当时围观的官员及百姓都哗然了,只有虞月卓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带诚恳的何昭宇,突然展颜一笑,眉目俊雅,却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何昭宇的提亲,并且告诉何昭宇,他们将军府不屑与卑鄙无耻的小人成为亲家,更不会将妹妹嫁给一个人面兽心的小人。
如此诛心的话一出,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惊了,特别是那个说话露骨的人还笑得如此高雅时,让人有些不敢置信。
只有何昭宇面色阴沉得可怕,也回了一句:“将军此话是何意?莫不是因为令妹被人污了名声,却怀疑到何某身上?若不是见过令妹,知道虞姑娘是那般高洁的女子,我都要以为将军也是那等胡乱栽赃之人了。”
此话虽然是称赞,但却有反效果之意,于是再度让人想入菲菲了。
也因这一件事,将军府彻底与何太傅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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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傅家的三公子?”阿萌摸着下巴,然后忍不住看向几乎像没骨头的蛇妖一样趴在桌子上的花妖儿,见她望过来后,花妖儿朝她露出分外妖艳的笑容,阿萌只能默默地收回目光。
姚青青瞧见这一幕,自然又是一阵厌恶。
“何三公子真的说要娶月娟?”阿萌问姚青青。
说了这么多,姚青青也口渴了,端起茶喝了口,点头道:“是的,当时在东城的大街上,很多人都看到了,也听到了他们的回答。”说着,姚青青凑近阿萌,突然说道:“何三公子也是个灵秀杰出的人物,据闻京中许多贵女都对他芳心暗许,恨不得嫁给他为妻呢。可是表哥却说绝对不会将妹妹嫁给这等卑鄙无耻之徒。阿萌,知道表哥为何会这么说么?”
其实不只姚青青疑惑,京城里许多人的疑惑,不知道到底谁比较可信。
在大多人眼中,何府是古老的书香世家,家中世代在朝为官,甚至因其家风严谨而辅佐过几代的帝王。是以出自百年书香世家的何照宇自然也是个仪青堂堂的男子,自小便有好名声,可谓是声名远播,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正派的。
而虞月卓不只是大楚所有人都景仰的大英雄,还出自古老的虞家,家世比起何家还要贵重一些,甚至现在还是天子宠臣。除去这些外在的条件,见过虞月卓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坦荡无双的君子,俊雅的外貌,高雅得体的仪容,高洁无垢的气度,举世无双。
所以两个都有如此好名声的人,没有人会将“卑鄙无耻”等不好的词冠在他们身上。可是偏偏那一次大街上的求亲,两人意有所指的话,皆让围观的人浮想联翩,却不知道该信哪个。
阿萌眨了眨眼,然后很淡定地说:“自然是我家相公说得对了,以我家相公的人品自然不容人怀疑,定然是何府的公子是个卑鄙无耻之人,所以我相公才会一口回绝了他的求亲。而且我觉得相公也说得对,何府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和月娟这次受伤还是被他们害的。”
姚青青瞪大了眼睛,“此话怎讲?”
花妖儿满脸黑线地看着面不改色说谎的阿萌,心中默默吐槽:将军夫人真会睁眼说瞎话啊。不过她觉得两边的人都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了。
阿萌看了一眼正在腹诽的花妖儿,花妖儿马上移开目光,专注地盯着柱子上的花纹。
接着阿萌就说了简约版的莲花观寺院的事情,果然让姚青青也开始厌恶起何家的人,并且认为敢污蔑如君子般高华坦荡的虞表哥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何太傅也特无能了,竟然生出几个不要脸的小人……
“那现在外头怎么说?”阿萌需要确认外头的流言发展得怎么样了,才好去安慰一下躺着也中枪的小姑子。
“有虞表哥在,流言自然平息了,只是你们也出名了,虽然舆论是站在你们这边,很多人都同情你们被如此连累,但也不凡恶意中伤之人。”姚青青叹了口气,就算是无辜的,但还是产生了不良影响。所以她才会心急火燎地过来看看阿萌怎么样,谁知道这丫的竟然还被瞒着,该说将军府的人隐瞒的措施做得到位么?
对于自己会被隐瞒得如此严实,不肖想也是某位将军的功劳。阿萌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她这些天被那囧毒折磨得要死,哪有心思理会其他?估计虞月卓也是担心这个,所以才会将将军府的消息都封死了。
见阿萌没有啥影响,姚青青逗留了会儿,又抱了小包子后,便告辞离去。
不过离开之前,姚青青又看了一眼丝毫没有丫环感觉的花妖儿,再一次同阿萌确认:“你真的不打算在虞表哥回来之前处理了这小妖精么?若是你想卖她,我可以马上帮你联系可靠的人伢子,保证没有人能查到她被卖去哪个山旮旯,不会让你为难的。”
阿萌囧着脸回答:“放心,她真的不是问题。”这个可是她以后档危险的耙子,真心不能卖啊。
花妖儿撑在脸颊上的手直接滑到后脑勺,同样囧囧有神地看着姚青青。
于是,劝说阿萌不成的姚青青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离开了。
*********
下午,虞月卓又提早回家了。
阿萌午睡起来听到虞月卓回来的消息,连头发也没梳,就跑出去扑到了刚踏进房门的男人怀里。
“怎么了?”虞月卓挑眉,双手环住她的腰肢,一双温雅如月的眼睛瞧向一旁的花妖儿。
花妖儿歪歪嘴,心里虽然觉得自己受够了这个恶劣又爱吃醋的男人——竟然连她多看阿萌一眼都阴森森地盯着她打算下黑手,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但为了小命着想,还是识趣地退下去。
“外头的流言到底是怎么回来?怎么发生的?”
听到她的话,虞月卓便知道瞒不住了。不过刚才回来时听到管家报告今天靖王府的三少夫人过府来的消息,虞月卓便知道以姚青青的性子定然会告诉阿萌这个消息的。
虞月卓搂着阿萌往室内走去,也没有叫丫环进来伺候,反而将桌上的茶壶往阿萌那里推了推,示意阿萌给他倒茶。阿萌有些黑线,这茶壶都在他面前了,还往她这里推要她给他倒茶,真是个坏习惯,懒夫君。不过她现在有事要问他,所以很听话地伺候他。
虞月卓喝了一杯茶后,方给阿萌解惑:“不过是何昭华那小子想娶月娟弄出来的事情,他以为将月娟的名声弄坏了,然后再以救世主的高尚情怀出现表示娶月娟我就会答应让他娶了么?那小子是有些头脑,但太嫩了,先让他得意两天。”
阿萌瞄了瞄,见他眼里的恶意怎么也掩藏不住,便知道他打算将何昭华往死里整了。
“那个……他怎么会想娶月娟呢?难道真的像上次他给月娟情诗时说的,他深深地爱上月娟了?”阿萌有些恶寒地问道。
这点虞月卓倒是清楚,支着脸悠然道:“估计是为了给他妹妹何纤华报仇吧。上回我将何纤华打下山涯,本是想将她废了的,谁知道青门的门主会不惜耗费十年功力救她呢?不过虽然救回来了,何纤华不养个三年五载的,也难恢复以前的功力。所以,何昭宇对月娟出手,也是为了让我尝尝妹妹被伤害的仇吧。”
阿萌:=__=!果然,这男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怨不得何昭宇会找他们麻烦……
过了一会儿,阿萌又问:“你打算做什么?怎么对付他?”
虞月卓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不用担心,也别想太多,我会处理的。”
“但是月娟那边……”阿萌仍是有些愁,“虽然这事情很快证实月娟是清白的,但是被人这般污蔑,月娟一个小姑娘怎么受得住?就算咱们瞒着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瞒着吧?”
这些天来,她还在奇怪怎么不见刑家那边的人再上门来关礼了呢,敢情是出了这事儿,刑家怕惹得一身腥也撤了。
虞月卓却不着急,笑道:“等月娟的伤好了,自有人会上门来提亲,到时就给她定下亲事吧,也免得一些阿猫阿狗的都盯着她。”
听到他将京里那些想同将军府攀关系的人说成了“阿猫阿狗”,阿萌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放下一桩心事后,阿萌狗胆也肥起来,揪着他的衣袖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理何三公子?能告诉我么?”
虞月卓将她搂到怀里,咬了下她的耳坠,坏坏地挑起眉毛,问道:“你确定你想知道么?”
“呃……”
为毛她觉得突然很冷呢?
☆、100番外
x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
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虞兄弟,许久不见了,恭喜你回京述职。咦,这是……”
年轻俊雅的男人脸上含笑,将抓着他手的小男孩推向前,对昔日同窗好友介绍道:“罗兄,这是犬子,名月卓。月卓,这是罗叔叔。”
五岁大的男孩长得白白嫩嫩的,还像颗桃寿包子一样,脸上挂着温雅柔和的笑容,有模有样地对罗弘昌施了一礼,“罗叔叔好!”
“好好好,月卓真乖!”罗弘昌高兴地摸摸男孩的脑袋,从腰间拿下一枚玉佩放到他白嫩嫩的手心里,不容拒绝地地说:“来,这是叔叔给你的见面礼。”然后对有些不认同的虞父说道:“虞兄弟,月卓长得像你,脾气也像,此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虞父听罢,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苦涩之意。
罗弘昌看罢,心里微叹息,知他因为生母出身的原因,在虞家的处境并不太好,使得他满腹才华却只能受兄弟与家族的压制,只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两人寒暄几句后,开始愉快地叙起旧来,双方都有几年未见,有很多话要说。一旁的男孩有些无趣地坐在父亲身边,好奇地瞧了瞧,一眼便瞧见院前不远处的一片桃花林,扯了扯父亲的袖子,在父亲看过来时,笑眯眯地说:“爹爹,月卓想看花~~”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京城各处的桃花开得烂漫,十分吸引人。
罗弘昌听罢,拍拍额头,笑着说道:“差点忘记了月卓还小,可不耐烦咱们的谈话,去吧,叔叔准了。”
见父亲笑着点头,男孩高兴地跳下椅子,朝罗父行了一礼,“谢谢叔叔。爹,月卓去看花了。”
目送男孩小小的身子走进院中,两个男人同时收回目光,罗弘昌笑道:“虞兄,月卓小小年纪已这般沉稳知礼,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你有了个好儿子。”
虞父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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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地甩开了罗府安排照顾他的仆人,男孩穿梭在桃花林中,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意,看他轻车熟路的动作,想来是经常干这种事了。
男孩穿过桃花林,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栏杆上坐了一个很小的团子,像根木头般没反应。男孩眨了下眼睛,然后跳到那小团子面前,这才看清楚这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娃娃,呆呆萌萌地坐在那儿,看起来就像做工精致的陶瓷娃娃,可以随意玩弄。
男孩虽然不喜欢陶瓷娃娃这种姑娘家的东西,但不可否认这个呆呆的娃娃让他手痒痒的好想戳几下,看她会不会有反应。
想干就干,男孩直接伸出白嫩嫩的手,将坐在栏杆上发呆的娃娃狠狠一戳。
咚!
看到那娃娃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就直接往后仰倒在凉亭外,男孩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然后赶紧扑到栏杆前,就看到直挺挺地倒在草地上的娃娃,眨巴着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的眼睛呆呆萌萌地瞅着自己。
好可爱,好想欺负哦~~
男孩心花怒放,心痒痒的再次想欺负她,赶紧翻过只及他胸脯高的栏杆,跳到草地上,又伸手去戳那仍躺在草地上的娃娃。
“你是谁,真好玩,月卓以后养你好不好?”男孩问道。
那娃娃仍有些呆滞地看着他,待终于消化了他的话,黑眼睛里有了十分明亮的神彩。
“……养你妹!”娃娃软嫩嫩的声音愤怒地说,但因人小声音也细,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哎呀呀,连声音也好想欺负呢。
男孩万分高兴地趴在娃娃身边,也不管身上的衣服会不会弄脏,伸出小胖手在她脸上戳来戳去,“月卓还没有妹妹呢,爹说让娘给月卓生一个~~”
终于感觉到后背很疼的娃娃更怒了,拍下他的手,咬牙道:“滚!”
男孩歪首瞧她,想了想说道:“月卓这么大了,滚起来不好玩。不过妹妹像团子,滚起来一定很好玩。”想罢,男孩俊雅的小脸仿佛在发光,高兴地跳起身,然后伸出腿踢她,让她像团子一样在草地上滚起来。
“……”
等仆人找到他们的时候,就见两只泥猴子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互相抱在一起,看起来玩得十分开心。(?)
“小姐,虞少爷,别玩了。”嬷嬷在一旁焦急地叫着。
看到人过来,男孩赶紧坐起身,顺便将黏在身上的娃娃也一起抱了起来。他虽然年纪小,但由于父亲给他请了武师傅教他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使得他的力气比平常的五岁孩子要略大一些,抱着只看起来只有两岁大的小团子绰绰有余。
“嬷嬷,妹妹~~”男孩高兴地指着被他困在怀里挣扎不出来的娃娃笑着说。
那嬷嬷勉强笑了笑,心里有些发苦。她是老爷派来照顾虞少爷的嬷嬷,却没想到一转眼虞少爷就消失了,等找到虞少爷的时候,更没想到他会和同样喜欢玩失踪的小姐混在一起,且两只都是泥猴子,夫人看到绝对会责怪她们这些仆人办事失职而责罚的。
嬷嬷赶紧软声哄着两个孩子,要带他们去洗漱一翻。
男孩很乖巧地点头,然后笑眯眯地对瞪着他的小娃娃说,“妹妹,哥哥带你去洗白白~~”
然后,抱起,堵嘴,走了。
那嬷嬷看得心里发愁,但瞧小姐那般乖巧地让虞少爷抱着,便不敢说什么。
于是跟在后头的嬷嬷没有瞧见被男孩抱住的女孩被一只手捂着嘴巴呼救不能泪眼汪汪的模样。
太丢穿越人的脸了,竟然被个五岁的正太小包子给欺负得反抗不能,她真的好讨厌自己为毛生来骨架细小不说,反应也迟钝,身子更是弱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啊啊,其实这都是她这倒霉催的体质害的!
不对,就算她倒霉,但是这个坏心眼地欺负一个小女娃的正太才是最可恶的!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坏的孩子!真上太坏了,就算长得再可爱也是个芝麻包子,不讨人喜欢!
随着嬷嬷的指示,他们很快便到了一处院落。
虽然走了十来分钟,但男孩一直劳劳地抱着怀里的小团子,生怕被别人抢走一样,就算是感觉有些喘了也不松开,每当嬷嬷表示她可以帮抱小娃娃走时,男孩总是笑眯眯地摇头,坚持不给。
来到陌生的地方,男孩并没有任何局促之感,反而落落大方地打量着,并不让人感觉到厌恶。直到瞧见从回廊中走来的一位面色有些苍白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无声温柔的女人时,男孩才略有些腼腆地收回了视线。
“娘……”
男孩听到怀里的娃娃带着嫩嫩的音调唤那个女人,低眸瞧见她一副终于摆脱坏人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些不高兴,蓦然地收紧了手,大概是挤压着小娃娃的伤了,让她眼眶发红,红滟滟的小嘴发出抽气声。
“你是虞家小公子么?”罗夫人温柔地问道。
男孩露出一个温雅可爱的笑容,乖巧说道:“阿姨好,我叫虞月卓。”
女人笑了笑,将视线放在被男孩抱着双眼泪汪汪地瞅着自己的女儿,有些惊讶地说:“阿萌怎么了?怎么让哥哥抱着呢?”
男孩这才知道娃娃的名字,双手又是一紧,然后笑眯眯地对罗夫人说:“月卓喜欢萌萌,害萌萌摔倒了,萌萌疼,月卓抱她过来找阿姨~~”
“哦,原来是这样,月卓真乖呢。”罗夫人听罢,有些心急,又有些习以为常,并没有怀疑男孩的话。
只能说男孩说话太有技巧了,他实话实说,盖因他年纪小,现在看起来又是一副好哥哥喜欢妹妹的模样,让人没法怀疑他先前是故意害得小团子摔倒的。只有仍被男孩抱着的可怜娃很想揭穿他邪恶的本性,但暗地里再一次被男孩不经意地堵住了嘴。
……喜欢你妹!小阿萌心里气得不行,想挣扎却被人抱得死死的,她这蚂蚁一样的力气根本悍动不了对方分毫,不禁有些沮丧自己这早产的身子,真是太弱了。
“阿姨,萌萌疼,月卓帮阿姨抱萌萌去洗白白擦药~~”男孩继续乖巧地说。
罗夫人脸上的笑容加深,如此懂事可爱的孩子,又长得这般温俊可爱,谁都会喜欢的。
罗夫人正检查女儿身上的伤,发现她白嫩的后背一块青色瘀伤,顿时心疼得差点掉眼泪,赶紧吩咐丫环将消瘀止血的药拿来。
这时,外头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已经被嬷嬷洗干净的小包子跑了过来,进来就见到炕上白溜溜的小包子,只穿着一条小孩子的肚兜,白嫩嫩的,像只桃寿包子,害他好想咬一口。
男孩有些好奇地瞅着趴在炕上的小包子,边走过来边问道:“阿姨,萌萌怎么样了?”
小阿萌几乎是喷火地瞪着走过来的男孩,罗夫人很及时地将一条小被子盖在女儿腰间挡住了她下面的地方,虽然孩子都还小,但是不同性,有些东西得避着。
男孩看到小阿萌背上那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明白是她摔下栏杆时弄成的,顿时心里有些难过,“萌萌,对不起……”
“……”
小阿萌的怨念在这样一只可爱的小包子泪眼汪汪的攻势下,可耻的生不起气了,只能郁闷地将头撇到另一边。她一个心理年龄已经成年的大人总不好这般小心眼地怪罪已经道歉的小孩子吧?
可是,还是好想抽这黑心的芝麻包啊!
“阿姨,月卓帮萌萌擦药药~~”
罗夫人很喜欢男孩的懂事,丈夫也先前派人过来让她好好照顾这孩子,隐晦提了下这孩子在虞家的境地,自然愿意自己女儿与男孩和睦相处,遂笑着将药给他,指点着他为女儿擦伤。
上完了药后,嬷嬷拿了衣服过来要给小阿萌穿衣,男孩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妹妹穿衣服,嬷嬷不好拒绝他,见夫人并不反对,只能给自家小姐穿好了里衣后,让男孩为小姐穿上外衫。
等穿好衣服后,罗夫人让人拿了一碟点心过来,将两个孩子放在炕上让他们一同玩,自己先去给虞家父子安排今晚的接风宴。因为丈夫重视虞家父子,罗夫人自然也不会驳了丈夫的意,对虞家父子的到来甚是看重。
见罗夫人不在,嬷嬷们也因为两娃都乖巧,没有多看关注,于是某萌娃又被欺负了。
小阿萌拿了块点心正要吃,谁知男孩一把抢了过来,咬了一口,说了声“好吃。”,然后当着她的而全部吃完,就算小包子笑得十分俊雅可爱,但其恶行恶状还是让她觉得这孩子太讨厌了。
小阿萌拧眉,心道不与无知小儿一般见识,径自去拿了另外一块。
还是被抢了。
等被抢了五次后,任是再呆也知道男孩是故意的了,偏偏看他一副温雅地笑着,无辜又懂事,让人实在是骂不出来。
“萌萌不生气,给~~”说着,自己咬了一口,然后将之递给她。
“……不要!”小阿萌表示不吃他的口水。
男孩皱眉,软声道:“萌萌,挑食不好,乖,吃了。”
“不要!”
下一瞬,小阿萌再一次肯定了这男孩是个小恶魔,一点也不可爱。
“啊……”
嬷嬷听到抽气声,望过来时,却见炕上两只小包子交叠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在玩一样,便笑了笑没有多关注。而实际情况是——邪恶霸道的男孩压着生长缓慢的萌包子,拿那块他咬了一口的糕点往她嘴上塞,见她吐出来时,马上凑上自己的嘴堵住,硬是逼得她不吃也得吃,不准浪费他的心意。
“……娘!!!!”
十分惨烈的大叫,只可惜因为还是只萌包子的声音太嫩太细了,听起来像撒娇一样,远在厨房中的罗夫人听不到不说,屋子里伺候的丫环嬷嬷们也以为娇气的小姐只是习惯性叫娘亲罢了,只是笑着哄了声“夫人很快就过来了,小姐再等等~~”之类的。
小阿萌内流满面,她长这么大,竟然被个五岁的小包子押着嘴对嘴地吃下一块沾口水的糕点,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咩?
见她吃下他喂的糕点,男孩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给比他小的孩子投食,让他感觉到自己一下子长大了,挺起小胸脯,一脸得意。
小阿萌摊在炕上,身上压着那只可恶的芝麻包,悲伤逆流成河,武力值太低了果然悲催有木有!
罗夫人回来的时候,见到因为早产使得身体比较弱的女儿此时与虞家少爷玩得小脸红扑扑的,心里十分欣慰。
“阿姨,月卓喂萌萌吃糕糕~~”男孩挨着气得脸色通红的小萌包,一脸高兴地说。
罗夫人摸摸脑袋,笑道:“月卓是好孩子。”
“嗯,月卓可以照顾萌萌了~~”自觉是大人的男孩挺起小胸脯。
“……”
小阿萌继续内流满面,好想一脚将这讨人厌的芝麻包踹飞啊!
☆、第101章
过了几天,当阿萌听到京城外的关于何太傅家三公子的八卦事情时,几乎目瞪口呆,反应不能。
据闻,当朝何太傅之子何昭宇迷上了烟雨楼的花魁钟红绡,为了钟红绡一郑重金,夜夜流连烟花之地,尽显文人风流本色。
当然,这些也没什么,但让人奇怪的是,过了几天后,何昭宇突然闭门不出,并且让人将宫里的太医招到府里为他看病,竟然将烟雨楼心爱的花魁都丢到了一旁,可见这次病得很重。正当大伙都在疑惑何昭宇得了什么病时,却有一个嘴巴不严的太医不小心将他的病情泄露了出去,众人顿时哗然。
何三公子的病状与花柳病极为相似……
然后又有人捅出,何三公子曾多次暗中出入烟花之地,却那等地方除了寻欢作乐能干嘛呢?而且更劲暴的是,何三公子各处烟花之地皆有相好,且是个来者不拒之人,甚至某某街的俏寡妇与他也有一腿,闻寻花问柳多了,所以会染上某种病也是寻常事啊……
而且也有人说,怨不得靖远将军不想将妹妹嫁予何府三公子,原来还有这等原因。
如此,何昭宇的好名声生生被破坏尽殆,成了个道貌岸然的急色鬼,无论何家之人怎么到外头澄清也说不清,因为何昭宇现在还病着,这病状正与“花柳病”的症状是一模一样,让人无法否认,所以何家真是有嘴也说不清,说多了,有人却说再解释就是掩饰了,气得何太傅上朝时都阴沉着脸,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他的三儿子。
不过,与何太傅政见不同的一些官员们此时却是各种幸灾乐祸,连皇帝也保持着围观的态度。
阿萌听着客栈里热火朝天的讨论猜测,默默地闭上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然后看向正支着脸听得津津有味的花妖儿。
“任妖啊~~”阿萌唤道。
支着脸的手猛然一滑,花妖儿俏丽的下巴重重地磕到了桌面上,发出砰的声响,使得邻近桌的人都忍不住望过来,见到花妖儿的一瞬间,男人们都惊艳了,然后露出怜惜的神情,等看清楚花妖儿的婢女打扮的模样,又开始可惜起来,甚至有人想着呆会去打听一下这是谁家的丫环,好同主人家买回家去红袖添香一翻……
花妖儿此时却懒得朝那些心思浮动的男人抛媚眼了,满脸黑线地对阿萌说:“夫人啊,奴婢的名字是妖儿,不是……”怎么也说不出“人妖”这两字。
阿萌微笑打断她的话:“这是将军取的名字,任妖真的不喜欢么?”
“……”花妖儿在心里问候了将军府一家后,才叹了口气说:“既然是将军取的,妖儿自然喜欢。”嘤嘤嘤,将军夫人也是个黑心肝的,都是一丘之貉,真是太过份了。
阿萌满意点头,然后凑近花妖儿,问道:“那个何三公子是怎么回事?”
“夫人怎么会问我呢?”花妖儿笑眯眯地说:“我也不知道呢。”
阿萌扁扁嘴,她才不相信呢,虽然她对何昭宇没好印象,但不可否认何昭宇作为何太傅的三子,家世一流,名声一直都不错的,且也是个了聪明人,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自毁名声的事情,多半是被人陷害了。而陷害他的人不作他想,除了某个小心眼的男人还有谁?让她比较好奇的是,到底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让何家有苦说不出,想澄清都变成了掩饰。
阿萌再听了会儿客栈里的人谈论何府三公子的风流轶事及怎么染病的桃色事迹后,方叫人打包了份客栈里的点心,带着丫环和侍卫离开。
今天她本来是出门去布庄为家里的人挑些做春装的布料,却未料到去客栈歇个脚会听到这么多有趣的八卦,何昭宇现在的名声真是臭到水沟里了,可想而知策划这一系例事情的人真是将他往死里折腾了。
也因着何昭宇这事,前段时间还让人当津津乐道的八卦很快便换了个主题,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阿萌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突然停了下来,未给她出声,花妖儿的声音早已在外头响起:“夫人呐,有人挡了咱们的道了。”
听到这娇得要媚出水的声音,阿萌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定着神问道:“是谁?”
“好像是何家二小姐的轿子。”
闻言,阿萌伸手撩开轿帘,恰巧看到挡在巷子前的一辆轿子里的人也撩开轿子,四目相对,很快便瞧清楚了对方。
是何纤华。
阿萌眯着眼打量她,对比上巳节那会,不过短短十几天时间,好像何纤华的精神更糟糕了呢,此时才符合京城传闻的何家二小姐自幼体弱多病的传闻嘛。
阿萌打量她,何纤华也打量阿萌,然后露出冷笑,手指微动。
“青门少门主,我奉劝你要动手之前先看看四周。”花妖儿媚媚的声音说道。
何纤华微微一僵,理智回笼,自然能感觉到周围有几道视线已经锁住了自己,而眼前的妖女也是个麻烦的。半晌,华纤华冷笑道:“花妖儿,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三哥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花妖儿明媚而笑,“那又如何?你们敢算计于我,我为何不能算计你们?告诉你,我天音宫之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单是我的男人一出马,你们不够他们挑。”说着,无比嚣张地叉腰,傲人的双锋几乎要撑开衣襟,看得阿萌羡慕不已。
怒火染上何纤华漂亮的眉眼,苍白的脸蛋有些潮红,“无耻!别拿你们这种淫-荡无耻妖女与我比!你还不配!”
花妖儿挑挑眉,“抢人家男人也不见得多正义,不是同样无耻么?咱俩都是一样的,谁也别嘲笑谁啦。”
“……”
何纤华再也撑不住,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血,脸色顿时萎靡起来,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阿萌瞪大眼睛,然后掩着唇,笑得幸灾乐祸。
何纤华用帕子试去唇角的血渍,望向阿萌,目光阴沉,对阿萌说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那么多机会却因为骄傲而没有趁机先杀了你。可惜,一步错,步步错。”然后,冷笑一声,又道:“你的男人,现在我已经不稀罕了。这般无情冷酷之人,我何纤华用不着扒着自己的脸皮贴他。倒是你,花似玉的毒不好受吧?”说着,这回轮到她幸灾乐祸了。
阿萌无奈地叹了一声,“为什么很多人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呢?”
笑脸僵住,何纤华拽着轿帘,声音从牙缝间挤出,“你说什么?”
阿萌耸耸肩膀,“自己知道就行啦,干嘛还要我说出来呢?算了,你爱在这里挡道就挡着吧,咱们换条路,不要让些不知所谓的人影响了心情。”
“是。”
轿夫人听话地将轿子转了个方向,然后在何纤华的目光中不紧不慢离去。
***********
回到府后,阿萌先是将今天买好的布料送到姚氏那里,让她挑选出自己喜欢的颜色,又和婆婆说了会儿话后,阿萌才回到锁澜院。
“妖儿,过来坐。”阿萌指使花妖儿指使得十分得心顺手,大抵是她后头有黑心肠的大魔王撑腰,所以腰板也挺得直,面对个魔教妖女竟然也没有分毫的害怕退缩,仿佛这个全身都是毒的魔教妖女是个普通平凡的小丫环。
花妖儿撇着嘴,坐到了阿萌指定的位置上。
“现在没有人了,说吧。”阿萌慢悠悠地喝茶,问道。
花妖儿想了想,将自己认为可以说的说出来:“何三公子并不是得了花柳病,而是一种毒,是我下的,毒发的时候看起来像是花柳病的症状罢了。”
“……你们的毒真是神奇。”阿萌纠结了一下,囧着脸说。她身上的毒让人有OOXX的快感,而何昭宇身上的毒,却看起来像花柳病的症状,两个人都挺悲催的。
“夫人过奖了。”花妖儿明媚地笑,继续说道:“至于何昭宇会流连青楼,这便是你男人设了个局引诱他过去的,可不关我的事情。而何纤华嘛,近来武林不太平静,青门涉嫌了几出重大案件,正被武林盟的人盯着,何纤华空有心而无法帮忙,只能被困在京城,是以今天看起来才这般冲动。”
如此,阿萌也差不多明白了,方让花妖儿下去。
从花妖儿的话也可以知道,虞月卓正在对付何家及何纤华背后的势力,估计何家这一次不会太好过,单是折损了年轻一辈十分有名望的何昭宇已教何家损失重大了,特别是何家的名声也受了牵连。
阿萌叹了口气,何家有虞月卓去折腾,她想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还是先愁她身上的毒和虞月娟的事情吧。
正想着,就听到有丫环过来说小姑子请她到落月轩叙话。
阿萌按按脑仁,想了想,去见小姑子的话,还是将儿子一起抱过去吧,反正有小包子在,虞月娟再大的气也不会想着当孩子的面发。
阿萌到落月轩时,本应该养伤的虞月娟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双目发红地盯着院里正在盛开的桃花,一阵和煦温暖的春风拂来,瓣瓣桃花吹面而来,捎来了几许暗香。
“月娟,怎么了?”阿萌抱着儿子坐到小姑子的对面。
果然,虞月娟满身的怒火在看到小包子时熄了,然后只能闷声道:“你怎么将崽崽抱过来了?”
“今天天气好,我带崽崽出来晒晒太阳消消毒~~”
“……”
虞月娟眼角抽搐了下,决定无视阿萌的话,只说道:“今天三伯母来了。不过我让人将她拦下来了,没让她去见娘亲。”
听罢,阿萌知道虞月娟为何会请她过来了,想来是三伯母今天又上门想让虞月娟嫁给她娘家的一个不成器的侄子吧。虽然澄清了虞月娟的清白,流言也很快被新的流言给覆盖了,但很多人都觉得传出过这样流言,虞月娟或多或少都算是毁了,所以以前一些从来不敢与将军府攀亲的人冒了出来,男方的条件更是一个比一个差的。这会儿,三伯母也杖着亲戚关系,打上虞月娟的主意,目的是为了让将军府拉她日渐式微的娘家一把。
虞月娟是知道三伯母家的那个侄子是什么德行的,那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嫖赌的主,没有一点男人的担当,让她嫁给这种连寒门小户都不愿意结亲的对象,她宁愿出家作姑子!
阿萌拍拍她的手,然后将儿子递给她抱着,说道:“不必担心,你哥说他已经有安排了,不会亏待你的。”
闻言,虞月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明显有些不自信
☆、第102章
“过几天,阿尘要回来了。”
正在给小包子洗小脚丫子的阿萌听到这话,淡定地应了声,然后继续为小包子洗屁屁,等将小包子洗得干干净净后,阿萌接过丫环递来的大毛巾将小包子包住,吸去小家伙身上的水后,将小包子抱到炕上。
小包子软嫩嫩的小手挥来挥去,好像在跟人玩一样。阿萌轻轻地抓住他的小手,然后在他光滑柔嫩的小胸膛亲了一下,这才接过丫环递来的小衣服给小家伙穿衣服。
“你亲他?”
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萌僵硬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干自己的活,仿佛没有发现某只背后灵一样。
反正她现在身体情况特殊,这个男人想干点什么也不行,所以她很淡定。
因为她的淡定,虞月卓的脸色很平静,这种平静一般是他生气的征兆。
将尿床的小包子弄干净,阿萌原本是想给小包子喂奶的,但看到一旁用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人,阿萌觉得为了自己稍会不那么倒霉,还是不当他的面干些惹他生气的事情吧。
等阿萌将小包子交给奶娘后,终于回身望向某个背后灵,然后不意外地被一具强硬的身躯直接压倒在炕上。
望向那双过份幽深诡异的眼睛,阿萌突然紧张了,因为她想起这男人特能折腾,就算她现在的身体不适不能做到最后,但过程绝对不会太美妙。所以,阿萌马上很识时务地认错:“我错了……”
虞月卓饶有兴趣地挑起眉,笑得无限温雅,问道:“不知道娘子哪里有错?”
“……我不应该无视你,不应该亲崽崽,不应该将你的话当耳偏风,不应该质疑你一家之主的权威。”阿萌的认错态度十分端正。
虞月卓笑起来,捏捏她的脸,说道:“哟,变聪明了呢。”
阿萌怒,胆肥地咬了他脖子一口,说道:“我也不是多笨,只是懒得多想罢了。”
喉咙抽动了下,虞月卓压抑住想直接将某人扑倒的冲动,懒洋洋地笑道:“不是因为太笨了才会懒得多想么?唔,不过这样也好,和你在一起脑袋不用太累。”
这下阿萌真的气得牙都痒了,恨得又咬他几口,直到被人反客为主地压在炕上开始这样那样地折腾着。
等阿萌终于逃离某位快要发-情的将军时,外头响起了知夏的声音:“将军、夫人,三夫人和月婵小姐到了。”
闻言,阿萌一个迟疑,瞬间被某个变态直接拖了回来,重新压在身下。
阿萌恨恨地推他,叫道:“你三伯母估计又来给月娟说亲事了,快去拒绝了她!不然你妹妹又要生气了。”阿萌不想面对舌灿莲花的三伯母,也不想面对总是一副大和抚子完美样地在背后阴你一把的虞月婵,所以将这位战斗力杠杠的将军推了出去。难得他今天没有出门上班,就要发挥这位将军的战斗力了。
哦,对了,因为现在她中毒的关系,所以虞月卓将她看得挺严的,竟然对外说她现在身子不适,然后让管家将所有的应酬都推了,有种闭门谢客的趋势,所以她现在出不出去见客也不要紧。只是有时候倒霉了虞月娟,毕竟三伯母是亲戚,厚着脸皮上门来不见也不行。
虞月卓在阿萌的迭声催促中,终于慢吞吞地起身,然后将阿萌拖起,十分大老爷们地让阿萌为他整理凌乱的衣服。看在他稍会要去消灭极品的份上,阿萌十分乖顺地伺候他,顺便问话。
“三伯母这样打主意也没法子,使得月娟心情也不好,你……”阿萌悄悄地瞅他,“你有什么打算么?”
见她这可爱的模样,虞月卓抿嘴一笑,将她搂到怀里咬了咬她柔软的耳垂,低哑地说道:“不用套我话了,最多三天,就可以将月娟的事情定下了。嗯,总得给对方时间准备一下,是吧?”
阿萌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太好了,这下她不用再面对阴阳怪气的小姑子了。而且小姑娘长得那般漂亮,总是这般阴郁也很影响她的心情的。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虞月卓攫起她的下巴,低头审视她。
阿萌嘴角一抽,这男人不会连自己妹妹的醋都吃吧?很快地,她发现自己错了,这个男人已经没三观没节操了,吃妹妹的醋算什么,凡是生物,他都能吃醋。
“被提亲的是月娟不是你,少笑得这么灿烂。还有,以后不准再盯着月娟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阴森森地眼神扫视着她的身子。
“……我能打什么主意?”阿萌木然着脸问道。
“你自己心知肚明。”
“……”
看着某位将军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出去,阿萌仍是木着脸,半晌终于抹了把脸,恨恨地说道:“我还真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后,虞月卓又回来了。
阿萌正抱着小包子在庭院里散步,三月末的阳光很温暖柔和,走在阳光下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让人心情舒畅。自从中了毒以后,阿萌突然很喜欢晒太阳的感觉,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舒服极了。
阿萌看到走回来的虞月卓,一见对方身上那种高雅无垢的气度,炫花了沿途下人的眼睛,便知道此时这人的心情是不错的,估计三伯母她们绝对被这个特无耻的男人给气得够呛吧。
别说,虞月卓确实将虞三伯母气得差点得了心脏病。
自从外头流传何三公子得了花柳病,使得整个太傅府的声誉都受了影响,成为了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后,虞月卓这个人的手段之无耻的程度让阿萌心里有了个慨念,这丫的就是个心里阴暗的小人,谁敢让他不快活,就算是亲戚也照样不给面子,直接往死里整,而且特别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既然何昭宇当初为了报复虞月卓敢使计破坏虞月娟的闺誉,虞月卓也让他尝尝声败名裂是什么滋味,而且这个家伙的手段比何昭宇更毒,至少虞月娟的清白能证明,但何昭宇的清白可没有人能证明——只要花妖儿不给解药,他一辈子都要担着花柳病这症状,连娶妻都难。
所以,虞三伯母现在将主意打到虞月娟身上,虞月卓怎么可能还会心平气和地给对方机会,见面便端着一张高雅如月的笑脸用犀利的语言将对方的心思及处境都剖了一遍,然后趁人恼羞成怒之时,再给予最重一击,将虞月婵所做的一些不检当的事情点出来,使得虞三伯母最后只能带着女儿灰溜溜地离开了,估计短时间都不会敢上京城来了。
阿萌听着虞月卓轻描淡写地叙述他对付虞三伯母的过程,只能摆出=口=的表情,然后心里决定,以后只要他不做得太过份,他想要怎么样她都依他吧。
“你这样抹了三伯母的面子,她会不会回虞家同那些长辈们哭诉啊?”阿萌蹙着眉,有些担心虞家宗族那些老顽固会拿这事情发作,这个时代礼教森严,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压下来,足以让他们喝一壶了。
虞月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怕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让咱们这一支分出去自过罢了。且现在的情况,与分家有何区别?不过是为了好名声和将军府带来的利益而没有提出。若是我不是将军,估计咱们现在已经和虞家这一脉分家了,三伯母也不会厚着脸皮仗着长辈的名头打月娟的主意。”
阿萌哦了一声,理解地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个……何家的事情……你这样对付何家会不会有麻烦?何纤华背后的那个什么青门的势力好像挺大的耶,你只有一个人,行么?”
“你不相信你家相公么?”虞月卓似笑非笑地看她。
阿萌赶紧摇头,有些期期艾艾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只有一个人,对方可是整个门派,一人吐一口唾沫都可以吐你一身了。而且我听说,朝廷不管江湖事,你也不可能拿自己现在的身份去压人吧?”
对阿萌的关心虞月卓显然很受用,但并不表示她就能质疑自己的能力了,是个男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女人质疑自己的能力。所以,当下虞月卓说的话显然超出了阿萌的设想。
“你以为我这些天在忙什么?并不是一定非要出京才能解决坏人的呢。”虞月卓咬了一口她的肩膀。
阿萌木然,心道若说“坏人”,有谁比他还坏?黑心肠的人说别人黑,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啊。
“当年阿尘强迫我陪他一起去闯荡江湖时,短短三年间,可是很多人都欠了我们的人情,黑白两道都有,所以这次就算是让他们还人情了,只要能弄残青门,让青门再也无法成为何二小姐的势力便当还了我的人情。倒是没想到,才短短十几天时间,青门就死了几名德高望重的长老,青门掌门也受了重伤,一些弟子死的死逃的逃,青门很快就成为一个空壳子。”
虞月卓端着茶杯,用杯盖轻轻刮着杯子里的茶叶,面带和雅的笑容说:“何二小姐本就受了重伤,这伤要养好估计还得三五年的时间,纵然她有心救青门也没法子了,而且京城外还有几个与青门有间隙的势力在那里蹲点等着她离京好对她下手……”
听着他娓娓道来一系列的事情,阿萌只觉得背脊爬上一股寒意,这个男人只是动动嘴皮子不用费丁点代价就解决了潜在的危险,让她没有任何真实感。
“所以……前天在街上何二小姐会被花妖儿气到吐血也是这个原因了……”
阿萌喃喃道,突然明白那时何纤华为何会对她说:“你的男人,现在我已经不稀罕了。这般无情冷酷之人,我何纤华用不着扒着自己的脸皮贴他。”那时她的语气里半是绝望半是怨恨,针对的应该就是虞月卓这一系列的报复罢。
就因为太爱了,所以才无法忍受自己深爱的男人对自己的家人及师门出手,再大的感情也要被无情的现实磨灭。若是虞月卓这般绝情的举动还不能让何纤华清醒,那么她便是狼心狗肺之人了。
与这个男人为敌真是太可怕了。
阿萌想着,在他笑着朝自己伸手时,温驯地依到他怀里,表示她很乖很听话,绝对不会与这男人为敌的。当然,想到这男人所做的这些是为了给她出气,心里那股甜意怎么也掩不住,甚至觉得他坏得好衬她的心。
阿萌囧了,难道她骨子里也是个黑得不行的人?
虞月卓摸摸她的脑袋,笑容是那般的风光霁月,似最坦荡无瑕的君
☆、第103章
两天后,京城又有新的八卦产生了。
严家旁支出身的严家子请了官媒到将军府求娶靖远将军之妹。
若说这个严家,其实在大楚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大楚开国以来,严家世代从军,为国捐躯者无数,堪称满门忠烈,故受封辅国公。
而这来提亲的人名为严凛,虽然姓严,且与辅国公之子严律同一辈,但地位却相差甚远。严凛出自严氏一脉的旁枝,并且还是旁枝中一个早已被分出去的庶出子弟,若是没有人提及,实在是想像不到严家还有这么一个人。当然,此人现在是西山营靖远将军麾下一名校尉,曾跟随靖远大将军一起远赴北越草原破北越王庭,后来凯旋归来后,皇帝论功行赏,被封为振威校尉,可谓是出人投地了。
但严凛此人行事低调,从没有人见过他出席京中各种宴会,是以人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日子久了,早已淡忘此子。却不料,在众人观望着靖远将军之妹的终身大事时,却让他杀出来给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将军之妹曾传过那等不堪的流言,但经证实以后,众人多是相信虞家小姐的清白,只有一些爱面子的人家顾忌这种流言而歇了与将军府结亲的意愿,但一些家道中落或者旁支子弟却不会有这等顾虑,若是娶了当朝大将军的妹妹,他们也算是攀了高枝,以后的荣华富贵还会少么?
可是,去将军府提亲的媒婆无一不被将军府请出去了,使得众人也有些气馁,拿不准靖远将军到底想要相个什么样的妹婿,于是大家一起观望着。然而,观望到最后,却不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严凛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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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轩。
虞月娟双手绞着帕子,下唇无意识地咬着,忍不住再一次同丫环燕语确认:“燕语,你再说一遍,是谁来提亲?”
燕语抿唇一笑,脆声道:“回小姐,就是上次在莲花观寺的那位救了小姐的公子,他姓严,名凛。”
“啊……”低呼一声后,虞月娟赶紧用帕子掩住唇,脸颊不由得浮现一层淡淡的粉色。
不可否认,虞月娟对严凛是有好感的。任谁在那般绝望的处境中,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时,却突然出现一个能力超强而冷静坚毅的男子将你救出绝境,且那个男人长得也不差,一表人才,这种时候,不管哪个女人都会对他有好感的。
当时在莲花观寺她就想询问严凛的事情了,并不是她不知羞耻想打探什么,只是想感谢严凛救了她一命。可是兄长当时的脸色让她不敢轻易开口,想让阿萌帮忙,谁知阿萌却在那时装傻,真是让她气得半死。
虞月娟觉得,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能放开了,以前觉得非要坚持的事情现在也变得可笑不已。而当时自己对温良的那种感情,未必不是温良的外貌名声与家世皆是上乘,让她觉得若能嫁予这般男人,以往瞧不起她的人必定会另眼相待。这种出人投地享受各种羡慕嫉妒目光的心理让她抓紧了温良,甚至年轻的心将之当成了非他不可的爱情……现在想想,自己也是那般的可笑。或许她是喜欢过温良,但却没有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而严凛这个人……她心存感激。这辈子除了家人,这是第一个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男人,而且在那般危险的处境中,他也没有将自己抛下,而是认真正谨慎地走着每一步,让她受到难以言喻的震撼。
虽然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面,但不知道怎么地,却将这个人放在了心上。原本想向兄长询问关于严凛的事情,只可惜她可以对任何人骄傲强硬,但在温文儒雅的兄长面前,不知怎么地,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说话,只能将严凛的事情默默地压在了心里。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所以现在咋然听到来提亲的是那个男人时,心里竟然有几会喜悦,等反应过来时,脸蛋早已红得发烫,见到丫环带笑的表情,更是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们几眼。
“小姐,这下好了,若是将军应了严公子的求亲,再也没有人能拿小姐的亲事说嘴造事。”莺歌嘴快地说:“而且严公子是将军麾下的校尉,人品自然不差,相信小姐嫁过去后不会受委屈的。”
相对于其他丫环的高兴,燕语多了几分心眼,对虞月娟说道:“不过,严校尉的出身差了点。”
“怎么说?”虞月娟好奇地问,心中有点忐忑。若是按她以前的标准,非豪门贵族世家她绝对看不上眼,但现在心里有些微妙的变化,似乎又觉得那些不应该看得太重。
“严校尉的祖父与辅国公是兄弟,不过辅国公继承了爵位后,严校尉的祖父便成了旁支,而严校尉是严家旁支庶出的公子,排行三,前面还有一个嫡出的大哥和庶出的二哥,五年前严校尉的父亲去逝后,严校尉的大哥就请了族里的长辈来为他们主持了分家,严校尉分到的家产不多,就几个铺子和京城郊外一个没什么收入的庄园。分家后,严校尉便将他的娘亲接了出来自己奉养。”
虞月娟微微蹙起眉头,这出身确实差了点,不过,好像她现在倒不是挺在意这点。她可以看得出来严凛是个有主见有担当的男人,他不接受施舍,能凭自己一双手挣得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像一般的贵族子弟般靠家族的荫护。
所以,她有些奇怪,严凛为何会向兄长提亲娶她呢?她可不认为严凛如同那些人一般想攀上将军府,还是其中有什么缘由?
就在虞月娟忐忑不安时,前厅里,虞月卓已经接受了严家的手礼,并且两家人交换了信物,结成秦晋之好。
姚氏和阿萌坐在屏风后面,悄悄地打量大厅里坐得笔直的严凛,容貌自然是比不得虞月卓的俊,但也是相貌堂堂,气质端正严凛,正合了他的名字。
姚氏越看越满意,原本因前些日子以来为外头的流言而蹙起的眉头也松了几分,剩下几分是为严凛的出身委实差了点。不过姚氏是个没啥主见之人,既见儿子笑盈盈地接了严家的手礼,便知道儿子心里是早已同意这门亲事的,再大的意见也不好说什么,当下只恨不得寻人去将严凛的为人品性都弄得清清楚楚,看看此子是不是适合女儿的良人。
身世差点不要紧,人若想要出人投地的方法多得是,端看你有没有那个心罢了。这便是虞月卓的最低限度,姚氏不清楚,但阿萌是一清二楚的。她听说了严凛的身世时,也有些不可思议,倒没想到严凛的出身会这般低,可想到虞月卓的出身及经历,阿萌突然又理解了虞月卓的选择。
英雄莫问出处。严凛的出身无法选择,但凭着他的能力,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自然也不会让虞月娟受了委屈。
只是,阿萌奇怪的是,严凛这般人,怎么会想求娶将军之妹呢?她可不认为虞月娟真有那个胆子与男人私相授受,严凛看着正派也不会是那种私下与贵族女子交往之人,估计这事儿还是虞月卓搓成的吧。
想到虞月娟近日来的一些表现,阿萌不由得抚额。虞月卓连自己的妹妹都算计,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当然,这种算计也是好的,至少虞月娟不是因为严凛的英雄救美而将心系在他身上了,不是么?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美人也有难逃英雄关的时候,特别是柔弱无势的女人,更多会因为英雄的一次救美而倾心相许。
接下来,便设宴招待客人。
宴会后,虞月卓将严凛叫到书房里商议事情,严凛今天虽然是主角之一,但他同样是虞月卓麾下的属下之一,虞月卓现在使唤他使唤得毫不客气。
阿萌陪姚氏说了会儿话,话题自然是围绕今日来提亲的严凛,见姚氏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阿萌柔声安抚道:“娘,你应该相信夫君,既然他认可了严公子,那么严公子定不会负了月娟。”
姚氏听罢,叹了口气:“我自然是相信卓哥儿的。只是你瞧,前些日子京里的那些流言处处针对月娟,虽然最后卓哥儿让人澄清了,可女人的名声还是受了损害,若是月娟嫁过去严家不相信她的清白拿这事说项怎么办?若是严凛心里有了疙瘩认为我的月娟不好怎么办?”
“娘,严家虽然人多关系复杂,但严公子的父亲不在了,他又与兄弟都分了家,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姨娘,虽然是严公子的亲生母亲,但听说只是个商人之女,她再杖着婆婆的势也欺负不到月娟头上来。只要有夫君和您在的一天,月娟在夫家就不会受到欺负。”
阿萌分析得头头是道,突然觉得自己也挺能吹的,虽然比起虞月卓她是差了点啦,但能安抚好人就好。
经阿萌这一分析,姚氏心里果然安定不少,至于还有几分犹疑,这便是全天下作母亲的通病了,无论女儿过得多好还是会担心这担心那,阿萌很体谅她。
正说着,一个嬷嬷进来了,对姚氏说道:“老夫人,将军与严公子已经议完事情,将军让人将严公子送出府,不过是从东厢的花园经过。”
阿萌和姚氏心中俱是一跳,两人互看了一眼,然后让嬷嬷离开了。
姚氏有些不安,问阿萌:“这样好么?他们才刚定下亲事……”
阿萌赶紧当知心姐姐,“娘,您放心,这事定然是夫君允许的。而且月娟近来也受了委屈,让她与严公子见个面也好,让她心里有个数。”
“那、那好吧,让人盯紧了,别让那些小蹄子到处乱嚼舌根。”说到这,姚氏慈和的眉眼一厉,心里发狠,哪个再敢乱说她女儿的不是,她可不会善罢甘休了。
“我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阿萌信誓旦旦地保证。反正有虞月卓,她也不怕再传出啥不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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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月娟站在花园里一棵桃树下,簇放的桃花密密地从枝头舒展着,脆弱的花瓣在春风中跌落地上。
突然,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让她一阵紧张,但还是坚定地回过身,望向从桃林另一头走来的男子。直到距离十步远的时候,那人停下了。
“虞姑娘。”严凛拱手唤道。
虞月娟紧张地扯了扯袖子,忍住想整理衣冠的想法,也故作镇定地回了一礼,轻唤一声:“严公子。”
严凛深深地看着站在桃树下故作镇定但一些小动作不可避免地泄露了紧张的少女,素来冷硬的脸上微微闪过一抹笑意,使得他刚硬的脸柔和了几分。
“虞姑娘可是疑惑在下为何过府来提亲么?”严凛温和地问道。
虞月娟迟疑了下,紧张地点头,抬眼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仍如记忆里一般的冷峻坚毅,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掌心都泌出了一层的汗渍。虽然莫名的有点害怕,但却在想起在地道时他救自己的一幕,又莫名的觉得安心。
“我既然碰过虞姑娘,自然要娶你了。”严凛如此说。
虞月娟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他,眼里赤果果地写着:“你什么时候碰过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莲花观寺,地道。”
只这么简单的六个字,却让虞月娟涨红了脸,有些羞怒地道:“那根本不算,当时情况紧急没有人会计较那种事情的!何况,你是去救我,甚至因此而受伤了……”
突然,严凛眼里染上了笑意,看得她的心口有些发热,只能狼狈地移开眼睛。
“我知道前些日子的流言让你受委屈了,当时我救你出来时,确实被人见着了,然后拿此事来作文章,使得你声名受累,我也要负些责任。若不是我不谨慎,也不会被人抓住了把柄来如此污蔑于你……”
听着那道沉稳的男声,虞月娟突然有些想哭。知道京城里的流言时,确实让她备受打击,日日痛苦煎熬中,若不是家人将她看护得紧,相信她早已被那些流言给逼疯了。而现在,听到他的解释,突然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她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因为恩人的不小心弄出这种流言而责怪于他。
“事实上,我很感激你当时救了我!”虞月娟打断他的话,深吸了口气将那股情绪压下后,方对他露出一个有些羞赧的笑容,“严公子,若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大可不必做如此牺牲,不用将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赔进来……”
这回,轮到严凛打断了她的话:“若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呢?”
虞月娟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子。他的表情很严肃,眼里酝酿着她不懂的情绪。
半晌,严凛从一旁的枝头上折了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走到她面前,将那枝桃花递给她,而处于震惊中的少女也傻傻的伸手接过。
“我会娶你,还有另一个原因,只可惜你忘记了。”
声音里有些遗憾。
直到那个男人的背影消失了很久,虞月娟仍维持着双手捧花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傻呼呼的。而等她回过神时,只觉得双颊热辣辣的,想将手中的桃花直接丢掉,但又舍不得,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
回到锁澜院,阿萌便见到坐在偏厅里看书喝茶的男人。
手执书卷,茶香氤氲袅然,眉目温雅柔和,气度高华无垢,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尽显君子之风。
可惜阿萌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阿萌走进来,刚到他面前就被男人一把搂进怀里。
阿萌顺势趴在他怀里,问道:“严凛是真心要娶月娟的么?”还是你特地安排的?最后一句话阿萌没有说出来。若是严凛的选择是心甘情愿的,她得说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连人心都能算计。
虞月卓知她甚深,怎么会不知道她未竟的话。可以说,虞月卓对阿萌的了解可比阿萌的父母还要了解她,她眼睛一转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你以为我神通广大到连严凛的思想意愿都能控制么?”虞月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已经从她的衣襟摸上她的胸脯。
阿萌僵硬了下,按住他的手,赶紧赔笑道:“我这不是好奇嘛,觉得严凛不像是会喜欢攀附权贵的模样。看得出他的品行不错,应该会比较喜欢用自己的双手挣得一切。”
“哦,才见过两面吧,你倒是了解他。”
虞月卓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看他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阿萌就知道这男人的下限又要开始刷新了,赶紧说道:“我这不是听你的解释而总结出来的么?我可不了解他,都是从你这里知道的。”
虞月卓对她的识相满意了,给了她一个吻作奖励,才开始给她解惑:“严凛是自己要娶月娟的,我不过是推了他一把。至于他为何要娶月娟,估计是以前他落难过,被我那年幼无知的妹妹无意中帮过他吧。嗯,我考验了他几年,他也有资格娶我妹妹了。”
阿萌有些毛骨悚然,这货笑得越高雅越可怕啊,至于考验什么的,阿萌相信绝对是变态极别的,怨不得严凛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冷峻得不近人情的样
☆、第104章
虽然有虞月卓的保证,但姚氏对未来的女婿的出身还是有些不满意,而让她更不放心的是女儿的态度。
女儿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是什么性子姚氏哪会不知道。在姚氏心里,女儿是个心高气傲又争强好胜的。因为自幼就没了父亲,而他们庶出的身份更让他们在虞家生活得困难,但就是在这种困难的处境里养成了她敏感又好胜的心态,什么都要争一争,不肯甘于人后,甚至为此而讨好一些她不喜欢的人。
姚氏自然是怜惜女儿的,所以见定亲的对象的出身委实差了点,心里有些担心女儿想不开。为此,晚膳过后,姚氏便带着阿萌一起去落月轩探望小姑娘了,也打算若小姑娘心情不好便两人一起开导开导她。
虞月娟正坐在绣楼里看花架子,见到阿萌扶着姚氏进来,赶紧过去一起扶着姚氏进门坐下。
“娘,大嫂,你们怎么来了?”虞月娟说着,忙叫道:“燕语,快给娘和大嫂上茶。”
丫环听令而去,不一会儿便将泡好的茶端上来。
姚氏打量女儿的表情,见她和平时没什么异样,心下稍微安。不过姚氏知道随着女儿年龄的增长,她的心中开始藏着事儿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情绪外漏,有时候连她这个作娘的也没法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姚氏让丫环们都下去后,才拉着女儿的手说道:“月娟啊,你今天可见着严家公子了?”
虞月娟一双与兄长极为相似的杏眼探寻地看了眼阿萌,然后乖巧地点头,抿着唇努力让自己不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事实上,从严凛离开后,她一直有些心不在蔫的,总在回想着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自然是无果的,徒留她一人在纠结。
“严公子虽然出身差了点,但人却是上进的,以后自然不会教你吃苦。而且娘也想过了,严凛现在与兄弟分家了,家里只有一个娘,娘亲出身商户,性子虽然精明了些,但却是个知分寸的,不会给你气受,而严家未出阁的妹妹们都是住在本家,妯娌们虽然多,但你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也不需要理会她们……”
姚氏开始唠唠叨叨地将嫁给严凛的一堆好处说予女儿听,虽然出身是差了点,但也不是没好处的。而且娘家够强大,夫家那边的亲戚也不敢欺负她,听得阿萌都有些心动了,肿么都觉得嫁给严凛实在是太好了……至少比虞月卓还好……
脑海里不意外地浮现某位将军似笑非笑的模样,阿萌赶紧将刚才那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拍飞,不然她绝对会很惨。
虞月娟原本还很淡然,可是随着母亲越说脸蛋儿越红。她本是没有想那么多的,但听到母亲的话后,这才想起那个男人就是她未来的夫婿了,是要与她过一辈子的男人……
虞月娟脸红得滴血,很想让母亲别说了,但女孩子天生的羞涩让她此时吭哧几声都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阿萌好心地阻止了姚氏,然后在姚氏疑惑的时候,指了指虞月娟的方向,一目了然。
姚氏恍然大悟,终于安下心来,抿着唇和阿萌相视一笑。
“好了,娘不多说了。”姚氏又拍拍女儿的手,慈和地说道:“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娘知道自己性子软,让你受了很多苦,使你养成这般争强好胜的性格。只是有些事情退一步就未必不是好事,甚至比强求得来的更好……”
听到姚氏意有所指的话,虞月娟脸色微微一变,但却没有吭声。连阿萌都有些惊异,她以为姚氏不管事,所以要瞒她也挺容易的,倒没想到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罢了。看来这个婆婆也是个明白人。
大抵是终于解决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所以姚氏今晚特别的唠叨,阿萌只能陪在一旁听着,直到亥时(晚上九点)听到外头的打更声,虞月娟看了眼面露疲色的阿萌,不得不打断了母亲的话。
“看我,一时高兴就妄形了。”姚氏拍拍额头,然后看了眼阿萌,心里有些不确实,虽然儿子说这儿媳妇身子不适,可是平时瞧她的模样与平时无异,根本瞧不出哪点不适了。“好了,月娟你歇息吧,我和你嫂子回去了。”
虞月娟听罢,赶紧起身送她们,扶着母亲的手打算将她送回碧心园。
刚出了落月轩,几人原本还在说笑,突然阿萌脚下一个跄踉,身形晃了晃,被跟在后头的知夏快一步上前揣扶住她的身体。
“夫人,你怎么了……”
知夏的话在阿萌软倒在她身上时断了,一时间,落月轩前一片混乱,虞月娟和姚氏见状也是一脸焦急。见在场的丫环一副焦急慌乱没主见的模样,虞月娟怒了,大声骂道:“夫人摔倒不你们不会去扶着啊?燕语,去告诉管家,让管家去请太医过来。莺歌,书房找将军,告诉他夫人摔倒了!你们几个,快点将夫人带回锁澜院……”
在虞月娟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丫环和嬷嬷们急急忙忙地听令行事了。
姚氏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急步跟在抱着阿萌的嬷嬷身后,面上一片焦急。而虞月娟手心有些发汗,因为她知道阿萌不会这般无缘无故地昏迷的,这让她想起在莲花观寺时,阿萌当时的脸色不对,她还以为她真的是受伤之故,现在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还未到锁澜院时,一道身影挟着暮春夜晚微凉的冷风而至,等看到那人的脸色时,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是虞月卓。
姚氏和虞月娟也有些惊恐地看着俊雅的眉眼带煞的男人,那股骇人的气息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离得近的几个嬷嬷脸色苍白直打哆嗦,显然被吓得不清。
虞月卓并未理会他们的反应,轻柔地将阿萌接过,就着路边的宫灯打量阿萌的脸色,见她双颊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晕时,只觉得心如刀绞般难受。
“来人,去医女局请容颜医女过了。符九,去叫花妖儿过来。”
仆人们令命而去,虞月卓抱着阿萌大步往锁澜院行去。姚氏和虞月娟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花妖儿很快便到来了,不用人说,她轻盈而迅速地地走到床前,将阿萌的手拉过来把脉,大约过了十几秒,神色有些沉重地对虞月卓说:“毒发了。”
虞月卓面上带煞,冷笑着说道:“今天早上已经发作过了,而且一直以来毒发的时候她都有意识。”一般毒发时都是在早上,且每天只有一次,今天毒发时,是他陪着她的。
花妖儿撇撇嘴,“还有几天就一个月了,容姑娘的药明显压抑不住她体内的毒性了。”
“嘭”的一声,床前的小柜子被虞月卓一掌拍成碎片。
室内再一次静得可怕。
虞月卓阴测测地看着花妖儿,突然说道:“救她,不然我不介意带兵揣了天音宫。”
花妖儿倒抽了一口气,勉强道:“你这是强人所难!”
“对,我就是强人所难!”虞月卓突然笑得极文雅:“所以你们天音宫的存亡就系在你身上了。”
“……”
看到花妖儿的第一时间,虞月娟眨了下眼睛,然后终于想起了这女人正是当时在莲花观寺衣衫不整地与男人在草地上厮缠的放-□子,顿时脸色涨得红,那些□的一幕幕情一度在她脑子挥之不去,实在是难堪极了,若不是现在阿萌情况不对,虞月娟几乎忍不住让人将这不知恬耻的女人轰出门。可是,在听到他们的对话时,虞月娟心里有种不安感,赶紧瞅向床上的阿萌,只可惜半垂的床幔遮挡了视线,看得不分明。
花妖儿也被虞月卓吓着,那双妖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小心地拍了拍胸口,虽然很想柔弱地娇呼一声,但此时虞月卓的脸色委实太可怕,那套装模作样的行为她只好吞了回去——反正这个不是她的男人,做得再娇柔这男人也不会看一眼,说不定还会迁怒于自己呢。
就在这时,接到消息的容颜到来了。
虽然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但步伐比平时乱了几分,连发丝都有些凌乱,可见她也是急着赶来的。
容颜去为阿萌把脉,沉吟了下,朝紧紧盯着自己的虞月卓说:“我估算错误,这毒比我想像的麻烦,我配的药再也无法压抑毒性,必须尽快让她服下解药,不然……”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众人的心已经悬起。
容颜又从医箱里拿出一个布包,里前排列着一排闪着寒芒的银针。众人看这排银针,便知道她要施针了,皆是关心地伸着脖子往里瞧。
“你们都出去。”虞月卓突然对母亲和妹妹说道。
姚氏看着儿子完全换了个表情的脸,觉得有些陌生。或许她习惯的是那个笑得高雅随和的儿子,而不是这个三分冷戾七分煞气的男人,让她不敢违背儿子的意愿,只能叹了口气,安抚地说了几句话后,由着女儿扶着出了外室。
姚氏坐在偏厅里,手里捻着佛珠,默默地念着佛号以此平熄心中的不安。
半晌,姚氏低声说道:“月娟,你大嫂这是怎么了?中什么毒?听他们的话,似乎很严重。”
虞月娟脸色掠过几分忧虑,想起在莲花观寺遇到的凶险,心有余悸。听到姚氏的话后,勉强说道:“娘,我也不清楚,估计是上次去莲花观寺时被那些歹人害的。”
姚氏又念了句佛号,想起刚才容颜的话,再次将声音压低了,“月娟啊,你瞧你哥那样……若是玉茵有个什么,他会不会……咱们要不要……”
“娘!”虞月娟打断了姚氏的话,双目紧紧地盯着自己娘亲,认真地说道:“娘,你这话千万别让哥哥听到,会很严重的。还有,娘你最近与姚家的人走得太近了,我并不是阻止你与姚家的人交往,但要适可而止,别人家说什么你都相信。”
姚氏有些讪然,自然懂得女儿的警告。虽然她只是姚家的一名庶女,但姚家到底是她的娘家,未出阁前,她与姚家的一些平辈交情也有几分。今年伊始,以前在姚家的一些姐妹们给她发过几次帖子请她过去相聚,来往得多了,以前的情谊仿佛也拾了起来,让她的心比较宽慰。当然,也不只是相聚,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各自的家庭经儿女经之类的,这种时候不免会受到些影响。
虞月娟是看得最明白的人,只是她为人子女哪能干涉母亲的事情,所以有时候随着母亲一起去参加那些夫人们的宴会时,看到那些人笑脸下的算计,心里说不出的厌恶。而她这个性子宽厚又柔软的母亲,最容易受她们的影响挑唆,实在让她很想叹气。
对阿萌这个大嫂,虞月娟早已认命地接受了。不接受也不行啊,看她哥那模样,阿萌都被她哥宠得没了形,两人的感情好到让她这作妹妹的都有些吃醋。虞月娟也知道,别看她哥平日里一副温文尔儒极好说话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很难缠的人物,让她每每面对他时都有点气弱,所以先前她虽然不喜欢阿萌,但也不敢在兄长面前表现出来。
所以姚家那边有些人想打她哥的主意,也要掂量一下阿萌在她哥心里的份量。当然,撇去兄长外,阿萌可是个战斗力彪悍的家伙,智商低了点不要紧,最主要的是有个莫名其妙的气运,凡是她不喜欢的事情总能拐个弯变了样。
就在她们的等待中过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面色疲惫的花妖儿和容颜一起出来。
虞月娟厌恶地瞪了眼花妖儿,走到容颜面前问道:“容姑娘,我嫂子她怎么样了?”
容颜蹙了下眉头,摇了摇头,只说了两个字:“不好。”然后便没有其他话了。
虞月娟纠结,怎么个不好法呢?但看容颜那副冷淡的模样,便知道是问不出什么的了。她与容颜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个人与阿萌和姚青青交好,却是个冷漠寡淡之人,话从来不多,就像个闷葫芦一样让人没辙。
问不出什么后,虞月娟和姚氏亲自进里头探望,等见到虞月卓坐在床前紧紧地拥抱住阿萌时,皆被震惊了下,却见床上阿萌挣扎得厉害,甚至一只手紧紧地抓扯着虞月卓的手臂,指甲刮得他手臂上的衣服都渗了血渍,看起来实在是惨烈。但虞月卓仿佛没有痛感似的,只能紧紧抱住她挣扎的身子,防止她在极度的痛苦之下将自己弄伤了。
姚氏与虞月娟退了出来,没有再看下去。
不用人说,她们也知道阿萌的情况有多不好了。
偏厅里,花妖儿正在喝茶解渴——刚才忙活一通出了一身的汗,渴极了。而容颜坐在桌前写着药方子。
这时候,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奶娘将正哭闹不休的小包子抱了过来,看得姚氏一脸心疼,赶紧将小孙子抱过来轻哄。
“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姚氏一脸心疼地问奶娘。
奶娘面色焦急地说:“奴婢也不知道,从刚才开始,小主子就一直哭了。”
“应该是呣子连心,崽崽也感觉到母亲在受苦,所以情绪不好,只能哭了。”花妖儿回答,端着茶慢慢品的模样极是悠闲。
屋子里的人听罢,面色都有些惊讶,也有不信,认为花妖儿在胡说。
“等等,你过来一下。”虞月娟指着花妖儿,趾高气扬地说。
花妖儿撇了她一眼,原本不想理会的,不过在小姑娘冷笑地说了一句:“若是我告诉我哥在莲花观寺你所做的事情……”后,只能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将军府的人都是黑心肝的,便乖乖地走到虞月娟面前,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虞月娟一脸厌恶,哼道:“别笑得这么让人想煽耳光子!”然后不理会花妖儿僵硬的脸蛋,问道:“我嫂子到底怎么样了?她现在怎么会这么痛苦?”
“哦,这个啊,毒发了呗。”花妖儿懒懒地说:“因为一个月的时限就要到了,没有解药她只能这么痛苦地挨过去,直到毒发身亡。呵呵,这毒恐怖吧?所以小姑娘别惹我,小心我给你下毒哦。”
虞月娟的反应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摆明了不将她放在眼里。虞月娟觉得自己又不是笨蛋,怎么会瞧不出她家哥哥将花妖儿当丫环一样使唤的模样。知道她忌惮自己兄长,虞月娟便嚣张了,将在莲花观寺受苦的憋屈地还到她身上。
直到夜深人静,阿萌的情况才平静下来。
虞月娟和姚氏等人已经离开了,虞月卓端着一碗药坐在床边,试了下温度后,自己含了口药然后将阿萌的脸抬高哺进她口里。
“喂……我自己来就行了。”阿萌弱弱地说,虽然她现在抬根手指头也累得慌,但是喝个药还是可以的。
“为夫喂你不好么?”虞月卓格外温柔地说。
阿萌被他的语气动作弄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忍住满脸黑线说道:“可是你这样一口一口地喂,真的很苦哎。”
这下子轮到虞月卓黑了脸,怒瞪着某个不识好歹的人。
看他的表情,自觉苦命非常的阿萌只好说道:“好吧,其实你这样一口一口地喂也不错,至少不会呛住。”嘤嘤嘤……现在到底谁是病人啊?为毛她这个病人要这么小心地难护这男人的玻璃心呢?
等终于痛苦地喝完了药后,阿萌对拿帕子给自己擦嘴的男人笑着说:“咱们这样算不算同甘共苦?”
虞月卓眸色幽深,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满出来,踢了鞋上床将她小心地揽进怀里,亲了下她汗湿的额头,低哑地说道:“我不希望你和我同甘共苦,我只想让你一直高高兴兴的。”
“那你就别总是欺负我,我就高高兴兴的了。”阿萌反射性地说道,等说完了又觉得有些后悔,现在这男人心思正敏感着,她应该多多安慰他,而不是这样和他顶嘴。如此想罢,阿萌抬起手搭在他腰间,努力地折腾自己的脑细胞,说道:“其实刚才是疼了点,但不是忍过去了嘛?如果我忍不过去的话,你就去给我报仇就行啦……嘶——”
说错话的某人被将军突然收紧的力道弄得痛叫一声,然后眼眶红红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其实她也有些讨厌自己现在不会说话,但这个男人的模样真的让她很担心难过。
虞月卓沉默了下,然后亲吻她的脸颊,低声道:“睡吧。”
阿萌疲倦地应了一声,正要睡去时,突然想起先前还在哭闹的儿子,问道:“崽崽呢?睡了么?”
“娘将他带去碧心园了,你身子不好,这几天由她照看着,等你身子好了再抱回来。”虞月卓揽住她软绵绵的身子,在她背上轻轻地拍抚着。
听罢,阿萌放心了,让自己沉入睡眠中。
☆、第105章
夜深人静,虞月卓却并未睡去。
等确定怀里的人呼吸平稳后,方小心地起身,尽量不让自己碰触到她以免扰了她的睡眠。即便不用眼睛瞧也可以感觉到她现在有多瘦弱,原本产后两三个月的妇人应当珠圆玉润,偏生她才两个月,却比未怀孕前还要纤瘦一些,皆是被这毒给折腾的。
虽然每次毒发时她都忍着不出声,毒发后又一副没心没肺的愉快模样,但他哪里不知道那种痛苦。单是她痛到痉挛的身子,仿似要揪断一样的手指头,那等痛苦哪里是一个娇弱的女子能承受的?
若不是不放心她,他此时又如何会安于京城等待消息?早就直接杀到天音宫去揣了那么群妖女的窝了。
就着朦胧的月色,虞月卓低首俯视她消瘦了一圈的脸庞,原本肉肉的脸盘儿早已减了一圈,显得那双眼睛特别的大,其他却是小小巧巧的,纤细得不可思议。可是就是这般细小的人,为何能承受那等非人的痛苦从未吭过一句呢?
是了,因为她知道若是她忍不住叫疼,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惨烈的事情来。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骨子里冷血疯狂得可怕,这世间已经难有人能让他有所顾忌。所以,知他甚深的她,才会这般忍耐。
一切,还是为了他。
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看似是他在欺负她,实则是她一直在包容他。
以前不懂,将之视为理所当然,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缺乏的便是理所当然。长大后懂了,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绑在身边,好好保护她呵护她宠爱她,可是结果看来,她依然在包容他一切好的不好的秉性,而他却没有真正的保护她……
轻轻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虞月卓直起身,温柔的眼色立即被冷戾代替。
出了房门,将门掩好后,虞月卓负着手站在台阶下,唤道:“夜一。”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静静地候在他身后。
“传令下去,悬赏天音宫花似玉,格杀不论。”
“是。”
沉吟片刻,虞月卓又说道:“派人到北越东北部草原,制造混乱,让他们再也不敢打将军府的主意。”
“是。”
突然,虞月卓的身影拨地而起,肉眼难以捕捉到他的行踪,瞬息之间,嘭的一声,一个人被仍了出来,重重地摔在院子里的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路上,肉体与坚硬的石头相撞发出的声音,还有咯的一声骨头错裂的声音,都极为寒碜。
“唉哟哟,疼死了,将军您就不能小心点么,人家是弱女子呢。”妖媚的声音嗲得能滴出水,任何男人听到都会酥了一颗心。
虞月卓未出声,目光幽暗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在夜色掩饰下如同两簇森森寒芒,看得原本还想呼一下痛的花妖儿马上噤声,不敢再耍什么花招。
“九剑公子,您真的要杀我师姐么?”花妖儿扶着摔断的手臂问,妖艳的脸色在月色中苍白而羸弱,薄弱的身姿显得楚楚可怜。
“你刚才不是听到了么?”虞月卓温文尔雅地说。
花妖儿沉默了下,突然问道:“杀楼与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杀楼的主人是你?所以杀楼第一高手才能为你所用。”
“花姑娘想多了,在下的年纪可是比杀楼存在的历史还要年轻呢。你觉得以在下的年龄能创造得出杀楼这样大规模的组织么?”
虞月卓好整以瑕地抱着手臂看着地坐在地上的女人,眼里闪耀着一种恶意而危险的光芒。一股危险的预感袭上心头,花妖儿心中一悸,正欲退离,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脖子,她的身子离了地,整个人被擒着脖子吊在男人的手上,让她呼吸困难。
“放、放开……”
花妖儿困难地说,微眯的眼睛看到掐着自己的男人,皎洁的月光下,那张俊雅的脸庞高华无垢,仿若仙人。但那双黑得如墨的眼眸里一片狰狞的恶意,仿佛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骇得她几乎以为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恶鬼所吞噬。
“你知道么?她真的很痛……她虽然总是倒霉地出些小意外,不过那些都是小伤,很快就能好的小伤,疼一下就好了。所以她其实并不是她以为的那般能忍疼……可是这一个月来,每次毒发时,她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你知道为什么么?”男人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在同最心爱的人絮语一般,足以让任何女人脸红心跳。
花妖儿困难地动了一下脑袋。
“呵呵,当然是为了我了!她真的很可爱,是不是?就怕我这种恶劣到极点的人会不计后果地做出什么惨烈的事情来,给我带来危险,所以她宁愿自己忍着,也不想让我去涉险。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明知道我不会怕的,却仍是因为心里的一点顾忌而让自己承受所有……”
花妖儿被掐得翻白眼吐舌头了,但却将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里。然后有些明白他现在的失控了。他在迁怒,也在愤怒,甚至可以不计后果的做出任何惨绝的事情,只要他想。这真是个可怕得让人战栗的男人,他的心一片黑暗,没有什么值得他顾虑的东西,被他爱上的人会很痛苦,而惹上他的人会更痛苦。花妖儿在心中叹息,因为她知道,自己那痴心的师姐恐怕很快便会遭遇不幸……
“都怪我,若是我同她多说一点,她也不会顾虑那么多。若是我直接带她去天音宫,她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花妖儿如何不知道他不带她去天音宫的顾虑。先不说天音宫距离京城有万里远,阿萌是个毫无武力的女人,经不起长途跋涉,时间也不够。再来她现在中毒受伤,每天不定时间要毒发一次,每次毒发已经很痛苦了,若没有一个舒服的环境让她休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也承受不住。三来阿萌本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虞月卓又如何舍得带她出门餐风宿露?
这男人真是……既痴又狂,癫狂到让女人渴望啊!
就在花妖儿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时,那掐着她的力道终于松开了,整个身体被人丢在了草丛中,一阵嘶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但却没有巡逻的侍卫过来探查。
“我不杀你,你用自己的一辈子来赎罪吧。”
花妖儿只觉得一股胆寒的心悸从心脏迫来,颤颤地转过头来,却见那男人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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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萌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开的声音,正挣扎着要不要醒来时,一只带着冰冷的湿气的手抚上她温暖的脸颊,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未等那只手离开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是虞月卓。
阿萌瞪大眼睛,看着一身湿气的男人,惊讶道:“你一大早就跑出去煅炼了么?哎……不对,你说过修为达到一定水平时,根本不用特地在修练,平时随便运转内力就行了。”
虞月卓含笑看她,听着她唠唠叨叨的话,并无不耐烦,直到她说话完,弯下腰亲吻她的唇角,哑声道:“早安。”
“早……”阿萌红着脸打招呼。
今天与以往不同,完全没有以往起床后精力充沛的感觉,似乎手脚都很累,下床的时候,若不是虞月卓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她几乎软倒在地上。
虞月卓亲自伺候她洗漱更衣,甚至连出恭这种事情都抱着她到茅房……阿萌当场恨不得揪着这男人的衣领咆哮问他如此这样要闹哪般!但看到他沉敛的表情,顿时什么话也没了,乖乖地在男人的伺候下,“嘭”的一声当着他的面甩上茅厕的门。
等用过早餐后,婆婆和小姑子都派了人过来询问她的身子情况。等将两人派来的丫环打发掉后,管家又过来,告诉他们,肃王夫妻与温太师夫妻过府来了。
阿萌瞪大了眼睛,然后直觉望向虞月卓。
虞月卓唇角一翘,对管家说道:“请王爷和温大人到书房一叙。啊,告诉他们,夫人现在身子不适,请王妃与温夫人到这儿来就成。”
管家领令而去。
虞月卓用手贴在阿萌的额头上,将有些发傻的阿萌唤回神,温和地说道:“若是你觉得累的话,就让她们自坐着喝茶行了,你先回房歇息。”
阿萌打了个激灵,马上瞪眼说:“哪成啊,她们一个是王妃一个是太师夫人,我再狂也不能将她们晾着吧……哎,你别这么看我,我、我听你的话还不成么?只要我觉得累的话,我会去休息的,你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吧。”阿萌一脸“我很乖很听话,所以你表这么危险地看着我”的表情。
虞月卓十分满意她的识相,又亲了下她后,便往书房走去。
过了一会儿,丫环引着肃王妃与如翠过来了。
肃王妃一身雍容华贵的装饰,面色红润粉嫩,干净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个未出阁的少女。而怀孕的二翠姑娘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身上的首饰不多,脸色红润,看起来与以往没有多大区别。
自从一个月前如翠确认怀孕后,阿萌便与她没有见过面了,此时再见,如翠瞪大了眼,惊呼道:“阿萌,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搞得这般憔悴?”
肃王妃也关心地看着她,柔和地问道:“莫不是病得如此严重?可有看太医了?太医怎么说?”
两人的真心自然是出自内心的,因着虞月卓与肃王、温良交好,所以夫人们自然也有往来了,交情比起京城里的其他的夫人们要真心一些,不会充满了算计。而且阿萌觉得,肃王妃与二翠姑娘性格都挺二的,都不是喜欢算计人的,所以与她们相处还算轻松。只是各人有各自的家庭及索事,所以平常往来倒不多。
“没事啦,我这不是产后减肥嘛,谢谢你们关心,来吃点心,这是我家厨子特地做的点心,我觉得还不错。”阿萌招呼道。
如翠却不太认同地说:“嘿,减肥也不会一个月就减得比怀孕前还瘦吧?难道你有什么妙方么?说出来让咱们参考一下。哎,我记得王妃当初生完小郡主时,也是想减肥的,但却在运动时扭伤了腰,那几天王爷的脸色特别的可怕,我都不敢过去伺候呢。”
阿萌一听这关于肃王妃的二事,立刻看向粉嫩嫩的肃王妃。
“闭嘴!”肃王妃恼羞成怒地瞪着某个总是揭她短的丫环——现在已经是太师夫人了,咬牙道:“你不说没人会将你当哑巴!”
如翠耸耸肩,宽慰道:“小姐啊,做人要敢作敢当!做了就不怕别人说!”
肃王妃差点吐血,一脸憋屈地瞪着某个伶牙俐齿的二货。
阿萌用袖子掩着唇偷笑,不敢明目张胆地笑话肃王妃。肃王妃虽然好说话,但肃王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阿萌每次面对肃王时心里都有些发悚,比面对变态的虞月卓时还觉得危险,所以看在肃王的面子上,无论肃王妃无意中做了什么糗事,她都会很含蓄地笑着。
说了一会儿话后,肃王妃看了眼偏厅的环境,然后不经意地说:“昨儿晚上,我听我家王爷说了一个事情。”
听到这话,如翠和阿萌下意识地抬头看她。此时偏厅里除了她们三人,就只有她们的心腹丫环,所以肃王妃说起事情来也不用顾虑什么。
“北越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东部草原有异动,估计不久后也许又要起战争了。”肃王妃蹙起眉头,想来十分不喜欢这个结果。也是,世人一直奉行一句话:战争让女人走开。就算要打仗,世人也觉得这是男人的事情,与女人无关。所以就算肃王妃再厌恶不喜欢,她也不能改变心什么。
阿萌心中一动,心脏猛地缩紧,手指也紧紧揪着手帕。因为她知道,若是有战事,作为大楚皇帝手中的一柄杀敌尖刀的虞月卓绝对要出征的。
“小姐,北越王庭不是与咱们签订了和平协议了么?东部草原的人再不服气也不应该对咱们来,而是找王庭的麻烦才对吧?”如翠有些气愤地说,也说得有些天真。
肃王妃撇嘴,“这就是他们阴险的地方了。见王庭被咱们打残了,一些有野心的政客马上对外宣布脱离王庭统冶,所以他们一切行为与王庭无关。北越王庭位于草原的西北,东部联盟部落多是位于东北地区,而且更东的地方还有一些小国,其中最有实力的就是大鲜国,估计东部草原会联合大鲜国一起向咱们大楚东部地带发起战争吧。”
“不会吧?北越竟然还联合更东的国家?那些国家不是隔着一条山脉么?怎么可能会同他们合作?”
这个阿萌可以解释,说道:“我看过书里的介绍,其实更东的那些国家地区多是山地,产粮不容易,耕地面积很少,不能满足国民的要求,会将目光放到别国也不意外。”
闻言,众人都沉默下来。
一个时辰后,丫环进来禀报男人们已经议完事,肃王妃与如翠起身同阿萌告辞。
由于阿萌有病在身,也不用起身去送她们。过了半刻钟左右,虞月卓也回来了。
“你怎么不去歇息?”虞月卓温和地问。
听出他声音里的寒意,阿萌赶紧摆摆手说:“难得见到如翠和肃王妃,一个高兴就忘记累了。”
虞月卓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让丫环将煎好的药呈上来,开始喂她喝药。
这药是容颜开的药,药里总有种古怪的味道,阿萌吃了总想吐,不过没等她吐时,嘴里就被丢了一小块香甜的桂花糖。
喝完了药后,虞月卓将阿萌抱起往房里走。
当阿萌被人按着强迫性的躺下时,真心有种很无奈很无奈不知道拿这个男人该怎么办的心情。
阿萌实在是睡不着,然后见男人坐在床前看书,扯着他的袖子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是不是一夜没有回来?”虽然今天早上起床时犯了傻,但回想起来越觉得他那时一身湿气怎么看都像露水,一夜不归家的证明。
虞月卓双眸含笑,低低地笑道:“阿萌这是担心为夫瞒着你出去鬼混么?放心,我只要你一个人,不会背着你去找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的。”
“……你想多了。”阿萌又一次被这男人弄得囧囧有神,就算她原本是想要这样怀疑的,但这个男人总有本事让她无法怀疑他。偏生他一脸期盼她吃醋怀疑的神色,更让她觉得压力山大。
有夫如此……真是既甜蜜又苦逼啊。
虞月卓摸摸她的发,笑道:“我昨晚去办些事情,顺便去打探消息了。”
阿萌撑起身子,直接将脑袋挪到他大腿上枕着,一只手与他的手五指相扣,舒舒服服地靠好后,问道:“你打探什么消息?”
“嗯,很多……首先是青门的消息,看看它残了没有。然后是天音宫的,武林中几个世家的消息,还有阿尘那个可恶的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竟然还没有回来,胆儿也特肥了!”
看他眼里酝酿着风暴,阿萌觉得阎离尘若是在这里,估计得给这男人直接当胸踹一脚踢死他也不解气。
“那……阎公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虞月卓蹙眉,缓缓说道:“阿尘本来早就离开天音宫了,按路程前两天应该就回到京城了。可是……我得到消息,他在天雾山随近失去踪迹……恐怕事情有变。”
阿萌垂下眼,若有所思。
半晌,虞月卓低首用脸碰碰她消瘦的脸庞,温柔地说道:“不用担心,你身上的毒很快就会解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就算担心,她也不要当这个男人的面表现出来,就让他认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看得开的人就行了。阿萌心中默默地想着,然后眼睛一转,笑道:“我这次被人害得这么惨,你说我去诅咒他们好不好?”
虞月卓一听,忍不住在她唇上重重地啃了一下,显然这邪恶的提议深得他心,不过却道:“可以小小地惩处一下,不要弄死了。”
哦,他这么善良?
“剩下的就交给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比一下子弄死有趣多了~”
阿萌闭上眼,心道这样才符合大魔王的邪恶性格
☆、第106章
阿萌这些天一直在昏睡,而每次当她恢复意识时,睁开眼第一时间总会看到虞月卓,然后男人有些阴郁的脸庞会露出一个温雅如月的笑容。
那个时候,阿萌心里总是泛起一种又酸又涩又甜又苦的滋味,恨不得拥抱他,让他不要露出这种与他性格不符的阴郁。他应该用着最具欺骗性的坦荡君子的微笑着欺骗世人的眼睛,然后黑心肠地欺负人,不经意间将人坑害,而不是露出这种阴郁痛苦的表情。
这让她觉得难过。
阿萌是个乐观的人,无论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情一直都很乐观。也可以说她将很多事情看得开,所以很多不必要的事情从来不搁在心中让自己受罪。所以,即便此时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很久了,依然会在每次醒来如常地对这个男人微笑。
虽然每次都要抱怨这个男人如何欺负自己,但也只是抱怨罢了,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占据了多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她根本舍不得让他露出丁点难过的表情。
这天醒来,阿萌的精神略好一些,让虞月卓将她抱到花厅的藤椅上晒太阳。
阳光很温暖,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她泛起一股懒意。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但她的身体只是虚弱,嗜睡了点儿,并没有因为毒发而死,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倒霉的嘛。
阿萌很乐观地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虞月卓拿了条披风盖在她身上,低首在她微凉的唇瓣上很轻地印了一下便退开。他没有告诉阿萌的是,三天前她毒发时,情况极凶险,差点就一命呜呼了,最后是花妖儿狠狠心拿出了她离宫前,师尊赠予她的一枚关键时候能保她命的最珍贵的万毒丹,才及时护住她一条小命。
但万毒丹的功效是以毒攻毒,凶险无比,它对天音宫那些妖女而可以说是灵丹妙药,大补的东西,但对平常人来说就是十分邪恶凶险的东西了。阿萌被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又睡了三天才清醒过来。但却不是没有用处的,本只有一个月时间阿萌就应该毒发而亡,可还是撑过来了。醒来过后,虽然精神好了点,可是她的身体还是无法避免地被这新添的毒给折腾得更糟糕了。
所以,虞月卓现在已经有种带兵杀到天音宫大本营,然后直接炸了他们的山头的冲动。
就在阿萌晒着太阳昏昏沉沉时,虞月卓端了一碗味道古怪的药过来。
阿萌睁开眼睛,直觉别开脸避开这碗药,过了几秒才转过头来,揉了下困盹的眼睛问道:“这是什么药?比以前的味道还要难闻。”
虞月卓坐在她身边的一张凳子上,知春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各种酥糖和果脯。
“是容姑娘开的药,给你补身子的。乖,这药对你身子有好处,等清除了你身体里的毒素,就可以服用解药了。”虞月卓说着,目光盯着她有些干燥浅白的唇,明显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阿萌最是了解他,自然知道他这眼神什么意思,不禁恼道:“我没有说不喝,给我,我自己喝。”
“我喂你不好么?”虞月卓好笑地问。
阿萌淡定地说:“喝药是一种苦差事,我宁愿短痛也不要长痛。”
“短痛是指一口气苦完,长痛是指一口一口地苦么?”虞月卓柔声问道。
“正是。”
虞月卓不禁腾出一只手揉弄她那头披散的头发,然后将那碗药递到她唇边,稳稳地端着喂她。阿萌一口气喝完后,赶紧从知春手里接过一颗蜜饯,嘴里的怪味终于缓解了几分。
再吃了一颗蜜饯后,阿萌的视线移到了眼睛肿得像桃核的知春的脸上,诧异地问道:“知春,你的眼睛好像鼓起的金鱼哩,你不会又哭了几天了吧?”
知春眼睛红红地看着她,扁着嘴说:“三天。”
阿萌合上嘴巴,将小丫环招来,摸摸小丫环的脑袋,见她脸上露出依恋的神情,真像一只正在撒娇的小动物,不由笑道:“哭什么?你家小姐我不是好好的么?不许哭了,哭得我好像要——”未完的话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虞月卓面色森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同样被吓得像只兔子一样的丫环退下。
阿萌吐吐舌,不好意思地说道:“开玩笑啦,别太当真。嗯,反正无论我将自己说得多惨乌鸦嘴也不会作用在我身上的啦,别担心,别担心。”说着还十分傻大姐地拍拍男人的胸膛。
虞月卓被她弄得一阵无力,若不是她现在身体不好,直接将之压倒了欺负,看她还敢不敢这样大胆。
晒了会儿太阳,阿萌突然问道:“对了,月娟与严家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虞月卓握着她的手,淡淡地说道:“合八字的高僧说,适宜在十月中旬举办婚礼。不过我怕到时没法子举办,所以挑了明年的一个好日子。”
“为什么?”
“因为很快又有战事了,严凛必须出征。”
阿萌沉默了会儿,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问道:“你也会去么?”
“对。”
阿萌闭上眼睛,安静地靠在他胸前,仿佛已经睡着了。
************
这一次,阿萌清晰地感觉到那种火烧焚灼的滋味,很想昏死过去以逃避这种痛苦,但是太过霸道的毒性硬生生地阻止了她的逃避。
“虞……月卓……”
如蚊蜕的声音响起,但却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阿萌眼角泌出泪痕,透过扭曲的光线,只隐约看到几个人在面前晃。直到她伸出的手被一只干燥柔软的手所握住。
阿萌眯起眼睛,看到抓着自己的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阿颜……”
容颜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怜惜的表情,温和地说:“再支持一会儿,很快就好了。你男人去了天雾山,他很快就会带回解药的。”
剧痛让她的脑袋变得迟钝,过了许久才明白她的话,心里有些失落,但又开始觉得心疼,原本自己这一次睡了这么久。过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阎离尘,他是不是出事了……”
那一瞬间容颜清淡的面容被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所覆盖,然后她的眼睛被一只手掩盖住,再也看不到更多的东西。等再视线再清楚时,容颜已经恢复了轻慢的神色,正专心为她施针以减缓她的痛苦。
可是那一瞬间,她仍是捕捉到了容颜心中那种难以排谴的痛苦,这让她难受。
而痛苦的根源,似乎是阎离尘带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素来平淡看世事无情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然后一阵巨痛传来,阿萌终于如愿地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嘴上被滴了一滴冰凉的液体,那液体入口即化,如一道甘甜的泉水流进喉咙里,瞬间被火焚灼一般痛苦的五脏六腑都舒服起来。阿萌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妖媚的脸,只是神情憔悴得可怕,一点也没有了妖女的风范。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花妖儿双眼泛着血丝,瞪大眼睛的时候给人一种魔女般恐怖的感觉,完全颠覆了以往妖娆娇媚的形象。
阿萌朝她笑了笑,说道:“辛苦你了……”
听到她这句话,一瞬间,花妖儿的脸色有些奇怪,然后猛地扑上来,抓着她的手一脸感激涕零地说:“我错了原来将军府还有好人的,你比起你男人来说,真是个善良的菩萨啊……”
阿萌被她弄得诧异无比,这时候,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传来,那奇特的声音里的杀机几乎要刺痛皮肤。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那双爪子还有用处,我奉劝你最好放开她的手。”
花妖儿如同触电般跳开,一脸惊恐畏惧的表情。
阿萌疲倦地抬眼望去,见到门边风尘仆仆的男人,不禁勾起唇角说道:“你回来啦……”
虞月卓走过来,无视屋子里一众人,走到床前将她拥进怀里,摩挲着她削瘦的脸庞,低声说道:“嗯,我回来了。”
这一次治疗,阿萌恢复了些许力气,忍不住回拥他的身子,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濡,举到眼前一看,是血。
“你受伤了!!!!”
阿萌以为自己叫得很大声,但只是比平常时的音量还小一些。
虞月卓却满不在意地说道:“遇到了些事情,掉进陷阱里受了些伤。不过都是皮肉伤,不碍事的。”
说着,虞月卓看向正在收拾药箱的容颜,将一包东西丢给她,说道:“这是三叶兰,几天能配出解药?”
容颜打开那个包裹,一朵被冰莹的冰晶围裹的兰花静静地盛放着,似乎在它盛开得最美丽的姿态时被冰封起来的,看起来栩栩如生,夺人眼目。而那层寒冰在灯光下流溢着五彩的光芒,美丽得炫目,也让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了几度。
容颜挑起眉,有些惊讶的模样,但却说道:“给我十天。”说着,将那朵被冰封起来的兰花收好。
虞月卓点头,没有抗议这时间太过漫长。事实上花妖儿曾对她说过,阿萌身上的毒看似羞辱人,但在天音宫里的毒物排名中,可是前三名的残忍霸烈,一般配解药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容颜这还算是快了。
而花妖儿听到他们的话,眼睛都瞪起来了,不管是虞月卓这次去天雾山一趟竟然带回了三叶兰还是容颜的本事,都让她有些接受不能。
虞月卓是前个月前出发去天雾山。因为阎离尘在天雾山失踪,而阿萌开始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虞月卓已经没法再等,所以他招集了人手将将军府保护得像铁桶一般安全后,就独自一人出发了。
天雾山位于西北地区一条高大的山脉,山势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那里终年积雪不化,又被称为雪山或雪海,远远看去山顶一片云雾缭绕,山上白雪皑皑,可以称为最险峻的山脉之一,传说是为仙人居住的地方,凡人踏入无一生还的险峻地区。
虞月卓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回,可想而知他此次几乎是连夜奔驰不休,以他的修为倒是做得到。不过……花妖儿沉吟地看着虞月卓背后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觉得能伤着这个男人的,估计当时情况定然很凶险。果然是凡人止步的凶险地区,连虞月卓这种男人到那里也得受伤。花妖儿承认自己心里在幸灾乐祸,看到这男人过得不好,她就开心。
阿萌心疼得要死,揪着容颜让容颜为虞月卓看看伤势,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不用了,我自己已经处理过了。你们辛苦了,去歇息吧。”
听到虞月卓的话,屋子里的丫环嬷嬷皆施了一礼离开。
只有花妖儿走在最后磨磨蹭蹭的,然后终于止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九剑公子,你是怎么拿到三叶兰的?嗯,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面对虞月卓,花妖儿完全拿不出天音宫妖女的气势,没法子,这些日子以来,她被这男人吓怕了,只觉得全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更变态更狠心无情的男人了,所以她很识时务地听这男人的话,不再搞什么小动作。
虞月卓没看她,不过低首时见阿萌一双眼睛直往他背后的伤瞧,且一双大眼睛里溢满了担忧,心里十分受用,难得解释道:“我在天雾山遇到了阿尘,他此次去天音宫带了解药和三叶兰回来。不过很可惜的是,在天雾山他遇困时,解药不慎掉到了悬崖下,只剩下这朵三叶兰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皆露出诧异的神色。几人脑筋都转得很快,一下子便联想到很多。因为她们都知道阎离尘修为之高,没有人能测得出他的底线。若是连他也不能保住解药让它掉了,可见当时情况有多凶险。而此次,只有虞月卓一人回来,让他们不得不怀疑阎离尘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那……尘公子呢?”花妖儿忍不住问道,那可是她师尊一直放在心底的男人,所以对他的去处她也有几分关注。
虞月卓淡淡地说道:“他被困在天雾山山腹里的地底迷宫中,无法出来。”
听到他的话,容颜猛地抬头看他,目光灼得烫人。
阿萌瞪大眼睛,问道:“天雾山有迷宫?那不是凡人止步的地方么?”
虞月卓好笑地亲了下她的脸蛋,笑道:“那不过是没什么能力的平民百姓所传的,一些有修为的能人异士可不将它当一回事。”
“哦,这个我听说过。”花妖儿挥了挥手说:“我在天宫音的藏书阁里看过天雾山的介绍,据说里面有一座地底迷宫,是几年百前的前朝皇室耗费巨资所修建的,为的是保存当时的皇室血脉。听说里头收藏了很多前朝的奇珍异宝及前朝半个国库的珍藏,是前朝复兴的宝藏。不过那只是传说,都过了几百年了,前朝就算是有皇室子弟的血脉留下来,现在也不知道稀释成什么了,还谈什么复兴,且也从来没有人能找得到地宫的入口,更不用说找什么财富了。”
说着,花妖儿又瞅了眼虞月卓,暗忖或许他也进了地宫,所以才能见着阎离尘,拿到三叶兰。
阿萌蹙起眉头,“这样说的话,难道你也进了地宫?”说着,阿萌紧张地盯着他,怀疑他这身伤就是在地宫所伤的。
“没有!”虞月卓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是在天雾山一处山谷中找到阿尘留下的东西,上面有他所写的信,交待了他的去处。”说着,摸了摸下巴,说道:“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什么时候能出来,看着也怪可怜的……”虽然说着可怜,但某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幸灾乐祸。
阿萌悄悄看了眼容颜,却见她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般,径自收拾着东西,直接离开了。
见容颜离开了,花妖儿也识趣地离开,可不想碍在这里,免得她多瞧一眼阿萌,又被某个黑心肝的男人威胁着要挖了她的眼睛。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阿萌这才撑起身子,狠狠地拍开虞月卓伸来的爪子,怒道:“还不去清洗一下伤口?我都摸到那里出血了。”
虞月卓没动,见阿萌难得胆肥地直接迎接他的目光,甚至敢命令自己,虞月卓最终败退了,让她在床上坐好,叫丫环打来清水。
阿萌的身体还很虚弱,甚至身子使不出力气,只能靠坐在床边看着他,固执地不肯应他的意思去歇息养病。虞月卓没辙,只好决定速战速决。
虞月卓并没有让人进来伺候,当着阿萌的面脱下那件染血的外袍,露出里头的白色中衣,然后再慢慢脱下最后一件亵衣。虞月卓有意无意地挪着身体让自己背后的伤口避开阿萌的目光,不想让她瞧见。
阿萌伸着脖子盯着他的背,可是发现这男人一直有意无意地挡着自己的目光,终于又怒了,怒道:“转过来,不然我不介意自己下床去亲自看!”
面对难得霸气侧漏的阿萌,虞月卓只能再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将背后的伤口呈现在她面前。
当看清楚他背上那纵横交错、血肉模糊的伤痕时,阿萌倒吸了口气,眼睛都红了,心里头一阵酸痛,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第107章
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虞月卓明显怔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里,阿萌是个从来不喜欢哭的人,无论受到怎么样的伤害,承受什么样的痛苦,最多红了下眼眶,却从来没有像这样无声而难过地哭泣——当然在床上被他欺负时不算。
这让他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好像那些眼泪流进了他的心,掐住了他的呼吸一样的难受。
“别哭了,我没事……”
虞月卓伸手想为她擦去那些会让他难受的眼泪,却在他触及她的脸时,她侧首避开,然后自己用袖子胡乱地将眼泪擦干,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用一种沙哑的声音说:“坐下来。”
虞月卓挑了下眉,眼里溢满了温柔,然后很听话地坐到她身边,顺应着她的要求,让那双无力的手轻轻地抚过他后背伤口旁的肌肤,那一片伤占据了他背部三分之二的面积,看起来颇为恐怖又狰狞,几乎没有一片完整的地方。她的手划过肌肤时带来的酥麻触感与伤口的疼痛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让他忍不住轻轻颤动了一下。
以为他很疼,阿萌赶紧收回手,轻声问道:“很疼么?”
虞月卓回过身来,将她的手握住,微笑着摇头,“不疼的。”
阿萌扁了扁嘴,信他才怪,不过男人喜欢逞强,更不会喜欢在女人面前示弱,疼得要死也要撑着维护他们的男性尊严,这个她理解却不苟同。
大概是阿萌的表情太直白了,虞月卓很快便昧着良心改口道:“嗯,其实也挺疼的,不过都是为了你受的伤,一切都值得!是不是很感动?感动的话以后要听话哦,无论我提什么要求都不准拒绝,知道么?”
“……”
阿萌木然着脸,心道这男人果然太邪恶了,更会顺杆子往上爬,她不该表现得太明显的。不过嘛,她现在心里还感动着,估计就算他提再变态的要求她都会一口答应。幸好他不知道这一点,没有趁机提什么邪恶的要求。
经虞月卓一翻煞风景的话,阿萌顿时没那么难过了,虽然她现在无力下床,但还是决定为他做些什么,拿过打湿的干净毛巾,为他清洗伤口周围的血渍。
虽然虞月卓说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却是很粗糙的处理,看这情形,估计是当时情况紧迫只能随意地处理了下,一路又赶着回来,只是简单地上了点伤药,连绷带都没有绑,血肉黏着单薄的亵衣,伤口看起来十分可怕,让阿萌好不容易止住的难过又开始泛滥。
虞月卓光着上半身让阿萌擦试血渍,心中一片柔软而安静。
等清理了伤口后,虞月卓将金创药递给阿萌,阿萌又开始上药,她自小就是个倒霉催的体制经常大伤小伤不断,久病成医,多了便也懂得怎么处理一些皮肉伤,所以现在为他处理这些外伤还算在行,等涂好药后,然后才拿过一旁的绷带为他缠上。这一过程中,阿萌做得很慢,也很细致,并且因为身体经历了一次毒发而有些使不上心,但却固执地为他处理了那一片可恐的伤口。
“除了这里,还有别的伤么?”阿萌忍不住问道,就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伤,或者肺腑有内伤之类的,若不是现在夜深了,她几乎恨不得直接叫太医过府来给他瞧瞧。
“没有了。”虞月卓随便披了件衣服后,便回到床边将她搂到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苍白温凉的脸颊,说道:“这是掉下悬崖时受的伤,不过我没有像阿尘那样倒霉地被困在地宫。说来,那未尝也不是他不愿意出来之故。”
“他不愿意出来?”阿萌惊讶了,“为何?”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记忆被人强制修改过,他想要寻回自己真实的记忆。”
阿萌听得心中一悸,下意识地想起了容颜,不禁有些犹豫地问:“那他和阿颜……”
“谁知道呢。”虞月卓十分不负责任地说:“咱们都是旁人,想再多也没有用。而且你现在还有精力想别人的事情么?还是将自己的身子养好再说罢。”
说着,虞月卓将已经眯着眼睛神色疲倦的阿萌往怀里按去,侧着身与她躺在床上。
阿萌此时也是强撑着,脑袋有些迷迷糊糊的,听到他的话总觉得不对味儿,但却来不及想那么多,咕哝了一声,伸出手到他背后轻轻摸了下,才安心地睡去。
直到确认她睡着了,虞月卓才伸手摸了下她微凉的面颊,小心地起身,将被子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确认被子里的热气不会漏去,才放下帐幔,自一旁的架子上拿起衣服慢慢地穿上,最后将一条镶着宝石的腰带系好后,再撩起床帘看了眼被子里的人,方轻盈地离开了房间。
虞月卓刚出了房门,一个黑影过来,停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夜一,我离开这些天,外头有什么异动么?”虞月卓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奇特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特别碜人。
“西山营中有两人行事诡秘,他们是定远将军与平威校尉,与刘国舅的人私交甚密……天音宫的花似玉负伤逃亡,下落不明……”
虞月卓静静地听着,虽然离开半个月,但却仿佛没有离开一般,心里雪亮着。等夜一禀报完后,心中已经有了决策。
待夜一离开,虞月卓回首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淡淡地拂了下衣袖,身体轻轻一跃,跳到了院子对面的一面墙上,然后几个纵跃消失在黑夜中。
**********
西城,三清巷。
夜色深沉,孤月隐入乌云中。
虞月卓站在一栋看起来很平凡的府第前,抬首看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匾,简单写了“阎府”二字便没有其他的装饰了,看着实在是挺寒酸的。
不过虽然寒酸,但是凡是清楚里头住着什么人的,都不会因此而小看或瞧低这处平凡的府第。
虞月卓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朝一旁的围墙走去,身体轻轻一跃,如鬼魅般掠过了墙,就这么直接翻墙而入,如入无人之地般,在这座林木葱郁的宅院里熟门熟路地穿廊过院,直到来到一处厢房,倏地停下了脚步,聪灵的耳朵轻易地捕捉住屋子里头的喁喁私语声。
“……大哥,我真的做不到。”
“你还不能放开么?”
“……”
“既是如此,便由着他吧。”
“可是……”
“不用担心,若是事情不可收拾,我会亲自出面将他带走,不会让当年的憾事再发生。”
“……我不希望他再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他们都是无辜的。”
“这个世界有果就有因,没有谁是无辜的。小妹,你对别人永远比对自己好。所以才会让他如此紧追不舍。”
………………
然后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虞月卓目光微闪,安静地将自己的身影沉入黑暗中,直到有人从那间房里走出来,纤瘦的身影有些踉跄,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然后屋子里头响起了一道极好听的声音,让人过耳难忘,甚比天簌。
“来了就进来吧。”
虞月卓微微一哂,大大方方地从黑暗现身,推门而入。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可以看出屋主是个比较勤俭而质朴的人,简单的摆设及物什,透露出一种优雅简约的意味。而那人背对着门口,只留给人一个十分具有魅力的背影,看着就是个有修养的男子,让人无端地幻想着正面的长相会是如何的英俊非凡。
然而当男子转过身来时,却是一张让人极其失望的平凡到没有任何特色的脸庞,仿佛一落入人群中就能泯灭于众一般丝毫的不起眼。
男子一双琉璃眸扫了虞月卓一眼,叹道:“天雾山果然是凶险之地,那一卦我没有算错。你的伤势如何?还能撑得住么?”
虞月卓眼睛微弯,温文尔雅地说道:“托福,只受了些皮肉伤,并不碍事。”
男子点头,然后皂衣衣摆轻拂,作了个请的姿势:“坐罢,不用客气。”
虞月卓笑得更愉悦了,“对你们,我从来不会客气。不过我今天不能久留,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办呢。嗯,原本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阿尘的事情,不过看来已有人提前告诉你了。容姑娘唤你大哥,她也是阎家的人么?她的医术可是承于阎家?”
男子摇头,叹道:“她现在并不是阎家的人,至于她的医术,她也有自己的故事,我不能掌控她。”
“哦。”虞月卓点头,心中千回百转,但却没有将之挑明,又说道:“阿尘困于天雾山,那处地宫据闻是千机子曾参与过布局建设,凶险重重,不知道你可否推算出他何时能出来?”
闻言,男子那双清透的琉璃眸溢上了笑意,说道:“你果然是关心他,不枉他当年相中你。”然后不等虞月卓变脸,又叹了口气,“恐怕不行呢,他是阎氏一族的血脉,我无法卜算出他的事情。这是阎家的缺陷,即便看透世事,却看不透自己的命运,才导致我阎氏一脉如今凋零至斯。”
“那便算了。”虞月卓只能放下,又道:“可能不久我要再次出征,此行不知耗去多少时日,届时不能顾及京中的事情,若是有必要,麻烦先生您略施援手一二。”
“这是自然,你也算是我阎氏的徒孙,自家人帮自家人是在理。”男子温朗地笑道。
虞月卓脸色有些发黑,“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当年是被逼的。”丝丝的怨怼不小心泄露了出来。
男子看了他几秒,恍然大悟,笑道:“你还在埋怨阿尘硬将你绑离京城的事情么?你们都不是安份的性子,在江湖漂泊的三年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导致连累了你的女人。阿月可真是个痴情的孩子,有我阎家的风骨,不错,看来当初阿尘没有看错人。”
虞月卓的脸色更黑了,突然觉得自己今晚带着伤跑过这儿来是个错误的决定,还不如回去处理积了半个月的公务,陪着阿萌好好养伤。
“我走了,后会无期!”
丢下这么一句话,虞月卓身影腾的一下掠了出去,须臾之间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108章
从睡梦中醒来,阿萌往身旁的位置一摸,扑了个空。
一瞬间,阿萌猛地跳起身,脑海里最后的印象是那人背部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痕,观之触目惊心,让她下意识地想确认那人的存在。“嘭”的一声,阿萌从床上摔到地下,幸好身上还捆着被子,没有摔得多疼,可这样仍是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知夏听到声音进来便看到这一幕,不由大惊失色,赶紧抢步过来将摔得挺可怜的某人扶回床上,表情比摔倒的某人还要难看。
“小姐,您怎么醒了?身子感觉可好?摔到哪里了?”知夏将被子盖到她身上,有些奇怪地问。因为近段时间,阿萌的身体虚弱,非常嗜睡,有时候一睡就可以一天不醒,像现在这样突然醒来是极为难得的,但看她现在的神色,估计稍会又支撑不住睡下罢。
“我做恶梦了。”阿萌叹了一声,绵绵地靠在床上,恹恹地道:“很不好的恶梦,吓了我一跳。”
“小姐,梦都是反的。”
听到知夏的话,阿萌勉强笑了一下,问道:“知夏,将军呢?他怎么样了?”
“将军没事,现在还在书房。”犹豫了会儿,知夏说道:“将军昨晚一晚没睡,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
阿萌皱了下眉头,并没有说什么。这是生活不是小说,虞月卓要保持自已现有的地位,必须有付出一定的辛苦。他离京半个月,已经积了很多文件,且都须他亲自过目的,稍会就要呈到宫里给皇帝过目,是以才会连夜处理。
可是,阿萌还是担心他的身体。他受伤了,这些天来在赶路估计也没有怎么休息,这般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知夏倒了杯温水过来给她,阿萌接过水慢慢地喝着,望了眼外头的天色,晨曦的光微微亮着,时间还很早。喝了一杯水,阿萌将杯子递回给知夏,见她仍蹙着眉头,便笑道:“放心吧,我没有摔着,好得很呢。”
知夏抿抿嘴说道:“小姐您又逞强了,容医女说了,您的身体会虚弱上一段时间,必须得好好补。”
阿萌没有回答,只是失神地看着窗外的晨曦,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又睡着了。
知夏小心地将她扶躺在床上,然后将被子掩实了,方轻声出了门。
******
阿萌再次醒来时,外头的天色早已大亮,窗外明媚的阳光灿烂得刺眼。
而让她高兴的是,睁开眼的瞬间便看到床前坐着的男人。
见到她醒来,虞月卓俯下-身,在她苍白的唇上轻轻地碰了下,笑道:“懒猪,你睡了很久了。”
阿萌呆了一下,然后歪了下嘴,视线落到他身上还未换去的朝服,说道:“我睡懒觉是因为身体需要,可不像你,夜不归宿。”声音里有忧心,觉得这男人好像不将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般。
虞月卓淡定道:“放心,我不会背着你去外头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她们哪里比得过我的阿萌,是不是?”
“……”胸皮不够厚的人只能用一种十分呆萌的表情看着他。
阿萌败退下来,不再与这男人斗嘴,虞月卓也笑着伸手将欲起身的她扶起,拿来衣服为她穿上。
已经是午时了,刚好可以凑和着用午餐。
坐在餐桌前,阿萌没什么食欲地用汤匙搅着碗里的营养汤,眼睛转到一旁的男人身上,细细地看着那张俊雅的脸庞。
“你在看什么?”虞月卓心情很好地问,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如现在般与阿萌同桌同食,现在的情景让他心情很好,突然有种一辈子这样很好的念头。
阿萌老实说道:“看看你的皮肤有没有变得粗糙。听说你好几天没有睡觉了,现在又受了伤,我在怀疑你现在怎么还笑得出来,难道是强撑的?不过好像你的肤色比我还好耶……”阿萌心里有些不平衡,她现在一副苍白瘦弱的鬼样子,睡再多眼下都有青色,反而是这个男人明明外出取药一趟,又凶险无比,但脸色看起来比她还好,毛孔也细得看不到。
听到她的话,虞月卓微愣,然后见她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不禁朗笑出声,然后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含笑道:“乖,知道自己比不上我就别虐待自己了,和我比你真是逊毙了。行了,稍会我就去休息,好好睡一觉,不会将自己的身体弄垮的,我还要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呢。”
最后一句话,让人怦然心动。
阿萌捧着碗,看着男人朗朗如月的笑容,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让她执着。
用完午膳后,虞月卓扶着没什么力气的阿萌去院子里走了会儿,晒晒太阳,消消食,然后见阿萌露出疲倦的表情,便将她扶回房去。
躺在床上,阿萌撑着不让自己沉入黑甜乡,努力瞪大眼睛看着屋子的男人,说道:“你背上的伤换药了么?”
虞月卓正在脱外袍,听到她的话头也不抬地说:“先前换过了,不用担心,以前在战场上受过比这种伤势还要严重的伤不也没什么事。”将外袍脱了后,虞月卓穿着宽松的白色里衣躺到床上,侧着身子将她拥入怀里,亲吻她的眼皮,温柔地说道:“好了,别撑着了,睡吧,这次我陪你。”
听到这话,阿萌抿嘴笑了下,很快便又睡着了。
********
如此睡睡醒醒地过了几天,精神好了几分。
而这其间,也有许多人过府来探望她,除了与她关系亲厚的,其他的都是送了礼便离开了。那些关系亲厚的,例如罗父、姚家大夫人、姚青青之类的人,将军府管家可没法将他们挡了,无奈只能放行。
从将军府传出阿萌身子不适起,罗弘昌便使刑氏过来探望阿萌,不过那时候阿萌的精神还没有像现在这般糟糕,脸色看起来也是红润润的,刑氏自然没有当一回事儿,以为阿萌这是搞嚎头,回去便随意地敷衍了丈夫。可是都过了一个多月,阿萌还在病着,罗弘昌便心里怀疑了,于是亲自过府来探望,谁知这一看,竟然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都脱了一层的肉,委实可怜极了,让他发了一顿的脾气。
罗弘昌发脾气的时候,将军府的人不敢拦着,这位不仅是当朝御史,还是他们将军夫人的父亲,将军府的人可要供着的人选,所以苦命的管家及下人只能站在那里承受罗父的怒气,直到虞月卓回来方松了口气。
其实阿萌这事情不告诉罗父也是阿萌的意思,怕自己父亲担心,毕竟父亲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刺激,倒是没想到罗弘昌会亲自过来,想瞒也瞒不住。
如此,虞月卓又少不得一阵安抚,并且将岳父大人带去书房将事情简单地解说了一遍,直到听闻容颜医女正在配解药后,罗弘昌的脸色才稍缓。
知道阿萌的状况,罗弘昌心情不太好,语重心肠地对女婿说道:“贤婿,看到阿萌这模样我就想起她娘亲。当年,阿婉就是这样……然后离开我们的……”
虞月卓脸上的笑容微淡,然后认真地说:“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而且再等几天,解药就配出来了,到时阿萌会没事的。”
罗弘昌勉强笑了笑,然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现在北越东部草原不平静,朝堂上的例位大臣都估计免不了一场战争,且看皇上的态度也是主张应战,给那些忘恩负义之辈一些教训。因为有你,以往那些保守派现在也不敢吭声了,不过只是暂时,他们最会见风转舵,鼻子比狗还灵,若是咱们出了丁点不对的事情都能让他们揪出个五四三来……特别是现在刘贵妃的父亲刘国舅爷,整个朝堂就数他最活跃了,我有些担心他会在背后给你使绊子,你且小心。”
虞月卓唇角含笑,眸色冰冷,“这个小婿知道,请岳父大人放心。”
“还有……我知道你的责任,战事若起,你必须带兵前往沙场,并不可能一直陪着阿萌。所以,让阿萌快点好吧,你也少了些后顾之忧。”罗弘昌语重心长地说。
虞月卓自是点头,说道:“阿萌是个坚强的姑娘,这些日子我会好好陪她的。”
这边翁婿两人正在叙话,另一边,姚青青也拉着难得没有睡着的阿萌说话。
姚青青满是怜惜地看着阿萌,嗔道:“你病成这样都不告诉我一声,是存心瞒着我呢?我有什么事都同你说,可你发生这般大的事情竟然敢瞒着我……”说着眼眶一红,就要掉下眼泪来。
“……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我才不告诉你呢。”阿萌嘴硬地说,“而且上回见面我不是好好的么?就是这些天来严重了点,过几天阿颜配好解药吃了就会好啦。”阿萌不甚在意地说。
“真的?”姚青青瞅着她。
“真的!”阿萌一脸严肃,就差赌咒发誓了。
姚青青狐疑地看了她许久,半晌方道:“好吧,过几日我且看着,如果不好的话……”眯起眼睛,姚青青突然阴森森地笑起来,“我想你不会喜欢被我带去靖王府陪我那几位妯娌聊天的。”
“……”
阿萌默然,谁人不知道靖王府尽出奇葩,正常人去那里要经受一段困难的心里历程。而曾经任她搓揉搓扁的软妹子青青,现在也成了靖王府一员中彪悍的存在了,就不知道那位靖王三公子是怎么纵容出来的。
正说着话,花妖儿给阿萌送上调理身子的药茶,身材婀娜多姿,胸器汹涌,俏臀摇摆,眼神柔媚,天生让男人兴奋女人厌恶的尤物,女人见了恨不得凶残虐待的狐狸精类型。
“她怎么还在这里?”姚青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阿萌,“你应该找个时间将她卖了,别搁在眼前扎眼了。”
“……她不能卖!”阿萌木着脸说。
花妖儿一脸无辜地看着姚青青,实在是搞不懂自己现在如此安份守已,怎么就惹着了靖王府的三少奶奶了?而且她现在可怜得要命,不只要卖身在这里当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丫环,还没有男人可抱,府里的男侍卫虽然多,但都是将军府的人,她可不敢向虞月卓那魔鬼的人伸手,免得又要被整治一翻,她算是怕了虞月卓的手段了。
☆、第109章
姚青青走后,阿萌仍是窝在花厅里,靠着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热的躺椅,仿佛已经睡去。
虞月卓走过来,俯身凝视着她安睡的容颜。
感觉头顶的阴影,阿萌眼睫轻轻颤了下,慢慢睁开眼睛。揉了下眼睛,发现身旁的男人,问道:“我爹回去了么?”
“嗯。”虞月卓应了一声,伸手Сhā-入她铺散在枕上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
“我爹是不是为难你了?青青刚才脸色也好可怕呢。”
“这是应该的。”虞月卓很坦然地接受他们的责备。
阿萌无语地瞅了他一眼,说道:“这是意外——当然,是人为的意外,不关你的事情。其实,也算是我倒霉吧,反正我从小到大都倒霉惯了,这次就当作是一种教训。”
虞月卓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她身边,然后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间,轻轻地搂抱着她。
阿萌笑了下,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在花厅里的阳光中拥抱,岁月安静而宁谧。
过了一会儿,虞月卓突然将她整个抱起身。
阿萌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赶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嗔道:“放我下来,我自己有力气走。”
虞月卓没有放下她,反而一路抱着她回了房,丫环们暧昧地掩着唇低笑。
回到房后,虞月卓并未马上放下她,反而掂了掂手上的重量说道:“你瘦了很多,以后得好好补回来,不然抱着都喀手了。”
阿萌听前句话还有些感动,等听到最后一句,登时怒了,就着这姿势张嘴就咬住某人的脖子,感觉到对方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却大大方方地任由她啃着后,终究是不舍得咬疼他,等松开嘴时,顿时发现除了上面的口水外,还有两排明显的牙印。
阿萌心虚地拿袖子为他擦去脖子上的口水,等发觉那两排牙齿印颜色加深,怎么遮也遮不住后,心虚地问道:“……你今天出门么?如果出门的话,记得穿高领的衣服。”
虞月卓转身,看向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铜镜,自然看到了那两排牙齿印,顿时挑起眉笑了,似模似样地说道:“原来阿萌你有这种坏习惯,算了,既然是你烙下的痕迹,便不用遮了。”
阿萌一听,顿时头皮发麻得厉害,心中一阵无语。果然这种无耻又脸皮厚的男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若是他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相信丢脸的绝对是她!
所以接下来阿萌又得好一阵安抚卖乖恳切,才让这男人保证出门的话会穿高领的衣服。
不过一会儿,阿萌又开始打哈欠,有些撑不住了。
虞月卓将她抱到床上去,为她掩好被子后,将手贴在她额头说道:“睡吧。”
阿萌咕哝一声,模糊的声音小声地说道:“我有两天没有见崽崽了,等一下我醒来后,去将崽崽抱过来给我瞧瞧。”
“好。”
听到他的保证,阿萌安心睡去,却不知道虞月卓能这么爽快,只因她一睡就要花去大半天时间,想瞧小包子也得等第二天小包子醒了才能抱过来。
*******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阿萌除了每天花大把的时间来睡觉,还有在花妖儿的伺候下吃药茶泡药沐,调理身体的毒素,以便届时用最好的状态去解毒。
虞月卓依然很忙,她醒来的时间很少有看到他,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阿萌不是那种拎不清的性子,知道他现在忙着政事,所以也没有怨他不陪在自己身边。对阿萌来说,只要她的男人不去搞女人,就算不在身边,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她会找其他事情来做,不会让一个男人主宰自己的全部心神。
四月底的阳光已经开始让人感到燥热了,京城中的仕女们都穿上了色泽艳丽而轻薄的绢纱绮罗裙,行走间轻袂飘然,彩带翩跹,带来一种视觉的美感。
只有因为身体不好的阿萌还穿着比较厚的春衫,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撑着脸看着院子里几个正在采花的丫环嬉戏笑闹着,少女们美丽的脸蛋与灿烂的欢颜都让她的心情也爽朗了几分。
然后阿萌的视线移到不远处正扶着柱子忧郁地眺望远方的女子,简单的婢女服饰掩饰不住妙曼的身姿,一举一动,无不透着一种难言的风流体态,真真是风骚入骨。再顺着那女子的视线望去,阿萌有些黑线地发现,这里正站着几个值勤的侍卫,身体站得笔直,如同模范标杆。
“任妖!”阿萌突然叫道。
正忧郁地倚着柱子的花妖儿一听,无力反驳阿萌的称呼,赶紧跑到阿萌身边,殷勤地问道:“夫人有什么事么?”
阿萌指着她的嘴巴说:“擦擦嘴巴吧,口水都要流了。”
花妖儿下意识用帕子一擦,然后动作僵硬住,有些黑线地问道:“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阿萌淡定道:“虽然将军府的规矩没有其他府第那么多,但有些规矩还是要讲的。所以,希望你不要再盯着那些可怜的侍卫大哥两眼冒绿光了,他们都要去向管家抗议了。”
“……”
花妖儿顿时被打击得蹲到角落里画圈圈,怨怼地说道:“你以为我想么?我可是天音宫的妖女啊,妖女最需要男人的滋润的啊!可你瞧,你身边除了女人就是女人,唯一能见的男人又太可怕了,我没胆伸手——不,应该说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瞧上你的男人!”花妖儿捏着拳头,一脸坚定地说。
“谢谢。”阿萌不太有诚意地说。
花妖儿歪了歪嘴,拍拍衣摆起身,幽怨说道:“我这一次真是被你男人坑惨了!不过幸好再过不久,你男人就要出征了,估计一年半载的都见不到他,我也安心了。”
“什么?”阿萌的声音突然变了个调。
花妖儿看了她一眼,讶然道:“你不知道?哦,也对,你现在也没有精神关注外面的事情,前天朝廷已经接到了东北边疆的快报,北越东部草原联盟联合了东北大山脉那边的两个小国南下侵犯,大楚边界已有好几个重镇遭到蛮子的劫杀,百姓无一生还。”
阿萌沉默了,因为她知道,估计不需要多久,虞月卓就要离开了。
阿萌伸手格档住照在脸上的太阳,突然觉得阳光不是那么明媚了。
**********
阿萌的猜测不错,或者又是预料之中,在花妖儿透露的几天过后,虞月卓接到了出征的圣旨。
朝堂上,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中,崇德皇帝亲自下旨。
“靖远将军。”
“臣在。”虞月卓出例,单膝跪地。
“朕命你整军再征北越草原,朕要彻底打垮藐视大楚的东部草原,将大鲜等国赶出大楚的领土。”
“遵旨!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如此,十日后朕命你带军出发往安临城。”崇德皇帝道。
“是!”
短短几句话,表明了崇德皇帝坚决主战及对虞月卓重用宠信的态度,朝堂上的诸臣不管心中如何感想,纷纷下跪高喊万岁。
*********
阿萌听到知夏的汇报时,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儿子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子没有说话。
“现在大街上到处都传了,十日后将军要带军出发往安临城。”知夏有些忐忑地看着阿萌,心知任何女人都不会乐意自己的丈夫离开,甚至是远扑战场,生死难测。
阿萌没有说话,用手指挠着小包子白嫩嫩的脚心,然后被踹了一脚。阿萌唇角一勾,正打算将小包子抱起来蹂躏时,虞月娟带着丫环过来了。
“大嫂,听说大哥要出征了,是不是?”虞月娟一进来劈头就问。
阿萌点头,“是啊,皇上已经下了旨了。”
虞月娟顿时坐在一旁不说话,表情有些闷闷不乐。阿萌一看便知道她为的是什么,只能叹了口气,继续玩着小包子舒缓心情。
虞月娟坐了会儿,到底绷不住,看向阿萌,却见她正在玩着小包子的两条白嫩嫩的萝卜腿,顿时怒了,说道:“有这么玩人的娘亲么?小心崽崽以后不亲你。还有,你现在身体不好就回去歇息,我今天帮你照顾崽崽。”
阿萌挥挥手,说道:“不用了,你还是回去仔细做几个荷包,然后去寺里祈福求几个平安符送给严公子护身吧。”
“你……”虞月娟顿时说不出话来,到底脸皮薄,只能跺了下脚,红着脸背过身不理她。
两人如此坐了会儿,阿萌渐渐的精神又不济了,不过却强撑着没有去睡。小包子被奶娘抱回碧心园给姚氏了,虞月娟见她精神不好,抿了抿唇,说道:“你累了就去歇息,我先回去了。”
阿萌没什么精神地点头。
等虞月娟离开,阿萌用手拄着下巴半身趴在长榻的矮几上,整个人都病恹恹的,丫环以为她心情不好,也不太敢过来劝她去歇息,只能安静地候在一旁看着。
不久后,虞月卓回来了。
他一身繁杂的朝服未换,整个人显得英挺肃穆,大步走了进来。
一瞬间,阿萌的精神好像抖擞了几分,削瘦的脸蛋上,一双乌黑的眼睛显得特别的大,瞪起人来时,就像某种没有血色没有生气的SD娃娃,看着更可爱了,也不真实。
虞月卓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摸着她的发说:“阿萌,我要出征了。”
阿萌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怀里,没有说话。
☆、第110章
两天后,容颜送来了她配好的解药。
阿萌看着那只装着解药的白玉瓷瓶,感觉有些不真实,好像不认为自己会这么轻松就脱离了痛苦。
当然没有这么轻松了。
容颜为她把脉,淡淡地说道:“先前毒发时,为了救你,让你服用了天音宫的万毒丹,使得你的身体里的毒素颇杂,估计要养上一年半载了,直到所有的毒素清出体外,才自完全无虞。所以,这其间你的身体仍是有些虚弱,慢慢调理就好。”说着,淡淡地看了一旁正端着茶的花妖儿一眼。
花妖儿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挺直背脊,然后发现另一道更加恐怖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让她玲珑有致的娇躯都忍不住瑟瑟发抖了。于是,在某道可怕的目光的逼视下,花妖儿很狗腿地说:“放心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我可是天音宫出来的,最会给人解毒做药茶了,包准让夫人很快就恢复身体健康~~~”
阿萌的目光移到她身上,然后露出一个有些呆萌的笑容,“你真是个好人,那就麻烦妖儿了。”
花妖儿呵呵地笑着,一脸“为夫人上刀山下油锅肝胆涂地再所不惜”的忠犬表情,内流满面,心中的小人儿咬手帕泪奔。
虞月卓丝毫不为自己威胁个弱女子感到羞耻,亲自接过丫环倒来的白开水,然后将那粒赤红的药丸倒了出来,喂阿萌吃解药。这药闻起来透着一股清香,但入口即化,味道又苦又涩,甚至还有一股子的腥味儿,阿萌差点吐了,只能咬紧牙关吞咽下去。
亲自看着阿萌吃了解药,虞月卓的一颗心终于定下来,不觉心情大好,也无视了花妖儿那哀怨地盯着阿萌的目光。
容颜给阿萌把了脉,确认“红颜缠绻”这毒终于解了后,方放心地离开。至于其他的余毒,这便交给花妖儿了,虽然花妖儿是个只会害人的妖女,但识毒之前必须识得怎么解毒,所以此事交给花妖儿正好合适,这也让花妖儿离开将军府之路又困难了几倍。
待所有的都离开后,虞月卓将阿萌抱到怀里,与她一起躺在床上安静地温存着。
虽然解了毒,但想到不久后的离别,阿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虞月卓说道:“我离开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要养得白白胖胖地等我回来,不准背着我偷人,也不准看其他人,无论男女都不准看,也不准亲儿子……”
阿萌心里的愁绪瞬间被这男人秒杀,连渣都不剩。
“听清楚了么?”
啰嗦了一大堆后,虞月卓低首看着某人,笑容可掬地问。
阿萌抽着嘴角,木着脸说道:“你说太多了,我没听清楚……”
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男人脸上的笑容真真是甚比女神的高雅圣洁,温温柔柔地再问了一次:“真的没有听清楚么?”
危机意识大增的阿萌赶紧点头,“听清楚了,很清楚。”
虞月卓轻轻一笑,低首亲了下她的嘴,然后用脸蹭了蹭她温润的下巴,和声道:“这才乖。”
两人又亲热了一下,阿萌说道:“你此行一去,也要小心!不许受伤!”
“好。”他亲了她一下。
“还有,要平平安安回来,我和崽崽在家里等你!”
“好。”又亲了她一下。
“我会给你准备一些食物和衣物,你可不许挑剔……”
这回轮到阿萌开始唠唠叨叨起来,她每说一件事情虞月卓就亲她一下,闹得她脑袋都有些短路,要好一阵才想起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由得有些恼怒,想让他将自己放开好好说话,但一看到他眼里的温柔,又觉得不舍,便随他去了。
******
自从解了毒后,阿萌不再像以前一睡就是一整天,或者整天恹恹的没精神,身体慢慢地开始恢复。
因为男主人的即将出征远行,整个将军府都显得有些凝静。
解毒以后,生命无后顾之忧,阿萌让下人去给关心她的人通告一声后,便没有理会了。因为她开始着手准备虞月卓出征的行李,如同每一个面对丈夫远行的妇人,总想将一切打点得妥妥当当的,让男人即便在外头也能舒服一些。
时间就在忙碌中慢慢过去。
虞月卓出征前的晚上,阿萌难得精神抖擞地拿着单子对着数目,以防有什么东西拉下了,那股认真劲儿,几站让人不忍打扰。
虞月卓见她这般精神,倒是挺高兴的,一把将人勾到怀里,然后抱回了内室,将一切事宜都丢给丫环嬷嬷们去整弄。
“等等,我还没有对完呢,外一落了什么东西怎么办?”作为家庭主妇的阿萌极有气势地瞪着眼睛说道,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气势如虹。
虞月卓失笑,她现在一张脸瘦得他一个手巴掌都盖得住,瞪圆眼睛的时候,就像一只温驯无害的猫儿瞪着萌萌的大眼睛求抚摸一样,不仅没有气势,反而让人想将她拥进怀里揉搓两下。顺着心意咬了下她的温润的脸蛋儿,他笑道:“放心吧,有嬷嬷们看着,不会落什么东西的,且行军途中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倒是我明天要走了,难道你不应该抓紧时间陪你即将出征的相公么?”
闻言,阿萌突然沉默了,然后伸手楼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嗅闻他身上令自已安心的气息。
虞月卓叹了口气,用下巴蹭着她的头旋顶。
正当虞月卓有些苦恼着怎么安慰怀里的人时,某人已经收拾好情绪了,突然笑道:“虞月卓,咱们去屋顶看月亮吧。”
虞月卓探头看了眼窗外,不觉笑道:“还没到十五,月亮不圆呢,多无趣啊,不如咱们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看他一脸坏笑,阿萌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脸色有些黑,不过在男人温柔地低头亲吻她时,还是忍不住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回应他温柔的吻。
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亲热过了,而这一次分别,不知他何时会归,在这样离别之前的夜晚,她突然想放纵他,也放纵自已。
他将她放到床上,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身体,用干燥而温暖的手一一抚摸过她的身体,久未欢-爱过的身体变得青涩,他的手指抚摸过的地方都让她战栗颤抖。
“害怕么?”他的声音低哑,含着她的耳坠,低柔地问着。“怎么抖得这般厉害?还是……”
“没有。”阿萌飞快地回答,以免这男人又说出什么让她无语的话来。
她趴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男人脱光了,瘦弱的身体在他身下蜷着,显得越发的娇弱纤细,让他心底生出一股怜意,不忍心压上去的同时,又有种想要狠狠将她占有重击的冲动。
他用一种膜拜一般的动作亲吻她的背部,吻滑过的地方带来一种暧昧的烙印。
终于,在感觉到她准备好时,他俯下-身,将自已胀得疼痛的地方推进她体内深处。
“啊……”
她轻轻吟了一声,在他的占有中,几乎难以自持地躬起身体,让自已更贴近他,在他制造的情潮中放开自已……
*********
落月轩。
虞月娟将所有的丫环都赶出阁楼,自已坐在灯下,失神地看着精致的编织藤篓里的荷包。
她竟然真的听某个女人的话,跑去庙里求了平安符,并且将它们细心地放在了自已所绣的荷包里。
虞月娟捂脸,觉得自已一定是被阿萌蛊惑了!
就算严凛现在是她的未婚夫,她也没有爱上他的地步,根本不需要花那么多的心思,一定是阿萌那乌鸦嘴说得多了,害得她也想多了,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做蠢事……
而且,明天他们就要出征了,她就算准备得再好也没有用,因为她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送给他。
正在她失神时,突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是丫环不经允许进来,正欲斥责时,眼角不经意捕捉到黑色的衣袂。
不是丫环!
虞月娟猛地抬头,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下意识地往窗外瞅去,就怕会有人发现这男人深夜来访,届时对两人名声都有影响。当然,他们已经定了亲事算是未婚夫妻,可是她还没有过门,所以并不宜在如此夜深人静相会。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这男人就这么走进来,外头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看起来是没有人发现这男人到来。
“虞姑娘。”严凛站在离她十步远的距离,开口唤道。
虞月娟紧张地站在桌子的另一边,手心里满是汗,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只是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明天随将军出征。”严凛答道,面上一片正经稳重。
虞月娟点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盯着身侧不远处的屏风上的图案,微垂的眼睑掩住了眼里的情绪,“啊,我知道。”
“等我回来娶你。”
“……嗯。”
然后等她反应过来时,室内只有她一人,让她以为刚才只是一个梦。
虞月娟有些发怔,一阵夜风吹来,让她忍不住眨了下眼睛,然后心里浮现一个疑问。
他到底来干嘛的?
正当她拿起藤篓里的一个荷包莫名懊恼时,突然又见到窗口有异动,又有一个身影麻利地翻窗进来,待看清那人是刚才走了的严凛时,虞月娟又吃惊了,然后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爷们脸,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想笑。
为毛这个男人可以用这么正经这么沉稳这么男人的表情做出这些不符合规矩的事情呢?偏偏他一副“我很守规矩”的表情,害她都怀疑是自已看错了。
虞月娟虽然与这男人相处不多,但是几次见面已对他本人有了个概念,再听别人对他的评价,总结出这是一个十分讲究规矩的男子,将世间规矩礼教视为信条,给人一种正人君子的好印象。
就如同此刻,他做了这种事情,但那张脸仍是如此的正气凛然,让她觉得他其实在做一件很正经的事情。
“你、你不是走了么?”而且,这样翻墙翻窗的行为……真的和他那张正经的脸不符啊。
严凛迟疑了下,说道:“将军说,既然要离别了,让我过来与你好好说话,诉一下离别之情。”
虞月娟:“……”
所以说,怨不得这男人在将军府来去自如,将军府里的侍卫不是没有发现,而是得了命令当作没有看到罢了。可是……哥哥到底在搞什么啊!!难道哥哥知道她做了荷包没有机会送出去,才给她制造机会的么?
虞月娟在心里无声呐喊,却是不知道让她崇拜仰慕的兄长其实坦荡君子的表相下是个不太着调的囧二货,反而为他找起借口来。
半晌,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中,虞月娟终于鼓起勇气,指着靠墙的一张椅子说道:“那个,严公子请坐。”
严凛矜持而正经地坐下,双目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虞月娟突然觉得压力山大,在这种严谨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已好像是个不守规矩的坏女孩,让她好想泪奔回母亲怀里找安慰……
见严凛久久不说话,虞月娟自已先绷不住,鼓起勇气说道:“严公子,此次出征,请你……一定要小心。我、我会等你归来!”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很大胆?很不符合规矩?
听到她的话,严凛目光一动,然后说道:“请放心,我一定会如期回来娶你。”
虞月娟:=__=!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正经的表情说“娶”这个词儿呢?她真的压力很重呢。
严凛依旧在看着她。
虞月娟不觉紧张起来,虽然她从小在勾心斗角的大家族后院长大,心里素质被训练得不错,但不知道为何在这男人沉默的目光的凝视下,总感觉压力山大,好像自已不做些什么事就会对不起他一样……
手指摸到一旁的藤篓,虞月娟终于想起了她还没有送出去的荷包,迟疑了下,她决定为了不像刚才那样后悔,还是硬着头皮送出去吧。
如此一想,虞月娟将那只荷包拿起,然后看着灯下坐得笔直的男人说道:“严公子,这是我去寺里为大哥求的平安符,求多了一张,所以……”这样说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她很过份?
就在她的忐忑中,严凛倏地站起身,朝她走来,并且自她手里接过了那个荷包。
他说:“我希望这是你特地为我求的,而不是顺便。”
虞月娟:“……”
☆、第111章
次日一早,很多人还在梦乡中,靖远将军虞月卓领兵出了京城前往东北边陲之城。
阿萌醒来的时候,摸到身旁已经凉了的位置,拥被而起,发了好一会儿怔。
在她未醒之时,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阿萌有些懊恼自己睡得太死,不过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身体的余毒未清,导致精神也有些恹恹的,虽然不至于像中毒寻时一天就睡个十个时辰,但比起常人来,她也睡到六个时辰才会醒,加上昨晚离愁别绪的刺激,被那男人一通折腾,即便不激烈,也让她的身体累着了。
阿萌将脸埋进被子里。
“小姐,你醒了么?”知夏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醒了……”阿萌闷声道,然后深吸了口气,豪迈地将身上的被子掀开,撩开床幔,迎向初夏明媚的阳光。
等阿萌洗漱穿衣,坐到餐桌上准备吃早餐时,端着一个托盘的花妖儿眉目妖媚地出现,走个路一扭一扭的,颇具女人风流之态,简直让人看直了眼睛。除了知春,屋子里的女人们同时朝她翻了个白眼,心说这里又没有男人,她这腔作势给谁看。
阿萌盯着花妖儿扭得像蛇一样的小腰,心道她这样扭不累么?不过从这小腰欢快的扭动度可以知道花妖儿现在的心情是不错的。
“夫人,这是今天的药茶,我放了些料,可能不会太好喝,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花妖儿笑盈盈地对阿萌说。
阿萌没有急着喝药茶,反而拄着下巴目光一寸一寸地盯着花妖儿娇俏的脸蛋,在花妖儿快要端不住笑脸时,突然说道:“妖儿今天很高兴么?因为将军离开了?”
花妖儿背脊一麻,下意识地说:“哪能啊,我这不是为夫人的身体健康而高兴么?将军现在离开了,府里没一个主心骨,我也很忧心啊,更忧心将军在外吃苦奔波,也不知道那些北方蛮子如何凶残……”最好凶残得将那个男人一刀捅死才好!
阿萌仍是笑眯眯地说:“这个你就放心吧,相信将军的本事除了辛苦点,安全无虞。将军说了,每隔三天会送份家书回来,我也会将家里的事情细细地禀报予他听的呢。”
花妖儿木然了一下,马上露出讨喜的娇笑:“哎呀,夫人,今天的药茶煮得不好,我去换过一份过来,你且等一下哦,不需要太长时间的。”说着,扭着小腰将托盘装了出去。
除了迷茫的知春,屋子里的丫环皆忍不住埋着脸笑,心里颇为同情总是不记教训的花妖儿,即便将军不在,也不是她能放肆的,先不说夫人是个无意识黑人的,单是将军留下的人手就不容得她放肆。
阿萌淡定地吃早餐。
早餐过后,奶娘将睡醒了的小包子抱过来。
阿萌抱过小包子,小家伙此时睁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灵活地转着,也不知道他现在看不看得清楚,但看他这么精神的模样阿萌也开心,而且小包子白嫩嫩的小脸与某位将军真是越看越像,让阿萌觉得自家男人虽然离开了,但看着小包子也是个念想。
“好了,崽崽,你爹爹离开了。”阿萌亲了小包子一下,凶残地夺走了小包子的初吻,笑眯眯地说:“以后娘疼你啊,保证将你教育成一个三观正直的好青年!”
小包子咿呀地叫了声,阿萌自动将之当成了附和,喜滋滋地抱着儿子去院子里散步去。
*******
虞月卓出征后,由于一屋子都是老弱妇孺,阿萌便吩咐管家闭门谢客。
将军府门前变得冷清,除了一些关系极近的亲朋好友,其他登门拜访的人一律不见,一些有身份有脸面的人家也知道将军府男主人不在,不会在这种时候登门拜访的。
当然,闭门谢客后并不代表没有人上门,甚至因为某人不在,不请自来的人很多。
夜深人静,阿萌站在窗前淡淡地看着天上的缺月,朦胧的月色下,院子里的花木没有白日里的美丽,团团形成一种安静的黑影,仿佛一下子就会从黑影中跑出一个鬼怪来。
空气中飘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阿萌用袖子掩着鼻子,垂下的眼睑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只有她知道自己掩在袖子里的手心已经被热汗打湿,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直到再无一丝声响,阿萌唤道:“妖儿!”
花妖儿玲珑有致的身躯轻盈地从月色中出现,朦胧如水的月光使她看起来多了种圣洁的味道,不似白日的娇媚流俗。
“夫人,怎么还不睡呢?”花妖儿嗲嗲地说,眼睛一转,又笑道:“近来府里经常会有些落网的老鼠爬进来偷粮食,夫人应当早点睡,打老鼠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担心。”
听到花妖儿将人命比作鼠命,阿萌再一次见识到那种江湖人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淡漠血腥,让她心口有些泛恶心。不过人都是这样,不亲眼所见,便能找借口安慰自己,那些都是他们自找的,若是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她了,即便心里不舒服,但重要的还是自己。
“今晚又是哪边的人?”阿萌问道,虽然讨厌死人,但是她每次都会询问清楚,心里好有个大概。
作为军人的家属,阿萌近段时间体验到这个身份带来的某些危险。先不说敌国的人想要取她性命好达到打击正在与敌国打仗的虞月卓的目的,再说一些与虞月卓不同政营的人,也乐得看她出事儿,最后是虞月卓的仇人——这点阿萌觉得自己真是冤死了,明明是虞月卓昔日所结的仇,你们跑过找她麻烦算神马啊!!!难道不知道祸不及家人,欺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很过份的事情么?
“是青门那些逃亡在外的门人。”花妖儿直言不讳。
“青门……”阿萌挠了挠脸,突然问道:“同我说说青门的情况吧,它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花妖儿有些诧异,在她心里阿萌就是个娇贵没见识的京城世家女子,哪里懂得江湖这个充满了快意恩仇的地方,她相信虞月卓也不会同她多说的,让她知道青门这个江湖上的势力都教她惊讶了。
“既然你想知道……好吧,你不要告诉你男人是我说的哦。”花妖儿索要保证。
阿萌十分大方地给了个保证:“这是自然。”
花妖儿面上很满意,心里却藏着个小恶魔,伺候阿萌这么久,她有多明白虞月卓宝贝如何着这个女人,将这个女人看得比他生命还重。而阿萌看起来纤细娇小,十分不堪一击,仿佛天生就应该娇养着,这让被虞月卓过份推残的她心里极度不平衡的。平平都是女人,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吧。
“相信你也知道青门是何府二小姐的倚仗,她原是青门掌门最小的徒弟,也是最受宠的,及笄时便封她为少门主,将来青门掌门故去她就是青门的掌门了。平平都是世家贵女,不得不说前辈子何纤华比你幸运,不过后半辈子她就比你倒霉了。”花妖儿倚靠在窗前,嗲嗲的声音在夜色中酥麻入骨,“不过因为个男人,却落得这般下场,我不得不说一声,她太蠢了,你男人也太狠了。”
阿萌很蠢地问了句:“她怎么蠢法?”
花妖儿白了她一眼,“幸好何纤华已经嫁到南方去了,不然听到你这炫耀的话,她一定气得吐血不可。”
阿萌摸摸鼻子,十分纯洁地说:“我哪里是炫耀了?我这不是想知道她过得不好,让自己放心么。”
等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花妖儿忍不住噗的一声笑起来,抱着肚子笑得像羊癫疯患者一样。
等她终于笑够后,花妖儿揩去眼角的眼泪,继续道:“她过得不好也不坏,经由上次何家三公子得了花柳病的事情后,何家的名声受到了打击。当然,这对颇有些底蕴的何家来说,只是陨失个有才能的后辈罢了,不会影响到何家的根基,坏就坏在何家传出了勾结江湖门派草菅人命及贪污一事。你男人那时不是在对付青门想斩了何纤华的羽翼么?后来不知道是谁将青门几年来所做的事情挖了出来,其中便有青门与何家勾结的证据,这自然让紫辰殿的那位圣上震怒,将何家斥责了一顿,一下子捋去了何家子弟在朝中的几个重要的职位,使得何家损失不少。而现在的青门嘛……武林盟也出手,算是直接解散了。”
“那何纤华呢?”
“何纤华嘛……她现在武功被废,被何家许配给了南边一个小世家的嫡子,算是被何家放弃了吧。”
“咦?武功被废?一年前咱们见她的时候,她除了被你气得吐了口血,不是还有力气要杀我么?”阿萌继续问道。
花妖儿白了她一眼,嗔道:“还不是你男人造的虐,他只需要一句话,那些欠过他人情的家伙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跑去折腾何纤华了,我见了都有些不忍心了。还有,她也算是被古音达连累了,她想利用古音达,却不想自己反而被利用,若是你男人再狠点的话,就可以直接给她安个通敌叛国的罪,这样不说她,连整个何家都要受她连累。不过这样也好,她离开了京城这是非地,又变成了个没有武功的平凡女人,说不定过得还比较幸福呢,听说她所嫁的那个男人对她挺好的,依她何家嫡女的身份,也没有人能欺负得了她。”
阿萌安静了半晌,说道:“哦,便宜她了!”
“……喂,你不是应该同情她么?”花妖儿黑线地说。
阿萌淡定地看了她一眼,“同情心是给与自己无关紧要的可怜之人,何二姑娘害得我那么惨,我怎么可能还同情她?”她身上所中的毒虽然不是何纤华亲手所为,但却是花似玉借她的手来拿对付自己,就算她被人算计了也是一样。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倏然出现,两个女人同时吓了一跳,花妖儿差点一把毒针丢了出去,最后还是看清楚了月光下那张惨白的脸后才堪堪住了手。
花妖儿拍拍大胸器,娇嗔道:“夜一大哥,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夜一很淡定地无视了晃在眼前的那大胸器,平板的声音说:“夫人,有一个人逃了,是个女人。”说着,看了空洞的目光多向花妖儿。
被打击惯了的花妖儿下意识地挺起大胸器,叫嚣道:“你看我做什么?我现在比良家妇女还安份,更没欺男霸女,什么都没做!”
“花似玉。”夜一冷冷地说。
“什么?”花妖儿明显一呆。
倒是阿萌今天难得反应快了一把,快速地说道:“你说逃走的人是那个花似玉?”然后在夜一点头中,阿萌望向花妖儿,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妖儿啊,你师姐来了,快点喊她回家吃饭吧。”
“喂!”
花妖儿满脸黑线,虽然不懂阿萌充满了调侃的话,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她素来心思灵窍,再将阿萌的话转了个弯,不就是赤果果的让她上阵去对付自己师姐么?
花妖儿坚决不干,可怜兮兮地说:“夫人啊,我不是师姐的对手啊,师姐是师父亲传弟子,我只学了个皮毛,对上师姐的话我骨头都要被我师姐的毒药化了!你忍心以后看不到妖儿了么?就算你蠢了点,但妖儿还是想好好活着伺候您一辈子呢……”为了小命,就算牺牲一辈子的自由也没什么。
阿萌:“=__=!我好像听到你说我蠢……”
“不不不,夫人一定是听错了,夫人这么可爱聪明伶俐的人怎么会蠢呢?”
阿萌不理会抓着自己衣摆扮可怜的女人,望向夜一,“她身手怎么样?”
夜一淡定道:“在墙头摔了一跤,我接了她两招,十招内能解决她,不过她的毒对我有克制作用。”
闻言,阿萌皱起眉头,沉吟起来。现在她家男人不在,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有什么事就交给他处理,只能自己勇敢面对了。
一边竖着耳朵听的花妖儿听到夜一的话愣了下,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就在一阵安静中,花妖儿忍耐不住了。
“夫人,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那些晚上爬墙进来的人都会在墙上打滑呢?难道将军府的墙涂了油不成?”花妖儿问道,然后否定了这个猜测,“若是我真的这么想,我就是真的蠢了,就连以轻功见传的飞燕子可不会出现墙上打滑这种笑掉大牙的事情……”
飞燕子轻功一绝,在江湖中无门无派的侠女,年轻时据闻以当世最快的轻功闻名于天下,教人不敢小瞧这个无门无派的女人。前几天飞燕子来的时候,在墙头上吃了个亏,使得这位成名已久的女人最后不得不负伤而去,让人掬一把同情之泪。而飞燕子之所以会摸来将军府,为的是找阿萌麻烦,给自己的好友报仇,飞燕子的好友是青门中的一名殒落的长老,她将好友的死怪到了虞月卓身上,虞月卓出征在外头,且他武功奇高,找不了他的麻烦,便将主意打到虞月卓的家人身上。
而众人之所以这么想找阿萌麻烦,还是因为虞月卓宠妻的名声都传到江湖去了,使得人们认为最能打击虞月卓的事,莫过于欺辱他的爱妻了。阿萌躺着也中枪啊!
面对花妖儿的疑问,还有夜一虽然面无表情但也是满眼迷茫之色,阿萌面上淡定心中干笑,一脸无辜道:“你们问我,我怎么知道呢?许是我家的墙能分辩好人与坏人之分哩。”
“……”
花妖儿摆明了不信她。
夜一没反应,不过估计正常人都不会信的。
“行了,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有用就好,不用计较太多。”阿萌挥挥手打断两人的沉思,反正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乌鸦嘴身上,作为一个躺着也中枪的弱女子,她不使出点本领自保怎么成呢?是吧。
知道曾经害得自己吃够了苦头的花似玉出现,阿萌也警惕了几分。可以说那么多人中,她最警惕的就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花似玉了,单是那一手连花妖儿也忌惮的毒就让她头皮发麻。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阿萌觉得她该做好万全的准备。
交待了夜一保持警惕后,阿萌让他下去,然后盯着花妖儿甜蜜蜜地笑着,笑得某位天音宫的妖女头脑皮发麻,几乎想给这位小姐跪了。
“夫、夫人,麻烦你不要对我这么笑,你男人知道的话会挖了我的眼睛的!”花妖儿惊恐地说。
阿萌翻了个白眼,说道:“进来,我有话问你。”
花妖儿赶紧翻窗进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作者有话要说:咳,看来一章完结不了,明天努力看看能不能弄完结!
☆、第112章
六月份的京城的气温就像个大蒸笼,人行走在太阳底下,不过一会儿,已经汗流浃背。
将军府的门房打开门,便见到门前穿着一身朴素的淡青色衣裳的姑娘,手里拎着一只有些陈旧的药箱,一头黑色长发在脑后中央简单地挽了个髻,系上月白色绣青边的缎带,缎带长及臀部,下面系着两个结绳,隐没在笔直地垂披在身后的黑发里。然而如此严热的天气,女子那张清秀素净的脸庞上却未见一丝汗渍,给人一种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感觉。
见到她,门房很热情地招呼道:“容姑娘,你来了,快请进来。”
容颜朝门房点头,迈脚进了将军府。
“你们夫人在么?”
“在的,今天夫人并未出府,正等着容姑娘呢。”
“嗯,谢谢。”
容颜淡淡地说了一声,朝锁澜院走去,独留下被道谢的门房乐呵呵地直道“容姑娘太客气了”之类的。
锁澜院里,宽敞明亮的花厅里,正中央铺着一块四方形的红色的地毯,一只穿着单薄清凉短衫的小包子坐在上头,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人,白嫩粉润的小脸蛋,看起来就像一颗桃寿包子,极惹人喜欢。
“崽崽,过来,这里有包包~~”
阿萌手里拿着一颗包子,笑眯眯地对着地毯上的小包子诱惑道。
小包子的视线随着那颗白白的包子移动,然后叫了一声“包包”后,再次欢快地站起身,迈着两条颤巍巍的小萝卜腿跌跌撞撞地走来。不过没走几步,小包子又跌倒了,一ρi股坐在了地毯上,不过小包子却顾不得疼,四肢并用,嘿咻嘿咻地往自家娘亲的方向爬去。
当小包子就要爬到面前时,阿萌赶紧跳开,迅速地跑到了另一个方向,然后佯怒道:“崽崽,不准爬,要走过来,不然不给包包。”说着,将包子藏在身后。
白白的包子不见了,小包子瞪大了眼睛,然后疑惑地瞅了瞅,找不到包子后,终于忍不住扁起小嘴,眼泪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衬着那张白白嫩嫩的可爱脸蛋,委实可怜极了,小包子的娘亲还没反应时,周围的几个丫环已经心疼得要命。
“小姐,你就给小主子吧。”知春一脸心疼地说:“不要再欺负小主子了。”
淡定的知夏也跟着道:“不要因为小主子长得像将军你就欺负他,小心将军回来欺负你!”
“喂!”阿萌满脸黑线,“我是在教他走路好不好?”
只有端着一盘子酸梅糕的花妖儿看得最舒爽的,“就是嘛,夫人正在煅炼小主子呢。”看着那张与某位将军有七成相似的小脸露出委屈的表情,她心里就欢快,比和男人做颠鸾倒凤之事还要爽。
听到她的话,全屋子的丫环都投以一个鄙视的白眼,别以为她们不知道这女人忌恨将军,但耍手段耍不过将军,所以私底下特爱YY。
阿萌瞥了她一眼,将藏起来的包子拿了出来,朝小包子晃了晃,小包子马上欢快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她走来,一把扑到她怀里,小胖手抓住了那只包子,小嘴也凑过去用仅有的几粒小米牙叼住,让那只包子紧紧地黏在他脸上。
“……这熊孩子像谁啊?”阿萌又黑线了。
知春一脸惊讶:“小姐,这不是像你么?”
知夏淡定道:“小姐,无庸质疑,小主子性格像你!”
花妖儿开心道:“只要不像虞将军,什么都好。”不像虞月卓那样坑死人不偿命,什么都好。
“……”
容颜过来的时候,便看到某只长得像将军的小包子双手抱着一只有他的两只小爪子大的包子努力啃着,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小包子看到她出现,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月芽,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姨~~”
容颜轻慢的神色微暖,将药箱放下,然后就着丫环端来的水洗净了手,又试干净手上的水渍,方走过去将小包子抱到怀里,手摸上他的小手腕,为他把脉。
“阿颜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沐休么?”阿萌吩咐丫环上了茶后,问道。
容颜点头,淡淡地应了声,结束了检查。在容颜就要将小包子放下时,小包子突然凑过,嘟起还带着包子屑的小猪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笑呵呵地朝阿萌走去,扑到她怀里专心啃包子。
阿萌抱住儿子,点点他的小鼻子,说道:“只要有包子给你,你倒是谁都喜欢亲。”
容颜笑了笑,说道:“崽崽这点很好,不认生。”说着,示意阿萌伸出手来,她要为阿萌把脉。
经过一年的调理,阿萌现在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健康,体内的余毒终于完全清了出去,又是健康宝宝一枚。
当容颜这么告诉阿萌的时候,阿萌自然是高兴的,忍不住将怀里正在啃包子的儿子抱起狠狠地亲了他的小嫩脸几下,不理会小包子迷茫的表情,笑呵呵地看着容颜说道:“阿颜,真是谢谢你了。”
容颜的眼神很暖,轻慢的声音却没有什么变化,“不用谢,刚好可以同青青交待了。”
说到姚青青,阿萌关心地问道:“她现在还好吧,听说吐得厉害,使得楚三公子四处寻找能止吐的方子,京里很多人都拿这事来说笑哩,让青青觉得没脸见人,生了好一阵子的气。”
容颜依然淡定道:“她是日子过得太幸福了,被楚三公子宠得不像样,所以才会想折腾。”
“说得也是。”阿萌附和,和容颜吐槽道:“以前青青虽然也是个傻大胆的,但可没有现在嚣张,我估摸觉得,都是靖王府里的人宠的,听说靖懿太妃十分偏宠她,王妃和世子妃也照顾她,靖王府里还真是没有谁敢同她呛声的,比在姚家还要舒服,现在她又怀着一颗蛋,更是金贵得狠,据说楚三公子怕她心里不舒服影响身体,连侍女都不要近身伺候了……”
“三公子真是个好男人啊!”花妖儿在一旁捧着脸赞美道。
容颜瞥了她一眼,花妖儿马上闭嘴了。
阿萌没有看清楚这两人的互动,反而笑眯眯道:“三公子好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事情,别人的男人还是少放在心上好。你也不希望青青又想要找伢婆将你卖到哪个山旮旯给杀猪的当婆娘吧?”
花妖儿:=血=!算你们狠!
等检查完身体后,阿萌让伺候的丫环都出去,只留下容颜和花妖儿,然后将还在呆呆地啃包子的小包子放到干净的地毯上让他自个玩儿。
“阿颜,我可能要拜托你件事情。”阿萌正色说道。
“说。”
对容颜的干脆利落阿萌极是开心,然后将近来将军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特别是昨晚花似玉跑了后,阿萌心里极度不安,然后便想到了容颜。她估摸着,容颜对天音宫的毒物比花妖儿这正统的弟子还要了解,应该能对付花似玉的毒,所以她想让容颜帮忙配些解毒丸放着以防外一。
容颜安静地听着阿萌说,一旁的花妖儿双目灼灼地盯着容颜,想瞧出个五四三来。在花妖儿心里,容颜是个极神秘莫测的女子,明明只是个身份平常的小世家庶女,从小被送到宫里当医女,可是她渊博的识毒本领与医术都让她暗暗心惊,特别是连素来从不外传的天音宫的毒物也能了解得比她这个天音宫的正统弟子还要详细。可是无论她如何探究暗查,就是查不出丁点信息,这人的存在干净得仿佛一个极正常的小世家庶女,没有丝毫的疑点。就是太干净了,反而不真实,更加的让人防备。
可以说,容颜在花妖儿心目中危险神秘的程度仅次于阎离尘。
说到阎离尘这个男人,花妖儿有些想叹息,为她的师尊。一年前阎离尘深陷地宫后,再也没有出来,江湖中传言,此人估计是殒落在危险的天雾山了,为了此事,江湖上一些心仪于阎离尘的女子不死心地去天雾山寻找他的踪迹,可是除了茫茫雪山,哪里能找着人?
望着容颜淡漠的脸庞,仿佛如死水般不起一丝波澜,花妖儿不禁想着,阎离尘那样的男人是否真的将这个女人放在心上呢?可是看他们两人的相处过程,似乎又有些不像,反而冷漠得可怕。
果然,她这妖女功力太低了,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两个危险的人物!
“我留下来。”
正发散思绪的花妖儿听到这话,顿时双目圆瞪,惊悚地看着说出这话的人。
阿萌却是喜颜于色,“真的?可是……你会不会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容颜淡淡地说:“反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在哪里都一样。天音宫之人素来下手狠辣,报复心极强,花似玉不会这么容易死心的。”
“下手狠辣”的花妖儿赶紧抗议道:“喂喂喂,姑奶奶,你这种话就不对了,我们是与毒打交道的妖女,这么行走江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容颜淡淡地喝茶,没有搭理她。
阿萌纳闷了:“话说那个花似玉为何这么恨我啊?我又没有抢她的男人——妖儿你看我做什么?虞月卓可是我的男人,我自小就认识他,定了亲的男人,是你师姐要抢我的男人才对吧?”阿萌理直气壮。
花妖儿捂脸,“你真不像那种柔弱羞怯的世家贵女。”
“谢谢夸奖,我这是就事论事。”阿萌淡定地接受了。
抽了抽嘴角,花妖儿决定不与阿萌这厚脸皮的人计较,说道:“我师姐这是迁怒于你。先不说将军娶了你,这已经让她有理由毒死你一百遍了,不过我师姐是个喜欢躲在背后坑人的,所以你这两年才会这么平安。其次是上次你中毒,你男人一怒之下让人去杀楼悬赏我师姐的命,让她最后重创逃走,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恨都恨死你了,所以不必疑惑。”
“……果然是不要脸的迁怒,真有你们天音宫的风格。”
“喂!”
如此,容颜成了将军府的客人。
有容颜在,阿萌安心了许多,不过仍是有些不放心道:“阿颜你行么?你没有武功,不要和花似玉对上,我安排一些侍卫暗中保护你吧。”
“不用。”容颜难得笑了一下,“想要我死的人很多,但我现在还不是好好活着。”见阿萌瞪大了眼睛,一副受惊吓的模样,容颜心里有些懊恼,不应该和阿萌说这些的,阿萌应该和青青一样,只要快乐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就好,她的仇她的恨她的痛她的苦都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容颜,阿萌心里突然又觉得有些心酸,忍不住抱了抱她,低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处,但若是你想倾诉的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和青青都希望你快乐。”
容颜拍了下她的肩膀,没有应声。
等她们都离开后,阿萌将啃完包子正挺着小肚皮躺在地毯上昏睡的小包子抱起,让丫环端来了清水为他洗干净小脸和手脚后,抱着他回房去睡午觉。
虞月卓不在的日子,她胆儿很肥地抱着儿子同吃同睡,儿子现在与她的感情很好,有时候见不到她时,都会哭着找她,让姚氏和小姑子都好一阵吃醋。也幸好有小包子在,几人对在战场上的虞月卓才没有这般挂心担忧。
阿萌抱着柔软的小婴儿,将脸轻轻地靠在婴儿柔软的胸脯上,嗅着孩子特有的奶香,双眸不禁染上思念,轻轻地呢喃道:“虞月卓,你几时回来呢,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113章
对于不知道何时上门的敌人,阿萌早早地作了准备,除了让府里的侍卫加强警戒外,也让夜一暗中提防。虞月卓留下的人手中,除了夜一外,据说还有几个隐在暗处,阿萌一直没有见过,估计除非她的生命受到威胁,不然不会出手的类型。
这个阿萌懂,高手嘛,都是大牌的,不到最后一刻哪里会出手呢。
除此之外,阿萌还利用了自己的乌鸦嘴诅咒了一下,很多高手之所以在将军府的墙壁惨遭滑铁卢也是她的乌鸦嘴的功劳。阿萌丝毫不觉得自己阴险卑鄙,男人不在家的日子,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她总得保护不是。
接下来一个月都没有什么动静,晚上来找麻烦的人却莫名的变少了,最近几天几乎风平浪静,将军府再也没有遭人爬墙。阿萌原本还纳闷着那些人都持续了一年的恒心怎么突然就没动作了呢,直到听到来自朝廷的捷报才知道,虞月卓再次大败北越联盟部落,皇帝龙心大悦,大肆封赏,不日将命虞月卓搬师回朝。
听到这消息,阿萌一时间有些怔愣,她一直以为这仗起码得打个三年五载,可是才一年时间就将北越人赶走了,这也太神速了。不过也能从中知道北越东部联盟的联合其实并不可靠,加上虞月卓用兵如神,从无败绩,被称为大楚的战神,经此一战,虞月卓的名声再次在草原上打响,威慑北方诸国,使得各国君王几乎吓破了胆子。
虞月卓就要回来了!
所以,那些上门来报仇的人现在得惦量一下虞月卓的报复心,赶紧早早地撤离了。
阿萌抱着儿子傻乐,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娘、娘~”小包子双手抓着她的脸,将一张肉肉的小脸蛋贴近她,两张脸贴在一起,互相挤着彼此的脸,看得旁边伺候的丫环忍不住抿嘴一乐。
阿萌在小包子脸上亲了一下,拿开他的小手,轻声说道:“崽崽,爹爹要回来了~”
“爹,爹~~”小家伙软嫩嫩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唤着。
阿萌自然又狠狠地亲了几口,直到折腾得小包子又泡了两眼泪,才放过他。每当看到小包子这张似极虞月卓的小脸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这真是让人太爽了,好像在欺负那位将军一样,阿萌心里很解气。
过来串门子的虞月娟看着这呣子俩,心里猛地翻白眼,觉得阿萌真是要死到临头才会知道痛。
这时,花妖儿端着沏好的茶过来,虞月娟一见到她,眉头竖了起来,忍耐许久,才没有将她轰出去,但眼里已有鄙夷之色,看对方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大小姐,请用茶。”花妖儿笑容可掬,丝毫没有将对方的抗拒鄙夷放在心上。
“不用,我不喝你这种人沏的茶。”
听罢,花妖儿咯咯地娇笑起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大小姐怎地还将那事放在心上?妖儿这些日子伺候您还不算尽心么?”
被她的话挑起的记忆随即浮现在脑海里,虞月娟涨红了脸,怒道:“作为一个正常人,遇到那种事都会是这种反应!况且我当时在地道时差点被杀死了,还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现在有用,我定然叫人拿扫帚将你扫地出门,还要将你呆过的地方清洗十遍!”
“大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呢?妖儿现在不是为奴为婢伺候你们还欠下的债了么?而且我可是武林中有名的天音宫的妖女,不和男人厮混才不正常吧?倒是大小姐你当时可是坏了我的好事哩。”
听着这恬不知耻的狡辩,虞月娟差点气得个仰倒。
阿萌看不过去,说道:“妖儿,厨房里的酸梅糕应该做好了,端过来给大小姐偿偿。还有,说话含蓄点,不然将军回来后知道你污染了她妹妹,小心将军生气呢。”
一听这话,花妖儿马上无比的服贴了。阿萌心中满意,果然虞月卓一出马,一个顶俩!
虞月娟冷笑道:“我现在已经被她污染了,大哥若是回来,我绝对会禀报与大哥听,这个不要脸的妖女是如何败坏咱们家的风气!”
“嗯,放心吧,你哥哥很快就会回来收拾她了,到时欢迎你过来旁观。”阿萌笑眯眯地说。
“谢谢,到时就打扰了。”虞月娟矜持道。
“……喂!”花妖儿满脸黑线,再一次在心里确认了将军府的人都是黑心肝的。
*********
等虞月娟离开后,太阳已西沉,漫天红霞灿烂得逼人眼,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金橘色中。
小包子很有活力地攀着门槛想跑出去玩,阿萌见状,点了下小家伙的小鼻子,将他抱出了和他一样高的门槛,说道:“崽崽想去哪里玩?去奶奶那里好不好?”
“奶奶!”小包子奶声奶气地叫着,根本不会思考大人话里的意思,没有重点地叫着。
“好,那就去奶奶那里,娘牵着你去啊。”
阿萌说着,牵着小家伙一只小小软软的手,慢慢地走出锁澜院,花妖儿与知夏等人跟在后头。
还未出锁澜院,便见一个婢女挎着个篮子从外头走出来,篮子里叠着已经晒干净的整齐的被单。见到他们一行人,那丫环赶紧过来见礼。
“见过夫人、小主子。”
这时小包子刚好走累了,抓着阿萌的手停了下来,听到说话的人,便睁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瞅着来人。
那丫环见这一群人停在这里,也不好走开,便站在原地等着主人们离开。
这时,花妖儿咦了一声,说道:“这是今天晾好的床单?孙嬷嬷让你送过来的?”
那丫环施了一礼,回道:“回姑娘,是的。”
“原来是这样哦……”花妖儿盈盈的笑脸一沉,倏地后退,一手一边揽住阿萌及小包子身影如鬼魅般后退,高声叫道:“来人,将这个女人拿下!”
“夫人……”那丫环惊惶地叫了一声。
花妖儿的声音刚落,几名训练有素的侍卫出现,拨剑朝她的要害刺去。那丫环面色微变,不再伪装,脚步顿时轻盈起来,几个起落间将那些侍卫撂倒了,然后敛着手站在不远处的假山上,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们。
“好个花妖儿,本事没见涨,眼力倒是涨了。”
花妖儿放下阿萌,将小包子塞到阿萌怀里,挡在她们面前,娇笑道:“师姐,不是我眼力见涨了,而是我知道自己在将军府的地位,这些丫环们见到我从来不会客气地称姑娘的,看来你没有摸清楚这点,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你扮成个丫环混进来和妖儿作伴了呢。”
自从花妖儿被自家师姐坑过一次后,她知道两人的关系宣布破裂,没有见面还好,若是见着,两人绝对会找借口黑对方一把,虽不致于到不死不休,但绝对不会留情。别说什么同门之情,天音宫那种地方,不是你害我就是我坑你,没有情面可讲,只讲利益。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花妖儿心甘情愿被虞月卓控制的原因,找个强大的靠山好乘凉嘛。
“贫嘴!”那女子骂了一声。
接下来,师姐们当场打了起来,阿萌被知夏等人护着往后退,不过还没有退到安全范围,可怜的花妖儿早已被她家凶残的师姐一脚踹到一旁吐血去了,花似玉身子轻盈一跃,来到了阿萌他们面前。
阿萌这时才看清楚她的容颜,即便知道这女人一直想要自己死,但是见着她后,还是不得不赞一声:好个清纯无瑕的良家女子!想来刚才那平凡的粗使丫环的模样果然是易了容的,现在才是她的真容。怎么说呢,虽然她没有何纤华的高傲美丽,没有花妖儿的妖娆妩媚,没有姚青青的端庄大气,更没有如翠的俏丽可爱,但却十分清纯可人,见过她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样纯良洁净的女子会是以妖女出名的天音宫的人。
“你想怎么死?”
花似玉冷声问,手指头缠绕着一条金色的指环一样的东西,有眼力见的人一定会发现这是一条剧毒无比的小金蛇,与花妖儿那条被阎离尘所杀的金蛇如出一辙。
阿萌有些紧张,频频地看向周围,似乎在疑惑怎么没有人来救驾一样。
“别看了,我在府里放了大量的迷魂香,府里的侍卫直接睡到明天早上才会醒来,到时你的尸体也冷了。”花似玉好心地给她解惑,一双清澈的水眸盈盈动人。
“我……我不想死!”阿萌呢喃了一声,然后抬头瞪她,喝道:“你敢过来,小心我诅咒你摔断骨头折让你痛不欲生!”
花似玉看她的目光仿佛一个垂死挣扎的疯子,缓缓地伸出了手。
突然,阿萌身边的一个丫环暴起,夕阳中,一条寒光湛湛的乌丝袭向花似玉,花似玉飞身跃开,冷笑一声:“杀楼第一杀手,我的毒正好克制你的内力,你想赢我可没这么容易。”
露出真面目的夜一不语,迎面而上。
“夜一加油,打烂她的脸!”阿萌抱着自家不哭不闹的小包子叫嚣着,特别地拉仇恨。“加油,你若将她打败,我以后给你找个疼人的媳妇给你生娃~~”
正爬起身的花妖儿又跌坐回去,夜一脚步也凝滞了几分,倒是花似玉整个人突然滑到在地,腿上发出咯的声响,看起来就像被阿萌的话给弄得扑倒的,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腿摔断了。
不过腿虽然摔断了,但是她也狠得下心,让小金蛇去阻挠夜一的攻击,狠心一把将错位的骨头扭正,利用另一条未受伤的脚点地跃起,逃离了夜一的攻击,顺便扭手将一条红绫甩出去,夜一只觉得身体一滞,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夜一!”阿萌紧张了。
爬回来的花妖儿一看,有些绝望了,气道:“师姐你竟然连师父给你的毒绫都拿出来对付咱们……难道你不顾念我与你的姐妹情了么?你若是伤了她,我也会死的啊。我死了师尊有多伤心,你知道么?”
花似玉轻蔑道:“像你这种烂情没节操的女人怎么可能明白我伟大的情操?我与你有什么姐妹情可讲呢?你死了也好,算是为武林除害,那些被你祸害过的男人可是巴不得你死了呢。至于师尊那里,你放心,她不会生气的。”
“是是是,师姐你情操高尚,所以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花妖儿点头哈腰地说,无限谄媚。
阿萌看了她一眼,心道这般谄媚的模样哪里有妖女的风范?
“闭嘴!和你说话都玷辱了我的耳朵,师父当初真不应该将你带回天音宫里的。”花似玉怒吒一声,跛着脚走过来,一把将花妖儿推开,将阿萌呣子俩的身影露出来。
花似玉再一次直面阿萌,整了整凌乱的头发,清纯可人地问了一句:“你想要怎么死?”
“……我真的不想死。”阿萌木然道。
“那可由不得你了呢。”花似玉状似无辜地说:“谁让你太幸运了呢,这运气也是特别招人恨的哦。”
“不,我的运气一向很差,经常倒霉……”
“若是倒霉,给让九剑公子娶你么?你可知江湖上有多少女人想嫁给他?”
“我不知道……而且,我当初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被他强娶回来的!”阿萌正色道。
花似玉突然冷笑连连,“你以为你拼命贬低自己我就不杀你了么?单是你害得我被杀楼的人追杀致重伤,又害得我养了一年的伤才好,我就要你偿命!”
“是么?”一道清清澈澈的声音传来。
“自然……”
突然发现声音不对,花似玉警觉,不过还没有动作时,只觉得琵琶骨仿佛粉碎一样的巨痛传来,然后身体高高飞起,夕阳的余辉中,她的身体仿佛失落的纸鸢一般摔落在地板上,视线里,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高高在上地站在庭阶前,冷漠干净的琉璃眸比天雾山上的雪还要冰冷。
…………
阿萌紧紧地将小包子的脑袋压到自己怀里,不让他看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
半晌,阿萌的视线从地上瞪大着眼睛七窍流血的花似玉移到庭阶前白衣似雪的少年,吞咽了口唾沫问道:“她……死了么?”
“……”
那双冰冷无绪的琉璃眸移向她,一瞬间,阿萌仿佛觉得自己心中所有的秘密都摊开在他面前,背脊窜上一股寒气。
“……夫人,我师姐还有一口气。”花妖儿嗫嗫地说道,同样畏惧地看着那个白衣少年,心中抓狂不已,这个人不是失踪了么?现在跑出来闹哪般啊啊啊!!!就算诈尸也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啊!
良久,阎离尘走了过来,双目紧紧地盯着阿萌,问道:“她呢?”
“谁?”阿萌迟疑地问道,心里第一想法就是:那个她不会是容颜吧?
阎离尘看着她,阿萌被迫迎视,恍惚间以为自己从那双琉璃眸里看到了疯狂的魔鬼,回过神时背上出了一层的冷汗,心脏都有些疼痛。
“阎、阎公子,你是要找阿颜么?她今天出诊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阎离尘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她没说。”
阎离尘漠然点头,然后说道:“我等她。”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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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花妖儿将府里被迷昏的侍卫弄醒,又将只剩下半条命的花似玉抬下去后,中了毒的夜一也从花似玉身上搜出来的解药解了毒后,阿萌又抱着小包子去姚氏那边安抚了下,终于满身疲惫地回锁澜院。
这其间,她身后十米远不紧不慢地跟着个白衣少年。
不过没有人有胆上前去将他赶走,甚至说这不符规矩。
阿萌算是怕他了,让人将小包子抱下去休息后,便饿着肚子与他坐在大厅里等容颜回来。
直到深夜,容颜才回来。
容颜被管家迎进来时,一眼便见到大厅前敛着手站在台阶前的白衣少年,淡漠的瞳孔在灯光中有光芒扑闪了一下,步伐硬生生的停止了。
阎离尘缓缓转过身,如玉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温和的笑容,彻底地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从来不笑的人突然笑了好惊悚啊。不过很好看就是了……
“小妹,我回来了。”阎离尘说,所有的人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温柔绵密。
一瞬间,容颜的脸色变得无比的苍白,身体轻轻地抖动着。
容颜想转身逃走,却被对方快一步地拥进怀里。他轻掬着她的一缕发,将脸靠在她的颈窝,容颜呆呆地站在那儿,仿佛已经没了反应。
“……你为什么要回来?”
突然,容颜轻轻地说道,然后将他放在她腰间的手移开,退后几步,满脸痛苦地说:“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去找回记忆?你为什么不去死?因为你……因为你……他们都死了……”
“我……小妹,别哭……”阎离尘有些手足无措,用袖子给她擦脸上的泪,她一直掉眼泪,他就一直擦。
容颜挥开他的手,蹲□,将脸埋在双膝间,失声痛哭。
阎离尘蹲在她面前,用一种温情的目光注视着她,不过说出来的话绝对不讨喜。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都得死!”
“你何必如此伤心,他们从来没有给过你关心,死了也是活该!”
“就算你为了流莎躲我一辈子,可是流莎不会感谢你!我爱谁是我自己的事情,难道流莎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她么?”
“小妹,你喜欢我好不好?我找了你这久这么久了……”
一阵夜风吹来,阿萌打了个哆嗦,小心地踮着脑袋看着大厅前的两人,除了管家外,其余的人都无声地退下了。
阿萌心里有些难过,容颜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现在却哭得像个孩子。从来不哭的人,当她忍不住哭泣时,才是真正痛到极致。
“你走吧……”容颜说,声音闷闷的,还带着鼻音。
“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阎离尘想也不想地说。
“你不走,那我会再死一次,或许这一次,我们真正可以相见不相识,各自走完自己的人生……”
“是么?你除了拿你的命来威胁我,还能怎么办?”阎离尘突然翘起唇角,说道:“上一回,是我大意了。我用双眼换你一条命,大哥将我的记忆封住,为我换了一双眼睛,让我活在虚假的记忆里。”
她不语,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所以,当年的事情可以发生一次,也可以发生第二次,我依然可以!”
“……蠢货!”
阎离尘的眉头皱了起来,“你骂我?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骂我的!”
两人僵持许久。
半晌,阎离尘眯起眼睛,“如果你敢死,那我就杀了这里的人。”清澈的声音里满是凛冽的杀意。
一瞬间,阿萌觉得自己会被杀掉,反应过来时,面上露出了些许恐惧之意。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远处,传来了人声,似乎是大门的方向,不过此时没有人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容颜终于将脸抬起,她的目光移向阿萌,眼眶微肿,但一双眼睛却亮如辰星。
“阿颜……”阿萌轻轻唤了一声。
容颜朝她走去,然后将一个东西递给她,是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木头雕刻的佛像,入手圆润,有些沉重。她说:“如果有一天,这佛像有了裂痕,你就诅咒我不得好死,魂飞魄散,生生世世永不得投胎。”
阿萌还没反应,阎离尘已经惊怒道:“小妹!”
阿萌心头毛毛的,不管是情绪多变的阎离尘还是决绝的容颜,都让她觉得好可怕啊!到底什么事儿啊,要弄得这么恐怖,这两人难道不是在谈情说爱,而是在兵不血刃对方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阿萌宁愿诅咒自己也不要诅咒容颜,虽然她不太信任灵魂这玩意儿,但她能来这个世界就是个难解的谜,而且还有那么玄乎的诅咒能力,外一真的诅咒成功了怎么办?所以她坚决不赞同。
可是容颜好像下一刻就要崩溃似的,如果她不接受的话……
“你敢诅咒她,我会亲自杀了你!”阎离尘一字一句地说,手指微抬。
“嘭!”
阿萌背后的柱子突然炸开,一粒小石子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瞬间一股火辣辣的痛感传来,阿萌伸手一摸,流血了。
“你敢伤她!”
又是一道怒吼传来,阎离尘身边的地板炸开,外放的凌利气劲割伤了他的脸。
阿萌木然地转过头,看到自黑暗中出现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虞……”她张口,声音哽在喉咙里,哽得她眼睛都酸涩了。
下一瞬,她被揽进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怀抱里,男人熟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张开手圈住他的腰。
“将军!”老管家也激动地唤道。
虞月卓紧紧地揽住阿萌,一双眼睛看着双目微红的阎离尘,还有脸色苍白的女子,突然叹了一声,说道:“阿尘,你太不理智了!容姑娘,你的请求,阿萌答应了。”
闻言,阎离尘的眼睛里的红色越发的浓郁,宛若厉鬼。
阿萌错愕地抬头,说道:“我没有答应!”
虞月卓微笑道:“没关系,这是你应该做的,阎先生说,希望你答应。阎氏一族的人能力太过逆天,遭了天罚,只有你才可以诅咒他们。”
“阎先生?”阿萌还是不明白。
虞月卓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轻轻地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渍。
“对不起……”
容颜轻叹一声,然后露出了落漠的表情,转身离开。
阎离尘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看不见后,方将视线移到阿萌身上,阿萌被他看得心惊肉跳,赶紧将自己躲到虞月卓怀里,让他们变态去对付变态,她这等正常的小人物哪边凉快就闪哪边去。
不过,阿萌期待中的对峙场面没有出现。
阎离尘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阿萌半晌,突然说道:“大哥说,她与我阎家命脉息息相关……所以,今后你且保护好她罢。”
说完这句似是而非的话,飘身而去。
阿萌埋首在虞月卓怀里,悄悄扭头望了眼,只能看到黑暗中那抹白影如鬼魅般飘忽,在安静的夜里实在是太吓人了,感觉在看真实版的鬼故事一样。
虞月卓拍拍她的背,半晌没有说话。
“将军,你回来了。”老管家激动地说。
虞月卓点了下头,笑道:“我回来的消息暂时是个秘密,让府里的人紧着点。”
“是!”老管家应着,一脸高兴地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半晌,阿萌抬起脸,看着灯光下的男人,依然是记忆里的那张俊雅的容颜,却让她的心都发软了。
最后,种种激越动荡的情绪只化为了一句话:“你……你回来了?”
虞月卓低首,将唇印在她的额上,轻声道:“阿萌,我回来了。”
阿萌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将他紧紧地拥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完了,接下来会写一些番外,同样算是后续。
嗯,谢谢你们这三个多月的陪伴,又完结了一篇文,雾心里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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