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是给我一个后悔的机会吧,然而已经被他的激动弄得浑身火热起来的我,脑子根本已经混乱得无法顺利思考了。
我鼓起最大勇气,闭起双眼,笨拙地往他嘴巴上胡乱亲去。
噢……!结果好像撞到了门牙,有些隐隐生疼……
太难堪了……简直就是对男人暴露出自己还是处男的拙劣示爱行为,然而这毫无技巧一吻,却像似引燃了炸药库的火信似的,激起他一连串的彻底失控。
灼热的手掌心仿佛可以将人的理智烧融,当被他扯开裤头、一把抓住欲望源头时,我猛打个激灵,浑身都瘫软了,好似在男人身底下化作一滩春水。
都长这么大了,对同性之间的性行为是有点模模糊糊的概念,却不晓得该在这时候、衣服几乎被一名男人剥光光的情况下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好闭起眼睛,伸手紧紧环住他的颈背,如一名快溺水的人攀住救命浮木那般依恋。
已有点心理准备了,却仍完全没预期到会是这般的热辣痛楚……
虽然事前他不断用|乳液帮我润滑过了,然而现在这样平躺着,都还不时可以感觉到那处的肌肉传来一阵被异物Сhā入过后的隐隐抽痛及不适感。
没跟男人没做过之前,根本就难以想像那个有固定排泄功能的地方可以用来做这种事,然而放肆地做过之后,比起羞耻,心底最先涌上的,反而是一股满满的如释重负的爽快感。
如自己所预料,献身给他,我完全没有后侮的感觉。
在Xing爱方面,严智禾无疑是一个打上满分的绝佳情人,他很温柔、也很顾虑我的状况,过程中虽有些许痛苦,却不损及他带来的不可思议快戚。不过,我没想到一向成熟稳重的他,居然挺多愁善感的就是了。
「你真傻……我又不图你这个……」背对着我吞云吐雾了半天,他又嗓音闷闷地骂了我一句,如同长辈在教训一名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又骂我傻了……不知怎地,我不但听了不生气,反而有点想笑。
若是真的不图,那为何不及时推开我、拒绝我呢?
不过,他会一直骂我傻,恐怕是因为已经看破了我明明不爱他,却又为了「报答」,而愿意「牺牲自我」的感激心态了吧。
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傻吗?
偏头想了想,我不认为自己傻,做都做了,事后才来槌胸顿足、哭天喊地地懊恼后悔才是真傻。
但,追根究底,我真是为了报答才跟他上床?我的心态竟肤浅得如此可怕?坦白说,疑问的正确答案我真的不清楚,所以,他实在没必要觉得图了我什么。
我扬唇笑了笑,开口安慰他道:「你不要想太多,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证据就是,在身体痛得半死的现在,我仍是一丁点儿的侮意也没有。
智禾摇摇头,仍旧背对着我。
「真傻……」
傻?这一句是在骂谁?
其实,真正傻的人是他才对吧,我心想。
要自己换作是他,才不会明知无法回收,还眼巴巴地对一个人掏心掏肺地付出咧!毕竟,当好人也要有个限度!
我并非一个不知好歹的人,今天他对我好一分,明日我也回敬他一分,互不相欠,这样我的心底才会好过些。
「别抽烟了,睡觉吧。」我低声劝道。
「嗯……」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点头,将烟头捻熄于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缓缓转过身。
「抱着我睡吧?」
想也不想便脱口问了,我很自然地朝他伸出手臂,房内昏暗不明的光线令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然而,我仍可感觉到他瞬间投射至我身上的目光是多么地灼热。
我突然有些羞窘,不禁支支吾吾解释道:「难得有人陪……其实老是一个人睡觉怪寂寞的……」
一个孤家寡人,一个有妻有女,却是同样寂寞吧?
「……」
在日复一日无比孤寂的夜晚,被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的炽热体温笼罩着,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
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这一夜,不知怎地,眼泪就这么怔怔地流了下来。
「智禾,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第一次喜欢上的对象……也是男生吗?」
无数个相拥入眠的某夜,我窝在他怀中终于忍不住呢喃间出口。
不明白为什么会问,但我就是想知道答案。
事后想想,或许是我想从他的回答中寻找出自己为什么会跟他上床的原因吧。
男人跟男人间的感情,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
重复进行着这样没有生产性也没有未来的行为,最后到底能得到什么呢?我真想立刻获得解答。
「……」面对我的询问,他沉默了良久。
「不想回答吗?」我有些泄气地看着他。
「不是,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回答你……」智禾暗叹口气,沉思了良久后,他缓缓开口道:「浩,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我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于是,在这样的只有身上的体温可以温暖彼此的漆黑夜晚,我听到了一个害自己胸口郁闷了一整夜的苦涩爱情故事。
「我第一次喜欢上的人,的确是一名男生。」仿佛一提起就感到疼痛似的,智禾微蹙着眉,缓缓吐出过往回忆:「不过当时我并不晓得他真正的性别是男生,而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学名上来说,他算是个性别错乱者吧……会认识他,是因为他写封信向我告白,约我出来见面。我当时才十九岁,虽然也不是没受过女生青睐,不过那还是头一遭有人写了长达整整十页充满感情的情书给我,我觉得很新鲜,所以决定赴约见他,然后,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你没发现他是男生吗?」第一次听闻这种事,我既惊讶又疑惑地询问。
智禾摇摇头。
「没有,见到他的瞬间,我就迷上他了。他个子不高,模样清秀,很喜欢化妆、穿裙子,动作非常的女性化,我被他充满女人味的一举一动迷得团团转,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的性别,我们的兴趣很合,性情也很相近,才见面就几乎无话不谈,我甚至冲动地产生今生非他不娶的念头……」
「然后呢?」
「……」
他突然沉默下来。
没察觉到他心情瞬间低落,想继续听后文的我,连声催促道:「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就死了。」嗓音干哑得仿佛一截枯木掉落地上的声响。
「什么?」我一怔,还有点没把握到他口中那句「死了」的真正含意,等终于意识过来,他又继续说了。
「我才跟他交往了半年多,他就吞安眠药自杀了……」回忆起过往点点滴滴的男人露出一脸悲凄,低声道:「他明明跟我说过他很害怕一个人处在黑暗之中,连睡觉也要开着小灯,却……在他死后的隔天,我收到他写给我的一封遗书,他在信中写道要我原谅他,说他不是故意要欺骗我,在交往的半年中,他一直徘徊在到底要不要告诉我真相的痛苦挣扎中,最后他还写道,若是有来生,他愿意投胎成女人嫁给我……」
「智禾……」我慌乱地看着突然泪流满面的他。
「他好傻……」智禾的嗓音非常、非常低沉,仿佛接下来的每个字眼都是他竭尽全力才有办法从口中吐露出来。
「我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女生,我爱他啊……」
「对不起,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心疼地张臂抱紧了他:「都怪我不好,我不该问你的!」
「没关系,这件事说出来后我心底也松了口气……」他在我怀中摇摇头,红着眼眶,沉声继续道:「他死了以后,我开始对性别产生极大迷惘,也责怪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喜欢的不是男人,如果我是同性恋者的话,也许他就不用因为向我长久欺瞒自己的真实性别而那么痛苦了……之后,我抱着自己也不太明白的矛盾心情,跟几个男人交往过,至于女人,自从他死了以后,不知怎地我就对女人彻底丧失爱意了。」语毕,他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
「智禾……」初次见到一向坚强的他居然露出那么脆弱的神情,一股急涌而上的浓烈感情几乎要淹没了我整个人。
此时此刻,若能抚慰他受创的心灵,不管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浩,那你呢?」
我?面对这个逃避良久的问题,我一时哑口无言。
「我……」我确信我不是同性恋,但,明明不爱男人却跟一名男人上床的行径又该如何解释?彻底的矛盾几乎要击溃了我。
「我想我应该……」喉咙突然好干,我好害怕自己接下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等等,你别回答了!」智禾恐惧什么似的忽地打断我的话,未了,他长长叹口气,低声道:「我真怕…是我害了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想反驳,却陡地在这一夜失落了声音。
跟男人在一起,是我的选择,不是他的错,然而我可恶地用无言以对让他背负了如此沉重的罪恶感。
他爱我,这点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然而,我对他呢?我对他究竟抱持着什么样的感情?是感激、崇敬、还是爱?
彻夜思来想去,仍是没个答案。
在烦躁地翻了第二十三次身之后,我终于体力不支地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或许我太笨了,怎也没想到,直到日后,这问题仍持续困扰了我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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