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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巨剑回龙 > 第九章地煞夺魂

第九章地煞夺魂

冷瑟的山风,依然吹拂着整个山谷。

冷风中,那孤独的影子,依然在缓缓地走着……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石崖,那石崖上,刻着“地煞谷”几个大字,字旁又有几个较小的字,那是“来人止步”四个隶书小楷。

在昏暗中,那几个字迹显得有一丝­阴­森的感觉,就像这周遭­阴­沉的空气一样。

但是,他彷佛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摸索着,坚持着,寻觅下山的路途。

“地煞谷”那方石崖,已经远远的消失在他的身后,此时,他正深入武当山的腹地,这与他的目的地完全背道而驰,但是,他却不知道,仍然踉跄的走着……偶尔,迎面的冷风,吹得他皱起眉头,他脸­色­痉挛了一下,似乎强行忍耐着,因为他觉得必须忍受下去。

冷风拂在他的身上,只不过使他的肌肤泛起阵阵寒意,但是却不能冷化他体内不断运行的热流,那灼热不住地在燃烧着他,几乎使他恨不得将自己撕成片片。

他清楚的记得,这现象发生在他与白石道人对了—掌之后,当时,他只觉得气血翻涌,浑身躁热,一股灼热的气团,迅速地运行着他的全身,他只道是受了伤,可是,在与青石道人对掌之际,他却意外的发觉,他浑身的­精­力,在不断的增加。

不过,随着那增加的­精­力,他体内的热也不住地燃烧着他,使他几乎倒下,甚至于,连青石道人的第十招都无法接下,但是,一个坚强的意念支持着他,他终于接下了那极为强猛的一掌!

但令他懊丧的却是他也受了伤,他不知道,为何青石道人的掌劲却突地变得如此刚猛,竟至于震得他吐血,但是,当他看清了那武当掌门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的时候,他得到了解答。

他发誓,他会再上武当山,因之,他也知道,他必须忍受下去,于是,他硬撑着,离开了那令他懊恨的——天玄谷。

但是,他又怎会想到,他却踏入了比“天玄谷”更令人寒心的“地煞谷”呢?

在武当山,甚至于江湖上所有的人心目中,“地煞谷”是一座能使他们扬名江湖、坐享巨富的“天堂”,但那更是一座足以埋葬他们的“地狱”。

因为,就像他们所知道的,“地煞谷”中埋葬了一桩百年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秘密”,传说中,那儿藏有无数举世稀有的宝藏,件件价值连城,富可敌国,只要得到其中任何一样,便足以使他们享用终生不尽,但更令他们垂涎的,却是另外一桩宝物,那便是三柄举世无匹的宝剑。可是,他们又非常明白,他们只能在梦想中去得到它,因为,百年来,只听说有无数的人走向“地煞谷”,却没有听说有人出来的。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好的与坏的,都在江湖之中酝酿着,但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却一点都不知道……因为,他现在还一步一步的迈入这令人丧胆的“地煞谷”……天­色­,变得更恶劣了,模糊得变得黑暗起来,原来昏暗的,此时根本就看不清楚了。但他依然踉跄的向前迈进着……冷风,拂过他的脸,有一种刺骨的感觉,他咬着牙忍受了,因为他始终抱着一个意念,那便是他必须尽速的离开武当山,因之,他也不愿意有所耽搁,尽管此时他体内的热量,几乎已经要熔化了他……蓦地,他脚下一窒,一个踉跄,“叭哒”一跤,摔得他耳鸣眼花,金星直冒。

摸着那被撞疼的额头,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他必须停下来,因为眼前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他就地坐直身子,闭目瞑心,功行雷府,气聚丹田,按照心法调息起来,他冀图以体内的真力,融合那胸腹之间燃烧的热流,但是隔了半晌,他又停止了运功,接着废然的吁了一口长气。

因为,在他运功的时候,只觉得体内那灼热的气团,居然抵制着他运行的真气,同时较先前更为活跃,并且不住地向四肢百孩全身经脉上下流窜,丝毫不受驾驭。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他突然想起了那怪人传他吐纳心法时,用手掌压在他头顶上的现象,于是,他落入遐想之中……突地,他觉得耳旁响起了悉悉窣窣的声音,同时,有一种冰凉的东西落在他的脸上,接着,又沿着面颊流到他的嘴边,那冰凉的物体,落在嘴里,有一股咸味,他连忙睁眼一看:只见那原来彤云密布、昏暗­阴­冷的天空,此时却一片光亮,敢情天空已在飘着细雨。那冰凉的雨点落在身上,他有一种舒适的感觉,因之,他挪动了一下身躯,又闭起了眼睛……但是,这时他觉得额角异常的刺痛,伸手摸来一看,竟然满手都是通红的鲜血,敢情刚才那一跤居然摔得不轻呢!

他吃惊地站了起来,茫然四顾,不知适从。冰冷的雨水淋着他,他清醒了点,但是|Qī-shu-ωang| ,定了定神之后,他却发觉更令他吃惊的事还在后头。

原来,经过一阵降雨之后,那低垂的彤云已扫然一空,因之,周遭的一切事物,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首先,他发觉现在他处身在一座乱石堆中,这些乱石,在他上山时根本就没有见过,毫无疑问的,刚才因为体内的热烧昏了他的头,没有仔细注意,以至于居然走错了路。

经过一阵惊愕之后,他慢慢的冷静下来,他清楚的想起来,那块他与青石道人等拼斗的地方,是处在武当的后山,而他受伤之后,急不择路,又直奔而走,那么现时,他处身的地方却又在后山的后山了。

他再打量一下周遭的景物,便发觉除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嵯峨嶙峋的乱石之外,什么也没有。显然这是一座无人的死谷。

一阵凄凉的意味,袭上他的心头,他不知道,是他遗弃了这世界,还是这世界遗忘了他,他只觉得,他更孤独了……蓦地——远处传来一缕缥缈的箫声,在雨后的晴空里萦回着、飘散着……在那音律之中,他感觉到一股凄凉、孤独的情绪,就像他现时的处境一般,于是,不知不觉,他寻觅着那箫音的来源,向着那乱石堆中走去……那如泣如诉的音韵,仿佛一个遭受到这无情的世界遗忘的人,在向着那无际的苍冥叙述着他的孤单……又像是一个独守空闺的少­妇­,在午夜梦回,面对着孤盏寒衾的时候,忆起了出征的良人,而泪湿了头边的鸳鸯绣枕……箫声,就这样一缕一丝的萦回在这无垠的空间,也一阵—阵地在这孤独人儿的方寸之中引起了共鸣,孤独的他,此时觉得,在这世界上,他已不再孤单了,因为,在这儿,还有一个与他一样孤独的人,他必须寻找他,在心中,他这样想。

于是,他加紧了步伐……

突地——

那缥缈萦回在空间的箫音,“戛然”一声,停止了,刹时,他的心也像被一把利刃急速地划了一下,他浑身打了个抖颤,惘然了……他觉得,仿佛他又跌回那冰冷的世界。那仅只有他一个人的孤独领域里,四处充满了黑暗、冷酷……“不!不!我不要!”

他的心底,激烈的呐喊着,咆哮着,他在狂喊,他在长啸,因为,他忍受不了那周遭冰冷而无情的一切……“不!不!我不要!”

那狂喊的声音又从四方八面涌向他的身边,他只感到一阵快意,因为,压制在他心里的巨石,他已坚强的推开了。

倏地,一个念头飞快的闪入脑际,直觉告诉他,那后来的声音,不是他心底的呐喊,于是他惊惶的回头四顾,也清醒的回到了现实。

当他仔细一看周围的景物时,不由惊得张开了嘴再也阖不拢,因为,此时在他的周围,依然遍布着嵯峨峋嵘的岩石,敢情,他转了半天,依然在乱石堆里呢!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但从刚才所听到的箫音和眼前的布置来看,这儿毫无疑问的,一定有人居住着。

因为,眼前这些大小的岩石,有的高逾寻丈,有的不及人高,虽然看来好像杂乱无章,但是仔细注意下,便可发觉其中尚存着非常有规律的排列……同时,他更明白,此地不但住着有人,而且还住着一位世外的高人,为什么他敢断定这儿只有一位高人呢?因为,在那箫音之中,他听出了这位高人孤落的心情。

不过,这布置又告诉他,这位高人虽然无比的孤单,却又不愿有人来打扰他,于是,他内心中满含歉意的准备退回去。突地,眼角一件物体一闪——他扭头一看,只见右边距他不远的一方岩;石上刻着几个字,他连忙趋身上前,只见那石上龙飞凤舞的刻着。

“来人不听劝告,悔之晚矣!”

旁边又刻着“死路一条”四个较大的字,字字入石三分,笔锋苍劲而有力。

本来,他还想退出,但一见这几个字,他不由气上往冲,怒骂一声:“好狂的口气!”

当然,他不知道,当他踏入“地煞谷”时,那巨石上的警告早已存在。只因那时候,他并没有看到,他只是一心一意的走着路。

就在这时——

“哼——”的一声冷笑,响自他的身后,他惊觉地拧身回头望去——只见眼光到处空空荡荡,除了那些屹立的乱石之外,杳然无物。

刹时,他心里一沉,因为,以他这般快速的动作,居然也看不到来人的踪影,那可以想见来人的功力了……一想那冷笑,他又不由浑身一颤,因为那声音没有一丝生气不说,而且既冷又冰,就像一根冰柱,笔直的Сhā入他的心……但是,随即他又傲然的一挺胸,鼻中哼了一声,豪气凌云的说道:“天底下,有谁能教我怯步的,哼!”

说罢,他只觉浑身热血澎湃,汹涌而不可遏抑,刚才那一丝寒意,刹时,便驱除净经…于是,他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踏去……他刚走出几步,便见前面耸立着一堆乱行,阻住了去路,而在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通路,他略一迟疑,便向左边那条通路迈去。

转了个弯,便觉眼前豁然开朗,他不由呆了呆,因为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长松修竹,浓绿蔽天,静邃萦深的景致,迥异于先前那乱石嵯峨,悚然­阴­森如森罗地狱的气象……定了定神,他又向前迈去,须臾之间,他来到了一泓荷池边,但见池中青荷,一一迎风而举,同时,池中尚有九座亭台水榭;红柱,绿瓦,黄栏杆,古­色­古香,清新曲雅,水榭之间又设有曲折迂回的浮桥,互相贯联着……面对着眼前的摆设,他不禁由衷的赞叹这儿主人的风雅脱逸……突地,一阵淡悒的幽香飘来,刹时,他的心灵为之一振,连忙凝眸张望,但觉眼前一亮,原来荷池的左边有一片花圃,那儿正遍布了鲜苔浓绿,瑶花琪草,于是他急忙快步走去。

待至跟前,他更惊讶的发觉,这些花朵竟然是他从未见过的;有的,宽叶粗枝,花瓣鲜艳欲滴;有的,叶绿花黄,婀娜婆裟迎风而舞……有的……散发着浓郁淡悒的香气……倏地,他眼睛又是一亮,只见在那群花之中,傲立着一株遍体洁白如霜,枝梗碧绿纤长的似兰、似草的花树,衬映之下,显得它更是雍容清雅,此时那透剔玲珑的花瓣,正徐徐的向四外舒开,同时,一股淡悒而清馨的幽香,正迎风四下飘散,刹时,他灵台一清,不由自觉地上前一步,伸手欲折——突地——远处又响起了一缕箫音,他吃惊地缩回了手,仓皇四顾。

那箫音,仿佛仅只有一个单音,无穷无尽的飘了过来,就像一泓清澈无比,但又深不见底的池水,深邃而幽远……又像是,一柄光寒万丈的淬厉青锋,正凌空而起,直上霄汉,慢慢地没入无际的苍穹之中……他觉得,那箫音来自右边,于是,他便向右边迈去……霍地,他眼前又是一亮,原来距他约有八步之遥,矗立着一座八角形的亭台,这亭台,较先前池中几座都要大得多,同时,飞檐翎角,雄伟壮观。

他趋前仔细一看,亭中石桌石鼓,一应俱全,居然皆为玉石镂雕,尤其石鼓周围,雕刻着历代的人物,工笔妙肖,栩栩如生。

他不禁又赞叹一声,抬起头来,当他抬头之际,他又惊异的发觉——在那亭台正中,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浑圆的明珠。此时,正漫­射­着一圈微泛淡红的光芒,同时,那明珠的周遭又镶着一圈碧绿而透剔玲珑的宝石,此时,也正散­射­着淡绿的光辉,与当中的明珠辉映着……而在那八个亭角所挂的风铃之旁,也各自镶嵌着一对猫眼宝石,还有……无论这其中的任何一件,都已价值连城,何况同时展现在他的眼前呢?照理说,他应该马上伸手攫取为已有才是,但是却不然!

此时,只见他正斜倚在一楼栏柱上,满眼惘然的神­色­,凝视着飞檐下一块白玉雕镂的匾额上,但见那上面题着“怡园”两个大字,落款是“渔溪上人题”,铁钩银划,苍劲有力。

而奇怪的却是在那洁白无疵的白玉上除了几个黑字外,还一字儿并排的镶着大、中、小三颗不同的墨玉,他不知是何缘故,因之,不由怔了起来……突地——那缕已经没入苍穹之际的箫音,却又似从天庭绕了回来,飘飘忽忽的钻入他的脑际,也打断了他的冥思……他惘然四顾,又发觉离亭台不远,有一座高逾丈许的假山,怪石嵘峋,形状奥异,那箫音,也仿佛自假山之后透出,于是,他一迈步走去……谁知,他还没跨出第二步,那箫音便突地一挫——接着,“咻——咻——”两声尖锐的短音,刹时,宫、商、角、征、羽,五音八律齐鸣,那声音里也充满了一片杀伐的气息,四方八面的向他压来。

他吃惊地倒退一步,聚气凝神的环顾着四方,始终,他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出现,但那充满杀伐的声音,却不住的向他涌来。

他仿佛觉得,他就像一个去不复还的壮士,正勇敢地迈向杀气冲天的沙抄…他又觉得,他已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此时,正手舞金戈,身跨铁骑,冲锋陷阵,所向披靡……杀伐的箫声,充塞在他的身边,而他的体内一股不可遏抑的热,也正缓缓的向四肢、百孩全身的经脉扩张、伸展……但这一切,他都没有感觉到,因为,此时,他已沉迷在一种高超的境界里,他的姿势,不知何时起,已由站着而变成坐下,而他脸上的肌­肉­也在阵阵的扭曲……痉挛着……这一切,他都不自觉,但是却有人明显的看到,那是谁呢?让我告诉你吧!喏!

这在离这年轻人不远的地方,那座假山中一块突出的危石之上,此时正盘膝坐着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奇怪的是,这人身披黑袍不说,在那黑­色­头巾覆盖之下,面上也罩着一层重重的黑纱,因之,是男?仰女?或老?或少?令人难以分辨!

这全身是黑的人,不!有一点例外,那便是,他口中正嘬着一根长达三尺,形状古雅的长箫,却是白玉雕成。

此时,缕缕的箫音,正自那箫孔飘出,而那年轻人脸上的表情,也正随着箫音,不住地变幻……望着那满面鲜血、臂上带伤的年轻人脸上痛苦的表情,黑衣人身躯动了动,那隐藏在黑纱后面的脸庞,似乎也痉挛了一下!

他替对面那年轻人感到惋惜,他不知道,为何这俊俏的年轻人却长着一颗与他面貌极不相称的龌龊的心,因为他已看出,虽然这年轻人血流满面,但依然掩饰不了他那原有的俊俏。

无可讳言的,这年轻人到“地煞谷”来是有着图谋的,与以往所有的人一样,因为,近百年来,这儿曾经出现了无数的人,有的结伴而来,有的却单行独往,他们都抱着同样的目的,不受警告的进入了这儿,但没有人能如愿而归,他们不是被困死在石阵之中,就是进入了这儿又因找不到出路而活活的饿死,或者,便是受了他的箫音迷失了本­性­,总之,这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因为,他们的内心充满了贪嗔、卑鄙和龌龊……此时隔着黑纱,他可看出那年轻人已倒在地上,双手正痛苦地抓撕着衣襟,他那血污的脸庞一片赤红,同时变幻着一丝特异的表情,那仿佛是痛苫!又仿佛是……隐藏在黑纱后面的脸庞,又痉挛了一下,突地——年轻人浑身打了个抖颤,居然坐直了身躯。

黑衣人一惊之下,方始发觉,此时自己已停止了吹箫,而且将长箫反握在手中,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向平静的心底,今天居然有了变异,眼见着来人进入了“地煞谷”的禁区,却不忍下手……于是,他废然的长叹一声,一长身——此时,那满面血污的年轻人,正端坐着运功调息,他也不明白,何以他那颗心灵,听了箫音之后,居然动荡不安起来,那原已灼热的气团,更像是受到了鼓荡,而挥发、升华,益发加速的燃烧着他,熔化着他……他恨!他恨这吹箫的人增加了他的痛苦,外在的、内在的……猛地一睁眼——就在这同时,他不由跳了起来,因为他眼前五步之遥,正悄无声息的站定着一个面垂黑纱、手横玉箫的黑衣人。

一眼看到那枝长箫,他便明白眼前就是作弄他的人,他不由怒气上冲,倒退一步。便待开口——但是,那黑衣人动作比他更快,还没有看清如何作势,便已迅疾无比的飘到了他的眼前,同时,但听那重重黑纱之后,透出一股冷冷的声音:“你是谁!”

那声音冷酸无比,没有一丝儿生气,就像身上那一袭黑衣一样,­阴­森而冷漠……年轻人剑眉一扬,双目­精­赤,怒吼一声,踏上一步道:“你是谁!”

黑衣人闻言一怔,似乎他从没遇到有人如此问他,但接着一怔之后,他又冷哼一声,宽大的袍袖一扬——一缕­阴­冷无比的劲风,随着扬起的袍袖疾如流矢的袭向年轻人。

年轻人俊目一扬,喉底闷喝一声,迅速的双掌一拢,紧接着又拍了出去——刹时,两道凌厉无俦的狂飙聚在一起——“蓬”的一声,卷起了一片飞沙定石、枯枝、落叶……狂飙中——但听一声清叱:“住手!”

接着一缕黑影一飘,但是那年轻人却蹬蹬蹬连退数步,狂吐一口鲜血!血花,随着飞起的沙石,扬起在天空……飘落在地上……--------------------------第十章青衫飘客夜。

无边的黑夜。

冷清的、寂静的、­阴­沉的。

寒风,飒飒地拂过黯淡的大地。

大地,显得更凄凉了。

一弯下弦月,高挂在那如梦的夜空里,是那样的孤落,冷漠……寒星,稀疏的散落在天幕中,吐着迷蒙的清辉。

凄凉的大地,又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突地——一朵愁云飘过那如梦的夜空,掩住了那弯冷落的弧月。

于是,大地在那忧郁之外,又添上了一片愁惨。

这时,那黑暗的角落里,如梦似怨般的飘出了一缕箫声……箫声,像是一曲潺潺的流水,流过银­色­的沙滩,旋律,是那样的优美、动人……箫声,又像是一缕飘香,袅袅的散入碧空里,显得是那样的凄怆、哀怨……没有人语,没有虫鸣,一切是那样的安详、谧静……只因为那凄怨的清箫,在这子夜的长空里萦回、缥缈……时而,那箫声凄凄切切,如空闺独守的怨女,在低低的悲诉……时而,箫声又如白山黑水枉死的鬼魂,在那天­阴­雨蒙的时节,乱语啾啾……星月,没有光辉,一片黝黯……大地,也笼罩着一片惨雾愁云……箫声,就在惨雾愁云之中,氤氲、萦绕……倏地——那凄迷的清箫,急促地一变,有如万马奔腾,扫过那­阴­霾的沙场,嘈嘈杂杂,磅礴汹涌,吞噬了整个大地……大地,一刹时,也如澎湃的怒潮,崩云裂岸,不可抗拒……霍地——又是一声裂帛似的长鸣,有如在那急奏的银筝当中一划——澎湃的怒涛,奔腾的万马,交鸣的金石,一刹时,都化为乌有。

只余下一缕袅袅的清韵,萦回在这寂静的夜空,然后,向着那黝黯的穹空飘去……飘去……终于,没入那茫茫的霄汉……愁云,也已远远的飘去。

冷月,在夜空里,又­射­出了原有冷瑟的清辉。

一座乱石嵘峋的假山,就矗立在寂静的大地上。

银白的月­色­,映­射­着那嵯峨的怪石,益发显得挣狞而神秘……此时,在一块突出的危石上,却端坐着一个身披黑衣的人。

就像这如梦的黑夜,黑衣人的身上,也蕴藏着一丝神秘的气息……面对着皓月,良久,良久,黑衣人没有挪动一下身躯,只是凝眸望着那无极的碧落和冷月。

月下,那半掩在黑纱头巾下的脸庞,竟是那样的纤巧、玲珑,却又是那样的冷峭、寞落,和那穹空里清冷的月­色­一样……突地,一声幽幽的长叹,就像是凝冰的深渊,飘来—丝刺骨的寒风,那样的凄迷、冷瑟……刹时,大地也像是遇到霜寒,冰冻了起来……人影摇曳,黑衣人已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上,然后,踏着细碎的步子,迈向­阴­黯的乱石堆中……转过了那准乱石,便是一座石崖,黑衣人停下了脚步,踌躇了一下,接着,又幽幽的叹息一声,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方黑纱巾,然后——身形一飘,落在那石崖的一块巨石上,石后,是一个黝黯无比的行洞。

转眼间,黑衣人已没入那黝黯的洞中……一阵寒风拂过,撩起了那宽大的黑袍,里在袍内的身形,竟是那样的纤细、瘦削……“滴答——滴答——”冷涩的水滴,划过冰冻的空气,抖落在结冰的地上,一声,—声地——声音,在这不满丈余见方的石室内,听来是那样的清脆、冷峭……没有摆设,没有布置,石室内,除了那冰冷的空气和一方白玉的云床之外,一无所有。

但是,此时在那云床上,却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年轻人。

“滴答——滴答——”

冷冷的水珠,依然在滴着,始终是那样的单调,冷瑟瑟,仿佛永无静止似的——时间,好像在这永无静止的滴答声中,已轻快地溜走,但又好似已被这周遭的空气凝冻住了。

仿佛过了很久,仿佛又是一会儿,总之,不知过了多久——那年轻人缓缓的睁开了眼,只见他眼球转动了一下,突地——他的目光像是遇到了冰一样,凝住了。

原来,在这石室的正中,镶嵌着一颗浑圆如龙眼的明珠,此时,正散­射­着一圈晕淡的清辉,虽然,那光芒很微弱,但是,整个石室内却可一览。

平儿藉此打量一下室内,不由又愕了愕,因为,整个石室,没有一点摆设,要不是他置身此地,他真怀疑是否有人居住过。

在石室的顶上地上,嵘峋不一的,时而有下垂的钟孔行,时而又有突起的石笋,还有上下相连的石柱。

时而,又有滴水,沿着垂下的石柱一滴滴落在地上,冷峭而寒瑟……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置身在这­阴­森的地方。

他记得,他是在与武当派的掌门人拚斗之下,受了重伤,但是,他坚持着离开了峡谷。

谁知,却又迷迷糊糊的闯入了一座石堆,当时,他本想退出,但是又因为气愤那石上的警告而继续闯进了一座花园。

那儿有许多古雅的亭台、水谢、荷池,又有异香扑鼻的瑶花琼草,最令他疑惑的,不是因为那儿杳无人迹,却是那座飞檐翎角、庄严雄伟的亭台中那方题着“怡园”两字的白玉匾额。

他不明白那白玉上如何却镶嵌着三个墨玉,那令人看来毫不相­干­,同时更有点格格不入。

当他正迷惑在这奥妙的漩涡中时,却听到了一缕冷峻的箫音,那箫音,居然夹着雷霆万钧、排山倒海的力道向他攻来,他想运功抵抗,但是,那箫声的压力令他难以招架,同时,他体内那股蕴藏的热,也渐渐地散发开来。

终于,他承受不住那双重的煎熬而倒了下来……但是,突然间他又感到那外来的压力一歇,他正想调息一下,却发觉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披黑衣、面罩重纱的人。

那人的举止,言语,就像那身衣着,冷峭而寒峻。

一言不合,他们动上了手,当他使出那招“回龙秘辛”的“龙蛰深渊”时,他却觉得,黑衣人劈来的掌风,­阴­寒无比,完全迥异于他那阳刚劲猛的“回龙掌”。

他想退让,却又力不从心,掌势相接下,他只觉全身血液迅速循环倒转,终于,他又吐出一口鲜血,昏了……望着头顶垂下的钟|­乳­石,平儿竭尽脑力去思索以后的经过,但是,脑海之中,只是一片茫然,空洞,就像这座石室一样。

突地,他感到浑身一阵寒栗,不自禁地牙关打了个寒颤,同时,丝丝的寒意,仍然缓缓地向他体内渗入,他吃惊地伸手一摸——刹时,他那本已张开的嘴,张得更大了,因为,触手之处一片刺骨冰寒,敢情他身底下那方玉床,竟是整座寒玉制成。

下意识地,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血脉舒畅,全然不似曾经受伤,同时,先前那丝在胸腹之际不安的灼热,已消匿净尽,相反的尚有一股中和刚阳的真气,在他体内缓缓运行……大喜之下,他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当他目光一扫四周,不由又是一怔——原来距他约有五尺之遥的一截断损石笋上,此时正端坐着一个黑衣人。

但是这黑衣人面覆黑纱,手中握着一枝长约三尺,通体莹白的王箫,一动也不动地踞坐在那石笋上,两缕炯炯的­精­光,隐隐地,从那重纱之内­射­出,睇视着他。

平儿脑中一转,已明白面前这黑衣人正是那园中与他对掌之人,但他却不明白现时身处何地,故而,略一迟疑,上前一步,便待开口——突地,那黑衣人冷冷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平儿闻言不由剑眉一皱,暗道:“这人怎地始终这般冷峻,连说话也是冷得不近人情!”

但是,接着他又是一怔,因为,他实在无从回答,就像那青石道人问他一样,因之,一怔之下又摇了摇头。

黑衣人闷哼一声,喝道:“狂徒,装聋作哑,哼!”

说着单臂一扬,一缕­阴­煞的劲风,直向平儿拂去。

平儿一怔之下,猛觉劲风拂面,急忙侧身横跨一步避过掌势,同时,双臂一圈,一招“龙蛰深渊”迎住袭来的掌风,口中却连连喊道:“前辈!住手!”

黑衣人一见他居然发掌抵抗,不禁更是大怒,猛地一长身,将长箫Сhā于腰际,同时双掌齐挥。

平儿方让过第一掌,却见黑衣人又再次发掌,不禁甚是气忿,便待运掌相迎,猛地,他有了新警觉,急忙中一撤掌,斜斜地跃开五尺,避过黑衣人袭来的掌劲。

黑衣人闷吼一声,跃前一步,双袖齐卷——刹时,一阵­阴­冷的狂飘拂起,整个石室,方圆之内,均罩于冷飙之内。

平儿倒退两步,一挫腰跃起在空中,同时口中叫道:“前辈再不讲理,我可要骂了!”

黑衣人似乎一楞,果然住手不再发掌,敢情他倒没料着平儿会要这一着呢!

平儿一见黑衣人已住手,连忙飘身落下地来,一整衣襟,肃容说道:“不瞒前辈,在下……”突地,那黑衣人左手一扬,制止了他继续说话,同时,一挥手命他退在一旁。

然后,头也不回,冷冷的沉声道:“百年来能闯过‘地煞谷’‘九宫五行阵’者,可谓绝无仅有,阁下这般身手想必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平儿闻言不禁一楞,听黑衣人这般说法,显然有了来人,但他却毫无感觉,可见来人武功的确不凡。

正思忖间,猛地身后响起一阵哈哈大笑,他急忙回头一看——但听笑声一顿,接着人影摇曳。落下一个人来。

微光中,来人一袭青衫飘飘,显得甚是脱逸不群,但是他面上却紧覆着一方青丝巾,仅露出一对炯炯的眸子。

只见他身形一落地,又是一阵哈哈长笑道:“好说!好说!旁门末技,尚难不住区区就是,承蒙过奖了!”

言语之中,甚是自负得紧,平儿不由剑眉一皱,气往上冲,却听黑衣人鼻中冷哼一声,冷冷的道:“阁下倒真是名门正派,为何缩头遮脸见不得人?”

来人闻言似是一怔,但随即扬声大笑道:“在下见不得人,尊驾岂不更……哈哈……哈哈……半斤八两……”一阵狂笑,震得石室声响隆隆,一些古老的钟|­乳­石,竟似承受不住震撼,而簌簌跌落在地上……笑声未已,青衫客陡然正­色­道:“在下不愿饶舌,此来仅有一事相商,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话声里虽有相询之意,但语气却似乎非*人答应不可。

黑衣人鼻中闷哼一声未置可否,平儿立在一旁却觉怒发冲冠,恨不得立时出手,替黑衣人将这狂妄的青衫客痛打一顿,虽然,他自己与黑衣人的帐还没有算清。

但那青衫客却全然不理会他,眼光一闪,­干­咳一声道:“‘地煞谷’享誉江湖垂百载,‘独孤子’老前辈的大名,更是如日中天,嗯,区区不才……风闻‘地煞谷’中藏有稀世之宝……故而……颇有意借用一番……独孤前辈意下如何——嘿……”独孤子闷哼一声,冷冷答道:“哼!想不到阁下虽然缩头遮脸,倒也耳清目明得紧!”

说着,语音一顿,又接口道:“百年来‘地煞谷’为江湖贪婪之徒大开方便之门,阁下如若有此雅兴,我老人家绝不会叫你失望就是。”

说罢,独孤子又一偏脑袋朝着平儿看了一眼。

平儿脸­色­一变,但随即又暗叹一声,低下头。从两人的对话里,他已隐约的猜到,大概这个什么“地煞谷”中藏有什么稀世宝藏,因之常有贪嗔之徒前来,故而这黑衣人当他也是那种人,难怪当初在园中一见面使出手动招了。其实那也是他自己擅闯别人禁地,又傲慢无比,因之也难怪黑衣人生气了。

且不说他站在一旁暗暗叫屈,但见那青衫客听黑衣人如此说法,又是一阵朗朗长笑,接着道:“承蒙前辈谬赞,区区感激不尽,不过前辈无须动怒,区区此番前来,实与江湖一般屑小,大大不同。”

说着语气一顿,目光环扫一下平儿,又道:“‘地煞谷’藏宝虽属车载斗量,尚不值区区一顾,不过,风闻‘烈口’、‘淬历’、‘七彩’三剑亦藏于谷中,故而区区不远千里而来,想前辈定当不吝——”话没说完,黑衣人冷冷的Сhā口道:“哼!贵客说得好轻松呀!地煞谷’虽不值贵客一顾,但‘地煞谷’也从未将贪嗔之徒置于眼内,贵客最好还是将头颅留下,请吧!?

语气冷峻尖酸之至,压根儿就没将来人放在眼内。

青衫客闻言,眼内­精­光一闪,但随即又­干­笑一声道:“前辈真会说笑!不过,君子动口不动手!若蒙前辈不弃,区区愿以‘玄冰宫’三宝相赠,彼此互惠,礼尚往来,不亦善乎!

哈哈!不亦善乎!”

黑衣人闻得“玄冰宫”三字,身躯似乎一动,但随即冷冷道:“喔!阁下竟为‘玄冰宫’贵客,真是失敬了!想不到多年不到江湖走动,‘玄冰宫’居然出了阁下这般人物,倒替那寒心老鬼欣贺不已呢!”

平儿立在一旁听到“玄冰宫”三字,也是一颤,只觉仿佛甚是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因之不禁惘然地口中反覆低诵着:“‘玄冰宫’、‘玄冰宫’。”

青衫客见状,又是一阵仰天长笑,笑声震得整个石室响起了一片隆隆的回音,显然,他心中煞是得意万分。

笑音一顿,他长袖一甩,潇潇洒洒的一躬身,接道:“不敢,家师托前辈之福佑,一向尚称硬朗就是,此番出山,家师曾面谕区区,一定要拜候前辈福安。”

说罢又是一躬身,动作潇洒之极!

独孤子冷冷的接口道:“不敢当得很,令师坐镇北海仙宫,享尽人间安乐,居然未忘昔日故人,倒真令山野之人汗颜了,口后如谒令师,尚请代为致意。”

说着,黑衣人又回顾一盼,只见平儿此时双目仰空,神情一片惘然,口中却喃喃不住低语,不由一阵诧异。

青衫客此时也是斜目一睨,目睹平儿这番神情,不由又是一阵狂笑。

接着,目光一闪,笑道:“岂敢!岂敢!区区定当转陈前辈厚谊就是,那么……刚才的事!也一定没问题罗……哈哈……”嘿!他这一着可有个名堂,叫做“打蛇随棍上”!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嘿!阁下倒真不亏为寒心冷魔的高足啊!有其师必有其徒!嘿嘿!”

青衫客又是笑声连连,接口道:“不敢!不敢!”

随即神­色­一整说道:“不瞒前辈,区区实有急用,故而冒昧相商,若蒙前辈见赐,不独区区感恩不尽,家师以及‘玄冰宫’诸人亦必永志不忘,日后如有用处,‘玄冰宫’倾巢覆卯,亦在所不辞!否则……嗯,前辈以为然否?”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哼,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者耄矣,后生可畏呀!”

说着语气一顿,冷冷接道:“不过‘地煞谷’人的脾气,虽已行将就木,却丝毫没改呢!”

青衫客闻言一愕,­阴­声道:“区区已仁至义尽,若前辈尚无动于衷,恐伯……不太……嘿嘿!”

黑衣人身躯一动,怒声道:“阁下好一手‘先礼后兵’呀!可惜老不死的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声一住,回头一看平儿,又冷冷道:“来!来!来!让我看看老鬼的独门手艺儿传了阁下几招,竟敢到‘地煞谷’撒野!哼!”

青衫客目光一闪,打了个转,又轻笑连声道:“不敢!不敢!前辈息怒,嘿!嘿!区区岂敢以米粒之光与皓月争辉。”

话虽是这般说,但言语之间却倨傲得紧,何况他口口声声前辈,却又自称“区区在下”,显然自负非常。

黑衣人何尝又听不懂他言中之意,当下沉声道:“哼!阁下倒还真是谦冲有礼的彬彬君子呢!不过今番任你舌灿莲花也休想说得动老不死的分毫!来!让我瞧瞧你的北海绝学!”

说罢目光一转,只见平儿依然仰首凝视,惘然无觉,不禁一皱眉,叱道:“戆驴!你想作死不成!”

青衫客也许是想趁机露几手,一听黑衣人如此说法,朗笑一声道:“不劳前辈动怒,区区代劳如何!”

说罢,长袖一扬,疾速无比地向着呆立中的平儿拂去——蓦地,黑衣人冷哼一声:“不劳阁下!”

手底下却毫不留情,长箫一递,疾点青衫客臂弯里的“曲池|­茓­”——青衫客不由一惊,急忙长袖顺势向旁一划,身子—拧,曼妙无比的向着左边飘然离开,方始堪堪避过点来的玉箫。

虽是如此,他也惊出一身汗,因为,他想不到这“独孤子”竟怪癖如此,居然毫不领受他这份情意。

正思忖间,他猛觉劲风拂面,仓促中连忙一仰首,倒掠而去,同时单袖一扬,拂出一股­阴­冷的寒风——待他落地一看,不禁又轻咦一声,敢情,那刚才被称作“戆驴”的年轻人,居然正怒目瞪视着他,显然,那拂来的劲风,也是他所发出。

他正诧异不已之际,猛地,那年轻人踏上一步,指着他道:“你是‘青衫飘客’?”

青衫客微微一愕,但随即朗笑一声道:“嘿嘿!区区匪号竟蒙阁下挂齿,诚属幸事耳!”

说罢又是潇潇洒洒的躬身一揖。

平儿也连忙倒退一步,还了一揖,连道:“不敢!”

原来他先前一听青衫飘客说出“玄冰宫”三字,只觉熟悉得很,仿佛那与他有着极深的关系一般,但片刻之间又想不起来,因之,—时愕然而立,脑中只是思索着“玄冰宫”三字,忘却了身外一切。

突地,他听到黑衣人叱喝之声,同时一股­阴­冷的劲风拂来,不由心神一凛,慌忙一退步,扬掌一拂,抵住了袭来的掌风。

当他再定睛一望之时,只见对面那青衫人正轻飘飘地潇洒从容落在地上,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闪过他心头,他忆起了武当掌门青石道人的问话,再一打量眼前之人,故而有此一问。

青衫飘客见他如此,又连连长笑道:“哪里!哪里!兄台掌下甚是不弱呢,但不知是何高人门下,如何称呼?”

原来他刚才因为腾身避开黑衣人的长箫,故而未看清平儿所施为何掌法,因之如此发问。

且不说他俩正称兄道弟,大感相逢恨晚之际,突地——黑衣人在旁冷冷Сhā口道:“哼!好一对难兄难弟呀!地煞谷’倒成了茶楼酒肆了,哼哼!?

平儿只感脸上一热,接着又向黑衣人投了感激的一眼,因为,起初他发觉眼前的青衫人便是“青衫飘客”之时,颇有意询问“玄冰宫”之事,但“青衫飘客”却又客气之极地反问他姓名,这倒使他一时难以作答,正感尴尬之际,那黑衣人却冷冷Сhā口,正好解了他的围,故而他心中甚是感激这黑衣人。

正在这时——

只听青衫飘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不敢!不敢!不过在‘地煞谷’能交一良师益友,亦属幸事,前辈岂不也感蓬荜生辉乎!”

独孤子冷笑一声道:“哼!我老人家倒有些不识抬举,别饶舌,等咱们帐算完了,你再去交你的‘良师益友’吧!”

说着长箫一掠,直点青衫飘客胸前“神封|­茓­”!

长笑声里,青衫飘客单袖一扬,横踏一步,避过长箫,口中叫道:“前辈何苦如此苦苦相*,区区——”话虽这般说,手底下却毫不含糊,长袖一拂之下,又是一卷,直向独孤子点来的玉箫缠去——独孤子闷喝一声,玉箫斜走,反点青衫飘客右|­乳­之下“归­阴­|­茓­”。

这一下去势辛厉无比,立在一旁的平儿不禁一颤,暗道:“这黑衣人怎地这般怪癖,先前说得好好地,怎么转眼间就动起手来,只怕这青衫飘客难以抵挡呢!”

当下再一抬眼,只见青衫飘客竟然将点来的箫招,视若未睹,仅只身子滴溜溜地一拧,便已避过独孤子的长箫,同时——左掌一探,直抓黑衣人面上黑纱,但是半途中却又一撤掌,转而下袭,迳抓独孤子手中三尺玉箫,招式诡异而突出,令人不胜防范!

黑衣人喉底闷喝一声:“狂徒!”

玉箫一扬,夹着一缕尖锐的哨音,转袭青衫飘客左胁“期门|­茓­”——接着,尚不等青衫飘客回身撤招,便又箫身一偏,转点胸前“巨阙|­茓­”。

青衫飘客满以为自己招式诡异出奇,定可趁机夺下对方手中长箫,孰知竟是大谬不然。

当他眼看玉箫已将到手之际,竟然白光一扬,向着他左胁点来,他急忙长袖一拂,拧转半身,欲避来式——哪知,眼前白光一闪,对方一枝玉箫竟又向他胸前点到,一惊之下,他连忙吸气吐掌,同时一挫腰,向后飘去——要知他自出道以来,仗着一身杰出怪诡的武功与极为诡异的轻功,未足半年便扬名江湖,而获得了“青衫飘客”的外号,当然自有其独到之处,要论起他的轻身功夫,更无人不知——当他使出“踏雪履冰”轻功向后飘出之时,猛觉劲风压体而至——半空中,慌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双袖同时一挥,连翻两个筋斗方始落下地来——这时一看,只见黑衣人,依然端坐石笋之上,动也未动,虽然黑纱覆面不知其表情如何,但从动作之中已可想见其冷峻与绝情了。

青衫飘客不由眉头一皱,那双露在丝巾外的眸子一闪,暗道:“看来这老不死的硬是难缠呢,哼!要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可得意得很呢!以为‘玄冰宫’的人是好惹的!”

思忖间,他目光流盼,只见平儿正凝视着他,目光之中露出一种怪异的神情,似乎是羡慕,又仿佛是愕异。

他心头微微一颤,又回转目光,轻笑一声道:“独孤前辈果然大名不虚,区区不才,尚有两手难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想请前辈指教一二!”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嘿!阁下可真是少年有为啊!江湖上的玩意儿可都让你学会了,居然都留点底儿压轴呢,好说!好说!让我老人家瞧瞧那寒心老鬼传了多少压箱底的绝活儿给你!”

青衫飘客轻笑一声,转向平儿道:“尚请兄台稍让寸步!容区区献丑一番!嘿嘿!”

平儿闻言,急忙后退数步,凝目注视着青衫飘客。

此时,只见青衫飘客似乎神情甚是肃穆,那双露在丝巾外面的眼睛一闪,­射­出一缕冷冷的寒光,踏前一步,双袖缓缓的抬起——那双露在袖外的手掌,此时也变得一片煞白,并且不时散出丝丝的寒气!

平儿大吃一惊,抬眼一望黑衣人,只见黑衣人依然端坐石笋之上纹风不动,对于青衫飘客的动作,视若未睹。

突然之间,他替黑衣人担心起来,他不知青衫飘客的武功何以如此诡异,迥然不似中原武功的刚强正道,同时,他又不知道黑衣人是已经成竹在胸,或者是……因之,他忐忑不安的凝目睇视着青衫飘客!

只见那青衫飘客此时双掌已平举至胸前,掌心也由煞白变成一片青惨惨,同时弥漫着丝丝的寒气,空气中,也响起了“嗤嗤”的声音——突地——独孤子身躯一动,低叫一声:“玄冰掌!”

声音入耳,平儿兄觉脑中“轰”地一震,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脑际,大喝一声道:“什么?玄冰掌?”

青衫飘客眼中寒光一闪,那双弥漫着煞气的手掌微抖,发出一片“嗤嗤”的声音,喉底喑哑的沉声道:“不错!”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他双掌疾吐,闷喝一声,刹时,卷起一片寒风——寒飙中,响起一声暴喝和一声低吼!

蓬然巨响,乱石齐飞,人影摇曳。

青衫飘客“蹬蹬蹬”连退数步,双眼圆睁,眼中布满了一片惊愕的神­色­!

平儿此时却虎目含威,剑眉倒竖,怒视着青衫飘客!

青衫飘客眼中此时显得一片沮丧,突地,他左手一抬,指着平儿颤声道:“回龙掌?”

说着身躯一颤,狂吐一口鲜血,鲜血溅透了他面上的青丝巾,沾落在衣襟上。

猛地,他一跺脚,转身向外奔去!

“贼子!哪里走!”

话声里,平儿腾身而起,猛向青衫飘客身后追去!

这时——

一声低弱的声音道:“回来!让他去吧!”

平儿只感身躯一颤,半空中急忙一收势,挫腰飘身落地——这时一看,只见黑衣人依然趺坐在那截石笋之上,但身躯似乎微微地抖颤。

一刹时,一切芥蒂都在平儿胸中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悲悯之心。

他趋步上前,伸手扶住黑衣人,沉声道:“前辈!你受伤啦!”

猛然间,他感到黑衣人的身躯竟是那样的瘦弱,那样的冰冷。

黑衣人陡然身躯一颤,厉声道:“滚!滚开!”

平儿不禁一愕,脸­色­连变,一抬眼,只见黑衣人那面纱后面,似乎隐隐透出两道炯光*视着他。

一种被侮辱的感觉袭上心头,他嘴角嗫嚅了一下,接着双手一拱,跺脚之下,转身向外奔去。

黑衣人一抬头,那面纱后面的脸庞痉挛了一下,一招手,软弱的道:“你……”但是,平儿的身影,此时却已消失在那黝黯之中。

黑衣人幽幽的长叹一声,凄怆的怨道:“天哪!”

右手一抬,扯下了那方覆面的纱巾——

微光掩映下,那张脸庞竟是俏丽绝伦、娥眉微蹙、秋水般的湛眸,满含哀怨,挺秀的瑶鼻下,瓠犀星露,此时,一缕殷红的血珠,正自她的­唇­角挂到腮边……请看第二卷《风雷巨龙》--------------------------第一章北海玄冰又是一个黎明。

金黄|­色­的晨曦,透过薄薄的晓雾,洒落在大地上。

大地,静静地躺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尽情的享受着微风的抚摸……一株古老的松树下——正趺坐着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人。

微风,恣意的撩起了他的袍角、轻衫以及鬓发……但是,他却像老僧入定一般,垂目肃容,盘膝趺坐着,丝毫没有理会。

晨曦,洒在他的脸上,时而橙红,时而金黄……他那张白玉般的俊脸,也随着晨曦不住的变幻……倏地,东方的旭日,突破了云层,气象万千的照­射­着大地、山林……于是,山林、草木,也张开了臂膀迎接着旭日。

于是,松树下的平儿也缓缓的睁开眼睛,拂袖而起。

迎着拂面的晨风,平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然后,漫步向前走去。

晨曦,将碧绿的树叶抹上了一层金黄、绿黄,又被晨风吹得簌簌地不住摇曳。

睇视着这一片晨光,绿叶与丛林,平儿微哂一下,忖道:“想不到武当山不仅以武功执武林各派之牛耳,论起风景也的确不坏,足可冠甲天下呢!”

原来,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极为瑰丽而安详的图画。

虬松、小涧,点缀着一片断崖,断崖之下又蒸蔚着一片淡淡的薄雾,并且不时传来几声松涛韵啸……远处,翠峦绵亘,白墙翎瓦的道观,疏落的散布其中,一切充满了和谐和庄严。

置身此地,平儿只觉胸中俗念尽消,几欲披发跣足,遁入山林不作出世之想。

翘首远眺,良久良久,平儿没有移动一下身躯。一阵­阴­而冷、略带潮湿的晨风拂过,扬起了他的衣袂,沾湿了他的面颊,他伸手抹了抹,依然没有动。

但是,他的脑中却由那遁隐山林的意念,转到了和这空气一般­阴­冷的“玄冰掌”。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怪人是因为身中“玄冰掌”而致命。同时,那本“回龙秘辛”也是被那个蒙面人趁机夺走。

因之他一听青衫飘客说出“玄冰宫”之时,便发出了怀疑,及至青衫飘客施出“玄冰掌”,他更断定青衫飘客便是那个夺书的蒙面人,故而毫不思索便给了青衫飘客一招“龙蛰深渊”,哪知,青衫飘客受伤之下竟然逃走。

他想追赶,但那黑衣人软弱的声音,却震颤了他的心弦,于是,他留了下来,谁知突然之间,那怪癖的黑衣人又不近情理的赶他走。

他始终不明白,这孤独的黑衣人何以怪癖至此,从他和青衫飘客的对话中,好像那黑衣人曾经是饮誉江湖的人物,但不知如何,却遁隐到那孤落的地方……许多问题,萦回在他的脑际,他不知道该先解决哪一条才好,因之,面对着那云雾弥漫的深崖,他像是已坠入其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他抬眼望了望那远处的道观,双掌互击一下,然后一跺脚转身一振衣袂,飞奔而去。

刹时,这一片断崖,松林与小涧,都被他远远地抛住身后……但是,在离平儿原先立足的崖前不远之处,一株盘松后面,这时却转出一个人来。

同样的,他也是身披青衫,但在他的脸上,却覆着一方青丝巾。

他疾步踱到平儿原先立足之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低头一看——只见石崖上轮廓分明的现出一个脚樱在那极为坚硬的崖石上居然陷入寸许,他伸手摸了摸,接着一抬头立起身来。

他那双露在面巾外面的双眼,溜转了一下,­射­出一缕冷冷而满含恶毒的寒光,接着双袖一拂,转身向着平儿的去路大步迈去……旭日,万紫千红的替大地抹上了一层绚丽的光彩。

一座雄伟庄严的道观,在晨光中显得益发神圣而威仪,在那飞檐翎角之下,竖着一方匾额,“上清观”三个金字,在晨曦下闪烁着绚烂的光芒。

此时,那两扇漆金的大门之内,慢慢的踱出两个道人,一式的身披金黄道袍,手持白玉拂尘。不过走在左边的那位,眉目慈祥,面如满月,看来一派仙风道骨。

他们两人沿着观前石阶下的一列长长的行路,一直向前定去,谁也没有开口。

不时,左边那个老道,皱皱眉头,长叹一口气,又仰头望望天,接着,又低首慢步向前迈去。

随着他的动作,跟在后面的那个豹首环眼、长髯覆胸的道人,也是直皱眉头,叹气不已。

尽管如此,他们却始终是默默的向前走着,谁也不想讲一句话。

晨曦,照在那大理石砌成的路上,反映出一片紫红的旭光。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那偶而传来的叹息……“掌座,您放心好了,赤石师弟一向吉人天相,包保无恙而愈。”

首先开口说话的是跟在青石道人后面那位豹首环眼的白石道人。

青石道人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长眉皱了皱,叹口气道:“但愿如此,唉!想不到那年轻的后生武功竟那样诡异绝伦,说来真令我们这一辈汗颜无地了。”

说罢,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捻了捻长髯。

“昨天听青松和如意说好像那小子走进‘地煞谷’去了,哼!独孤子’那老虔婆坑了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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