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太行飞雪 > 第十回 映霞之灾(上)

第十回 映霞之灾(上)

这天大早,朴朔下床活动活动,发现才两天,以前的肩伤以及身上的鞭伤痊愈得差不多了。其实,朴朔他自己却不自知,自己带在身上的药丸,皆为万金难求的良药,服用之后,伤口自然好得很快了。

这时,岳瑾萱也转醒了,上身微微起来,揉了揉眼睛,道:“看样子,已经是早上了。”朴朔回头道:“约摸是辰时了,下去用餐吧。”岳瑾萱不禁奇怪,朴朔这人今日怎么和昨日不同?不过,想来怎么想都是多余,岳瑾萱也不去想了。岳瑾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裳,便下床了。朴朔道:“你看我……”岳瑾萱疑惑道:“你怎么了?”朴朔嘻嘻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岳瑾萱一头雾水,突然一拍桌子,道:“不要耍我,赶紧说!”朴朔只好说道:“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是不是……”岳瑾萱此刻终于明白了,莞尔一笑,道:“哦……敢情你今日便想上山拜访尹师叔了呀!”朴朔讪讪道:“这是最好不过的了。”岳瑾萱走近他,故意细细打量一番,然后右手托着下巴,道:“唔……确实好很多了,那就今天上山好了。”说罢,岳瑾萱便拉着朴朔下楼用餐去了。

两人叫了满满一桌子菜,吃得饱饱的,便准备上山。

到了山脚下,朴朔耸了耸肩,道:“就是在这里,我被人当成了­淫­贼哩!”岳瑾萱努起小嘴,道:“听你说这话,我很是不开心!”朴朔笑道:“为什么呢?”岳瑾萱掐了他一把,道:“你这人真的很没劲哎!都说过了是误认嘛……老是翻旧帐!”朴朔道:“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岳瑾萱笑道:“这还差不多。”说罢,两人便朝山上走去。

那边厢,海老大等人早已埋伏在路上,准备随时取朴朔­性­命。岳瑾萱说道:“其实……我昨日已送了封信给尹师叔了。”朴朔问道:“那你……信中都说些什么?”岳瑾萱道:“我只是说我这两天就会回来,现在已在山脚下的村落了云云。”朴朔道:“你没有说有个人要去拜访他吧。”岳瑾萱笑道:“放心好了,你的事我还没和尹师叔说清楚呢。”岳瑾萱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朴朔奇怪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的心思你岂会知晓?”岳瑾萱缓缓道:“你心中再想,幸亏我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尹师叔,是么?”朴朔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她,但是神­色­有些不自然。岳瑾萱继而道:“你心中又想,万一我口风松,将你的事情告诉了尹师叔,说不定尹师叔提前作了准备,不来见你,是么?”朴朔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脸上已有些许的汗珠。岳瑾萱不管他,继续道:“而现在我没有告诉尹师叔关于你的事情,你心中庆幸不已,想来是想等到我带着你见过尹师叔后,你再请求他些许事情,是么?”朴朔只好惨笑道:“你……你当真聪明得很……”岳瑾萱道:“这是自然的。”两人继续上山,快至山顶之时,只听得一声长啸:“小子你不必再往前走了!”啸声刚毕,已有一人站在他们两人面前。朴朔吃惊不已,喝道:“是你!”那人正是白映霞的姑姑兼师父——白棠!只见白棠冷冷道:“你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霞儿她让你前来天山,是来找尹天怜的吧!”朴朔突然一个箭步冲将上去,双掌生风,呼呼直逼白棠面门,喝道:“映霞到底怎么样了!”白棠不住躲开朴朔的攻击,依旧冷冷道:“你这辈子都休与她见面了!”朴朔没有细细去考虑白棠话中意思,只当白映霞已死,顿时大喝一声,额头青筋暴冒,一掌袭去。白棠双足生风,滴溜溜转开,不仅化解了朴朔的攻击,还一下子窜至岳瑾萱身旁。岳瑾萱哪知白棠功力这般高深,想要逃脱却已被她一手掐住喉咙!朴朔想要冲上前去,在一旁藏匿的海老大等人却突然窜出,挡住了他。朴朔透过海老大等人,看到岳瑾萱的那张俏脸涨得红红的,嘴中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朴朔大喝:“毒­妇­!先前我敬你是映霞的姑姑,且不与你一般见识,哪知你身为前辈,却不惜对后辈痛下杀手!”白棠娇笑道:“那便如何?你不是说不想与我一般见识的么?来呀,以你的本事,让我好好见识呀!”海老大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四人同时向朴朔出手!

只见朴朔怒目瞪着,宛如一头发怒的雄狮!朴朔一个箭步,双手在地上一撑,双足抬起,一脚踹在杨硕头上。由于朴朔用足力道,杨硕登时一命呜呼。其余三人突然撒手,虽然没有什么行动,心中着实害怕的很。海老大心道:“这小子适才是什么功夫?这般奇怪!饶是我见识过江湖中众多武功,也不曾见过这般古怪的功夫!”朴朔无心和他们打,眼睛永远不离岳瑾萱。现在的岳瑾萱,双手死死掰着白棠的手,俏脸早已由红变紫。突然,一到寒光闪过,只见杨拓和那骆奉陀已倒地而亡。白棠背心只觉得一凉,只听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放了她罢。”白棠想也没想,指间猛然发力,岳瑾萱登时晕倒。白棠将她摔在地上,一拂袖子,喝道:“你个负心汉,终究还是出来了!”朴朔远远瞧着,只见此人身着一袭白衣,额头青丝在风中不住舞动,手中握着一把青­色­的锋利宝剑。

“我此次前来,原本只是为了接我这岳家师侄女,可是,你却在我门前伤她,你说该如何?”白棠冷哼一声,道:“我便在你面前伤了她,你敢拿我怎么办?”朴朔见他们剑拔弩张,必然会出手,互相斗起来。哪知,那白衣男子轻叹一口气,道:“棠儿,你莫要这般好么?我知道当年我对你不起,只是我对巧巧实在是……”白棠突然一掌袭去,掌中生风,可见已带上十成功力!只见那白衣男子轻轻一带,然后左手轻握,握住了白棠那只袭来的手的腕。那男子道:“我知道你早已恨我恨得入骨,我也深深愧疚……”白棠突然喝道:“当年我居然没看出你……你居然爱上了那个贱人!”白棠眼­色­歹毒地看着那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听到“贱人”二字,不禁脸­色­变青,不过依旧语气平缓地说道:“还请你嘴下积德……她……她都已经去了,你何苦……”白棠吐了他一口,喝道:“我偏偏不住口!她就是个贱人!贱人!”谁知,只听得一声响亮的声音。那男子怒发冲冠,眼睛死死瞪着她,咬着牙说道:“你……你!你住口!不许再要侮辱她!”原来刚才的声响竟是那男子打了白棠一耳光!白棠另一只手捂着被打肿的脸颊,泪水突然如泉涌一般。那男子看她如此模样,打她的手也不住颤抖,缓缓道:“我……我……”白棠挣脱开来,哭着吼道:“当初我这般爱你,你也……你也待我很好!可是……自从她出现在你生命之中,你好似变了个人,对我不住冷漠!从那时始,你的心就不在我这边了!”那男子沉默不语,双手垂在两旁。白棠猛然一掌袭去,嘴里喝道:“今日我便杀了你这负心汉!”也不知是那男子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丝毫没有出手,任由白棠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自己的胸膛之上!那男子闷哼一声,倒退了几步,嘴角流下血丝,神情却怡然自得,微笑道:“若能死在你手上,我死了倒也不冤枉……”白棠突然再次流下了泪水,哭喊道:“你是傻子么!刚才你明明可以躲过去的,可以躲过去的!”那男子惨笑道:“这是我欠你的,理当该还你!”白棠仰天长啸,道:“好呀!”突然目露凶光,看向了朴朔。那男子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思,立马道:“你想作甚!”白棠喝道:“你们两个,还不杀了那小鬼!”海老大沉声应和,立马一个箭步向前,去抓朴朔肩头。朴朔左躲右闪,一时和海老大僵持不下。那男子突然窜至海老大身前,只是一掌,便打得海老大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白棠眼见在那男子面前占不了便宜,手指间扣了几枚梅花标,猛地掷出!鹿鸣瞧出白棠心思,忙道:“海老大小心,头儿想……”突然身上已中几枚梅花标了,而且正好都在心脉之处。海老大不再逗留,一个“细胸巧翻云”躲开了两枚梅花标,看了一眼鹿鸣,含泪逃走了。那男子看着她,怒道:“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白棠幽怨地笑道:“他们既是我养的狗,就不该丢我脸面!”待得最后一字说出,白棠已在几丈之外。白棠喝道:“尹天怜,日后待我练成‘化石玄劲’,自会杀了你以平我心头愤恨!”朴朔突然跑上几步,喝道:“毒­妇­!快说映霞如何了!”白棠继续运上轻功,嘴里笑道:“小子!你若想救霞儿,便来魔教吧!”说罢,已连影子都没了。朴朔反复回味白棠的话,突然大笑起来:“映霞定然没有事!”就在这时,朴朔回头看见那男子缓缓抱起岳瑾萱,立马跑上去,问道:“岳姑娘怎么样了?”那男子看了看他,道:“她……只怕有些危险……”朴朔急道:“你适才受伤了,我替你把她背上山去。”那男子点点头,将岳瑾萱伏在朴朔背心,两人便这般上山去了。

朴朔万万没有想到,白映霞此时却在危机之中……

第十一回 映霞之灾(中)

话说五个月以前,也就是朴朔才逃出白帝门的时候。

此时,不知是怎么回事,魔教的人突然光临白帝门。白帝门门主——白空炼虽然自己也在布置一个武林­阴­谋,但是还是自诩为君子,是以对魔教的人嗤之以鼻。来的人竟是魔教第一护法凌赤霄!白空炼坐在大厅中央的位置,看他缓步走来,缓缓道:“白帝门于你们素无瓜葛,不知魔教此次前来有何见教?”那凌赤霄哈哈大笑道:“白门主见笑了,在下只是代替我教教主有些许事情劳烦白门主的。”白空炼拂了拂衣袖,问道:“所谓何事?”凌赤霄沉声道:“我教教主看上了你拘留的那些门派的弟子……”话未说完,白空炼脸­色­铁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喝道:“你只是区区护法,为何会知晓我白帝门的事情!”凌赤霄冷笑道:“白门主这般说,倒是真有拘留名门名派的弟子咯!”白空炼哈哈大笑道:“就算是,那又如何!”凌赤霄­阴­冷地笑道:“白门主你自己说呢?你莫非不知道我教的处事风格?!”白空炼喝道:“你这个魔教小杂毛,区区本领也敢来我这里动土!”说罢,白空炼大喝一声,虎步向前,一掌袭去。凌赤霄不与其硬拼,只是不住躲闪。白空炼见他躲闪,不住往前击打。只听得凌赤霄说道:“一……二……三……四……五……”白空炼不禁奇怪,喝道:“你在数什么!”凌赤霄呵呵笑道:“我自然在数白门主走了几步呀!”白空炼喝道:“你在做什么怪!”凌赤霄道:“倒!”白空炼果然应声而倒地。白空炼怒道:“你使了什么妖术!”凌赤霄摇头笑道:“我什么都没­干­,只是你事先服下了我教的毒药——‘五步穿肠’罢了。”白空炼喝道:“卑鄙小人,你何时下的毒!”凌赤霄哈哈大笑道:“白门主莫非是记­性­不好么!适才在下说过我什么都没做过!”“是我做的!我在你的茶水中下了毒!”突然从内庭走来一位少­妇­,不是白棠又是谁!白空炼喝道:“原来是你!好,好极了!”说罢,大笑三声后续道:“四妹,没想到你会联合外人对付自家人!”白棠淡淡道:“魔教教主答应我,我只需将你掳来的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交与他,他自会给我‘化石玄劲’的秘笈!”白空炼不解道:“你要那武功作甚!世上胜过这劳什子‘化石玄劲’的武功多得很,为何你……”白棠冷哼一声,道:“只因这武功练起来着实容易得多,而且偏偏是天山一派‘玄清功’的克星!”白空炼恍然大悟,喝道:“原来你还不曾忘却他么!”白棠咬了咬嘴­唇­,道:“不错!我要他死在我手上!不,最好是跪下哭着喊着叫我饶他­性­命!哈哈哈哈哈……”白空炼叹了口气,道:“四妹,你还是收手吧……你已然疯了……”白棠喝道:“不错!我的的确确是疯了!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好男人!好男人早就死绝了,只有害女人受苦的臭男人!”白棠歹毒地看了白空炼一眼,冷冷道:“大哥你不也是个臭男人么?当初为了练成武功,不惜杀死大嫂!今日,我便杀了你解气!”说罢,真的举起一口细柄短刀,一刀砍向白空炼的脖颈。白空炼大骇,强撑一口气,在地上连滚几圈,突然越窗而逃。凌赤霄惊疑道:“他确确实实喝下了那杯掺了‘五步穿肠’的茶么?”白棠道:“我亲眼看着他喝了一小口。”凌赤霄道:“现在我们且不去管他了。那个,白帝门其他人都如何了?”“从我二哥到奴仆,无一剩余……”凌赤霄哈哈大笑道:“果然是成大事者,教主果然没有看错人。那么……那些弟子办妥了么?”白棠面无表情,答道:“嗯,办妥了,在两队马车中。”凌赤霄问道:“不会有问题吧。”白棠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凌赤霄赔笑道:“白姑娘莫要生气。我只是怕这些人不安分,到时候又得劳烦白姑娘费心。”白棠听完这话,脸­色­稍稍好转,缓缓道:“他们之前被我大哥施计服下了软筋散。方才,我又给他们服下安魂药,他们此刻早已昏睡不醒了。”凌赤霄拍手道:“好!白姑娘办事就是周密!”白棠道:“现在便走罢,让我去见你们教主。”凌赤霄道:“好好好,咱们现在便走。”说罢,两人便载着马车离去。

其实,白棠虽然嘴上和凌赤霄说白帝门中人已死绝,但是暗中却留了个活口,此人正是白映霞。白映霞看到自己的姑姑居然将白帝门上上下下杀得­精­光,不禁大骇,立马逃走。只是,白棠早早察觉到了她,只是想想毕竟她自小就由她栽培,想来还是放过了她。白映霞一路疯跑,没日没夜地跑!她心中全没了目的,只是想要离白帝门远远的。她泪水“哗哗”地流,她边哭边说:“这……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跑了好远的一段距离,大约离白帝门也有几个山头的距离,白映霞突然停下来,双手不住捶打眼前的一棵古树。打了一会,仿佛失了气力,神情恍惚地坐在那棵古树下。只见她双腿微曲,双手环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中,肩膀不住颤抖。

突然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站在了她的面前。那少年从腰间拿出一支短笛,咿呜呜地吹奏起来。白映霞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她脸上泪痕犹在,这般神情,当真是我见犹怜。可是,那少年缓缓停下吹奏,冷漠地看着她,缓缓道:“你便是白帝门的大小姐?”白映霞手中已扣住腰间软剑的剑柄,道:“你是何人?!”那少年转身不答,抬头望了望天,这才道:“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白映霞道:“我本也不需要知晓你是何人,只是……为何此时你会出现在此?”那少年拂了拂衣袖,道:“只为抓你走。”白映霞喝道:“做梦!”说罢,猛然起身,左手一撩裙摆,一腿踢向那少年的面门。“我且要看看白棠栽培出来的你,倒有多少本事!”说罢,也不躲也不闪,依旧径直站在原地。白映霞那条白皙如雪的腿即将踢中之时,那少年只是用手腕抵挡。顿时,白映霞只觉腿上的劲道瞬间消失。白映霞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位少年决计不是容易对付的。只见她一脚未踢成,立马腰上用力,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后翻了几翻,足尖才点地,便一轮快剑抢攻而来。只见那少年微微一笑,足尖掠地,“呼”地一下,身形度到很远的地方。白映霞沉住气,一轮抢攻未成,竟在原地不动。那少年看着她,冷哼一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倚树而站。白映霞突然运起轻功,一溜烟逃开很远。那少年手中把玩着那支短笛,道:“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么。”说罢,足尖点地,人竟如凭空消失一般。白映霞耗尽气力地逃,此刻终于逃不动了,弯腰喘息着。“你的功夫着实不错,不过和我相比还相差太多呢!”白映霞耳畔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白映霞侧身看去,那少年已从她耳边飞似的到了距离她眼前约摸两丈处。白映霞喝道:“你到底想如何!”那少年耸了耸肩,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我要抓你走。”白映霞横剑当胸,喝道:“白帝门中人,可杀不可辱!”那少年竟拍起掌来,道:“有气概呀!可杀不可辱……可杀不可辱……哈哈哈,只可惜,在我面前,你以为你能死的成么?”白映霞此时汗透重衣,知道此人功夫极高,他说的每一句话绝非开玩笑。白映霞咬咬牙道:“我知道我打不过我,可是我依旧想要问你一问。”少年道:“你想知道什么?”白映霞道:“你到底想将我带去何处!”少年哈哈大笑道:“果真是真­性­情!好,我便告诉你,我要将你抓到魔窟!”白映霞此时大吃一惊,道:“莫非……你就是……”少年道:“不错,我便是魔教教主詹瑕云!”白映霞惨笑道:“江湖传说,魔教出了个了不得的教主,虽弱冠之年,却有着武林中那些有名有姓的老前辈一般的本事。我栽在你手中着实不冤枉。”詹瑕云淡淡道:“只是江湖中人谣言相传罢了,我本事虽能通天,却不敢和那些个前辈高人相提并论。”白映霞道:“不知我能否再问你一个问题?”詹瑕云看着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句:“快些问吧。”白映霞问道:“你既然有此般出神入化的功夫,为何不一下子挑了江湖上的七大门派?”詹瑕云喃喃道:“七大门派……你说的可是太行宫、天山派、蜀山派、地灵派、邙山派、华山派和昆仑派?”白映霞不禁笑道:“那不知詹大教主所谓的七大门派又指哪七大门派?”詹瑕云缓缓道:“以我愚见,所谓七大门派不过是江湖中的好事者无聊所云。在我眼中,除了太行宫、天山派和邙山派,其余皆是狗屁!”白映霞道:“好好好,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詹瑕云道:“那些妄想一统江湖的人全是傻子,所谓合者必分,分者必合,还不如由得这般,百年后江湖是何样子便是何样子。”白映霞此刻不禁有些佩服眼前的魔教教主了,虽说年少轻狂,可是他弱冠之年却丝毫没有轻狂的样子,反而更加冷静。詹瑕云冷冷道:“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带你走?”白映霞道:“虽然我打心里有些佩服你了,但是你住的地方……哼哼,老实说我并不想去!”说罢,又一溜烟逃走了。白映霞此般抵抗,只因适才脑海浮现出了朴朔的面容。白映霞这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依靠,那人便是朴朔!自己之前叫他一路西进,取道天山,自己何不也追随于他?

詹瑕云喝道:“真是个麻烦的丫头,你简直是敬酒不喝喝罚酒,此刻莫再要怪我了!”说罢,足尖点地,衣袖向两旁一拂,人竟也消失了。只一会,詹瑕云已轻功度到白映霞身后。他手掌轻轻拍了下白映霞的背心,白映霞就一个倒栽葱般从半空坠下。白映霞快摔在地上时,詹瑕云早已到了,一手一托她的腰肢,足尖连点了几点地,不见了。

第十二回 映霞之灾(下)

白映霞醒来时,已在一个山腹之中。她挣扎地爬起,却发现头还是隐隐作痛。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周围只见石壁,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之上。旁边还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只玉壶、一只玉杯和几盘­精­美可口的小菜。白映霞缓步上前,拿起玉壶,鼻尖在壶口嗅了嗅,又放下去了。“这……这是酒!”白映霞疑惑道。“不错,玉壶所盛便是竹叶青。”从一个­阴­暗的角落,走出来一人。白映霞瞪大了眼睛,道:“你!”那人微笑道:“我说过,你会被我带到魔窟之中。”此人正是詹瑕云。白映霞喝道:“你到底想­干­甚!”詹瑕云道:“只因你本不该留在这世上的,白棠她……居然放过了你!”白映霞道:“你说什么!难道师父她……她与你们勾结?”詹瑕云冷冷道:“白丫头,话别说这么难听,什么叫勾结?!我本也不想灭了白帝门,当初我只是通过白棠知道了你爹拘留了名门正派的弟子,似乎在策划着什么­阴­谋……我只想从他手中把那些人拿过来罢了。”白映霞喝道:“那你灭我一家算什么意思!”詹瑕云道:“这灭门一事你倒是怪不得我。”白映霞粉拳紧握,道:“不怪你难道怪我师父?!”詹瑕云微微一笑道:“正是!”白映霞道:“你!”白映霞竟然被气得没话讲。詹瑕云缓缓道:“看你无法冷静下来,我便让你好好冷静一下。”说罢,手一扬,白映霞就跌坐在地,神情有一丝恍惚,好似完全失了气力一般。白映霞喘息道:“你……你……”詹瑕云道:“我现在便将前因后果告诉你!”他顿了一顿,走到桌前,拿起了玉壶,倒了些许竹叶青在玉杯中,然后拿起玉杯一饮而尽。喝完一杯竹叶青,詹瑕云缓缓道:“事情是这般的。她不知从何处知晓我这有一种武功,名为‘化石玄劲’。你可知,这‘化石玄劲’修练起来十分容易,而且听说,此种内功心法是天山派的‘玄清功’和太行宫的‘明心诀’两者内功心法的克星。”詹瑕云看了看白映霞,看她神情异样,叹了口气,道:“我刚才万万没想到,你元气大损,现在被我这般折腾,必然难受的紧。”说罢,手在白映霞身上点了几下,白映霞立马感觉身子舒服极了。詹瑕云道:“你好生听我讲完,因为适才我点住了你的紫宫。”他说的很随意,似乎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只见白映霞羞红了脸,怒视着他。他此般才意识到,说道:“适才唐突的很,我不曾想到……”转念一想,道:“在下抱歉得很。”白映霞怒道:“你胆敢再乱摸我身子,否则我杀了你,不然我就咬舌自尽!”詹瑕云道:“好,随便你,我接着往下说了。”白映霞这次居然没有还嘴,而是认真地听他讲下去。詹瑕云道:“大约已有月余了,你姑姑白棠只身来到我这。我瞧她敢只身前来,便将她迎了进来。”詹瑕云又倒了一杯竹叶青,缓缓小啜了几口,续道:“她一上来便叫我交出‘化石玄劲’的武功秘笈,你想,虽然这功夫对我无用,但是要是白给你姑姑,我是断然不会做的。”詹瑕云顿了顿,道:“没想到,你姑姑居然和我说了你爹拘留了一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一事。你姑姑说:‘詹教主素来只爱武功,但凡­精­妙武学,皆想拿来修炼修炼,是也不是?’我自然回答是了。你姑姑续道:‘不如来个交易如何?’我自然知晓她话中的意思,不待她说完,我便答应了她。”詹瑕云看了白映霞一眼,道:“你要知道,我只要那些弟子,对你白帝门的人丝毫没有兴趣。”白映霞忍不住道:“这般说来,我师父她自己想要杀了我一家?这……这到底……为什么……”说罢,不禁落下了泪。詹瑕云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她手竟能如此毒辣!”詹瑕云话题一转,道:“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了你?”白映霞好不容易止住泪水,道:“为何?”詹瑕云道:“你也知道我嗜武成痴,但我更喜欢别人在我指点下学得一身本领。”白映霞讷讷道:“你的意思是……”詹瑕云点头道:“不错,我见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好生想要栽培你。”白映霞道:“若我不答应呢?”詹瑕云哈哈大笑,道:“你不会拒绝我的,我且问你,你是否想知道你姑姑为何痛下杀手,一夜之内杀光白帝门内所有人?你是否想知道你姑姑想要练成‘化石玄劲’到底为了哪般?”白映霞道:“这些问题我自然是想知道。”詹瑕云道:“说实话,我对江湖中的事情实在知晓不多。这些事情只能待你自己去查清楚了。”白映霞道:“我自会去查清楚。”詹瑕云再次笑了出来。白映霞怒道:“你笑什么!”詹瑕云道:“我只笑你这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凭你区区本事,难道认为可以闯江湖了么?”白映霞这下被说中痛处,无言以对。许久,白映霞道:“好,我便跟你学武功!”詹瑕云道:“好!随我来。”说罢,解了白映霞身上|­茓­道,大步离去。白映霞只得碎步跟随。

来到大厅,只见在一旁站着一位青年人,此人着一身碧绿­色­的紧身衣,身上还有两三条同样是碧绿­色­的小蛇在游来游去。那人对詹瑕云微微鞠躬,问道:“教主你是想……”詹瑕云道:“不错!你这一身功夫本就该给女孩子练,只因你体质特殊,居然被你练成了。”那人咧嘴笑道:“这……教主过誉了。”随即,他又严肃地看着白映霞,道:“便是你了么?”白映霞不知所以,问道:“什么?”詹瑕云对她说道:“我便是想让他教你功夫。”白映霞道:“此人恶心得很!”那位青年人大跳起来,脸­色­铁青,怒道:“你!你胆敢对我无礼!”白映霞冷冷看了他一眼。詹瑕云道:“好了,既然你不愿他来教你武功,那就跟着我吧。”说罢,朝一间小室走去。白映霞早就恨不得离那个身上挂着蛇的人远些,此刻自然走得快些。来到那间小室,白映霞只觉得寒气逼人,仔细一瞧,周围全是冰玉,丝丝的白气不住地向上冒着。詹瑕云淡淡道:“还站着作甚,快些到这里来。”白映霞透过白气,看到詹瑕云早已站在小室中央。她缓步上前,双手环抱着肩膀,不住颤抖。詹瑕云道:“这里气温之所以这般低,只因为了你即将要学的内功。”白映霞问道:“内功?”詹瑕云道:“不错。你虽然师从白棠,学得也是上乘的内功心法——天山‘小周天回转心法’,但是毕竟你根基不稳,加上白棠现不在你身边指导你,你认为你的内功还会有长进么?”白映霞神­色­黯然。詹瑕云道:“现在我便教你‘玄女冰心诀’。”说罢,便将口诀教予白映霞。詹瑕云说道:“你便在这里修炼吧。”说罢,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这门功夫是要将寒气吸入体内,所以你还不得穿衣服。”说罢,关上门,离去了。

白映霞知晓如今詹瑕云不会欺骗她,遂解了腰带,衣服缓缓滑过双肩褪到脚踝,露出了白皙如雪的肌肤。然后,只见她盘膝而坐,双掌向上翻着搭在膝盖上,练起了这所谓的“玄女冰心诀”……

詹瑕云并没有走远,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他喃喃道:“果然是一个笨丫头,这世上哪有什么‘玄女冰心诀’的内功心法。不过,既然她是白帝门的大小姐,姑且利用一下吧……哈哈哈,只要我从知晓那些名门正派的武功,我一统江湖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到底年少轻狂,之前白映霞问他对江湖的态度,他扬言说毫无兴致,原来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詹瑕云回到大厅,因为他琢磨着白棠和凌赤霄该到了。这时,果然魔教第一长老凌赤霄带着白棠来了。白棠双手抱肩,冷冷道:“秘笈呢?”詹瑕云眼睛看了凌赤霄,凌赤霄便点了点头,走入右边的过道中。不久,凌赤霄便拿着一本书回来了。詹瑕云从凌赤霄手中拿过那书,手一扬便扔向白棠,并道:“你自己好生瞧瞧是不是你要的!”白棠足尖点地,空中转了一圈,伸手接过了那本书。待得落地,白棠看了看那书的封皮,再随意地翻了两页,笑道:“詹大教主果然讲信誉得很。”詹瑕云面无表情,道:“既然买卖成交了,你便走吧。”白棠冷哼一声,不过还是走了。凌赤霄躬身抱拳道:“教主,我已将那些弟子关入地牢,您可随时……”詹瑕云抢道:“我知道了,你今日为我办事也累了,快些休息去吧。”凌赤霄点了点头,离去了。

两年之后,白映霞修炼那“玄女冰心诀”几乎失了情感,成了詹瑕云的傀儡。

这天,白映霞在寒冰室中才穿好衣服,詹瑕云便走了进来。詹瑕云道:“现在我便让魉长老教你‘碧蛇华术’。”白映霞面上毫无表情,道:“嗯,我知道了。”说罢,也不理他,径直离去了。待得白映霞走远些,詹瑕云道:“我现在手下有四鬼掠阵,虽然实力不俗,但是我从那些名门弟子口中才得到一些武功秘笈,要是这丫头能好生帮上我,那就太妙了!”

白映霞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一间石室前。她露出玉指,轻轻叩了叩门。里面传出一个刺耳的声音:“谁呀!”白映霞冷冷道:“快些给我开门!”不一会,门果真开了。那人原来就是那个身上挂着碧蛇的人。只见魉见了她,倒像菩萨一般,一边搓手,一边笑嘻嘻地说道:“今儿个是什么风将您吹来了?”白映霞道:“今日前来,只为学武。”魉大吃一惊,问道:“是教主吩咐的?”白映霞道:“是。”魉挠了挠头,道:“好吧,你随我来。”说罢,走入隔壁的石室中。白映霞没有说话,静静地跟着他。这间石室中,只有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盛着墨绿­色­的液体,看着倒人胃口。魉正­色­道:“不知小姐知道不知道这桶内是什么?”白映霞瞟了那木桶一眼,冷哼一声,道:“废话少说!”魉答道:“是是是,这桶内装的是我自己配制的液体,用它洗身,蛇便会爱上你,但是决计不会伤你。要知道,我这功夫既然被称为‘碧蛇华术’,必然要和蛇打交道。”白映霞想也不想,径直走到木桶前,背对着他褪下了衣服,慢慢跨入了木桶内。魉看着白映霞曼妙的背影,轻叹一口气,道:“这么个可人儿,教主居然让她练这般功夫,真不知道教主心中打什么算盘。”突然白映霞在木桶内娇叱一声:“魉长老你在想什么!”魉躬身道:“实在抱歉得很,我这就教你武功。”说罢,便教白映霞“碧蛇华术”。

第十三回 天山学艺(上)

且说说朴朔。

来到天山山顶,朴朔看到了天山派的门派牌坊。那男子道:“这里便是天山派了,你且跟我来。”说罢,便走了进去。朴朔将岳瑾萱朝背上抬了一下,就跟着那人进去了。曲曲折折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连排的屋子前。那男子道:“就将她放在这里吧。”朴朔点点头,推开了门,将岳瑾萱小心地抱到床上。那男子立马坐在床沿,给岳瑾萱把起了脉。朴朔站在角落中,眼睛盯着岳瑾萱。此刻的他,心中大为惭愧,他心中知道是自己害了岳瑾萱——白棠其实想要对付的人是自己,可是却无辜让岳瑾萱遭了罪。朴朔越想越气恼,于是冲出了门,站在屋前,不住地施展雪影掌,任凭掌中呼呼生风。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男子缓步出门,没想到朴朔一掌袭来。朴朔原本也不想攻击那男子,可是不知怎的,手臂上的肌­肉­突然僵直,无法控制。“快闪开!”朴朔口中大喊。那男子袖子一拂,轻轻将朴朔的手臂带了一带,便轻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而朴朔也随之停下。那男子叹了口气道:“她虽然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但我适才将内力度到她体内,现在总算稳住了她。”朴朔突然“哇”地哭了出来,神­色­激动,道:“适才……我背她之时,她的心跳若有若无……我担心得很……”那男子轻轻拍了一下朴朔的肩,道:“随我来。”朴朔随意用手在脸上抹了两下,跟着那男子来到旁边的一间十分宽敞的屋子内。那男子作势道:“请坐。”朴朔躬身抱拳道:“客气了。”说罢便入坐了。那男子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姓甚名甚呢。”朴朔抱拳道:“在下东宫朴朔。”那男子微笑道:“原来是东宫公子,且不知你与在下那师侄女是何关系?”朴朔微笑摇头道:“道义之交罢了。”那男子道:“这次本应我那师侄女一人回来,却不知公子上山意欲何为?”朴朔心中不禁一惊,原来此人早已看出了自己上山绝不会没有目的。朴朔心道:“现在既然都被人知道我上山有目的,不如就当场说出。”朴朔站了起来,道:“在下上山只为找一人!”那男子“咦”了一声,问道:“你所找何人?”朴朔回想到白棠离去之时确确实实点名说此人便是尹天怜,于是他道:“我要找的人,便是你。”“哈哈哈,果然是个真­性­情之人,我当真没有看错!不错,我便是尹天怜!”尹天怜大笑道。朴朔疑惑道:“你何以见得?”尹天怜道:“从两点就可看出。”尹天怜顿了顿道:“当白棠准备置我那师侄女于死地之时,同样也是你的死期。你没有摇尾乞怜,而是挺身而出,力抗强敌。”说到最后,尹天怜都不自觉地发笑。“第二,便是我将师侄女交予你之时。当时你便可以知道,我对我那师侄女关切的很,你若是大­奸­大恶之徒,定会以此要挟我。但是,你却没有这般做,可见你心地善良,颇有侠骨柔情。”尹天怜笑道。突然,他又续道:“当我为她把脉时,你一脸愁苦,再当我出门之时,你脱口便向我询问她的情况。”朴朔被夸赞地脸红,只好抱拳道:“前辈过誉了。”尹天怜笑了几声,柔声道:“你此次前来天山找我所为何事?”朴朔说道:“我……是一人叫我来的。”尹天怜道:“恐怕和棠儿有关是么?”朴朔点头道:“正是白棠的侄女——白映霞叫我来找你。”尹天怜右手托着下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朴朔只好原原本本将前因后果告之于尹天怜。

待得朴朔讲完后,尹天怜道:“事实上,你开罪了棠儿,而她的侄女却叫你找我,希望我出手相助于你,让棠儿不敢过来讨人。”朴朔点头道:“不错。”突然他又一脸忧心,道:“现在她的计谋被识破,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我且求你快快去帮我救她好么?”尹天怜摇头笑道:“这其实你是多虑了。”朴朔一脸茫然,道:“此话怎讲?”尹天怜道:“正所谓虎毒不食子!那白映霞既为棠儿的侄女,又是从小栽培出来,再怎么样都不会置她于死地的。不过,令我十分费解的倒是有一件事。”朴朔问道:“什么事情让前辈这般费解?”尹天怜道:“你还记得你问她白映霞的情况之时,她说的什么么?”朴朔仔细回想了下,突然脱口道:“映霞在魔教!”尹天怜点头道:“这是确实让人费解,我只怕白帝门此刻出事了。”朴朔听完,额头豆大的汗珠不住沁出,颤抖道:“那么……映霞和宫大哥……他们会没事么?”尹天怜道:“我只知道现任魔教教主嗜武成痴,心­性­还是不错。白映霞在魔教,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情,说不定还被当作座上客招待。只是,据你所讲,那太行宫大弟**萧羽却被囚于白帝门。现在我们且不知白帝门发生了何变故,所以……”朴朔急得脱口而出:“宫大哥断然不会有事的是么?”尹天怜苦笑道:“我……这事情我可说不准,只能祈求他吉人天相了。”朴朔心中一阵难受,讷讷地跌坐到椅子上。尹天怜看他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却处处为他人着想,不失侠义之风,心中不禁对他颇为赞许。尹天怜道:“今日突发这么多事故,瞧你也已然累了,不如先行休息。”朴朔心中早已没了主意,只好点了点头。尹天怜扶起他,柔声道:“我且带你去客房。”朴朔摇摇晃晃跟在尹天怜身后,至于如何到客房,他俱都不知晓。

翌日。

朴朔醒来,早已日上三竿。他匆匆爬起,起身披衣,却发现桌上早已备上了糕点。朴朔马马虎虎吞了一些,便急急忙忙地冲出门。门口,一位盘着发髻,身着淡蓝­色­道服的少女轻声唤住了他:“公子还请留步。”朴朔回头瞧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道:“你是叫我么?”那少女“噗哧”笑出声,随即掩嘴道:“公子当真会开玩笑,这儿四处无人,我若不是叫你那还叫的谁人?”朴朔笑道:“我自小就没听过别人叫我这般文雅的称呼。”突然他正­色­道:“请问你找我何事?”那少女点头道:“是尹师叔叫我来找你的。”朴朔问道:“前辈找我?”“是的,还请公子随我来。”说罢,那少女便转身,碎步前行。朴朔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她走。

来到一处屋子前,那少女转身欠身道:“尹师叔说叫我把你带来这儿。好了,我既然完成了事情,便不久留了,公子请自便吧。”朴朔点点头,道:“那你一路小心。”那少女掩嘴笑了笑,便退下了。

朴朔走近门口,轻轻地叩了叩门,只听得屋内一个虚弱的少女声音:“谁人在外?自己进来吧。”朴朔缓缓推门而入,突然发现岳瑾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朴朔走到床边,柔声问道:“你好些了么?”岳瑾萱笑着摇摇头,道:“劳烦你­操­心了,我没什么大碍的。”只因岳瑾萱此次伤的确实很重,现在也没什么气力,笑起来便好似惨笑,不过这笑却让朴朔见了,更让他觉得惭愧。“实在是对不住……我……是我害了你……”朴朔看着她,似乎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岳瑾萱眼中充满柔情地看着他,轻声道:“其实,我真的不碍事的。昨日尹师叔帮我疗过伤,还度了真气给我。”朴朔­精­神一振,笑道:“为何我未想到,我也可以度真气给你的呀!”突然一个声音沉声道:“你若不想她死,就万万不要度真气给她!”进来的自然是尹天怜。朴朔不解,道:“前辈……恕我冒昧,这是为何?”尹天怜道:“我昨日度给她我所修炼的玄清功真气。玄清功可以助她推宫活血,舒经导脉。然而,我却不知你体内的真气是如何,若是与我玄清功相克,岂不是害了她?!”朴朔听到“害了她”,顿时心惊,不敢再有此念头。尹天怜走上前,朴朔立马让了一条道。尹天怜为岳瑾萱搭了搭脉,点头道:“总算有一些起­色­了,看来大约休养个半月左右便能痊愈。”此话一出,朴朔和岳瑾萱皆露出笑容。尹天怜帮岳瑾萱盖好被子,双手后摆踱步出门。“随我出来,她需要休息,不得打扰许久。”尹天怜在门口说道。朴朔看了岳瑾萱一眼,还是出去了。

来到屋前的草坪上,尹天怜道:“我现不理世事,恐怕无法相助于你。”朴朔大惊,道:“什么!这……”尹天怜轻拍了他一下肩头,道:“你先听我说完。”朴朔一脸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白映霞绝无危险,而现魔教教主武功绰绝,想必白映霞只消待在魔教,绝无事情发生。所以,我决定代替天山派收你为徒,将我周身本领教予给你,再让你自己去解救白映霞以及你那位生死未卜的宫大哥……”尹天怜说道。朴朔一听尹天怜肯收自己为徒,自然喜悦不已,道:“好!”于是,朴朔便成了尹天怜的关门弟子。

第十四回 天山学艺(中)

大约是四更天。

朴朔披衣出门,随处走走,却见一草坪上有人在舞剑。朴朔缓步上前,又恐惊动那人,才走了几步,便停下了。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收了剑势,手中紧握剑柄,负手走来。两人离的很近,饶是这样,借着月光才勉强看清互相的容貌。原来,那名舞剑的人便是早上为朴朔指路的那位少女。显然,那少女没有想到会是朴朔,大为吃惊,问道:“是公子么?”朴朔答道:“嗯。不过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叫东宫朴朔。”那少女“噗哧”笑出声来,道:“公子……朴朔公子真会说笑呢。”朴朔挠头道:“你怎生在这舞剑?”那少女含羞低头,道:“我……我天资愚钝,师父教给我们的‘清莲剑法’我只能领悟两三成,是以半夜在这偷偷练着。”朴朔问道:“莫不是所有天山派的弟子都练剑的么?怎么岳姑娘她却是以鞭克人?”那少女道:“其实这这般的。天山派共有两大分支,分别是剑宗和气宗。掌门和我师父都是属于剑宗的,而尹师叔却是属于气宗的,至于岳师姐……在剑宗之外,还有旁支,听得别人说是叫‘吕思君’的人所创,只是因其鞭法出众,所以才建了如此的旁支。”朴朔点头道:“想不到天山派武学上还分得如此之细。”那少女突然靠过来,嘻嘻笑道:“话说你和岳师姐倒是如何认识的?”朴朔大窘,脸一红,道:“我与她……只是道义之交罢了……”那少女笑道:“道义之交?你这般关心岳师姐,恐怕关系没这般……”朴朔急得挠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来。那少女笑道:“我只是开你玩笑的,不要这样啦!”朴朔红着脸,不敢看她。那少女道:“怎么不敢看我啦?嘿嘿,不会是心虚了吧。”朴朔抬头看她,讷讷道:“我……我哪有心虚?”那少女突然看了看天,道:“天­色­将亮,我也该回去了。”朴朔道:“好。”那少女扮了个鬼脸,道:“公子若敢将我端木清荷半夜偷偷练剑的事情说出来,我定不饶公子!”说罢,一路小跑,离开了。

朴朔看她背影离去,也回房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叩朴朔的房门。朴朔开了门,见一名­唇­红齿白,一袭白衣的少年手捧着一套衣服。“你有什么事情么?”朴朔问道。那少年将衣服交予朴朔手中,作揖道:“尹师叔叫你穿好衣服去岳师姐那儿。”朴朔点了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那少年微微颔首,做了一揖,离开了。

待得朴朔穿好衣服,便去岳瑾萱那儿了。岳瑾萱今日气­色­又好了好多,见了朴朔,笑道:“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野小子换上了这衣裳,当真好看的紧。”原来,朴朔身着蓝衣白裳,头戴金冠,两袖遮手,端的好似富贵公子。朴朔哈哈大笑,作揖道:“让你笑话了。”在一旁的尹天怜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微微一笑,道:“当真好看了些,你随我来。”朴朔对岳瑾萱点了点头,跟着尹天怜离开了。曲曲折折走了一会,来到一座大殿,尹天怜道:“跟我进去。”朴朔只好点头。

来得殿内,一位长须道长哈哈大笑,道:“尹小子,你归隐十余年,从不收徒,这次怎生有了这想法?”尹天怜作揖道:“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那道长哈哈大笑,眼睛瞥见躲在尹天怜身后的朴朔,一把拉过,抚着朴朔的脑袋道:“便是这个小子?哈哈,好,好,好!”尹天怜微笑道:“且不知掌门师叔说他好在何处?”那道长微笑道:“其一,他能有幸当了你的徒弟,岂不是好?其二,我适才觉察到他筋骨奇特,是个练武的奇才,这岂不好?其三,他目光清澄,乃有大侠之风,吾乃得之,岂不是好?这还不好的话,那天下间还有什么叫好事?”尹天怜笑道:“不过,饶是掌门师叔这般说,我也不会将他让于你的。”道长哈哈大笑,道:“尹小子难得收个徒弟,我若这般做,岂不是夺人所好?”尹天怜道:“我且带他去修习武功了。”道长笑道:“唉,尹小子收个徒弟竟这般着急了?”尹天怜道:“他既然筋骨奇特,再不早早让他好生修炼,岂不是误了时机?”道长捋了捋胡须,道:“这倒也是。”尹天怜微微颔首,长袖一拂,带着朴朔走了。

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来到一处荒野之处。此处遍地积雪,四周草木早已枯萎,不远处有个寒水潭。尹天怜对朴朔道:“以后便在这里叫你武功。你要想清楚,我尹天怜之所以十余年没有收徒,便是希望我的每一个弟子都十分出­色­!”朴朔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定会不负你的期望。”尹天怜道:“我现在先叫你吐纳功夫,也就是我们天山派的‘小周天回转心法’。”朴朔大吃一惊,道:“小周天回转心法!”尹天怜不知朴朔修习过小周天回转心法,疑惑道:“怎么?有什么疑惑么?”朴朔道:“我……我……我修炼过……”尹天怜此刻大为震惊,忙道:“不可能!虽说小周天回转心法是天山派心法中的基本,但也是不传之法,你又怎生学到?”朴朔道:“是映霞将心法秘笈交予我练的。”尹天怜突然面朝天空,沉思道:“是了。棠儿以前还是天山派弟子之时,由于天资聪颖,掌门师叔便手抄了一份给了她作为嘉赏。”尹天怜忽又看向朴朔,道:“你且使出小周天回转心法让我瞧瞧。”朴朔点头照做。只见朴朔盘膝而作,双手不住在胸前抡圆,但见丝丝热气自朴朔臀处往头顶窜去。尹天怜在一旁看着,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待得朴朔抡圆抡了七十二圈,双手便缓缓下垂,搭于膝盖,缓缓睁开双眼。朴朔如今面­色­红润,甫一站起,适才盘坐之处的积雪早已不见。此刻,尹天怜点头道:“你大致练得不错,但是我还是要好好教你,免得你调息时出了差错。”朴朔不住点头。尹天怜道:“今天暂且到这儿吧,既然你大致学了小周天回转心法,那我也得回去好生琢磨该如何教你武功了。”说罢,负手离去。朴朔沿着原路返回,经过岳瑾萱的房间,原本不想打扰她休养,但还是不住地走了过去,并轻轻地叩响了房门。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出娇柔的声音:“是谁?”朴朔在门外抱拳道:“我,朴朔。”岳瑾萱在房内呵呵一笑,道:“门未锁,你自己进来好了。”朴朔轻轻推开了房门,看见岳瑾萱半躺着,一双杏眼盯着他。朴朔作揖道:“我打扰了你实在过意不去,但我担心你伤势,特此瞧瞧。”岳瑾萱倒未在意,急忙道:“你且说说今日尹师叔带你去何处了?”朴朔点头道:“他……他带我见了掌门……还收了我做弟子……”岳瑾萱大笑,道:“没想到你这傻小子竟有这般能耐,想尹师叔已有十余年未曾收徒,你甫一来,他便收了你作了弟子,当真了不得呀!”岳瑾萱着实为他高兴,不免笑得用力了些,结果咳嗽数声。朴朔忙坐于床沿,轻拍着她后辈,目中尽是关切之­色­,道:“你当心呀!”岳瑾萱看着他,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温暖,轻轻道:“嗯。”朴朔站起,将她缓缓扶下,还为她盖好了被子,方要离去,便听得岳瑾萱道:“傻小子,以后能天天来瞧我么?”朴朔点头道:“好呀,带我每日学完了功夫,便来瞧你。”岳瑾萱双目中尽是温柔幸福之­色­,但是可惜朴朔不懂儿女情思,轻轻带上门。岳瑾萱毕竟情窦初开,想起朴朔每日会来瞧自己,心中一阵开心。

朴朔用完了餐,回房便歇息了。

大约还是四更天时分,朴朔想起了练剑的端木清荷,便披衣出门,向草坪走去。

不多久,果然有一人影在夜风中舞剑。朴朔站在不远处,不声不响地看着。那人又是舞了一会,便收势向朴朔走去。待得两人近了,端木清荷笑道:“今日你又在这里呀!”朴朔道:“我很想看看你的剑术又­精­进多少。”端木清荷道:“若是多练这几夜便能­精­进多少的话,恐怕我早就无敌于天下了。”朴朔挠挠头道:“这倒是,不过适才我看你舞剑之时,似乎身形变快了些许呢。”端木清荷惊讶道:“真的么?大约是舞剑时间长了,剑招早已烂熟于胸了吧。”端木清荷续道:“不如以后你三更就来,也好指导我一下嘛。”朴朔脸一红,道:“我何德何能,能指导你?”端木清荷眨眼道:“你可别想骗我,昨日你明明做了尹师叔的弟子呢!”朴朔大为吃惊,道:“这事情前后知道的不到五人,你又从何得知?”端木清荷笑道:“我在这天山派有很多姐妹呢,她们要知道一件事情绝对不是件难事。”朴朔只好点头答应了。

一连几日,尹天怜都为朴朔的小周天回转心法舒疑平惑。这般一来,朴朔对小周天回转心法的领悟更上一层楼了。

第十五回 天山学艺(下)

这天,尹天怜见朴朔领悟甚快,便准备将“玄清诀”教予朴朔。尹天怜道:“你可知内功的用途么?”朴朔只好摇头不语。尹天怜道:“内功本身,似乎没有什么威力,不足以杀人,但是一旦发挥其效用,却能够视千军万马如草芥。”朴朔疑惑不已,问道:“此话怎讲?”尹天怜道:“内功心法能够提升施用者本身的能力,即使是平常的一拳一掌,皆能产生很大的威力。”尹天怜缓了一口气,续道:“就好比一棵八九人合抱的巨树,你若使用常用的掌力袭去,恐怕无法撼其分毫;假若你本身修习了玄清诀,同样的掌力,说不定就能使巨树击断。”朴朔点头道:“原来如此。”之后,尹天怜只教了朴朔关于玄清诀的口诀。尹天怜知道今日不宜和朴朔讲得太多,需要让他慢慢去思考,去领悟。

朴朔听见尹天怜说今日功课已毕,便恭敬地躬身作揖,缓步离去。朴朔来到岳瑾萱房前,见门虚掩,轻叩了三下,便推门而入。朴朔前脚才进,便呆住了。只见岳瑾萱穿着薄薄的丝衣,下床煮茶。“你……你做什么?”朴朔讷讷问道。岳瑾萱没有看他,一双杏眼盯着茶壶,道:“自然在看茶了。”朴朔一下抱起了她,将她缓缓置于床上。虽然岳瑾萱嘴里大吵大闹,叫喊着让朴朔放她下来,身体却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朴朔缓缓帮她盖上被子,努嘴道:“你现在身子虚弱,­干­嘛要起身看茶?要喝茶叫我便成,何必这样劳烦自己呢?”岳瑾萱撇嘴道:“我……尹师叔今早来过啦,都说人家可以下床走动走动。我闲着无事,便下床看茶咯。”朴朔看茶水煮沸了,便提起茶壶,缓缓倒了一杯茶递到岳瑾萱面前。“呆子,你做甚?”岳瑾萱不解道。“自然是端茶给你喝了,你不是要喝茶么?”朴朔反问道。岳瑾萱“噗哧”笑了出来,道:“我何时说过我要喝茶了?”朴朔忙道:“那你……那你为什么起身看茶?”岳瑾萱道:“自然是为你看茶了,先前你过来陪我,我碍于身子不能动弹,无法好生招待你。今日听说我能走动,自然要泡一壶茶招待你了,不然我岂不是失礼与你了么?”朴朔一听,收回了端茶的手,将茶杯凑到嘴边,轻啜一口,哈哈大笑道:“哪有失礼不失礼的事呀,你倒是多虑了。只消你好生休养,便是对我最大的礼遇了。”两人在屋内谈得欢喜,却不知门外有一人在附耳偷听……

三更天,朴朔披衣到了先前端木清荷练剑的地方。果不其然,端木清荷已在练剑了。她看到朴朔来了,忙停下练剑,开心地走了过去。来到朴朔面前,端木清荷道:“公子果然守信呢。”朴朔微笑道:“你知道么?今日尹师父教我‘玄清诀’的口诀了!”端木清荷疑惑道:“‘玄清诀’?我听说那可是天山派的不传之秘?”朴朔点头道:“正是。尹师父和我说了,修习了这‘玄清诀’,可以让武功大幅提升,要不你也学?”端木清荷忙摇头道:“公子万万不可。这既然是天山派的不传之秘而我身份低微,怎配学这内功心法?朴朔大为不解,道:“为何要妄自菲薄呢?这没什么不妥的,来来来,我现在便将口诀告诉你。”说罢,便将口诀念了出来。端木清荷口中虽然说不学,心中却倒真的很有兴趣,不住地认真地听着。

接下去的半年,朴朔每日便是跟着尹天怜学习玄清诀,再去岳瑾萱处聊天,三更天再披衣和清河一同研习玄清诀。由于有了和端木清荷一同研习玄清诀的机会,两人集中才智,却也能发现对玄清诀有着许多生涩难懂之处。朴朔每次去尹天怜那里,总是能将疑惑之处大胆地说出,尹天怜为他舒疑平惑之时,也十分赏识他这份不懂就问的态度。有了尹天怜的指导,清荷和朴朔学得倒也确实快。

这一天,待得朴朔练完功夫来到岳瑾萱的屋内之时,却丝毫不见她人影。他缓步走入屋内,却发现圆桌上有一封信被茶杯压住。朴朔拿走茶杯,只见信封面上写着“朴朔亲启”四个字。朴朔打开信封,拿出其中信来,才知道岳瑾萱已被她师父带走。其原因如下:此番岳瑾萱出行,乃是奉她师父之意,出外历练历练,拓展拓展眼界。却没想到半路会遇到白棠此般武林前辈,并被打得如此之伤。想其中缘由,还是岳瑾萱武功太弱,于是她师父便带她回去闭关修炼去了。因为行事较为匆忙,岳瑾萱也来不及和朴朔告别,故留下书信一封。朴朔看完信,长吁道:“这哪是她武功不够高明,明明是我连累于她呀!”说罢,走出门去,轻轻关上房门,大步流星,离去了。

三更天。

端木清荷一边练剑,一边揣着时间。忽然,她收了剑势,喃喃道:“早就过了三更了呀,公子为何还未现身?莫不是他忘记时辰了么……不不不,这半年以来,他从未失约一次,想来断然不会错过了时辰……”心中这般想着,她又练起了剑。只是,练剑必得心无杂念,可惜端木清荷满脑子都在想朴朔的事情,一时间,步法错乱,剑势又收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手臂和膝盖都磨破了皮,沁出血来。端木清荷撕下一片衣角,用力包扎好伤口,坐在草坪上等待着朴朔。然而到了四更,朴朔依旧未来。一时间,端木清荷不知怎的,眼中竟流下泪来。她拭去泪水,一下子站了起来,离开草坪,回房间休息了。

其实,朴朔并没有想起三更天与端木清荷的约定,只因想岳瑾萱的事情太过入神,心中不住责备自己。然而,他也不知为何,这半年来,第一次想起了那个熟悉的脸庞。是的,便是那让他前来找寻尹天怜的白映霞!想当初,自己也是害了她。朴朔蜷缩在床头,觉得自己总是想要去保护她们,然而徒有其心,却到头来,依旧是没能护住她们,还害得她们不住地陷入困境,不住地受伤……

朴朔一夜未眠,待得阳光透过窗户洒入屋内,只见得他双眼血丝密布,着实骇人。

来到荒谷,尹天怜已等在那里,见朴朔这般样子,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朴朔不语。尹天怜心中猜着七八分,也不说破,释然道:“昨日,思君将岳家师侄女接走了。”朴朔惨然一笑,讷讷站立在原地。尹天怜突然踱步到朴朔身边,一掌袭在朴朔背心,掌中透真气,那丝丝玄清诀真气灌入朴朔四肢百骸之中,让朴朔不由地头脑清醒过来。尹天怜喝道:“男子汉大丈夫,你若真想保护心中所想所念之人,便要拿出本事,这般萎靡之状,算得什么!”此语对朴朔犹如晴空霹雳,朴朔全身打了个激灵。尹天怜道:“今日便到这些,瞧你这般样子,还是回去好生休息罢!”说罢,用力一拂袖,走了。

朴朔呆立在原地,拳头紧握,猛然回头,虽然双眼布满了血丝,却见他目光坚毅。尹天怜故作生气之样,其实却在一旁远远相望,见他这般样子,不由地面露微笑。朴朔此刻才觉发困,摇摇摆摆回到房内好好地补了一觉。

三更天,朴朔去了草坪,却不见端木清荷的身影。朴朔道:“是了,我昨日可是忘了前来。莫不是……莫不是端木姑娘生我的气了么?”“你还知道要来的么?”朴朔身后冒出个声音。朴朔忙回头一看,果然是端木清荷!端木清荷杏眼微肿,俏脸泪痕犹在。朴朔问道:“你……你怎么这般样子?”端木清荷突然喝道:“你……你心中莫不是只有岳师姐么!她才走,你便魂不守舍,不与遵守和我的约定!”朴朔低下了头,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喉间如有异物一般,偏生说不出只字片语。端木清荷说完,倒是“嗷呜”一下蹲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朴朔看着她这般样子,长啸一声,想要将胸中郁结之事全部喝出。

端木清荷啜泣道:“现在你是尹师叔的关门弟子,身份显赫,而我只是个区区的剑宗弟子,名不见经传的弟子而已。我从不奢望什么,只求你能每夜陪我练练剑,聊聊天,我便心满意足了……心满意足了。”朴朔不禁诧异,不知不觉间,端木清荷竟也欢喜上自己了。朴朔心中惶恐不安,已经让白映霞和岳瑾萱受伤了,自己又怎能再让端木清荷受伤呢?朴朔惨笑道:“我这人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一介山野莽夫罢了。”端木清荷泪眼看着他,不住说道:“在我眼中,你的千般万般之好,又岂是能够言表的?”朴朔缓步向后退了几步,道:“可我不能害你……”端木清荷诧异道:“害我?”朴朔一脸痛苦,道:“但凡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受我牵连而受伤。我这人是个灾星!”端木清荷听到这里,一把抱住他,泪水在朴朔胸前打湿了一片。端木清荷哭道:“你不是的,不是的……”

此刻,朴朔已然在那荒野了,至于半夜两人是如何分别的,谁也不知道。

第十六回 生死堪忧(上)

朴朔强打­精­神,站在荒野等待着尹天怜。

尹天怜飞身跃起,来到朴朔面前,笑道:“今日你小子倒是来得甚早。”朴朔恭敬地躬身作揖道:“总不至于次次让尹师父你等我吧。”尹天怜道:“很好,今日我却不教你任何功夫。”此言一出,倒让朴朔呆住了。尹天怜正­色­道:“只因你即将所做之事却又­性­命之忧。”朴朔不禁冷汗直流,缓缓才道:“敢问是何事?”尹天怜道:“去天山偏峰采一朵阿修罗花!”朴朔奇道:“阿修罗花?那是什么东西?”尹天怜道:“此花又名魔鬼花,生在偏僻的山腹之间,且只有天山这方土地才有的奇异花朵。”朴朔道:“不过是采一朵花,为何会有­性­命之忧?”尹天怜道:“你有所不知,偏峰本身就又险又峻,加之阿修罗花的香味能够摄人心魄,着实困难。”朴朔早已汗透重衣,却依旧忍不住问道:“敢问尹师父为何要叫我去采这阿修罗花?”尹天怜道:“只为考验你玄清诀练得哪般,兼之我也想教你一招功夫。”朴朔奇道:“尹师父不是说我玄清诀练得十分不错了么?”尹天怜道:“我确是说过,不过,这只是我的一般看法。至于你是否真的把玄清诀练到家了,还得看你此次的成果。”朴朔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尹天怜道:“那你先行回去吧,记住,明日一路小心!”朴朔点头回房去了。

躺在床上,朴朔不禁有些许害怕。尹天怜做事说话总有分寸,既然他说此行会有­性­命之忧,多半不是哄人的。他今日听了这么多,心理上已然累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三更天已到,朴朔缓缓转醒。他起身披衣,来到窗口,抬头看了看,突然道:“槽糕!”说罢,立马飞奔去了草坪。草坪上,端木清荷早已坐在草地之上,夜风袭来,吹乱了她的鬓发,也吹得她衣袂翻飞。“他……他莫非躲着我么?”只见一人影飞奔而来,端木清荷­精­神振奋,笑道:“他……他果真没有躲我!”待得朴朔来到她身旁,她一下扑到他怀中,小手捶打着他,道:“今夜怎会没有守时?”朴朔道:“我……我只消是太累了吧。”端木清荷从他怀中跳出来,疑惑道:“莫不是尹师叔对你修炼太过苛刻了么?”朴朔摇头道:“不是,尹师父让我去天山偏峰去采阿修罗花……”“什么!”端木清荷大叫一声,顿时跌坐在地,喃喃道:“怎生是这般?尹师叔此番不是叫你去送死么?”朴朔疑惑道:“怎么回事?尹师父对我讲这是一个考验,当然,确实有­性­命之忧。不过,为何你却说我此番去的话便是去送死呢?”端木清荷一下哭了起来,道:“我……我听过天山派……确有一人……曾……曾采了阿修罗花回来……不过……也只有那人有本事……但凡去采阿修罗花的人……都……都死啦……都死啦……”朴朔不忍她这般伤心,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你忘了么?我可是学了玄清诀的,尹师父也说了我学得不错呢。”端木清荷抬起头,一双泪眼柔柔地看着他,突然道:“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朴朔点头,道:“嗯,我定会采下阿修罗花回来见你。”端木清荷紧紧抱住他,似乎不愿他离去。这一夜,端木清荷就这般抱着朴朔,第一次没有在四更天时回去。大约是哭累了,亦或是身心俱疲,端木清荷倒在朴朔怀中沉沉睡去。

旭日东升,柔暖的阳光洒在朴朔身上。朴朔低下头看着端木清荷,发现她的睡姿却是美的很:眉毛微微颦促,睫毛弯弯翘起,俏脸上也有着似害羞一般的红晕,小巧的鼻子加上那柔美的樱­唇­……只是,俏脸泪痕犹在,让人顿觉她是如此可怜。只是,现在时候却也差不多了,朴朔即将命存一线!

朴朔轻轻唤醒了端木清荷,只见清荷似又要哭起来,只好道:“只是去采朵花罢了,你万万不需担心。”清荷也知道此时不能给朴朔任何压力,随即点头微笑道:“嗯,我会在此,三更天之时等着你。”朴朔道:“好,你便等我的好消息吧。”朴朔才走了几步,忽听得端木清荷道:“且让我陪你回屋如何?”朴朔回头点头,微笑道:“也好。”两人来到屋前,却见尹天怜早早站在屋外等候。尹天怜见二人从外面回来,心中不由得诧异,随即冷冷道:“哼,小子倒也厉害,今儿个就要去采阿修罗花,半夜却和这女娃幽会。好的很,实在是好的很!”朴朔、端木清荷两人一听,脸一红,但觉有股子热气自脖间烧到耳根。尹天怜冷哼一声,道:“我且送你去偏峰,至于你死不死在偏峰内,我权且管不着!”当尹天怜说出“死”字,两人心头皆似被巨石击中一般。端木清荷倒退两步,泪水已不自觉地从眼角流下,道:“不……不会的……”朴朔运起玄清诀安神凝心,轻拍端木清荷的肩头,道:“大约是尹师父不欢喜看见我们这般,所以才这般说,想要来吓唬我们一下。”端木清荷点头,却抹着泪跑走了。尹天怜轻叹一口气,道:“你可知我为何看见你们这般,却没有任何欢喜么?”朴朔摇头不答。尹天怜道:“我只怕……我只怕这女娃会成为第二个白棠……你若是一心一意地欢喜她,这样自然无可厚非,只不过……哼哼,闭关的岳家师侄女,棠儿的侄女白映霞……你想要如何处理?”朴朔低头没有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尹天怜道:“也罢,暂不去说这些了。走吧,我带你去偏峰。”说罢,身形一动,人已在十里开外。朴朔强聚心神,足下生风,紧追尹天怜而去。

天山偏峰。

尹天怜望着那高耸入天的峰顶,顿时轻叹一口气。寒风刮过,朴朔站在尹天怜身后只觉得肌如刀割。他强忍着疼痛,运起玄清诀想要抵御这寒劲,奈何这寒劲无孔不入,依旧让朴朔觉得自己仿佛要冻僵了一般。“你好生去吧。最后我再说一句,并不是偏峰就安全得很,也许……偏峰内的环境恶劣到可以将你杀死。”尹天怜柔声道。朴朔似乎冻得连点头的气力都没了,他咬了咬冻得发紫的嘴­唇­,缓步朝山腹走去。

走了约摸百里路,寒风倒是小了好多,朴朔把用得玄清诀也越发强劲,此刻身子也渐渐回暖,不再感觉到寒劲袭身了。又走了一段路,突然豁然开朗。只是,这里在群山之中形成一个围猎之势,寒风从这里刮过,便不断改变方向,犹如龙卷风一般,在此处形成一个风障。朴朔缓缓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子,用足内力,一下掷了过去。只见“咯喀”数声,石子在风障中被切割成粉末。朴朔心中大惊,这风障中的风劲竟霸道如斯!朴朔本想仗着玄清诀一下渡过去,没想到才接触风障,手臂、胸口、脸上便已有了几处伤痕,迫得朴朔只好退了出来。鲜血在寒风中立马风­干­了,倒似乎成了朴朔身上的花纹。朴朔有了经验,知道这里的风障不可强攻。于是,他暗运玄清诀,闭上双眼,用耳朵去倾听风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朴朔缓缓睁开双眼,喜道:“这鬼风障,我已有法子破了!”当下,朴朔又捡了数十枚石子握于手心。“且让我来试试对也不对。”朴朔说罢,接连掷了数枚石子过去。“第九枚石子应该不会被刮成粉末。”朴朔暗道。果不其然,前八枚在风劲之下变成粉末刮走了,而第九枚石子却实实在在地落在对面的地上。“好!时机就在此!”说罢,朴朔飞身一跃,朝风障冲过去。朴朔在风障中但觉呼吸一窒,两眼一黑,也不知怎么了,倒了下去。

待得朴朔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处在风障的另一面了。原来在这之前,朴朔已看出风障也是时强时弱的,只是想要抓住那个转瞬即逝的时机太难了。他喜道:“果真……我果真过来了!”突然,他直觉全身骨头似要断裂,疼的他无法站起。朴朔强打­精­神,运起小周天回转心法,才使到一半,身体的疼痛让他瘫倒在地。胸口流出血来,透过重衣洒在地上。朴朔无力解开衣襟,只能看着血不住地流着,身体却愈发虚弱。那些洒在地上的血遇到寒风,便结成了冰,到最后,衣服上的血也凝固了,粘在朴朔胸口的伤口上,让他疼得不住地嘶吼起来。朴朔在地上躺了好长一段时间,觉得没力,可­干­粮啥的都没有带,只好忍痛抓了一团积雪含在嘴里。丝丝的凉气在胃中翻滚,朴朔挣扎着爬起,脚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很。现在的朴朔,只能靠着山壁,一步一步好似拖着身子在走。

待得体力恢复了些,朴朔再次运起小周天回转心法,愈合伤口。“没想到偏峰这里端的厉害,我还真是险些死在这里……”朴朔喘息道,“不过……我既然答应了清荷要采着阿修罗花回去见她,便不可在这里死去。”当下强聚心神,在运起小周天回转心法之时,又运起玄清诀。小周天回转心法和玄清诀虽然没有相克之意,但是现在朴朔强行发动,使得身子无法承受,顿时吐了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实在是太过勉强了,小子……”在不远的山峰之上,一条人影站立其上,嘴中发出似叹息的声音。

第十七回 生死堪忧(中)

其实朴朔这般做法却是没有办法的事。偏峰上气寒,若是朴朔不运起玄清诀抵御寒劲,就会被冻死;然而,此刻他身体如此虚弱,急需小周天回转心法来愈合伤口,否则伤口溃烂,端的难办了。只是,凭朴朔目前的功力,怎可两种心法同时发动呢?结果长吐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大约是被寒劲冻得醒过来了,朴朔两眼一睁,挣扎着坐稳,再度运起小周天回转心法。或许是靠着山壁的原因,寒劲倒是减了不少,而朴朔也不急于运起玄清诀来抵御寒劲。而正是这一侥幸,小周天回转越转越快,伤口愈合得也愈发快了起来。

待得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之时,忽听得一声野­性­的嘶吼!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全体通白的豹子,眸子在黑夜发着光,死死盯着朴朔。朴朔只得强打­精­神,运起玄清诀,摆好手势,准备大战这只天山雪豹。那只天山雪豹前爪在地上挠了几下,猛然前扑,爪子刺向朴朔咽喉。朴朔足下生风,使出移形换影,避开豹子锋芒,紧接着一掌袭向豹子的腹部。豹子腰部用力,鞭子一般的尾巴向朴朔抽来,朴朔无奈,只好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后一翻,避开豹子的尾巴一击。那豹子足尖才点地,继又扑向朴朔,其势之快,端的可怕。朴朔才站稳,突见那豹子又是一扑扑来,已是避无可避,又想到胸口伤口犹在,而头也不可被豹子抓到,不然就确实活不成了。朴朔灵机一动,双手抵挡在胸前,待得豹子一爪子挠来,便利用豹子爪挠之力,向一旁飞身弹去。虽然朴朔利用豹子的力道勉强躲过一次杀招,但是豹子力道之猛非能用常理度之。朴朔重重摔在地上,却忍痛立马爬起,那豹子身形着实灵活,一招未得手,下招已到!朴朔一个踉跄,一脚对上豹子的又一爪,结果被其力道反噬,跌落开去数尺之远,体内气血翻腾,好似身子要炸裂一般。豹子此刻也不急于进攻,前爪轻轻刨着积雪,眼睛蔑视着盯着朴朔,似在戏耍着他。“你也忒嚣张了吧!虽然你力道霸道如斯,但我可不能死在你爪下!”朴朔挣扎地爬起,口中低吼着。朴朔毕竟是山野出身,多年只和野兽打交道,­性­格中不免多了些许野兽的野­性­。只见朴朔抓了一把积雪含在嘴里,突然朝天山雪豹猛冲过去。豹子见他这份胆魄,不免有些诧异,身形缓了一缓。而正是这一次失了先机,豹子没能躲过朴朔一脚,被实实地击在额头之上。可是豹子额骨强硬,朴朔这么一脚踢去,它不过是翻了个跟头,摇了摇头。豹子怒吼一声,一下扑向朴朔。这次朴朔不退反进,一拳朝豹子面门打去,可是豹子凌空一个翻身,落在朴朔后头,一爪子朝朴朔背心挠去。朴朔“滴溜溜”转动身形,躲开这骇人的一击,手臂上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如泉涌。

那原先站在山峰顶上的人影轻叹一声,道:“他这般样子,能够安全回去么……”

朴朔连用几个“细胸巧翻云”,翻出好远,暗运小周天回转心法,想要愈合手臂上的伤口。豹子似乎闻到了血腥味后异常兴奋起来,喉中不住发出低吼。朴朔捂着伤口,心道:“这下端的糟糕至极!这豹子显然是闻着了我的血味,那股子凶戮的野­性­要出来了!”朴朔撕下一角衣袂,裹住手臂,然后足尖点地,“蹬蹬蹬”几下便冲到离豹子几尺远的地方,然后双手撑地,双脚袭向豹子。豹子嘶吼一声,不躲不闪,一爪子狠狠拍向朴朔。朴朔万万没有想到豹子居然会学之前的自己,用起了不退反进的招式。朴朔此刻想要变招却也来不及,双脚和豹子的爪子生生击在一起。朴朔一个踉跄,向后翻飞数尺才勉强消了豹子的力道,而那豹子却纹丝不动,似乎朴朔的腿力完全撼动不了它。朴朔暗忖道:“这……这还是豹子么?这家伙的体型比山中的老虎、狮子还大了一倍有余。而且,它虽然身躯庞大,但是身形却也矫捷,那速度更是不可思议……这……我看,它兼具了豹子的敏捷快速和狮虎的强壮健硕。它,简直就是一只怪物!”然而,那天山雪豹似乎不给他思考的余地,一下子扑到朴朔面前。朴朔大吃一惊,连忙施展轻功,不住腾挪闪避。豹子就像影子一般紧跟于他,朴朔毫无办法,突然一个停顿,那豹子随即扑来。不知是积雪有些化开还是天意如此,朴朔竟一失足滑倒在积雪上。此时,豹子柔软的腹部呈现在朴朔面前。朴朔大喜,用尽全身气力,一手生猛地Сhā入豹子腹部。豹子虽强健,但腹部尤为柔软。顿时,豹子大喝一声,收势不住,一下摔倒在不远处。它不住颤抖,腹部伤口不住涌出鲜血。朴朔适才也被鲜血溅得全身都是,坐在原地,不住喘息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那豹子,恐防生变。豹子朝着朴朔嘶吼一声,就再没了动静,沉沉瘫倒在雪地之上。朴朔过了半饷才缓缓从地上爬起,可是可以看出来,他已是一丝气力都没了。饶是一个从小生长在山野的少年,此刻心中也不住害怕着,似乎害怕那豹子突然站起来,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待得那豹子的血液全部凝固,颜­色­也慢慢转深后,朴朔才缓缓从其旁经过。

那个先前在山峰顶上的人影,此刻翩然落在豹子尸身旁,轻声道:“徒手将这只凶残的天山雪豹弄死,当真不易……不过,最大的考验还未出现呢。”

朴朔继续向前走着,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也不管。他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天,喃喃道:“现在大约已是二更天了,看来三更天之前是回不去了。”说毕,继续前行着。

那边厢,端木清荷早早站在草坪之上,夜风吹过,卷起她的秀发,卷起了她的衣袂,亦卷起了她的思绪。“公子……大约不会有事吧……”她眉头紧锁,眼中平添几分愁意,端的与她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一夜,岳瑾萱修习结束已躺在床上,虽然感觉很困,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海中总浮现朴朔的容貌。“那个傻小子……都不知现在如何了?”岳瑾萱突然一笑,自言自语道,“那傻小子既然拜入尹师叔门下,功夫必然高的去了,我何必担心他呢!”不过她心底却有一丝不安,自己却不知这是为何。

朴朔继续前进,突然从一旁的山壁缝隙中滚出一件物事。朴朔拿起那物事,在月光下瞧得分明是一个头骨!朴朔吓了一跳,立马甩手,那骷髅头被甩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这里怎生会有头骨!”朴朔胸脯起伏,显然是吓得不轻。

“那是因为……他们都被我杀死了,哈哈哈!”不远处走出一个人来。只见此人全身披着雪豹的皮,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朴朔。朴朔此刻大为困惑,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环境下居然还有人住着。那人“咯咯”一笑,道:“我杀了他们便吃了他们的­肉­,此后我便寻猎这里的雪豹……嘿,没想到今儿个倒送来个小娃子!”朴朔强定心神,咽了一口唾沫,喝道:“你是何人!”那人笑道:“我乃剑宗第一人!”朴朔大惊,问道:“你既然是剑宗第一人,怎生会在此?”那人哈哈大笑,拽下头上的毡帽,大笑道:“今天既然遇到你这么个能说说话的人,我便等下再杀你。”那人顿了顿,道:“我和你此行目的一般。”朴朔大吃一惊,道:“莫非……”那人点头道:“不错!我与几名师弟们一起受到试练,来这鸟地方考验我们的内功火候,只可惜……我们过不了这考验。加之没了食物,便互相厮杀,饮其血解渴,食其­肉­充饥……”朴朔此刻全身颤抖起来,怒道:“你们怎可这般!你们……你们可是师兄弟!”那人听罢,面容狰狞,喝道:“你懂什么!若是你没了食物,断了水源,必然也会­干­出如此禽兽之事!”朴朔摇头道:“我……我断然不会这般做的!”那人冷哼一声,道:“你现在自然是这般说了!其实,当时我杀死我那些师弟们,也万万不敢相信我会这般做的。只是……只是一个人若然到了这般田地,也只能激发起野兽的本­性­罢了!”朴朔不敢相信地退后两步,喃喃道:“不会……不会……绝不会……”那人也不管他,缓缓咧开嘴,续道:“好了,话说了这么多,你便速速受死,成我腹中美餐吧!”朴朔见他缓缓从身后拔出一把锈剑,缓步走向自己。要知道,此刻朴朔身上千疮百孔,而且这么多考验下来,早就­精­疲力尽,累不可堪。朴朔这一路走来,都是强聚心神。此刻,他——一位十五六岁的孩子,终究是抵抗不住,晕倒下去。

那人“嘿嘿”直笑,继续走向朴朔,却听得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昔日的剑宗大弟子——郭焱暮,也有今日这幅光景么?”

郭焱暮大吃一惊,大声喝道:“谁人在此?快快现身!”拐角处出现一人,身着白衣,头带纶巾。寒风吹过,激起他脚边的积雪飞舞,而他,却连衣袂都没有飘起!此等内力端的厉害如斯!

郭焱暮仔细打量他一番,突然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敢情是气宗的同门,当真幸会,幸会啊!”

那人啐道:“呸!谁与你此等败类禽兽是同门!总之,这个孩子,我万万不会让你碰他!”

第十八回 生死堪忧(下)

那郭焱暮听罢,咬牙切齿,喝道:“你又装什么清高!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后辈晚生,竟敢对我如此放肆,我今日定要杀你,饱餐一顿!”说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锈剑横抡,斩其腰部。那人轻轻一晃,躲过了攻击,向后退了几步,慢条斯理道:“昔日剑宗大弟子的剑术可是卓绝,如今……哼哼,却也连三流剑客也不如了!”郭焱暮喝道:“是不是三流剑客,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说罢,舞动锈剑,一轮急攻,袭向那白衣人。那白衣人足尖点地,仅仅是走了几步,倒是化解了郭焱暮的所有的杀招。那白衣人冷哼一声,话中似是不屑,道:“昔日剑宗大弟子水准只有这般了么?端的可笑可怜,可悲可叹!”郭焱暮大喝:“住口!我先撕烂你这张嘴,瞧你如何再说出此等狂妄之语!”说罢,急舞锈剑,只见剑影重重,包围住那白衣人周身!那白衣人闭上双眼,依旧很轻松地道:“来得好!这招‘华光渐然’果然不错!只可惜……只可惜确有一点不足,也同样造就了此招一招即破!”说罢,一招劈空掌袭去,实实打在郭焱暮的胸口之上。郭焱暮受此巨创,剑招顿时不攻自破。郭焱暮喘息道:“为何?为何你能破此招?此招乃是‘川隙剑法’当中的最大杀招!”那白衣人道:“在你来此之前,此招确实破无可破,只可惜呀……此招最大的破绽便在于只攻不守,虽是‘川隙剑法’中的最强杀招,却也是最最危险的招数!正如适才,我只要无视这包围我周身的剑影,好生打中你,此招自然也就破了!”郭焱暮似有不甘,愤恨道:“败于你手,端的也不算冤枉,你杀了我吧!”那白衣人淡淡道:“我此行只为暗中观察这个孩子对于各种考验的反应,在他遇到最大的考验之前,我万万不能让他死去!”郭焱暮瞪大眼睛,道:“你在胡闹么!这么点大的孩子,你便想要让他行此冒险之事,你这不是存心让他死么!”白衣人轻叹一口气,道:“他若过不了,我便用尽法子将他救了便是,但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他踏足武学,随他去做个普通人好了。”郭焱暮道:“没想到……我看这孩子八成是活不成的,你还不如让我食之得了……我……我已有三天未进食了,端的饿得要死!”那白衣人道:“前面有只刚死的雪豹,是这孩子杀死的,你尽管去食用吧,够你吃几天的!”郭焱暮大吃一惊,道:“天山雪豹非一般野兽,就凭这孩子也能杀死?况且他手上可未带任何兵刃呀!”白衣人道:“他着实不凡,所以我想赌一赌……赌他能够通过那最大的考验!”郭焱暮道:“你能肯定那孩子的内功火候足够么?”白衣人道:“我觉得他的内功火候足矣!”郭焱暮抱拳道:“好!这个孩子,我便不动他,此次相会,便是后会无期了!”说罢,拖着身子离去。才走了几步,复又回来,道:“但问一事。”白衣人仰天道:“是你那孩儿——郭暮云吧。”郭焱暮点头道:“不错,且不知他如今可好?”白衣人道:“在剑宗生活地很好,武功也是相当不错,端的有你当年水准。”郭焱暮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说罢,离去了。

待得郭焱暮走远,那白衣人轻轻抱起昏迷的朴朔,找了个山洞,找来些许树枝,用打火石好不容易燃着了,于是离去了。

天蒙蒙亮,外面起了浓浓的雾。此时,洞|­茓­中那火苗渐渐变小,朴朔也缓缓转醒。他坐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道:“我没被杀死,这是怎么回事。”他随即环顾四周,道:“也不见那位吃人大叔……莫非是他救我的?”朴朔随即摇摇头,忖道:“那位吃人大叔连同门是兄弟们都吃了下去,有岂会放过我这个与他素无瓜葛的人呢?”朴朔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随即便不去想了,集中­精­力运起小周天回转心法,舒血活脉。

端木清荷等到现在,还不见朴朔回来,心中着实难受不已,心道:“公子莫不是……莫不是……”想到此,泪水便如决堤一般涌出,那颗心犹如破裂一般,让她觉得身子有如被人撕裂的痛楚。

过了几个时辰,洞|­茓­外的雾气慢慢散去,然朴朔这次毫无­干­扰地治愈身上的伤口,确也似才来偏峰那样。他一下站起来,脚步轻盈,神采奕奕,端的与之前的样子大相径庭。他缓步走出山洞,道:“据尹师父这般说,那阿修罗花应该在不远之处了。”朴朔看天­色­也知道已然对端木清荷失约了,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只想快些采到阿修罗花,带回去给端木清荷赔罪。而这急躁的心情却真的让朴朔命悬一线!

朴朔足下生风,施展轻功,很快便到了一处平地。此处的岩石之中,长着紫红­色­的花朵,开的是如此妖艳。朴朔疾走几步,来到一朵阿修罗花面前。沁人的花香传来,朴朔顿觉飘飘然。才一会,朴朔强聚心神,全力施展玄清诀。“糟糕!这花香为何……”朴朔话未说完,便捂着头在地上翻滚。阿修罗花之所以被称为阿修罗花,正是因为此花的香味可以迷惑心神,让人无法自制,从而或许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而这花香虽是可恶的很,却能够考验天山派的弟子修习独门内功——玄清诀的好方法。玄清诀不仅能强身健体,抵御外界对自身的伤害,更加重要的便是可以让人心神凝定,万事不扰,清神醒脑。他在地上不住打滚,虽有玄清诀凝神归元,却也觉得头痛似裂,痛不欲生。那位白衣人站在不远处,随衣袂翩翩,却不上前,只是冷眼观看。

朴朔凭空翻了几翻,几乎要失心疯了,只好一下坐在地上,任由疼痛侵袭全身,依旧玄清诀运转着。那白衣人微微一笑,点头道:“要知道玄清诀的威力是十分强大的,虽然你已是大意吸了不少阿修罗花的花香,但是只要能够用玄清诀克制的话,便算过关了。”话才刚毕,朴朔立马吐出了一口鲜血,顿时全身涨红,端的好似火烧一般。白衣人眼瞧不对,三步当作两步,冲到朴朔面前。朴朔气血翻涌,玄清诀已没了效用,而花香却让他丧失了理智,眼瞧见那白衣人过来,立马聚气一掌袭去。那人猝不及防,虽然身法了得,右胸还是中了这一掌。“太行宫的雪影掌!”那白衣人大惊道,“怎么可能!你居然会太行宫的功夫!”那白衣人虽然面容上有些恼怒,但是还是极快地出手,先是一脚横扫他足下,让他失了稳心,然后一扭他双手,使之不能反抗。此刻,朴朔已是空门打开。那白衣人手指划过,点中朴朔胸口几个|­茓­位,又用手在他背后一翻,再在他背心处点下几处|­茓­道。顿时,朴朔眼皮沉重,恍惚看着那白衣人,缓缓睡去。白衣人暗运玄清诀,身子轻旋,离开那平地有了几仗有余。那白衣人看了看朴朔,用尽气力,花了约摸两个时辰才回到天山派。那白衣人抱着朴朔,急匆匆就来到朴朔的寝室。这桩事情自然被人传来传去,当然了,端木清荷也知道了。

此刻她在广场和那些师兄妹练剑,听见此事,立马弃剑奔去。那些师兄妹嬉笑起来,都说道:“哟哟,我们的清荷这是怎么了呀,大约是思念郎君咯!”端木清荷没心思理会她们,任凭她们去说长道短,直奔朴朔住处。

来到朴朔住处,只见门户紧闭,周围也不见有任何人。而这死寂般的宁静,却让端木清荷感觉到一股无法名状的忧虑。她轻轻伏在门边,凝神去听房内的声音。房内只有一个人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端木清荷仔细辨认,知道了在里屋的人是尹天怜。她仔细听着,终于听到了尹天怜自顾自在说些什么。

“唉,天不怜此子呀!为何……为何要这般……”起先,端木清荷一听觉得不对,心中“咯噔”一凉,心道:“莫非……公子他……”又听得尹天怜道:“这孩子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保住一命,但是……”端木清荷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原来公子没事呀,端的吓了我一跳……”只听得尹天怜轻叹一口气,道:“真是作孽呀!这小子虽然保住了­性­命,全身功夫却毁于一旦……端的可惜啊!”端木清荷听见这一句,无异于被晴天霹雳劈到,一下子跌坐下去,全身无力,泪水似乎都要涌出了,喃喃道:“怎么会!这……”虽然端木清荷说的声音很轻,无奈尹天怜还是听到了,只听得他在房内大喝:“屋外何人!”端木清荷还未回答,门户已被一阵强风吹开,一个白­色­身影巍然站在端木清荷面前。“又是你!”尹天怜瞧见是她,不禁失声说道。端木清荷低下头,却没有再说话。尹天怜叹了口气,柔声道:“也罢。这样,既然你已经听到了一切,我只要你莫对朴朔谈起,可以么?”端木清荷连连点头,道:“嗯,我断然不会说的。”

尹天怜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屋内,淡淡道:“他在偏峰受了很重的伤,至今仍昏迷着。你若还是放心不下他,便进去瞧瞧吧。”说罢,负手而去。

待得尹天怜离去,端木清荷便立马走进了朴朔的房内。

第十九回 破而后立(上)

端木清荷走进房内一看,发现朴朔着实睡的深沉。她缓步上前,轻轻坐在床沿,玉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朴朔的呼吸如今均匀而厚重,让端木清荷稍稍放了些心。端木清荷咬了咬嘴­唇­,缓缓掀开了盖在朴朔身上的被子,顿时吓了一跳,险些跌倒在地。朴朔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疤痕,有野兽爪子的挠痕,有剑痕,也有刀痕。身上已是千疮百孔,让端木清荷无法想像偏峰到底有多么的危险。她的玉手慢慢抚摸这那些伤痕,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落下。也许是端木清荷碰到了一些还未愈合的伤口,朴朔突然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端木清荷吓了一跳,忙把手缩了回去。她又看了几眼朴朔身上那些数不清的伤痕,轻叹一口气,重新帮他把被子盖好。

端木清荷不忍再逗留在此地了,瞧瞧走到门边,指甲在门框上划下一道痕迹,轻巧地关上了门,掩面狂奔而去。

这几日,朴朔依旧是沉沉睡着,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端木清荷每日练完剑,便立马冲到朴朔房内,用毛巾沾着温水,细心擦拭着他的身体,好像在擦拭一个玉器一般。至于尹天怜,总是悄悄来到朴朔身旁,给他输了好多玄清诀真气,再悄然离去。

这一夜,端木清荷来到以前练剑的草坪上,坐了下来,双手摆弄着裙摆,脑海中却不住的想朴朔。“在想什么呢,居然一个人呆在这里。”端木清荷的背后突然想起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端木清荷忙回头一看,居然是大半年未见的岳瑾萱!岳瑾萱也不管她脸上那惊愕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我还识得你,你就是当初第一次带那傻小子到我闺房的丫头。”端木清荷点点头,有些木讷地说道:“是的,岳师姐……”岳瑾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孤身一人半夜三更到此?”端木清荷道:“我?我叫端木清荷。至于我为何孤身一人半夜三更到此,只因我生­性­愚钝,师父教的剑术我每每不能领悟透彻,便想着半夜好生练习,或许能看出什么门道。”岳瑾萱低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可是观察你好久了呢,你有心事?”端木清荷一下惊住,忙摆手道:“没有没有……”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听闻岳师姐闭关修炼了,怎生会半夜到此?”岳瑾萱呵呵一笑,道:“不错,这大半年来,师父陪同我闭关,想要让我学会更厉害、犀利的鞭法。刚开始还算有些体会,这些时日却怎么都无法提升自己的武功,所以半夜睡不着,便出来走动走动,不料却瞧见你啦。”端木清荷微微一笑,便不作答。岳瑾萱突然问道:“你可知尹师叔的那些关门弟子的事情?”端木清荷一惊,心道:“岳师姐当真在乎着公子……”她口中回答道:“啊……呃……我的确知晓他的一些事情……”岳瑾萱一听,大为开心,一下坐在端木清荷身旁,喜道:“那你快与我说说那傻小子如何了?”端木清荷咬咬牙,还是将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岳瑾萱。

天蒙蒙亮了,两位女子倚肩而睡,似乎是累极了。事实上,当岳瑾萱知道朴朔被尹天怜考验去了偏峰,并导致了最后全身功夫化为泡影之时,顿觉伤心;而端木清荷亦如是,她好容易找到一位能够将这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的人,说出这一切后,感觉轻松不少,才觉得自己也累了。两人几乎是同时转醒的,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微微颔首以示敬意,便各自回去了。

这一日,端木清荷回到住处,突然体力不支,在床沿一下栽倒在地。她的那些师姐妹们,倒是被她吓到了,忙将她扶上床,又请来了她们的师父。她们的师父——端木侍先来到端木清荷身边,为她把了把脉。过了半响,端木侍先负手而立,那些姐妹们自然叽叽喳喳向他询问端木清荷的情况。端木侍先手一摆,示意她们噤声。果不其然,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端木侍先。端木侍先道:“她这孩子,想必是最近累坏了。这还不算,拖着病体,还不知怎么会惹上了风寒……”那些姐妹们立马又炸开了锅,叽叽喳喳询问治疗的方法。端木侍先再次摆了摆手,叹口气道:“首先自然不能这般吵闹了;其次,让她好生休息便可。”所有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端木侍先看了她一眼,随即也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端木清荷渐渐转醒。她挣扎地爬起,却觉得头痛欲裂,全身也失了气力,端的站不起来。她太累了,为了朴朔实在是累了,是那种身心俱疲的累……她头靠在墙上,眼睛半开半闭,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曾拂过朴朔那张俊秀的脸的手。“我真的是爱上他了么?”方十五岁的少女,对爱情是如此迷惘,她根本不知道对朴朔的那份感情,到底是不是爱。但是一想到岳瑾萱,总觉得自己是那么卑微:岳瑾萱是鞭宗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而自己只是剑宗的一名小弟子;岳瑾萱容貌清秀,灵动的眼睛,潮润的樱­唇­,尖俏的脸蛋以及那滑如羊脂的肌肤……这些自己根本无法去与她相比。不知从何时,端木清荷竟然对自己这般失望。不过,想得再多也是无用,现在最关键的便是快些将身子养好,只因为那个“他”还需要自己去悉心照料……

端木清荷再次躺了下去,轻轻闭上眼睛,再度沉沉睡去。

十余天过去了,端木清荷着实好了许多,如今脸­色­红润,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样。今日,她已能下床走动。她缓步出了屋子,闻见草地上那些花草芬芳的气味,­精­神亦为之一振。她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天空,柔声道:“感觉是如此之好。”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负手握剑,嘻嘻哈哈跑来,笑道:“清荷师姐终于快好了,直让淑姬担心。”端木清荷用手轻轻掐了下她的脸蛋,笑道:“真的么,小淑姬?哈哈,实在对不住,你清荷师姐这么没用,生个病却让你这般担心。”那位叫“淑姬”的女孩子嘻嘻一笑,道:“清荷师姐这是什么话!只要清荷师姐身子好了,淑姬比什么都开心呢!”端木清荷问道:“你怎么好生偷懒不去练剑?”淑姬扮了个鬼脸,道:“清荷师姐理当知道淑姬可是聪明得很,师父的劳什子‘清莲剑法’,淑姬我自然一看便会。”端木清荷一拳头轻轻敲在淑姬头上,笑道:“你这小淘气,还不快快练剑去!莫不成你想被师父打罚么?”淑姬吐了吐舌头,道:“好啦好啦,既然是清荷师姐这般说了,淑姬便去好好练剑啦。”说罢,转身离去。淑姬才走几步,突然回过头来,大声道:“清荷师姐,你还是要好好休息哦!”端木清荷微微点头,同样大声回答道:“知道啦!”看着淑姬离去的背影,笑了笑,继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吹着微风。不过此时也是初春,周遭还是冷得很,端木清荷仅仅呆了些许时间,便回屋了。

这十余天,朴朔依旧如活死人般,丝毫不见转醒,只是呼吸间沉稳厚重,一听便知道已无大碍。这时,尹天怜又轻步来到屋外,伫立在门口,轻叹一口气,缓缓推开门,走至床边,将朴朔轻轻扶起,然后盘坐在其背后,双手抵在朴朔背心,将玄清诀真气输到朴朔体内。

大约一个时辰后,尹天怜双手放开了,缓步下床,这时他满头大汗,又似乎是极其吃力地将朴朔扶好,突然一下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尹天怜才转醒,此时他已到了自己的寝室之中。“我……我怎生在此?”尹天怜大为不解,随起身,无料从梳妆台上的铜镜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不禁大为失­色­!“我……我竟然成了这般模样……”原来,这么多天尹天怜尽把自己体内的真气输送给了朴朔,一时丹田空虚,致使满头青丝化为白发。尹天怜不禁惨笑道:“也罢,这或许是苍天对我的惩戒吧。”尹天怜心中明白,朴朔今日,只是源于当初他让他去偏峰考验。尹天怜怜爱此子,毕竟他天赋异常,心中不免有些急躁,恨不得一下将毕身绝学教予他。可是,武功的道路上,绝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无论朴朔天资如何聪颖,玄清诀毕竟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内功心法,区区修炼半年有余,又怎可冒险去偏峰试练呢?!要知道,自己若不输真气给朴朔,只怕现在朴朔活不成了。尹天怜缓步来到铜镜前,左手颤抖地抚摸自己已发白的头发,神­色­黯然,随意梳理一番,便出门了。

走在天山派内,所有的弟子对尹天怜满头白发疑惑不已,却又不敢想问,只好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背地里讨论。

第二十回 破而后立(中)

半路遇到掌门,掌门倒是一脸疑惑,忙走上前去,问道:“尹小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尹天怜惨笑,摇摇头,错肩离去。那掌门忙追上,道:“到底怎么回事?”手突然扣住尹天怜手腕,一探,失声道:“尹小子,你……你一身玄清诀真气到哪里去了!”尹天怜惨笑道:“被大肚鬼吃了。”掌门一脸困惑,问道:“什么大肚鬼?”尹天怜摇头笑道:“自然是我那要命的徒弟了。”掌门大为困惑,道:“你那徒儿怎么了?”尹天怜摇摇头,依旧笑道:“无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尹天怜刚要甩手离去,掌门大喝,道:“尹天怜,饶你是气宗的宗主,也敢对我如此无礼么!”尹天怜大惊,他心中不过是不想将这桩事情说出来,毕竟过去的便过去了,事后再提又有什么用处。可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以及态度却恼怒了掌门。尹天怜抱拳欠身道:“掌门师叔息怒。尹天怜不过不想提及此事,若是有诸多无礼,还请掌门师叔宽恕则个。”掌门见他态度突然转好,顿时也不好加以责备,想要问出事情原委,可奈何适才尹天怜也说了是“不想提及此事”,自己若一再逼问,倒失了掌门的风度了。

掌门摆摆手,叹口气道:“也罢,你的事你自有主张,我也不愿多多加以­干­涉。”尹天怜再次欠身道:“多谢掌门。”说完,便离开了。掌门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尹天怜踱步来到朴朔屋前,刚要入内,却听得人语。“呵呵,今日你总算是醒了。”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睡了很长的时间。”一个微沉的声音回答道。

尹天怜仔细一听,便知屋内是一男一女,且两人分别是端木清荷和朴朔。尹天怜大窘,现在这时候踏进去不对,不踏进去也不对,一时间倒也没了主意,便倚在门外。

端木清荷道:“这次从偏峰回来,你整整睡了近半个月呢!”朴朔大为惊讶,问道:“竟有这么久的时日?”端木清荷道:“是呀,不过不知道你今日怎生会醒来?”朴朔摇头道:“我也不知,总觉得今日有一股特别强大的真气在我体内乱窜着,然后我便慢慢转醒了。”端木清荷心中猜想八九分是尹天怜。朴朔突然问道:“我记得我去采阿修罗花的,但是失败了。我……我记得受了很重的伤。对了,你知道些什么么?”端木清荷虽然知道朴朔如今一身武功尽废,但是先前尹天怜一再告诫她莫要将此时告予朴朔,而事实上端木清荷也不想让朴朔知道这件伤心的事情。于是,端木清荷摇头道:“你的伤势我却未见尹师叔提及过。”朴朔点头沉思,没有答话。

突然,之前叫“淑姬”的丫头急匆匆跑来,神­色­甚是忧虑,看到尹师叔倚在朴朔屋外,微微诧异,但是只是朝他欠身作揖,便冲将进去。淑姬来到屋内,看见了端木清荷,才气呼呼地说道:“师姐!你怎乱跑呀!”端木清荷还未来得及答话,淑姬便续道:“你受了风寒到现在尚未痊愈呢!好姐姐,我问了多少人才知道你这如意郎君的住处!”朴朔听到端木清荷受了风寒,忙问端木清荷道:“你受风寒了?怎未对我提及?”至于后边的话,则几乎没去听。刚开始,端木清荷也为自己来到朴朔这里没有和大家说一声感到抱歉,但是听见淑姬这丫头后面这般说,俏脸顿时红了,心道:“淑姬这丫头,说话端的没遮拦,尽是胡说八道!”朴朔瞧她脸红,以为风寒又起,忙道:“你还是快些回屋歇息吧,要是风寒又袭上身子,我倒是万分对不住你了。”淑姬却是瞧出端木清荷的心思,幽幽道:“我师姐病倒是好得差不多啦,不过不知为何,一在她那俏情郎身边,就旧病复发咯。”端木清荷狠狠瞪了淑姬一眼,却在这不好发作。这下子,淑姬胆子更大了,环顾四周,瞧见有火炉和药鼎,于是道:“师姐倒是想要留在这呢,但是我最疼我师姐了,她要是再着凉了可也不好,瞧你这药鼎、炉子都有了,我只消在这里煮了姜汤给我师姐喝了,我便也放心了。”朴朔心想也对,遂让出一块地方,掀开一小块被子,道:“要不你先进我被窝暖暖身子?”端木清荷瞥见淑姬在一旁偷乐,一时大窘,不悦道:“暖你个鬼啊!姑娘我走了!”说罢,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走了。淑姬对着朴朔耸了耸肩,无奈道:“看来淑姬玩笑有些过头了。”说罢,忙追出去,一边还大声喊着“师姐”。

待得屋内重新归于寂静,尹天怜才踏入房内。朴朔瞧见他来了,忙坐在床上,欠身道:“弟子下床有诸多不便,还请师父……”尹天怜摆摆手,道:“罢了,我也不是拘泥于繁琐礼节之人。”朴朔立马问道:“师父您……您头发是怎么回事?”尹天怜冷哼一声,道:“与你无关,只是先前真气耗用过度所致罢了。”朴朔一听,便明白其中缘由,心道:“尹师父果然是因为给我度真气才会突变衰老的,我……我当真惭愧……”尹天怜忽然柔声道:“看你今日醒来,为师着实高兴。你此刻觉得身子如何,可有何处疼痛或异样么?”朴朔摇头道:“弟子未感任何不适,多谢师父挂念。”尹天怜点头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朴朔察觉尹天怜言语中的忧伤,遂试探问道:“师父……您没事吧?”尹天怜轻叹一口气,道:“为师考虑不够周全,让你在偏峰吃了这么多苦头,实在是……愧疚不已。”朴朔摇头道:“师父莫莫如此说,师父只是为了考验我的武功,又有何愧疚可言?只怪……只怪弟子学艺不­精­,未能采下阿修罗花……”尹天怜轻轻锤了一下桌角,道:“为师让你去采阿修罗花,实在是太过勉强。天山派自开山以来,但凡卓绝的弟子,修炼玄清诀尚有十余载也未敢去采阿修罗花,我竟然让你只学了半年玄清诀的徒弟去试这般考验,着实……着实大意了!”朴朔低头不语。尹天怜再次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这几日你依旧好生休息吧。”说罢,拂了拂袖,离开了。

一连几日都十分清静。朴朔躺在床上,顿感无聊,遂出门走走。或许上次端木清荷偷偷来此被那个叫“淑姬”的丫头发现,所以这几日被看得很牢,出不来。朴朔也不去多想,顿时运转玄清诀,可是只觉得体内丹田真气充裕,却堪堪不为所用。朴朔大惊,寻思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又运功几次,皆未果。“我……我到底怎么了?为何体内真气不能随我意动而动?”朴朔想到尹天怜医治自己,那他理当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朴朔想到这里,微微点头,朝尹天怜的居所跑去。

来到尹天怜居所门口,眼瞧见门口站着两位弟子。朴朔走上前去,两弟子看到他,忙施礼道:“原来是东宫师兄。”朴朔微微颔首,道:“尹师父可在屋内?”两位弟子摇头道:“尹师叔到底在不在其内我们也不知,自从我们来此护卫后,从未有人在此出入。”朴朔点点头,道:“那便作罢吧。”朴朔突然大声喊道:“尹师父,朴朔求见,您若在,便回我一声!”等了半饷,也不见屋内动静。朴朔对那两位弟子颔首道:“尹师父怕是不在,两位幸苦了。”两位弟子憨笑道:“不幸苦,不幸苦。”朴朔离开两名弟子的视野,寻思道:“尹师父若在屋内,断然不会置我其外而不理会。可是尹师父他既然不在屋内,又会去哪里了呢?”朴朔只好郁郁而回。

一间石室中,灯光昏暗得很。从灯光中只瞧得有两位白发苍苍之人。其中一人声音嘶哑,道:“如此说来,此子确是天赋异禀。”另一位声音较为洪亮沉厚,道:“是的。无奈如今一身武功尽数被废,端的可惜。”之前的那人咳嗽了几声方才续道:“不然。你可听说‘先破后立’的说法?”后者大为吃惊,道:“您老的意思是让他重头开始练起?”前者缓缓道:“正是!”后者有些不情愿,道:“此次他武功尽数废去,身子早已有了损伤,强行重新修炼,恐怕……”前者又咳嗽了几声,复道:“所以这也是有一定风险的。若是此子真的能够跨过这次阻碍,怕是将来武学造诣不可限量!”后者轻叹一口气,道:“我着实不想他以身犯险。这个孩子,磨难对于他来讲,够了,够了……”前者也叹了一口气,道:“你心思便是这般软……也罢,到底让不让他犯险,全在于你了。”后者道:“我……让我再好生考虑考虑。”前者道:“也好也好。”说罢,后者微微欠身,走出了石室。那人走出了石室,让随意春风吹起自己的白发,眼神却有些湿润,此人不是尹天怜又会是谁!尹天怜喃喃自语道:“恐怕这事情由不得我一人决断,还是得把实情告予朴朔,让他去选择自己的未来。”说罢,轻轻关上石室的门,从一条偏僻小径回到了天山派。

也许是朴朔的事情着实让尹天怜费心,当尹天怜回到居所,和看门的两位弟子打了个招呼,便入了寝室,上床便睡着了。

门外的一人问另一人道:“尹师叔果真在外呢,此刻回来了,要不要与东宫师兄通告一声?”另一人道:“看尹师叔的样子似乎极是疲惫,要不我们迟些通告?”前者点点头,道:“也对,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第二十一回 破而后立(下)

过了大约两日,之前为尹天怜看门的两位弟子寻人问明了朴朔住处,便跑去了朴朔那里。其中一人先是轻轻叩门,然后在外道:“东宫师兄,在否?”朴朔在屋内闻言,赶紧开门。两位立马施礼道:“若琴,若离见过东宫师兄。”朴朔也颔首道:“原来是你们呀,快快请进。”两位依言入屋。朴朔立马为他们倒了两杯茶水,笑道:“两位怎有兴致来我这陋处?我只好以茶水相待,切莫嫌弃。”那位叫“若琴”的人,道:“多谢招待。”若离用胳膊肘捅了捅若琴,道:“可别忘了正事!”朴朔闻言,疑惑不已,问道:“敢问是什么事?”若琴缓缓道:“两日前,尹师叔回了居所……”朴朔大惊,道:“真的?”若琴道:“自然是真的,不过由于当时尹师叔有些倦怠,我们也不便立马告予东宫师兄,还请东宫师兄宽恕则个。”朴朔道:“我岂会怪罪于你们?相反我则要好好感谢你们,毕竟是你们替我找到了尹师父所在。”说罢,朴朔走出门,到了门口,突然转身道:“两位可在此小憩,我去拜见尹师父。”若琴、若离两人一听也不好意思呆在这里,道:“我们可不能在站岗期间休息呢。就让我们陪同东宫师兄一道去尹师叔那里,如何?”朴朔点头道:“也好。”于是,三人便来到尹天怜居所前。若琴、若离两人站在屋外,朝朴朔点头,示意他们在此站岗,由朴朔一人进去。朴朔走至门前,叩了几下。屋内尹天怜问道:“何人?”朴朔回答道:“弟子前来拜见尹师父。”尹天怜道:“门没锁,自己进来吧。”朴朔道:“诺。”便推门而入。屋内点着檀香,香味飘忽,让朴朔感到­精­神有些振奋。来到寝室,尹天怜已坐在桌边,他手一摆,指着一掌椅子,道:“坐吧。”朴朔自捡一张离自己近的椅子坐下。才坐下,尹天怜问道:“今日你怎会前来,可有要事与我相商?”朴朔心道:“不如就直白些与尹师父讲了。”于是,朴朔道:“要事不敢,只是弟子有一事不解。”尹天怜道:“哦?何事,说来听听。”朴朔道:“前几日,弟子想要修炼荒废已久的武功,却奈何体内真气堪堪不为所用。”尹天怜道:“不瞒你说,你的一身功夫,已被我尽数废去了。”“什么!”朴朔大惊,立马跳了起来。朴朔瞪着尹天怜道:“尹师父你……你为何要这般做?我……这么长时间……我岂不是……岂不是白费功夫了么……”尹天怜面­色­不改,刚倒了一杯茶,想要轻轻抿上一口,茶杯却被朴朔夺下。“你倒是说呀!我……我还要救映霞呢!你……你这般举动岂不是害我么!”尹天怜突然一拍桌子,怒喝道:“你懂什么!我若不这么做,你焉有命在!”朴朔一怔,跌坐到椅子上,神­色­黯然,道:“弟子失礼了。”尹天怜轻叹一口气,也坐了下来,柔声道:“你话也没错,我让你去采阿修罗花,结果惹得你这般光景,确是耽误了你。”朴朔置若罔闻,站起来想要离开。尹天怜原本想要将“先破后立”的事情告予他,但看他这般样子,也不忍再说下去,任由他离开。朴朔见尹天怜没话可讲,遂大步离开。

出了尹天怜居所,朴朔怒目而去。若琴、若离看到他这般样子,都不敢和他说话,怕言语上得罪他。待朴朔离去,若琴才小声问道:“莫非东宫师兄和尹师叔闹了什么矛盾?”若离挠挠头,道:“不应该啊。你想,尹师叔算得上是天山派那些分量重的人中最好说话的,而东宫师兄也是谦逊有礼,他们师徒能闹出什么矛盾呀?”若琴摇头道:“这桩事情我们还是少管为妙。”若离点头道:“能使这么和善的师徒闹成这般的,定然不是小事情。我们的的确确不要去管。”于是两人便如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依旧站岗着。

这一日,端木清荷终于避开了淑姬,偷偷溜到朴朔那里。不过才走到朴朔住所附近,便听得他在摔东西,口中还不住地嘶吼。端木清荷料想有事情发生了,忙走进去一看。刚到门口,突然一只火炉笔直朝她脸面飞来。端木清荷身形一动,躲了开去。朴朔一看是她,一下坐在床沿,还不住地喘息着。“公子……你……你怎么了?”端木清荷定了定神,才走进门问道。朴朔冷哼一声,道:“公子?你瞧我哪一点是什么公子!来了这儿,还拜了尹天怜做了师父,却不料……我的一身功夫尽数毁了!毁了!”说罢,又是大吼大叫起来。端木清荷大为吃惊,敢情朴朔已从尹天怜知道了自己武功被废去的事情。她一下子走了上去,把他的头揽到自己怀中。这一带有母­性­的动作,让朴朔不自觉地哭了起来,而且还越哭越烈。端木清荷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许久许久,朴朔才止住了啜泣,不过让人看来,却是这般憔悴。端木清荷轻轻坐在他身边,道:“没事的,没事的,武功没了还能练……”朴朔冷笑一声,道:“重头再练?只怕我没那时间,亦没那闲工夫。”端木清荷此刻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全身都是迷,她已然愈发不懂他了。端木清荷问道:“没时间?”朴朔道:“是呀,过得两年,我本准备去魔教救人。”端木清荷大为吃惊,道:“听师父提及过,当今魔教教主虽为弱冠少年,实力却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朴朔冷哼道:“那又如何?即使他是天下第一,我也得设法救出她……还有他。”端木清荷问道:“他?”朴朔轻叹一口气道:“只可惜,我如今一身武功被废,和常人无异,又如何谈及去救人?”“哼,你若是这般想的话,确是救不得人!”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只见尹天怜走了进来。原来,尹天怜终究放心不下朴朔,于是后来便还是到了这里看看朴朔的情况。如今,既然重修武艺一事被端木清荷话题带起,此刻言说自然是最佳时机,所以,尹天怜立马出声。

“师父……您这话倒是什么意思?”朴朔现在心情到底平复了些,语气渐柔。“你可知道‘先破后立’的道理?”尹天怜想要打开朴朔心扉,语重心长道。“先破后立?什么意思?”朴朔疑惑道,但是心中却觉得还有一丝希望。尹天怜缓缓坐在桌旁,道:“事实上,武学上有些功夫就是要先将毕身修为尽数废去,重新练过。”朴朔和端木清荷大为诧异,道:“这算哪门子练功之法?”尹天怜道:“一般人与你们一样,认为毕身武学修之不易,一朝废去未免……未免可惜。只是,由于有了先前练武的经验,使得重新修习武功更为容易,之前武学上一些枯涩难懂的地方说不定也能够领悟,使功夫更上一层楼。当然,由于古往今来实在没有多少人这般练过,所以我也无法担保其一二。”朴朔心中衡量许久,仍觉得为了白映霞和宫萧羽,自己退无可退,只能修成高深武功,将他们救出。朴朔想毕,点头道:“我且一试。”尹天怜心中觉得有一丝担忧,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一个不当,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也是回天乏术,救不得你!”端木清荷一听,忙道:“公子……要不……要不算了……这种修炼武功的路子太过凶险……”朴朔摇头道:“我想好了,任何闪失,我一并承担!”尹天怜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不想你犯险的……”朴朔摇头道:“左右是一死,若是此次不死,倒也死得光荣些!”尹天怜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明日我便重新教你导气用气的法子。”说罢,离开了。

端木清荷倒是有些哭了,摇着朴朔手臂道:“公子你怎么这般傻啊!”朴朔摇头道:“为了我的宫大哥和映霞,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端木清荷道:“宫大哥?还有……还有那个映霞……他们是谁?”朴朔道:“宫大哥是太行宫的大弟子——宫萧羽,至于映霞,则是成都白帝门的大小姐——白映霞。”“映霞……映霞……叫得好亲热!”说罢,端木清荷便哭着跑走了。朴朔一脸茫然,道:“只是个人名么,这丫头怎么这般呀?”无奈,只好将屋子打扫了一下,把到处乱扔的物事重新归于原位。

三更天了,朴朔很自然地去那片草坪。谁知才走近,便听得两个娇脆的声音。朴朔仔细辨听,听出了是岳瑾萱与端木清荷二人。朴朔听见岳瑾萱的声音,心中不由一阵激动,结果忘记自己不会武功,被她二人察觉到了。“谁!”两女同时喝道。“是我!”朴朔无奈地说道,随即来到她们面前。“公子?”端木清荷惊道。在同一时间,岳瑾萱也惊道:“傻小子?”“你怎么会来此?”岳瑾萱抢先一步问道。朴朔看到端木清荷暗暗摆手,遂明白她的用意。朴朔打了个哈哈,道:“我嘛,今日有些睡不着,便四处走动走动。瞧你们两人在此,我还当有贼偷跑到我们天山来了呢,就过来查看,却没想到先被你们察觉到了。”这么一说,倒是合情合理,岳瑾萱不住点头。端木清荷在旁边轻呼了口气,心道:“还好公子明白了我的心意,没将我俩私会之事说出,不然我可就没脸呆在天山了。”岳瑾萱又问道:“许久未见你了,跟着尹师叔,武功学得如何呀?”这一问,引出了朴朔的伤痛。朴朔淡淡道:“武功……全部废了……”岳瑾萱大吃一惊,看向了端木清荷。端木清荷道:“我也是才知道,好姐姐,你瞧我也没用呀。”其实,端木清荷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把朴朔的伤心事往外捅。朴朔道:“没事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呗。”话虽如此,但在场的都听出了他的无奈。岳瑾萱安慰道:“没事了,尹师叔本事这么大,定会重新把你教成一等一的武学高手的。”朴朔只能附和地笑一下。

三人坐在一起,随意聊了些家常。聊到四更天,三人居然不约而同地起身离开。而这细微的习惯,却让岳瑾萱看出了些门道。岳瑾萱心道:“好小子还敢骗我!我与端木妹妹认识十余天,方知她得四更回寝室。你这小子居然知道三更来,四更走,说是无意来此,却教人如何相信!”当然,这层窗户纸岳瑾萱没有捅破,任由它埋藏在心底。

第二十二回 天山变乱(上)

又是半年过去了,送去了春季,却是迎来了炎热的夏天。只是天山派处在天山山巅,夏天到了,也未觉太过炎热,不过还是觉得空气中带着一丝丝热浪的味道,粘在肌肤上端的让人觉得难受。

这一日,几位女徒弟着实热的难受,遂宽衣,在离天山派不远的一处寒潭沐浴。那几人嘻嘻哈哈,在寒潭中嬉闹不止。一少女笑着说道:“你说你说,那东宫公子长得俊不俊?”一旁的少女乘势轻轻掐了她一下,笑道:“端木姐姐的男人,你也敢抢?”另一位少女却道:“不害臊!谁说东宫公子是端木姐姐的?”之前那位女子努了努嘴,道:“你看,东宫公子常常和端木姐姐一起呢,有时掌门还有尹师叔也教他们出去办些事情。”又是一位少女道:“端木姐姐真是好福气呀!人家东宫公子,人长得俊,又谦逊有礼。”突然一位少女走了过来,来到潭边,双手Сhā于腰间,道:“你们这几个小丫头,又在瞎嚼舌头了是不?!”众人一看,笑道:“什么嘛,原来是端木姐姐。我们几个可没有胡说哦,姐姐你和东宫公子真的很配嘛。”那少女自然是端木清荷了,只见她指了指那几名少女,气呼呼道:“再胡说八道,我……我就撬开你们牙,拔了你们舌头!”端木清荷又转了话题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洗澡呀,你们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众人摇头,示意不解。端木清荷道:“这里是公子练功的地方,他现在倒是在午休,过得一会,便要来了,你们还是快些离去才是。”众人也不好拂了她意,快快洗浴完毕,穿戴整齐,便准备离去。这时,忽听得人语,仔细辨听,确是尹天怜和朴朔。尹天怜道:“朴朔啊,这半年来,你倒是勤奋得很,身子也没什么大恙,看来这‘先破后立’倒的确没有害到你。”朴朔回道:“多亏师父当初矫正我急躁心­性­,加上之前便学了小周天回转心法与玄清诀,自然学得快些。”尹天怜道:“这几日,为师愈发觉得你的真气较去年更为­精­纯深厚,而内功心法也已至臻境,是时候教你一手拳脚功夫了。”朴朔刚想说话,却看见端木清荷与那几名少女站在潭边。“清荷,有什么事么?”朴朔问道。端木清荷还未答话,她身后一名少女突然说道:“东宫公子,我们只是来潭中冲个凉,若是打扰到你,还请海涵。”说罢,还吐了吐舌头。朴朔微笑道:“以后叫我朴朔便成,东宫公子这名号着实让我很不自在。还有,至于你们再次洗澡,我万万没有什么意见,何况并未打扰到我,你又何须介怀呢。”那少女嘻嘻哈哈地拉着众人离去。端木清荷欠身道:“公子,我走了。”朴朔点点头,柔声道:“一路好走。”尹天怜叹口气,道:“你这人呀,一点威严都没有,真的比为师当年对这些女娃还温柔……”朴朔笑道:“这又何妨呢?”尹天怜轻叹一口气,道:“也罢也罢,我现在便教你这门功夫。”朴朔凝神立其左。许久,尹天怜才道:“不是我有意想惹你回忆,只是……你可记得当初我叫你去采阿修罗花作为考验?”朴朔脸­色­有些难看,道:“那师父以为如何?”尹天怜道:“正是因为这么功夫凶险万分,我才要你去采阿修罗花以查探你内家功夫是否练到家。”朴朔作揖道:“敢问是什么功夫?”尹天怜沉声道:“劫天掌!”朴朔问道:“名字倒是霸气,且不知这掌法有多厉害?”尹天怜道:“此掌法顾名思义,有劫天之能,天下万物皆为我所用!”朴朔摇头不解。尹天怜道:“他人毕身真气皆可被你吸走,掌风亦可化为无形兵刃。”朴朔点头道:“听你这般讲,这掌法着实厉害,只是……只是夺取他人修习已久的真气,未免有些残忍……”尹天怜道:“此掌法自我悟出后,除了你之外,我从未教予他人。”朴朔不解,道:“这是为何?”尹天怜微笑道:“只因你怀揣一颗仁义之心,对人不会痛下杀手。要知此掌法厉害非常,一旦被心术不正之人习得,端的便是武林之大不幸了。”朴朔抱拳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很好!”尹天怜豪气大发,遂即教了朴朔口诀。

夕阳西下,朴朔早已练得满头大汗,汗透重衣——当然其中也有天热的缘故。尹天怜道:“今日便到此。切记,由于此掌法凶险万分,修炼稍有不适便极可能真气逆涌而遭反噬,所以你切勿自己修炼。”朴朔点头道:“我会注意的。”尹天怜此刻有些放心,指着寒潭,道:“瞧你出了这么多汗,快去洗洗吧。”朴朔点头,便宽衣,一下子跳入潭内。洗浴完毕,朴朔顿觉神清气爽,才起身,尹天怜已离开了。朴朔看看四处无人,仅着了一条裤子,便上身赤­祼­着躺在潭边的石头上,任由风吹拂着自己身体。

待得日落西山,朴朔才拾起衣裳,穿戴整齐后回到自己的屋子。

这一夜似乎有些不太平。巡夜的弟子中有好几名被人用劈空掌击中背心,导致脊椎尽断,一命呜呼了。

翌日。

天山派警钟长鸣,所有弟子听见后,放下了手头的一切事务,急匆匆地跑去大殿集中。掌门及剑宗、鞭宗、气宗三宗宗主早已坐于大殿之上。剑宗宗主端木侍先脸­色­极不好看,而鞭宗宗主吕思君和气宗宗主尹天怜面­色­亦是沉重不已。掌门重重地叹了口气,才缓缓道:“昨夜,几名巡夜的剑宗弟子糟了贼人毒手……”众人一片哗然。剑宗宗主端木侍先一下子跳将起来,朝空大喝:“无耻贼子,胆敢欺我剑宗弟子!无耻宵小快快现身,让老夫用剑在你身上刺上几个窟窿!”话刚毕,便咳嗽了几声。尹天怜赶紧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柔声道:“老哥哥莫气,气坏身子可也不值当。”掌门道:“昨夜遭遇不测的弟子皆为西面巡夜之人,如今西面巡夜空缺,不知谁愿担当此任?”“我!”“我!”“我!”“我!”只听得四声回应。掌门定睛一瞧,那四人已足下生风,来到大殿之上。此四人却是那剑宗大弟子郭暮云、剑宗端木清荷、鞭宗岳瑾萱以及气宗的朴朔。朴朔看了看尹天怜,只见他微微对自己点头,但是眼神中既有对他此举的赞赏,又有对他的担忧。掌门道:“你们果然是年少有为,气宇轩昂。来人,将尸首带来。”不多久,几名弟子便抬来那几名被害的弟子。只是,每具尸体上铺着白布。饶是这般,淡淡的尸臭已传入众人口鼻之中,那些女弟子皆拂袖掩住口鼻,眉毛颦促。尹天怜缓步走到尸体旁,袖子卷住手,揭开了白布。“你们且来瞧瞧。”尹天怜沉声道。四人闻言,走上几步,围居于尸体旁。尹天怜问道:“你们瞧出些什么没有?”朴朔道:“此人内家功夫着实不弱,已至臻境。”郭暮云摇头道:“东宫兄此言差矣。此人不过是­精­通人体要害罢了,只此一掌,却堪堪击碎此人脊髓。要知道,脊髓柔软,不需很强的功力就可击碎;而脊髓又连接着人体要脉,只消脊髓碎裂,人便不可能有存活的道理。”端木清荷却道:“郭师兄说得固然有理,可公子所言亦非虚呀!”郭暮云笑道:“哈哈哈,那端木师妹且说说,东宫兄所言如何非虚?”端木清荷道:“此人内家功夫如若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又岂能独独一掌击碎这几人脊髓,而不伤周围经脉呢?我认为,能有这般本事,此贼人必然掌劲能够收发自如。”“清荷妹子所言极是!”岳瑾萱朝她一笑,道。尹天怜点头道:“不愧是少年英雄,你们大致已切中要点了。不过,今夜你们若是遇上此人,切忌不可与之起了冲突,而是想办法联络我们,你们明白么?”四人点头允诺。尹天怜看向朴朔,道:“孩子,此次多加小心,四人之中其实我最是放心不下你。”朴朔不解。尹天怜见他一脸迷茫,续道:“他们三人好歹手上有些功夫可以御敌,而你只是内功较之深厚罢了,说到底,你还是吃了些亏。所以,若是遇到那人,你切记不可与之相斗,速来报讯方为上策!”朴朔点头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在心。”

不过才一更天,四人已在西面回合待命。

突然,周遭的树林间传出阵阵“沙沙”声。郭暮云冷哼一声,脚一踏,地上石子被震至半空,然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武功,手法奇快,瞬间将那些石子用上内劲弹­射­而去。可是,过了半响,却不见任何动静。一旁的朴朔倒是神­色­悠然,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其余三人确实神经紧张得很,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与朴朔相去甚多。

第二十三回 天山变乱(中)

“公子……你怎么……”端木清荷多少有些紧张,四处张望着,突然看到朴朔这般样子,不住问道。朴朔道:“绝不是会那人的。”郭暮云道:“哦?但听东宫兄高见。”朴朔道:“此人手法一看便是善于偷袭,绝不会与我们正面冲突。若是在我们背后捅个刀子,或许伤我们其中一二人,还可与我们一战。但是,若是直面与我们四人交手,也是断然讨不了好。就算勉强伤了我们,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三千。此人想来绝非头脑不­精­明之人,这般动作,也就不会去做的。”岳瑾萱点头道:“傻小子倒是有远见卓识,和尹师叔待久了果然变了呢。”话才刚毕,远处一名冒冒失失的女弟子跑过,还大声呼喊:“不好啦,东面四人啦!”四人眼神交会,遂即一同用了轻功,飞奔而去。

来到天山东面,四人只见几名弟子横尸在地。朴朔俯身,用手搭于他们脖颈之处,然后摇摇头,道:“已然死了,不过死了没多久,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吧。”郭暮云一拂袖,怒道:“此等贼子,脚力倒是厉害,杀了人就跑!嘿嘿,这般本事,我也就佩服他的逃跑功夫了!”岳瑾萱道:“一炷香的时间么……那人估计也逃得远了,郭师兄想激他出面,恐怕也不得法了。”此时,尹天怜等几人已从远处大步流星般走来。朴朔站起,与其余三人都欠身施礼。尹天怜复又检查了下尸首,然后问道:“你们来时便是这般么?”朴朔道:“我们也是才来不久。”掌门又见弟子死于非命,痛心道:“唉,我派不幸呀!不幸呀!”朴朔突然道:“此人心狠手辣,作案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尹天怜听他此言,微微一笑,道:“你倒又看出些什么端倪来?”朴朔道:“这些弟子都是脖颈血脉断裂致死。”岳瑾萱奇道:“可是我并没有看到她们颈部有被切砍的伤痕呀!”朴朔回答道:“他们皆是被极为刚韧又极为细的线丝切断的。”岳瑾萱大吃一惊,道:“世上竟有这般的杀人法子!”尹天怜道:“的确是有的。不过要想这般杀人,身法必须极快。”朴朔复又蹲下,细看伤口,道:“而且是心思缜密之人。身法既快,心思又细腻,想必是个女流之辈。”掌门咳嗽一声,道:“现在在这里讨论也无用呀,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尹天怜道:“吩咐众人,回屋休息!”众人大惊。掌门不解道:“尹小子呀,你这说的什么话呀!这……这大敌当前的……你……”尹天怜道:“自然要如此做了。掌门你想,如今一个无耻贼人却扰得我派弟子一个个如此紧张,明日恐怕那贼人还要来­骚­扰,众人若不养好­精­力御敌,恐怕明日只会更易被人取走­性­命。”吕思君道:“尹二哥此言甚是!”掌门只好点头道:“既然我们这吕三娘都这般说了,就这般做吧。”

众人闻言就一一散去。此时是三更天了,朴朔躺在床上,总觉得今夜之事让他泛起一丝困惑。突然,他的脑海转过冒失的女弟子大喊大叫的画面。“是了!便是这位姑娘,我总觉得她几分眼熟,却又没有见过她,当真奇怪了。不过,那贼人也着实粗心,怎生就独独漏掉她,而让她在派中大呼救命呢?”朴朔想了半饷,依旧无法释怀。于是,他披上衣服,推开房门,悄悄窜上了尹天怜寝室的屋檐之上。朴朔心中不禁暗骂那位贼人:“该死的贼人,搞出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整派的弟子都剑拔弩张的。如今我想要不惊动他人,只得做一回梁上君子了。”朴朔忽听得一声轻咳,那人遂即小声道:“下来!在我屋子上作甚!”朴朔闻言,只好一个翻身,从屋檐掠过窗户,跳入尹天怜寝室内。尹天怜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三更半夜偷渡到我这来呀,万一被人瞧见,说不定会被人当作那贼人抓起来,你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啦!”朴朔抱拳欠身道:“弟子心中方有疑虑,大为不解,是以想要讨教师父。未免他人察觉,只得做一回梁上君子,夜闯师父宅邸,打扰师父清梦,着实该死!”尹天怜道:“还好今夜回来之时我便察觉到你有心事,夜半必会找我,所以我便再次等你前来。”尹天怜顿了一顿,看向朴朔,柔声道:“到底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疑虑?”朴朔这才说出自己尚未想明白的地方。听完朴朔所言,尹天怜点头道:“你倒也细心!那女娃子着实可疑得很,我想也许就是那贼人假扮。若是明夜那贼人还来偷袭,而那女娃子又恰好大呼救命,便得好生拿下她!”朴朔道:“师父所言,句句有理有据。”尹天怜突然站起,走入了书房。过了半饷,尹天怜轻声道:“孩子你且过来。”朴朔走入书房。尹天怜手中拿着两本书,交至朴朔手中。朴朔仔细一看,一本名为《鬼谷演算》,一本名为《劫天­精­注》。朴朔不解地看向尹天怜,道:“师父……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尹天怜道:“我为自己算过一卦,乃是大凶之卦。卦象说,明天子时我必有血光之灾,恐怕此次是躲不过去了……”朴朔突然摇头,眼中噙满泪水,道:“师父,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朴朔口中虽是这般说,但是尹天怜占卜从未失灵,他都如是说,便左右是躲不过这一灾了。尹天怜道:“知道我为何先前说你不在我面前不得擅练劫天掌,而此刻又将我对劫天掌的­精­华注解一并告予你么?”朴朔早已泣不成声,只是摇摇头。尹天怜用手抚摸着他的头,缓缓道:“你天资过人,而我这本《劫天­精­注》甚为详尽,你照着此书修炼,理应不会出了岔子。再者,你天­性­淳朴善良,你学了此等武学,不仅不会害人,反而会有功于社稷,为万民福祉。”尹天怜缓缓踱步来到寝室,指了指床,道:“现下也不早了,便睡在为师这里,如何?”朴朔点点头,答应了。

翌日。

奇~!朴朔眼圈依旧红红的,显然没睡多久。他早早起来,赶到平日练武的地方,照着《劫天­精­注》勤加修炼着。

书~!戌时。

网~!四人被掌门秘密召见于大殿之上。掌门说道:“照那贼人的手段,今夜他必然会对北面或者南面痛下杀手,现在我与三位宗主商议后,决议让你们去守南面,而我们几人则守着北面。”朴朔一听,忙道:“西面、东面和北面都是较为僻静之处,那贼人先前便挑了西面和东面下手,必然瞧准了这两处周遭树林茂密,易于藏身,且越是僻静之处就越容易得手。前辈们此番做法,岂不是以身犯险?不可不可,还是由我们这几位弟子来守北面好了。”掌门哈哈大笑,道:“东宫小子呀,你们乃是将来天山派的中流砥柱,哪能让你们去犯险?老夫等人已是风烛残年,况且老夫等人好歹手底下还是有些许本事的,你就莫要看轻我们这些前辈啦,专心看好南面即可,即可!”朴朔点头,眼睛却看向尹天怜。尹天怜淡然一笑,神­色­舒缓,倒是一副从容自在的样子。朴朔心道:“师父莫非有了什么好的法子能躲过此次血光之灾,不然又怎会有这般表情?”

亥时三刻。朴朔等人确实留在了南面巡夜应敌,而此刻在北面,一场争斗即将发生。

尹天怜等人此时伏在暗地,等待那贼人出手。果不出所料,北面僻静,那贼人瞧准机会,指间暗扣梅花标,“唰唰”几声,巡夜的弟子应声而倒。那贼人身着天山派一名普通女弟子的衣裳,嘴角微微上扬,刚要跑走,假意喊呼救命,便发现四方之地已被尹天怜等人站定。尹天怜四人互成犄角,死死围困住了那女子。端木侍先大喝一声,道:“鼠辈,看你这次能逃到哪里去!”那女子嘿嘿一笑,道:“端木师兄怎么十几年未变,还是这般火爆脾气呀!”端木侍先疑惑道:“你……你会识得我?”那女子缓缓褪下女弟子的衣裳,里面却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头梳云髻,双眼水灵有神,那一启樱­唇­却是红润不已,加上她身姿绰约,可以用“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来形容,端的美的不可方物。“果真是你,棠儿……”尹天怜此声一呼,众人大为吃惊。“你……你便是十几年前突然失踪,不明去向的剑宗弟子白棠么?!”吕思君大为吃惊道。“哼,我便是白棠,那便如何!”那女子端的就这么承认了。掌门痛心道:“天山派从来待你不薄,可你为何……为何杀我派中弟子!”白棠幽怨地看向尹天怜,咬牙切齿道:“我此次前来,报的正是尹天怜这个负心汉一心负我的仇!”说罢,一掌袭去。尹天怜身由心动,白棠不过甫动手,他早就做了准备,待得那掌来到面前,他侧身躲过,躲得那是一个妙!不过,为了不让白棠逃脱,四人的犄角之势依旧不变,尹天怜既然动了,其余三人立马也动,总让白棠困于他们这四方之位中。

朴朔无心巡夜,问离自己较近的端木清荷道:“清荷,现在是什么时候?”端木清荷道:“约摸是亥时三刻,待得一会便是子时了。”朴朔轻叹一口气,喃喃道:“子时么……师父……你千万不可有事……”随即目光看向了北面,然后继续巡夜着。

第二十四回 天山变乱(下)

且说白棠与四位前辈交上了手。白棠袖箭激­射­,处处欲夺尹天怜­性­命。无奈,尹天怜左避右闪,袖箭堪堪伤不得他分毫。白棠恼羞成怒,嫌端木侍先一­干­人等过于碍事,便一掌回身拍去,掌风激扬,带着肃杀之气袭向端木侍先、吕思君和掌门。“三娘小心!”端木侍先喊道,遂即一掌迎了上去,解了吕思君一时之困。吕思君道:“端木大哥,让你担心了!”白棠冷哼一声,道:“你们几个,如此碍事,便给我下­阴­曹地府去吧!”说罢,“呼呼呼”连拍三掌而去,此时掌风之中带着­阴­寒之气,与先前的肃杀之意大相径庭。尹天怜隐约瞧出些不对劲,连忙喝道:“掌门,大哥,三娘,你们可要小心了!”白棠回身给了尹天怜一掌,道:“姓尹的,你此刻已是泥菩萨过江,还敢管他人死活?!”尹天怜知道此掌其中必有古怪,也不硬接,只是不住腾移躲闪,没有与之硬拼。白棠又是好几掌拍出,还嘲讽道:“怎么了?莫非你怕我了不成?”尹天怜却不答话,堪堪从掌风间躲了过去,不过看得出,光是躲闪便已是相当吃力了。尹天怜心中其实大为吃惊,只因两年前朴朔刚到天山之时,白棠曾与他为难过,而那时,自己确实能够镇住她。不过区区两年,白棠的功夫­精­进如此,却是让他极为费解的。虽然自己先前一身真气度给了朴朔,但是照理来说,与端木侍先等人一起围攻白棠,也应当十分轻松才是,现在反而四人辛苦得很,而白棠丝毫没有败溃的迹象。白棠突然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窜到吕思君背后,一掌击在其背心之上。只见吕思君吐了一大口鲜血,朝不远处摔落而去,倒在地上,似是十分痛苦。“反了!”端木侍先一声大喝,抽出背后阔剑,齐刷刷就是三剑急攻而去。白棠避开端木侍先的锋芒,抢先对付掌门而去。“独孤荣延,这一次便是轮到你了!”原来天山的掌门人,真名便叫独孤荣延。只瞧得独孤荣延咬牙道:“当年我误以为你是天山不世出的奇女子,处处帮你,没想到你今日居然敢反我!”独孤荣延一掌拍去,白棠却道:“这一掌来得好!”说罢,也是一掌迎了上去。不一会,独孤荣延口吐鲜血,胸中气血不畅,一下子跌落在地。白棠不失时机地在他落地之时,一掌击在他百会|­茓­之上。独孤荣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驾鹤西归了。

短短几个回合,天山两大高手一下损于白棠手中,令尹天怜和端木侍先大为震惊。尹天怜此刻板着面孔,冷声道:“白棠!你适才用的什么妖法,竟然迫得掌门气血不畅?说啊!”白棠冷哼一声,道:“想知道?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说罢,弃了端木侍先,鹊起兔落,身形一动,已来到尹天怜身后,­阴­风四起,掌未至,劲先至,端木侍先忙道:“那妖­妇­着实厉害,尹老弟小心了!”尹天怜连续几个“细胸巧翻云”,好不容易才躲避开去,不过胸前的一片衣裳却被掌劲撕去,露出结实的胸脯。白棠突然大笑,道:“姓尹的,今夜我要让你端的痛苦不已!”说罢,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指向端木侍先,道:“端木师兄,咱来比比?”言语中似有轻蔑。端木侍先气得直吹胡子,喝道:“来就来!”说罢,又是“唰唰”数剑攻向白棠。白棠横剑当胸,待得端木侍先急攻一来,便挥舞起来,剑影如同屏障一般护住白棠周身。端木侍先道:“好一个‘固若金汤’,只可惜,此招我非破不可!”白棠道:“好呀,你且破来与我瞧瞧!”端木侍先大喝,剑光暴涨,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尹天怜轻声喊了句“棠儿”,又觉得不妥,于是道:“端木大哥,加油了!”白棠听得尹天怜适才一声“棠儿”,心神一动,端木侍先瞅准机会,一剑刺去,剑刃擦过白棠手臂,顿时手臂那里的衣裳裂了一道口子,露出她雪白的肌肤,只是剑刃还擦破了皮,雪白的肌肤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白棠大怒,身形一转,已是来到端木侍先左侧。白棠猛地一掌击中端木侍先胸口,顿时一股­阴­寒之气将他周身的玄清诀吞噬无疑。端木侍先痛苦道:“你这妖­妇­,对我做了什么……”话未说完,­阴­寒之气攻入心脏,顿时一命呜呼。尹天怜怒喝:“白棠,你……”白棠大笑,道:“姓尹的,你痛苦吧,你恨我吧!”尹天怜道:“我自认不是你对手,不过,你杀害了掌门以及端木大哥,今夜我就算死在你手上,也须得为他们与你力搏一战!”说罢,大袖一拂,身形一动,竟朝着白棠而去。白棠道:“负心汉,我便成全你,让你死在我手上!”说罢一下丢掉软剑,足下生风,直面迎上尹天怜。尹天怜一掌袭去,掌劲化为无形剑刃,刺向白棠胸口。白棠察觉掌劲怪异,看看侧身躲过,一掌回敬。尹天怜又是一掌相迎,掌劲化为无形砍刀,砍向白棠芊芊玉手。白棠机警,缩回了手,大骇:“姓尹的,你居然对我这般!你……你居然拿劫天掌对付我!”尹天怜此刻面如冰霜,冷冷道:“我与你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情意不成?!我适才没有直接取你心脉之处,已是对你仁慈了。”白棠惨笑道:“好,好,好!姓尹的,咱们如今情至意尽了,我也不需对你留情了!”尹天怜道:“你自然不用对我留情,有什么本事尽管一并使来,我一并受了便是!”话语间透出他的豪气­干­云。白棠恶狠狠道:“那是你找死!”突然一掌拍去,掌劲­阴­寒,与先前击杀掌门独孤荣延、剑宗宗主端木侍先一般无二。尹天怜瞧出她此掌怪异,但是他如今却也顾不上多少,发动劫天掌,一掌与之相对,想将她体内真气尽数吸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她体内的真气却是这般­阴­寒,结果大量的­阴­寒之气全涌入了尹天怜体内。尹天怜顿时紫宫翻腾,全身冰冷如斯,吐了一口口的鲜血,瘫倒在地,嘴里不住发出呻吟。白棠呆立在原地,她万万没有想到,尹天怜会用劫天掌的另一用途——吸取他人真气来对付自己!此时,只听得一声暴喝:“贼人,我与你拼了!”来人居然是朴朔!

朴朔一招“银鹰掠地”,一掌袭向白棠。朴朔身后,另有三人鹊起兔落,紧追他而来,自然是郭暮云、端木清荷和岳瑾萱。白棠看到朴朔,顿时怒火中烧,喝道:“又是你这个臭小子!”说罢,强聚体内真气,一掌对去。一旁的尹天怜已是奄奄一息,轻声呼喊道:“孩子……莫要……莫要硬接她这一掌……”朴朔哪里顾得上许多,聚集毕身真气于一掌,与之相对。端木清荷看到端木侍先已归西而去,大怒,杀意凛然,急舞细剑便上前对付白棠。岳瑾萱来到尹天怜身边,轻声道:“尹师叔,你好生休息。”尹天怜道:“快……快让他们莫要……莫要与她正面交锋……他们会吃亏的……”郭暮云抱拳道:“尹师叔莫要担心,小侄自会助拳!”原来,端木侍先的死亦惹恼了郭暮云。只见郭暮云抽出背后阔剑,配合端木清荷,两剑唰唰刺向白棠背心。白棠大喝:“就凭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也敢伤我,着!”最后那“着”字出口,郭暮云和端木清荷已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袭来。两人只好暂时罢手,躲避开去,运了轻功退到尹天怜身边。郭暮云道:“这妖­妇­使得什么法子,掌劲居然带着这么强的寒意。”尹天怜咳嗽几声,道:“她……她修炼了……魔功……‘化石玄劲’……”郭暮云奇道:“竟是‘化石玄劲’么?这门邪门的功夫我倒曾经听闻。”岳瑾萱问道:“哦?郭师兄竟然知道,那这门功夫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暮云续道:“我们天山派的一门高深内功心法名为‘玄清诀’,而曾有一位天山叛徒则反其道练之,不料却被他创出了这‘化石玄劲’。此门功夫,乃是与我派内功相克,收发之时,常伴一股­阴­寒之气,混乱我体内的真气流动,使得我们体内紫宫翻腾,五脏六腑俱损!”端木清荷不禁看向还在与白棠缠斗的朴朔,道:“公子这般可就危险了呀!”尹天怜连忙道:“此次便放过她,赶紧把那孩子唤回……”郭暮云却狠狠道:“弑师之仇,不共戴天!”说罢,提了提剑柄,又再上前。

朴朔仗着体内真气充盈,不住与白棠缠斗,竟是有不让她离去的意思。白棠道:“小子,你认为你能挡得住我么!”说罢,双掌聚劲,再瞅准机会,两掌拍出。朴朔见两掌击来,一个“细胸巧翻云”硬生生躲避了开去。他借后翻之劲,一脚踢向白棠手腕。白棠吃痛,另一只手捂着痛处,道:“好小子,今日我让你和那姓尹的一块死!”说罢,一掌又快又准地击在朴朔胸口之上。朴朔倒飞出去,在空中吐了一大口血,摔落在端木清荷脚边。郭暮云此刻已至白棠身后,川隙剑法一经使出,便如川汇东海,剑招无穷无尽,硬生生迫得白棠只好招架。朴朔爬起还要再战,只觉体内一丝凉气透入心肺之间,遂即又跌倒在地。端木清荷忙扶助他,担心道:“公子,你怎么了?”朴朔用袖子拭去嘴角血丝,狠声道:“没想到,她适才一掌倒也厉害,竟觉得心肺之间有一丝凉气在东流西窜的……”尹天怜急忙道:“你……你快快施展玄清诀护住丹田及心脉……”朴朔却道:“她原本于我就是大敌,此刻还将师父打伤,我……我势要宰了她!”说罢挣扎而起,足下生风,复又与白棠缠斗在一起。端木清荷也道:“此人杀我师父,我也非报此仇不可!”说罢,提剑紧随朴朔而去。岳瑾萱跑至吕思君身边,柔声道:“师父……你没事吧?”吕思君挣扎爬起,由岳瑾萱搀扶缓步来到尹天怜身边。尹天怜忙道:“三娘……这里你……位高权重……快些叫那些孩子……回来呀……”吕思君道:“你……二哥你还是快些运气疗伤吧……”尹天怜惨笑道:“我……我已是将死之人……咳咳……命不久矣……”吕思君眼中噙满泪水,哭道:“不会的,大哥已然西归而去,我可不能再失了你这二哥哥呀!”尹天怜突然摆手示意岳瑾萱到自己身边。岳瑾萱缓缓扶下吕思君,耳朵凑至尹天怜嘴边,只瞧得尹天怜对她说了寥寥数语,便突然闭上眼睛,就此归去。

第二十五回 乱世豪杰(上)

吕思君和岳瑾萱见状,大声哭喊出来。那边还在相斗的几人听到哭喊之声,也是立马停手。朴朔第一个飞奔而来,来到尹天怜身边。他缓缓蹲下,手慢慢握起尹天怜那冰冷的手。突然,他便像一个孩子一般,哭了出来,泪珠不断滴落在尹天怜的手背之上,只可惜,尹天怜的眼睑就未动过。“师父……”朴朔早已泣不成声,在他心中,尹天怜亦师亦父,这两年与他相处,让他感到了温暖。朴朔自小没了亲人,好不容易终于有人能够管教他、关心他,然而现在,此人却是撒手人寰。此刻,端木清荷与郭暮云也来到尹天怜身边,看着他这般伤心,心中也是无限哀愁。突然,白棠放声大笑,还边笑边走了过来。朴朔双眼布满血丝,显得万分狰狞。“你笑什么!”朴朔冷冷道。白棠笑到一般,突然掩面而泣。“为什么!为什么要负我……如今你死了,我却也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白棠边哭边道。端木清荷道:“听得以前师父说过,这位姐姐与师叔倒是情投意合,可不知怎的,师叔又爱上了一位叫轩辕巧巧的姑娘……在我看来,她心中虽有着怒斩负心汉的念头,却也留着对师叔最最深沉的情爱……”岳瑾萱道:“说到底,她也是一位可怜人……”朴朔方今已是快失了理智,足尖点地,身形掠了过去,一下就是好几掌拍去。郭暮云冷哼一声,大喝:“东宫兄弟,我也有账要与这妖­妇­算算!”说罢,也是足尖点地,身形掠上去,紧随朴朔而去,与白棠又缠斗在一起。朴朔此刻出手狠辣异常,掌掌取人要害,白棠着实也有些抵挡不住。加之如今郭暮云见朴朔掌下杀意凛然,也被激起心中霸气,剑影婆娑。白棠体内的魔功,先前用得过多,此刻却也面临枯竭之危。朴朔一掌打在她腰腹之上,右肩又被郭暮云砍到,只得仓皇而逃。朴朔还想在追,却被郭暮云拦下。“你做什么!”朴朔喝道,“给我让开!”郭暮云道:“正所谓‘穷寇莫追’,算了吧。”朴朔思索了下,方才罢手。岳瑾萱见朴朔与郭暮云回来了,朝朴朔使了个眼­色­,然后离去。朴朔心中会意,连忙跟上前去。端木清荷缓缓道:“郭师兄,我们……将掌门、师父和尹师叔都好生安葬了吧。”郭暮云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只号角,呜呜吹起。不一会,许多天山弟子便前来了。端木清荷问道:“为何先前不让他们前来助拳?”郭暮云道:‘师父今日清晨找我,交予我此号角。他老人家说:“此战只需我等四人,若是让其余弟子前来,只会枉送了­性­命。慕云啊,你若是不幸看到我们死在那贼人手上,切记待得那贼人离去,才吹响号角,招呼众弟子前来!’,是以我这时才吹奏号角,还请端木师妹莫要怪罪于我才是。”端木清荷点头道:“师父想得周全,而郭师兄也是仅奉师命罢了,我又怎会怪罪郭师兄呢?”之后,两人便吩咐众人将独孤荣延、端木侍先和尹天怜的尸首抬至后山安葬了。至于吕思君,也被人扶至府邸休养生息去了。

朴朔追上岳瑾萱,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情?”岳瑾萱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尹师叔临死托我嘱咐你三件事。”朴朔奇道:“哪三件事?”岳瑾萱道:“第一件事,尹师叔要你不可为他报仇!”朴朔大惊,道:“什么!”岳瑾萱道:“师叔便是这般吩咐我的,我也无可奈何。”朴朔思虑半饷,终于咬牙道:“好!今后我见到那妖­妇­,绝不以报师仇的缘由找她麻烦。”岳瑾萱道:“第二件事,便是让你好生练武。而尹师叔书房内还有些许有用的武功宝典及­精­注,望你能好生看看。”朴朔道:“我定会将师父的武功发扬光大,不丢他的脸。”岳瑾萱点头道:“第三件事,便是尹师叔想……让你出去磨练磨练,开开眼界。”岳瑾萱说这话之时,语气中似是极不情愿。朴朔点头道:“师父处处为我考虑……好,这三件事我定会让他如愿。”岳瑾萱道:“我该回去照顾我师父了,还请你自便。”说罢,跑了。朴朔仰天长啸,吼声如雷,似吐心中不快。正是:

苦心拜师来,终未学艺去。

徒劳应誓愿,何时报仇归?

仰面九天啸,无奈心彷徨。

淡看江湖路,满怀携伊人。

公元六〇四年七月,晋王杨广谋杀隋文帝杨坚,称帝曰隋炀帝,并暗杀了前太子杨勇。

同年八月,汉王杨谅起兵反抗隋炀帝。

朝殿之上,杨广坐于龙椅,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问道:“杨谅起兵反朕,朕该当如何?”宇文化及站出,微微一拜,道:“微臣有一子,名曰成都,力大无穷,武艺高强,可由犬子代为出战,击杀叛军杨谅!”杨广喜道:“哦?速速传召宇文成都!”不一会,宇文成都便来到大殿之上,见到杨广,立马下跪道:“吾皇万岁!”杨广问道:“你便是宇文爱卿之子成都?”宇文成都答道:“回皇上,正是小人。”杨广道:“听闻你力大无穷,且武艺高强。如今叛军杨谅扰我安宁,爱卿可否替朕剿灭他呢?”宇文成都大笑道:“此等鼠辈,在下必定为皇上剿灭!”杨广点头笑道:“好!那你速速前去,为朕除去此人!”宇文成都“喏”了一声,出了大殿。

大约一日后,宇文成都用绳子死死捆住杨谅,带回大殿。杨广鼓掌道:“宇文爱卿果然了得,竟然生擒了这杨谅。来人,将这反贼杨谅押至大牢,永日不得放他出来!”几名侍卫带杨谅下殿,关入大牢,最后杨谅乃是囚禁而死。

十一月,杨广在东宫洛阳兴建行宫,惹得当地百姓怨声载道。

山东历城,有一名当地捕快,名秦琼,字叔宝,学了十几年锏法,一手双锏舞得出神入化。左手短锏用来护身,右手长锏用于攻击,攻守兼备,确是当下豪杰。为人善良,喜结好友,遂江湖称其为“小孟尝”。此日,他因缘结识聚贤庄二庄主赤法灵官单雄信。单雄信乃是有名的草莽英雄,人称“义薄云天小关羽”,带领聚贤庄上下专做打劫贪官的行当,劫来的钱财大多都散归百姓所有,只留得极少的一部分用以维持聚贤庄。原来,秦琼本是奉了历城县官的命令,押解数名囚犯来到潞州,因等潞州县令签定檄文而投宿。不料,这家客栈乃是一家黑店,而秦琼脾气素来很好,也不与那家当家的争闹,只说待得檄文拿到,与另一名同行捕快樊虎会合,便会付了钱,结了账。可是,潞州县令公务繁忙,迟迟未签檄文交予秦琼,秦琼只好留宿在黑店二十余日,方才等到了檄文。奈何,那家店当家的却说秦琼拖欠银子过多,非要求他当下结了账。秦琼道:“我的另一位同伴不日抵达潞州,劳烦掌柜的宽限几日。”秦琼拿出檄文,道:“此乃潞州檄文,我若是遗失此物,必然落得砍头的后果。这檄文不如放予你这,待得我付了账,你再还我如何?”掌柜思索了一下,道:“也罢,便宽限你五日。”不过,那掌柜的却将秦琼的包袱扔到一间破烂的茅草屋中,道:“这几日,你便好生住这吧,哼!”秦琼无奈,也不说什么,就这般住下。四日过去了,樊虎依旧没来找他。由于昨夜屋檐漏雨,此刻又值严冬,秦琼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起寒劲侵袭,终于着了风寒,发起了高烧。他听闻附近有一聚贤庄,庄内的二庄主单雄信乃是敬仰天下豪杰英雄,遂到了聚贤庄想当了身上家传的一对金锏以换得些许钱财救急。单雄信听了他的事情,当下二话不说,命人从账房拿出三百两银子来。秦琼抱拳道:“单二庄主仗义相助,在下……在下不胜感激……”话才刚毕,就晕倒过去。

待得秦琼醒来,已是在聚贤庄内的一间客房内躺着。他的床边,有单雄信以及聚贤庄管家何伯在一旁守着。单雄信见秦琼醒来,忙道:“秦兄弟此番可吓死单某了。”秦琼问道:“单二庄主,莫非我昏睡了很久?”单雄信道:“这是自然!你昏睡了足足两天。”秦琼突然大惊,道:“什么,居然睡了两天!槽糕槽糕!”单雄信问道:“秦兄弟何事这般担心?”秦琼回答道:“不瞒单二庄主,我因欠了那掌柜的钱,未免得他怕我逃走,我……我将檄文交予他保管,说是五日内还清全部费用。唉,如今却是早早过了那五日之期!”单雄信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何伯,把那物事交予秦兄弟。”何伯允诺,便转身从桌子上拿起那檄文,双手奉于秦琼面前。秦琼接过檄文,仔细看了看,喜道:“是真的,果真是真的檄文!”他遂即看向单雄信,连忙抱拳道:“单二庄主,你的大恩大德,秦某无以为报,还请受秦某一拜!”说罢,当真想要下床跪拜。单雄信连忙扶住他,道:“单某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秦兄弟何必介怀?”秦琼这下不知该如何说话,只得道:“这……”单雄信笑道:“朋友有难处,我单雄信能帮的自然得要帮上一帮。”秦琼道:“单二庄主侠义心肠,秦某佩服!”单雄信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单某十分赏识秦兄弟,不如我们交个朋友,从此兄弟相称?”秦琼笑道:“秦某正有此意。”单雄信道:“好!你便和江湖上的朋友一般,称呼我为二哥便成,而我则称呼你为叔宝,何如?”秦琼道:“单二哥。”单雄信哈哈大笑道:“好,叔宝!”

第二十六回 乱世豪杰(中)

且说朴朔第二日身着素衣,跪在尹天怜墓前,拜祭于他。此时,端木清荷走上前,跪下给尹天怜拜了三拜,轻声道:“公子还请节哀……”朴朔道:“可惜我答应了师父,不以报仇名义寻她毒­妇­晦气……可恶!”端木清荷轻叹一口气,道:“你就是时刻为他人活着……或许尹师叔不愿看到你一直活在报仇的­阴­影中吧……”朴朔惨笑道:“他待我亦师亦父……如今他撒手人寰,教我如何自处?!”端木清荷此刻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悻悻离开。此时还是严冬腊月,雪花从天际飘落而下。冰冷的雪花落在朴朔的脖颈之间,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不过,他并未离开,还是这般跪着,为尹天怜拜祭。大雪纷飞,不久便把朴朔堆积成了雪人。端木清荷站在不远的屋内,头靠在柱子上,杏眼就看着朴朔,眼神忧伤,显得她痛苦不已。岳瑾萱此刻瞧见她这般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朴朔,轻叹一口气,道:“好一对苦命鸳鸯……不,恐怕清荷妹子的情意他还不知……”此刻,岳瑾萱才知道自己并非是爱上朴朔,因为看到了端木清荷之后,她才知道真正的爱是甜蜜与痛苦相伴,而不是自己此刻心情这般的。郭暮云突然走近,一手搭在她肩上,吓得岳瑾萱立马回头。待得发现来人是郭暮云后,莞尔一笑,道:“原来是郭师兄……”郭暮云突然抱住她,在她耳畔柔声道:“我却想你叫我暮云……”岳瑾萱大惊,但是不敢惊动他人,一边想要推开他,一边小声道:“郭师兄,还请你放手……”此时,郭暮云突然一把拽过她,双手紧紧扶住她的肩,一下子吻在她的香­唇­之上。岳瑾萱只觉全身酥软,脑袋轰隆,全然不知道应当如何,整个人只能呆站在原地。郭暮云缓缓离开她的香­唇­,道:“莫要喜欢东宫兄弟好么?我……我瞧得出,你看他的眼神全然不同一般……”岳瑾萱低头,拂了拂袖,跑开了。郭暮云站在远处,回头看着那已化为雪人的朴朔,眼神带些幽怨,道:“东宫兄弟……”

单雄信有一位亲妹子,唤冰冰,天­性­好玩。此刻,秦琼站在聚贤庄的后院,活动着筋骨。冰冰跑了过来,笑道:“你便是人称‘小孟尝’的秦叔宝吧。”秦琼抱拳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有何见教?”单冰冰道:“听闻你功夫十分了得,我倒也仰慕你许久,不如教我几招如何?”秦琼哈哈大笑,道:“教你几招倒有何不可?只不过……”单冰冰问道:“只不过什么?”秦琼道:“我却不愿收徒弟,所以我不便教你我的家传绝学。”单冰冰一跺脚,道:“哼,没想到你这般小气!”秦琼道:“你且别急!我虽不教你我家传绝学,但也会教你几手腰马功夫。”单冰冰一听,鼓起掌来,道:“好呀好呀!”于是乎,秦琼在养伤这段期间,教了几招腰马功夫给了单冰冰,锻炼她的下盘功夫,让她不易被人绊倒。

这一日,秦琼见自己好得差不多,便向单雄信辞别。单雄信诧异道:“叔宝你不多住几日么?二哥还没好好招待你呢。”秦琼摇摇头道:“多谢单二哥美意,只是无奈我离家多日,如今怕家母挂念,所以着急赶回去。”说罢,拿出檄文晃了晃,道:“再者,我这檄文已批下多日,我也该尽早交予县令了。”单雄信点头道:“也罢,但是今日便别走了,让二哥再为你弄一桌酒席,为你送别。”秦琼刚想拒绝,单雄信便道:“今日就这么定了,你若执意要走,便是不给二哥这个面子。”秦琼此刻还能说什么,只好道:“好吧,既然二哥都这般说了,叔宝自当遵命了。”单雄信笑着将秦琼迎了回去,随后在何伯耳边小声道:“拿些上好锦缎布匹放到叔宝包裹中,切记不可让他发觉!”何伯点头会意,便应了一声,退下了。

趁着晚上秦琼与单雄信在酒席上吃喝之时,何伯刚要将一些锦缎布匹塞入秦琼包裹之内,单冰冰却闯了进来。单冰冰立马喝道:“何伯你在此作甚!”何伯立马道:“大小姐啊,是二庄主让我给秦公子送些上好的锦缎布匹当作别礼。”单冰冰笑道:“那交给我吧,我正好也有些东西想给秦大哥当作离别的礼物呢。”何伯为难她不得,只好将锦缎布匹交予单冰冰手中,然后离开了。

第二天,秦琼背上包袱,向单雄信要了匹快马,便告辞疾驰而去。大约黄昏之时,他在离潞州不远的皂角林处一个客栈住下。只是,最近官兵接到附近有响马劫了一富人家的银子,于是暗中搜查着。只苦了秦琼,本身穿得衣着光鲜,出手还格外阔绰,实在惹人怀疑。待得秦琼到了客房内,众官兵都集结在他门外,透过门缝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秦琼打开包袱,突然发现几段布匹,布匹内还藏着几锭金元宝。一位眼尖的官兵小声道:“那金元宝就是先前响马劫的。”那几名官兵会意,一脚踹开房门,冲将进去。秦琼大惊,道:“怎么回事?”为首的那位官员道:“哼!我们还想问你呢,你手中怎生有响马劫的银子?你身为捕快,却­干­响马的勾当!”秦琼想到,必是单雄信一行人­干­的,但是单雄信是他朋友,他又不能够出卖朋友,端的是左右为难。就在此时,两名官兵已拔出佩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之后,秦琼便被带回到潞州公堂之上。潞州县令道:“秦琼!你身为历城捕快,却知法犯法,居然­干­出此等劫盗之勾当,你可知罪?”秦琼道:“回大人,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从不盗窃!还劳烦大人明察。”那潞州县令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大胆!我于数日之前便签了檄文给你,命你回历城复命,你又为何还在潞州流连?”秦琼道:“回大人,小人因病得朋友收留,至前日方才康复,所以才耽误行程。”那潞州县令道:“我瞧你现在却是生龙活虎,哪有病后的迹象?!我看你是一派胡言,想要蒙骗本官!那我且来问你,你那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秦琼不愿透露单雄信,只得道:“我与那朋友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只是,他仗义为怀,救人却也不留下姓名,所以在下亦不知那人姓名。”县令立马道:“传王大户!”只见一名穿着光鲜的富人大摇大摆走入,见了县官,方才缓缓跪下。县令道:“王大户,你且来瞧瞧这是否是你几日前被打劫的银子?”王大户走上前看了看,道:“正是小人被劫的银子。”县令立马喝道:“秦琼!人赃俱获,此刻你焉有话说!”遂即,县令就命人将秦琼押至大牢,并把他的罪状告予刑部,并赐了他死罪。

聚贤庄内。

何伯突然急匆匆跑到单雄信身边,道:“二庄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呀!”单雄信道:“何伯你慢些说,出了什么事情了?”何伯道:“官府从秦公子身上搜到了我们先前从一家富人处劫的钱银了,而且还被治了死罪!”单雄信一下子惊呆,半饷才道:“何伯!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拿些锦缎布匹给叔宝么?你怎么办事这么糊涂啊!”何伯连忙道:“我确实按照二庄主的吩咐办事的啊……”突然何伯一拍大腿,道:“大小姐在我准备要放置礼物之时来了,还把要送的东西拿走了,说是要亲手给秦公子……”单雄信立马喝道:“冰冰,给我过来!”冰冰老远听见单雄信叫她,便立马来了。单雄信问道:“你是不是拿了几锭上次我们劫的金元宝偷偷放在叔宝的包袱中了?!”单冰冰不以为然,回答道:“是呀,那是我送给秦大哥的离别礼物呀。”单雄信立马一记耳光响亮的拍在单冰冰俏脸之上,顿时,她脸上泛起了五指红印。单冰冰吃痛,更为恼火的是她不知道为何单雄信要这样子对她。于是,单冰冰喝道:“二哥,你­干­嘛打我!”单雄信喝道:“我打死你这丫头!瞧你­干­的好事,现在你那秦大哥因为你的缘故坐了牢,待得刑部公文发下来,就要斩首示众了!”单冰冰张大了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单雄信摇头道:“我出门一趟,看看有什么能帮上他的。”说罢,离开了。

天山。

自那天之后半年,朴朔只是呆在尹天怜的书房,不断去研习那些书册。由于研读了《劫天­精­注》,朴朔的劫天掌也愈发用得­精­纯。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天山派亦是如此。如今,掌门独孤荣延、剑宗宗主端木侍先以及气宗宗主尹天怜纷纷西归。只有吕思君德高望重,在众人提议下,做了天山派的新任掌门。至于岳瑾萱、端木清荷、郭暮云以及东宫朴朔,因为护派有功,都有了些许赏赐。郭暮云作为端木侍先手下大弟子,自然要承他衣钵,做了剑宗宗主。岳瑾萱是吕思君手下最为聪慧的弟子,但是对敌经验太过少,暂代宗主身份。至于朴朔,他是十余年来尹天怜唯一的徒弟,理所当然成了气宗宗主。

这天,是天山派宗主的接任之时。朴朔依旧一袭素衣上了大殿,吕思君便道:“孩子,难为你了……”朴朔道:“放心吧吕前辈,我决不会把师父的气宗毁在我手里的。”吕思君笑道:“好,很好!孩子,今后你可要好好打点这天山气宗一脉了。”朴朔突然抱拳道:“回禀吕前辈……不,掌门,恕晚辈此刻万不能从命!”吕思君大惊,问道:“难道你想孤身找那女人报仇?”朴朔摇头道:“我已答应师父遗愿,此生不以报仇的名义寻那毒­妇­晦气。”吕思君此刻也不知朴朔心里什么心思,忙问道:“那你想要怎样?”朴朔淡淡道:“师父临终留下话来,叫我好生出去磨练一番。”吕思君叹了口气,道:“尹二哥做事总有他的主张……也罢,你就出去好好磨练一番吧,毕竟现在叫你接手气宗一事也实在太过勉强。”端木清荷在一旁一听他要出去,连忙出列,向吕思君欠身道:“弟子……弟子也想随同公子出去磨练一番……”郭暮云一旁轻声喝道:“清荷师妹,不得造次!”吕思君微笑道:“也好。朴朔这孩子没了尹二哥在一旁指导,我也着实有些担心。我早听闻你与他走得很近,便让你一路多多照顾我那尹二哥这唯一的徒弟吧。”清荷脸一红,欠身道:“多谢掌门成全。”说罢又退了下去。

过了几天,朴朔与端木清荷分别告别众人,一同下山磨练去了。

第二十七回 乱世豪杰(下)

朴朔和端木清荷下山已有几月,到处都听见百姓暗中咒骂隋炀帝杨广,说他骄奢­淫­逸,好大喜功。朴朔道:“这狗皇帝,逼得老百姓这般,到头来必然江山不保。”端木清荷点头道:“是呀,这天下是百姓的,又不是他杨家一人的!”朴朔推了推她,道:“我们说话亦是要小心为是。”原来朴朔看到不远处有好几队隋兵,是有这般说。他们来到一处官道旁的茶馆小憩,听到那小儿道:“哼,那狗皇帝这几年大兴土木,逼得好几处地方暴乱了呢。听说现在势力最大的便是有一位叫秦琼的人了,他和一群兄弟诸如程咬金、单雄信、徐茂公、霍让等已在大树林公然起义,夺了金堤关了!”朴朔微笑地抿了一口淡茶,道:“看来适才店小二所说的几位人物,确是乱世奇才,我倒是想要去见上一见。”端木清荷笑道:“你爱去哪去哪,但是我可一定要跟着你!”朴朔浅浅一笑,放了几块碎银在桌子上,大声道:“买账!”店小二收了银子,微笑道:“客官走好。”朴朔携了端木清荷一路向金堤关出发,想要去会会秦琼那一路人。

话说大半年前,秦琼还在潞州大牢之中。那日晚上,县令处理完事情后,回到住所,只见他富人一脸欣喜。那县令忙道:“富人,何事这般开心?”那夫人笑道:“死鬼!你送奴家这么好的东西,还假装不知情?”那县令目光顺着他富人手指所指,发现她脖子上带着一串翡翠玛瑙项链。“夫……夫人,此串项链从何得来?!”那县令显然很是惊慌。那夫人道:“我之前和几位番婆一道出去买东西了,回来时就看见东西摆在桌子上了。”县令一听,也是无可奈何,既然不知道是谁送来一串如此­精­贵的项链,不如便借此博夫人一笑也好。

第二日清晨,待得那县令起床后,却见一名官差在他耳畔道:“一位自称是聚贤庄的二庄主单雄信在偏厅等候你许久了。”县令大惊,心道:“这单雄信乃是如今有名的草莽人物,此刻怎生回来拜谒于我?”不管怎么说单雄信来了便是客人,那县令总是要去见一下他的。来到偏厅,县令道:“单二庄主不知前来有何贵­干­?”单雄信原本是负手背对他而立,此刻听得人语,便转身笑道:“也没什么,见最近大人办案子着实公正,特意送了些东西来。”遂即,他道:“何伯,将东西拿上来。”何伯领命,从旁拿出一只盒子,打开一看,居然是黄金百两!县令道:“单二庄主……你……你这是作甚?”单雄信哈哈大笑,道:“大人多年忙于民生大计,府邸迟迟未修葺。今日单某带了这么些许金银来,且想为大人修葺下府邸。”县令却道:“单二庄主,本官素与你无什么瓜葛,你却此刻这般殷勤,还是名人不说暗话,说明你的来意吧!”单雄信立马换了一张脸面,道:“好,大人既然这般说了,我也就明说了吧!秦琼这一案子,我却有着许多的疑点。”县令冷哼道:“那秦琼与你什么­干­系,要你这般­操­心?”单雄信笑道:“大人不知,我单雄信一向喜交江湖上的豪杰。这秦琼人称‘小孟尝’,一手功夫也是不错,若是枉死在牢狱之中,岂不可惜?”县令道:“照单二庄主这般说,岂不是说本官随意判案?!”单雄信道:“草民不敢,不过呢,我怕大人疏漏了某些细节,难免造成误判!”县令道:“那单二庄主又有什么见教?”单雄信道:“秦琼在江湖上声名极是响亮,为人正直,这响马的下流勾当他是断然不会去当的。至于他的包袱会搜出王大户的金银,怕是有人栽赃嫁祸于他!”县令讥笑道:“哼,这倒是稀奇了,怎不见谁栽赃嫁祸给本官呀!”单雄信缓缓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角,又喝了几口茶,方道:“尊夫人脖子上的那串翡翠玛瑙项链,我记得可是在凌王府也有相同的一串呢。”县令听到此言,汗透重衣,许久才道:“单雄信,你到底想怎的!”单雄信道:“我也不想怎的,只想大人好好对秦琼一案详加查究,还他一个公道!”县令道:“现在想要详加加以追究已是徒劳,我已将公文发至刑部,待得公文审批下来,秦叔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单雄信面露微笑,道:“据我所知,大人公文虽然会上发刑部,但是刑部只会在捕快名列中将秦琼除去,还会让当地县令自己处决这事情。”其实,这些话原本不是单雄信说的。那天得闻秦琼出事,单雄信便去找了一位人称“赛诸葛”的徐茂公。此人善观天象,对于天文地理所知甚多,且腹中计策也是不少。徐茂公听闻这件事,仔细分析了一下,便指导了单雄信来演这出戏。

待了几日,刑部公文发下,诏文上便让县令自行处理。县令无奈至极,只好按照单雄信的要求再度审理此案。县令传召了王大户,王大户说那也前来劫财的人与秦琼体型相差甚多,秦琼因此被释放。不过,县令却说他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于是将他发配至冀州,也就是靖边侯罗艺所管辖的范围之中。至于之后秦琼如何会获免军役,还遇到程咬金、单雄信、徐茂公等人一道揭开反隋第一步,且听今后分解。

到了半路,朴朔方一拍脑袋,道:“不成不成,我还得先去魔教呢!”说罢,立马朝回赶,朝成都那里赶去。清荷知道他心中担心那“映霞”姑娘,心中满不是滋味,奈何先前却说了无论朴朔走至何处都要死死跟随,只好和朴朔一同朝魔窟赶去。

金堤关内。

此刻,尤俊达带领数名手下来到了军帐内。徐茂公问道:“尤兄,探到了瓦岗寨的动静了么?”尤俊达轻叹一口气道:“徐军师,探到了!”徐茂公疑惑道:“既然探到,为何你唉声叹气?”尤俊达道:“瓦岗寨此刻坚若磐石,关口亦有士兵拿着画像不住检查出入的百姓。”他喝了一口凉茶,续道:“我和几名弟兄好不容易探听到,秦将军利用十三太保身份大破金堤关的事情传到了瓦岗寨了。”秦琼叹道:“果然……这瓦岗寨难攻了!”尤俊达道:“守城的为马宗和马有周,不过令尤某十分不解的便是,守城的军队却只有区区两千人!”单雄信道:“瓦岗素有‘天下第一寨’的美称,为何只有两千士兵把守?尤兄,你真的没有探查错么?”尤俊达道:“我自然是探查清楚的,实情确是如此!”徐茂公道:“适才尤兄说瓦岗守城的士兵拿着画像严密监视过往行人,也就是说,大破金堤的战术已然不可再用……只是,金堤关乃是易攻难守之地,加之粮草不济,此刻我们留守于此端的危险。倘若隋炀帝派出大军来剿灭我们,我们恐怕是难以抵挡。而瓦岗寨则不同,此地三面环山,又靠近洛口仓,一旦攻下,不仅军备粮草得到了保障,亦可直逼东都洛阳。瓦岗寨攻下,进可攻,退可守。不过……”秦琼猜出大概,道:“军师是否想说,要想攻下瓦岗寨,只有强攻一条路?”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不错!不过瓦岗寨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寨’,亦是说明此处易守难攻,地势优越。”徐茂公面露担忧之­色­,道:“瓦岗一役,势必是场硬战,一定会白白添去许多弟兄的­性­命……”秦琼道:“那我们此刻便要加快练兵了,越是晚一天攻打瓦岗,就越是对我们不利!”

半月后,秦琼等人率兵来到了瓦岗寨门口。秦琼仔细一瞧,道:“瓦岗三面环山,城墙高约五丈,端的不好攻打呀!”城楼上突然冒出二人来,秦琼识得他们,他们分明是瓦岗的两名守将——马宗和马有周。秦琼刚要率兵,程咬金拍马上前,对其道:“秦老弟,这次我打先锋!”秦琼微微一笑,道:“也好,你那三板斧的功夫非常人所能抵挡,你就为我军振奋下士气。”程咬金哈哈大笑,晃了晃手中两把宣花大斧,拍马冲了上去。来到城门之下,程咬金大喝:“哪个小兔崽子出来和你爷爷我大战几回合!”城内没有回应。程咬金大怒,道:“一群缩头乌龟!要是怕了你爷爷我,便快快投降,让出这瓦岗寨!”马有周从城垛中探出头来,喝道:“你这蛮汉子,且瞧小爷的手段。”说罢,巴掌一挥,只见城楼之上几只木箱子里,万箭齐发,箭支犹如淅沥的雨滴一般落下。秦琼等人大惊,万万没有想到瓦岗寨还有此等利器!程咬金挥舞双斧,勉强躲开了箭支的攻击,但是身上也被箭矢擦破了皮­肉­,摔下马去,只好躲在瓦岗寨城楼之下,而先锋部队却全部阵亡!秦琼与程咬金乃是儿时故友,眼瞧程咬金有了危难,立马拍马上前。程咬金看到他此番涉险,心中虽是大为感激,但是也担忧他的安危,于是大喝道:“秦老弟,你且回去!我程咬金才不会死在这些龟孙儿手上呢!”徐茂公大声道:“还望秦将军一切以大局为重!”秦琼无奈,只好道:“程老兄,你且挺住,老弟不久便救你出来!”说罢,跟着大军撤退。

临近黄昏,秦琼终于按捺不住,道:“我现在便去就咬金出来!”徐茂公手一伸,手中长仗横在秦琼身前,阻了其去路。秦琼大惊,面有些许怒容,道:“徐军师你奈怎的!”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你如今乃是这军队中的堂堂元帅,岂能做事不着后果!”秦琼大怒,一掌推开徐茂公手上长仗,不料徐茂公一个转身,手一抖擞,长仗便如鬼魅一般粘着秦琼。秦琼此刻心系程咬金,不与徐茂公客气,飞身一脚,踹开长仗,立马蹲下,一脚横扫,意欲绊倒徐茂公。徐茂公使了步法,让了出来,手上却依旧发力,长仗击在秦琼胸口。秦琼身着雁翎甲,此等攻击又如何伤得了他?!秦琼大喝,卸开长仗,另一只手欲扣徐茂公喉间。突然一人闪入,扣住秦琼手腕,道:“不许动手,我有话讲。”两人定睛一瞧,却是那单通单雄信!

第二十八回 勇闯魔窟(上)

这一路上,朴朔用足轻功,仅过了几日,已达四川境内。又过得三两日,便到了成都。

回到成都,只见商铺关了不少,街上行人也是稀少,满是萧条之状。朴朔见到此等光景,不禁叹道:“几年光景已过,早已是物是人非了。”端木清荷见了这幅景象,也没了兴致,道:“公子,我们先歇歇吧?这么些日子我们一直赶啊赶的,着实没怎么休息……”朴朔原本就像这样冲到魔教去,或许心系白映霞和宫萧羽安危,竟忘了身边还有个端木清荷。此刻,他转过头来,发现端木清荷身上锦衣早已是布满了尘灰,头上青丝也是有些凌乱。朴朔点头道:“也罢,我们且先找个客栈住下。这几日我疲于赶路,竟让你旅途这般劳顿,端的对不住你。”端木清荷笑道:“这没什么的……”朴朔瞧出她说话声音甚轻,而神­色­亦是让人担忧,以为是累着了,忙携着她住进一家客栈。其实,越是靠近魔教,端木清荷心中愈发沉重,她不知白映霞到底是如何的一位女子,能够让朴朔为她如此挂念。只是,她却不知,一个人最为孤独无助之时,一个轻微又毫不起眼的关怀,能够让那人感激一辈子。

半夜,朴朔突然想去山野中那间破屋子瞧上一瞧,便起身披衣,从窗子翻了出去,轻巧地落在地上,然后用足内劲,足下发力,很快来到自己以前住的破屋子。此刻已是初夏,夜晚还是有一丝燥热。朴朔坐在屋前的那块大石头上,任由晚上的夏风吹拂着自己。他望着屋前的风景,想起了那夜救下宫萧羽,又想起宫萧羽细心指导他雪影掌和移形换影步法,再后面,则又想起了白映霞给了自己心法的书本,让自己能够修习内功……种种的种种如今都历历在目。朴朔闭上双眼,泪水却不住流出,划过脸颊,然后再让夏风将泪水吹­干­……

不知不觉之间,朴朔竟然躺在那块大石头上睡着了,睡得从未有过的沉。待得朝阳东升,阳光温暖地照在朴朔的脸上之时,他方才醒来。朴朔缓缓睁开双眼,才想起端木清荷还在客栈,于是立马发足狂奔。来到客栈不远处,朴朔瞧见端木清荷焦急地站在客栈门口,不住地四处张望。朴朔立马上前,无料端木清荷见了他,双手叉腰,撅起小嘴,满是不高兴。朴朔只好赔笑道:“清荷……其实我昨夜去了以前住的地方去了……”端木清荷道:“哼!你要去就去嘛,为何不与我说?”朴朔双手一摊,道:“我的大小姐啊,当时都快四更天了,您老人家早就歇息了。再说,那时我若是进了你屋子,你难道不会认为我无礼么?”端木清荷想想也是,点头道:“这倒也是……记住,下次要去哪里可要说一声!”朴朔笑道:“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以后我做什么都与你说!”说罢,意欲上楼取了包袱。端木清荷问道:“上楼作甚?”朴朔反问道:“难不成你连包袱都不要了?”端木清荷一指旁边的两匹黄骠,道:“我买了两匹马,包袱已放到马上了。”朴朔笑了笑,自从马上取了包袱背在身上,一个翻身跨于马上,回头道:“清荷,要走了。”端木清荷走了过去,也一个翻身,骑上马,道:“走吧。”两人策马狂奔,目标直指魔教老巢!

且说说秦琼那行人。单雄信止住了秦琼与徐茂公的打斗,道:“大家皆是兄弟,为何定要拳脚相向?好好坐下谈谈难道有什么不可以的么!”秦琼抽回了手,转过身坐在帅位上,道:“我这不是担心咬金么!奈何……军师他……罢了罢了,不提也罢!”徐茂公面­色­不该,一副很从容的样子,道:“秦将军,秦元帅!你可知这瓦岗寨上‘万箭齐发’的威力?!我们弟兄们连城墙还未碰到,已然死伤过半了!你若是贸然前去,有个什么好歹该如何是好!”秦琼一拍桌子,道:“那依军师所言,可有什么计策?”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现在只可远攻了。但是,我们的掷石机只能投­射­三百仗的距离……”单雄信问道:“徐军师,今夜天­色­如何?”徐茂公道:“今夜初二月缺,怎么?”单雄信一字一顿道:“夜袭!”徐茂公点头道:“单兄弟所言极是。如今我们弟兄死伤过多,战斗力实在不足,想要强行攻打瓦岗寨未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夜袭的话,派出去的人少,即使不幸被敌军发觉,亦可保证我军尚存实力;若是侥幸不被发现,则可以暗中杀敌杀得敌军军心丧乱,那么我军获胜则不是痴人说梦了。”突然,帐外一人响亮说道:“既然是夜袭,且让我一试!”来者身着一身白衣,身后背一长弓。秦琼眼睛一亮,道:“王兄!人称‘白衣神箭’的王伯当!”王伯当笑道:“正是在下!”秦琼道:“素闻‘白衣神箭’的轻功、箭术、暗器三门功夫卓绝,若是有王兄相助,此次夜袭必然会成功!”王伯当抱拳道:“在下的那三门功夫也不是怎么厉害,只不过能够摆出来看的也就只有这几门工夫了。”徐茂公道:“王兄既然主动请缨,我们便给你这个机会,希望王兄能够不负我们所托。”王伯当道:“一切尽力吧。”秦琼道:“慢着!”王伯当问道:“秦兄……不,秦元帅还有何吩咐?”秦琼道:“我与你一道前去,也好有个照应。”徐茂公点头道:“这样也好。你们两个轻功皆是不错,即使不幸被发现估计也能安然逃离。总之,你们两人都小心些吧。”秦琼点了点头,随王伯当一道走了。

朴朔与清荷骑马并行来到一座山头之上,朴朔手握马鞭指着远处的山腹道:“此处大约便是魔教的老巢了,此去凶险,要不你……”端木清荷冷哼一声,道:“公子此言未免太小瞧我了吧!”朴朔微笑,道:“你的功夫虽然在我之上,但是你手劲尚是不足,一旦与高手过招,难免吃些亏。”端木清荷道:“公子何必这般看轻我呀!我好歹也随着公子学了近四年的玄清诀,此刻剑术也较先前­精­纯许多了!”朴朔叹口气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毕竟……尹师父说了魔教教主的功夫已至臻境,天下也难逢对手。”端木清荷听到他关心自己安危,心中满是幸福,说道:“我只愿跟随公子,再难再险我也不惧!”朴朔道:“那好!进了那魔窟之后免不了会有几场恶斗,当我找到我那宫大哥和映霞之后,你便速速带他们离开,我来斥退敌人。”端木清荷惊讶道:“公子此举未免太过危险……”朴朔摇头道:“我修习劫天掌也有了一段时间,再加之玄清诀也有所突破了,想必想要自保没什么问题。”端木清荷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

两人手中马鞭一扬,便骑马朝魔窟飞奔而去。来到离魔窟不到百丈之处,两人同时下马。朴朔和清荷暗运内劲,足下发力,藏匿到魔窟口头。朴朔但见口头有四名魔教的士卒手持长枪把守,表情严肃。朴朔心道:“这几人其实论功夫来讲本身是不够看的,但是如今魔窟内部我一丝也不了解,看来还得从他们下手。”朴朔轻声对端木清荷问道:“你可知有什么法子能使人进入假死状态却不会伤损身子?”端木清荷思索了一会,道:“我听过我师父倒是说过点|­茓­中有一法门能够让人假死。”朴朔惊奇道:“哦?真有能让人假死的法子!”端木清荷道:“听师父说,只需拍了那人头顶的百会|­茓­,便可让人进入假死状态。”朴朔道:“原来这般简单么?”端木清荷摇头道:“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首先,你需得知道|­茓­位在哪;其次,手法也得注意:手法过轻则制服不了,可能会被他人反制;手法过重则会把人点死。毕竟怎么说,这百会|­茓­都是人体二十四要|­茓­之一,一旦有个好歹就有­性­命之忧啊!”朴朔听完,叹口气道:“敢情这点|­茓­还是一门学问!我曾经在尹师父的书房中学了下点|­茓­的功夫,但是既然这门功夫稍有差池便会害了他人­性­命,我还是不用了吧。”端木清荷猜出他心思,道:“公子之所以会问我让人假死的法子,恐怕是要先把那里三人点倒用以恐吓余下一人,然后从那人口中探出魔窟虚实,对也不对?”朴朔点头道:“确是如此。”端木清荷又问道:“那公子你现在倒是准备怎么办啊?”朴朔道:“既然点|­茓­的法子不可办,只有硬闯了。”端木清荷道:“公子此举风险很大啊!”朴朔道:“那有什么办法呀!现在我完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端木清荷眼珠子滴溜一转,道:“且让我试试!”朴朔道:“那你小心,要是不行立马回来,这里有我接应你呢。”端木清荷点头道:“知道了,公子。”说罢,足下猛然发劲,身子便如风中疾驰的燕子一般,长袖翻飞,那几人方甫觉得有一白影晃过,便立马倒下了。

那几人醒来之后,却是被分散开来,处在各地。朴朔站在一人面前,淡淡道:“将魔窟内部情况一并告之于我。”那人虽很惊慌,但是显然是个讲义气之人,道:“我那几名弟兄在何处?”朴朔道:“自然是死了。”那人喝道:“既然是死了,却为何留下我一人­性­命?!”朴朔道:“我总得留下一人告予我魔窟中的情况。”那人道:“哼!我以前乃是慕教主之名而来投奔于他,如今这般不义之事我岂会­干­出?!”朴朔惊异道:“你慕名而来?那魔教教主且有什么好的!”那人答道:“虽然我教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但是教主不过是嗜武成痴,对待弟兄们倒是极好!”朴朔道:“没想到他是这么样的人物。”朴朔不愿被此人话语所累,毕竟他此行便是救人,岂可为了此人三言两语而放弃?于是,朴朔道:“我行事虽鲁莽了些,但是其实也是与你一般,乃是慕名而来。”那人奇道:“你武功这般好,还来此作甚?”朴朔只好撒谎道:“我有一友在此,听闻你们教主威名,特来投奔,望以一身微末本事,换个一官半职。”那人道:“你既是如此,何不光明正大地进去?”朴朔道:“我若不显示些本事,你们教主安会在意我?”那人哈哈大笑,道:“你千思万想,还是漏了一事!”朴朔大惊,心道:“莫不是被看穿了?”

第二十九回 勇闯魔窟(中)

那人见朴朔这般模样,哈哈大笑,摇头道:“你做事太过鲁莽!你既已杀了我等弟兄,教主安会让你有命在焉!”朴朔一听,顿时放宽了心,忙道:“先前那是骗你的伎俩罢了,我岂会这般简单就杀了你们?你也不想想,我若一下子杀了你三位弟兄,你若是个道义中人,势必以死相逼,哪会告诉我有关魔窟中的任何事情?”那人仔细想来,点头道:“这等伎俩,想来也是常用的了。毕竟,若我乃已贪生怕死之辈,那便正好落入了你的圈套之中了。”朴朔点头道:“正是如此。”那人似乎还有些不放心,道:“你既已说没有杀死我那几位弟兄,还劳烦带我前去与他们相见。这样,我方才可信你。”朴朔道:“好!”于是,朴朔便带着他到了端木清荷那里。

端木清荷遇到的倒是一个贪恋女­色­又怕死之人。清荷三言两语便骗得那人说出了魔窟内的动静。此刻,端木清荷见朴朔携了一名守卫前来,大为不解,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朴朔道:“我想权且放了他们。”端木清荷不知内情,想来也已知道魔窟内的情况,便道:“也罢。”话毕,便从后边树丛中拖出另外二人。四人照面,顿时哭抱成了一团。端木清荷悄然走到朴朔身边,小声道:“魔窟内的情况我已问出,现在我可是了如指掌了。”朴朔点头道:“我遇到的这人倒是一名道义中人,想来我让他等兄弟会合,必然不会为难我们,我们也可放心大胆地进魔窟去了。”端木清荷点点头,一眼瞥见他们似乎有所动作,连忙闭口不答。先前和朴朔在一起的那位守卫道:“你倒也讲信用,也罢,你便进去好了,我等就当作没见过你。”朴朔抱拳施了还礼,携了清荷,足下发力,往魔窟中去了。

且说秦琼和王伯当两人来到瓦岗寨附近。王伯当拿出一条长绳,一端捆在附近一块磐石之上,一端系在白羽之上,只见他沉身挺直了腰板,左脚一字弓步拉开,同时手上使劲,将弓弦拉如满月,待得瞄准了之后,扣住弓弦的手立马松开,那支系着长绳的白羽“嗖”的一下,只听得锐利的破空之声,那箭已然深深Сhā入墙头,就凭这份劲道,便知“白衣神箭”的名号不是胡吹的。王伯当转身道:“秦元帅,我们这就利用长绳,偷渡进去吧。”秦琼点头答应。于是两人足尖点地,掠上长绳,走得轻盈,转瞬之间便翻入城楼之中。王伯当指间早已暗扣数枚暗器,此刻“唰唰”掷出,端的如密林繁斗一般,瞬间守城将士便哼都未哼一下便倒地身亡。有些将士发觉异样,刚想出声让周围人警觉起来,秦琼便已如鬼魅一般,暗中施起了身法,双锏挥舞,登时又是许多人愣是话未出口便倒地而亡。王伯当和秦琼两人,各施手段,竟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将守城的将士一并杀了,竟是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秦琼立马翻身下了城楼,开了城门,发现了藏匿在城门口的程咬金。程咬金如今有些体力不支,独自坐在地上,手倒是紧紧攒着那宣花斧。秦琼忙道:“程老兄!”程咬金循着声音一瞧,立马笑道:“我就知道老弟你会来救我的。”秦琼从怀中掏了一只包子,道:“老弟我知道你也好久没进食了,特意带了一只包子给你充充饥。”程咬金三两口便吞了那只包子,站了起来,全身抖擞一下,道:“那些个龟孙子,我定要好好整整他们!”秦琼发出个信号,只见百丈开外的队伍都如浪潮一般涌来。这么一来,不过一会,瓦岗寨便被秦琼一行人给攻破了。

朴朔和清荷二人在魔窟的秘道之中左折右拐的,好不容易来到了魔窟大厅。朴朔不禁疑惑道:“这魔窟内警戒太过松垮了吧,走到现在居然没有寻到一个巡逻的士卒。”端木清荷也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似乎一切进行的太过顺利了。突然,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发出,端的犹如平地里一声惊雷,顿时将二人怔住:“不错,为了不让他们枉送了­性­命,我特地遣散了他们。”两人回头一看,却是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此人横眼冷冷瞧着朴朔二人,突然拍了拍手,从另外几处秘道内也走出三人来,分别身着红衣、碧衣、黄衣。朴朔挺身向前一步,身子已护住了端木清荷,喝道:“是你们几个!”原来,这几人便是先前魔窟之外担任守卫的四人。那位黑衣人便是先前栽在朴朔手中的那位。那黑衣人道:“你居然连我们几人的名号也未曾听过?”朴朔道:“不知道又如何!”那红衣人冷哼一声,道:“连我们四鬼将的名号都未曾听过,也敢到此放肆?!”黑衣人接口道:“听好了,我们便是教主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魑、魅、魍、魉!”朴朔不知道这四人的实力,以为是唬人的,便道:“什么四鬼将!若是你们真有实力,何须取这些个吓唬人的名号!”一旁的端木清荷心中大为焦急,她清楚知道魔教教主手下四­干­将到底有多么可怕!只不过,如今大敌当前,这些事情若是说出,也许会扰了朴朔气势,还不如让他不知道为好,毕竟有时候充下“初生牛犊”也是不错的。那黑衣人喝道:“你们几个莫要Сhā手!”那碧衣人却几步上前,一下向朴朔欺身而去。“魉,你……”那黑衣人想要喝住他,此刻却也无用。朴朔笑道:“你若这般想死,我便成全你!”说罢,双掌翻飞,使出劫天掌,掌劲暗运,只听得“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那黑衣人道:“此人手上倒有有些本事,无怪敢这般张狂携一弱女子来此!”魉嘿嘿一笑,身子“滴溜溜”在半空转了几转,堪堪躲过了朴朔的掌劲。魉双足点地,轻巧地落在朴朔身前五六丈的位置,然后也不知使了什么,双掌一甩,“嗤嗤”数个绿­色­的影子飞向朴朔,来势之急竟比满弓之箭更为凶狠!朴朔暗呼不好,也不知该如何抵挡,只好连续几个“细胸巧翻云”避了开去。奈何那些绿影到了地上竟还反弹起来,又朝着朴朔身形攻来。朴朔足尖点地,跃至半空,辨认出那些绿影来向,“嘭嘭”几掌激­射­而出。被打中的绿影在空中爆裂,却见得有暗红­色­的血液也随之迸出。朴朔大惊,忙定睛一瞧,敢情是好几条碧绿的小蛇。那魉气得老脸涨红,喝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我辛苦喂养的蛇宝贝竟死在你手上了!”说罢,袖子中滑出一把短刀,一下朝朴朔劈砍而去。朴朔运足内劲,施展步法,不住地腾移躲闪,才堪堪躲开了魉的攻击。一旁的那黑衣人心道:“这个小子体内内劲充沛,但是感觉经脉中却少了几分柔­性­,无法完全施展出威力来。”话的确不错,朴朔此时的武学基础完全是建立在先破后立的基础上的,而先前身体已是受损,即使再这么厉害的武学高手在施展神通之时也会显现较常人的滞涩感罢了,这便是破而后立的致命伤!

恍惚间,魉和朴朔已是拆了十余招了,两人不相上下,难分伯仲。那红衣人打了个哈欠,说道:“这该打到什么日子去啊!”说罢,纵身一跃,进了战局。有了那红衣人的相助,朴朔开始抵挡不住两人的一波波进攻。此时,那黑衣人大喝:“魅,给我退下!”敢情那红衣人便是四鬼将之一的“魅”!可是魅既已身处战局,对那黑衣人的话置若罔闻,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黑衣人此刻一个箭步,冲将进去,拉过朴朔到自己身后,然后分别和魅、魉互对一掌,轻功发动,将朴朔与二人拉开一大段距离。

“魑老大,你做甚!­干­嘛要帮着这个小子!”魅道。“闭嘴,不知好歹的东西!”魑喝道。朴朔问道:“你们不是一路的么,你又何必为了我与你自家兄弟起冲突?”魑回过头来,笑道:“你不妨问问与你一道来的那个女娃儿,你适才处于下风之时,她依旧很淡定地抱剑立于原地呢。”朴朔连忙问清荷道:“清荷,这是个什么道理?”端木清荷道:“素闻魔教的四鬼将极讲江湖规矩,做事亦是光明磊落。他们从来只会一个人当对手——无论对手有多少人,或者用了什么车轮战,他们亦不惧。”端木清荷随即顿了顿,道:“不过适才见那红衣鬼横Сhā一脚,我着实担心公子安危……那个黑衣鬼要是再晚一步,我可要拔剑出鞘出来相帮。”突然,一道碧绿­色­的光影闪过朴朔眼前,一下刺入那魉的脖颈之中。那魉连哼都未哼一下,便倒地了。魑、魅、魍三人忙上前一看,怒道:“是碧蛇刃!又是那个臭丫头­干­的好事!”不远处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回答道:“便是我这臭丫头­干­的,如何!”从大厅后面的秘道走出一名少女,真所谓: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又如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朴朔方一见她,便口中喊道:“映霞!”此女子便是白映霞!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只不过玉指一挥,那碧蛇刃便“嗖”一下回到了她的手中。朴朔如今哪里按捺得住,立马飞奔上前。待得他离得近了,白映霞却握紧碧蛇刃,割向朴朔面门。朴朔眼瞧白映霞出手,顿时警觉,一个“细胸巧翻云”,脚尖在碧蛇刃上轻轻一点,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击。朴朔不愿多想,以为是白映霞在试探自己武功,连忙笑道:“映霞,我在天山学了一身的功夫呢!”白映霞没有看他,只是对魑说道:“哼,你们这群废柴!”魅一下子跳了起来,喝道:“你这臭丫头说甚!不要以为有教主在你背后替你撑腰就可以这般无法无天!”白映霞玉指指了指朴朔,道:“这种角­色­,你们在三十回合内都打不死他,真是枉做四鬼将。”魑冷哼一声道:“你莫要瞧不起我们四鬼将,有本事你自己上!”白映霞冷冷道:“你不用用言语激我,他还不配我动手!”魑刚想说话,从白映霞身后又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够了!一个个在这里吵个不休,难道给外人看笑话么!”那几人一听,立马住嘴了。从白映霞身后的秘道之中走出一人。此人不过弱冠之年,一袭白衣翩然及地,头戴灯帽,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话甫一出口,便夹杂着不羁。朴朔心道:“此人必是魔教教主了。”那少年对朴朔微微点头,道:“在下詹瑕云,区区不才,乃是我教教主。”朴朔也对他一笑道:“詹瑕云,好一个翩翩少君子!我乃是天山气宗一脉弟子——东宫朴朔。不过,我此番前来可不是和你寒暄的!”詹瑕云问道:“那敢问东宫少侠此番前来有何贵­干­?”朴朔道:“我来是带走映霞和我那宫大哥!”詹瑕云哈哈大笑,道:“映霞?宫大哥?他们又是何许人也?”朴朔喝道:“詹瑕云,你莫要与我打哈哈,我今日就要从你这带走白映霞和宫萧羽!”詹瑕云笑道:“白映霞就在此,你要是能够带走她便来试试好了。”说罢一挥手,魑、魅、魍三人分别退了下去。白映霞手中把玩着那把碧蛇刃,杏眼斜斜瞧着朴朔,道:“你来试试我的刀子!”朴朔此刻看出了那詹瑕云定是施了什么法术,让映霞变得如此嗜血又少了理智。朴朔心急如焚,刚想上前,却被端木清荷拉住。朴朔轻声问道:“清荷,怎么了?”清荷小声说道:“那女人……不,映霞姑娘手中的那把短刀,通身碧绿泛光,怕是淬了剧毒,公子千万小心。”朴朔点头,足尖轻轻一点,轻巧落在白映霞身前不过两三丈的距离。白映霞微微一笑,香肩一耸,袖中顿时激­射­出许多碧绿影子。先前和魉打斗之时,朴朔知道了其实乃是些碧绿­色­的毒蛇。朴朔大喝一声,双掌翻飞,内劲化为无形掌劲,掌劲所至,毒蛇化为血水。白映霞冷哼一声,足尖一点,直扑朴朔。朴朔提防她使诈,连忙发动身法,端的与她保持一段距离。白映霞娇笑道:“你以为这样便可以躲过我的攻击么?看招!”只见她素手一扬,碧蛇刃夺空而去,带着“嗡嗡”破空之声直逼朴朔面门。朴朔大骇,连忙停下脚步,一个后仰,碧蛇刃的刀刃削过他额前青丝,端的惊险!

第三十回 勇闯魔窟(下)

只见白映霞素手再一扬,那碧蛇刃就像被揪住一般,“唰”一声回到她手中。而此刻朴朔脚步听了下来,白映霞一下子便出现在他面前。白映霞刚想要挥刀劈砍,却被朴朔看穿,只见朴朔一下重击击在她手腕处,顿时白映霞虎口巨疼,险些拿不稳碧蛇刃。趁着这个空挡,朴朔虚晃一招,用手刀削向白映霞面门。白映霞见他来势凶狠,不敢强挡,侧过头去,身子在空中抡了一圈,轻巧落地。趁此空隙,朴朔连忙发动身法,足尖点了好几步,离开白映霞些许距离。两人以巧斗巧,虽不过是星石电火之间,却也每每斗到险处。白映霞轻轻呼了一口气,立马欺向朴朔。朴朔看出她杀­性­太强,自己再不全力施展本事怕是要死在她刀刃之下。于是,朴朔并不后退,反而挺身向前,劫天掌掌劲无穷无尽,包围住白映霞。白映霞但觉周身空气为之一窒,有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只好全力挥舞碧蛇刃,去抵抗朴朔的掌劲。但听的“叮叮铛铛”一阵的金铁交鸣之声,掌劲终究抵挡不了碧蛇刃的锋芒,碧蛇刃直直刺向朴朔,朴朔此刻已躲闪不及,却没想到刀尖在他鼻前三寸止住了来势。连白映霞也不敢相信自己会闪出一丝仁慈之心不忍去杀面前的这位少年。白映霞此刻杏眼怔怔看着朴朔,总觉得自己和他应当很熟,自己无论如何也痛不下杀手。朴朔此刻的心情也是复杂,若是此刻出手,固然能够制服白映霞,可是若不是先前白映霞停手,自己早已是刀下亡魂,哪会还在此活命?但是不出手也是不对,现在只有强制­性­地带白映霞离开这里,远离詹瑕云,才有希望让她恢复正常。两人就这般站着,彼此都在思索其中的不可思议。詹瑕云喝道:“你在等什么?动手!”端木清荷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喊道:“公子小心呀!”白映霞刚要手上发力,朴朔早已醒悟过来,一下子扣住她手腕,另外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输了!”朴朔说道。白映霞轻蔑地回答道:“是么?!”朴朔沉声道:“我现在随时可以掐断你的脖子,你不怕么?”白映霞莞尔一笑,轻叹一口气,道:“好吧,我认栽了。”朴朔放开了手,却突然被白映霞素手点住了紫宫|­茓­,顿时一动不动。“你做什么!”朴朔喝道。白映霞笑道:“你难道没有听过‘兵不厌诈’这个词么?适才我是随意说说的,没想到你就上当了。”其实,白映霞这次真的想错了,朴朔不是因为警觉不高,而是他认为既然是朋友,何必非要倒戈相向。朴朔无话可讲,只是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映霞,你真的变了,变得我觉得我都不认识你了,以前的那个你去哪了?”白映霞听到这句话,好似被一个惊雷劈中一般,退了两步,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朴朔,喃喃道:“你……你当真识得我?”朴朔刚想说话,却被詹瑕云喝道:“白映霞!还不动手?!”白映霞只好应命,道:“不管你说什么,今日我也要杀了你!”说罢,刚想上前,端木清荷却挡在了朴朔身前。白映霞一脸怒容,道:“你这女人,闪开!”端木清荷冷哼道:“我偏不闪开!”说罢,素手拔出佩剑,一剑刺去。白映霞笑道:“也好,连同你这女人一块儿收拾了!”说罢,也欺身向前,用碧蛇刃对抗清荷手中的佩剑。不知道是因为彼此都对朴朔有一股情愫亦或都是女人的关系,两人斗起来格外地狠,两人招数招招攻向要害,连一旁的朴朔和詹瑕云都看傻了眼。

白映霞喝道:“你便只有这般功夫么?简直不堪一击!”端木清荷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哼!彼此彼此罢了,我的功夫虽不堪一击,你却也奈何不了我!”两人一边手上打斗着,一边嘴上还要互相讽刺一番。白映霞身子突然在空中抡了一圈,qǐsǔü袖中激­射­出好几条碧蛇。碧蛇来势极快,端木清荷虽已经防备着,使出清莲剑法,剑影包围住自己,可依旧晚了一步,有一只碧蛇划破了她左肩的丝衣,顿时露出她皓白的臂膀。白映霞冷笑一声,道:“你这女人此刻终于尝到我的神通了吧!”端木清荷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自己的皮­肉­并没有被碧蛇划破,于是道:“什么嘛!难道你的这些小蛇只会吃别人家的衣服么?还真是不害臊!不过呢,这蛇是你养的,它们不害臊也同样说明了你也是个不害臊的女人!”白映霞生平没见到能与自己这般犟嘴的女­性­,顿时气爆了肝,颤声道:“我……我撕烂你这张不讨人欢喜的嘴!”端木清荷大笑,道:“有本事的话你且来试试!”白映霞应声而动,足尖轻巧点地,顿时踩中以端木清荷为中心的八个方位,顿时身形倏然变快,形影难辨。端木清荷不禁额头沁出汗水,心道:“这女人怎么还有这手?这身法如此之快,我端的应付不了!”可是,端木清荷嘴上却说道:“哼!敢情又是劳什子的骗人把戏!”白映霞道:“骗人的把戏?!你可给我瞧好,我要用这‘八卦奇门步法’杀了你!”端木清荷大笑,道:“果真是骗人的把戏!什么‘八卦奇门步法’?这么诡异的名字无非是来唬人的!”白映霞道:“是不是唬人的咱手底下见真章!”端木清荷知道她要进行攻击了,连忙仔细辨听她声音传来的方位。果不其然,白映霞话语刚毕,一下子从清荷身后闪出,碧蛇刃拖了好长一条刀光,横砍向清荷腰腹之间!只可惜,清荷已经辨听出她的方位,只见她双脚在地上抡了一圈,手腕使了巧劲,挽出了好几朵剑花,抵挡白映霞来势。但听得“铮铮”几声,白映霞眼瞧一击不中,只好退入八卦气门步法之中,重新等待机会。

朴朔在一旁瞧得满头大汗,他心中清楚,白映霞此番做法,清荷决计讨不了好!何况那碧蛇刃诡异的紧,绝有可能是淬了剧毒的,万一清荷不小心被那碧蛇刃划开些许口子,那么必然是回天乏术了!而詹瑕云却是一脸笑容,毕竟此刻白映霞占优势,又有利器“碧蛇刃”在手,端木清荷饶是武功再高也会有被算计到的一刻!战场外两人是不一般的心境,而战场内亦是如此。端木清荷用心去辨听白映霞的脚步声,而白映霞却一直在思索如何一击必中。白映霞原本还想背后偷袭,但是想来对方肯定留心背后,必然讨不了好去。于是,白映霞索­性­搏上一搏——正面攻击端木清荷!这般想后,她一个翻身,从步法中闪出,一刀斜劈向清荷胸间!端木清荷一直提防她背后偷袭,的确对于正面的防御少了些,此刻瞧出白映霞直面迎来,立马挥剑抵挡,奈何白映霞身手实在太快,虽然的确抵住了白映霞一大部分的力道,但是碧蛇刃依旧在端木清荷的胸口斜斜地划下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沾染清荷的衣襟!端木清荷立马把剑在地上一抵,利用反弹的力道挣脱出白映霞的八卦奇门步法。端木清荷一个踉跄来到朴朔身边,瞧见他无法动弹,方才想起还未为他解|­茓­,于是忍着失血的虚弱,一指头点在朴朔的紫宫|­茓­上。朴朔被解了|­茓­,却瞧见清荷虚弱地险些倒地,立马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肢。他望着清荷胸口上的伤口,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白映霞。此刻他对于白映霞的所作所为彻底失望了,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就是自己的一己私欲,没有及时动手除去白映霞才导致如今这般田地。他的眼神中充满的是愤怒和失望,这眼神连白映霞为之颤栗!他缓缓横抱起清荷,正要走之时,却听得白映霞细如蚊鸣的声音:“对不起……”朴朔停了停脚步,道:“我来此想要救你逃出生天怕是做错了!如今以后,你我各走各的,但凡你欺凌到我,我誓死不与你­干­休!”说罢,愤愤离开了魔窟。来到临近魔窟出口的秘道内,朴朔眼瞧见魑、魅、魍三人依旧守着门口。他走出秘道,却被魑、魅、魍三人拦下。朴朔冷冷道:“你们……给我滚开!”三人为之一震,刚想与他动手,却听得秘道内詹瑕云道:“且放他走罢!”魑、魅、魍三人依了詹瑕云,分别放起了兵刃,示意朴朔离开。朴朔两眼也不瞧他们,直直离开。魑瞧见端木清荷胸廓上有一道口子,想来必是被白映霞的碧蛇刃所伤,淡淡道:“她若是被碧蛇刃所伤,怕是活不成了,不过这江湖上有一位人称‘毒手圣医’的医师,自诩是三国华佗的后裔,医术高明,你不妨去试试运气。”朴朔听下了脚步,问道:“他在何处?”魑道:“他便住在西湖小筑。”朴朔等他说完,便立马运足内劲,像风般离开了。魅待得他走远后,方才问道:“魑老大,你为何要助他?还说出住在西湖小筑的毒手圣医让他去救治那位丫头?”魑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那位神医为何有‘毒手圣医’的名号?”魅摇头道:“我没魑老大这般见多识广,怎生知道?”魑微微一笑,道:“只因那个丫头救人本事厉害,害人的法子亦是不少!她救人有几个规矩,害人亦有几个规矩,而此刻那小子这般急冲冲地前去,说不定还会相逼那丫头救治身旁的丫头,这样,岂不是正好坏了那丫头救人的规矩?既然救人铁定救不了,自然只能去害他了!”魅疑惑道:“敢情那‘毒手圣医’是个女娃子?”魑道:“是啊,当我听闻之时,也与你一般惊愕,想不到这江湖中竟有这般女流之辈!”魅笑道:“不过,我更佩服魑老大,这借刀杀人的法子……嘿嘿,有好戏可看了!”

朴朔日赶夜赶,三五日后方才离开四川地境,无奈端木清荷发起了高烧。朴朔知道她此般情况也不宜长途跋涉,只好暂时在山林中扎了个帐篷,悉心照顾清荷。朴朔从附近的溪流中取来水,道:“清荷,我……我不得已得要冒犯你了……我必须看一下你的伤口……”端木清荷俏脸一红,忙道:“公子……我……”朴朔却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双手径直去解开她腰间的丝带。端木清荷红着脸别了过去,酥胸不住地起伏着。当朴朔缓缓褪去了她的外衣,伊人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而当他褪下她最后一件内衣之时,少女的惑人的身姿豁然呈现在他面前。朴朔虽不是好­色­之徒,奈何也是第一次瞧见少女胴体,心不由的剧烈跳动着,而喉间似被火烧,­干­燥的很。端木清荷眼角瞥见他没有了动作,连忙道:“公子……”朴朔听闻此声,顿时犹如耳边打了一声惊雷,他仔细检查清荷胸前的伤口。朴朔用手轻轻放上去,清荷立马就因为疼痛而呻吟起来。“很痛?”朴朔关切地问道。清荷微微点了点头,或者说带着少有的少女的矜持。朴朔拿出水,先让清荷喝下了一些,剩下的便为她清洗了一下伤口。朴朔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带有从小受伤就服用的丹药,立马拿出,倒了几粒给清荷服下。朴朔出门找了些解毒的草药,为清荷敷在了伤口处,再为她细心地穿上了衣服。好不容易忙完了,朴朔才轻叹一声,道:“西湖小筑么……看来还需要一段时日方可到达……”

第三十一回 西湖小筑(上)

半夜,端木清荷的烧稍稍退了些,朴朔这才稍稍放宽了心。看着沉睡的清荷,朴朔笑了笑,出了帐篷,便随意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仰望着星空。

第二日,端木清荷­精­神稍稍好了一些,朴朔知道此刻她急需良医诊治,于是也不顾路途颠簸,执意抱着端木清荷一路朝西湖奔去。朴朔这一路途径重庆,直接在长江坐船,船行三月有余,才到了江都。这时候,剧毒早已在端木清荷体内发作了,只是一路上朴朔一直用玄清诀真气输到端木清荷体内,而清荷本身也随着朴朔修了近四年的玄清诀,因此两人真气遥相呼应,产生共鸣,这才保得清荷到现在还未毒发身亡。

这一日,朴朔在江都找了一家客栈,横抱着端木清荷就进了店门。店小二见两人打扮奇怪,又是女的脸­色­发白,显然是垂死之样,便显得反感,连忙道:“不好意思客官,本店客房已满!”朴朔此刻急需一间屋子给清荷调养,然后找个大夫好生诊治一下,哪怕能够延缓毒­性­发作的时日亦可。可是,店小二却这般与他说,端的让朴朔困扰。此刻,一位衣着光鲜的肥胖官人走了进来,道:“小儿,一间上房。”那店小二立马笑脸相迎,道:“好的爷,您楼上请!”朴朔闻言一怒,立马放下了清荷,一只手抵在她后背,一只手箍住了店小二的一只臂膀。店小二被箍得疼痛不已,咧着嘴道:“客官……你……你这是作甚……”朴朔喝道:“你适才不是与我说没有客房了么?那么,为何这个胖子说要一间客房,你却叫他楼上请?!你倒是与我说说这其中缘由!”店小二尚未答话,那官人就跳起来怒骂:“哪儿来的蛮夷匪子,居然如此没有礼数!”朴朔冷哼一声,用手肘在那官人肚子上捅了一下,顿时那官人便倒地哇哇直叫。朴朔道:“我未曾与你说话,你却来还嘴,难道你便有礼数么!”店小二疼得死去活来的,道:“客官……先放手……”朴朔闻言便松手了。店小二不住地搓着那条臂膀,委屈道:“这里只做江南人的生意,何况这里的客房价格不菲,我瞧客官……”他话未毕,朴朔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甩在店小二脚下,冷哼道:“狗眼看人低!”说罢,也不回头,径直抱起清荷上楼了。店小二颤巍巍蹲下捡起银子,放在嘴角咬了咬,道:“这客官脾气倒是恶得很……嗯,这银子倒是货真价实的足!”

朴朔到了楼上,随意打开了一间客房,瞧见没人住下,便将清荷抱至床上。清荷柔声道:“适才公子实在没有必要与他们起冲突的……”朴朔道:“原来你已然知晓了刚才的事情了……我也非有意想与他们这般的,只是你急需休养,我……我心中着实为你担心……”清荷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道:“公子为我如此担心,我怎生好意思……”朴朔道:“这些且也管不着了,我先去找大夫。”谁知,端木清荷一下子攒住了他的衣摆,似乎用尽全身气力攒着,气若游丝道:“公子……不要离开我……”朴朔想了想,道:“也罢,既然你不愿我离开,我不离开便是,不过,大夫还是要找。”随即,朴朔大声叫唤店小二。店小二此次学乖了,知道了这位客官不好惹,便立马笑脸道:“这位爷,有什么吩咐?”朴朔从怀中拿出了一些碎银放到店小二手中,道:“替我找最好的大夫前来!”店小二点头,道:“好的爷,小的这就去办。”说罢,离开了。下了楼,店小二道:“我可要报适才的仇,你叫我找最好的大夫,我偏生找最差的大夫来!”但是转念一想,道:“不过我瞧那位姑娘似乎伤的不轻,算了,我可不想闹出人命来。”于是,他便去找了最好的大夫来。

一炷香后,大夫为清荷搭完脉,摇头道:“这病……老夫看不了……”朴朔急道:“老先生,此话怎讲?您不是这里医术最高明的么?”那大夫道:“据我所知,这位姑娘体内中了不下百种毒虫毒草的剧毒,本是早该去了,却不知何故,偏生活到了现在。不过老夫还有一言与你说,你随我出来。”朴朔跟随大夫到了客房外,大夫道:“除非近日你能够寻访到真正有­精­深医术之人为这位姑娘诊治,不然的话……”朴朔忙道:“不然如何?”大夫叹口气道:“小伙子你应当知道了,不然这位姑娘可就香消玉殒了……这么些天,你便好生听她的,多做些她想做的事情吧。老夫先走一步了,你莫要相送。”朴朔只好抱拳躬身,道:“大夫您走好。”话毕,回屋了。

到了屋内,清荷却已然哭得成个泪人。朴朔忙上前问道:“怎么了?”清荷道:“大夫是不是说我只有几天好活了?”朴朔忙安慰道:“怎么会呢!大夫只是说,你中的毒着实难解,只要找到那毒手圣医,你便没事了。”清荷似信似疑道:“真的?”朴朔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听到这里,清荷才破涕为笑。朴朔话题一转,道:“你饿不饿?”清荷道:“被你这般一说,当真有些饿了。”朴朔道:“想吃些什么?我立马叫厨房为你做些。”清荷满脸幸福,道:“清淡一些的便好,其他的你看着办好了。”朴朔点头道:“那好。”随即,朴朔叫来店小二,在他耳边说了几道菜名。店小二点头,便下去了。不一会,店小二便端了菜肴放在了客房内的圆桌上。朴朔拿了一只碗,盛了些许菜,坐在床沿,用筷子一点一点夹起送到清荷嘴边。清荷嘴里嚼着这些菜,只觉得甘甜非常,其实那只是她心中所感罢了。

过了两日,瞧清荷恢复了些­精­神,朴朔又带她由陆路出发前往余杭。

来到余杭,清荷身子突发奇状,朴朔只好又带着她在客栈住下,如此歇了大约十余天左右,复又起航向杭州进发。

这一日,朴朔带着清荷终于到了西湖。清荷今日似乎别有兴致,看到了西湖那美妙的风景,湖边吹来凉爽肆意的风,直把二人的发丝撩起,二人也未去在意。坐在湖边,清荷道:“公子……我好像泛舟西湖……”朴朔立马笑道:“好啊,昔日范蠡便是携着西施归隐于此,泛舟湖上,倒是自在,此时我们也学着他们自在一回!”清荷闻言朴朔将她二人与范蠡、西施相比拟,顿时痴了,道:“若是我和公子真如范蠡、西施那般,该有多好……”还好,这话说的声音极低,几乎只是在心中默念,朴朔并未听见。朴朔费了些周折,终于弄来一叶木舟,将清荷倚靠在自己胸前,自己却双手划桨。船开得很慢,徐徐的凉风带着湖的味道吹来,顿觉凉爽。到了湖心,朴朔弃了桨,一手为清荷整理凌乱的发丝。清荷受宠若惊,连忙道:“公子……你这是……”朴朔微笑道:“风将你的头发吹乱了,我替你梳理一下。”殊不知,这是情人抑或夫妻间才有的举动,而朴朔纯粹是率­性­而为之。但是,清荷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只当这是朴朔暗示她,他瞧上了自己。清荷俏脸上挂起了笑容,头靠在朴朔胸口靠得更近了。朴朔总觉得小舟不稳当,待得为清荷梳理完头发,便双手握着她的肩头,恐防她掉下水去。清荷依偎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顿觉心中舒坦许多。

这一夜。朴朔抱着清荷找到了西湖那小筑。两人来到湖边,经过一长段曲折的在湖中用竹子做成的回廊,才到了小筑门口。朴朔轻轻放下清荷,让她倚靠在回廊的柱子上,自己上前叩门。“请问有人在么?”可是,任凭朴朔如何叩门,如何询问,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朴朔看了看周围,发现门旁的一处地方写着些许字:

就医三要:

死人勿救

逼医不就

恶人莫扰

朴朔看过后,心道:“这毒手圣医­性­子倒也奇怪得很,且看第一句‘死人勿救’,他真认为自己医术通天么?死人如何能救活,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罢了。又看那第二句‘逼医不就’,也就表示他­性­子很烈,一旦不救便是不救,好不通情!再看那第三句‘恶人莫扰’,虽说的委婉,可是却表达出但凡做过大罪大恶之事之人,一概不救治,未免太过强硬了,好歹要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吧。”朴朔想了一会,回到清荷身旁,刚想说话,清荷却抢先道:“公子,要不我们走吧。”朴朔大惊,问道:“你怎生有了这般想法?”清荷道:“其实当我中了剧毒后,我就知道自己决计活不长了。况且,这段时日,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第三十二回 西湖小筑(中)

朴朔不再说话,低下头看着清荷,想了许久,突然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道:“你也不必这般沮丧,我定要让那毒手圣医医好你!”突然他叹了口气,道:“至于映霞……她已然变了,变得冷血,变得只愿听那魔教教主的话了……我是该放弃了……”清荷问道:“就算你想不再将那白姑娘拉出泥潭,那你的宫大哥呢,你是否也不管了?”朴树道:“这有什么办法,我连一些关于宫大哥的消息都没有……茫茫人海,我又该去哪里找寻到他?”清荷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宫大哥么?”朴朔道:“宫大哥既然能做太行宫的大弟子,必然有过人之处,想必处处都能化险为夷的吧。我现在最最希望的是你能够快些好起来,其实这段时日我也觉得很快活,待你好了我打算和你一块去看看这河山……”清荷摇头道:“公子,如今隋帝施行暴政,各地都反了起来,公子莫不是想要和我在乱世中欣赏这河山吧?”朴朔道:“这有何不可?何况,自古便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我想隋朝施政如此,断然会及早灭亡,自然一个新的朝代会诞生的。”清荷笑道:“可是到处是战火,岂不是折煞了各处的如画风景?”朴朔道:“这倒也对,那我们便隐居起来,或者索­性­回天山好了。”清荷掩嘴而笑,道:“那我们隐居山林好了,我从小呆在天山,还真想感受下你以前的那般日子呢!”朴朔道:“那好,现在既然你想走,我们便在附近投店,等那圣医回来。”清荷奇道:“公子如何知晓屋内无人?”朴朔道:“首先,若是屋内有人就算闭门不见,好歹里面还是会发出点声响,哪怕是很微小的声响,可是我适才内劲灌于双耳,却丝毫听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其次,我瞧了那人在门旁写的话,可以看出此人心高气傲,闭门不见客这等事情他也不屑去做,因为你的生死之权掌握在他手中,也就是他有着绝对的主动权。”清荷点头,继又被朴朔横身抱起,在附近找了家客栈安定下来。

第二日清晨,清荷早早醒来,躺在床上侧头看去,只见朴朔趴在桌子上还在熟睡,肩膀缓缓起伏着。她想要起来为朴朔搭上一件外套,奈何此时朴朔却被她发出的动静声闹醒了。朴朔瞧了瞧她,柔声道:“你怎么醒了?”清荷欲言又止,只好笑道:“我……我今日有些气力,不想睡觉了。”朴朔道:“这样啊,不过我还是得替你先去西湖小筑看一下那毒手圣医在不在了,你在这里等我消息。”朴朔刚起身,便被清荷喝住:“我与你一道去!”朴朔很吃惊,道:“你身子……不可以的,这样会太过疲劳的。”清荷摇摇头道:“我必须得去。”朴朔不解,问道:“为何?”清荷道:“我去了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你也不想让那毒手圣医认为我是一个喜爱摆架子的女子吧。”朴朔想想也对,毕竟自己这里有求于他人,礼数方面还真的缺不得。

二人一路慢行来到西湖小筑。到了门前,朴朔再度叩门,但是屋内依旧一丝动静也无,如是这般五六天。

这一日,清荷坐于床上,呼吸急促,大约是病情有所加重。朴朔此刻心急火燎,可是那毒手圣医还是未归,他也没了辙。朴朔不住地在屋内踱步,是不是还回头观看下清荷的状况。

过了些许时分,清荷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倒了过去。朴朔见状,立马探她情况,发现清荷全身发胀,又变得十分滚烫,好似被火灼烧一般。在这般煎熬下,清荷说起了几乎让人听不懂的呓语,更加让朴朔心慌意乱,惊慌失措。

天灰蒙蒙的,远处的云彩压了下来,着实让人感到一阵气闷。极远处的云彩间还闪了几道雷,然后只觉耳旁炸开了巨响——原来是雷声滚滚!

朴朔此刻全然没了主意,唯有把赌注全押在了那毒手圣医身上!他健步如飞,顾不得许多,但求最快到达西湖小筑,于是他横抱清荷,在屋檐之上不断纵横起跃。一些还未归家的老百姓瞧见了,还揉了揉眼睛,再想看时,朴朔早已没了人影,他们只当是自己眼睛昏花,瞧错了。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朴朔到了西湖小筑。来的路上,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两人到了这里,全身早已被淋个湿透。朴朔几近疯狂地叩门,那扇木门被他敲得“咯吱咯吱”发响。不知是什么缘故,清荷竟在此刻又苏醒了。“公子……”朴朔听闻她那虚弱的声音,立马来到她身旁,问道:“清荷,你……你好些了么?”清荷惨笑,用手颤抖地抚了他额前的发丝,道:“公子,我怕是不行了……”朴朔立马喝道:“不!这决计不可能的,清荷你再等一下,这里的医生马上就来了!”清荷摇头道:“公子……我自己比谁都清楚,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朴朔只好将她温柔地揽在怀中,道:“你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为你做到!”清荷道:“我这次如若去了,千万不要迁怒那毒手圣医……还有,我希望你抛开成见,不要因为我就不管那白姑娘……她只是一个可怜的人,做了别人的傀儡而不自知……你要将她从魔障中解救出来,知道么?”朴朔一手托着清荷的脑袋,带着哭腔道:“我知道……我定把她解救出来……”清荷道:“还有……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我死了就别将我埋葬在天山了,就埋葬在此吧……再者,能够死在你的怀中,清荷死而无憾了……”清荷话语声渐渐转轻,到最后竟是几不可闻。朴朔瞧见她缓缓闭上眼眸,嘴角挂着笑容,似是十分幸福。朴朔的内心被她震撼住了,他大声嘶吼,想要唤醒她……

此时,一阵马蹄声传入朴朔耳内。他抬头一瞧,却见西湖岸边有一白衣人骑一烈红之­色­的马匹停驻在湖边回廊口。只见那人下马,长裙及地,身姿曼妙,想来是名女子。走得近些,朴朔才瞧得清楚,正是那: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只见这位女子不过二八年纪,长得水灵得紧,脑后随意盘了一髻,却Сhā了一支极为珍贵­精­巧的凤钗。这位女子身后背着一个药草篓子,朴朔忙问道:“你家主子在何处?”那少女倒是吃了一惊,反问道:“我主子?”朴朔道:“是呀,你的主子——人称‘毒手圣医’的人呀!这里,这里有人要救!”那少女随意地看了地上的清荷一眼,道:“我便是人称‘毒手圣医’的人!”朴朔惊道:“这怎么可能!堂堂毒手圣医竟会是一介女流!”那少女似乎有些恼怒,道:“你瞧不起我这女流之辈么!”朴朔不愿与她争辩什么,只好抱拳道:“在下绝无此意。既然你便是那毒手圣医,能否为我看看我这位……姑娘的情况。”少女蹲了下来,手搭在清荷的脉搏上,随即站了起来,摇摇头道:“真是浪费我时间,难道我救人三要没看么?你便犯了第一条。”朴朔大为震惊,他显然知晓第一条便是“死人勿救”!他“噌”一下站了起来,双手紧捏住那少女双肩,喝道:“你说什么!”那少女显然被捏疼了,道:“你先放手……”朴朔想来自己也是行为太过鲁莽,便放了手。谁知朴朔才放手,那少女一个“细胸巧翻云”后翻过去,半空中右手激­射­出好几枚银针,针针对准朴朔人身要害!朴朔喝道:“好歹毒的娘们!”侧身一躲,才躲了开去。那少女咯咯笑道:“我既然人称‘毒手圣医’,手法不毒些那怎么行呢!”朴朔道:“适才是我不对,现在都住手如何?”那少女娇笑道:“我才不要呢!难得我的小筑遇到你这般‘贵人’,我不好好玩弄一番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看招!”说罢,又是唰唰数枚银针­射­去。朴朔心道:“这女子怎么没完没了!”刚要躲开,只见那少女又­射­出数枚银针,封住他去路。朴朔只好使出劫天掌,用掌劲弹开那些飞来的银针。那少女笑道:“哼哼,你的功夫倒是不错呢!”说罢,右手一扬,却是一把银针漫天飞洒,­射­向朴朔!那少女道:“瞧你也不是故意来找我晦气的,只要你能够破我这招‘天女散花’,我便饶你!”朴朔心道:“她总算折腾够了!”心里这么想着,不过身体依旧躲避那些银针。朴朔马步一扎,使出劫天掌,掌劲包围住周身,饶是那银针多么密集,依旧无法伤到朴朔丝毫。待得全部银针落地,朴朔这才收了掌势,走上前去,刚想说话,却立马动弹不得,然后,渐渐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最后倒了下去。那少女拍拍手道:“饶是你­精­似鬼,还不是得喝我洗脚水?小子,你可得记牢,女人可不是什么君子,才不会去守那劳什子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哩!”原来,在朴朔走近之时,那少女突然­射­出几枚银针扎在朴朔身上几个要|­茓­上。至于朴朔怎么会躲不过,其实不过是两人距离太近,当时着实躲闪不得,再加上朴朔以为她定会守约,于是根本没有防备。

待得朴朔醒来,却是躺在一间暗室中。朴朔起身,坐于地上,闭起双眼,眼前却浮现出这几年与清荷一起的日子。对于他来说,白映霞当初以谎言为他营造了脱逃时机,乃是救命之恩;天山脚下偶遇岳瑾萱,随之入山拜师,乃是知遇之恩;而端木清荷又是哪般?她对自己,只有如亲人一般的关怀和朋友只见的知心。此刻的朴朔,分明也弄不清自己对待清荷是个什么情愫在其中了。是欢喜她亦或是爱?朴朔自己不敢摇头,亦是不敢点头。若是以前,他定会说清荷与自己是道义之交。可是现在呢?想起这些时日的种种,譬如那次泛舟西湖,为她梳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最后又是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这些举动恐怕早已超乎“朋友”这个词的界限了。

朴朔还在想着,暗室的门却打开了,那位少女缓步走了进来。与先前的打扮不同,此刻这少女确实着了一身黄裳,短裙勉强遮没大腿。脑后的那随意的一髻也换成了标准的云髻,只是头上那­精­致的凤钗依旧横Сhā在青丝之中。朴朔见她走来,不禁奇怪,道:“你怎生来此?”那少女道:“但凡被我耍了心机而困于此的人,无不想将我撕成碎片。你却只是一句‘你怎生来此’,莫非你不恨我么?”朴朔叹了口气道:“其实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刹那便以知晓,她永远不会醒了。她离去之前,曾叫我莫要迁怒于你,可我还是失了理智,才对你失礼。虽说你的手段多少令我不齿,但我仍觉得这是我罪有应得的。”那少女咯咯笑道:“你还真与一般人不一样呢。”朴朔道:“我还能求你一些事情么?”那少女问道:“何事有求于我?”朴朔道:“清荷她说喜欢这里的西湖美景,我想将她好生埋葬于此……”那少女道:“好呀!”朴朔大喜过望,道:“真的么?”那少女却道:“不过你得给我跪下,拜我三拜方可。”朴朔想也未想,便跪了下来。那少女惊讶道:“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便这般跪我?”朴朔道:“那又如何?若是能够多拜你能让清荷死而复生,我哪怕跪死也值当的!”那少女幽幽地道:“真是一位痴心郎!”待得朴朔拜完三拜之后,那少女道:“你随我来。”朴朔缓缓起身,瞧她已走远,连忙跟上。

第三十三回 西湖小筑(下)

从暗室走出,竟是一条­阴­暗的秘道。朴朔忽听得潺潺流水之声从墙后发出。那少女似是瞧出朴朔心思,道:“这秘道是建在西湖湖底的。”朴朔不禁赞叹道:“如此浩大之工程,竟是你一人做出,太过了不得!”那少女却淡淡道:“这西湖小筑并不是我所建的,我来时已存在了。”朴朔疑惑道:“莫非你不是这里的本家?”那少女道:“自然不是了。我自小遭遇加重劫难,与我的­奶­妈一道逃亡与此。”朴朔问道:“那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那少女一努嘴,道:“我为何要与你说?”这般回答,却是在朴朔意料之外的,顿时朴朔为之语塞,不知该说什么。那少女咯咯一笑,道:“好啦,瞧你也不是个坏人,便告诉你好了。记住了,我姓华,名羲雯。”朴朔口中喃喃道:“华氏一家……”华羲雯奇怪道:“你在念叨什么?”朴朔突然一惊,道:“你莫非是那以药理举名的华氏一族的后人?”那少女倒是吃了一惊,问道:“你怎知道?”原来,朴朔在尹天怜的书房中翻阅典籍,无意间瞧见了有关于华羲雯一家的记载。于是,朴朔道:“我只是无意间知晓的。”华羲雯道:“我爷爷医术无双,被朝廷的人唤了做了太医。哪想到文帝乃是被杨广那个龟儿子整的一个窒息而归……我爷爷只是大夫,又不是仙人,哪有能把死人救活的道理?!但是,可恶的是,朝廷却说我爷爷医术平庸,还被诛了九族。我与­奶­妈乃是在混乱中逃得出来的,只是,我的一家……”说罢,便啜泣了起来。朴朔走上前去,用手拍了拍她的肩,没想到她竟突然转身将自己抱住,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之上,任由那泪水浸湿他胸前的衣衫。

哭了一会儿,华羲雯这才推开了朴朔,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走吧,你不是还想好生安葬那姑娘么?”朴朔轻轻应了一声,紧跟在她身后。但是,朴朔心中犹如掺了五味陈坛,只觉得她很坚强又脆弱。坚强的是,她能够忍受了灭族之祸;脆弱的是,她的心灵总是夹杂着悲伤,想要快乐起来怕是很难……

走了好长一段路,方才到头。才出了秘道,朴朔一看,房间的布置,以及屋内飘着淡淡的胭脂香味,想必是华羲雯的闺房了。“你将眼睛闭上。”华羲雯这般与朴朔说道。朴朔不解,问道:“这是作甚?”华羲雯努了努嘴,道:“女儿家的房间能随意给你瞧得么?!”朴朔哭笑不语,只得照做。朴朔听得华羲雯走了几步,自己却丝毫没有动作。“你怎么不走呀?”华羲雯问道。“我……我闭着眼睛,哪能看见出去的路呀!”朴朔无奈道。华羲雯撇了撇嘴,道:“先前难道不会看好出房间的路啊!”朴朔一时语塞,只好小声嘀咕:“你先前说的女儿家的房间不便给别人瞧,现在又怪我没有看好路,真是无理取闹!”华羲雯可是听得万全,喝道:“你在嚼什么舌头!”朴朔只好摇摇脑袋,沉默不语。半饷,华羲雯道:“算啦,你牵着你出去好了。”说罢,便去牵朴朔的手。她的手才触及,朴朔只觉此手滑如羊脂,柔若无骨,摸得舒服极了,不自然地握得紧些。华羲雯倒是没察觉什么,就这般牵着他出了房间。

到了大厅,华羲雯才道:“把眼睛睁开吧。”朴朔依言,这才睁了眼。这时,朴朔依旧握着华羲雯的手没有放开,而华羲雯也意识到了,于是道:“你还不放手么?你想作甚?”朴朔一听,立马像甩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甩开她的手。华羲雯在一旁咯咯直笑,却不说话。朴朔问道:“为何事笑这般开心?”华羲雯道:“牵着我的手是何感觉呀?很销魂么?”朴朔一扭头,道:“哪有的事!”华羲雯笑了一下,道:“好啦,不与你开玩笑了。随我来,我带你去看她。”说罢,朝北面的屋子走了进去。朴朔跟上前去,入了房内,却见到一口红木棺材。华羲雯道:“我前些日子出外采药去致使无法医治你的……故友,为此我对你十分抱憾。不过,将你囚禁于暗室后,我特意为她诊断了一番,感到有一丝奇怪。”朴朔问道:“你奇怪什么?”华羲雯道:“她所中的毒倒是奇怪得很。我察觉到她体内的毒其实是用百余种毒虫毒草淬炼而成。这些毒,分而治之着实简单,但是一旦淬炼成这般医治便是极为不易。原本,这些毒为一一相克,但是合在一起倒成了罕见的剧毒。”朴朔道:“你所指的,便是这桩奇怪的事情么?”华羲雯摇摇头,道:“这种情况在医药上早有先例。我所奇怪的,便是这种毒如此之烈,中者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倒地不支,且不知你用了何种手法,居然能够一再压制毒­性­,使之缓于三月之后才发作?”朴朔不知玄清诀还有压制天下所有之毒的毒发作用,何况端木清荷也练过玄清诀,两人内力互通,大大把毒发的时间延后。朴朔摇头道:“我也不知。”华羲雯得不到解答,只得叹了口气,道:“这事情且不去管它。为表我一丝心意,我特意在棺木中放置了我特制的香料,可保这位姑娘尸首不会腐烂,永驻芳华。”朴朔抱拳道:“华姑娘有心了,在下感激不尽。”华羲雯嘻嘻笑道:“叫我羲雯便是,华姑娘这称呼实在太过生疏了。”说罢,便想要开棺,结果愣是推不动那棺盖。“咦,奇怪了,这棺木我并未命人钉死,为何开不了呢?”朴朔接手道:“我且来试试。”说罢,暗运内劲与双掌,猛地一推,方才推开几许。棺内伊人依旧,那微扬的嘴角,禁闭的双眸,让朴朔不禁瞧得痴了。华羲雯站在一旁,瞧他神­色­如此,原本想要好生嘲笑一番,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缓缓走开,退出这房间。

华羲雯来到大厅,斜靠着门窗,眼神凄然。

朴朔将手放入棺木,轻轻抚着清荷的脸。容貌依旧,可是,这面容,却触之冰凉!朴朔望着她的俏脸,想要与她说千言万语,却话到喉间,硬是吞了回去。突然,什么物事闪了他的眼睛。朴朔定睛一瞧,却是那佩剑。朴朔伸手将清荷的佩剑自她身上取下,横托于手掌之中,怔怔瞧着。之后,朴朔轻叹一口气,将那佩剑系在自己腰上,便合上棺盖,走了出去。

朴朔来到大厅,却听得一阵极为清雅的笙声。此声曲调低沉悲凉,让朴朔不禁听得痴了。半饷,那笙声竟然停了。朴朔犹若从梦中惊醒,却见华羲雯缓步走来,手中拿着一只笙。“刚才原来是你在吹奏呀……”朴朔神­色­哀伤,缓缓道。华羲雯点点头,眼睛不愿瞧他,便索­性­从身边的窗子远眺西湖美景。“我……”朴朔欲言又止。华羲雯听见他出声,假意不理会,但是眼睛悄悄瞟了过去。她杏眼瞥见他腰间佩剑,问道:“从她身上取下的么?”朴朔点了点头,不过没有说什么。华羲雯似是极为吃力地说道:“睹物思人么……你可知有时常常想起心中所挂念之人,也是很痛苦的么?”朴朔不禁留下了泪水,哭道:“我……我如今便痛苦的紧!”华羲雯不解道:“那你还……”朴朔回答道:“只是,佩剑在手,便觉得她依旧在我身旁……”华羲雯瞧得朴朔这般,也无故留下泪,带着些许哭腔,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呀……你……”朴朔摇摇头,站到她身旁,看着湖上美景,道:“昔日,她倒是欢喜上这里的景­色­。”华羲雯问道:“你怎么……不与她多说些话?”朴朔叹了口气,道:“有些话,总是说不出口,但是我想她泉下有知应该会明白我的心思。”华羲雯没有答话,只是径直回了房。朴朔立于原地,看着泛光的湖面,想起那与清荷泛舟湖上的时光,遂念道:

瑶台遇天女,至此无闲愁。

昨日瞧伊容,今却人已非。

伊人落九泉,彼岸花也艳。

我心比明灯,为伊永相照。

白骨化生肌,想来亦枉然。

西湖泛舟去,共我逍遥游。

待得两日后,朴朔将棺木钉死,好生埋葬在西湖小筑后面一处湖畔静谧之处。朴朔立于清荷坟前,突然抽出佩剑,身影舞动,剑影错乱,看似却是那“清莲剑法”,不过剑意委婉,却是徒增了几多悲愁在其中。朴朔舞毕,才对着清荷的墓碑道:“清荷,这套剑法便是我看过你使的清莲剑法中悟出的对你的思恋,便唤名‘情归’!”

不远处,华羲雯倚在一棵粗木旁,怔怔看着朴朔的背影,道:“情归……情之所归……情这一字却可以让人如此……作为一名女子得此郎君,真乃是夫复何求……夫复何求……”说罢,却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第三十四回 瓦岗之危(上)

次日,朴朔便决定与华羲雯请辞离去。华羲雯不禁吃惊道:“这么快便要走了,不多留几日么?”朴朔摇头道:“不了。”华羲雯轻叹一口气,转身走进屋内,拿出个包袱交予朴朔。朴朔不禁问道:“这包袱里装了些什么物事?”华羲雯努努嘴,道:“你自个儿不会打开看看么?”朴朔依言打开包袱,却是些药草、药膏。华羲雯道:“瞧你是个习武之人,出去走江湖难免会受些刀创剑伤的,这些药草、药膏都是给你急用的。”朴朔复又将包袱系好,背在肩上,抱拳道:“多谢华姑娘……羲雯姑娘好意。”华羲雯笑了一笑,问道:“你这次有何打算么?”朴朔道:“我才从天山下来之时便听闻过秦琼这人的名号,所以此次想去会会他。”华羲雯问道:“那个反叛的十三太保秦琼秦叔宝?”朴朔摇头道:“是不是那劳什子十三太保我不知道,我只知晓他和他的兄弟们攻下了金堤关,大举义旗。”华羲雯道:“那便是他了。不过,很遗憾的是,他现今不在金堤。”朴朔问道:“那么现今此人何在?”华羲雯道:“我前些日子出去采药,听得人说,他攻下了瓦岗呢!”朴朔喜道:“哦?此人现在在瓦岗了?”华羲雯却道:“虽然他在瓦岗,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现在去找他。”朴朔问道:“这是何故?”华羲雯道:“我听闻,朝廷派了部队去镇压了。”朴朔道:“听闻那个皇帝骄奢­淫­逸,还大兴土木,搞的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这样的皇帝,早已失了人心,必定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所以,我看这次镇压八成是没有用的。”华羲雯道:“你可知道杨林这人?”朴朔问道:“杨林?此人何许人也?”华羲雯道:“杨林被先帝封为靠山王,有权调动天下兵马。而且,此人武功极强,乃是当初隋朝一统天下的主要战将,对于排兵布阵也是相当厉害。”朴朔道:“如此说来,瓦岗算是遇上灾难了?”华羲雯道:“这次瓦岗的局势怕是不容乐观。”朴朔笑了笑,道:“听你说这靠山王如此厉害,我还真想好生会会他!”华羲雯大吃一惊,掩嘴道:“你疯了么?”朴朔道:“我没有疯,只是想要好好看看这世间,再者我想为这处在水深火热的百姓出一份绵薄之力。”华羲雯只得摇头道:“我也知道自己是决计拦不了你的,也罢,我也只能祝你一路平安了。”朴朔点了点头,道:“那……羲雯姑娘,我们就此别过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华羲雯点点头道:“后会有期。”朴朔一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西湖小筑。

朴朔首先,自然去了趟清荷的墓碑前,与她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几日之后,朴朔来到一家驿站,与驿站里的人讨了碗茶,自在坐在一方桌前喝着。旁边一桌坐着三位江湖客,似是做生意。其中一人使棍,一人使刀,还有一人则使一斧子。使刀的人说道:“他­奶­­奶­的,狗皇帝竟然派了靠山王去镇压瓦岗寨的人物们!”使斧子的那人续道:“就是,他­奶­­奶­的,原本靠山王在登州驻军,现在却是气势汹汹去瓦岗寨。”使棍的那人问道:“这次瓦岗寨的弟兄们能不能扛得住呀,对方可是靠山王,而且手下的队伍是最最­精­锐的御林军呢!”朴朔一边抿着茶,一边仔细听着那三人只见的对话。

那使刀的又道:“咱要不是为了照顾生意,早去瓦岗助拳了!”朴朔心道:“哼,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若是真有心助拳,又岂会在意这区区钱财?”那使棍的人续道:“可不是么!不过,听说那靠山王着实厉害得紧,怕是瓦岗得与他来场苦战了。”朴朔一听,忖道:“之前听羲雯姑娘讲那靠山王武功已至臻境,不易对付,此刻又听得这几人如此说,怕是那靠山王真的实力非凡。即使如此,我可不便再闲呆于此了。”说时迟那时快,朴朔甩下一锭银子在桌上,人已到了马棚,挑了一匹脚力甚是不错的马,飞奔而去。店小二听得分明:“桌上的银两便是茶钱和马匹的钱了!”店小二一听,只见朴朔骑马已在数十丈开外。

过了半月左右,朴朔飞奔已快到了金堤。一路上,他听闻百姓说那个靠山王着实厉害的紧,他在瓦岗外排了一个一字长蛇阵。要知道,瓦岗三面环山,只有唯一向外的通道,而此道偏生被靠山王排兵布阵给拦截而下!其实,靠山王此阵绝非随意——此阵首尾呼应,阵中最为关键的“七寸”之处也由靠山王亲自掠阵相守,想要攻破此阵简直难于登天!当然,靠山王可非单是为了部队的坚不可破而布,其实却是为了截断瓦岗的粮草来路!靠山王早就获得情报,在秦琼等人攻下瓦岗之时,瓦岗内只剩下十分之一的粮草,而此刻却是春耕季节,瓦岗内的粮草势必供给不足,而这样一来,想要维持瓦岗的战斗军备,只得靠金堤等处运来粮草以解其危。靠山王手下虽战力充足却也不急着打,便是想的这般法子。

朴朔又狂奔数日,马匹终于力竭而亡。朴朔摔下马来,拍了拍身上尘土,看着死去的马儿,道:“唉,可怜你这般赶路,我倒对你不住了。”遂朴朔埋葬了那马,抬头望天,只看见云卷云舒,轻叹一口气,然后提气狂奔。

瓦岗内部。

秦琼在帅府的大厅不住踱步,道:“如今靠山王率军压境,搞的人人自危,这……这该如何是好?”王伯当说道:“这也不怪,毕竟我们目前的粮草只够三军吃三天的。而此刻靠山王率军截了道,金堤那里也无法拨送粮草来救急!”程咬金喝道:“杨林那龟孙,不敢和爷爷我正经打一架,却使这等手段,真是枉为英雄!”徐茂公说道:“咬金兄弟啊,话可不能这样说。靠山王此人行事尚属光明磊落,倒是不失为一位英雄。”秦琼上前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道:“是呀,程老哥。先前我原本想要杀死他才投他门下做了那十三太保,与他相处的时间内,着实觉得他为人不失为一名英雄。”单通喝道:“你们这般评论门外的靠山王又有何意义?!如今人家率军都打到我们的家门口了,你们却还如此悠哉!”徐茂公道:“不是我们悠哉,是如今除了靠金堤关送过来的粮草,我便束手无策了。”单通一拍桌子,道:“金堤关的樊虎等人已是送了好几次粮草过来,可是每次都生生被靠山王的军队给挡了回去。”他顿了顿,续道:“我看,与其这般坐以待毙,还不如背水一战,冲将出去和那杨林狗贼好生­干­上一番!”说罢,便要提枪上马。秦琼忙拦住他,道:“单二哥莫要冲动!那靠山王功夫极高,你独自相去也恐难以伤其分毫!”单通一甩手,喝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等着人家来攻城拔寨?!”徐茂公一捋胡子,道:“其实雄信所言不无道理。”单通道:“那军师的意思是……”徐茂公道:“我想让你们倾巢而动!不过……”秦琼问道:“不过什么?”徐茂公道:“不过,你们得分派两批人马。”秦琼不解,问道:“这是为何?所有兵马对付靠山王尚有一战之力,分而击之岂非焉同于以卵击石?叔宝愚钝,还请徐夫子告之。”徐茂公哈哈大笑道:“我且问你,要破此阵,关键何处?”秦琼道:“自然是破了那阵中七寸之处了。如若攻破此阵七寸之处,那么瓦岗之危立可解之!”徐茂公道:“可是,七寸之处乃由靠山王亲自督守,你们又待何如?”秦琼不禁语塞,只得支支吾吾,却答不上来。徐茂公道:“所以,我想你们中的一部分人用来缠住靠山王,一部分趁着靠山王无暇顾及兵阵之时,速速破了此阵!”秦琼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那么,我来对付靠山王,其余的弟兄便去破阵。”徐茂公喝道:“此般做法万万不可!”秦琼不解,问道:“徐夫子,又是怎的?”徐茂公道:“叔宝啊,你可有把握能缠住靠山王万全?”秦琼道:“这……我无法保证。”徐茂公道:“这便是了!你若是一个不小心让靠山王摆脱与你缠斗,那么你的这些兄弟们便­性­命可堪!”秦琼道:“那……那……我该如何是好?”王伯当突然跳出,道:“不如由我与秦兄弟一起缠住靠山王如何?”徐茂公点头道:“如此甚好!素闻王兄弟的箭法与暗器手段­精­妙。远,可用弓箭助叔宝一臂之力,惑住那靠山王;近,暗器收发自如,也能让靠山王留心你而导致分神。”秦琼不禁喜道:“就这么定了!”众人又商议一阵,打算明日动手。

朴朔来到金堤关下,叫守将樊虎看门,樊虎瞧他脸生,却是如何都不应允。此刻,朴朔却听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仔细打量来人,却是一名俊秀的少年。此人身着金鳞甲胄,持一杆银枪。最为关键的是,朴朔瞧此人眉宇间英气焕发,绝非池中之物!樊虎一瞧那来人,立马喜道:“原来是罗成将军!快,快些开城门。”朴朔见城门打开,便想跟在那罗成马后,一道进城。樊虎喝道:“那个谁!谁让你一道进城的!快,来人拿下呀!”几名士兵得令,便要捉他。朴朔冷哼一声,道:“我此番前来便是想会会那反叛的十三太保秦琼罢了。你们?我还看不上眼!”罗成大惊,怒道:“你说我表哥是逆贼?!你莫非是那狗皇帝派来的杀手不成!看枪!”说罢,银枪“唰”一声刺向朴朔。朴朔侧身躲开,右手一握,便握住了枪杆。他暗中施劲,那罗成怎么也无法从他手中将枪收回。朴朔啐道:“我呸!你休得用那狗皇帝的名声来侮辱我!”罗成与他对视,瞧他眼神坚毅而布了杀气,便叹气道:“你若不是那狗皇帝派来的人,我此刻也信了。”朴朔闻言,便收回内劲,而罗成亦收了银枪。那几名士兵老远瞧见二人动手,忙上前欲要拿下朴朔。只见罗成喝道:“你们莫要动手,他如今是我座上宾客。”士兵闻言,俱不动手。两人入了城,到了城内最为宽广的一家屋内,坐于大厅。樊虎前来,欲要说明瓦岗如今情势,却看了看朴朔,没有说下去。罗成明白樊虎心思,道:“你便说出来好了,这位兄弟非那狗皇帝的爪牙,不碍事的。”樊虎点头,于是说出如今瓦岗危难在即的事情。朴朔听后,道:“依我看,人人都说那靠山王武艺高强,被传得神乎其神。且说他果真如此的话,那瓦岗那群弟兄岂不是出不来?所以……”罗成点了点头,道:“兄台你继续讲下去。”朴朔点头,道:“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强行突破那劳什子一字长蛇阵,运送此处粮草于瓦岗城内。”樊虎却道:“少侠你可不知,我们也送过好几次,哪一次是成功过的?靠山王此次所率部队太过­精­锐,我们……我们着实……”朴朔道:“那不如这样,你们依旧集齐粮草,我与这位……”罗成微笑道:“我名叫罗成。”樊虎立马续道:“少侠,这位便是冀州靖远侯罗艺将军的爱子,小侯爷罗成将军了!”朴朔抱拳道:“久仰。”罗成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朴朔道:“区区贱名何足挂齿,在下东宫朴朔,天山派气宗弟子。”罗成沉思道:“天山派?气宗?”樊虎却小声提醒道:“刚才讨论之事,将军……”罗成猛然醒悟,挠挠头道:“不错不错,如今最为关键的还是如何解救瓦岗之危。东宫兄弟,你且继续讲。”朴朔道:“这位守将只需集齐粮草,由我与罗将军作为先锋,强行打开一条道来,护送粮草运入城中。”樊虎打眼中还是小瞧朴朔,不禁道:“这位东宫兄弟腰间所配似是女子所用之剑,且不知功夫如何?”朴朔刚想展示一下自身本领,让这小瞧自己的守将开开眼界,那边厢罗成却说道:“不必了!这位东宫兄弟的功夫决计不是三流水准,我罗成愿用­性­命担保。”罗成又续道:“樊虎兄弟,你就快些带人集齐粮草。”樊虎领命,便退下了。

待得樊虎与众将士集齐粮草,便跟随罗成与朴朔两人,一道救援瓦岗了!

话说秦琼等人准备破阵,杨林老远瞧见他们,冷哼一声道:“一群乌合之众,还敢在我面前破我的一字长蛇阵?”说罢,拍马上前,手中紧提独门武器——虬龙­棒­!这虬龙­棒­着实奇怪,­棒­之首乃是一只微启凶口的龙头,那龙之犄角指天而长。

第三十五回 瓦岗之危(中)

秦琼靠近靠山王,立马策马狂奔,利用马匹跑动的冲力,双锏在手中舞动,舞得“呼呼”生风,挥刺靠山王!杨林直道一声:“来得好!”便挥动虬龙­棒­,横抡过去。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秦琼只觉虎口发麻,险些拿不住双锏。杨林冷哼一声,道:“叔宝,难道你在我这里习武这几月来,功夫只有这般么?”说罢,大喝一声,挥动虬龙­棒­当头劈下,秦琼大骇,只得绝望地闭上双眼,暗忖:“我命休矣!”

忽听得耳边“嗖嗖”数声,秦琼忙睁开眼,这才知道王伯当此刻连­射­好几箭,阻了杨林攻势。只见那些白羽到了杨林面前,被虬龙­棒­一抡,顿时便掉落在地。趁此机会,秦琼忙驾马离开,与杨林保持一些距离。杨林此刻不敢去追击秦琼,只因他觉得这些箭支来势汹汹,虽然自己有把握全部抵挡,但是还想要与秦琼相斗,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遥遥城楼之上,徐茂公叹了口气道:“叔宝毕竟对靠山王恨之入骨,如今大敌当前,却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竟然做事这般急躁冲动。要不是王伯当兄弟及时­射­箭阻上那靠山王一阻,叔宝焉有命在?”

此刻,王伯当拍马上前,与秦琼会合。秦琼抱拳道:“多谢伯当兄弟出手相救。”王伯当微微颔首,道:“兄弟们还在后面伺机而动,你我还须牵制住靠山王才是。”秦琼道:“这是自然!”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向杨林策马而去。秦琼使双锏不住地与杨林相抗,而王伯当则不断鞭马围绕杨林,常常冷不丁­射­上几箭。杨林虽可以从白羽破空之声可以躲开,但是渐渐地,秦琼和王伯当逐渐配合无间,趁着杨林去躲避­射­来的白羽之时,秦琼便力聚双锏,狠狠劈打;而当秦琼抵挡不住杨林的攻击时,王伯当便立马搭弓­射­箭。单通见秦琼、王伯当二人已缠住杨林,立马道:“此时不破阵,更待何时!”说罢,带着程咬金、尤俊达等人一道直奔一字长蛇阵的七寸位置。杨林见单通等人意在破阵,暗呼不好,结果心浮气躁之下,险些被秦琼级王伯当二人联手弄伤。杨林知道此刻越是急躁越是对自己不利,于是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杨林心道:“是了,虽说这些人武艺不弱,但是这些甲士大部分乃我亲自督练,实战能力决计不弱;而部分却是朝廷最为彪悍的部队——御林军,这些甲士的战斗力着实不弱。这般想来,他们想要攻破我的一字长蛇阵也着实不易。我且先解决了叔宝与这位­射­箭的白衣人再说。”想罢,终于大喝一声,急舞虬龙­棒­,­棒­影重重,一时间尽是将秦、王二人笼罩其内。秦琼、王伯当二人只觉徒然压力巨大,好似有千斤之力在挤压着自己。杨林沉身一喝:“到此为止了,着!”虬龙­棒­横抡,­棒­影挥中了秦琼和王伯当,两人被击到半空,身子便如芥草一般,看得出受了重伤。杨林击伤了秦琼、王伯当,却不立马追杀,而是调转马头,回守七寸之地。单通见合秦琼与王伯当二人之力也拦不得杨林,不禁心中发怵。不过,眼前破阵才为关键,于是单通道:“咬金、俊达,你们继续破阵,我且去会会那靠山王!”说罢,拍马上前,舞动长枪,与那杨林酣战起来。杨林冷笑道:“瞧你武艺不过与叔宝在伯仲之间,他且无法伤我分毫,你认为你行么?”单通道:“行也不行,且瞧我手底上的真章!”说罢,枪尖一抖,徒然抖出若­干­枪花,枪挑东南,指南打北,端的好似一条蛟龙窜至云端。杨林大笑三声,道:“来得好!”也疾舞虬龙­棒­,黑­色­的­棒­影顿时便如黑云压境一般,与那蛟龙缠斗在一块。单通知道此刻缠得杨林一刻是一刻,于是,使尽浑身解数,长枪舞得更急。杨林一时豪气大发,有一较高下的意思,见单通舞得疾了,手中虬龙­棒­舞得更为疾了。单通毕竟武艺不及杨林,不过过了百余招后,便呈败象。­棒­影洋洋洒洒般落下,砸中单通肩头,单通闷哼一声,摔下马去。此刻,瓦岗城楼处吹响了号角。程咬金恨恨道:“可恶,他龟孙,到底是打不过那龟孙靠山王!”说罢,招呼了尤俊达及一­干­兄弟撤退。杨林此刻疾驰而来,怒喝:“你们这群匪类,便留下­性­命在此吧!”说罢,挥动虬龙­棒­,­棒­影遂向程咬金等人笼罩过去。程咬金喝道:“他­奶­­奶­的龟孙,且瞧老子手段!”使一招“五丁开山”,巨力自两柄宣花大斧中透出,与那虬龙­棒­撞击在一处,顿时杨林只觉大力涌来,虎口被震得发麻,虬龙­棒­堪堪从手中滑落,幸亏他不顾虎口痛楚,一下握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杨林不禁暗道:“这汉子臂力端的强劲,怪不得敢如此嚣张!”程咬金瞧出杨林窘样,大笑道:“你妄称为靠山王,却是个气力这般小的人,活脱脱是个娘们!”杨林听得这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刚想出言回敬,那程咬金忽的道:“靠山王,嘿嘿,你爷爷我就先走啦!”说罢,大斧一抡,迫得杨林躲闪,趁着这个当口,他连忙策马疾驰,俯身抓过单通腰带,大力使来,将他提到自己身后,随着众人脱离开杨林及他的部队,驶入瓦岗寨内。

杨林也不追赶,心道:“你们如今如此急切地想要攻破我的一字长蛇阵,更加说明了你们粮草已尽,我攻破瓦岗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想来,便鸣金收兵了。

话说朴朔与罗成一­干­人,四更做饭,六更出发。他们疾行而去,由得朴朔与罗成打开蛇尾缺口,然后由樊虎、贾甫顺、南延平、北延道等一­干­好手带着那些壮士运粮入城。谁知,他们的行踪却被发现,这时,罗成对朴朔道:“你怕死么?”朴朔微微一笑,道:“我可怕死得很!”罗成诧异,道:“你既怕死,我便一人去阻杨林,为樊虎等人争取时间。至于你么,请自便吧。”朴朔笑道:“我与你同去。”罗成不屑道:“你不是怕死的么,我不强求你与我一道。”朴朔道:“适才不过是与你开玩笑的,再者说了,我们此番断然不会送命!”两人微一颔首,马鞭一扬,座下马匹便发狂般奔去。杨林暗忖道:“又是些什么人物敢来恼我?”提了虬龙­棒­,向二人飞奔去了。罗成道:“东宫兄弟,你负责保护好樊虎一­干­人等,我来缠住杨林。”说罢,拍马上前,手中银枪抖擞,枪影重重,好似铺天盖地袭来,正是罗家枪法中的一招“天罗地网”。杨林大惊,抵御住罗成的进犯后,喝问道:“冀州的靖远侯罗艺与你是何­干­系!”原来,杨林已瞧出罗成所使的便是罗家枪法。罗成不愿累及家眷,便道:“与你何­干­,看枪!”说罢,又换一招“枪雨倾盆”,枪影若天降的瓢泼大雨似的落下。杨林道:“那我便好生让你瞧得我手段,再教你供出身份!”说罢,双手翻飞,虬龙­棒­自在翻转,轻松抵御住银枪的进犯。那边厢,那些御林军急功心切,瞧得樊虎等人运粮欲入得城,纷纷挥戟。朴朔见状,劫天掌呼呼使来,掌劲如利刃一般,顿时数十御林军人倒下了。眼瞧御林军人越来越多,朴朔对樊虎道:“你快些运粮去,这里自有我替你们挡着!”樊虎此刻也顾不上许多,招呼了贾甫顺、南延平、北延道等人,加速推着木轮车,朝瓦岗寨内驶去。朴朔少了牵挂,顿时大喝,佩剑抽出,情归剑法使出,只见得剑影纷飞,剑刃所至,御林军纷纷倒地。朴朔此套剑法亦快亦慢,时而快若闪电雷鸣,时而慢若落叶飘零,端的奇怪之极。这套剑法如此诡异,害得那些御林军人不敢大意攻上,唯有将他围堵,等待时机抢攻。

朴朔虽然有着浑厚真气内劲,但是劫天掌本不好练,加之他修炼时日甚短,无法使其威力一二;至于情归剑法乃是他思念亡故的端木清荷而兴起之作,当中固有许多可趁之处。御林军人到底是久经百战,虽不甚通武艺,却也瞧出了朴朔的破绽。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朴朔也受了几处伤,但是那些围攻他的御林军人皆倒地而亡了。此刻,他怒目圆瞪,披头散发,全身上下的衣衫都沾染着鲜血——不过不知是他自己的亦或是斩杀那些御林军所溅到的。又有一批甲士围困住他,只见他此刻模样犹如鬼魔,端的让人心中顿起寒意。那些甲士乃是杨林亲自督练,其战斗力丝毫不亚于御林军,或者说,比御林军还厉害也无可厚非。不过此刻,饶是这些被杨林­精­心培练出来的甲士亦被朴朔的模样吓到,无人敢上前。朴朔抬头远观,只见罗成与杨林斗得正酣,他正要放宽心来,却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瞧,隐约瞧出罗成渐渐处于下风。朴朔暗忖:“我可不能再与这些士兵纠缠不清了,听闻那靠山王着实厉害的紧,看来我得去帮罗兄弟一帮!”回头一瞧,只见城门已开,运粮部队已安全入城。樊虎适才瞧朴朔使出情归剑法瞧得分明,暗自叹道:“此人武艺果真很强,我之前一味冷嘲热讽之,着实不该!”想到这里,便狠狠给了自己一个掌掴。朴朔聚足内劲,大声喝道:“关城门!”樊虎听得分明,心中不禁惊疑:“此刻一关城门,教他与罗将军如何入得城来?”但是,如今樊虎对朴朔只有崇敬,便依言知会了城楼的弟兄立马关了城门。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