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朔瞧见城门缓缓合上,心中了无牵挂,大喝一声,剑气倏然暴涨,只不过“唰唰唰”几轮快剑闪过,那些甲士便倒地不起了。樊虎靠在城楼之上,遥遥望见这一幕,不禁拍手叫好:“好俊的剑法!”朴朔急提一口气,施了步法,朝罗成飞奔而去。周围不住有甲士上前阻拦,朴朔杀机大起,佩剑中施了内劲,只听得他每挥一剑,都有暗暗惊雷之声,剑到声到,那些甲士也就亡命于斯了!
杨林虬龙棒一挥,便要砸中罗成脑袋!朴朔一个跃起,劫天掌连拍几掌,阻了那虬龙棒一阻,便连忙一手拉住罗成背心衣襟,大力用去,喝一声:“去!”便向后的空地掷去。罗成虽知适才朴朔这般做法乃是为救他性命,可是他心中不禁忖道:“这般大力将我掷出,待得落地之时即便不死也得残了!”只见朴朔便不忙着与那杨林相斗,而是对准罗成坠势,劫天掌猛然拍出。掌劲犹如一个跳板,罗成双脚才触及到掌劲,只听得朴朔传音入密道:“快些翻身跳开!”原来,罗成之前被朴朔掷得远了,普通掌劲到不了这么远,只好强聚内劲,猛然使出,但是这般一来,掌劲便十分凌厉,稍有不慎便会被削去双足!不过,朴朔既然敢这般做,必然相信罗成有这般本事。罗成依言,使一个“鹞子翻身”,足尖触地,又立马莲花轻点,这才平稳落地。朴朔见罗成无事,便聚集心神,专心与杨林相斗。靠山王喝道:“尔等何人!”朴朔大笑,避开虬龙棒锋芒,一掌回敬,道:“东宫朴朔!”靠山王道:“有意思,且让本王瞧瞧你的手段!”说罢,手腕一抖,虬龙棒直刺朴朔心腹。
第三十六回 瓦岗之危(下)
朴朔料想杨林这一招决计不简单,不敢硬接,忙施展身法,与杨林游斗起来。杨林瞧他这般,大笑道:“你躲什么,怕什么!”朴朔回敬道:“谁躲了!”被他话语一激,佩剑使来,“唰唰唰”就是几剑刺去。杨林大喝,道:“此等卑劣招式亏你使得出,无异于作死!”杨林曾征战四方,见识过大江南北各路武功,是以一眼便可瞧出一门武功的优劣。此刻,他瞧出剑法中的弱点,一棒挥去。朴朔暗呼:“不好!”忙闪开,虽然侥幸避开了,但是甚是狼狈。杨林哈哈大笑,道:“你这模样倒是真够难看的,狼狈之极!”朴朔听在心中,甚是不舒服,但是杨林所言据为事实,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朴朔使一招“西湖泛舟”,意境欢快,身子翩然跃起,剑法倏然变快,端的如云中飞燕,矫健无比。可是,杨林却冷哼一声,道:“这便是快剑么?在我眼中,不过尔尔!”说罢,也不看朴朔,径自虬龙棒一挥,便荡开了朴朔这一剑!朴朔只觉虬龙棒甫一接触,便有一股巨力,顿时虎口酸麻不已,好似被电流击到。可是,杨林手下可不留情,一招已来,下招后发而至。朴朔此刻虎口被震得酸麻无比,哪有气力握得住佩剑,只得将佩剑朝空中一抛,自己飞身一脚,踢中虬龙棒,然后借虬龙棒当作跳板,再次跃起,自空中接住佩剑,直落而下,手腕抖动,佩剑便是“唰唰唰”直刺而下。这招乃是朴朔无意创出的剑招,一时便取名“蛟龙乘海”。杨林一瞧,道:“小兄弟剑术倒是精妙了些,便让本王来试试你这招到底有多厉害!”说罢,对空将虬龙棒挥舞起来,犹如一条欲要升天的黑龙!双龙纠缠在一块,顿时飞沙走石。电光火石之后,朴朔翩然落地,而杨林也是精神抖擞,坐于马上,虬龙棒抵地而握。
那边厢,罗成落地之后,那些甲士便欺了上来。罗成适才与杨林一战,气力消耗颇多,一时间竟有些抵挡不住。城楼之上,徐茂公、秦琼等人与之前运粮过来的樊虎一干人等遥遥观战。秦琼一瞧,立马道:“罗成表弟看来有些气力不济,抵抗不住那些甲士,我得去相帮!”说罢,欲要下楼。徐茂公一下拦住了他,道:“叔宝,莫莫不可鲁莽。”秦琼道:“怎的?”徐茂公道:“这次是给罗兄弟一次锻炼的机会,他若是此刻能够突破自己的极限,今后必然……”程咬金道:“军师,你这话可不对了。”徐茂公问道:“哦?咬金,我这般说倒有什么不对了?”程咬金道:“他奶奶的,要是罗成那龟孙丢了性命,何来今后一说?再者说了,要是他敢死在这里,我这秦老弟会伤心,这里的大伙也会伤心!”徐茂公踌躇半饷,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们记得,救得人后,立马归来!”众人领命而去。
瓦岗城门一开,只见秦琼、程咬金、单通、王伯当、尤俊达、樊虎、贾甫顺、南延平、北延道等人拍马疾驰而去。那群甲士瞧得如此架势,心中自是不安。罗成眼瞧各位兄弟过来相帮,心中豪气大发,银枪挥来,如一蛟龙在人群中穿梭。
朴朔与杨林对视半饷,才道:“不愧是靠山王,本领之高,在下佩服!”杨林哈哈大笑道:“我且不知你什么身份,若是有你这份能力,那么大隋江山可保万年太平!”朴朔道:“靠山王为何如此执着于大隋?据我所知,隋炀帝荒淫无度,连年大兴土木,搞得各处民不聊生,加之三伐高丽,放眼望去,当年文帝所建江山,岌岌可危!”杨林叹口气道:“说到底我乃是大隋堂堂的靠山王,无论如何,我且是杨家子孙,怎可毁弃自家的山河?!”朴朔从他的话语读出了一丝无奈,一丝寂落。只听得杨林道:“道不同不相与谋,你既势要毁我万代隋朝基业,我作为杨家子孙,便只有奋力与你们相抗了!”说罢,杨林下马,道:“此次,我们便依江湖规矩,作一场较量!”手一提虬龙棒,暴喝一声,一下将虬龙棒朝朴朔掷去,身子却也紧接着虬龙棒飞身欺上。朴朔哪里瞧过这等攻击的手段,一时不知所措,只得挥剑格挡那虬龙棒。朴朔才止了虬龙棒来势,杨林已是欺身上前,脚踏虬龙棒,飞身一脚,扫向朴朔脑袋。朴朔一个“细胸巧翻云”躲了开去,胸腹之间还是被杨林脚尖扫中,顿时疼痛不已,空中身形也不稳。落地之时也有一丝踉踉跄跄。朴朔待得站稳,忖道:“这靠山王脚劲却也大得紧,只不过被他扫过,却觉得四肢百骸都觉疼痛。”杨林可不容他这般悠哉,这时早已欺身上前,又是一脚一棒袭来。朴朔左手暗运真气,蓄势待发,待得虬龙棒快要欺到之时,劫天掌砰然使出,借相冲之劲,后退了好远一段距离。杨林喝道:“你这算什么意思?难道你就知道躲闪么!”说罢,足下发劲,到得近处,一棒重重击在地上。朴朔只觉地上有一股劲力缚住了自己的双足,万万动弹不得。杨林此刻又是一棒挥来,夹杂着万钧之力,向着朴朔击去!
西湖小筑。
华羲雯独自来到清荷坟前,给她上了几柱香,然后坐了下来,靠着墓碑,轻声叹道:“这位姐姐呵,你那情郎去瓦岗与那靠山王打在一处,怕是凶多吉少了。哎呀,他虽说体内真气雄厚,招式却是不怎么轻巧灵活。要知道靠山王何许人也,所识武功不下千种,要打败甚至杀死你那好情郎却也是易如反掌啊!好姐姐,你若是泉下有知,便替我好生保佑保佑他。”
那夹杂着万钧之力的虬龙棒挥于眼前,朴朔万念俱灰,索性拼了性命,强聚毕身真气,集于一掌,然后劫天掌轰然拍出。这一击可是非同小可呀,只瞧得杨林“噫”了一声,只觉手中受力不得,那虬龙棒竟被硬生生挡了回来,冲击之大,那虬龙棒径自狠狠撞在杨林胸口。顿时,杨林几个筋斗,踉跄跌落在地,然后捂着胸口,猛地长吐一口淤血。其实,朴朔也不好受,适才的冲击之力,也透过自己的心脾之间,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好似扭在了一块,也是嘴角缓缓流出了血丝。两人一坐一站,却也不再动手了,颓然呆在原处,彼此凝视着。杨林心道:“这厮内劲居然这般强劲!好在他招式不精炼,不然我如今岂有命焉!”朴朔此刻全身可是提不起一丝气力,适才一掌,耗费了他太多的真气了,一时怕是无论如何都恢复不了的。
那边厢,罗成一干人等虽然与那群甲士斗在一处,虽武艺强过他们,但是却不痛下杀手。不一会,那些甲士便个个倒地不起,直呼“哎哟”。罗成远眺朴朔与杨林二人,道:“我看他二人情况不对,我且去看看。”秦琼一下子拦住,道:“那人不知是敌是友,你贸然前去,小心中了圈套。”罗成道:“不会的,此人先前救我性命,怎会是敌?!”秦琼摇头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一出欲擒故纵之计?总之,你既在我身边,我便不容你有失,不然我如何与姑父、姑姑交待!”罗成道:“哎呀,表哥,你……”正在此时,两翼突现奇兵,众人眼瞧人多,不敢逗留,掉转马头,奔回城去。这些甲士倒不追击,反而将朴朔包围住。朴朔冷哼一声,道:“靠山王,你堂堂大隋王爷,却使这等肮脏手段么?也罢,如今我气力尽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杨林一听,勃然大怒,气血上涌,又吐了口血,道:“是谁叫你们前来的!统统退下!”一位甲士道:“我们乃是卢将军手下,他听闻王爷您与此等歹人相搏负了伤,怕王爷有了什么闪失,便叫我们捉了这歹人!”杨林咳了几声,道:“原来是卢方。我与他乃是依了江湖规矩,谁也不准相帮!退下!”众人听令,退了下去。朴朔大笑道:“看来我适才误会王爷了。”杨林道:“哼,那个不成器的废物,算了,不提也罢!”朴朔其实早已暗中发动了玄清诀,如今体内到底存了些许真气,不过也只可做一击之搏。杨林缓缓站起,虬龙棒抵在地上,左手依旧捂着胸口,道:“还打不打?”朴朔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打了,毕竟我们之间胜负未分,又怎可作罢?”话甫出口,朴朔便觉后悔:“此刻我的能力只够与他力搏一次,而他的棒法精炼,我却是无何都无法攻破的,这一下要是不能伤他,那我便会命丧于此了。”朴朔转念一想,暗道:“清荷一去,我再也快活不能,若是如今死在这里,也可在九泉之下与清荷一道,免得她孤单。”倏然,他眼神清澈,全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杨林暗忖:“此子武艺虽然不说平平,但是亦不算甚强,但是我却瞧得出此人将来必然大有作为。我虽惜才,但是为了大隋的万古基业,今日也只好赐他一死!”忽然,朴朔说道:“王爷,你可答应我一个请求么?”杨林道:“你讲便是,只要不是损我大隋之事,我统统替你办到。”朴朔道:“我知道,如今一搏我存活几率极小,我只求王爷能够待我死后,埋于西湖湖畔一座名唤‘端木清荷’的墓旁,可以么?”杨林暗忖:“看来此子倒想与本王作生死一搏了。”杨林道:“好,这我自然会做到。”突然他大声说道:“若本王不幸被此人伤重致死,不得有任何怨尤,亦不得为难此人,你们听明白了么?!”众人喝道:“王爷之命,莫敢不从!”杨林大笑道:“很好!”朴朔心道:“照他这般说了,自然也想与我作生死一搏,这倒也好。不过,听他怎么说,我觉得他受伤亦是颇重,看来鹿死谁手,尚不可知!”两人将气势发挥至极致,周遭的甲士只觉心中发怵,脚步不觉向后移动。杨林大喝一声,不顾胸口疼痛,右手一挥虬龙棒,由上劈下,运足万钧之力,顿时一阵飞沙走石,那些甲士哪瞧得过这等气势,纷纷撤退,离得二人好远。朴朔此刻却微闭双眼,以不变应万变,待得感觉到虬龙棒即将压上头顶,这才缓缓一推剑柄,佩剑出鞘,足尖发力,一下登到杨林面前,剑光闪过,本应见血封喉,但是,朴朔却觉得十分诧异!
第三十七回 一战成名(上)
这时,华羲雯正端坐在小筑中,心思重重地弹着琵琶。突然,指间甫一用力,琵琶之弦“嘣”一声断裂,琵琶声止。华羲雯放下琵琶,站起,踱步来到窗前,远眺西湖,脑海中却是朴朔的面容。“那个呆子,莫非……”话语戛然而止,泪水自眼角不自觉地涌下。她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他……他内功火候可是足得很,就算那靠山王有着通天的本事,想必也奈何不了他的。”可是,她却倏然跌坐在地,泪水落在竹子做的地上,发出“啪啪”之声。她此刻恐怕已是乱了心绪,当即恍恍惚惚地关上了门,入得自己闺房之中,猛地扑倒在床上,啜泣起来。
朴朔一剑挥去,原本抹杀杨林可谓是势在必得之事,谁想到那虬龙棒好似有了感应一般,忽的就撞在自己的背心,剑光闪过,不过削下杨林一片衣角罢了!朴朔一个踉跄,倒飞过去,此刻背部空门大开,杨林毫不留情地又拍了一掌。顿时,朴朔只觉自己轻飘飘地,浑然没了知觉。下意识地,朴朔足尖点地,掠了过去,在离杨林一段距离的地上,终于晕死过去。杨林抚棒,却不在此刻击杀朴朔。杨林不是心软,而是此刻击杀他固然简单得很,但是却会失了英雄气度。杨林就这般立在原地,双手不住地抚着虬龙棒,似在等待朴朔醒来,与他再行一斗!事实上,杨林意识中觉得适才一棒一掌,寻常习武之人断然忍受不住,必然会五脏六腑爆裂而亡,但是一个人如若有了死的觉悟,却往往不会就这般湮没在历史之中。
一个时辰过了,两个时辰也过了,朴朔却迟迟没有醒来。那群甲士暗中寻思道:“这厮吃了王爷一棒一掌断然活不成的,不知为何王爷却不鸣金收兵,等待重整三军,剿灭瓦岗?”他们互相寻来问去,却也摸不着杨林的心思。
瓦岗城楼之上,众将领也远远瞧着朴朔。程咬金道:“那龟孙不会就这般归天了吧?”单通道:“他吃了虬龙棒一棒,击在背心,已是重伤,又遭杨林一掌,哼,怕是起来才是见鬼了。”秦琼却转头问徐茂公道:“军师,你怎么看?”徐茂公道:“我瞧此人决计非池中之物,不过此番遭杨林这番攻击,可谓生死未卜,我也瞧不出来了。”罗成道:“此人救过我性命,若是就这般去了,我罗成定要与靠山王一搏,为这位兄弟寻一个公道!”樊虎突然哭着道:“他……他断然死不了的,他武艺高强,不亚于叔宝兄等人,如何能死!”秦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杨林武艺实在太过厉害,饶是我,与他单打独斗,怕也只有亡命的后果了。”樊虎回头道:“叔宝兄如何会死?那杨林虽武艺强得很,却也没法子杀得了叔宝兄!那东宫兄弟亦是如此!”秦琼道:“我倒觉得,他武艺隐约在我等之上,或许当真死不了呢!”单通道:“叔宝啊,你就胡说吧!那人一棒一掌皆伤在背心上,要想活命,绝无可能!”徐茂公叹了口气道:“大家都少说两句吧!你们看,杨林虽赐他一棒一掌,却也不走,瞧来他心中也不信这兄弟会这般死去。”众人不再答话,只是目光紧紧盯着杨林与朴朔。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林忽的转身,道:“将他安然送至西湖湖畔,埋于一碑唤作‘端木清荷’的旁边吧。”瓦岗的弟兄们瞧见杨林此番动作,心中俱是一沉。秦琼道:“想来那杨林也是一名惜才之人,定会好生葬了那人的,我们也立一排位,好生祭奠下那人。”
此刻朴朔脑中闪现出端木清荷的面容,只听得她道:“公子,快些醒醒呀,我要公子带我游览这大好河山,然后隐居山野,做一对快活鸳鸯!”朴朔应和道:“嗯……好……清荷……我……我这就醒……”几名甲士才走到他身边,隐约听得他说话,顿时吓破了胆,哭天抢地,状若被恶鬼附了身一般,大吼大叫道:“不好了呀,诈尸啦,诈尸啦!”杨林听闻叫唤,忙抓住其中一名甲士,喝问道:“那厮如何?”那甲士支支吾吾道:“王爷,他……他……诈尸啦……明明死了,却……却能说话……”杨林“噫”了一声,走得近去。几名甲士立马拦住,道:“王爷小心,恐防有诈!”杨林啐道:“诈什么尸!胡说八道!他是由我所伤,要是真是诈尸倒好了!”也不管那些甲士好言相劝,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此刻,朴朔嘴中“咿咿呀呀”,身子不断抽搐。他渐渐恢复了知觉,双臂撑在地上,缓身起来。杨林不禁赞道:“好,受了我一棒一掌居然没死,你果然与众不同!这样吧,如今你尚虚弱,本王给你一天时日好生疗伤,如何?”朴朔此刻已然站起,但是却是印堂发青,双唇干白。朴朔道:“多谢王爷……我们……明日……再……”话还没完,又晕了过去。瓦岗众人此刻提了兵刃前来。杨林喝道:“磨磨蹭蹭作甚,你们快些将他带回去疗伤!”众人诧异,但当下也不迟疑,奇怪地瞧了瞧杨林,带了朴朔回了瓦岗。
“叔宝。”杨林轻声唤道。秦琼回头,只见杨林道:“你肯留下与我好生谈谈话么?我想,毕竟我们曾经也是义父义子关系。”单通道:“叔宝,你不要相信他!这靠山王怎么说现在与我们都是敌非友的关系,他说的话我们不可听信!”秦琼微微一笑,道:“单二哥,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是与他相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觉得靠山王不是那种善使诡计之人,他的人格我信得过。”单通道:“叔宝你……唉!”杨林对秦琼道:“多谢你能够信我。”秦琼道:“我们走吧。”说罢,杨林与秦琼二人朝两军旁的一座山上走去。单通无奈道:“这个叔宝,如此就听信那个靠山王的话,将来如何成大事!”一拂袖,先行回瓦岗了。
瓦岗。客房。
朴朔躺在柔软的床上,脑海尽是与清荷这几月来下了天山一道在各处嬉笑玩闹的情景。他嘴中喃喃道:“清荷……清荷……”罗成走了进来,道:“冰冰,蓉蓉姑娘,他怎么样了?”那个叫蓉蓉的姑娘说道:“原来是罗成罗将军。他如今倒没什么,大约是受了重伤,心智有些不清楚。你听——”只听得朴朔如蚊叫般的声音:“清荷……清荷……”那个叫冰冰的姑娘用手理了理鬓发,道:“不知这清荷是谁,值得他这般念叨?”罗成道:“他既然还未清醒,我便不便打扰了。冰冰,蓉蓉姑娘,他就劳烦你们悉心照顾了。”蓉蓉姑娘点了点头,道:“罗将军宽心吧。”罗成抱了抱拳,转身走了。冰冰努了努嘴,道:“都怪蓉蓉姐姐了。”那个蓉蓉姑娘不解道:“冰冰,你这话怎么说?”冰冰道:“要不是当初他们抬人进来时,你说女儿家照顾起来较为细心些,我哪里用得着对着这病小子发呆呀!”蓉蓉微笑道:“这样啊,那你现在可是怪罪姐姐?”冰冰笑了笑,道:“我哪敢哦,我要是敢怪罪姐姐,那秦大哥岂不是要将我吃了?”蓉蓉俏脸一红,啐道:“叫你乱嚼舌头!”说罢,作了一个要打她的动作,冰冰忙跳开,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笑着。蓉蓉手指竖在樱唇之上,示意不要出声,让朴朔安心养伤。冰冰会意,坐在桌子上,与蓉蓉一起,就这么看着朴朔。
原来,这冰冰乃是单通的妹妹,便是那单冰冰了。这少女天性活泼乐观善良,是以做事热情高涨,不过时有小姐脾气。至于这位叫蓉蓉的姑娘,乃是已亡故的成公李浑的女儿——李蓉蓉。至于李蓉蓉为何会在瓦岗,却是那文帝杨坚一日梦见大水淹了都城(大兴),而市集中又有童谣:日落照龙舟,黄淮逆水流。杨花谢了李花开,天子季无头。文帝听闻之后,便觉得李家人,且名中从水的必然会危及大隋帝业。偏生那成公欲要辞退官职,写了文书给了文帝,却说道希望文帝看在君臣共事多年份上,让自己的儿子李洪在朝中担任个一官半职。巧就巧在,李浑名字中本就从水,那儿子洪却也刚好映照了文帝梦境。是以,文帝便斩了李浑一家,只有蓉蓉一人逃了出来。后来,又只因秦琼当初在潞州王小二店中,分明瞧见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智及欲对蓉蓉行非礼之事,一时看不过眼,打跑了宇文智及,见蓉蓉无家可归,便让她这女子跟着他走南闯北,待得占了瓦岗,这才让蓉蓉就此安定下来。
待得半夜,秦琼这才回来,草草梳洗一番,向蓉蓉问清朴朔情况,便好生睡去了。
那日一大早,朴朔觉得身子虽然疼痛不已,但较先前好了很多。其实,瓦岗的弟兄们都用名贵的药材熬了汤,让他服下。再者,朴朔在毫无知觉中依旧下意识地启动了玄清诀,待得这些时间,身上的伤痛也去了三四成,真气也有所增长。朴朔挣扎爬起,这时,李蓉蓉端了药汤,走了进来,瞧见朴朔转醒,诧异不已,险些打翻了药碗。“你……你醒了?”蓉蓉酥胸大起大伏,显然是吃惊不小。朴朔用手抚了抚脑袋,道:“你……你是谁?这又是哪里?”李蓉蓉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反问道:“你……好些了么?”朴朔被这一问倒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道:“哦,我……我好多了。”蓉蓉嘻嘻笑道:“我瞧也是,你的神智倒是清楚了许多。不过,我很好奇,那个叫清荷的人是谁?你的心上人么?”朴朔脸一红,随即神情惨淡,道:“她……她已亡故了。”李蓉蓉玉指掩口,堵住了到了喉间的尖叫。“对……对不住,我……我不该问的……”李蓉蓉神色歉然道。朴朔微微一笑,看起来却像极了惨笑,道:“无事,反正你不过是无心之为罢了。”这时,罗成和樊虎几人走来,瞧见朴朔醒来,忙道:“东宫兄弟,你好些了么?”朴朔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罗兄弟!我好了许多了,休养半日便可再与靠山王一战了。”罗成大惊,问道:“你还准备与那靠山王一战?”朴朔道:“这是自然了,我既已答应于他,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失信于他人?”罗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那好吧,我便祝你马到成功!”朴朔点头道:“借你吉言。”朴朔勉强下床,只觉得背心疼痛不已,倒吸了一口凉气,额角沁出了豆大般的汗珠。罗成见他如此,心中早已猜出七八分,也不说破,只道:“东宫兄弟伤势恐还未痊愈吧,还是快些养着,明日还要与靠山王一战呢!”朴朔走至桌前,缓缓喝下汤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罗成连忙扶起他,将他安置在床,问道:“东宫兄确定无事么?”朴朔微微一笑,道:“无事无事,虽说受伤不轻,但是明日一战想来还是可以应付的。”罗成轻轻叹了口气,携了蓉蓉走了。朴朔从怀中取出些许药丸,和着华羲雯给他的一些药膏吞服了。不久,朴朔便觉疼痛稍稍缓解了些。然后,朴朔便盘坐于床,凝聚心神,专心运起了玄清诀。只见才过得一炷香的时间,朴朔头顶冒出丝丝白气,却聚而不散,煞是奇怪。
这一日朴朔没有出房门,蓉蓉几次想要端饭菜来,瞧见朴朔这番样子,思来想去,还是不要打扰为好。杨林在帐中吃了些疗伤的行军丸,又在伤口处涂抹了些许药膏,便和衣而睡。众人不敢惊动,却在揣测靠山王此时不重整三军,思考如何破寨,到底是为了哪般。
是夜,朴朔运完功,但觉身子好了许多,体内真气也是较为充盈。刚想好生睡一觉,肚子却在打叫。朴朔摇头笑了笑,道:“看来,我得向瓦岗的英雄们讨些吃的呢。”他走下床,却发现桌子上放了四道小菜,不过早已冷掉了。朴朔心道:“不知是谁这般有心,居然为我做到这般,我可得好生感激他。”也不迟疑,且不管小菜是冷是热,将就吃了。
朝阳东升。瓦岗城门一开,只见一位少年身着蓝衣白裳,腰系佩剑,骑马缓行,来到空地中央。隋朝军营中,也缓步走出一个,虎步熊腰,提一黑色的奇异棒子,身着甲胄,跨于马上,也徐徐行至空地中央。不消说,朴朔与靠山王之间的殊死一搏放眼在即!
第三十八回 一战成名(中)
朴朔抱了抱拳,道:“王爷倒是守约。”杨林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我好久没像这般遇到一个真正想要去较量的人物……嗯,你伤好些了么?”朴朔“噫”了一下,点头道:“好了许多,有劳王爷挂念了。”杨林点头道:“你先前受我一棒一掌,伤势必然不轻。这样吧,我饶你三十招,算是扯平了你的伤,何如?”朴朔惊异道:“这……”杨林以为他嫌三十招太少,忙道:“那就五十招好了。”朴朔摇头道:“王爷,你这般让我,岂非对自己不利么?”杨林哈哈大笑,道:“你伤重,我若是就这般与你比武,难免会被他人捏此话柄耻笑,说我杨林欺负后生晚辈在先,借你伤重不利暗施重手在后!”朴朔道:“那三十招便三十招好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径自下了马来。朴朔抽出佩剑,做了一个起手势,便几剑“唰唰唰”急攻而去。杨林说好讨饶三十招,便只是用虬龙棒抵挡,并不还手。只见朴朔剑舞得愈来愈快,到最后只听得剑刃破空的“呜呜”之声,而剑影完全看不见,寻不着了。杨林心中大惊,寻思道:“按理来说,此人先前被我这么一伤,断然不会这般厉害,可是,此刻怎生这般强?”不过,由于说好三十招内不出手,是以杨林此刻守得辛苦得很。
瓦岗的兄弟们站在城垛上,看着朴朔剑舞得出奇得快,而那靠山王似是守得很是辛苦,心中不禁叫好。秦琼不解的很,问道:“此人昨日被伤得那般,几乎是在鬼门关前了,今日怎么如此生猛,我瞧靠山王都有些应付不来。”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我想,此人昨日受伤决计不是作假,恐怕如今依旧带伤比武的吧。”程咬金道:“他奶奶的,这龟孙打得这么生猛,老子说不定都抵挡不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受过伤的!”秦琼猜到几分,道:“莫非……”程咬金问道:“秦老弟,莫非什么?”秦琼道:“我只是猜想,那位兄弟想在一开始便与杨林分出个胜负!”罗成接口道:“表哥,你的意思是,他出招如此生猛,想在一口气之内打败靠山王么?”秦琼道:“我不过是无故揣测罢了,算不得数的。”众人也沉默不语了,专心观看两人比试。
朴朔剑招舞到疾处,身法使来,端的形如鬼魅。其实,朴朔苦处只有自己知道——如今体内真气耗了过半,虽然出招凶狠,但是那杨林不过是用虬龙棒便抵挡住了,若是他出招的话,自己此刻恐怕早去投胎了!
三十招已过。
杨林大喝一声:“小兄弟留心,我要出招了!”朴朔一剑刺去,杨林挥舞虬龙棒,缠住了佩剑,然后不住抖动虬龙棒,朴朔只觉自己的气力就在这左晃右荡中渐渐失了。杨林大喝:“着!”虬龙棒应声击出,朴朔脚下一滑,居然一个踉跄,身子向下一矮,躲过了这一击!“好手段!”杨林叫好。杨林殊不知这不过是巧合罢了,还以为朴朔故意脚下一滑使得身子一矮来躲过自己这一杀招。朴朔心有余悸,不敢硬来,只得舞得剑疾,剑光若屏障一般护住周身。杨林道:“你以为这般便可挡得住我?”话毕,虬龙棒舞得疾来,棒影不断撞击着剑光。不过数下,只听得“叮”一声,佩剑脱手,被弹到半空。朴朔“哎呀”一声,连忙腰一沉,头向后一仰,只觉虬龙棒扫过面门,一股无形的力道迫得面颊生痛。昨日朴朔与杨林一战后,朴朔深刻了解到与他相斗不可硬拼,只可躲闪方可。今日这一战,朴朔东躲西避,倒是没受什么伤。只见朴朔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后翻飞,再一个跃起,接住佩剑,甫一落地,虬龙棒已是扫来了。朴朔足尖轻点,踏中虬龙棒,飞身一脚踹向杨林。此刻,杨林手一收,虬龙棒朝朴朔背心袭去,敢情又是那招!朴朔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脚一收,从旁掠出。杨林大惊,敢情朴朔这招乃是虚招,故意迫得他收棒。此刻,朴朔倒是掠得出去,虬龙棒来势甚凶,杨林不得已只好一沉腰,侧身躲过,然后脚抬起一勾,勾住虬龙棒。此刻,趁着杨林躲避自己的这一杀招之时,朴朔已是欺身上前,先是一跃,半空中劫天掌“呼呼”拍出,立马又是手腕一抖,“唰唰唰”几剑,挽了一个个剑花,就如莲花盛开一般,朵朵绽放,端的好看。杨林虽听得掌劲破空的“咿呜”之声,但是奈何自己既要避开朴朔攻击,又得想法子不让虬龙棒离身,一时一心两用,结果没有避开劫天掌,“呃”一声,口中血箭射出,身子一晃,被虬龙棒的劲力一带,顿时朝虬龙棒去势方向扑倒在地。还真亏了这一带,之后朴朔所挽的剑花没有刺中他,不然可就性命堪危。朴朔站立在原地,佩剑指向杨林,问道:“王爷,您还再比过么?”杨林苦笑一声,只得道:“我……我认输了!”朴朔错愕,道:“你可没输呀!”杨林道:“我知道,适才你那一掌已经保留许多劲力,不然的话我就不是这么简单地躺在这里了。”原来,杨林以为之前朴朔攻势甚猛,而适才那一掌劲力不足,是以才有这一说。朴朔心中清楚的紧,自己真气损耗太多了,不是自己的那掌劫天掌保有劲力,而是自己那是已是强弩之末,掌劲再想强上半分也不可了。杨林叹道:“我输了,便不打了,不打了!”说罢,缓缓起身,面上却是喜色,走过朴朔身旁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打得才叫痛快,哈哈哈哈!”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到马前,飞身一跃便上了马,然后飞奔入了军营。到了军营,杨林命人鸣金收兵。原来,军营外站了许多士兵,原本是为杨林掠阵,涨涨气势。
瓦岗众人见朴朔竟然以一人之力使得杨林落败,拍掌叫好,纷纷下城楼相迎。朴朔缓步向众人走去,才走几步,身子突然一晃,“扑通”摔倒在地,顿时周身流出血来。众人大惊,忙跑上前去,朴朔却已是人事不省。程咬金一把提起他,扛在肩上,大步流星,赶忙了往客房窜。
躺在床上,徐茂公上前替他把了把脉。罗成赶忙问:“军师,他怎么样?”徐茂公摇摇头,道:“要我保住他性命倒是可以,若是让他恢复如初,怕是比登天还难!”罗成急忙问道:“他怎么会这般样子?”徐茂公叹了口气道:“他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敢在有伤之时还与靠山王一战?!我猜的果然不错,他原本背心上的伤口就没好,适才一战招招来势凶猛,除了急速耗尽真气与气力,还牵动到伤口。试想,脊椎乃是人体要处,伤口未好就这般……唉,实在太过勉强!”徐茂公眼瞧朴朔昏迷了,那把佩剑依旧紧握在手,想来是极为在意的物事。程咬金顺着徐茂公的目光看去,猛然笑道:“他奶奶的,这龟孙,竟是拿着娘们的东西打赢了靠山王!”原来,女子的佩剑通常短而细而轻,男子佩剑通常是长而阔而重,这些一般的学武之人都懂的,是以程咬金才会说这把佩剑为“娘们的东西”。罗成对朴朔心存好感,听得程咬金这般说,顿时不悦,反讥道:“程兄弟,人家光光用娘们的东西就打败了靠山王,就算给你一把爷们的兵器,你又能战得过靠山王么!”程咬金大怒,道:“他奶奶的,那个靠山王是个劳什子龟孙东西,我混世魔王程咬金哪有……哪有打不过的道理……”说到后来,话越说越轻,想来自己适才这番话纯碎是信口开河的,真论本事,或许还真打不过靠山王。徐茂公道:“各位都给我少说几句吧,如今谁替我去药房内取这些药材来?”说罢,手中已递上一张纸。秦琼接过药方,大吃一惊,道:“当归……人参……灵芝……这些药材太过补了吧,这位兄弟这般虚弱,怕是消受不起。”徐茂公道:“自然不是就这么让他喝下就完事了。我想,找些真气强劲的人物,用引导之法将这些大补的药材的精华全部分散到他的四肢百骸之中。”单通道:“我瞧这位兄弟与我们有恩,便让我来做第一个人吧!”秦琼道:“我也来。”罗成道:“表哥都来,我岂可落于人后?算我罗成一个。”程咬金道:“他奶奶的,这龟孙既然值得你们都为他这般,我混世魔王岂可不助他一臂之力?”王伯当道:“此人深受我王伯当敬重,也算我王某一个!”霎时间,所有人都争相恐后,都要为朴朔输导真气。徐茂公道:“现在外面靠山王的大军尚未退去,你们都去为他疗伤,谁来应付大军的袭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徐茂公道:“论武艺,雄信和叔宝本事最大,是以你们用来抵挡靠山王大军!”徐茂公顿了顿,续道:“咬金力大过人,却也时常用力不当,替东宫兄弟疗伤的事情你便不要掺和了。”罗成道:“这般一来,为东宫兄弟疗伤的,就剩下我,王兄,尤兄了。”徐茂公道:“伯当的弓箭、暗器技艺过人,为迫靠山王大军退去或许要用到奇袭,伯当是最佳人选。”尤俊达道:“可是这位兄弟总要有人相助的吧。”徐茂公点头道:“所以,你和罗成二人便留下为他疗伤,输导真气!”
是夜。杨林帅营中。
“主簿,替我修书给靖边侯,问清楚这世上到底还有谁使罗家枪!”杨林道,“卢方!”一位叫卢方的将军回道:“在!”杨林道:“替我发令,重整三军,三日后,强攻抢城!”卢方道:“是!”这时,一名侍卫入得帐内报告说道:“朝廷钦差大人到!”杨林立马起身道:“快备香案,接旨!”
一位内侍穿着光鲜到了杨林面前。那内侍到得香案前才展开圣旨,缓缓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留王不轨起兵登州作乱,已陷五城。现朕命靠山王杨林速回登州剿平,钦此!”杨林站起,接过圣旨,道:“杨林领命!”那内侍道:“王爷,皇上对登州之乱十分紧张,望王爷马上出兵。”杨林心中大惊,心道:“这里的瓦岗众逆贼还未剿灭,这……”不过,面上只得说:“我明白。卢方!”卢方道:“在!”杨林道:“传我令,命三军三更拔营,五更出发!”卢方道:“是!”话毕便出帐了。杨林权衡利弊,道:“主簿,传杨家太保令,命魏文通剿灭瓦岗!若有失误,削首谢罪!”主簿点头,立马出帐办了。
过得几日,朴朔的情况倒是稳定了些,徐茂公道:“尤俊达、樊虎,你二人派将一马车,护送这位兄弟去西湖小筑吧。”罗成奇怪道:“西湖小筑?这是作甚?”徐茂公道:“我虽对天文地理略懂,但是不是一名大夫。这兄弟的伤,怕要就长住西湖小筑的那位人称‘毒手圣医’的大夫来救治了。”尤俊达与樊虎二人一听此言,也不迟疑,当下找了辆马车,一路急赶,终于在半月后,到了西湖湖畔。
第三十九回 一战成名(下)
话说靠山王攻打瓦岗寨未果却遣兵而返,端的被武林人士所知晓。
各门各派的弟子私下都在相传,说有一名武艺高强的侠士,力搏靠山王,救了瓦岗寨数名英雄。一传十,十传百使得东宫朴朔的名号越来越响亮。以至于后来,大家把他说的好似天神下凡。
太行山。
乐清月正在闭目养神,忽的听见屋外的弟子在窃窃私语。乐清月从椅子上站起,轻步来到窗口,倾耳而听。一位弟子道:“我说呀,那位叫东宫朴朔的定是神人!说不准比师叔伯们都要厉害!”另一位稍年长的弟子呵斥道:“胡说八道!那人虽说打败了靠山王,毕竟是弱冠之年,论资历,如何能和师叔伯们相提并论!”之前的弟子不满道:“师兄!那你倒是说说,凭乐师伯的功夫,能够打得赢靠山王么?!”稍年长的弟子道:“乐师伯的功夫出神入化,想来……靠山王那等角色不会是师伯的对手的吧……”之前的弟子笑道:“看!师兄你说话连底气都没了呢!要我说呢,师伯和靠山王应当平分秋色才对!”稍年长的弟子问道:“你这话从何说起?”那弟子回答道:“师兄你想,论武学境界,师伯自然略胜一筹吧。”那位稍年长的弟子点点头,示意他那师弟继续说下去。那位年幼的弟子续道:“所以说,师伯的武功呢当在靠山王之上,不过师伯现在早已不问世事,武功荒废许久,再加之靠山王比师伯年轻好多。这么一想,原本师伯该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打败靠山王现在想必打成平手应当还是可以的!”乐清月在屋内听得两眼眯着,听得那弟子说完,这才放声大笑。
两位弟子显然是被惊吓到了,立马跪下认错,齐声喊道:“师伯恕罪,弟子知错!”乐清月轻步来到门前,双手一推,两扇门便“呼”地一下打开了。他从容走到那两位弟子面前,一手托住一人臂膀,柔声道:“你们既没犯下门下禁规,又何错之有?快点起来吧。”两位弟子应声而起,但是头却低着。乐清月笑道:“其实你二人说的话,老夫在房内已是听得一清二楚了。”较为年幼的弟子又一下“扑通”跪倒在地,泣声道:“师伯恕罪,弟子再也不再背后说人长短了!”较为年长的弟子也跪下道:“师伯您大人大量,便饶恕了我这小师弟吧。他还小,有时候总也口无遮拦……师伯若是执意惩罚于他的话,便全部推到我身上来好了!”乐清月道:“你们这是作甚呀?老夫适才都说了你们何错之有,又岂会怪罪于你们?快点起来吧。”两人确定乐清月没有怪罪之意,方才起身。
乐清月问道:“那你们替我说说,那能够打败靠山王的人物是谁?”那年幼的弟子立马躬身抱拳,答道:“回师伯的话,那人复姓东宫,名唤朴朔。”乐清月捋了捋胡子,长吁一声,细细品道:“东宫朴朔……”想了一想,乐清月复又问道:“可知那人来路?”年幼的那位弟子摇头道:“弟子不知。弟子只听闻他是个怪人。”乐清月似乎来了兴趣,问道:“哦?你倒是与我说说他怎生怪了?”那弟子回道:“回师伯,据江湖传言,此人怪者有三。其一,此人手持一柄细剑,那剑似乎为女子所用;其二,此人武功怪乎的很,并非是任何一派的招式;其三,此人倒是并非和靠山王结怨抑或是于瓦岗一干人助拳。”乐清月呵呵一笑,说道:“这个人,我倒是有兴趣的很。若虚,你快快进屋再与我说说……若弦,你也一道进来。”原来年幼的那位叫做“若虚”,而年长的自然便是“若弦”了。两人闻言,躬身抱拳,便跟着乐清月一道入屋了。
屋内,若虚将他听闻的江湖上的那些传言一一说与乐清月听。毕了,乐清月一捋长长的白须,乐呵地笑道:“但求他能造访我太行宫一次……对了,若虚,给你这个,我命你下山走一遭,替我去找找这位小兄弟。”说罢,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递与若虚。若虚俯身接过,细细一瞧,但见令牌正面上刻一大大的“令”字,周围则是精致雕刻出来的花纹。若虚将令牌翻过来,只见北面正中是太行宫的标志,标志下有一小小的“乐”字,周围亦是精致雕刻的花纹。若弦抱拳道:“这……师伯,恕我直言,若虚师弟还小,武功亦不济,如此让他闯荡江湖,是否冒险了些?”若虚才乐着能够出太行宫了,这下师兄居然说出了这一番话,立马鼓起嘴,不悦道:“师兄可真是过分!我虽说武功不是很好,可是我也有好好练功啊!”乐清月笑道:“若弦,你的顾虑是不错……”若虚一听,以为乐清月要“收回成命”,连忙Сhā嘴道:“师伯师伯,便让我走一遭吧!”若弦喝道:“师弟,不得无礼!”乐清月摆了摆手,道:“无妨,便让若虚走一遭好了!不过,不是现在。”若虚一听,疑惑不已,问道:“师伯,您这是何意?”乐清月笑道:“我只需三天,三天之后,便准你下山替我找寻那小兄弟,如何?”若虚虽不明白乐清月所作所为,亦是点头。乐清月道:“若弦,三日之后,你陪同若虚一同下山,就算是多担当他一些。”若弦连忙躬身道:“是,师伯!”
三日之内,乐清月每每将若虚带至屋后的一小块空地上,让他修习剑术。第一日,乐清月道:“虽不明白你何时入了太行宫,但是我记得你在我身边已有两年了……”若虚道:“师伯,我六岁被师父带上山来,今年十五了!”乐清月呵呵笑道:“看来你已然在太行宫修习内功达九年之久了。”若虚挠了挠头,道:“回师伯,虽然练了九年,但是弟子的本事还是这么微薄,实在是惭愧地紧……”乐清月笑道:“不打紧,你的才能不过是一直被束缚住罢了。”若虚一阵疑惑,正准备问,乐清月欺身而来,一掌拍在他的胸口,掌中真气涌入他体内,在他身体里乱窜,惹得他好生痛苦。
“师伯……您做……什么……我……啊……”若虚只觉全身有如被千刀万剐一般,疼痛不已。乐清月放开了手,若虚便好似没了气力,一下摔倒在地,不住颤抖着。乐清月心有不忍,却又无奈,只得道:“若虚,好生忍着,一旦熬过去,便是大道!”若虚企图保持清醒,奈何全身好似被火烧着,唇干舌燥,加之乐清月的真气在其体内乱窜,惹得好生疼痛,一时支持不住,倒地晕死过去。
几个时辰之后,若虚缓缓醒来,却是躺在乐清月的屋内。他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我只记得师伯给了我一掌,结果我浑身疼痛不已,之后又怎生在师伯的屋内呢?”话毕,木门一下被推开了。乐清月眯着双眼走了进来,问道:“现在好些了么?”若虚挠挠头,道:“弟子差劲得很,没忍着,嘿嘿……”乐清月笑道:“瞧你这般说,该是无碍了。其实,师伯知道你虽然嘴上总说自己武功不行或者资质愚钝云云,但是却看得出你一直在练功,勤快而努力着。”若虚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师伯怎生胡乱开我玩笑呢!弟子知道自己的斤两……”乐清月哈哈大笑,道:“你若不信,尽管一会后到屋后来跟我学套剑法如何?”若虚不知乐清月话中缘由,半信半疑,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若虚穿戴整齐来到屋后的空地上。乐清月早在腰间配了一把软剑,道:“你可来得好,老夫便来教你一套‘飞雪剑法’。不过,老夫如今年事已高,若是耍的不好,还望少侠恕罪则个!哈哈!”大笑之后,便不顾若虚,自顾自地耍起剑来。若虚心中想道:“师伯这般说,倒是折煞了我!”不过,若虚还是细细看着乐清月耍的剑法的每招每式。又是一炷香的时间,乐清月耍毕,用袖子拭去额头汗珠,笑道:“如何?”若虚叹道:“师伯好生厉害!”乐清月笑了笑,道:“不过是兴致所至,随意耍给你看看罢了。对了,你学得几成?”若虚挠了挠头,道:“我只看会两成……”乐清月道:“无论你学会几成,先来耍来与我看看。”说罢,将软剑丢与若虚。若虚接过软剑,摆一个剑势,耍起剑法来。若虚一开始倒是觉得这剑法生涩不已,但是耍到后者,脑子竟渐渐空明,先前看到的剑法缓缓在脑中愈发清晰起来,而身体也似乎是身随意动,端的不可思议。
又是一炷香之后,若虚已是汗流浃背,跌坐在地,喘息不已。乐清月笑道:“如何?”若虚奇怪地问道:“我在耍剑之时,但觉身子随着意识而动,端的神奇!”乐清月哈哈大笑,道:“你还未曾明白我先前对你的那一掌是何意思,我现在与你说。”乐清月顿了一顿,道:“我先前那掌,掌中带着我太行宫最为正宗的‘明心诀’心法,将你的任督二脉打通,又窜至你四肢百骸,使得血液更为畅快,是以你学适才的‘飞雪剑法’学得极快,而由于身体又变得灵活,身体自然能够跟着你的意识而动。”若虚听完,早已是惊讶不已。乐清月道:“你这孩子我已是看了许久,你嘴上倒是示弱,心中倒是要强得很。”若虚挠了挠头,道:“师伯如此帮若虚,若虚倒是……”乐清月笑道:“你别得意,虽说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身子也较先前灵活许多。但是你丹田之中的真气尚且很少,适才的招式对付二三流的武者倒是能够取胜,但是若是遇到内劲强劲之人,你却也打之不过,一切皆只因你的剑法空有招式,而火候不足!”若虚羞红了脸,努了努嘴,道:“弟子多谢师伯教诲。”乐清月道:“当然,你也不必如此消沉。我既已打通你任督二脉,将来你定非池中之物!所以,这次我要你替我寻了那小兄弟,顺便也去江湖上历练一番。”若虚点头道:“是,师伯。”乐清月抬头望天,道:“有一件事情你得知晓,那便是我们这些江湖上的门派,从不干预朝政。所以,你万万不可Сhā手天下事!”若虚不解,问道:“师伯,这是为何?我们苦修技艺,为的不正是能够一展侠义之道么?”乐清月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来处理,我们若是Сhā手其内,势必会使得天下大乱!”若虚还是问道:“为何是这般?那隋炀帝杨广荒淫无度,大兴土木且三征高丽早就搞得百姓苦不堪言,这样的昏君,我们为何不凭着一己之力而除之?”乐清月道:“我们一旦Сhā手,魔门一脉便会以此为口实,与我们这些名门正派相抗衡,一旦如此,那么不再是江湖之斗,而是天下之斗!江湖之斗尚可平息,一旦天下之斗,便无人能够平息了!何况,北有突厥,东有高丽,西有番外之蛮,山河本就岌岌可危,再由得我们一闹,这江山还能有么?!”若虚听着顿觉有理,闭口不言。乐清月又道:“这三日,你便把‘飞雪剑法’好生练着吧。”说罢,负手回屋,只留得若虚一人在屋后的空地之上呆坐着。之后,若虚也不愿多想,勤快修习剑法,直至三日之后,随着他那师兄若弦一道下山去了。
第四十回 顿生波澜(上)
西湖湖畔。
尤俊达与樊虎二人小心地扶着朴朔,缓步来到小筑门口。尤俊达轻轻叩了叩门,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娇叱:“是谁!今日本姑娘没心情医治!”尤俊达只得道:“在下乃是瓦岗的尤俊达,我们的一名弟兄不幸受了重伤,特来此望姑娘想救。”华羲雯在里屋听得是瓦岗的人,心中寻思:“莫非他们口中重伤的弟兄是那傻小子?”于是道:“等着!”过得一会,竹门“嘎吱”一下开了,华羲雯身着一袭白衣,清新可人。此刻,朴朔披头散发,华羲雯倒是没瞧出他来。华羲雯冷冷道:“就是这个死人么?”樊虎道:“哪里是死人了?他不过是气息微弱些,饶是你医术精明,可也不得乱说话!”华羲雯冷哼一声,道:“在我手上的人,生死已然不是由得他的了,嘿嘿,这人我要他死他就只能死,我让他活他决计死不了!”樊虎反讥道:“胡吹大气!”华羲雯眼猛然瞥见朴朔腰间的佩剑,便如被雷劈到似的,呆立在那。樊虎不知她耍什么花样,忙道:“你怎么了!”华羲雯猛地上前,撩开朴朔额前的青丝,瞧见他的那张面孔,顿时泪如雨下,肩头微颤。
尤俊达轻声问道:“这……你没事么?”华羲雯抹干了眼泪,复又之前那种强横的口气道:“将这人抬进来!”樊虎小声嘀咕:“女人就是奇怪,一会哭一会笑的,无怪孔夫子曾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端的让人费解。”华羲雯假装没有听见,待得朴朔被好生放在一间客房的床上躺着,她便道:“好了,人现在既然在我这了,你们便滚吧!”樊虎一听,心中极为恼火,刚想发作,尤俊达一把抓住他,在他耳畔小声道:“如今东宫兄弟的性命在她手中,我们此次乃是前来求人的,能忍则忍吧。”樊虎一甩手臂,喝道:“滚就滚!”说罢,一扭头便大步离去。华羲雯娇喝道:“站住!”樊虎回过头来,问道:“怎的,你这女大夫还有何见教?”华羲雯莞尔一笑,道:“谁让你走了?你耳朵是不是不好使,我适才说的是滚。”饶是尤俊达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也不免皱眉,斥道:“姑娘家请你尊重些!就算你医术通天,也不该这般戏耍我们兄弟二人。我们虽治不好他,但是要保全他性命还是有本事的!”说罢,便要进屋抢人。华羲雯忙道:“好啦好啦,你们走吧,这人我会好生医治的。”樊虎道:“哼,你若治不好他,我樊虎这辈子决计饶不得你!”华羲雯杏眼怒瞪,道:“你敢威胁我?信不信我……”手中扬了扬几枚银针。尤俊达早已听闻此人脾气古怪,此刻相见,果真不差,当下阻止道:“在下信得过姑娘的医术,不过也请姑娘莫要相逼,我们兄弟二人立马离开便是。”说罢也不管樊虎想要作甚,拽着他就朝湖畔走去。
华羲雯见二人离去后,稍稍安了安心,来到朴朔身边,先是为他把脉。华羲雯“咦”了一声,心道:“这傻小子受了重伤,气息倒是平稳的很。”遂褪去朴朔身上的衣物,细细为他检查身上每一处地方。华羲雯手按在他的脊骨上,摇摇头道:“没想到居然是伤在背心,唉,这下倒是难办了!”原来,脊骨乃是人身要害之处,若是受伤足够重的话,人是断然活不成的。华羲雯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面有喜色,看似自言自语道:“傻小子,还好你此刻在我手上,虽说这伤较为难治,想来我医术也不差,应该能够应付了。”
半月后。
魔窟。詹瑕云坐在自己居室的一张椅子上,双手托腮,心道:“那小子居然打败了靠山王杨林端的让人无法相信呢,看来我也得出门走走,不得在此固步自封。”于是,他站了起来,大声唤道:“萧羽,映霞,你们二人过来!”过得一会,一男一女走了进来,赫然是宫萧羽和白映霞!
詹瑕云道:“此刻,东宫朴朔这厮声名大噪,如今已有实力力搏靠山王杨林,今后必然成我大敌。故此,你二人奉我号令,赶去瓦岗寨除去此人!”宫萧羽心道:“没想到贤弟竟然武功大有所成,居然让这魔教教主都视之为心腹之患了,我且好生去提醒贤弟才是!”宫萧羽立马抱拳道:“得令,我立马赶去瓦岗。”一旁的白映霞却语出惊人:“我才不去杀了那人!”“什么!”詹瑕云一下从椅子上跳将起来,道,“你再说一遍!”白映霞冷眼瞧了他一眼,道:“我说了不想去杀他便是不想去杀他,你怎么劝我都没用。”詹瑕云一脸阴沉,喝道:“自从那小子来过后,你的举止再也不似正常,莫非……你欢喜上了他么?!”白映霞怒道:“撕烂你这张鬼扯的嘴!”詹瑕云听她如此说,倒是放心了些许,道:“你不愿去便是了,我且再派你一个任务。”白映霞道:“你又出什么花样?”“我听魑说过,他们曾一路朝西湖小筑去了,你去‘问候’一下那里的主人——毒手圣医!”白映霞只得道:“那便这样吧。”说罢,晃了晃手中的碧蛇刃,径自离开了。宫萧羽心道:“这魔教教主怎生这般咄咄逼人?他非要置贤弟于死地么?”宫萧羽只得面上问道:“教主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么?”詹瑕云“噫”了一声,道:“你便找我那四鬼将任意一个协助你赶往瓦岗除去那东宫朴朔吧。”宫萧羽领了命,退了出去。
待得出了门,宫萧羽靠在秘道的墙上,轻叹一口气,心道:“这魔教教主到底有些不信任我,明着说叫我找四大鬼将助我,谁人不知这四鬼乃是他的心腹,怕是我想给贤弟报个信的机会都没有了。”想来也不迟疑,径自找到魑,一同快马加鞭赶去瓦岗。
西湖小筑。
这半月来,得亏了华羲雯的悉心照顾,朴朔已能走动了,不过由于是伤在脊椎,结果倒是弄得失忆了。只有华羲雯心中明白,这失忆她本是能够治好的,但是她却不这么做,个中缘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今日身体觉得如何?”华羲雯推开朴朔房门,走了进来,如是说道。朴朔点点头,道:“没什么大碍了,我倒是想出门走动走动了。”华羲雯点点头,道:“多走动倒是能快些好起来,你就在西湖湖畔走动走动吧。”朴朔疑惑道:“你不陪我么?”华羲雯咯咯一笑,道:“你倒是……我得为你做饭呀,今儿我起了个早到了邻镇买了些药材,顺便捎了些蔬菜海鲜,这不得做了与你吃了么?”华羲雯虽不是人人皆救,但是临近的村庄、小镇,但凡有人发病,她都会细心料理,因此平日的三餐都有好心的村民送来。自从朴朔卧病在此,她便谢绝了村民的好意,坚持自己买了米与蔬菜,在小筑中张罗。
朴朔一人在湖畔走动,不经意间来到端木清荷的墓前。朴朔伫步于此,总觉得这墓碑与自己有莫大关联,不禁伸手去触及那墓碑。墓碑,触及之时顿感阴寒,但是却让朴朔自内心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他缓缓蹲下,手指顺着墓碑上的字滑下,好似在轻抚佳人的俏脸。朴朔蹲着好一会,终于起身回小筑去了。
“你去哪儿了,今日走动的时间相当长呀!”华羲雯坐在大厅的方桌旁,没好气地说道。“我……我只是在湖畔走了走。”朴朔说道。华羲雯不悦,道:“你昨日也是走了走,时间却是很短,今日倒是长得很,哼哼,莫非去勾引良家妇女了?”朴朔忙摆手道:“哪有!我……我不过是在湖畔看到一座新坟……”“什么,你去那儿了!”华羲雯大惊,连忙站了起来。朴朔点点头,道:“是啊,不知为何,在那座墓碑前,内心不觉害怕,反倒是平静了许多。”华羲雯小声嘀咕:“那是你先前挚爱之人的葬身之处,哪会有让你怕的道理!”朴朔未细细听来,看到桌上已放上了饭菜,顿时道:“原来你已把饭菜烧好了呀,我便不客气了!”说罢,一把坐了下来,动了筷子吃将起来。华羲雯瞧他吃得有些狼狈,不觉笑出来。朴朔抬头,问道:“你笑什么?”华羲雯道:“瞧你吃的这个样子,当真好笑的紧。”朴朔道:“不过有些饿了,瞧见了美味,自然吃的有些不太雅观了。”华羲雯咯咯笑道:“哦?看来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嘛,不过,就算饿了,吃饭还是得细嚼慢咽,急躁不得。”说罢,自怀中取出丝帕,伸手为朴朔拭去嘴角的菜渍。朴朔微微一笑,道:“多谢了。”华羲雯这才发觉自己有失礼数,不该冒冒失失地就犯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罪过。不过,她心中确实对朴朔有些欢喜,想来便作罢。
再过的一月,朴朔身子倒是在华羲雯的调理之下,倒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先前的记忆依旧没有恢复。
这日,朴朔甫一出门,就看到一名绿衣女子走来。这位女子身子绰约,肌肤白似雪,黑发自脑后扎了一个辫子,手中握着一把奇异的兵刃,刀非刀,匕非匕,只不过通身泛着绿光,倒是奇特。朴朔总觉得此人凶险,只此看到那把兵刃,便冲入了房内,拿起了清荷生前所带佩剑。华羲雯不知何故,问道:“怎么回事?”朴朔道:“你呆在房内,莫要出来!”说完,紧握剑鞘再次出门。那女子一个跃起,轻飘飘落在朴朔五尺前面。那少女便是白映霞!白映霞“噫”了一声,问道:“小子你怎生在此?与你一同的那位姑娘呢,莫非毒发身亡了不成?”朴朔哪记得清荷的事情,只道以为白映霞口中的“姑娘”指的是华羲雯,于是道:“她好的很呢!再者说了,她医术超群,凭你也能毒死她,当真不掂量一下本事!”白映霞咯咯笑道:“那敢情好,那还请你叫她出来,我还想与她切磋一下。”朴朔担心华羲雯不是对手,便道:“不用了,由我当你对手好了!”白映霞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娇笑道:“这位小哥果真有些意思,先前还是我手下败将,如今还想自取其辱么?”朴树可不记得先前大闹魔窟之事,便道:“你这女子胡说八道,我何时与你打过?更莫要论我败于你手!”白映霞怒道:“你这人怎生不敢承认!亏你是堂堂七尺男儿,说话竟如放屁一般,真不知羞!”朴朔此刻也被激怒了,喝道:“哼,你莫要在这胡说八道,我现在便让你瞧瞧我的手段,看谁败给谁!”说罢,抽出佩剑,一个箭步冲将上去,剑也一道刺去。白映霞侧身躲过,使一个步法,避了开去,道:“好,既然今日你还想被羞辱一番,本姑娘便成全你!”先前朴朔入得魔窟,本意是带白映霞走,直至后来知道白映霞被魔教教主詹瑕云操纵亦是手下留情,而今朴朔既然记不得一切,手下自然不必保留,何况自杨林一战,朴朔武艺愈发精进,更是自创了情归剑术与当初所施的快剑。白映霞原本抱着一丝轻视的态度,见朴朔剑术厉害,自己着实慌乱,一时间竟被朴朔剑影裹住,顿时处于下风。
不过,白映霞既然学得“碧蛇华术”有成,实力也必然不弱。仅仅十余个来回左右,白映霞已立足脚跟,碧蛇刃“唰唰”削去,迫得朴朔剑影疏松。剑影一松,顿时给了白映霞有机可趁的机会,碧蛇刃一刀刀迫近朴朔面门。朴朔此刻心中大为着急,心道:“这姑娘家倒是手段很高明,若换得常人必定只会尽量躲避我的剑影,可她却是不退反进,这下该怎生是好!”朴朔心一横,挡了几下碧蛇刃的攻击,佩剑Сhā回剑鞘,直接用起了劫天掌。劫天掌掌劲千变万化,忽为剑,又为刀,适才还是铜锤沉声劈下,这下又换成长枪挑了开去。白映霞何曾见过这等威力,加之碧蛇刃刃身十分之短,一时间两人彼此倒是平分秋色了。
第四十一回 顿生波澜(中)
小筑屋内,华羲雯此刻倚在窗前,不禁寻思:“这女子又是何人,怎生与这呆子起了冲突?”再看时,只见白映霞身形甫动,朴朔亦动。不过,白映霞的身法奇怪的紧,就如一条蛇一般,腰肢扭转,灵活不已。朴朔掌劲化为箭雨,但听得“噼噼啪啪”之声,回廊的有些竹子做的地面倒是残留不少洞,白映霞却丝毫未伤。白映霞一个前扑,左手玉指一挥,顿时数十条碧蛇激射而出。朴朔“哎哟”一声,连忙一个“细胸巧翻云”,避开锋芒,甫一落地,那些碧蛇便已是尾随而至。朴朔瞧见这些碧蛇犹如箭羽一般,只得一边施展轻功向后退却,一边劫天掌掌劲化为无穷无尽,掌劲透过碧蛇,顿时只见血雾一片。白映霞似是看戏一般坐在远处的横槛上,咯咯笑着。朴朔面生怒色,喝道:“你笑什么!使得这种肮脏手段,非君子所为!”白映霞左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我本来便是小女子,哪是什么君子?再者说了,光是这些小蛇也劳你这般费力,可见你的本事也不过尔尔。”朴朔喝道:“好呀,我便打你这小女子!”一个箭步抢将上去,猛地抽出佩剑,剑光一闪而过,那横槛瞬间便断裂开去。“你倒是躲的快!”朴朔持剑而立,说道。白映霞呵呵笑道:“这是自然的。”不过她心中却道:“这小子的功夫怎生这般厉害,适才一剑,我要不是提前感知到他会猝然发难,怕是躲不过去的。”华羲雯在屋内窃喜,心道:“这女人也不知与这呆子结下了什么梁子,按这样的情况看来,她定然吃不了兜着走了。”白映霞这时冷哼一声道:“想那女子肩头中我碧蛇刃,且知我这碧蛇刃乃是经百虫、百草的毒汁淬炼而得,即使你能带的她来西湖小筑找那劳什子‘毒手圣医’,怕也是回天乏术了!”殊不知,朴朔听了这话,脑海中浮现出端木清荷的音容笑貌。朴朔不禁心道:“我到底怎么了,听了这女人的话语,心却在隐隐作痛,还想起了一位少女,却又不是羲雯?”华羲雯在屋内听的分明,她这才知道,端木清荷身上的毒原来是因她而起。不过,华羲雯想到白映霞说自己对这毒却是回天乏术不禁大怒,暗道:“这丫头胡说八道,姑奶奶我的医术大成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白映霞与她年纪相当,却被她唤作“丫头”,怕是白映霞听见也只好苦笑了。
这时,白映霞又与朴朔斗在了一块。白映霞本为女子,身形较为灵活矫捷,此刻再用上了碧蛇华术中的步法,迅捷如狡兔,诡异如灵蛇。朴朔初时不适应,想来这么快的身法,自己即使能够让掌劲化作如绵绵细雨般也是无可奈何。但是,后来朴朔似乎从白映霞的身法中瞧出了些什么,便依样画葫芦。只见一蓝一绿两个身影在小筑前的回廊中纠缠不休,时而双龙戏珠,时而追龙逐凤,瞧得人眼花缭乱。忽听得“慢着”一声,两人身形骤然一缓,停在了小筑门口。敢情他们身法之快已非人眼所能辨之,适才还觉得里小筑尚远,不过一瞬之时,居然已然停在了小筑门口。白映霞失声问道:“你……你怎么会灵蛇步法?”朴朔笑道:“敢情是劳什子的灵蛇步法,怪不得这么难看!”白映霞面又怒色,道:“你休得顾左右而言其他,快说,你是在何处偷学的!”朴朔耸了耸肩,道:“若是偷学么,便是在这里了!”白映霞一听此言,怒道:“哼,瞧你嘴硬,还敢欺骗你姑奶奶!”说罢,飞身一脚踹去。朴朔原本说的是大实话,既然白映霞信他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一脚来得又急又狠,朴朔只好使一个“鹞子翻身”,结果沉身弯腰之际,额头还是被白映霞的足尖扫到,顿时额头红肿一片,酸疼得朴朔差点落下泪来。白映霞一招得逞,提了一口气,顿时身法快了何止十倍,一脚又踢中朴朔小腹。只见朴朔倒飞出去,撞断横槛,落入西湖湖水之中。虽听得断槛处“吱吱嘎嘎”,水中却没了动静。华羲雯在小筑内瞧着心焦,顾不得许多,一把银针射向白映霞,白映霞哪会知晓会有暗器突如其来射向自己,连忙躲开,怒道:“哪里来的家伙,胆敢使小手段害我!”白映霞定睛一瞧,却见华羲雯翻身出了窗户,一下跳入湖水中。
那时,端木清荷才逝去之时乃是初春,朴朔心灰意冷之下决意游走江湖,哪知去会了会靠山王杨林居然身受重伤,回到了这里疗养。一去一回,加上休养了月余,现在已然入夏了。湖水冰凉,倒是惬意得很。华羲雯才落水中,心中只觉畅快,心道:“这大热天的,倘若一直呆在水中倒是畅快!”但是身体倒是没停下来,猛地吸一口气,潜了下去。白映霞原本想要反击的,瞧见她这般,却在突然间转了念想,走至横槛旁,双腿一翻,坐在横栏之上,双脚刚巧能够触着水面,当即出去鞋子和袜子,赤着脚,脚尖在水面上不断划着圈子,居然还笑吟吟地哼起了歌。
好不容易在水下找到了朴朔,华羲雯立马奋力游了过去,托起朴朔下巴往水面游去。待得两人头露出水面,白映霞咯咯笑着,像看戏一般看着朴朔与华羲雯二人。
华羲雯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将朴朔拉至湖岸。她双掌相叠,用力挤压朴朔的胸肺,不一会朴朔便吐出了肺中积水,顿时清醒过来。“你怎么样?”华羲雯立马问道。朴朔瞧了她一眼,脸立马涨红,别过头去,道:“我……我没事……”华羲雯但觉朴朔脸色有异,立马替他把脉,却觉得脉象平稳沉实,不似为有病状之象。华羲雯问道:“你哪里不舒服么?”朴朔尚未答话,在一旁瞧得分明的白映霞却说话了:“哟,妹妹呀,他没事,你可是有事呀!”华羲雯面有怒容,转过头去,对着白映霞道:“你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白映霞掩嘴一笑,道:“妹妹不如先看看自己吧!”华羲雯闻言一瞧,顿时羞红了脸。原来,落水之后,身上罗衫尽湿沾身,而夏天原本便穿得单薄,这么一来倒与全身赤祼无异了。朴朔道:“你赶紧回屋换套衣衫,这个样子委实不太好,会损了你清誉的。”华羲雯想来左右已被瞧了开去,索性不再矫作,当下道:“你伤得不轻,还是立马休养为好,我来会会这女子!”朴朔一把拉住她皓白的手腕,轻声道:“她着实厉害,你还是莫要惹上她,如若这次与她结下梁子,以后的日子我们断然不会好过。”华羲雯听后心中一阵感动,但觉心房那儿暖暖的。白映霞又冷言讥道:“哟哟哟,你们真是……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全无礼数哟!”说罢,缓缓将袜筒套在脚上,再小心地穿上了鞋。此言一出,朴朔、华羲雯二人均觉大窘,红着脸,连忙松开了手。华羲雯喝道:“你三番五次羞辱我,此次我倒要给你些教训!”说罢,欺身而上。毕竟华羲雯重医而轻武,虽能够发力使行医所用的银针作了暗器使来,到底不比那些一心学武之人来的精湛。白映霞从容躲闪,笑道:“妹妹这算哪一路的功夫?倒是让姐姐开了眼界呢。”华羲雯听出她话语间的嘲讽,不怒反笑道:“是呀,妹妹我这一路功夫微末得很,可是姐姐却一直躲闪哩!”白映霞一听,笑道:“姐姐可不想伤着妹妹。若然妹妹伤筋断骨的,这个罪责姐姐可担当不起。”两人一攻一守,言语间多番讥笑、讽刺,倒是让一旁的朴朔瞠目结舌。到底是罗衫浸湿沾身不便,华羲雯腾移躲闪之间身形不似之前的矫捷,一个不留心,肩头竟被白映霞踢中,顿时娇喝一声,摔落在地。朴朔瞧得心急,连忙施展身法,急忙赶上,挡了白映霞接下来的一拳一脚,到的华羲雯身旁。白映霞心道:“你们二人如今都受了伤,即使联合起来欺我一个,我亦不惧。”当下停了下来,双臂环抱于胸,笑吟吟地看着。
“你没事么?”朴朔柔声问道。华羲雯瞧出他眼神中带着担忧,心中一暖,倒吸一口凉气缓解了一下肩头疼痛,莞尔一笑道:“没事,幸好我躲得快,这才不过是擦到罢了。”朴朔心道:“你分明是在撒谎罢了,适才你那一叫足以知晓你肩头并非擦中,而是真真正正、实实在在被踢中了。”当下却不迟疑,撕下华羲雯肩头罗衫,顿时一片红肿的肌肤呈现出来。这一举动,两位女子都是始料未及。华羲雯脸颊通红,轻声啐道:“不要脸的,撕我衣裳!”嘴里虽是这么说,却是任由朴朔这般。白映霞惊讶之余,又是嘲讽道:“啧啧啧,妹妹,原来你和这小子乃是一对奸夫淫妇呀,光天化日之下,丑事尽出,真想不出你们在房中会干些什么事情出来!”朴朔没有理会,手指轻碰华羲雯肩头,她顿时又叫喊起来。“很疼么?快些带你回去消肿才可。”华羲雯却小声道:“此刻大敌当前,我们若想好生静养,须得赶走她才可。”朴朔点头示意。朴朔站了起来,对白映霞道:“你要对付的人不是我么?她,与你没有干系,你莫要相逼于她!”白映霞道:“什么没有干系?!姓詹的叫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好好‘问候’一下鼎鼎大名的‘毒手圣医’!”华羲雯冷笑一声,道:“普天之下,敢找人来欺辱我的,也就那魔教教主有这胆子!不过,我既为‘毒手圣医’,手段自然不止这些!”说罢,素手一扬,许多银针破空射向白映霞。白映霞心中得意,以为华羲雯的本事不过尔尔,当下笑道:“妹妹你还是算了吧……”但觉不对,才反应过来,银针已到了眼前!白映霞连忙一个侧身跃起,无奈只觉左脚酸软无力,登时从空中摔下。华羲雯冷笑道:“先前与你缠斗不过用了六成的气力,目的不过是想要你无从顾及这呆子。我没想到你武功极高,我使了六成却奈何你不得,但是你却以为我只有这点能耐,我索性将计就计,于刚才故意身形一滞,中你一脚。如今,我使得十成之力,银针来势甚凶,原本按照你的本事想要避过亦非难事,不过我却瞧出你见我武功不及你,必然心中自负。其实我绝大部分射向你面门的银针乃是虚招,而独独关键的一针如今便在你左脚的伏兔|茓!”白映霞闻声看去,果然有一根极细的银针扎在她的左腿之上!“你!你怎么会……”白映霞面色苍白,问道。华羲雯扶着朴朔站了起来,道:“你想问我,为何那针却是准确无误地扎在你的伏兔|茓上吧?”白映霞只是樱唇微启,虽未作答,却是不置可否。
第四十二回 顿生波澜(下)
只听得华羲雯缓缓道:“通常来讲,若是银针欺身于你面前,瞧你先前出手,势必是侧身跃起躲过,于是嘛,我便安排了一枚银针后发而至专刺你伏兔|茓!”白映霞冷哼一声,摇头道:“最后,论心计,我到底略输于你。”华羲雯道:“你就算心有不甘也无法了!”白映霞拔去银针,缓缓站起,由于左腿酸软无力,身子摇摇晃晃的。她道:“即使我如今中了你的诡计,以我的实力,亦可宰了你!”华羲雯冷笑道:“你自保尚是不可,还遑论要杀我?可笑!”白映霞听得此语,十分不解,问道:“此话怎讲?”华羲雯咯咯一笑,道:“那支银针沾惹了毒性极为猛烈的毒汁,你要是一个不小心,啧啧啧,这么又白又水嫩的腿可是要作废咯!”白映霞这下也急了,怒道:“你好歹毒!”华羲雯冷笑道:“可笑,你说我歹毒?荒谬,我本便被称为‘毒手圣医’,手法若不毒辣些,那配得这称号?”朴朔心有不忍,轻声道:“羲雯,她此番前来不过是受人之托,况且也不是来取我们性命的,你又何故一心取了她的性命呢?”华羲雯轻轻白了朴朔一眼,道:“她先前招招狠毒,虽不取我们性命也会害得我们身残,这么一来与杀死我们何异!”朴朔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便闭口不答。白映霞怒喝道:“贱人,解药拿来!”华羲雯冷笑道:“毒还未攻入心脉,你怎么就糊涂了呢?哪有施毒的人才施完毒转身就解毒的道理?”白映霞杏眼瞪着她,道:“这么说来你是不肯给了?”华羲雯故意“莞尔一笑”,道:“那是自然!”白映霞正要发难,华羲雯却道:“这毒倒是不难解,你若是以后今后不来此处打扰我们,我便依法相告。”白映霞左右思量,觉得自己好歹打伤了她,要说“问候”她,也算做到了,便道:“好吧,我以后不来这里便是。”“好,你只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好生静养半月,周身真气注于左腿便可。”白映霞虽心有不甘,还是抱了抱拳,一瘸一拐地走了。华羲雯哈哈大笑,对朴朔道:“你瞧你瞧,她如今走路的样子可好看的紧,哈哈哈哈!”
话说半个月之前,宫萧羽和魑二人来到了瓦岗寨前。宫萧羽问道:“先生以为,该如何盘问出东宫朴朔的下落才是?”魑冷哼一声,反问道:“那么你又以为何如?”宫萧羽对魑的这般回答始料未及,只得道:“我以为须得找出这里的将领好生盘问才是。”魑只是冷笑,却闭口不答。宫萧羽心中不悦道:“你们这些魔教妖孽素来瞧我们这些正派弟子不起,我如今虽投诚于詹瑕云,你眼里却依旧把我当作了太行宫的大弟**萧羽,而不是成为魔教一员的宫萧羽!好吧,你既瞧我不起,我也不见得以为你高明得哪去!”只见魑突然开口道:“我却以为,问问那些站岗的杂粹比问那些将领好的太多。”宫萧羽心中虽然不屑,嘴里还是说道:“宫萧羽不解,还请先生明示。”魑冷笑一声,道:“像东宫朴朔这等人物,打败了靠山王杨林这辈,自然名声远播。如此一来,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惹上这里的将领?这里的杂粹稍加盘问,那东宫朴朔在何处自然知晓。哪怕遇到骨头硬的,有我施些手段,还有不敢招的?”宫萧羽心中啐道:“我呸!你们魔教做事怎生这般!那些小卒哪里会经得起你折腾,枉你还是魔教詹瑕云那教主手下的四鬼将之一,手段当真恶毒的很!”魑理了理衣袖,沉声道:“如今便等得夜色降临,我们便着手吧!”宫萧羽此间又无法反对什么,只好应声点头答应。
夜半。
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城门下。魑压低声音道:“上去吧!”宫萧羽点了点头只一跃,便有半墙之高。魑心中叫好:“好俊的身手,不愧是昔日太行宫乐清月高人教出的徒弟!”遂不甘人后,也运足内劲,猛地一跳,也跃得半墙之高。两人手脚均伏在城墙之上,周身真气注于四肢之上,样子倒是与那壁虎无异。魑轻声道:“你去东面,我去西面,使得两边守卫不能呼应。”说罢双腿一蹬,双手“蹭蹭蹭”便爬了上去。宫萧羽心中叹道:“若要取信于那魔教教主,此刻也只好听命于此人了。”于是,左手荡开,垂了下去。魑远远瞧见,心中暗呼不好,道:“我还以为乐清月那辈高人教出的徒弟实力决计不下于我,没想到他竟然支持不住了,这下糟了,我就算现在助他也来不及呀!”只见宫萧羽暗运真气于左掌,猛然朝下发出一掌,犹如惊雷一般,身子却如箭一般向上游走。魑乍一瞧,心中也不禁佩服起来:“这宫萧羽武功着实好俊!用掌劲的弹射之力,如满月之弓,而以自身为箭,如此这般,想要登上这几丈高的城墙,端的容易!”魑见识到了宫萧羽的实力,心中虽是佩服,但也不甘人后,三步化作两步,悄然翻过城垛,躲藏在暗处。宫萧羽一个翻身,闪到一名小卒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口,另一只手化为手刀在他后脑处重重砍了一下,顿时那人便晕倒在地了。依法炮制了几个,终于还剩一名士卒。宫萧羽回头看了看魑那边如何,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魑身形如同鬼魅,手头一把匕首寒光一闪而过,便有二三个士卒到底身亡。宫萧羽心中不禁大怒:“若非为了找出在西域与魔教有所勾结的青、红、白三大异教的证据,我何苦向詹瑕云那人投诚,更不会看着此人在此胡乱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卒们!魑,枉你是学武之人,我宫萧羽自此瞧你不起!”想罢,手早已紧紧握成一团,指甲卡入肉中,鲜血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从指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宫萧羽轻轻叹了口气,心道:“为了成就大义,我只好忍了。”然后,一个箭步冲到东面最后一个士卒面前,点住他的|茓道,将嘴凑到他耳边,道:“你最好老实点交待打败靠山王的那位少年如今何处?”说罢,解了他的哑|茓。那士卒点头道:“我说我说……”突然大声喊道:“来人啊,有敌袭!”这时,各处守卫都整装冲将过来。魑大喝:“你做什么!”宫萧羽道:“我……我不知呀,我只要他说出东宫朴朔的下落,谁知他叫起来了!”魑喝道:“罢了罢了,左右我们被发觉了,不如便大闹一场!”于是,施起身法,弃了匕首,夺过一士卒的长枪,便舞了起来。宫萧羽此刻也没了法子,只得随了魑,频频出掌,打得那些士卒倒地不起。魑冷哼一声,道:“你们正派人士倒是仁慈得很,倒是不痛下杀手!”宫萧羽却不反讥,只是一掌掌击退来犯的士卒。之后,只见有几人从远处着了轻功,飞奔而来。宫萧羽心道:“这下糟糕,怕是这瓦岗寨的将领来了!”来的便是秦琼、王伯当、单通及罗成。那些士卒见到这些人物前来,忙散了开去。罗成一晃银枪,枪尖抵地,喝道:“来者何人!”魑冷笑一声,道:“只有比我强的人才配知晓我的名字!”罗成道:“瞧你也是使枪的,我便来会会你!”秦琼忙道:“表弟小心!”话语才毕,罗成与魑已斗到一处。剩余几人自然紧逼着宫萧羽不放。单通问道:“莫非你是魏文通派来的?”宫萧羽不通晓朝廷之间的事情,忙问道:“魏文通是谁?”王伯当道:“你装傻么!”宫萧羽冷笑道:“我宫萧羽行走江湖,何时听过魏文通这许人?”秦琼问道:“那敢问兄台,你此番偷偷摸摸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宫萧羽道:“杀一个人!”秦琼问道:“杀谁?”宫萧羽咬紧牙关,好艰难才从牙缝中蹦出这么几个字:“东宫朴朔!”罗成一听,大喝,怒道:“谁敢伤我那东宫兄弟!”魑冷笑一声,道:“我要杀的人,还从没有人能活着!”罗成喝道:“胡吹大气,看枪!”说罢,一枪直刺。魑侧身躲过,哈哈大笑道:“如此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拿出来献丑么?”却只见罗成手腕一抖,变刺为扫,枪身击中魑的胸肺。魑“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忙甩枪一枪刺了罗成肩头。罗成想要躲开已然不及,肩头一个抖擞,血液喷溅,染红了甲胄。两人甫一分开,便抵枪相对。魑其实武艺倒是胜过罗成,只因轻敌,这才会受伤。秦琼道:“你要的人不在瓦岗!”宫萧羽长吁一口气,道:“既然这般,我们便告辞了。”魑大喝:“慢着!宫萧羽,你这是什么意思!”宫萧羽道:“他们既然都说东宫朴朔不在这处,那我们自当回去禀明便是。”魑喝道:“我呸!东宫朴朔打败了靠山王,逼了他退军,可以说是整个瓦岗的恩人,他们又岂会背信弃义,出卖那厮?我不亲自搜上一艘,断然不走!”“他奶奶的,那个龟孙说想搜我瓦岗啊!”一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巨汉扛着两把宣花大斧,大步流星走来。宫萧羽瞧他模样,心道:“人道江湖中有一‘混世魔王’,长得虎背熊腰,原为绿林强盗,后来却也做了瓦岗寨的头领,莫非就是此人?”魑冷哼一声,道:“你又是谁?”那汉子挥舞了两下宣花大斧,喝道:“龟孙没有礼数,连自家爷爷都不认得!”魑“嘿嘿”笑了两声,没有答话。那汉子大声道:“龟孙听好了,记牢了,你爷爷正是‘混世魔王’程咬金!如今听了爷爷的名号,快滚吧!”魑道:“我哪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今夜我定要在此处取了东宫朴朔的头颅!”“阁下若是想搜,尽管搜去吧!”又走出来一名汉子,长着山羊胡子,着一长仗,穿着道袍缓步而来。秦琼道:“军师,你怎可这般任由他们在此胡闹?!”那人便是徐茂公。只见徐茂公走了上去,悄悄与秦琼说了几句。秦琼思量一番,手一摆,道:“两位,我说过东宫朴朔不在此处,你们既然不信,我给你们搜又如何!”程咬金喝道:“秦老弟你嚼什么舌头!这两个龟孙说来就来,说搜救搜,也忒不把我瓦岗当回事了吧!”单通也道:“咬金兄弟说的对,我们的瓦岗哪是别人说来则来,说走便走的地方!你们当我瓦岗是开染坊的么!”魑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么些人也想拦得住我?可笑!”宫萧羽心道:“魑这厮怎么总是很自负!这些人虽武艺或许不及魑,不过这些人一齐攻上,即使我与魑一同联手,怕也敌不过他们!”魑道:“你们一起上吧,大爷我还没打够呢!”秦琼大喝:“程老哥、单二哥,你们退下!”单通道:“秦叔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程咬金此人性子倒是不如单通这般火烈,见到秦琼蹙眉板脸,当下道:“好呀,还想打一架的,这么看来倒是不行了,罢了罢了!”魑冷哼一声,朝瓦岗内部走去,宫萧羽只好硬着头皮与他一道朝瓦岗内部走去。瓦岗众人怒视他们,可碍于秦琼与徐茂公号令,只得在一旁捶胸顿足。秦琼道:“我还是担心他们是魏文通派来的人,我们还是跟上看看!”说罢,带着一群人一道紧跟魑与宫萧羽去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这时天已亮了。魑果真没有发现东宫朴朔的踪影。秦琼道:“你这下总该知晓我们没有骗你了吧,东宫朴朔自与靠山王一役,便离开了瓦岗。”魑问道:“那他去了何处?”徐茂公走上前笑道:“阁下真会说笑!东宫朴朔的双脚长在他自己身上,我们哪会知晓如今他在何处!”魑一拂袖子,道:“你们会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程咬金喝道:“你这龟孙忒的麻烦,说了不知道便是不知道,怎么这般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一般!”宫萧羽抱拳道:“既然我们没有找到东宫朴朔,这便离去。”说罢,拉着魑便要离去。
第四十三回 踏莎之行(上)
“慢着,想走?做梦!”单通一个直刺,枪尖发出破空之声,逼向宫萧羽面门。魑冷笑一声,道:“怎么?各位还想把我们留住?”程咬金见单通已然出手了,当下也不管了其他,两斧子大力劈来,道:“嘿嘿,你这龟孙忒的不乖巧,让爷爷教训教训你!”魑一掌斜劈,似要夺下那宣花大斧。可是,魑甫一碰到,只觉大力涌来,便弃了这个念头,一个侧身躲了开去。宣花大斧一招未中,劈在了地面上,地上立马出现一条裂缝。魑大骇,心道:“这程咬金气力怎生如此惊人,看来想要对付他只得用巧了。”想罢,飞身一脚踢向程咬金的胸口。“砰”一声,程咬金不过是向后退了一步,而魑却倒飞出去,身子在半空呈弧形,口中射出血箭。
单通那一枪刺去,宫萧羽一个转身,枪杆擦过后背。宫萧羽一手握住枪杆,道:“兄台,有话好说!”单通道:“我呸!你们肆无忌惮闯我瓦岗,视我们群雄为无物。再者,东宫朴朔乃是我瓦岗好友,你敢妄图杀他,便是与我瓦岗众人为敌!”宫萧羽心道:“原本我倒是不愿与瓦岗的人为敌,看来这下没有办法了。”宫萧羽只得道:“兄台是你逼我,恕罪了!”说罢,飞身一脚踹去。单通手腕一抖,稳扎马步,沉腰仰头,那一脚堪堪扫过他的面门。宫萧羽此刻身在半空,也是破绽最多的时候。单通一手一抓抓过宫萧羽衣襟,大力涌来,一下朝地上砸去。宫萧羽暗道不好,可是单通内劲涌来,自身居然动弹不得,结果被狠狠摔在地上。宫萧羽只觉全身骨头似要断裂一般,着实难过的紧。单通直直立在一旁,冷眼看他,道:“我知晓你本事决计不弱,快快起来!”宫萧羽挣扎爬起,做一起手势,雪影掌拍去。单通暗道:“此人这掌厉害的很,掌劲犹如寒冬腊月的天气一般,冷的很!”急忙施展身法,横枪扫去。宫萧羽又变一招,使一招“漠雪龙啸”,掌劲犹如大雪山上的雪崩一般,夹杂着若神龙长啸的破空之声,袭向单通。秦琼忙道:“单二哥小心!”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冲将上去助拳。只见秦琼手中一对双锏化为两道金光射向宫萧羽。宫萧羽心中暗道:“这下糟糕了,这单通有了秦琼前来助拳,我恐怕有些力有不怠。”宫萧羽眼见秦琼双锏刺来,立马原地旋转起来,手掌一推,使得秦琼施力的方向带偏。单通举枪直挺,宫萧羽却一下跳将起来,双腿夹住枪杆。这般一来,单通大喝一声,横扫长枪。宫萧羽顺势一掌拍来,直取单通面门。单通顿觉一股阴寒之劲袭来,牙关不禁打颤,忙弃了长枪,试图侧身躲过,结果肩头还是被宫萧羽扫过,顿时只觉肩头被冰冻,动弹不得。秦琼一步抢将过来,长锏刺向宫萧羽胸腹。宫萧羽使出移形换影步法,闪至秦琼身后,雪影掌夹杂阴寒之劲袭将过去。秦琼似乎已然料到,短锏悄然刺去!要知道,秦琼使的双锏,长锏用于攻,短锏用于守,如今原本应用短锏来抵挡宫萧羽的雪影掌,可是这次却大悖常理,短锏直取宫萧羽咽喉。宫萧羽大骇,心道:“好一个‘围魏救赵’!他若只是一味防御,那么我永远处在上风,如今直刺我咽喉,逼得我无法向他出招,令我化攻为守,妙!”宫萧羽雪影掌猛地变了方向,打向短锏。短锏受力,顿时偏了过去,擦过宫萧羽肩头。宫萧羽吃痛,连忙施了身法,避了开去,可惜此时长锏已来,宫萧羽飞身一跃,脚尖在长锏上点了一点,愣是又登高了几尺,然后在半空转身一掌拍了过去。秦琼沉腰仰面,掌风扫过额前,顿觉一股寒气透入七窍,难受不已。宫萧羽落地站定,秦琼也直起身子,就这么看着他。
“没想到你这厮气力这般……咳咳……”魑挣扎爬起,如是说道。程咬金嘿嘿笑道:“你虽说灵活,适才也踢中我胸口,只可惜老子我穿着甲胄,加之老子我本身便是皮糙肉厚的,龟孙你那一脚无非是给爷爷挠痒痒!”魑道:“嘿嘿,皮糙肉厚……今日我算是受教了。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舍了斧子,空拳与我相斗!”程咬金哈哈大笑,道:“龟孙太小瞧我!我程咬金虽靠双斧才有了名声,但不代表我没了斧子便是病猫一只!”原来,之前魑飞身一脚踢中程咬金胸口之后,程咬金原本是想拿起斧子砍他,想来太过麻烦,于是直接一拳砸在魑的胸口之上。程咬金自小气力过人,这一拳虽来的仓促,但是夹杂雷霆之势,端的好似一只铜锤狠狠砸了上去。魑的功力原本可以卸开拳劲,可惜那一刻的事情他却始料未及。
魑刚想再打过,却被宫萧羽拦下。魑喝道:“你做甚!”宫萧羽冷冷道:“你这副躯壳去打,也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魑瞪着宫萧羽,道:“你瞧我不起?!”宫萧羽别过头去,道:“宫某哪敢瞧魔教的四鬼将不起?”这时,程咬金笑道:“龟孙,你滚吧!”魑大怒,喝道:“什么!你们莫要欺人太甚!”说罢,抢将上去,状若疯虎。魑一袭黑衣,如今更是犹如一股阴风一般,扑向程咬金等人。宫萧羽拦之不及,只得闭上了双眼,只因他知道,如今的魑过去便只有找死的份儿。只见程咬金哈哈大笑,道:“龟孙来的好,爷爷给你瞧瞧手段!”说罢,挥舞双斧,一声长啸,两把斧子呈万钧之势劈下,这一招乃是程咬金出了名的三板斧中的一招,名为“五丁开山”!魑虽然身形移动地很快,但是也觉斧子中的力量透过地面震向自己,顿时身形滞了一滞。秦琼瞧准了,长锏脱手,疾射向魑。魑一个闷响,身形不动,直直立在那里。宫萧羽一瞧,顿时大惊,敢情长锏透胸而过,魑的胸肺之处留下了一个窟窿!程咬金突然一脸严肃,喝道:“那儿的龟孙,你若想为他报仇,只管来好了!”宫萧羽足尖轻点,来到魑的身旁,点中他身上好几处要|茓,轻声道:“先生,我们且回去如何?”魑望了望他,微微点了点头。宫萧羽扫视瓦岗众人一眼,长啸一声,带着魑,走得远去。
西湖小筑。
待得白映霞的身影去得远了,朴朔问道:“你真的在刺向她伏兔|茓的银针上下了毒?”华羲雯咯咯一笑,道:“我哪会使毒呀!我只不过是脾气古怪,定下了‘就医三要’,却被江湖道上的朋友称为‘毒手’,又只因为但凡我手上从未治死过人,所以又被称为‘圣医’,这‘毒手圣医’的名号便这般来了。”朴朔道:“原来是这般,那你之前算是吓唬她的?”华羲雯眨了眨眼,道:“那是自然,她打得我好疼,我既打不过她,只得吓唬吓唬她!”朴朔挠了挠头,问道:“那……那……”华羲雯道:“你是不是想问,按常理来说,即使我银针刺中她伏兔|茓,也决计不会像她这般的样子,是么?”朴朔点头道:“是呀,你且说说,用了什么法子?”华羲雯咯咯笑道:“我不过是在银针上淬了麻沸散罢了。”朴朔问道:“麻沸散?那又是什么?”华羲雯刚想解释一番,突然猛地打了几个喷嚏。朴朔这才意识到他二人之前落水之后尚未换过衣衫。朴朔忙道:“快些进去换套衣衫吧。”说罢,拉着华羲雯进了小筑。
两人各自回房换了衣衫,这才坐在大厅的桌子旁。此刻,华羲雯换了一套绿衣白裳,湿发随意披在香肩上,一袭白色长裙拖在地上,这番样子说不出的惹人怜爱,饶是朴朔也情不自禁地盯着看。华羲雯佯怒道:“你看什么呀!”朴朔只得“嘿嘿”两声,挠了挠头,道:“你……你着实好看的紧。”华羲雯突然“噗哧”笑了出来,道:“谁教你这般说话讨女孩子欢心呀。”朴朔耸耸肩,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你若不信我也没了法子。”华羲雯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道:“之前你不是想问麻沸散是什么么?我现在来告诉你。”朴朔却突然摇头道:“现在这事先缓缓,我想到一件事情。”华羲雯不明其意,问道:“什么事情?”朴朔道:“我倒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里。”华羲雯“啊”了一声,道:“你说什么呀!我在这里住了十余载,你叫我离开这里?做不到,做不到的!”朴朔道:“我觉得,那女子必然还会寻仇过来。你既没用毒,她恢复必然很快!”华羲雯道:“她之前可是答应过永不再来此处了。”朴朔道:“你们女子说话从来不算话,她的话你焉能相信?”华羲雯道:“她要真出尔反尔的话,那么该怎么办?”朴朔道:“我还是那句话,现在只能走了。你要知道,她就算信守诺言,依旧可以派人来收拾我们的,所以这里决计不能久待。”朴朔顿了顿,续道:“你要知道,既然不是中毒,什么静养半月的,全属狗屁,她一旦发觉,定会来寻仇!”华羲雯道:“我从小就在这里,如今就算走,又能走到何处?”朴朔道:“我们不如就到处走走停停,反正只要我们不是久居一处,她想要知晓我们的踪迹怕也不易。”华羲雯想了想,道:“好吧,但是我先说好,今后我还是要回来的哦。”朴朔道:“我们索性就当是出门散散心,一旦过些日子,想来她放弃搜捕我们,届时我们不就可以回来了么?”华羲雯点头道:“好,我现在就收拾收拾细软。”朴朔拉住她,道:“还收拾什么?难道要她以后来的时候觉得我们是故意躲她的么?我们索性多那些银两备在身上便可。至于衣食住行,便到了哪再添置好了。”华羲雯想来也有道理,心道:“这呆子看着傻傻楞楞的,居然心思这般缜密。”想罢,道:“那我就去牵我的那匹马,我们二人同坐一马上,到处游玩游玩?”朴朔笑道:“也好!”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华羲雯牵着那匹全身烈红的马儿来到小筑回廊口,道:“看呀,我的马儿好看不好看?”朴朔想要去摸一摸那马,却没想要那马前蹄立起,朝朴朔蹬了过去。朴朔忙躲了开去,却听见华羲雯在一旁笑得差点没翻过去。朴朔佯怒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华羲雯笑道:“哎哟……哈哈……笑死我了……原来你这人……哈哈……这般生厌……哈哈……我的马儿……都讨厌你……哈哈……”朴朔道:“是呀是呀,我确是惹人生厌!”华羲雯以为他生气了,忙道:“好啦,好啦,上马呀!”说罢,一下跃至马上,抚着马颈上的鬃毛,道:“烈儿乖!”说罢,拍马缓行至朴朔面前,还伸出了素手。朴朔道:“它这畜生要是颠我怎么办?”那马儿重重哼了一声,华羲雯忙抚了抚它的鬃毛,然后道:“烈儿可是我的宝贝,不许你说它坏话!好了,上来吧!”朴朔努了努嘴,拉住华羲雯的手,一个翻身,便坐到她的身后,然后双手一圈,将华羲雯圈在怀中,拿住缰绳,也不抽打,只道一声“走”,那马儿便自将奔跑起来。
第四十四回 踏莎之行(中)
虽然马儿跑得极快,但是朴朔与华羲雯却不觉得颠簸,只感觉这马好似在云端奔跑。华羲雯被圈在朴朔怀中,螓首不觉靠在他肩上,柔声道:“你不是想知道麻沸散是什么么?我现在告诉你好么?”朴朔微笑道:“好呀,见了你后,我对医理倒是愈发感兴趣了。”华羲雯咯咯一笑,道:“好呀,我把我知道的医理全告诉你!首先我们来说说麻沸散……麻沸散就是三国的华佗发明的。”朴朔道:“华佗?嘿嘿,怎么也姓华,莫不是你本家吧?”华羲雯笑道:“这个说不准,不过呢,我医术既然这么了得,那华佗或许就是我本家的祖宗也说不准呢。”她顿了一顿,道:“麻沸散这玩意,一旦涂在身上,会让人好不知觉,有时候为病人动刀子的时候不至于病人痛死。”朴朔问道:“这么说来,那女子就是腿上中了麻沸散,才会左腿一丝气力也使不出?”华羲雯笑道:“是呀,她那时的感觉定然好玩的紧,左腿一点知觉都没,无怪走起来这般好笑!”朴朔依旧驾着马漫无目的地前行,突然道:“我们去江都看看如何?听说那儿景致好的很。”华羲雯哼了一声,道:“都说江都的女子生的貌美,你该不会想去那儿找个女子偷着欢吧!”朴朔顿时瞪了她一眼,道:“你又在嚼什么舌头!”华羲雯吐了吐舌头,道:“好嘛,但是我知道,男人见了美丽的姑娘家呀,都成了草原上的狼,嘿嘿!”朴朔笑道:“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在我怀中,我都和那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我哪会多瞧别的姑娘一眼?”华羲雯这话听在心中舒服得很,道:“那说好了,你敢多瞧一个姑娘的话,我就废了你。左眼看一眼就刺瞎你左眼,右眼看就刺瞎你右眼!”朴朔心道:“这未必太狠了些!路上难免有姑娘家走动,莫非我还得到了江都就蒙住双眼?端的无理取闹!”遂朴朔说道:“要是双眼都看了怎么办?”华羲雯在怀中一扭,佯怒道:“好呀,你还想瞧江都那的姑娘家几眼?我现在就把刺成一个瞎子得了!”说罢,玉指间已是扣了好几枚银针。朴朔道:“我们此去一路欣赏美景,江都路上不免有姑娘家走动,我总不能到了江都就蒙上双眼吧!”华羲雯轻轻一哼,道:“就你有理!”朴朔只得苦笑,道:“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说也得讲理呀!”华羲雯撇了撇嘴,愣是不说话了。朴朔心中自然有些担忧自己与华羲雯会被白映霞找到,于是便驾马往偏僻的山野树林中行去。
这一傍晚,朴朔带着华羲雯来到了树林,道:“今夜便在林子里歇息吧。”说罢,趁着夕阳的亮光,寻了些许树枝,在离水源的不远处用打火石着上,又从地上捡了几枚石子握在手中,看见偶尔窜过的野兔,便用上内劲,掷出石子打在野兔的头部,这才有了食物。朴朔拿出佩剑切开兔子的腹部,取出内脏,又跑到水源旁洗了干净,这才用树枝串了烤来。华羲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却让朴朔觉得十分不自然。半饷,朴朔开口问道:“你看我作甚?”华羲雯莞尔一笑,道:“莫非你以前住山里的么,怎么感觉你做事这么有条有理?”朴朔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我是下意识地做这些事情呀。”华羲雯道:“你瞧好了,你选择的地方在离水源不是很远的地方,便于我们取水;所处地方恰好为一个斜坡,正好不必担心突下暴雨或者山洪暴发。”朴朔笑问道:“这么说来,你是在赞赏我了?”华羲雯咯咯一笑,道:“算是吧,毕竟你能做的这般好的确挺让我吃惊的。”朴朔呵呵笑道:“想听你夸赞一个人,真比登天还难的。”华羲雯白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夸赞过你啦,你可以登天去了,想必要简单多了吧!”突然,华羲雯大叫一声,道:“焦啦,焦啦!”朴朔一看,果然光顾着说话,忘了手上还串着野兔在烤。朴朔忙拿起野兔,凑近鼻子闻了闻,道:“还好还好,有些焦了罢了,给你。”说罢,把一直野兔拿到华羲雯面前。欢喜问知道现在也挑剔不得,努了努嘴还是接了过去,用玉指把肉一丝一丝撕下放到嘴中吃了。朴朔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华羲雯问道:“你笑什么!”朴朔道:“你怎生这般的斯文吃法?这里就你我二人,你这般吃,吃与谁看?瞧好了!”他猛地一口从手上的野兔身上咬下一大块肉,狠命嚼了几嚼,便吞下了。朴朔笑道:“吃野味还是得这般吃!”华羲雯白了他一眼,啐道:“大老粗!姑娘我才不似你这般粗鲁呢!”朴朔又咬了几口,一只野兔就这么被他吃掉了。待得华羲雯也吃饱后,两人稍作整理,便和衣而睡了。
天山派。
吕思君听闻朴朔在瓦岗大败靠山王,心中不禁赞许,暗道:“尹二哥的弟子果然不凡!”随后几日,却听得他虽战败靠山王,但是受伤亦是不轻,心中不免担忧,便召来了郭暮云与爱徒岳瑾萱。
两人来到吕思君的居所,郭暮云抱拳颔首道:“剑宗郭暮云拜见吕掌门。”岳瑾萱也准备行礼之时,吕思君摆摆手,道:“这些繁文缛节免了吧!”郭暮云问道:“敢问掌门,为了何事召见我等后辈?”吕思君道:“你们虽然武功较他人而言着实厉害,但是在同门之间的威信还是不够高,所以我打算也放你二人下山磨练一番,便如当初的尹二哥……咳咳,气宗的前任掌门尹天怜。”郭暮云点头道:“掌门所言有理,我们这便回去收拾行囊,即刻出发。”郭暮云躬身行礼,便转身离开了。岳瑾萱刚要转身,却听得吕思君说道:“瑾萱,你留步,为师有些话想和你说说。”岳瑾萱只要轻步上前,问道:“师父?”吕思君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次我让你们下山乃是送这个给东宫朴朔那孩子的。”说罢,打开座椅旁的铁盒子,岳瑾萱一瞧,惊呼:“天山雪莲!”吕思君点头道:“不错,我听闻那孩子虽打败了靠山王,但是也受了不小的伤,我就想用天山雪莲来助他恢复伤势。此事你好生与郭暮云那孩子说,别让他以为我不信任或者对他心有芥蒂。”岳瑾萱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了。”吕思君将那铁盒子给了岳瑾萱,岳瑾萱接过铁盒,便转身离去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郭暮云便在天山派的门口等着岳瑾萱了。岳瑾萱在不久也到了,郭暮云便笑了笑,道:“瑾萱师妹,走吧。”岳瑾萱点了点头,和郭暮云一道下山去了。
山下,岳瑾萱抬头望了望天,道:“时间不是很早了,不如我们寻了一家客栈先住下吧。”郭暮云点了点头,两人便到了那家朴朔初遇岳瑾萱后住下的客栈。郭暮云站在店小二面前,道:“我要两间客房。”说罢,拿出了些许碎银放在店小二手中。店小二点了点头,道:“您要的房间在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上楼左拐最里面的两间便是。”两人上了楼,郭暮云指着最里面的房间道:“瑾萱师妹便住一号房吧。”岳瑾萱想起那时和朴朔初遇,后来同居一屋,刚好是楼上左拐的第二间——天字二号房,于是道:“这个……我还是住在二号房好了。”说罢,也不管郭暮云怎般想法,进了屋子。郭暮云奇怪不已,但是也不愿多加猜想,便在天字一号房住下了。傍晚时分,两人用过膳后,岳瑾萱来到了郭暮云的房间。郭暮云奇怪道:“瑾萱师妹找我有何事?”岳瑾萱挑了一张椅子坐下,道:“我们明日便出发直取瓦岗如何?”郭暮云道:“你想去找东宫师弟?”岳瑾萱道:“我的确是这么想的。”郭暮云拂了拂袖子,道:“瑾萱师妹,我待你如何你莫非一丝也感觉不到么?为何你还在苦苦想着东宫师弟?”岳瑾萱怒道:“你难道不会听我说完么!”郭暮云瞧见岳瑾萱生气了,忙道:“是我太唐突了,瑾萱师妹你继续说吧。”岳瑾萱道:“师父……咳咳,掌门说了,朴朔……东宫师弟先前游历江湖,想必结下不少的豪杰,有了他的人脉,我们日后行走江湖也方便的多。”郭暮云点头道:“掌门果然想得周全。”岳瑾萱从怀中拿出那只铁盒,道:“这个也是师父……掌门叫我们给东宫师弟的。”郭暮云接过铁盒,打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道:“雪莲!天山雪莲!”岳瑾萱点点头,道:“不错,便是天山雪莲!”郭暮云道:“东宫师弟到底受了什么伤,竟要用得着雪莲!”毕竟东宫朴朔也算得上是天山派的人,郭暮云虽然因爱生妒,但是同门之间还有着一番情意,是故也是着实担心不已。岳瑾萱听着顿时心“咯噔”一下,寻思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有清荷妹子在身边,他怎生会这般?”郭暮云道:“既然雪莲都出来了,想来事情也是紧急得很,我们明日一早便飞奔去瓦岗!”岳瑾萱点了点头,收回铁盒,回房睡去了。
翌日。郭暮云和岳瑾萱一早起了,用过早点,便急急出发了。
过得一月有余,朴朔和华羲雯二人同乘一骑,来到了繁华似锦的江都。在临河岸的一处勾栏处,门前的几名女子打扮地妖艳,瞧见朴朔,远远便招呼。朴朔问道:“她们与我素不相识,为何对我招手?”华羲雯没好气地说道:“她们呀,请你进去坐坐,听听小曲!”朴朔笑道:“那敢情好呀,我长这么大从未听过小曲呢!”说罢,居然驾着马上前了。那几名女子瞧见朴朔过来,纷纷上前招呼,一眼瞥见华羲雯,冷冷道:“这位妹妹还是回去吧,这里可不让你这般女子进去,除非……嘿嘿……”朴朔问道:“这里难道不是听听小曲的么?为何女子进不去?”那几名女子咯咯一笑,脸上的胭脂好似都要掉下一般,道:“这位小兄弟说话好好笑,引得奴家好生开心!寻常女子要是来我这等风流之地,自然沦落为妓了。”华羲雯此刻忍无可忍,喝道:“今日你敢踏进去,我就废了你!左脚进,我便废你左脚;右脚进,我便废你右脚!”朴朔疑惑地看着她,却听见那些女子冷笑道:“无怪你男人会来此了,就冲你这坏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但凡来到这里的男子,哪有回去的道理?女子么,就该在家好生相夫教子,整天抛头露面的……啧啧……”华羲雯喝道:“你们这些勾栏里的卑贱女子,瞧我手段!”说罢几根银针扬手撒去。朴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握在手中,道:“何必要夺人性命?”说罢,抱拳道:“各位姑娘抱歉了,今日的小曲我就不听了。”说罢,调转马头走了。
待走得远了,朴朔质问道:“你真是的,为何想要置她们于死地?”华羲雯香肩微颤,却没有回答。朴朔转眼望去,只见她早已泪流满面。朴朔一时慌了手脚,道:“好好好,我不说你了还不成么?你莫要哭了。”华羲雯哭着道:“那种地方其实是烟花之地,是酒色财迷的地方。”朴朔这下明白了,敢情那勾栏之地是寻欢用的,忙道:“你说是听小曲的地儿嘛,我怎生知道是那种地方……”华羲雯带着哭腔道:“我寻你的开心不行么!谁知道你还傻乎乎地过去,害我……害我还被那些女子羞辱了一番,连……连想修理她们一下都被你拦下了……”朴朔挠了挠头,道:“这……这算我错了好么?我只是瞧见她们是普通女子,怕你手下不留情,弄伤了她们。”华羲雯别过头去,俏脸上泪痕犹在。朴朔道:“这样吧,我们先寻的一家客栈住下。”华羲雯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问道:“你为何要在客栈住?”朴朔微微一笑,道:“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我们躲在客栈中,想必那女子想找也找我们不着。”华羲雯破涕为笑,道:“没想到你也够鬼灵精的!”朴朔只是笑了笑,道:“你不生我气才是好的。”华羲雯撇了撇嘴道:“谁说我原谅你了?现在把烈儿牵到马厩中好生饲养!”朴朔笑道:“好好好,遵命!”随即就下了马,牵着来到客栈。店小二看到他,顿时脸色苍白,颤巍巍道:“客官您又有何贵干?”朴朔说道:“这马儿你得好生给我喂好了!”店小二忙点头道:“一定,一定。”朴朔道:“给我两间上房。”店小二道:“好……好……”店小二看到华羲雯,不禁寻思:“先前不是一位病恹恹的姑娘么,今儿个怎么又是一个长的这般清秀的姑娘?”也不敢多想,牵了马去了马厩放上上好的饲料,又跑回来带着朴朔去了客房。华羲雯心中奇怪:“这店小二为何怕极了这呆子?”待得朴朔入了房,店小二始终想不通端木清荷怎么不在朴朔身边,于是问道:“客官……先前那位病恹恹的姑娘去哪了?”朴朔此刻早没了端木清荷的映象,故店小二这一问,着实让朴朔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朴朔反问道:“什么病恹恹的姑娘?我何时与一位病恹恹的姑娘家呆在一块?”店小二哪里知道内情,还以为朴朔是见异思迁的花心公子,忙说道:“抱歉,些许是我记错了。”便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第四十五回 踏莎之行(下)
是夜,朴朔躺在床上,脑海中隐约浮现起清荷的笑容。“这位女子频频在我脑海中浮现,到底是谁呢?”朴朔这般问自己。
第二日,朴朔起身便敲了华羲雯的房间。华羲雯起身开门,朴朔但觉室内清香四溢,定了定心神,道:“我们所带的盘缠买下一处屋子倒是可以,毕竟也要住上三五月左右的。”华羲雯一听,惊道:“啥?要呆上三五个月?何必住这么长的日子!”朴朔道:“自然时间要长些了。”华羲雯嘟嘴道:“我不管,我最多呆两个月!”朴朔思量一番,道:“好吧,你说多久就是多久。”然后拿了银子,在江都的城郊买下一方屋子。次日,朴朔便退了客房,牵着马,和华羲雯来到郊外买下的屋子内住了。
为了维持生计,朴朔每日一早便去山野中打猎,每每打到野味总是拿到客栈或者肉铺里卖去。
转眼快有两个月的光景了。这一天朴朔怎么样都打不到猎物,只好悻悻而归,竟比平日早了许多。
途中,一位小伙子搀扶着一位老妇走在江都城的大道上。那位老妇不住地叹气,道:“儿啊,娘亲老了,该走了……”那位小伙子摇头道:“不,娘亲你怎么能离开孩儿呢!孩儿听闻城郊有位女华佗,医术十分了得,救了不少人了呢!”老妇叹气道:“这事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城中的大夫说她使得不过是妖术,看似救人实则害人啊!”小伙子摇头道:“那些个大夫自己医术不济,又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便来污蔑他人是使妖术的!总之,管那位女大夫是医术也好,是妖术也罢,我只想娘亲你好起来!”老妇人再叹了一口气,琢磨着试一试吧,便任由那小伙子搀扶着朝郊外走去。
朴朔大为奇怪,寻思道:“城外何时出来一个女华佗?”他突然想起来华羲雯医术了得,便暗道:“不会是她吧……”随即,飞奔上前,问道:“我适才听闻你二人说城郊有位女大夫,此事当真?”那小伙子道:“确有其事呀!自上月起,就有一名女子自称华佗后裔,医术了得,很多人得了病在城内治不了,一去求医,不出三两日便转好了!”朴朔问道:“她的医术真的很了得?”那小伙子道:“是呀是呀,怎么了兄弟,你也得了不好治的病么?要不要我带你前去看看?”朴朔摇头道:“不用了……”那小伙子道:“怎么能不治呢,来啊!”说罢,另一只手拉着朴朔就往前走。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小伙子一手搀扶这老妇人,一手拉着朴朔来到了城郊那所诊所。朴朔一瞧,那不就是自己当初买下的地皮么!朴朔道:“羲雯她怎生这般不小心!”随即三步化作两步进了屋子。华羲雯坐在屋内,以为是病人来求医的,忙道:“那个人这般没有礼数,就算你病的厉害也先知会一声呀!”朴朔掀开房帘,冷冷道:“是我!”华羲雯一瞧,顿时惊住了,低下了头。两人一站一座,一瞪一低头。这时,那位小伙子敲了敲门,道:“女大夫在里面么?”华羲雯抬起头,看到了朴朔正瞪着自己,也不敢答话。谁知,朴朔转身出去,笑道:“女大夫自然在的!”那位小伙子搀扶着老妇人慢慢走了进来,道:“兄弟,要不你先看吧。”朴朔笑了笑,道:“我哪来的病呀!倒是你,快些给你的娘亲看看吧。”随即道:“女华佗,你还不出来诊病?”华羲雯只好走了出来,道:“请问这位婆婆,你感觉怎么样?”那位老妇答道:“回大夫的话,老身老了,全身酸痛,还常常咳嗽。”华羲雯为她把了把脉,笑道:“无恙!”小伙子奇怪道:“无恙?这怎么可能!我的娘亲先前身子比现在不知好了多少。”华羲雯微微一笑,道:“我是说,她这病在我眼中和没得病是一样的。你的娘亲不过是偶感了风寒罢了。”小伙子问道:“不可能啊!城里的大夫都说我娘亲命不久矣了……”华羲雯道:“他们这般说,不过是怕将人治死了,所以才说出这等胡话!你娘亲年纪着实大了,若是吃药的话,万一药量没有控制得当,的确会有性命之虞。”小伙子惊道:“这……这该如何是好?难道我与娘亲终要阴阳永隔么?”华羲雯道:“这倒不必,不过我这里一样会有性命之忧,你要考虑清楚。”老妇人道:“还请姑娘不要有所顾虑了,我这副骨头,早该埋土里去了。”小伙子猛地跪了下来,道:“求求你女大夫,你一定要治好我娘亲呀!”华羲雯道:“你先起来,我不能承诺你娘亲一定会好,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小伙子慢慢起身,华羲雯续道:“要治你的母亲,熬制药汤只能治标,我打算用针灸打通她的周身血脉,让她气血畅通,那么风寒自然就会好了。”华羲雯回头对朴朔道:“你将双掌抵在我背心,输真气给我。”朴朔想来救人要紧,也不与华羲雯计较,道:“好。”那小伙子心道:“这位兄弟明明就与这女大夫这般熟络,为何却不知道她开馆诊病的事儿?”眼下还是他的娘亲重要,这个疑问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奇?华羲雯素手一扬,手腕上系上红丝,红丝又连着数十枚银针。华羲雯道:“这位兄弟,你好生扶着你的娘亲,别的事情都不要去想,什么也都不要去做!知道了么?”那位小伙子点了点头,好生扶着老妇人。华羲雯道:“呆子,开始了。”随即盘坐于地,朴朔也只得盘坐在她身后,双掌抵着她的背心,丝丝真气从手心传到华羲雯背心,再从背心传到了她的指间。华羲雯喝一声:“着!”蕴含真气的数十枚银针伴着“嗤嗤”的破空之声刺入老妇人的周身大|茓上。小伙子扶着老妇人,只觉老妇人全身犹如火烧一般,老妇人也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猛地,老妇人似是抵不住疼痛,一下昏厥过去。华羲雯忙道:“快掐她人中!”小伙子此刻没了分寸,只好依言而做。老妇人被掐了人中而转醒,不一会从口中流出黑色的血丝。小伙子大为吃惊,却听得华羲雯道:“着!”指间用力,一扯红丝,那些银针一下子从老妇人的身上收了回来。华羲雯拭去额头汗水,道:“你只需回去熬些许姜汤,不让老夫人受凉,风寒择日可解。”小伙子不明白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地看着华羲雯。华羲雯道:“适才我射银针到老夫人体内时,指间真气通过红丝传到银针,然后冲破各大要|茓,让气血顺畅。不过,在这其间,每冲破一处大|茓,老夫人便要受到很强烈的痛楚。如若她一下支持不住而昏厥则会导致真气在她体内乱窜而不受我的控制,是以我才急忙让你掐老夫人人中。至于老夫人吐出的黑色血丝,则是积抑在体内的积血罢了。”小伙子一瞧,只见老妇人双眼清澈,不似先前的混沌。他立马拜倒,说道:“女华佗医术超群,救了我娘亲一命,我无以为报,只好给你磕几个头啦!”华羲雯立马一把扶起他,道:“救死扶伤乃是行医本职,你不用太过感激。不如这样吧,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当作欠我一个人情,将来我若有事情交予你办,你便得给我办妥如何?”小伙子点了点头,道:“好!以后但凡用的着我的地方,大夫尽管吩咐!”说罢,搀扶着老妇人,又慢慢走了回去。
书?待得他们走远,朴朔冷笑道:“施恩莫望报,行医本来就该以济世为主,你倒是说的……”华羲雯低下了头,道:“我……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的……”朴朔喝道:“够了!我现在问你,你为何要擅自行医?你这么一来,声名远播,不是平白招惹那女子来找我们么!”华羲雯眼中泛着泪水,道:“我瞧你每日打猎辛苦……想开个医馆,赚取些许医费……”话没说完,便跑进屋子哭了起来。朴朔叹了一口气,心道:“唉,女子怎生这般麻烦!不说她,她有理,说了她,又哭哭啼啼的!”随即甩手出门了。过了好久,朴朔才回来,桌上却已经放上了饭菜,而华羲雯坐在桌旁,轻声道:“饭菜都有些凉了,你快些吃了吧。”说罢,起身又回屋了。朴朔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心中寻思道:“她到底是想为我分担些负担,我这般责难她,是不是太过了?”随即,也没有吃饭,便冲进屋内,道:“羲雯,我……我错怪你了,先前我只是想着会招来麻烦,却没想到你这般做的初衷。”说罢,一下将她抱在怀中。华羲雯又一下哭了出来,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哭出来一般。好久,过了好久,华羲雯才止住了泪水。朴朔温柔地问道:“你饭吃了么?”华羲雯撇了撇嘴,道:“人家被你气成这般,哪有心思吃东西!”朴朔笑了笑,道:“那便与我一道吃吧。”华羲雯道:“饭菜凉了,我去热热。”朴朔一把拉住了她,笑道:“是你做的饭菜,即便是凉的,吃在嘴中也是热的。”他牵着华羲雯,回到桌子旁,细细品味这这几盘早已凉了的饭菜。
网?经过一月的时间,郭暮云与岳瑾萱来到了瓦岗。郭暮云运足内劲,朝守城的士卒说道:“在下天山派郭暮云,携同同门岳瑾萱,来此寻我派东宫师弟以及那端木师妹!”几名士卒听了这话,连忙去禀报了。
将帅府内。
秦琼道:“他们既然是那东宫朴朔的同门,我们理应好生相待,莫失了礼数。”罗成道:“表哥说的是,我立马去开城门!”单通却道:“慢着!你怎生不知道又是哪里派来要我瓦岗捣乱的人?上次就有两人,夜半时分爬上城楼,指明了要东宫朴朔!”罗成道:“那不一样!”徐茂公思量半饷,道:“罗成,你去开门吧。”罗成领了命,兴冲冲地去了。单通道:“军师,你……唉!”徐茂公道:“是敌是友我们便来看一看。”
第四十六回 二闯魔窟(上)
瓦岗的大门“嘎吱”一声慢慢地打开了,郭暮云与岳瑾萱对视一眼,缓步进去了。罗成领着二人来到将帅府。
郭暮云看到众人,忙抱拳道:“在下天山派郭暮云。”岳瑾萱也欠身说道:“小女子天山派岳瑾萱。”单通冷哼一声,道:“你们的来头不过是说说的罢了,你们有何凭证能够说明你们来自天山,又是为了东宫朴朔而来?!”郭暮云一时语塞,心中寻思道:“我们与他结下了什么梁子,怎么这般为难我们?”徐茂公摇头道:“雄信,不得无礼。”郭暮云心道:“这位就是人称‘小关羽’的单通单雄信?”岳瑾萱再一欠身道:“要说明我们身份以及此行来意倒是不难。”说罢,从怀中拿出铁盒,道:“给你们看看这个你们便知道了。”秦琼接过铁盒,刚要打开,单通却一把夺过,顺势掷向郭暮云。郭暮云不理解单通此番做法,问道:“这位兄弟,你这是作甚?”单通道:“你来打开吧,万一里面藏着暗器什么的,嘿嘿,我们可担当不起!”郭暮云这下明白了,喝道:“你为何总是想要与我们作对!我们若是执意想要杀你们,早在踏入这里之时,一剑将你斩成亡魂了!”单通喝道:“你说什么!哼,小子,本事不大,口气却是不小!”郭暮云抽出佩剑,剑尖直指单通,冷冷道:“你想试试我天山剑法么!”岳瑾萱立马双手拦着郭暮云拿着剑的右臂,黛眉紧蹙,一双杏眼直直看着他,摇了摇头。秦琼和徐茂公也立马拉住单通,道:“人家到底是客,你这般做法,到底是有失礼数。”郭暮云也不想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遂收了剑,道:“失礼!”岳瑾萱欠身道:“我们太过鲁莽了。”单通冷哼一声,道:“好呀,你们相信他们,便由得你们去相信好了,这桩破事我懒得管啦!”说罢,袖子一甩,大步离去。
岳瑾萱从郭暮云手中拿过铁盒,打了开来,道:“这般,你们便放心了吧。”徐茂公仔细一瞧,道:“若我没有瞧错,这当时时间珍贵无比的天山雪莲。”岳瑾萱点点头道:“好眼力!”徐茂公道:“能够拿到天山雪莲的,无疑只有天山一派才行。”岳瑾萱道:“您过誉了。”徐茂公问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们天山派怎生拿着雪莲来此?还扬言说是来找东宫朴朔和一位姓端木的姑娘?”岳瑾萱道:“我们的掌门得悉朴朔他……东宫师弟他在瓦岗与靠山王全力一战,不过受了很重的伤。”徐茂公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不过你还是晚了一步。”岳瑾萱以为徐茂公这话说朴朔已然伤重而亡,顿时跌坐在地,眼中噙满泪水,不住地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决计不会的……何况清荷妹子在他身旁,他怎生能够死呢?”秦琼问道:“什么清荷妹子?那东宫兄弟身旁何时有一位姑娘相伴?”岳瑾萱怔怔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呢,他们二人是一道离开天山,一道游历的呀!”秦琼道:“东宫兄弟前来瓦岗之时确是孤身一人。”岳瑾萱疑惑着看向徐茂公,徐茂公只得点头道:“那日他确实是一人来此的,此后也没有什么叫端木的姑娘来找过他。”秦琼接口道:“不过姑娘也不必伤心,军师所言并非说东宫兄弟与我们阴阳永隔。”岳瑾萱不可思议地看着秦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死,是不是?”秦琼道:“他的伤太过重了,我们这里竟也无一人能够医治他。所以……”岳瑾萱急忙问道:“所以怎的?”秦琼道:“不知姑娘是否听过一人,江湖上人称‘毒手圣医’?”郭暮云接口道:“你是指住在西湖小筑的那位脾气古怪非常的大夫么?”秦琼道:“这位兄弟好见识!不错,我们派兄弟一路护送东宫兄弟而去,而那毒手圣医也答应救治东宫兄弟了。不过……”岳瑾萱听到“不过”,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忙道:“又不过怎的?”秦琼道:“这位兄弟也说了,此人脾气古怪,做事从来不按照章法,虽然与我们的弟兄说救治东宫兄弟,但是我还是怕他出尔反尔。”秦琼续道:“我们也打算派人暗中留意,可是……”转头看了看徐茂公道:“军师却驳回了这个建议。”徐茂公捋了捋胡子,道:“还望两位莫怪。如今我们瓦岗各位扛起了反隋的第一面旗帜,到处都是要除掉我们的人,我们只能把所有的兵力放在抵御各处的攻击上。”郭暮云笑了笑,道:“当下皇上昏庸无道,我沿途也听到不少百姓哭号咒骂,你们能够公然想要推翻这个皇帝,亦算不易。至于东宫师弟的事情,我们会来处理的。”秦琼道:“如此甚好!”郭暮云道:“那我们告辞了!”说罢,与岳瑾萱行礼后,大步离开瓦岗。
江都城郊。这日,朴朔与华羲雯一道收拾行囊。朴朔不禁问道:“你真的打算现在就回去了么?”华羲雯道:“是呀,我说过我只想在这里呆上两个月。”朴朔轻叹一口气,道:“万一那女子带了帮手前去,我们该如何?”华羲雯努了努嘴,道:“总之我可不想这般窝囊下去!我毒手圣医华羲雯在江湖上久负盛名,我怕过谁人?!如今竟要为了一个臭丫头隐居在此,我心有不甘。”朴朔也不好说什么,便道:“好吧,既然你这般坚持,我便同你走一遭。”
又是一月有余,两人来到西湖附近,却见到有两人站在湖畔。朴朔仔细瞧了开去,一人乃是一名男子,身着一身白衣,头戴紫金冠,额前青丝飘逸地垂下,一把阔剑沉稳拿在手中;另一人乃是一名女子,全身衣裳穿得火红,脑后盘了一个云髻,一支银钗斜Сhā其上,白皙的小臂在湖风吹动衣袖之时时隐时现,手中紧握一条长鞭,长鞭蜷在她的手中,黛眉轻蹙。朴朔轻声道:“羲雯,这两人会不会就是来寻仇的?”华羲雯此时也拿不准,道:“万一是找我瞧病的呢?”朴朔摇摇头,道:“瞧这二人,决计不是生了病的,他们兵刃在身,怕是真是寻仇的。”华羲雯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见得一直呆在这里!”朴朔道:“这样吧,我先发制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即便误会了伤了他们,你也能治好他们。这样,行么?”华羲雯点点头,道:“你小心些。”朴朔点了点头,虎步一出,一下跃起,在半空抽出佩剑,一剑急刺那位女子!那女子感觉到杀气,回头一瞧,大呼:“朴朔!”然而朴朔这一剑快要刺中她了,那名男子眼瞧不对,抽出阔剑,一下横抡过去,挡住了朴朔这一剑的来势。朴朔一击未得手,双脚在阔剑上点了一点,一个鹞子翻身,荡了开去。那男子喝道:“东宫朴朔,你做甚!”那女子眼泪似要夺眶而出,问道:“朴朔,你……你为何想要杀我?”朴朔问道:“你们是为了那女子来助拳的么!”那女子问道:“你说的是清荷妹子么?她死啦……你到底怎么了!”朴朔疑惑道:“不对啊,她不过是左腿上被羲雯的银针刺中伏兔|茓,不应该死掉的呀!”那男子道:“东宫师弟,你妄想伤害同门,这笔帐该这么算!”原来,两人便是郭暮云与岳瑾萱。朴朔佩剑当胸,道:“我不管那女子是死是活,你们今日若敢在这放肆,我便不客气啦!”“与他们废话做甚!”华羲雯翩然而出,轻巧落于朴朔身旁。朴朔道:“你来了可好!你且问你,当初你不是说只是吓唬她,赶她走的么?怎么……那女子怎么死了?”华羲雯怒道:“我怎生知道她为何死了?或许她命贱,天生活不长吧!”岳瑾萱看到华羲雯走了出来,心中思量起来:“清荷妹子死了,不知是谁为她立的墓,我想当是朴朔无疑。可是,现在朴朔似乎完全将清荷妹子当作了仇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郭暮云看到朴朔手持佩剑,惊道:“端木师妹的佩剑!”郭暮云一剑刺去,朴朔沉身,佩剑反持,一剑回削。两剑“叮”一声,朴朔佩剑断了半截。这时候,朴朔也不知怎么了,竟会流下泪来,恶狠狠道:“你毁了我的剑!”断剑在空中抡了一个圈,续道:“你今日必须得死!”说罢,一个箭步冲将上去,体内真气暴动,断剑或横抡或竖劈,犹如暴风一般席卷着郭暮云。郭暮云只觉呼吸为之一窒,忙沉住气,运功舞剑护住周身。最后,朴朔竟是一脚!这一脚威力巨大,郭暮云横剑当胸,虽然卸开了一部分力道,奈何还是被踹倒于地,顿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岳瑾萱忙上前蹲下道:“郭师兄,你没事么?”郭暮云摇摇头,道:“不知怎的,东宫师弟他竟发起疯来了。”岳瑾萱缓缓起身,眼神犀利看着华羲雯。华羲雯被瞧着心慌,道:“你这女人想做甚!”岳瑾萱道:“朴朔,你还想护着她么?”朴朔道:“自然!”岳瑾萱冷笑一声,道:“那么清荷妹子又如何?她死了,她死了呀!”华羲雯听得清楚,她说的竟是端木清荷!华羲雯道:“你是谁?你到底是不是魔教手下的人?抑或是那绿衣女人的帮手?”岳瑾萱道:“什么绿衣女子!你莫要诓我!”华羲雯对朴朔道:“他们也许和那女子无关,但我知道,他们和在湖畔的那座坟墓有莫大的关系!”朴朔疑惑道:“你这般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座坟墓上的题名为‘天山端木氏清荷之墓’。”岳瑾萱冷哼一声,道:“东宫朴朔,你总算记起了清荷妹子啦!”朴朔摇头道:“为何你们都问我一名叫端木清荷的姑娘,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罢手一松,断剑凋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而朴朔他,却双手抱着头,似乎很是痛苦。如今他的脑海中,清荷的面容再次浮现,从来未有过的清晰!
华羲雯瞧见朴朔这般,心中犹如被针刺一般,一咬牙喝道:“都是你们这些人,害得他如此痛苦!”素手一扬,数十枚银针射向岳瑾萱。岳瑾萱急忙闪开,长鞭舞动,似一条活蛇,生生挡住了所有的银针。岳瑾萱道:“你的功夫不及我,这般下去你吃亏的!”华羲雯道:“是么,那就来试试!”双脚蹬地一跃,一把银针撒了出去。岳瑾萱冷笑道:“你就只会拿些银针糊弄人么?”长鞭一挥,手腕施力,长鞭护着周身,竟没有银针能够穿过岳瑾萱的防线。岳瑾萱道:“这种游戏应该结束了吧!”说罢,素手一扬,长鞭带着一股烈风向华羲雯袭去。华羲雯大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却觉得有人用力地抱住自己。她睁开眼一瞧,朴朔将她抱在怀中,那一鞭实实地打在朴朔的背上。岳瑾萱怎么也想不到会生这一变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朴朔背心处,衣帛尽裂,白皙的肌肤上皮开肉绽,还不住地流着血,冒着血泡。郭暮云爬了起来,悄悄对岳瑾萱道:“现在事情已然闹大了,我们还得知道端木师妹是怎么死的,而现在的东宫师弟又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们不如暗中观察。”两人退却。
华羲雯待得他们走远,才问道:“呆子,你为何要为我受了那一鞭?”看来适才那一鞭威力着实不小,朴朔如今面色苍白,虚弱地回答道:“我……我不过是下意识罢了。”华羲雯小心地扶着朴朔回了西湖小筑。
大约几日后,在华羲雯的调理之下,朴朔总算好了。这一日,朴朔突然道:“羲雯,我什么都知道啦!”华羲雯吃了一惊,问道:“你知道什么?”朴朔道:“前几日来的正是和我同门的剑宗宗主郭暮云以及鞭宗宗主岳瑾萱!”华羲雯这才明白了,先前朴朔打败靠山王后,由于伤势恶劣才被瓦岗的人送来这里,华羲雯当初虽将他治好了,但是却无法让他恢复记忆。如今,那一鞭恰好打在背心上,而华羲雯这一次的调理恰恰助朴朔将记忆寻回。华羲雯心中满不是滋味,想来他失去记忆之时,对自己无微不至,如今既已恢复记忆,势必心中只有那位墓中人了。朴朔打断了她的思绪,道:“这段时日承蒙羲雯的照顾,我……我无以为报。”华羲雯只是笑笑,道:“没什么,救死扶伤原本便是行医的准则。”朴朔道:“我……我既然和同门之间起了冲突,唉……怕是解释不清楚了。”华羲雯道:“你有些什么打算?”朴朔挠了挠头,道:“目前还未想好,不过我还想去魔窟一趟。”华羲雯大惊,道:“你……你怎么想这般!”朴朔道:“首先,你与映霞结下了梁子,她势必不会干休。若是在魔窟遇上她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还想试试,看能不能让她回头……毕竟清荷生前要我好生将映霞带离魔教教主詹瑕云的魔爪……我只能尽力一试了。”华羲雯轻叹一口气,问道:“若是她依旧不能回头呢?”朴朔道:“那我唯有……唯有……”华羲雯道:“若是她能够明白你的苦心该多好……”朴朔道:“但愿如此吧。”随即,他走到自己的房内,拿了断剑出来。华羲雯道:“如今人非物亦非……”朴朔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上苍连让我思念她的机会都没有……”说罢,将断剑重新Сhā入剑鞘内。华羲雯不解,道:“你……”朴朔道:“即使是把断剑,在我心中也胜过万千的名剑。”华羲雯道:“好吧,你打算何时走?”朴朔道:“今日我去看望一下清荷,明日一早便走。”华羲雯心道:“你一旦有了记忆,这里不过成了你疗伤的地方,我在你的心中永远及不上那叫清荷的姑娘一二。”
第四十七回 二闯魔窟(中)
朴朔踱步来到清荷墓前,却意外地发现郭暮云与岳瑾萱也在这里。朴朔朝他们抱拳行礼,道:“你们……怎生在此?”郭暮云道:“岳师妹说了,你若是想通,自然会来这里。”朴朔瞧了一眼岳瑾萱,道:“先前我……我全都忘记啦,时至今日我才全部忆起。”岳瑾萱问道:“朴朔你……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朴朔道:“你们可知,我曾在瓦岗力敌靠山王?”岳瑾萱道:“知道啦。”郭暮云却问道:“你且先说说,端木师妹为何亡故?”朴朔惨笑了一声,道:“瑾萱,你可记得当初你带我进天山时,白棠那女人说的话么?”岳瑾萱思量了半饷,才道:“她说你的那位……那位映霞姑娘身处魔教……”朴朔点头道:“不错。”岳瑾萱问道:“之后呢?”朴朔摇了摇头,走到清荷的墓前,半蹲下去,手指轻轻拂过墓碑上的刻字,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与清荷下了山,便直取魔窟!我实在不知晓那魔教教主使了什么法子,竟让映霞毫无情感,成了他的杀人傀儡。而映霞也学到了比较邪门的功夫,使用的一件兵刃上淬了剧毒,清荷被她的刀刃划中,待我带着她到这里想要让羲雯救治的时候,却毒发身亡了……”岳瑾萱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得呆呆地看着他。朴朔握紧了剑鞘,道:“我曾答应过清荷,再试上一试。”郭暮云问道:“东宫师弟你又想作甚?”朴朔斩钉截铁道:“我准备再试图将映霞脱离那詹瑕云的魔爪之下,如若不然,我便取了她性命替清荷报仇!”郭暮云道:“莫非你想再次孤身险入魔窟?”岳瑾萱一听,立马道:“不可以!”朴朔站了起来,扬了扬握在手中的剑鞘,道:“我心意已决,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的。”郭暮云道:“无论如何,我等绝不会看你犯险!岳师妹,我们与东宫师弟一道……”朴朔摇摇头道:“你们到底了解什么!当初正是我执意要闯魔窟,才会惹得清荷丧命!你们此番与我前去,不过是徒劳送命罢了!”岳瑾萱拍了拍朴朔的肩膀,道:“你一人前去,势必讨不得好去,但是有我二人,即使不敌,也能全身而退。”朴朔冷笑了三声,倒退一步,身子抵在墓碑之上,道:“当初……当初清荷也是这般想的,我才软了心让她伴我左右……如今,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随我一道!”说罢,足尖一点,遁了开去。郭暮云大喝道:“东宫朴朔,今日我决计会阻止你去魔窟!”喝罢,凌空跃起,转身抽出佩剑,一下掷去。朴朔只觉背心寒意徒然升起,忙扭转腰身,飞剑后发先至,擦过朴朔面门钉在前方的树干上。
就在朴朔发愣的时候,岳瑾萱、郭暮云二人已赶来。岳瑾萱扬起手中长鞭,挡在朴朔面前,而郭暮云一个箭步,飞身上前,从树干上抽出佩剑,举剑站定在岳瑾萱的身旁。
朴朔诧异道:“你们……”岳瑾萱死死咬着嘴唇,最后到底说了:“我这次不会顺着你,我和郭师兄一起,誓死阻你去魔窟!”郭暮云道:“东宫师弟,你还是不要逼我们出手了。”朴朔道:“你们……你们终究想要拦我么?好,今日你我三人算是杠上了!”说罢,飞身跃起,掌劲翻飞,赫然是劫天掌!岳瑾萱素手挥舞长鞭,犹如一道劲风袭向朴朔。朴朔探明风势,想找到岳瑾萱这道劲风最为薄弱处出手时,郭暮云的剑招却从薄弱处出招,堪堪封死了朴朔。朴朔大骇,心道:“这到底是巧合亦或是郭暮云他故意这般做?”朴朔一招不得,索性强行攻向岳瑾萱。岳瑾萱道:“朴朔你若执迷不悟,我可真的和你动手啦!”朴朔这才发现,岳瑾萱先前用长鞭使出的劲风看似为攻,实则为守!
朴朔劫天掌频频击出,岳瑾萱大骇,心道:“没想到他如今的劫天掌竟厉害如斯!”已是有些把持不住,幸得郭暮云在一旁,一手抵住她背心,真气运功到她体内,这才抵住了朴朔的劫天掌。wrshǚ.сōm
朴朔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后一翻,心道:“这样终究不是办法。他们二人实力本来就略胜于我,即使现在我武功稍有长进,也不过和他们半斤八两。如果一人的话,我尚可摆脱,他二人联手起来,我决计讨不得好。唉,这该如是好!”郭暮云和岳瑾萱瞧他模样,停下了手,问道:“你还想去么!”朴朔笑嘻嘻地说道:“去,为何不去!”岳、郭二人连忙防备,恐防朴朔出奇招。朴朔摆了摆手,笑道:“我的确要去,但不是现在。”岳、郭二人十分不解,正想询问,朴朔却是大步朝西湖小筑走去。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想来跟着朴朔进那西湖小筑似是不妥,便在一处大树下乘凉,坐定。
朴朔走到小筑门前,扣了几声,只听得里面华羲雯不耐烦地道:“本姑娘今日心情不爽快得很,识趣的快快滚开!”朴朔笑了笑,故意装成强盗一般,提高了嗓门道:“里面的娘们给爷爷出来!”手上叩门叩得更重了。华羲雯一听,不禁奇怪:“门外的汉子是个什么来头,江湖中谁不知道我的名号,此人还敢在门外叫嚣,似乎是完全不惧我的样子……”华羲雯心中寻思,想来还是开门。待得那扇竹门“嘎吱”一声推开后,华羲雯呆住了!只见她的眼角不自觉地留下了泪水,一下扑到朴朔怀中,粉嫩的拳头不住击打在朴朔肩上。朴朔只是这般站着,随意她将自己怎么办。华羲雯渐渐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推开了朴朔,撅嘴道:“你这呆子怎么又回来了?”朴朔嘴角扬了起来,笑道:“敢情你就是这么当大夫的呀!”华羲雯俏脸一红,随即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道:“倒是你,敲门也不说清是谁,还装的像个蛮汉子!”朴朔耸了耸肩,道:“就你之前那气势,乖乖,谁还敢道明自己身份呀!”华羲雯佯怒道:“好呀好呀,既然如此,你也别来了!”说罢便扬手准备关门。朴朔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双手,一步跨到屋内,反手关上了竹门。还未等华羲雯说话,朴朔道:“小筑有通到外边的另一条道儿么?”华羲雯随即想明白,一下双手死死抓住朴朔,道:“你……你还要去魔窟?!”朴朔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柔声道:“这是自然!”谁知,华羲雯一个掌掴,“啪”一声响亮地在朴朔清秀的脸庞上炸开!华羲雯怒道:“在我房内那地道内会有一岔道,往那岔道走了便是。”朴朔抱拳道:“有劳了。”说罢,走入她房内,下了地道。华羲雯瞧见朴朔的脸上已是肿了一片,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觉得那只手已是没了知觉,只是不住地在颤抖着。听到朴朔的脚步声愈发轻了,她悄然走到屋内,跌坐在床上,泪水不住地打转。
郭暮云招呼了下岳瑾萱,岳瑾萱忙问道:“你怎么了?”郭暮云道:“瑾萱……岳师妹,我觉得我们不该如此被动的!”岳瑾萱眉头一皱,点头道:“确实,从头到尾都是我们跟着朴朔的路子。”郭暮云道:“我们何不直接去魔窟呢?既然我们已然知晓东宫师弟的目的,那我们索性在魔窟外逮住他!”岳瑾萱想来此法着实很妙,微笑着说道:“不错嘛,能想到这般的法子!”郭暮云也只是嘴角微微有些上扬,道:“为了能够确实逮住东宫师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岳瑾萱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与郭暮云一道专走山径小道,直取魔窟!
朴朔从小筑的暗道走出,拍去身上的尘土,望了望不近不远的小筑,摸了摸高肿发烫的脸颊,道:“这般待她,也不知是对抑或是错……”提了提腰上的剑鞘,大步流星,便直往魔窟而去。
过了二月有余,朴朔再次来到了成都。此刻已是秋末,满地都是枯黄的叶子,秋风扫过,枯叶都随风而动,顿生萧条之感。朴朔记得成都内的那间屋子里尚住着一位赠与他衣物的老婆婆。他记起屋子的位置,便来到了屋前。他小声地叩了叩门,嘴中也喊道:“婆婆,婆婆。”屋内一丝动静也没,朴朔心生疑惑,终究还是推开了木门。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厚重的灰尘从朴朔眼前泄了下来。朴朔缓步走入房内,桌椅亦或是柜子之处,都堆满了灰尘。墙角,蛛网结了一个又一个,秋风透过门窗吹入,还整的蛛网晃荡。朴朔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呀,这屋子怎生这般荒废,老婆婆又是去了何处?”隔壁的一位少妇听得此处有动静,忙放下手头的活儿过来瞧瞧,一看见朴朔,便觉得眼生,问道:“你是何人?”朴朔抱拳道:“我……”想来自己和这里的婆婆素无瓜葛,但是终究算是有过赠衣之缘,便续道:“我是这里婆婆的孙儿。”少妇道:“原来是这样。唉,自从白帝门无故被灭门之后,这里的景致呀是愈发萧条了。”朴朔听后大为吃惊,忙问道:“白帝门被灭门了?”上次朴朔带着清荷到了此处也没见人提起这桩事情,自己亦没有去白帝门看看情况,是以现在这般吃惊。那少妇道:“原来你不知道啊!相距如今快五年了吧,白帝门上下在一夜之间就被杀死,有住在山上的猎户说只瞧见白家的大小姐掏了出来。”朴朔想起了白棠,忙问道:“白棠呢?”少妇道:“你说的是白帝门的四当家?那个女人呀,后来很是得意地走出,在旁还有一位男子,瞧得总是不顺眼。有人揣测,白帝门满门遇害的事情是那白家四当家干的勾当!”朴朔越听越糊涂,索性不去管这些事情,忙问:“那这里的婆婆呢?”少妇摆了摆手,道:“别提了。这里的婆婆呀人一向好心,可是……”还未说完,就啜泣不止。朴朔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愈发急了,忙道:“婶婶,你倒是说下去呀!”
第四十八回 二闯魔窟(下)
那位少妇止了泪水才道:“这位婆婆呀,想来不忍白帝门的那些人儿曝尸荒野,便独自一人去了白帝门,结果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朴朔心道:“白帝门的事情着实蹊跷的很,看来我得去看看。”于是乎,朴朔躬身抱拳道:“多谢,我这就去瞧个究竟。”那少妇吃了一惊,道:“孩子你疯了么?”朴朔知晓她担心自己,忙道:“我学过些功夫,不碍事的。”少妇也不知怎么劝他,只得道:“那你自己小心了。”朴朔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破屋,一路发足狂奔。
来到白帝门前,朴朔清晰地忆起当初为了还书而遇到了白映霞,从而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朴朔摇了摇头,道:“可惜映霞现在却不似从前了,我着实没有多大把握能够让她变成原先的样子啊,清荷。”
整理了一下思绪,朴朔便继续往里面走着。才不过走了几步,朴朔顿觉这里气氛诡异得很,浓浓的尸臭味让人犯恶心。朴朔心中大为一惊,心道:“居然散发着这么浓的尸臭,看来此间着实……”还没说完,便觉得头昏脑胀,忙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碧绿色的药丸,放入嘴中,立马便觉得清醒了好多。“羲雯的药丸效果还真的是厉害!”朴朔如是道。
朴朔继续走着,只看到早已腐烂得不像样子的尸体。朴朔面上露出不忍的表情,心道:“这些若果真是白棠那毒妇做的,未免太无人道了。”复又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那位老婆婆。四年下来,老婆婆也已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朴朔落下了泪水,跪倒在老婆婆的尸首旁,道:“我……我竟然连一衣之恩都无法报答,我……我实在……”说罢,朝地上拍了好几掌,激得尘土飞扬。朴朔内劲一引,那些尘土都盖在老婆婆身边。待得简易的坟墓堆好,朴朔又深深鞠了一躬,便走了。
通过弯弯曲曲的回廊,朴朔来到了之前受伤时候住下的客房。门前,早已是灰尘滚滚,蛛网残存。朴朔打出几掌,把灰尘和蛛网打散,然后便推门而入。朴朔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想起了以往的时光。
时光荏苒,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朴朔缓缓关上了门,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闻:“谁!”朴朔定睛一瞧,一道黑影闪过,已站定在他的身后,一件冰冷的物事抵在自己的咽喉之上,想来也是匕首之类。那人的声音很冷,严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我白帝门!”朴朔心道:“虽说此人在我毫无防备之下挟持了我,但是这份功力着实很高。”于是,朴朔便道:“在下东宫朴朔,误入此间还请海涵。”那人居然收了物事,一下闪至朴朔面前,惊讶道:“你……你不是映霞悉心照顾的那个少年么!”朴朔也是吓了一大跳,问道:“您……您怎么知道?”那人哈哈大笑,道:“我便是白空炼!”朴朔道:“你……你便是映霞的父亲?!”白空炼复又大笑,道:“不错!”立马又问道,“我且问你,映霞在何处?”朴朔叹了口气,谁知这时白空炼双手呈爪,扣住了朴朔双肩,问道:“她出了什么事么!”朴朔摇头道:“映霞她……她一切安好。”白空炼松开了手,道:“既然她无事,为何你还叹气?”朴朔道:“她被魔教抓了去……”白空炼一拳砸在墙上,灰尘朔朔落下,咬牙喝道:“又是魔教!”朴朔问道:“魔教又做了什么?”白空炼回过脸来瞪着他,喝道:“小子,先告诉我魔教对我女儿做了些什么!”朴朔点点头,道:“四年多前,映霞被魔教抓了去,不知学了一套什么功夫,着实厉害得很,可惜的是,她对以往的一切都记不起来,如今成为了听命于魔教的傀儡……”白空炼又砸了几拳,喝道:“魔教,我白空炼与你势不两立!”朴朔抱拳问道:“敢问这里为何一片狼藉?”白空炼惨笑三声,道:“小子,你很想知道么?”朴朔点头道:“是的。”白空炼叹了一口气,仰天回忆起来,道:“记得也是四年多前,我那四妹……也就是白棠,勾搭上了魔教,里外合击想要搞垮我白帝门!”朴朔忙问道:“她到底为了什么要与你们相残?”白空炼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魔教的教主答应给她好处。于是乎,她利用魔教的护法凌赤霄与我废话之时,带着她培养出来血滴子杀手把我整个白帝门给血洗了一遍!可惜我的儿子和我那二弟、三弟,居然也糟了毒手,去了阴曹地府了!”此刻,白空炼的拳头紧握,喉头也是不住地颤抖着,就连话语也有些哽咽。朴朔能够想象得出来,当自己遇到这番情况,会是什么反应。白空炼道:“白棠她之前在我茶中下了毒,我仗着武功高强,哪怕和凌赤霄相斗,最后还是逃了出去。”朴朔问道:“你不是中了毒了么?”白空炼哈哈大笑,道:“说来也怪,我当时什么吃的都没有,便从这些死人身上撕下皮肉生生吞下,结果毒性居然解了!”朴朔回想了一下,确实一路走来的时候发现有些尸体是不完整的。白空炼拍了拍朴朔的肩,道:“如今我在这里窝了快五年了,骨头都快散了!听闻魔教对我女儿这般,我一定要讨回来!”朴朔苦笑了一声,道:“我正要去魔教呢!”白空炼问道:“你去作甚?”朴朔答道:“我想唤醒映霞,让她恢复从前的样子,如若不然,我只有……”白空炼一听,立马双掌化爪,死死扣住朴朔肩头,喝道:“无论如何,你都休要伤害我女儿!不然,我现在便了结你!”朴朔叹口气道:“罢了,你既然是她的父亲,想必要让她恢复记忆会简单的多。我还要找魔教教主詹瑕云算账呢!”白空炼道:“好,这次我与你一道去!”突然,朴朔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一脸阴沉地说道:“我想问,当年你们白帝门为何捉我那宫大哥?!”白空炼万万没有想到朴朔会没来由地这般说,于是警惕地说道:“你?你到底是谁?”朴朔眼神犹如两把匕首死死钉着白空炼,缓缓才道:“我是宫萧羽的结拜义弟!很不巧的是,你们白帝门捉他的事情被我撞见了。”白空炼轻叹一口气,道:“或许这就是命。”朴朔不解,遂问道:“什么命不命的啊?”白空炼说道:“当初我一心想要制霸武林,唯一的方法就是挟持了各门各派的弟子,然后逼他们将本派的武功讲出来。我故意在此当东道主,将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包揽下来。而武林大会开始的几个月前,各门各派必然会出一些年轻又身份低微的弟子过来助我,而我便想到挟持他们。”朴朔问道:“这些身份低微的弟子挟持了也怕是没用的吧,高深的武功他们根本无缘学到。”白空炼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小子!虽然这些身份低微的弟子只会一些最为根基的武功,但是你可知道,所有高深的武学都是由根基的那些武功招式演化而来。换句话说,只要知道了哪派的根基武学,那么便可寻出制服这一派武功的招式!”朴朔心中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曾经是霸气十足的白帝门门主,心思缜密得让人想不服都不难!白空炼道:“不过,就算我再怎么想要制霸武林,如今也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我记得,所有被我挟持过来的弟子全部被魔教的人带走了。要知道,魔教教主是个武痴,要是让他学会了各门各派的武功的话,那么天下便几无敌手!”朴朔心头一凉,心道:“适才还大言不惭地想要去与詹瑕云一战,如今照他这么一说,怕是还未近了那詹瑕云的身,已被他杀死了。”白空炼瞧朴朔的神色,猜出了七八分,立马哈哈大笑道:“你也不必介怀那魔教教主的武功!就算他学会了各门各派的武功也未必会真的杀人于无形!”朴朔不解,继又问道:“此话怎讲?”白空炼道:“但凡各门各派的武功,总有自己的特色,殊不知,有些武功之间天生就是相克的,所以,哪怕他能够将各门各派的武功融会贯通,在施展之时也会露出破绽!”朴朔想了想,觉得白空炼说的也是很有道理,遂不去管这些琐碎的问题。
白空炼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说道:“小子,你现在还愿不愿与我一起去魔窟?”朴朔心道:“虽然你曾经是个野心极大之人,但是如今能够坦然说出,可见也是一怀有大气度的人物。”遂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且随你一道去!”白空炼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且慢,我先去收拾一下行装。你么,便去大门口等着我吧。”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此时的朴朔耸了耸肩,望着地上那些腐烂的尸体,着实瞧着难受,摇了摇头,运足内劲,一口气发足狂奔至门口。朴朔想到之前的那位少妇似是颇为关心自己,于是又是提起一口气,来到那少妇家门前,叩响了门。木门“吱嘎”一声开了,少妇瞧见是朴朔,忙问道:“你去过那了?”朴朔点了点头,道:“是呀,如今我准备离开这里,遂过来与你报个平安。”少妇微笑地拍了拍朴朔的肩膀,道:“孩子你没事就太好了,或许也是你那婆婆冥冥之中佑护着你。”朴朔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又拜了个别,便又向白帝门奔去。
待得朴朔又回到白帝门的门口,只见白空炼双手空空地在那来回踱步。朴朔大声喊道:“大叔!”白空炼听得声音,斥责道:“你去了什么地方,不是叫你在这里等的么!年纪轻轻的难道便不知要守约的么!”朴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适才去了一户人家报个平安。”白空炼如今除了一个记忆全失的女儿以外,已经一无所有,如今听得爆平安,心中颇有感触,觉得人生在世,哪怕毫无作为,但只要家人平平安安,也就足够了。白空炼瞬间去了一大半的火气,柔声道:“既是如此,我便不怪罪于你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今夜看来得住在荒野了。”朴朔倒不怕住在荒野,反正自己从小长在山野中,这种生活早就习以为常了。
一路上,两人似乎没有什么话讲,朴朔觉得气氛颇为尴尬,于是开口问道:“大叔,你不是去整理行囊的么?我怎么没有瞧见你拿了什么呀!”白空炼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玉上刻着红色的“睿”字,放在朴朔的眼前。朴朔疑惑道:“一块玉?你拿来作甚?”白空炼仰面长叹道:“这是当年我与霞儿她娘的定情信物,这玉上刻的‘睿’字,正是取自她名字中的一字。”朴朔遂道:“睹物思人么?”白空炼老泪纵横,道:“是我对不起她,要不是一心练武,一心扑在自己所谓的野心上,她……她也断然不会送命……”朴朔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白空炼摇摇头,没有答话。朴朔心里明白这对于白空炼来说绝对是个惨痛的回忆,别人不愿说自己总不能苦苦相逼地去问吧,遂止住了这个话题。
第四十九回 魔窟激斗(上)
两人赶了近一个月的路程方才到了魔窟附近。朴朔一眼瞧见了躲在不远处的岳瑾萱和郭暮云二人。朴朔立马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心道:“他们倒是着实聪明得紧,那地方按理来说是我从小筑到这里的必经之路。可惜的很,这次我折道从白帝门来到这里,正好是两条不同的路。”其实朴朔心中颇为感动,他们为了自己,在这里等着他,甚至为了他不惜性命要和自己并肩作战。白空炼也瞧见了岳、郭二人,轻声问道:“这二人是什么人?我们要不要铲除他们?”朴朔摇摇头道:“他们与我是师兄妹。”白空炼瞧了瞧岳、郭二人一眼,道:“你是天山派的弟子?”朴朔点了点头,道:“不错。”白空炼道:“那名女子想必是鞭宗的吧,而你和那位男子都是剑宗的吧。”朴朔摇摇头道:“我是气宗门下的弟子。”白空炼疑惑道:“瞧你身上带着佩剑,怎生不是剑宗一脉的弟子?”朴朔苦笑了一声,道:“我且给你瞧瞧。”说罢,抽出断剑,摆放在白空炼面前。白空炼有些嘲讽地说道:“这柄剑分明是把女子的佩剑,想来也是对你来说某位值得珍视之人的配物吧。”在白空炼心中觉得自己的女儿这般欢喜身边的这个少年,那么这个少年也只能欢喜自己的女儿。朴朔抽剑回鞘,哪里听不出白空炼说话的味道,只得淡淡道:“我们走吧。”白空炼问道:“你的同门怎么办?”朴朔道:“你也说过,詹瑕云的功夫着实高的很,我此番前来早已做好死的准备,但是我不想牵连他们,惹得他们也平白送了性命。”“此言差矣!”白空炼道,“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打败魔教教主的可能!”朴朔道:“可我不这么觉得!要是詹瑕云实力与我们相差不多,那自然是这个道理……可如今,詹瑕云要杀掉我们几个根本不不费吹灰之力……而且,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的缘故而失去了性命。”白空炼猜到七八分朴朔的意思,于是悄声放了一粒石子攒在手中,然后道:“那便依了你的意思,我们两个人进魔窟找詹瑕云算账吧!”朴朔抱拳道:“多谢前辈成全。”于是两人悄然入了魔窟。
在魔窟前,白空炼将手中的那粒石子掷向了岳、郭二人……
由于上次朴朔和清荷二人已经探过魔窟,所以此次倒是轻车熟路,不一会便来到了魔窟的大厅。白空炼疑惑道:“这劳什子魔教怎么连个鸟人都没有!”两人左右查看了一下,便躲在暗处,想看看魔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稀稀落落几个声音传来,朴朔定睛一瞧,是四鬼将!朴朔总觉得领队的魑不太对劲,趁着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他脑子一下蒙了,竟然是自己一直思念的宫萧羽!
宫萧羽道:“这次代替教主去联系了红教以及白教的人,完成的很不错。”魅嘎嘎笑道:“宫萧羽!你着实厉害嘛,才坐上这四鬼将的位置,就为教主办好这么一件大事!”宫萧羽笑着摇头道:“还不是靠了你们这四鬼将的威名呀,没了你们恐怕红教和白教的人对我这新晋的鬼将在意的!”魍咳嗽了一声道:“现在老四被那丫头宰了,唉!”魅却笑道:“嘻嘻嘻,那是老四活该啊!老四要教她碧蛇华术,连碧蛇刃都给了那丫头,要知道那丫头可不会领情,她现在是纯粹的嗜血的恶魔啦!”魍轻叹一声,道:“教主现在在闭功,我们暂且在这里等一下吧。”白空炼此刻在暗处死死按住朴朔,朴朔听见宫萧羽的名字都恨不得冲出去!他有太多的疑问了!他的泪水在打转,心中道:“宫大哥,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你又怎么当了詹瑕云的手下呀?什么红教、白教到底是什么?”白空炼凑至朴朔耳边道:“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我们得先知道宫萧羽和魔教的人在搞些什么东西!”魅突然咯咯笑道:“唉,都叫教主多派些手下,这下好了,进来只老鼠。”宫萧羽对着白空炼的地方喝道:“什么人!还请现身相见!”白空炼知道是不可能躲下去了,才一放手,朴朔便一个箭步冲将到宫萧羽等人面前,喝道:“宫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宫萧羽哪里会想到出来的是朴朔,一时也呆住了。魅和魍却识得他,便笑道:“嘿嘿小子,你怎么又来了!这里很好玩么,或者说又带了什么妞来找死呀!”朴朔本就带着极为沉重的心情来这,听出魅和魍这二人提及了清荷,登时怒气冒起,抽出断剑,如闪电般出手,魅一时躲闪不开,胸前划了几道口子,鲜血“呲呲”地往外冒。魅怒道:“今日我要宰了你!”宫萧羽忙道:“魅,冷静点!”魍来到宫萧羽身旁,道:“老大,老二这家伙受到刺激了。”宫萧羽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魍说道:“其实我们四鬼将是各有特点的。就说老大你吧,你善于统帅,遇到一系列的事情你能够迅速调配我们几人;老二擅长速度,无论是躲避的功夫亦或是出手的功夫都是奇快无比;至于我,比较喜欢用巫蛊之术,操纵他人;而至于死去的老四,擅长毒术以及暗器之道。”宫萧羽似乎有些明白了,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魍道:“适才那小子的出招速度远过于老二,而一向以速度为傲的老二此次受挫自然不会罢休的,我们且看看老二如何对付那小子!”宫萧羽没有答话,眼睛直直地盯着朴朔,手心不自觉地出了些汗……
那边厢,朴朔左手拿剑或刺或削,右掌翻飞,阵阵掌劲犹如刀刃一般袭向魅。魅发动身法,顿时犹如鬼魅一般,让人无法捉到他的行踪。朴朔大喝一声,双手速度愈发快了起来,众人只觉朴朔的双手叠影重重,不可分辨真假。宫萧羽心中不禁赞叹:“不知贤弟是在何处习得的武功,着实让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吃惊!”魅大喝一声,身形條然加快,五爪呈血红之色袭向朴朔!魍大惊,道:“这……这是魅的成名技——血爪!”宫萧羽问道:“什么血爪?”魍说道:“这是一种邪功,名唤狂血功。此种邪功,会将修习者全身的血液也化为真气,使得修习者用起招式来更加具有威力,说起来,这种邪功是伤敌八百,自损三千的呀!”宫萧羽大惊,忙道:“也就是说这种邪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魍道:“不错!要是来这么几下的话,怕是魅就没有命在了!”宫萧羽倒吸一口凉气,心中虽然想着要朴朔避了开去,但是嘴上却说:“魅,只准用这一次!这一击杀不了他,你便给我退下!”
朴朔一听,顿时万念俱焚,想起自己的结义大哥竟然要叫人杀了自己,也没了活着的念头,咬了咬牙,不退反进,将周身真气汇聚于右掌,一掌击出,掌劲发出沉厚的破空之声袭向魅,而魅的血爪也挠向了朴朔的头顶……
不过电光火石的瞬间,魅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而朴朔却用双手不住地揉搓着双腿。宫萧羽大喝:“还有谁躲在洞内,给我出来!”躲在暗处的白空炼哈哈大笑,缓步踱出,怒道:“宫萧羽,你还记得老夫么!”宫萧羽大惊,道:“你……白空炼!”白空炼又是哈哈大笑了几声,道:“宫萧羽,我还以为你作为太行宫乐清月最为得意的门徒,当真应该是位君子,没想到,嘿嘿!所谓的君子不过是个助纣为虐的伪君子罢了!”宫萧羽蹙了蹙眉,冷冷道:“说够了没有?!给我住嘴!”白空炼大笑,道:“宫萧羽,你这是怎么了?换做以前的你,你还会这般低声下气么?!哈哈哈,宫萧羽啊宫萧羽,你现在真的沦落为魔教的一只狗啦!”宫萧羽大喝:“闭嘴!”说罢,便是两掌袭向白空炼。白空炼自瞧见宫萧羽之时,自然眼红,此刻一腔怒气发泄出来,招招刚烈凶猛。朴朔脱口而出道:“宫大哥……”但转念一想,白空炼才是自己这边的人,而自己的那位宫大哥却已然成了魔教的人,忙道:“大叔小心了!”宫萧羽转身躲开,一掌又拍向白空炼,白空炼不闪不避,急出一掌与宫萧羽对掌!朴朔心道:“大叔着实心急了,宫大哥这一掌蓄势而发,而大叔则是才发力,这般对掌必然对大叔不利!”没想到一个闷响过后,白空炼巍然而立,而宫萧羽却倒退了几步,嘴角溢出了血丝。朴朔大惊,不解地看向白空炼。宫萧羽哈哈大笑,道:“白空炼,你的功夫着实厉害!没想到你功力之强远远超过了我的估量!”白空炼道:“我白家有一门功夫名唤‘提燕’,能够在一瞬之间将体内真气汇集于一处!”宫萧羽大笑,道:“无怪我适才对掌受了伤,如此我也没什么埋怨的了,我宫某心服口服!”白空炼走向朴朔,扶了他起来,道:“情况紧急,我难免出手重些。”朴朔摇摇头,道:“大叔救了我一命,我感谢还来不及呢!”白空炼大声对众人喝道:“给我把詹瑕云那小子喊来!”魍咬牙道:“就凭你也配直呼我教教主其名?!看招!”说罢,一个箭步飞去。朴朔劫天掌一掌袭去,魍一个踉跄,右臂被掌劲擦过,生疼无比。突然两道影子窜了进来,道:“魔教众人,胆敢放肆!”朴朔听的分明,转眼一瞧,果真是岳瑾萱和郭暮云二人!魍一瞧白空炼又有了帮手,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硬生生把攻势止住,然后冷哼了几声,退到宫萧羽身边。
宫萧羽心道:“魍果然奸诈!瞧见人多,嘿嘿,居然胆小如鼠!”但是他不敢这般说出来,现在魅和自己受了伤,魍虽然实力依旧,但是此人奸诈得很,不可靠。如今对方有白空炼、自己的义弟——东宫朴朔、岳瑾萱以及郭暮云,着实不好应付。
此刻,从洞口走入一名绿衣少女。这位女子身形轻盈,一眨眼功夫便到了宫萧羽身旁。那女子瞧见魅的样子,娇笑道:“嘿嘿,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副样子,端的好笑的很!”魅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不理。那女子杏眼瞥见朴朔,笑道:“小子,你怎么又在这里!”朴朔也早早地认出了她,冷冷道:“今日我来带你走的。”白空炼显然是激动万分,老泪纵横,全身颤抖,脱口而出道:“女儿!”这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映霞!
白映霞娇笑两声,道:“呸!你个老不死的,管谁喊女儿呢啊!”白空炼大为失色,喝道:“你!你当真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认了?!”朴朔道:“她现在谁也记不得了。”白空炼喝道:“詹瑕云,你够胆的就给我出来!”突然远处一阵笑声,听得着实让人发麻。
一人走出来了。
依旧是一袭白衣,只是此人似乎有些倦容。
“詹瑕云!你不止害了映霞,还害了我宫大哥!”朴朔一声咆哮将众人怔住,一个虎步上前,断剑横抡,右掌翻飞,劫天掌掌劲犹如狂风肆虐,将詹瑕云逼得死死的。詹瑕云左闪右闪,看似很随意,但是额头也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这小子分明不是我的对手,如今怎么厉害如斯?”詹瑕云不知道,朴朔自离开魔窟后,先是面对清荷的离去,心中悲恸异常,由此创出了“情归”剑法,后与靠山王一战,不仅将情归剑法作了调度,还突破了自身极限,将学过的招式都学得更为精纯了。詹瑕云口中吐出一个“着”字,一指刺向朴朔咽喉!朴朔招式甚猛,一时间倒被自己的招式往前带了过去,白空炼大喝一身,右手一把抓住朴朔背心,一下子将他扯了回来。朴朔惊魂未定,连连喘息。白空炼一脸阴沉,喝道:“詹瑕云,今日我只是带走我的女儿,你莫要Сhā手。”詹瑕云冷冷一笑,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自是不会去管了。不过……”白空炼道:“你这小子,不过什么!”詹瑕云道:“映霞愿不愿意和你走便是她的事情了,与我可是无关。”白空炼大笑道:“好!”随即看向白映霞,柔声道:“女儿,跟爹爹走,离开这里!”
第五十回 魔窟激斗(中)
白映霞指了指朴朔,笑道:“这小子几次坏我好事,我先杀了他自然和你走!”白空炼双手横Сhā于胸前,道:“好吧,随你怎么做都好,我不管这茬子事情。”白映霞咯咯一笑,猛然从腰间抽出碧蛇刃,鬼魅一般袭向朴朔!
朴朔侧身躲过,没想到白映霞脚尖在地上轻点了几下,便止了来势。朴朔心道:“她的功夫果然厉害!我此刻没了大叔的帮忙,要是攻,怕是难免伤到她的话,大叔非杀了我不可。要是守的话,瞧她的攻势,我怕是应付不来。”岳瑾萱在一旁看着,心中自是焦急不已,心道:“朴朔这傻小子武功没有尹师叔这般高,想要对付这丫头怕是不行啊!”正欲抽鞭上前,白空炼喝道:“你作甚!你敢帮忙,我便宰了你!”宫萧羽道:“映霞此招甚妙!”魍接口道:“不错!作为对手,白空炼着实难对付,但是如今他被映霞牵制着,却成了我们的半个友人!”魅嘿嘿笑道:“这丫头倒是愈发精明了些呢!”只有詹瑕云一声不吭,嘴角却扬起了微笑。
朴朔左晃右闪,不断当心着碧蛇刃。白映霞道:“你躲什么?怕什么?看招!”说罢又是一轮急攻。朴朔知道此刻再是一味地躲避势必会命丧于此,一旁的岳瑾萱喝道:“朴朔,想想清荷妹子!她就是被这妖女害死的!”朴朔恍然,想起了清荷的笑靥,心中的怒气冒出,额头青筋暴出,咬牙道:“我果然饶不得你!”于是断剑劈砍,遇上碧蛇刃,便擦出了火花。白空炼在一旁担心不已,都准备上前助拳,岳瑾萱看出其意图,冷哼道:“您老人家莫非还想上去欺负一个后辈么?”白空炼也是冷哼一声,但是显然地抑制住了想要助拳的冲动。
朴朔与白映霞愈打愈烈,断剑与碧蛇刃不时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回响在这魔窟中。突然,白映霞素手一挥,碧蛇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削向朴朔!
众人大惊,唯独朴朔静如处子一般,待得碧蛇刃要划破自己的咽喉之时,沉身弯腰躲了过去,而也在这时候,朴朔看到了碧蛇刃的末端有一闪而过的光。“映霞的手中一定有什么类似于细线的东西!”碧蛇刃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只见白映霞素手一缩,碧蛇刃乖乖地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时,朴朔一个箭步上前,一脚飞踢,谁知白映霞向后一跃,袖子翻飞,数十条碧蛇犹如箭矢一般射向朴朔。岳瑾萱瞧得心惊,不由地发出了惊叫声。一旁的郭暮云却是用深邃的眼神望着岳瑾萱,温暖的手掌扶住她的双肩;白空炼和宫萧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目视着朴朔与白映霞的打斗;魔教众人则面露微笑,似乎是在欣赏着,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的打斗。朴朔连忙足尖点地向后翻飞,劫天掌掌劲激射,那些碧蛇丝毫不能威胁到朴朔。朴朔冷冷道:“玩够了没有!这些手段我早就领教过了!”白映霞咯咯笑道:“你要是真的有本事的话就来打倒我看看。”话还没说完,朴朔已经欺至胸前。白映霞哪料到朴朔的速度是这般地快,连忙躲闪,朴朔手下丝毫不留情,掌劲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迫得白映霞只有招架的份。几番下来,白映霞娇喘连连,早已没了气力。一旁的众人也是诧异不已,魅低声说道:“没想到这小子的速度这般快,我算是……算是服了……”朴朔瞧准白映霞疲劳而产生的空隙,一下窜至她身后,然后手刀顺势劈下,白映霞立马倒地不起了。白空炼立马蹦到朴朔面前,伸拳便打。朴朔躲闪开去,道:“就趁这时候带她走啊!”白空炼这才明白朴朔用意,点点头,将白映霞横抱起来,大步朝魔窟外走去。
这时,詹瑕云一声低吼,冷冷道:“一群杂粹,以为我这里是甚个地方,容得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么!”朴朔道:“哼哼,我们此番还就真的要来就来,要走便走!”詹瑕云一下子冲将过来,对准朴朔头顶便是一掌,朴朔立马双掌抵上,结果中盘露了破绽,詹瑕云趁此一掌打在朴朔的腰腹。只见朴朔跌飞出去,撞在了魔窟的内壁上,口中射出一支血箭,倒落在地,十分痛苦。
岳瑾萱抽出腰间鞭子,一鞭甩去,詹瑕云只手抓住鞭头,只一甩,岳瑾萱竟然顺势跌飞出去!郭暮云哪容得岳瑾萱受了欺负,喝一声:“呔!有本事的别对女人出手!”便亮出阔剑,一剑刺向詹瑕云。詹瑕云冷哼一声,道:“不对女人出手便是了!”手一放,鞭子滑落在地,双掌袭向郭暮云。郭暮云在半空只觉掌劲刚劲,刺得肌肤无比疼痛,手腕一抖,挽了一个剑花,再一劈,剑气如虹,袭向詹瑕云。詹瑕云从容不已,双腿一蹬,一个鹞子翻身,竟躲过剑气,伸出左手,一下钳住阔剑,一脚又踹在郭暮云小腹。郭暮云吃痛,虎口登时脱了阔剑,倒栽葱摔了下去。朴朔此刻挣扎着起来,强行运气,冲将上去与詹瑕云缠斗起来,并喝道:“你们还不快走!”岳瑾萱搀扶起郭暮云,道:“朴朔,我们岂能置你不顾?!”朴朔左肩又被詹瑕云一掌击中,他却顺势死死抓住詹瑕云的手腕,并喝道:“叫你们走便走,废话作甚!”岳瑾萱咬了咬牙,“恶狠狠”道:“朴朔,可不许在这里死了啊!清荷妹子还在西湖等着你呢!”朴朔点了点头,这时詹瑕云又是一掌拂来,朴朔撇过头闪避开去,侧身还了一掌。詹瑕云右腕被朴朔扣住,实在是施展不开本事,两人便在肌肤几乎可以碰触的距离下不断地攻守着。宫萧羽虽有心想要放着岳瑾萱、郭暮云二人离去,但是他知道为了得到詹瑕云更深一步的信任,便道:“魅、魍,你们二人还能打么?”魅、魍同声道:“可以。”宫萧羽道:“和我一起……不要留下活口!”魅笑了笑道:“对着一位可爱的小姐和一位半死的人,可真没有干劲呢!”话才毕,身子已如离弦之箭朝着岳、郭二人袭去。朴朔大为吃惊,大喝:“瑾萱,快逃!”詹瑕云一掌打在朴朔胸口,冷冷道:“如今你还有空去关心别人么!”朴朔受不住这一掌的力道,登时虎口一松,倒飞出去。詹瑕云道:“天山派的贵客啊,我尚未招待,你们怎么就走呢?!”一拂手,岳瑾萱只觉大力涌来,全身好似要被吸过去一般。此刻,宫萧羽等人已然欺上前来,岳瑾萱一手舞动铁鞭,周身鞭影重重,让人端的无法下手!
此时,朴朔又站了起来,全身内劲流动,运起玄清诀,猛地一掌击在靠近岳瑾萱的土壁上,土块飞溅,形成烟尘,将岳瑾萱、宫萧羽等人包裹起来。朴朔大喝:“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岳瑾萱知道朴朔内劲快要耗尽,而这个机会怕也是朴朔最后一次为她逃脱所制造的,当下狠下心来,死死扶住郭暮云,凭借先前的记忆,朝出口逃去。宫萧羽喝道:“往哪里走!”只是浓雾之中,宫萧羽、魅、魍几人怕误伤自己人,都不好出手,而岳瑾萱知道除了自己扶的人——郭暮云是自己人外,其他不需多虑。岳瑾萱仿照朴朔,铁鞭不住击打在周围的土壁之上,不住制造出烟尘,最后安全逃离出来。出了魔窟,白空炼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岳瑾萱以为是魔教的埋伏,铁鞭一下挥去。白空炼侧身躲过,瞧准鞭头,巨手一把抓住铁鞭,小声道:“是我!”岳瑾萱看清来人,才道:“是大叔啊!”白空炼道:“跟我来!”说罢,转身走了。岳瑾萱此刻扶着受伤的郭暮云,心中对魔窟内的朴朔担心挂念着,一时之间也没了什么主意,便紧跟上白空炼。
来到较为隐匿的空地,白空炼横抱起躺在地上尚未苏醒的白映霞,道:“先前我与那小子来这时已经说好一旦发生事情的话,便约在那个山头上相见。”说罢,指了指一处较远的山峰。岳瑾萱点头道:“那便去那座山头等着朴朔来吧。”白空炼问道:“那小子如今怎样?如若他一人在魔窟之中面对詹瑕云和宫萧羽等一干人的话,怕是相当不妙!”岳瑾萱道:“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啊!”
魔窟内。詹瑕云待得烟尘散去,才道:“东宫朴朔,你这一招走得妙啊!”朴朔道:“我再也不会让我所珍视的人死在我面前了!”詹瑕云冷笑道:“珍视的人……嘿嘿,是那位丫头么!”朴朔道:“对我来说,对我有过关照的人都是我所珍视的人。”朴朔顿了顿,道:“现在宫大哥一干人追瑾萱去了,如今这里却也只剩你我二人了。”詹瑕云大笑道:“难不成你还想以你那半死的状态打败我?”朴朔道:“这并不是不可能。”詹瑕云再次大笑,道:“我怎么看你这半死的样子,也没有一成的可能会赢我!”只有朴朔知道,如今他到底该怎么做。
魔窟外,宫萧羽心道:“你们快些跑呀,切莫让我们撞见了!”嘴上却道:“我们仔细寻找他们行踪,他们都受了伤,理应跑得不远。如若找寻不着,一个时辰之后,在此相见。”魅、魍二人觉得有理,便依言散去。
约摸几个时辰,白空炼、岳瑾萱等人来到了那座山头之上。白空炼缓缓将白映霞放在一棵树下,负手向前走了几步,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忽的,郭暮云轻声道:“瑾萱……咳咳,岳师妹,你将我放下吧。”岳瑾萱点了点头,慢慢将他置于树下,轻轻将他头枕着树干,那小心翼翼之状,好似生怕弄疼了他一般。
那边厢,约摸是白空炼与岳瑾萱二人走后的一个时辰,宫萧羽与魅、魍二人聚于魔窟前。宫萧羽问道:“还未找到他们么?”魅甩了甩头,愤恨道:“真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法子!怎么逃得这般毫无踪迹,莫非用了什么法术?”宫萧羽道:“我倒觉得,他们不会什么法术。”魅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他们是怎么逃掉的!”宫萧羽道:“你还记得之前救走白姑娘的白空炼么?”魅说道:“他?哼,他白空炼我们岂敢相忘!”宫萧羽道:“你们不觉得很巧么?当我们准备一拥而上去生擒白空炼之时,他们便‘不请自来’了!”魍捋了捋胡子,道:“也就是说,他们是提前说好了,是一伙的咯?”宫萧羽道:“极有可能!”
第五十一回 魔窟激斗(下)
忽的传来一声巨响,只见朴朔一个倒飞出来,摔倒在地。宫萧羽几人大为吃惊,一时间却也忘了要做什么,只是傻愣愣站在原地。朴朔挣扎爬起,用手拭去嘴角的血丝,眼神凶恶地望着魔窟内。宫萧羽反应过来,忙道:“你们二人快进去瞧瞧教主如何了!”魔窟内,传来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我……我不碍事。”朴朔身子飞旋而起,一掌打向宫萧羽等人面前的地上,顿时扬起一阵沙土。宫萧羽以耳听声,一手扬去,朴朔轻哼一声,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待得飞沙散去,魅怒道:“好小子!三番两次和我捣鬼!”宫萧羽道:“刚才不过是障眼法,他如今已然跑了。”魅怒道:“宫萧羽,你与他是拜把子的兄弟,你放了他走,是也不是!”宫萧羽冷哼一声,道:“我若与他是一起的话,早就先杀了你,qǐsǔü如今你焉有命在?再者说来,他适才扬起沙土以求脱身,可是把我也害了进来。更何况,我也用匕首射了他一遭。”魅一脸不服气,看向宫萧羽,问道:“匕首?哼,你哪来的匕首!”宫萧羽道:“那是我师父交予我的信物,握柄处上刻‘太行宫宫萧羽’六字,平日我一直随身配在腰间。”魍拍了拍魅的肩膀,道:“确是如此,我瞧见他的腰间是有这么一把匕首,可是现在却不见了。适才,我也听见他用什么物事掷了出去,据我揣测,应是匕首不错。”魅喝道:“既是如此,趁着那小子逃得不远,赶紧追去!”魔窟内那虚弱的声音回答道:“不……不必了,且让他走吧。”宫萧羽几人得令,便走回魔窟。宫萧羽远眺朴朔遁走的方向,心中暗道:“贤弟,只望你能够明白为兄的一番苦心!”
那边厢,岳瑾萱与郭暮云二人早已坐立不安。岳瑾萱道:“不行!我还是放心不下朴朔!”郭暮云意味深长地看了岳瑾萱一眼,轻叹一口气,缓缓站起,道:“岳师妹,我与你一道去吧。”白空炼道:“他会回来的……”郭暮云冷哼一声,道:“你如今也寻回了你女儿,自然便不管他的死活了!”白空炼怒目相瞪,喝道:“臭小子,你道什么!我白空炼岂是忘恩负义之徒?!”郭暮云也反讥道:“那好啊,有本事的和我们一道去找东宫师弟!”白空炼似是突然没了气力,望了望尚未苏醒的白映霞,轻声道:“我……我……”岳瑾萱将郭暮云拉至一旁,小声道:“算啦!他也是好几年没见着他的女儿,瞧他也不容易。何况,那女子确实需要一个人在身旁照顾着,就我们去找吧。”岳瑾萱朝着白空炼说道:“我们去寻朴朔的下落好了。”说罢,二人离去。
白空炼颓然跌坐在地,望着身边的白映霞,叹气道:“我白空炼曾经也算是一个英雄,为朋友两肋Сhā刀,可如今?唉!那小子为我找回我失散了多年的女儿,此刻他都不知是否有命归来,我却什么都帮不了,徒然被那些后生晚辈瞧之不起……”
且说朴朔跌跌撞撞,身体似乎已快不受控制,意识亦是快要模糊。他停了下来,左手摸向后背的伤口,摸到一把匕首。他咬了咬牙,把匕首一下子拔了出来,血液涌出,一下子整个人就好似没了气力,跌倒在地。朴朔大口大口地喘息,心道:“我莫非是命不久矣?”眼前恍惚显现清荷的笑靥,他只是微笑,柔声道:“清荷,看来我们又快相聚了……这一次,我们不用再分开了……”眼皮愈发沉重起来,不多久朴朔便沉沉倒去。
至于岳瑾萱和郭暮云,下了山一直还是一起行动。突然,郭暮云停了下来,岳瑾萱亦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郭暮云道:“岳师妹,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吧,这样应该可以更快找到东宫师弟。”岳瑾萱面有忧色,关心道:“你的伤……不碍事的么?”郭暮云心中一阵感动,嘴角扬起微笑,道:“我自然是不碍事了。”岳瑾萱道:“那好。但是先说好,若是途中遇到了魔教的人,可切莫冲动与之打斗,你明白么?”郭暮云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若是不幸遇到魔教的人,我定当避开锋芒,不与他们斗起来。”岳瑾萱点头,道:“那,我们在两个时辰后在山顶大叔那里相会。”郭暮云道一声“好”,便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朴朔渐渐转醒,却发现身旁躺着白映霞!他一下惊起,发现白空炼、岳瑾萱和郭暮云三人都在,体内也感到有股真气在流动,经过之处感觉一阵灼热。他看向满脸倦容的岳、郭二人,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岳瑾萱瞧见朴朔醒来,打了个激灵,顿时全身的倦怠一扫而光,见朴朔想要起来,忙道:“你快歇息着,别忙着起身!”郭暮云也道:“东宫师弟,你受的伤着实很重,好生休息着吧。”朴朔又望了望白映霞,问道:“她……还没醒来么?”白空炼面有愁容,谈了一口气,道:“一直未醒……”朴朔摇头道:“不该如此的呀!我只是用了很小的劲拍晕她,按理说早在你们来这里前便会苏醒。”白空炼问道:“你……你当真没做其他的么?”朴朔摇摇头,道:“当真没有做别的,千真万确!”岳瑾萱道:“我们何不回一趟西湖小筑?正好朴朔如今的伤势需要调养。”朴朔大笑道:“对啊!我怎么忘了她?!”白空炼疑惑道:“西湖小筑?去那地方作甚?”朴朔笑道:“那里呀,住着一名医术十分了得的女大夫!”岳瑾萱不经意道:“瞧你乐的,好像她就是你的人一般。”朴朔立马沉思道:“瑾萱说得对,她的医术再了得,我也不该如此的乐怀……我……我心中应该只有清荷,可是我……难道我欢喜上了羲雯么?不会的……不会的……”白空炼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立马动身呀!”郭暮云淡淡道:“还是先让东宫师弟缓一缓,以他现在的样子,想要赶到西湖小筑那儿是很费力的。”白空炼只好闷哼一声,便再不作答。
魔窟内。
詹瑕云瘫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一脸惨白,手脚发抖,大口地喘息着。宫萧羽不禁问道:“那个东宫朴朔到底施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够伤你至此?”魅也道:“教主你武功已至臻境,怎生变得这般?”詹瑕云沉沉呼了一口气,虚弱地道:“劫天掌!我……我万万没有想到……天山派的劫天掌……霸道如此……”宫萧羽问道:“教主你此话何解?”詹瑕云道:“我……我以为劫天掌的威力不过如此……可惜,我们都低估了那小子的实力……”魅问道:“莫非那小子留了一手?”詹瑕云摇摇头,道:“后来与其对掌,劫天掌的掌劲犹如……犹如漩涡一般……我周身内劲都似蚕丝一层层被抽去……”魍道:“那小子的劫天掌竟有吸收他人真气之效……端的可怕!”魅道:“可怕啥!我们只消在他施展劫天掌之前做了他即可!”宫萧羽摇头道:“不然。武功威力便在于体内的真气,如若真气被人如抽丝剥茧般吸去,哪岂不是空有一身的武功招式,而本身想要破解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并不难。”詹瑕云道:“不错……没了真气,我们徒有招式,如何力敌……”
魔窟内这几人沉默下来,突然詹瑕云问道:“宫萧羽,关于境外的红教与白教二派……”宫萧羽抱拳道:“武郡乃是关卡之处,也是隶属西秦之地。我已杀了武郡的士兵,想必红、白二教的人南下中原不是问题了。”詹瑕云笑了笑,道:“宫萧羽……你果真干的不错……想那长安与成都亦……亦是不远,何况现在群雄并起,想要吞并整个中原……那是指日可待了……”宫萧羽道:“目前,杨广那昏君已在太原李渊的势力内,正在大力打造一艘龙舟,而运河亦在开凿中。”詹瑕云道:“狗皇帝真是不知大难临头呀……因为他大兴土木,各地的农民都揭竿而起,义军不断涌起,居然还敢……还敢开凿运河,想要乘坐龙舟一览江南美色……愚蠢至极呀……”魅笑道:“这皇帝呀就知道享乐……这样也好,教主坐上龙椅的时候不远啦!”
待得朴朔元气又恢复了少许,几人才动身前往西湖小筑,由于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所以为了怕遇到魔教的人,只好夜深之后才敢行路,而白天则躲在山内。这般算来,已是几个月过去,几人来到了西湖小筑。
几人一路前行,不断听到隋炀帝杨广乘龙舟下江南,一路向百姓征收财物用以充实国库,另外还征收地方上的美女佳人供他在游玩之时以作消遣之用。
此时西湖小筑一阵凄凉,竹门也破损。朴朔一阵心惊,立马冲入小筑内,大喊道:“羲雯,羲雯!”可是屋内一片狼藉,显然地华羲雯并不在屋内。朴朔瞧见如此,猛然想起什么,立马飞奔到小筑外的近水的一块地方,白空炼、岳瑾萱、郭暮云三人不解,连忙跟上。
待得三人来到那地方,只见那里只有一块破损又倒地的墓碑。岳瑾萱大吃一惊,连忙捂住嘴巴。朴朔摸了摸墓碑的破损处,冷冷道:“一路上便听到狗皇帝的‘事迹’,没想到连这里也不放过!杨广,我势要宰了你!”朴朔一掌拂去,碎裂的墓碑一下被掌劲吹到不远的地方。朴朔又找来一块石头,上刻“天山派端木氏清荷墓,东宫刻”几字,然后手指在剑鞘上缓缓摸了过去,然后一脸愤怒地喝道:“如今狗皇帝就在四明山,我们便去取了他的首级来!”白空炼问道:“如今这里也没人,那我的女儿你教我如何是好!”朴朔一掌拍向白映霞后背,一股股强劲的内力导入她的体内。朴朔喘息道:“这样便够了!若是不行,我也没辙了!”说罢,又强行运功,轻功使来,一眨眼便不见了影子。岳瑾萱抱拳道:“前辈,如今他情绪激动,还望海涵!”说完,向郭暮云打了个眼神,两人一道使出轻功,紧随而去。
白空炼怔怔地呆立在原地,感觉得到白映霞的气息趋于平稳,便不作计较,在附近寻了一个村庄,安顿下来。
第五十二回 锤定四明(上)
一路上,朴朔只听得百姓欢呼,细细问询才知道,各地的义军都集结起来,准备在四明山大干一场,希望除掉隋炀帝。
听完,岳瑾萱道:“朴朔,我们一定要去么?我们天山派只管江湖事,从不介入这些天下事的。”朴朔道:“你若是不愿去管也无妨,我一人去便是!本来,我也没想你们跟过来。”郭暮云眉头一蹙,道:“东宫师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朴朔冷哼一声,却不作答。岳瑾萱委屈道:“你身上还有伤,我担心你出事……”朴朔喝道:“哼!杨广的手下胆敢妄动清荷的墓,扰她清静。光是这么一条罪状,我就要他死!你们爱跟不跟,总之我才不会去管什么江湖事抑或天下事!”说罢,运功踱走了。
岳瑾萱刚想跟上,肩头却一沉,原来是郭暮云扣住了她的肩。“你做什么,还不快些追上?”岳瑾萱显然有些恼怒了。郭暮云叹了一口气,道:“你……你不觉得我们这般护着他一些用处都没么?”岳瑾萱不解,甩开他扣在肩上的手,道:“我一定要看着他!”郭暮云喝道:“你心中难道永远只有东宫朴朔么!他完全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他……他的心中只有端木师妹,而你……”郭暮云顿了顿,续道:“我是真心欢喜你……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东宫师弟在尹师叔坟前之时,我早已将我的心思向你道明,你却一再回避我……我这辈子真心对待的只有你一人,也只能是你一人!”殊不知,岳瑾萱听完后,泪珠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郭暮云一脸不忍,柔声道:“我……”说罢,手微微扬起,想要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奈何手指还未触及,复又放下。“岳师妹……”郭暮云抱拳道,“这几年,我终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郭某以后定不再叨扰你……”岳瑾萱用袖子拭去泪珠,道:“你的心思我岂不知?只是……只是我一直都看不开……适才是你点醒了我,我心里其实明白得很……当清荷妹子的出现,也就是我放弃的时候。现在的他,我已然唤不回了……”她顿了顿,柔声道,“暮云,你愿意一辈子伴着我么?”郭暮云听见从她口中喊着自己的名字,心中惊喜至极,于是道:“这是自然!”于是他紧紧相拥着岳瑾萱,在她耳畔轻柔地说道:“瑾萱……这辈子,天涯海角我都随着你去。”岳瑾萱多想就这样被他拥在怀中,只是,朴朔如今失了理智……她微微地挪了一下身子,道:“朴朔怎么办?你……你不是说我们就这般跟着不管事么?那我们该如何?”郭暮云放开了她,道:“跟着他。”岳瑾萱不解,问道:“你不是……”郭暮云道:“只是,我们得暗中跟着他。一则他如今气急攻心,已然没了理智,若是我们跟着,他反而不好发泄,到最后反而会落下心疾。”
几日之后,朴朔来到了四明山。一路上的确瞧见打着不同旗号的义军都赶赴此处,朴朔心道:“看来果真不错,这些汉子真准备在此除去那狗皇帝!”说罢,找了一处地方,藏起身来,伺机而动。
当义军几乎集结在一起之时,不远处尘埃滚滚。众人一瞧,乃是一支部队奔走而来。秦琼眼力甚好,远远瞧见旗上上书“隋”,便大声道:“各位弟兄,那杨广也派了部队,想要收拾咱们!”各路义军都愤然而起,一片哄声。
两军对峙。为首的便是被杨广封为“大隋第一神勇大将军”的宇文成都。宇文成都道:“嘿嘿,你们这群叛贼,竟然想出这么个好主意来自投罗网!本大爷便好生伺候你们下那阿鼻地狱去吧!”秦琼拍马上前一步,喝道:“隋炀帝乃是昏君,你又何必为虎作伥!”宇文成都哈哈大笑,道:“我再如何也好过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单通狠狠“呸”了一声,道:“那狗皇帝若是不昏庸,我们岂会反他!”宇文成都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们会造反,何尝会找不到说辞!多说无益,咱拳脚上见真章!”单通刚要上前,只见义军之中飞出三人,三人分骑一黑、一青、一白马,穿过人群,朝宇文成都驱去。秦琼小声问道:“单二哥,这三人何许人也?”单通眯眼一瞧,道:“此三人分别是紫面天王雄阔海、双镗无敌伍天锡以及南阳太守伍云召了。”秦琼微微点头,专心瞧着那几人。
宇文成都“嘿嘿”一笑,道:“来的好,来的妙!”说罢,双腿狠夹马腹,胯下赛龙五斑驹吃痛,嘶叫一声,撒开了冲了上去。四人相迎,宇文成都挥动手中长戟,荡开三人攻势,复又调转马头,朝三人奔去。雄阔海使一铜棍,每每一挥都好似闷雷一般;伍天锡正如其名号,使得一手双镗,双镗挥使开来,便好似一阵飓风;伍云召乃是伍天锡的族弟,也使得一手双镗。秦琼瞧得几人厮打起来,轻叹一口气,道:“这情形,倒是像极了三英战吕布啊!”单通道:“这雄阔海一行可算是三英,可惜那兀那宇文成都,却也比不上那吕布!吕布虽为三姓家奴,好歹武功过世,其骁勇怕是那宇文成都这辈子也论及不上!”秦琼哈哈大笑,道:“二哥说的有理!”二人的对话自是被宇文成都听见了,只见他大喝一声:“你们这些兀那叛军贼寇,瞧爷爷手段!”长戟挥舞如风,伍天锡、伍云召二人双镗与之相抗,顿觉虎口剧痛无比,全身好似骨头被人拆了,端的难受至极。雄阔海一瞧,心中自是料到情况不妙,连忙上前挥动那铜棍,生生劈向宇文成都背心。宇文成都一个反身,长戟刺向雄阔海,这才让伍氏二人一解危难。伍氏二人心中清楚要不是雄阔海及时上前周旋宇文成都,只怕自己会被宇文成都那厮给拿下了,想到此,心中一阵感激,齐声道:“多谢雄兄弟。”宇文成都心中倒也明白此事,当下重重“哼”一声,道:“别忙着谢,爷爷我自会送你们一道去的!”听闻此言,雄阔海喝道:“无耻狂徒,胡吹大气!且叫你领教爷爷的棍法!”雄阔海看准了宇文成都的长戟,脚尖一点,左手握住戟柄,右手的铜棍向宇文成都的脸上劈砍下去。宇文成都依葫芦画瓢,仿了雄阔海的方式,看准时机握住雄阔海劈下的铜棍,然后嘿嘿笑道:“这法子爷爷也会!”到底宇文成都气力过人,只见他双手用劲,狠狠一拽,铜棍被抽了去,雄阔海也没拿稳长戟,结果被宇文成都这般一拽,登时身子斜飞出去。雄阔海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一掌袭地,在空中矫正身姿,轻巧落地,虽然姿势还是很笨拙又滑稽,索性不是很狼狈。就在此时,伍氏二人已是挥动双镗而上。宇文成都将铜棍掷向雄阔海,喝道:“你这贼子的物事,我可不要!”反手却是用长戟一挡,阻了伍氏二人的攻势,一招扫堂腿扫向二人下盘。伍氏二人大惊,忙躲避开去。殊不知,此乃虚招,宇文成都狡黠一笑,长戟送出,两人一时挡不住那大力,戟柄撞到二人胸口之上。伍氏二人顿觉胸闷不已,呼吸为之一窒。雄阔海接过铜棍,心中想道:“这宇文贼子的武功如此厉害,气力又是这般大,饶我与伍氏二人联手,依旧胜他不得!”想罢,朝宇文成都虚晃一招,便来到伍氏二人身边。其实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虽然雄阔海与伍氏二人并未认输,但是却与认输无异了。宇文成都挥舞了一下长戟,喝道:“今日本大爷便不取你们狗命,给我夹着尾巴滚吧!”三人低头不语,许久,才互相搀扶着回到阵营之中。秦琼叹道:“虽说是对头,但是他的武功,秦某倒是有些佩服。”单通道:“他宇文成都不过是较一般人气力大些的匹夫!瞧我将他擒来!”说罢,正想拍马上前,却从旁闪出一人。此人看来不过二十的年纪,身着一身破旧的布衣,唯独腰间系的剑鞘着实醒目——剑鞘较一般的更为窄细!秦琼瞧出端倪,询问道:“小兄弟,你是何许人也?”那人背对他们,也不回头,道:“你这是在问我?”秦琼听这声音,细细品来,背后的罗成却叫道:“你莫非是东宫兄弟?”这“东宫兄弟”四字一出,顿时两军都好似炸开了锅,士兵、义卒纷纷窃窃私语。雄阔海与伍氏二人躺在一边的地上,听得分明。那雄阔海大声问道:“阁下便是瓦岗寨前大败靠山王的那位少年英雄么?”那少年默然不语,许久才道:“靠山王那日不过是饶我的,算不得我胜。”此言一出,便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宇文成都嘿嘿一笑,道:“你便是打败了靠山王的那厮?本大爷倒是很是欢喜你,正愁对面叛军中找不着人练练手呢!”说罢,眼睛斜瞟了雄阔海那里一眼。那位少年哈哈一笑,道:“今日我可不是与你此般匹夫相斗,而是来找杨广的晦气!识相的,给我让条路出来,不然,休怪我无情!”宇文成都听得他口气狂妄得很,又直呼隋炀帝名讳,顿时气从心来,喝道:“臭小子,不过侥幸赢了靠山王一次,便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了么!”那少年道:“既然你执意与我相抗,那你便好生领教我的功夫吧!在下东宫朴朔,待会到了阎王面前,可别连仇敌的名号都报不上来!”说罢,提了一口气,一下朝着宇文成都冲将上去。宇文成都挥舞长戟,看准他的身影,一戟大力劈下,顿时惹得大地碎裂,尘土飞扬。秦琼等人惊讶不已,觉得宇文成都此番功力,朴朔必然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还在惊讶之际,一个声音幽幽传来:“虽然你气力惊人,但是却是用的不得当,徒费功夫罢了!”原来,早在那一击之前,朴朔已使了轻功闪至一旁。
龙舟上。华羲雯当日听闻隋炀帝到处招了美女到龙舟,又想起自己的爷爷正是因为杨广杀父篡位一事才招致灭门之灾,一时气愤不已,便索性将计就计,把自己“献”给杨广。只可惜,当今亦有一奇女子有这般想法,那便是那成公李浑的女儿——李蓉蓉了。两人一同留在龙舟之上,与众被劫掠而来的女子一道被看守着,时而还会有宫中的老女婢来调教她们一番,还让她们穿上极为露骨的蝉衣。众女虽有些不情愿,但是时不与我,在皇帝的掌心之中只得好生听话了。待得穿上了那蝉衣之后,华羲雯小声抱怨道:“狗皇帝当真好色,穿得这般,岂非与祼衣无异么!”李蓉蓉便站在其旁,瞧她如此说,心中猜想此女子是否也是与自己一般,为取杨广那厮的性命才舍身冒险。
第五十三回 锤定四明(中)
第一夜,趁着众女已然熟睡,李蓉蓉悄悄来到华羲雯榻前,轻轻唤醒她。华羲雯揉了揉困乏的双眼,小声问道:“姑娘所为何事?”李蓉蓉道:“这些女子,虽说大半是被劫掠而来,但是心中不免希望能够能到皇上垂怜,一旦被选为贵妃,那么也就一辈子荣华富贵受用无穷了。但是,我瞧得出来,唯独姐姐你无这一心态,因此借机想与姐姐结识一番。”华羲雯微微一笑,道:“不错,我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接近那皇帝,只为……”说罢,将手在自己脖颈那里比划了下。李蓉蓉点头道:“姐姐此行与我目的一致!”华羲雯大惊,不禁问道:“那皇帝又怎生惹你了?”李蓉蓉咬牙道:“不瞒姐姐,小女子正是先帝钦点的成公的不孝女——李蓉蓉!未知姐姐性命,可否告之?”华羲雯道:“我爷爷是先帝的御医,姓华,名唤羲雯。李姑娘,你还未与我说那皇帝怎生欺负你了?”华羲雯对李蓉蓉别有一番好感,言语间不由得握住她的纤手。李蓉蓉有些许的激动,道:“杨广那厮毁了我一家,也差点毁了我!”华羲雯听得混沌,问道:“他如何险些毁了你?”李蓉蓉用手指拭去在眼角的泪珠,恨声道:“那宇文氏从来就是服侍杨广那厮的。自我爹爹与一家都被诛杀之后,我好容易才逃到潞州,投靠在那开一家客栈的叔父。谁知,不过半月,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智及带着士兵突然来此,找着了我。那宇文智及他……他还妄想轻薄于我……我抵死相抗,伤了下身……还好秦大哥此刻突然现身,从宇文智及的魔爪中救了我。你想,那宇文智及既是杨广手下,那么便是杨广想要让我变成一位身子不洁的女子,这样便可让泉下的爹娘蒙羞……”其实,那日宇文智及不过凑巧瞧见了李蓉蓉,而对其美貌又起了歹心,是故才有这般事情。可惜,李蓉蓉死死认定此事并非如此凑巧,还一心认为一切所为皆是杨广下令。听完此事,华羲雯怒道:“可恨!狗皇帝,其心可诛!”
两位同病相怜的女子在这一夜互相倾诉着……
四明山上。宇文成都笑道:“是不是徒费功夫,且瞧我本事!”又是一戟刺去,这招中融入宇文成都的内劲,顿时一戟化为千万影,将朴朔笼罩其内。在场众人皆呼不好,可是在戟影中,突然划过一道白光,激射在宇文成都的双眼之上。宇文成都连忙收了攻势,侧身躲避。果不其然,朴朔一剑刺出,又快、又狠、又准。还好宇文成都做了准备,慌忙躲过,不然他的这对招子,怕是要祭剑了。与靠山王一战,朴朔创出一套速度犹如惊雷,攻势犹如惊涛的剑法;之后二闯魔窟与魔教教主詹瑕云一战,剑法又显得精进许多。此刻,虽说剑法尚未大成,但是那雷霆万钧之速、惊涛拍岸之势已然是让人不寒而栗了。宇文成都大骇,问道:“你这是劳什子剑法?”朴朔笑道:“无所谓什么剑法,便是那无名剑法。”宇文成都心道:“这厮竟诓我!”重拾心情,又是耍起长戟,用上挑、刺、劈、挥等各种方法,偏生伤及不着朴朔。其实,自朴朔吸取了詹瑕云体内不少的真气之后,武功大为精进,可谓更上一层楼了。如今的朴朔,身上虽带着伤,但是其武功却是非宇文成都这类绿林莽汉所能匹敌的!
随军阵营中,一人自远处骑马而来,到得近处,只听士卒大声喊道:“王爷驾到!”不错,此人便是靠山王杨林!帐营中走出一人,身着金甲,提了提腰间佩剑,对杨林抱拳道:“两军交战,未免怠慢了王爷,还望恕罪。”杨林道:“宇文大人,本王只是为此事而来,快快随我去看看情况。”那名身着金甲的人便是当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宇文化及!只见宇文化及手一挥,三军让出一道,供杨林与他走动。来到阵前,杨林瞧见朴朔身影,大吃一惊,问道:“何故那人会在此!他,是否现下在瓦岗寨帐下?”宇文化及摇头道:“先前小儿大败叛军中的三员猛将,那厮却忽的从旁掠出,大放厥词。之后,小儿便于他打了起来。”杨林哈哈大笑,道:“叫你那儿子——宇文成都退下,本王要亲自会会那厮!卢方,取我虬龙棒来!”在后的卢方抱拳道:“得令!”便从一旁的士卒手上接过虬龙棒,递与杨林。宇文化及瞧杨林此刻行为,心中似是明白些许,问道:“在下斗胆问一句,此人是否是瓦岗寨前打败王爷之人?”杨林生性坦荡,道:“确是如此!”宇文化及从杨林手中夺过虬龙棒,杨林顿时怒道:“宇文化及,你作甚!”宇文化及缓缓道:“还请王爷按捺心思,这场打斗王爷不宜出战!”杨林道:“只有那宇文成都能够出战,本王便失了这资格么!”宇文化及道:“那人既然胜过王爷,那么此消息势必已传的沸沸扬扬。如若王爷这一战再不能取胜,那么怕是会动摇了军心。”杨林一生戎马,自然知道军心一旦动摇会是什么后果。他思前想后,还是一挥袖子,恨声道:“罢了,罢了!”于是走至战鼓之前,拿起鼓槌,道:“本王既不出战,那便且为宇文将军擂起战鼓以助其势!”说罢,“咚咚咚”地大力砸向那面战鼓。鼓声隆隆,震惊四座!
朴朔盯住那擂鼓之人,嘴角微笑,大声道:“在下便为王爷好生献上一次精彩的武斗以报王爷擂鼓助威之恩!”宇文成都道:“臭小子,胡吹大气,且让你瞧瞧本爷手段!”说罢,又是挥动长戟,堪堪刺去。朴朔大笑躲避,瞧准时机,学了那雄阔海,一手握住戟柄,然后道:“这位老兄,以后使得这招后,便该这般教训他!”眼睛望向雄阔海,看到雄阔海亦是疑惑地望着自己,微笑道:“瞧好了!”手腕一抖,内劲激射,通过戟柄刺激到宇文成都。宇文成都顿觉虎口酸麻,右臂膀好似被人废去一般,毫无知觉,想要发力,却不知该如何发,端的焦躁。宇文成都喝道:“你使诈!”朴朔狠声道:“且叫你瞧瞧本爷的手段!”这话乃是宇文成都先前所说,此刻由得朴朔说出,顿觉得是种讽刺。朴朔一把拉过戟柄,然后又用断剑剑柄强击宇文成都胸口。宇文成都顿时舍了长戟,手捂着胸口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宇文成都心道:“好小子,饶是我穿了战甲,依旧觉得心肺痛彻无比。若是我穿布衣上阵,怕是由得他这般一撞,肋骨便要好生撞断了!”朴朔掂了掂长戟,一下掷向宇文成都,笑道:“你这贼子的物事,我可不要!”朴朔一直躲在暗处,对于适才宇文成都大战雄阔海及伍氏二人瞧得仔细得很,是故笑着用宇文成都夺了雄阔海的铜棍的口气所言此语,算是还报了雄阔海的耻辱。宇文成都侧身躲过,长戟一下没入地面。孰料,宇文成都却好似发狂一般,喝道:“臭小子,你一再羞辱我,今日我定要与你殊死相搏!”只见宇文成都状若疯虎,碗口般大的拳头堪堪砸来,朴朔大为吃惊,连忙使了轻功不住躲闪。宇文成都怒喝道:“你躲甚!”又是一拳砸来。朴朔这下躲也不是,不躲亦不是,思来想去,还是不要硬来的好。只见朴朔脚步一滑,一下荡开了三四尺远。朴朔心道:“这厮怎生如此难对付!”才想完,宇文成都早已欺上,又是一拳抡向朴朔太阳|茓。朴朔一个“细胸巧翻云”荡了开去,连忙使出劫天掌,往地上这般一击,顿时尘土飞扬,惹得人好生瞧不清楚前方动静。待得尘土散去,只见宇文成都一拳砸在朴朔的断剑剑刃之上,一拳被朴朔生生扣住。宇文成都到底臂力过人,朴朔苦苦相抵,额头不禁渗出豆大的汗珠。群雄大惊,皆知此刻朴朔已是处在了下风,心中不禁为他捏一把冷汗。罗成拍马上前来到秦琼身边,道:“表哥,对于东宫兄弟与宇文狗贼一战,你怎么看?”秦琼盯着前方互相抗衡的二人望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浊气,道:“虽说东宫兄弟曾助我们打败靠山王,但是靠山王论武艺怕是不及这宇文成都,那兄弟虽说武艺上的确又精进些许,但是……”单通急了,道:“莫非,叔宝的意思是那小兄弟会输给宇文成都那厮?”秦琼道:“这倒也未必,先前宇文成都毕竟也不是那东宫兄弟的对手。如今,宇文成都被东宫兄弟激怒,出手毫无章法,所谓无招胜有招,这无招之招,想来东宫兄弟也必定苦恼该如何破解吧。”单通转了个身,问道:“军师,你又是怎么看的?”徐茂公一捋胡子,道:“我虽不通武艺,但是我瞧得出,东宫兄弟此战该是胜者。”秦琼打趣道:“既是军师这般说,我们权当是看一场好戏吧。”众豪杰也闭了嘴,好生瞧着二人。
杨林在军阵之中,边敲着战鼓,边瞧着二人争斗。杨林心中佩服二人:东宫朴朔能够看轻胜负,游戏人生;宇文成都遇挫不馁,反而愈战愈勇。宇文成都与东宫朴朔二人在场中游斗,宇文成都靠近了长戟,一把从地下拔出,挥舞起来,生生劈向朴朔。众豪杰大惊,谁也未曾料到宇文成都会此刻发难!宇文成都这一下带着十二分气力,先前虽果真被激怒,但许久之前这怒气便已散了,之后大多只是做戏罢了。他原本计划着让众人以为他只会用身子愚人肉搏,待得时机成熟,便猝然发难,让人防不胜防!朴朔显然也是吃惊不小,登时身子向后仰去,无料身尚未退却,长戟已至。只听得“嗤”一声,朴朔胸前的衣物划了老大一口子,而此刻鲜血也是如泉涌般从雪白的肌肤中喷出!
军阵之中,战鼓声孑然而止。杨林不禁道:“好一个宇文成都!唉!”宇文化及听见杨林称赞其子,心中欢愉不已,又听闻靠山王立马叹气,心中不解,问道:“王爷觉得犬儿不错,为何还叹息?”杨林道:“宇文成都武艺着实不错,本王瞧在眼中,觉得我大隋既有此臣子,颇感安慰。无奈,那东宫朴朔也与本王交过手,本王亦觉得此子乃是天之骄子,非池中之物。适才宇文成都这般一击,纵是那厮有上山下海之能,也怕是活不长了!”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王爷未免多虑了。那厮既然为那些反贼助拳,看来也绝非忠良之辈。如此大患,若是此刻被犬儿一举杀死,倒是我大隋之幸了。”杨林只是叹息这少年乃是天纵奇才,若是死在此处倒是可惜,无奈宇文化及不住说此子与大隋的命途,自己身为靠山王,却也惋惜朴朔不是,应和宇文化及亦不是。只瞧杨林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瞧见宇文大人得此子,本王着实替丞相开心啊。”宇文化及立马躬身抱拳道:“犬子能够为大隋效力,倒是我宇文世家的荣幸了。”
看得这一幕,众豪杰皆是吃惊不已。程咬金大喝道:“奶奶的龟孙,要是没死就给爷爷宰了那兔崽子!”后方有士卒怯怯道:“被那敌将这般一砍,端的没的命在了……”罗成大喝:“东宫兄弟!”便要拍马上前,却被单通用枪杆拦住。单通道:“你意欲何为!”罗成一把抓住拦住的枪杆,道:“明知故问!”说罢,便想推却了单通的长枪,策马奔去。秦琼一手握住他肩上,摇了摇头,道:“表弟,冷静些,说不定东宫兄弟尚未身死。”程咬金怒道:“奶奶的,咱一群泼皮,用得着与狗皇帝的兵马讲什么规矩,让老子冲将上去,用咱这宣花大斧劈开那宇文成都的脑袋!”秦琼忙拦住,道:“程老哥莫要冲动!宇文成都此人武艺端的高强,怕是不易对付!”程咬金怒道:“那龟孙有啥厉害本事,惹得你们龟缩在此?端的像一群乌龟!”这一言,犹如一个霹雳打在众人心中。众豪杰面面相觑,回顾自己辛苦一路走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如今不过是宇文成都名气噪得很,自己却害怕不敢与之一斗,端的可笑。顿时,群雄激愤,都叫喊着。此刻,躺在血泊的朴朔缓缓爬起,拍去身上泥土,瞧见自己胸前一片殷红,苦笑道:“这一劈着实厉害!”宇文成都抚戟而立,道:“你能挨我这般一下却还能够站的起来,怕是普天之下只有你这一人了,在下宇文成都,对你着实佩服!”说罢,Сhā戟于旁,老实抱了抱拳。朴朔虽恨宇文成都乃是杨广走狗,但是心中还是佩服此人武艺高强,豪爽无比。当下,朴朔还了个礼。宇文成都对众豪杰大喝道:“此人已伤,我若是此刻再与之一斗,未免嫌我太过小气!你们此刻若有人代替此人,便上前来吧!”忽的一人拍马而出,掠过义军阵营,来到朴朔身旁。此人不过十八岁,弱冠之年却扛着一对梅花亮银锤。此人胯下乃是一匹火红色的马,细细一瞧乃是一字没角癞麒麟。宇文成都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敢情是银锤太保!”那少年嘿嘿道:“你眼神不错,的确是我,裴元庆!”宇文成都笑了一笑,道:“没想到裴三公子竟然也在叛军之列,倒是让我吃惊不小!”裴元庆心道:“我爹爹裴定基遭了瓦岗寨的计谋,恰逢那皇帝信我们不过,伺机欲要除了我们,我们怎生会反!再者,这谋反一事,你作为堂堂大将军,又岂会不知?”当下反讥道:“是这样子啊,我裴元庆也万万没想到你依旧是那皇帝的狗腿子!”宇文成都喝道:“呸!你个娃子,竟敢出言羞辱我!”裴元庆道:“羞辱你又如何!这位弟兄,你便休息去吧,由得我来会会这厮!”说罢,舞起双锤,已是跑将过去。宇文成都亦是拔出身旁长戟,生生劈去。到底裴元庆力大过人,舞起双锤顿时飞沙走石,激得一层沙浪。在一旁的朴朔只觉全身生痛,好似刀剐。朴朔看得此人似有几分武艺,当下也不管这四明山的茬儿,飞身而起,遁向远方,只留下一句话:“宇文成都,我们龙舟再会!”裴元庆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我裴元庆堂堂银锤太保,也被小看了呢!”提起一口气,双锤舞得更是疾起来,与宇文成都缠斗在一块。
杨林本想追着朴朔而去,怕他对杨广不利,奈何这里的义军着实让自己头疼,此刻帐下除了宇文成都在前方应战,俱无佳选。
第五十四回 锤定四明(下)
那边厢,宇文成都与裴元庆打得火热,这边厢朴朔几个起落猛朝龙舟赶去。可是,此刻朴朔却万万没有想到,身后竟有好几人追赶。其中二人自不必说,当是岳瑾萱与郭暮云;而紧随他们其后,还有旁人!
不过数个时辰,朴朔就到了龙舟附近。他抬头望了望这龙舟,富丽堂皇,楼宇参差,端的好看!“这皇帝老儿倒是着实会享福,怕是这一艘与他赏阅江南风光的龙舟要不少的苦力来打造而成了。”朴朔如是说。龙舟两岸倒是有着不少劳工,龙舟上放下粗绳系在他们腰间。只见那群劳工一点一点往前走着,每个人身上的粗绳牵动这龙舟缓缓往前。朴朔怒道:“这船如此巨大,定是极重无比。这狗皇帝竟想得到用人力拉动龙舟前行,当真是禽兽不如。”
离着朴朔很远一段距离,岳瑾萱道:“朴朔他准备潜入舟中了。”郭暮云道:“瑾萱,那我们跟上?”岳瑾萱道:“我们大是不必跟的太紧。皇帝身边虽有御林军,但是没了宇文成都那般高手,想必以朴朔的功夫,能够应付得来。”郭暮云反问道:“那便是不跟着东宫师弟咯?”岳瑾萱想了一下,道:“还是跟着吧,以防万一。”郭暮云自是读出岳瑾萱口中的“以防万一”是何意思,却不说破,点了点头,携着她一道遁入龙舟。
在这二人之后,仍是二人。一人道:“若弦师兄,前方的二人看着装似是天山一派的弟子。”另一人道:“若虚师弟,想来天山派与我太行宫乃是比肩之派,怎生会暗中跟着那打败靠山王的少侠?”原来,这二人便是太行宫的乐清月派下山打探朴朔下落的。若虚道:“师兄,那少侠叫东宫朴朔!”若弦道:“姓甚名甚并无干系,我倒是很好奇天山派的人跟着他作甚呢!”若虚道:“师兄,要不我们也跟上?”若弦点头道:“好,走着!”两人也一遁,跟着岳、郭二人进了龙舟。
龙舟内,上了船的女子们,全都浓妆艳抹以望皇上能够垂怜她们,除了二人,此二人自然是李蓉蓉与华羲雯了。而偏偏这二人不施粉黛,反而被杨广一眼相中!杨广走上前去,一手先抚着李蓉蓉的下颌,微笑道:“这位美人,你切说说你会些什么?”李蓉蓉心中暗道:“还好他已是忘却了我的模样……”立马回道:“回皇上,奴家从小练得一手琴。”杨广又走到华羲雯的身前,一手一下抱住她的腰肢,脸凑上去道:“那么,美人你又会什么呀?”华羲雯此刻不好发作,没好气道:“奴家什么都不会,无聊之时只会吹吹笙罢了。”杨广放开了她,心中暗道:“此二美人好似不食这人间烟火一般,着实让朕心中蠢蠢欲动不已。”只见得杨广笑道:“两位美人既然都会些乐器,不如为朕演奏一曲何如?”华羲雯与李蓉蓉相视一眼,知道是躲不了了,便跪下道:“是,奴婢遵命。”杨广道:“来人,请这两位美人去我寝宫候着!”左右站出几位公公,来到二人面前,小声道:“请随我来。”两人只好跟着公公走了。杨广又在这里挑了一会,待得瞧完,便一拂袖子,回去了。
到了杨广的寝宫,为首的公公道:“两位,还劳烦在此等候皇上前来。”说罢,手挥了一下,一干奴才都来到他的身后。他亲亲关上了房门,站在门外。屋内,华羲雯道:“蓉蓉姐,到时候我若是发难,会给你一个眼色,到时候你只管从窗户跳入河中便可。”李蓉蓉立马道:“这……这怎生可以!我的琴中给伯当大哥安上了机栝,我只要弹中某个音之时,琴中便会射出毒针了。”华羲雯道:“这……不可!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呢,我袖中射出银针杀了那狗皇帝,趁此你只管逃了便可,留在此处我怕你会受伤。”李蓉蓉道:“莫非,羲雯姐姐嫌我是个包袱么?”华羲雯摇头道:“我难得在世间寻得一个你这般的好姐妹又岂会嫌弃你?”李蓉蓉道:“既然你把我当了姐妹,我又岂能舍你而走?我定要留下陪你!”华羲雯瞧着李蓉蓉坚定的眼神,顿时一番感动,道:“好姐姐,你若是陪我也好,咱一起杀了那狗皇帝祭天!”
不过一炷香之后,杨广一推房门,走了进来。华羲雯正小声与李蓉蓉完善刺杀杨广的计划,瞧得他走了进来,脸色一变。杨广没注意到她的脸色,笑道:“两位美人,你们在聊什么,说与朕听听。”华羲雯刚要回答,李蓉蓉处变不惊,欠身道:“回皇上,奴家二人听闻反贼聚义,想要刺杀皇上,也不知是真是假?”华羲雯也道:“是呀,听说就在前方的四明山呢!”杨广哈哈大笑,道:“两位美人无需挂念,前方有朕最为精锐的御林军抵挡着,阵前还有皇叔与宇文大将军坐镇,不碍事的。”顿了一顿,杨广道:“两位美人,快快合奏一曲,舒缓一下朕的心情。”华羲雯瞧了李蓉蓉一眼,道:“是。”一人悠悠弹起了琴瑟,一人呜呜吹起了笙,一扬一抑,一脆一沉。杨广似是听得极为享受,缓缓闭上双眼。华羲雯以为时机成熟,使了个眼色给李蓉蓉,只听得李蓉蓉一下拍在弦上,一声刺耳的声音震惊了杨广。杨广张开双眼,只看到琴中射出若干细针,而华羲雯此刻也一跃而起,袖子一挥,又是若干银针射出,封死了杨广的所有去路。杨广大喝一声,一掌拂去,带上一股至刚至强的掌劲袭向李、华二人。华羲雯担心李蓉蓉受伤,硬是挡下这一掌,结果肩头吃痛,喷出一口血箭。此刻,先前的银针早被掌劲带的偏离,竟没有一枚刺中杨广。杨广怒目而瞪,喉中嘶吼道:“你们两个,要杀我!”立马冲入了不少御林军,拿着刀剑,封去了两人的退路。正在此时,杨广一掌袭去,却有一个身影闪出,挡下了那一掌!华羲雯看到此人,睁大了眼睛,不禁喊道:“呆子!”此人便是东宫朴朔!朴朔道:“还好么?快些离开!”一掌拂去,击退了在她们身后的御林军。他瞧了瞧李蓉蓉,失声道:“李姑娘,你怎生在此?”李蓉蓉摇头道:“我要杀了这个狗皇帝!”杨广一听,大怒,喝道:“放肆!”朴朔也喝道:“闭嘴!”朴朔原想此刻杀了这杨广,却想来身旁还有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李蓉蓉以及武功底子很差的华羲雯,这刺杀皇帝的计划只得暂且搁置,一手揽起她二人的腰肢,一跃,到了窗前,翻窗而出,跳入河中。杨广大怒,喝道:“一群废物,还呆着作甚,还不快去搜那些刺客!”众甲士应一声,各自散去。
几人好容易才从河中游出,躲在一个僻静的树丛中。由于三人全身湿透,两位姑娘穿得又是宫廷内的蝉衣,自然是别扭的很。无奈,朴朔只得背过身去。华羲雯一边挤干袖口之上的水,一边问道:“呆子,你怎生来此?”朴朔道:“我……我自魔窟回来,便去了小筑找你,却瞧你那一片狼藉,便知晓定是发生了事情。我一路上听说那皇帝沿路征召良家女子,怕是你也被捉了去,便来了龙舟瞧瞧。”李蓉蓉笑道:“东宫少侠倒是对我这华姐姐费心的很嘛。”华羲雯用手肘撞了一下她,却是面带微笑道:“胡说胡说!”华羲雯又道:“呆子,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这时,李蓉蓉和朴朔都大为震惊。李蓉蓉尴尬道:“华姐姐……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华羲雯听她口气,知道她想到什么,笑道:“我的好姐姐,你想到哪去了!每次他出去了,回来定是一身的伤,我既是医者,自然要为他疗伤了。”朴朔却道:“我……我好的差不多了,不劳你费心了。”谁知,华羲雯一下从后抱住他,素手摸索到他的腰间,解下了腰带。朴朔连忙握住她的手,立马道:“男女授受不亲……”华羲雯大笑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的身子我早看了不下数次了。”
总之,之后便演变成了朴朔赤祼而坐,眼睛紧闭着;李蓉蓉端坐一旁,看着华羲雯不住地检查着朴朔身上的伤口。
她倒是注意到了肩上的伤疤,素手抚摸着,问道:“呆子,这肩上的伤口看样子该是以前留下了,你何时伤的?”朴朔回答道:“被宫大哥的匕首所伤。”华羲雯问道:“宫大哥?莫非就是你一直与我提及的太行宫的宫萧羽?”朴朔点了点头。华羲雯问道:“你既然与他结了兄弟,黄土可鉴,他又怎生伤了你?”朴朔道:“我怎生会知道!不过,依我看来,如今的宫大哥倒是成了魔教的狗爪!”华羲雯瞧他说得激动,当下也不继续问了下去。检查完之后,道:“我的医药全在小筑呢,这下倒是麻烦!”朴朔依旧闭着眼道:“无碍事的,这些小伤一点问题都没。”华羲雯突然梨花带雨地哭道:“什么没问题啊!瞧你胸前这么一大条口子,好在入肉不深,否则你焉有命在!”朴朔闭着眼睛,无法看她,只得一动不动,嘴上宽慰道:“一直让你为我担惊受怕……我着实很抱歉……不过,为了你,我定当死不了的!”李蓉蓉在一旁险些笑出声,暗道:“这东宫兄弟安慰人的方式真特别!”华羲雯为朴朔穿上了衣物,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朴朔感知到了,想来是她受寒了,立马站了起来,却是背对着她说道:“我为你拾些柴火过来!”说罢,跑开了。
那边厢。沙土飞扬,宇文成都被裴元庆一锤击打在胸口之上,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阵前。杨林虽料得宇文成都或许会败,但是还是觉得吃惊。鼓声止息,只听得裴元庆道:“你这厮殊为可恨,明知当今皇上昏庸,却甘为其爪。原本,我便该送你这厮上路,想来你先前与好几人过招,如今又是重伤在我手上。我若这般杀了你,倒是显得我不够豪气,你滚吧!”杨林心道:“此刻裴元庆打败了宇文成都,叛军士气势必大增,我阵又无猛将出列,怕是又得我出马了。”才想完,只见一弱冠小儿胯下骑着千里一盏灯,手中执一对擂鼓瓮金锤,呼啸而来!杨林瞧他坐骑,大惊道:“此驹乃是皇家贡品——千里一盏灯!这孩子怎生有此良驹?!”此人大喝:“我乃皇上御封西府赵王李元霸!”此人勒马立于阵前,道:“狂者何人也!”裴元庆哈哈大笑:“我管你是劳什子的西府赵王,瞧你不过是个孩子,快些回家吧!”李元霸一个翻身下马,双锤砸地,顿时地面发出嗡鸣之声且不住晃动。裴元庆不免有些吃惊,道:“敢情你这娃儿倒是有些本事!也罢,你便听着,我便是裴家三子,裴元庆!”李元霸哈哈大笑:“我听过你,你便是那个号称为‘银锤太保’的裴三公子嘛。”裴元庆饶有兴致地瞧着他,道:“你倒是知我不少。我此刻也不愿伤你,你若是速速离去,我便放过你,如何?”李元霸“呸”一声,道:“今儿个有来无回的是你!若你此刻向我讨饶,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秦琼道:“坏了!此人乃是太原唐公的四儿子,自小力大无比,怕是裴兄弟应付不来!”单通道:“无论他如何厉害,我们只能放手让裴兄弟一搏了。”那李元霸瞥见了秦琼,不顾裴元庆,径直走到秦琼前方十丈处,猛地跪下,嘴中道:“多谢恩公当年救我一家性命。”环顾了一下其余人,又道:“这些若是恩公的朋友,我便不应伤了。无奈皇上册封我为西府赵王,命我前来清剿恩公等人。恩公,你还是快些离去,不然我……我着实左右为难。”秦琼思量了一下,还未说话,却听得一旁的徐茂公道:“叔宝,不如就命大军回去吧。”单通怒道:“军师,这怎么行!皇帝就在前面的龙舟上,我们冲将前去杀了他,还天下一个太平!”徐茂公微微一笑,问道:“小兄弟,依你看来,你能够挡得住我们几何兵马?”李元霸瞧了一眼,不假思索道:“你们就算齐上,也怕未必是我对手。”单通道:“小孩子胡吹大气!”李元霸双锤砸地,顿时地上便是两个坑。李元霸道:“我自小便从不诓人,我说你们非我敌手便是非我敌手。你们若不快些退却,可是在逼我向你们动手了。”不远处的裴元庆早就不耐烦,喝道:“喂,我说你呀!这样子好了,你便和我打一场,若我输了,你的秦恩公便下令退军;若是你输了,便替我们带那皇帝的项上人头来,如何?”李元霸微微一笑,道:“好!但是,我想说,此赌你是必输无疑了!”说罢,提了提双锤,道:“来吧。”裴元庆道:“你小心了!”于是两人纠缠起来,双锤相击,顿时火花四起。杨林问道:“这娃儿又是劳什子西府赵王?怎生与那群叛军下了这么一个赌?!”宇文化及螓首道:“说来惭愧。我等随着皇上去了太原李府,好生准备龙舟游江南一事。皇上却听得唐公得一奇子,使得大力,便让他与犬子过了过招,没想到犬子惨败。就因此,那李元霸便被封为了西府赵王。唐公还有一子,唤为李世民,由于他才思敏捷,待人谦逊,倒也让皇上颇为赏识,封了个西府秦王。”杨林听罢,点头道:“如此说来,此子倒是武艺厉害得很了。”宇文化及只得点头了。
沙场之上,裴元庆一锤砸去,李元霸“嘿嘿”笑了一声,轻巧跃起,脚尖点在裴元庆铜锤之上,道:“虽说你气力也不小,但是不过是徒有一身蛮力罢了。”一脚飞踢,脚尖扫向裴元庆的面额……
第五十五回 巍峨太行(上)
且说朴朔取了火来,褪下自己的衣物先行烘干,尔后让二女将身上蝉衣取下交予他来烘。未免惹来闲人闲语,朴朔将烘干的衣物先行让二女披上遮羞,待得蝉衣干透,复又穿上。
朴朔瞧见华羲雯穿得蝉衣,登时觉得好看的紧,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李蓉蓉在旁瞧得可是明白,当下打趣道:“哟,东宫少侠觉得我这华姐姐如何?好看么?”朴朔不觉她话中之意,随口便答:“好看,着实好看得很。”华羲雯被二人一问一答弄得不好意思,手肘捅了下李蓉蓉,道:“姐姐就知道取笑我!”李蓉蓉笑道:“哟,华姐姐还害羞了?”朴朔瞧着二女嬉笑怒骂,觉得好生无趣。李蓉蓉突然问道:“东宫少侠可是欢喜我这华姐姐?我可是记得你还有一位妻儿名唤清荷,可有此事?”“清荷”二字一出,顿时使得场面冷了下来。朴朔沉思了下,道:“她……没人能够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随即看了看华羲雯,瞧她眼中泛着泪光,不忍再说,便负手而走,立于河边。二女没了兴致,便依靠在一棵树旁,抱膝而坐。
半饷,朴朔道:“李姑娘何故来此?你不是应当在瓦岗的么?”李蓉蓉道:“我与那皇帝有仇,得知他一路南下,到处征召女子供他鱼水之欢,便入了征召的行伍,伺机杀了他!”李蓉蓉看向朴朔,面有难色。朴朔猜到她还有话说,问道:“李姑娘还有什么事情想在下替你办妥?”李蓉蓉道:“我出走之时未与秦大哥等人知会一声,他们定是找我找地心焦,所以不知能否劳烦东宫少侠送我回瓦岗与秦大哥见面?”朴朔道:“好,我便送你与他们见面,不过却不是在瓦岗。”李蓉蓉大为不解,道:“东宫少侠此言所谓何故?”朴朔道:“他们如今就在前方的四明山。”说罢,望了望华羲雯,问道:“你……来是不来?”华羲雯心中负气,但是心中所念之人如今就在面前,又岂能让他与自己再次离别,当下咬牙道:“废话!”朴朔问道:“废话是什么意思?是你来还是不来?”华羲雯言语中含着愠怒,道:“自然要来!”朴朔微微一笑,道:“两位,抓牢我哦。”说罢,一手揽住一人腰肢,嘴里道一声“走”,脚尖点地,施展了轻功,飞奔而去。
到了四明山,这里只有地上少数几个被兵刃砸出的坑,却没有半点人影。朴朔蹲了下来,仔细瞧出了马蹄印子。朴朔心道:“且不知这一路的人会是朝廷的人亦或是瓦岗的人了。”朴朔道:“据这里的马蹄印子瞧来,曾有一路兵马往这个方向奔去,我且不知是朝廷的人还是瓦岗等义军的人,你们可要与我犯险?”李蓉蓉先前在路上听说义军与御林军在此交战,心中大为关切秦琼等人的安危,忙道:“无论是否会有安危,我都愿随东宫少侠前往!”朴朔听后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华羲雯,道:“羲雯,李姑娘不会武功,到时候若是不幸遇到的是朝廷的人,我会与之交缠,你们趁机便逃。”说罢,大步而去。华羲雯虽然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是若是真的遇上了这般境况,也只好救走一人是一人,于是扶着李蓉蓉,随着朴朔而去。
岳瑾萱与郭暮云先前瞧见三人跳水,无奈跟丢,之后好容易又见着他们往四明山而去,当下急赶到此,却再次没了三人影子。郭暮云道:“东宫师弟脚程着实快得很,带着两位女流之辈还能如此,此等轻功怕是我们望尘莫及。”岳瑾萱嗔道:“你还好意思再次感叹?还不赶紧追啊!”两人刚想施展轻功急追而去,却听得有人道一句“两位留步”,于是停在原地。来者身着一身白衣,衣冠楚楚,颇为清秀。岳瑾萱与郭暮云立马齐声道:“你们是太行宫的弟子?!”来人正是若弦与若虚。若虚道:“看这位哥哥与姐姐,想必是天山派的人物。”若弦抱拳道:“在下乐师伯门下弟子若弦,这位是我师弟若虚。”岳瑾萱与郭暮云立马施以还礼,道:“原来是太行宫乐前辈的弟子,失敬了。”郭暮云道:“在下是天山派剑宗宗主郭暮云,在旁的是鞭宗宗主岳瑾萱。”若弦道:“两位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宗之主,倒是羡煞尔等了。”郭暮云道:“哪里哪里,我们不过是受各师兄弟抬举才当上了宗主一职。话说,适才是阁下让我等二人留步么?”若弦点头道:“不错,在此还望恕罪则个。我师兄弟二人受乐师伯之命下山找寻在数月之前瓦岗寨前大败靠山王的少年英雄东宫朴朔,此刻终于找到,却发现两位似乎是暗中跟随于他,心中自有疑问,便让二位留步。”郭暮云哈哈大笑,道:“我道何事!是这般,你们口中的东宫朴朔正是我天山派的气宗宗主。说来惭愧,我等既是有门有派之人,理当不管天下之事,只是其中发生了少许冲突,扰得我那东宫师弟要除却那当今皇上,我们怕他惹了祸端,便暗中留意他的举动。”若弦尚未答话,若虚却抢了话头,道:“原来如此!乐师伯此番让我们下山只为了请东宫少侠去我太行宫坐坐。”岳瑾萱微笑道:“只可惜,我们先前却跟丢了他,此刻我们也不知东宫师弟其人人在何处……”若弦道:“那么,不如集我等四人之力,好生找到东宫少侠?”岳瑾萱悄声与郭暮云道:“这二人乃是太行宫门下,理当不会诓我们,我们是否要应了他们所求?”郭暮云道:“他们说到太行宫的乐前辈想让东宫师弟去太行宫坐坐,其中会不会有诈?”岳瑾萱道:“想来应是不会。太行宫乃是名门正派,与我天山派素有渊源,何况那乐前辈行事光明磊落,理当不至于会害了朴朔……”若弦瞧见他们窃窃私语,故意问道:“两位是否信不过我等二人?”岳瑾萱立马打了个哈哈,道:“没有的事,太行宫行事乃是武林之典范,我们怎会信不过之理?只是,我们四人如何分工尚需说清。”若弦道:“这样吧,我等二人先前瞧见东宫少侠携着两位女眷朝着东面而行,不如我们四人向东寻找如何?”岳瑾萱想来似乎朴朔的确向东而行,便道:“也好。”于是四人结伴朝着东面寻找朴朔。
朴朔与华、李二女向东而行,瞧得树林之中有人影攒动,又听得哭声,心中生疑,小心摸索而去。朴朔轻功较好,一个起落,轻巧落于一棵古树树枝之上,瞧见却有一群人在此。他聚神望去,瞧见了罗成等人围坐一旁,秦琼怀抱一名伤者。他悄然下树,来到华、李二女身旁,道:“前方确是瓦岗寨一行人,但是他们举动甚怪。”华羲雯道:“既是瓦岗寨一行人,那么我们便没有必要再这般躲躲藏藏了。”当下扶着李蓉蓉向人群走去。一名士卒发现他们,忙招呼其他士卒,走上前去,瞧见是李蓉蓉,忙喊道:“元帅,李姑娘来了!”秦琼等人皆为一惊,瞧见李蓉蓉缓步走上前来,着实开心。程咬金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可算回来了,我这秦老弟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你这一走可着实急坏了他!”李蓉蓉欠身道:“让各位为小女子担忧,着实罪过了。”徐茂公道:“回来便好,没有受伤吧?”李蓉蓉道:“劳烦茂公挂念,蓉蓉并无大碍,只是,我还是没能杀得了那杨广!”程咬金道:“你操心作甚!这龟孙迟早会被老子一斧子劈掉脑袋,你呀,便请好吧。”朴朔从一旁走出,道:“各位,又见面了。”秦琼抱拳道:“敢情是东宫兄弟护送李姑娘回来的吧,秦某在此多谢了。”朴朔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挂怀。对了,适才我倒以为会是朝廷的人,于是先行打探了下,却瞧得秦兄弟怀中躺着一名伤员……”细细瞧来,那名伤者便是替了朴朔的裴元庆!单通道:“裴兄弟已去了……不得不佩服,那西府赵王李元霸好生厉害,只一锤砸中裴兄弟胸口,便是让他筋骨尽碎,回天乏力了!”朴朔问道:“这是怎生回事?此人不是与宇文成都那厮缠上了,怎么又杀出个劳什子西府赵王?”程咬金道:“说来话长,那龟孙宇文成都不是裴兄弟的对手,一会功夫便败下阵来。之后,狗皇帝那里突然杀出一娃子,便是那西府赵王李元霸了!这娃子与裴兄弟打了个赌,若是他胜了,我们只得退兵,他若是输了,便取了狗皇帝的人头交给咱们。”朴朔问道:“那么之后呢?”单通接口道:“那李元霸与裴兄弟不过数个照面,裴兄弟便败了……”
当时情况是这般:李元霸一脚扫向裴元庆面门,裴元庆躬身躲过,但是脚尖依旧扫中了他的额头,顿时惹得他疼痛不已。裴元庆又是一锤砸去,却被李元霸一下荡开,然后只一锤重重捶打在裴元庆的胸口之上。顿时,裴元庆倒飞数十丈,狠狠摔在地上,自是怕也爬不起来了。秦琼瞧得情况不对,立马下了马赶到裴元庆身旁,裴元庆气息微弱,道:“秦兄弟,我好生对不住大家,怕是这赌算是我输了……我裴元庆能够与此等高手过招,也算……也算不枉此生……我胸腹筋骨尽碎,怕是过会便会死了……我只求你们能够……杀了皇帝杨广……还……还黎明百姓一个太平山河……”秦琼忍住泪水一一应了下来,大喝:“退兵!”于是,之后便有了此番境况。
李蓉蓉早已是泣不成声,华羲雯也是连连叹息,而朴朔确是被震撼住了。突然,有四人自旁边窜出,让众人大惊。朴朔见了,惊讶道:“瑾萱!郭师兄!”岳瑾萱道:“朴朔……东宫师弟,我们可算找到你了。”若弦上前道:“在下太行宫若弦,此番得见东宫少侠,当是荣幸。”若虚已是一步上前,道:“东宫少侠,我们可寻得你好苦!”朴朔不解,问道:“你们是太行宫的人,怎生要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我踪迹?”若虚道:“乐师伯听闻了你在瓦岗寨前大败靠山王,想请你上太行宫坐坐。”朴朔道:“乐师伯?可是宫萧羽宫大哥的师父乐清月乐老前辈?”若虚问道:“你识得宫大师兄与乐师伯?”朴朔道:“刚巧我有些事情想要与乐前辈道个明白,还劳烦引路。”他抱拳道:“诸位瓦岗寨的兄弟,后会有期了!”秦琼等人抱拳施礼齐声道:“后会有期!”华羲雯左右无事,娇嗔道:“我也要去太行宫!”朴朔笑道:“乐前辈请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去凑什么热闹?”华羲雯道:“我不管!传闻太行宫可是好看得紧,我定要前去看个究竟!”若弦笑道:“这位姑娘若是想来太行宫,不妨便与我们一道去吧。”他看向岳瑾萱、郭暮云二人,问道:“二位道友,你们是否也来太行宫游览一番?”郭暮云看了看岳瑾萱,随即对若弦道:“不了,师门之中还有些许琐事留着我等去办。既是东宫师弟去太行宫,我们也着实放心的很,也好回去复命了。”若虚问道:“你们真的不来么?”岳瑾萱莞尔一笑,道:“我们为了找寻东宫师弟时日已久,也该回师门去处理派中事务了,便不去太行宫打扰你们了。”若虚点头道:“那好吧,下次等得二位空些,定要来太行宫,我们随时欢迎二位前来。”说罢,若弦、若虚、朴朔、华羲雯四人踏上了去太行宫的路了。
而岳瑾萱与郭暮云,自是回天山去了。
第五十六回 巍峨太行(中)
不过两个月的脚程,四位已到了太行山下。若弦道:“此刻已是太行宫的势力范围了,两位在山脚先好生歇息一番,若是此番上山,错过了宿头可是糟糕。”朴朔问道:“若弦道友不与我等一块留下么?”若弦道:“我须得先上山回禀乐师伯,容得他做好了安排好生恭迎少侠登临太行宫才是。由我这若虚师弟陪着你们,想必定然没有什么麻烦。”朴朔道:“何须乐前辈如此劳烦,我乃是后辈,哪有前辈为后生小辈接风洗尘之理?”若弦笑道:“东宫少侠来我太行宫,便是客,主人为客人接风,并不坏了规矩。”若虚道:“师兄,你就快些去和乐师伯打个招呼吧,东宫少侠和华姑娘我来照顾便好。”若弦点头道:“师弟你便多费心了,师兄这就去了。”对众人抱拳施礼之后,施展轻功,沿着山道一路遁去。若虚道:“两位请随我来吧。”三人来到一家客栈,点了些许小菜,便吃将起来。若虚笑道:“两位想什么尽管与我说,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华羲雯问道:“这里有没有药铺?”若虚问道:“华姑娘可是在路上受了伤?”华羲雯摇头道:“我乃是一名大夫,身上总该带些江湖伤药。我此番前来,身上什么都没有。因此,我想去药铺抓些药材,配些伤药以备不时之需。”若虚道:“这里倒是有一家小药铺,可惜药材不是很齐全,怕是难以俱应华姑娘所需。”华羲雯笑道:“这个无妨,我只需一些常用的药材便可,小哥过一会为我指路可好?”若虚突然想起一事,道:“我去去就来!”说罢,急忙奔走出门。朴朔道:“这若虚道友,怕是被你吓到了!”华羲雯努嘴道:“胡说八道。江湖上会些医术的女子又非我一个,他定然不是为我的事情这般急着出门。”朴朔也不说什么,一味地招呼华羲雯吃菜,等那若虚回来。
不一会,若虚手抱一布袋走了进来。朴朔问道:“若虚道友,何事如此匆忙?”若虚打开包袱,道:“两位,我去置办了些厚些的棉布衣来。太行山上终年积雪,着实寒冷的紧,我们这些弟子自小上山便修习御寒之术,故对于山上之寒无所畏惧,只是怕上山的客人冻坏了身子,这才去取来了厚棉衣。”朴朔哈哈大笑,道:“北国本就寒冷难耐,加之太行山高耸入云,更是严寒刺骨得紧,故这第一件棉衣当给常在江南的华姑娘所有。”若虚连连点头道:“东宫少侠此番着实有理,华姑娘你就快些穿上吧。”华羲雯当下也不推辞,披上了棉布衣,道:“当真是暖和了许多!”朴朔道:“你龙舟所穿的衣服哪能见人?幸好我一路总为你更替衣物,否则怕是未到太行,你就冻死了。”朴朔回头看了看若虚,道:“这最后一件棉衣当给若虚道友。”若虚大惊,连连推辞道:“不可不可!东宫少侠你是客,我哪能让你冻坏了?!”朴朔微笑道:“你先听我道来。我且问你,你是否内功修习不如你师兄厉害?”若虚尴尬地点了点头,道:“若虚生性愚笨,师父教授的武功和心法,若虚都学得很慢。后来,师父嫌我资质愚钝,便将我派为乐师伯的门童。可怜我那若弦师兄着实放心不下我,一怒之下便与师父说了要与我一同当门童。”朴朔道:“那么,是否曾经那乐前辈给了你一道强劲的内力?”若虚思量了一会,道:“不瞒东宫少侠,在我下山之前,乐师伯确是输了我一道真气。”朴朔道:“这便是了。据我观察,那道真气平日盘踞在你丹田之中,却从不在你四肢百骸中流转。一位内功稍强之人皆可把体内真气为自己所用,而你这境况却是相反。而那股真气也不过是用于保你周全罢了。当你上山之时,寒气入体,这股真气自然会与之抗衡,保你不受寒气影响。但是你毕竟不会将此股真气充盈起来,故到了枯竭之时,你也便有生命之虞。”若虚此刻听完,一下子跌坐在地,道:“我该如何?”朴朔道:“你不用担心。此刻我先教你小周天回转心法,你依法修习,体内真气便能在体内生生不息。”当下几个时辰,若虚便习得了天山派的入门心法——小周天回转心法。若虚奇怪道:“为何我学得如此之快?”朴朔道:“这,怕是只有你不知了。你天性并不愚钝,打个比方,一个剑术名家,却以拳脚搏击之术与他人抗衡,你说这位剑术名家能够取胜么?”若虚摇头道:“想必很难。”朴朔道:“不错。你的资质好比这剑术名家,而你的身体却是那把利剑。想必是乐前辈也看出此间关系,故借给于真气之名打通你周身|茓位。只是此法较为凶险,乃是违天之举,故你体内的那股真气并不强劲,仅够自保。”朴朔取来桌上棉衣,道:“你如今这心法不过小成,尚需不断修习。所以,上山之途,你便好生穿上棉衣御寒吧。”之前,若虚一心想要逞强,故只买了两套棉衣。此刻一套给了华羲雯,一套竟是让朴朔给了自己,若虚觉得羞愧不已。若虚连忙问道:“那,东宫少校你准备如何上山?”朴朔大笑,道:“自是这般上山了。”若虚一瞧,他穿得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布衣,便道:“那可不行!东宫少侠你穿得太过单薄,会冻坏的!”朴朔道:“你忘了我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了么?”若虚道:“自然记得,你是天山派气宗宗主……”朴朔道:“天山一样是寒冷刺骨,而我修习了天山派的心法,御寒之术的威力怕是不在你太行宫之下,放心吧。”若虚想来此人既有通天之能打败靠山王,自是不必诓了自己,故而点头应允。
翌日清晨,三人便背起了行囊,缓缓由着山路往太行山上走去。
不过是几个时辰,三人到了太行宫门前。只见宫门由冰柱所制,阳光透过折射出繁华的色彩。太行宫内部楼宇参差,无论是回廊亦或是凉亭,都好似由精工巧匠沥尽心血所成,每一处细节都是那番精致。楼宇的扶栏之侧,祥云之案,高低起落;房梁之上,雕龙刻凤,栩栩如生;屋脊之外,腾龙之檐,指天而卧。朴朔此刻都无法相信,天上人间,真有如此仙境!若弦早已站在宫门之外,瞧见朴朔等人,连连招呼。朴朔将思绪收回,连忙上前道:“若弦道友,又见面了!”若弦哈哈大笑道:“在下早已再次恭候多时了,还请东宫少侠快快进来,乐师伯早已命人打点好一切了。”朴朔当下也没有推辞,径直入了太行宫。
经过了蜿蜒曲折的回廊和楼宇间的小道,朴朔等人在若弦与若虚二人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屋子内。屋内倒是点着檀香,香烟氤氲。若虚道:“东宫少侠,这里便是太行宫的会客厅了。”朴朔环顾四周,道:“这会客厅倒也奇特,无论是装饰还是摆设,都让人为之轻松不已。”一人哈哈大笑,从帘后缓步而出,道:“我太行宫这会客厅布置地犹如酒店客房一般,东宫小兄弟还切莫嫌弃才是。”此人一头花白,手中持一拂尘,身着素衣,眼神如炬,好似仙人一般。朴朔道:“依我看来,老先生当是名动江湖的乐清月乐老前辈吧。”那老者哈哈大笑,道:“不朽正是乐清月。”朴朔立马抱拳躬身道:“晚辈听闻乐老前辈大名,幸会了。”乐清月一手托住他的臂膀,道:“小兄弟不必拘礼,还请上座。”朴朔道:“前辈不上座,小子哪敢坐?”乐清月道:“好,那老夫也不与你客套了。”说罢,坐了上座,又命得朴朔坐在其旁,至于华羲雯,自是让她挑一个位置坐了。乐清月道:“若弦、若虚,为二位看茶。”若弦、若虚二人点头,便为朴朔、华羲雯二人斟了茶水,随即退了下去,带上厅门,守在厅外。乐清月道:“老夫听闻你不久之前在瓦岗寨大败靠山王,着实想见你一见,此刻倒也了了这一桩心事了。”朴朔却正色道:“不瞒前辈,即便太行宫不派人找寻我的下落,我亦是会来太行宫来见您老人家。”乐清月不明各种意思,问道:“少侠此番说法何意?”朴朔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道:“敢问前辈,这匕首你可认得?”乐清月一瞧,顿时一惊,道:“这……这确是小徒宫萧羽的匕首!这……这是怎生一回事?!”朴朔道:“不瞒前辈,令高徒宫萧羽正是在下结拜兄弟。”乐清月已然吃惊不小,此刻听闻面前这人竟还与宫萧羽有此番关系,连连问道:“我那徒儿又是怎生认识你的?这匕首乃是太行宫门人的标志,又岂会在你手上?”朴朔不慌不忙,说明来由:“我本是住在成都郊外的山野之中……”他抬头看了看乐清月,突然仔细打量了起来,突然道:“哎呀,老爷爷!是你!是你呀!”乐清月瞧他模样,心中犯了疑问,仔细推敲他先前所说,顿时恍然大悟,笑道:“孩子,是你啊!嘿嘿,当初还是个热心肠的小娃儿,现在却长的这番大了!”华羲雯不懂这老少二人讲的什么,问道:“你们……莫非是失散了多年的爷孙?”二人听罢,哈哈大笑。朴朔道:“随后我将这故事告诉你。”朴朔道:“老爷爷,我再说下去。”乐清月点头道:“你说,你说。”朴朔道:“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记得那时候该办一个劳什子武林大会,正巧是白帝门提出一手包办的。太行宫似乎就是派了宫大哥前去。”乐清月Сhā嘴道:“不错!我总觉得一向不露面的白帝门突然包办了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很是蹊跷,便让萧羽这孩子易了容,打扮成太行宫的普通门徒前去应酬。”朴朔道:“老爷爷所猜非假,那白帝门确是有所野心。当年白帝门门主白空炼使了手段抓了其余门派的弟子,势要他们吐出本门的武功来。宫大哥倒是逃了出来,却遇到我,结果因为我没什么武功,所以还是被抓了。”乐清月拍拍他,道:“不过是各安天命罢了,孩子你也毋须自责。”朴朔道:“我以为宫大哥一直被关在白帝门,便想方设法想救他逃出生天,后来却弄得被白帝门的人追杀,无奈之下逃离去了天山,恳求那天山的尹天怜尹师父为我出力救出宫大哥。但是尹师父说他不想过问江湖事,但是怕我没什么本事,便收了我为徒,教了我一身武功,让我靠自己的力量去救宫大哥。尔后在尹师父那里学了四年时日的武功,便下山去了。之后听闻魔教那里有宫大哥的消息,便去了魔窟,没想到我真的看见了宫大哥……”乐清月道:“何故萧羽在那却没和你一块回来?莫非……”朴朔道:“宫大哥那时成了魔教的人啦!这匕首就是我逃离魔窟之时,他‘赐’与我的……”乐清月拿起桌上匕首深思许久,满是皱纹的手指抚摸着匕首上那几个字,指间微微用力,手却在发抖。乐清月道:“萧羽是个好孩子,我当年收了他当徒弟就在于他心地善良,绝非大奸大恶之徒……可是如今……是我当时看走了眼么……”朴朔道:“老爷爷毋须内疚,宫大哥我定会让他迷途知返。”华羲雯心里清楚地很,朴朔先前说的时候,把一些缘由给略去不提,比如说是去魔窟并非知道宫萧羽的下落而是为了替端木清荷报仇、再度尝试唤醒白映霞……只是,此刻似乎也不便再提,她想到这里,心中着实难过地紧。她瞧得一老一少聊得很欢,便起身道:“我常年住在江南,我想在太行宫内到处走走,欣赏下太行宫宏伟磅礴的气势。不知老前辈可否应允?”乐清月笑道:“华姑娘既有此番雅兴,老夫又岂能让你扫兴而回?你叫上若弦、若虚两位弟子为你引路吧。”华羲雯欠了欠身,道:“多谢老前辈成全。”于是开了厅门,与若弦、若虚二人说了几句,三人就此离去。
乐清月道:“一晃多年,没想到你倒是成了如今名动天下的少年英雄啊。”朴朔笑道:“老爷爷怎生取笑于我?我还是那个自在的山野小子罢了。”乐清月笑道:“哎呀,想起那段时光,真的让我回味无穷啊。当年我下山游戏尘间,觉得无聊便随意找了山头落脚,没想到就遇到了你。”朴朔不解道:“老爷爷当时不是被仇人追杀的么?”乐清月笑道:“我不这么说,你愿意收留我?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去了山野是去玩乐的吧。”朴朔道:“无论老爷爷当初是怎样去了我那里,我都会将老爷爷留下来的。”乐清月笑着抚了抚朴朔的脑袋,道:“你和萧羽一样,是个心肠极好的孩子。”
第五十七回 巍峨太行(下)
话说华羲雯与若弦、若虚二人一同游览着太行宫的美色。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一座楼阁之前。此阁通体墨黑,铁门禁闭,周遭还有碗口般粗大的铁链围绕。这里的气氛为之一变,与先前的柔光淡彩格格不入。华羲雯问道:“这里好个阴森,是什么地方?”若弦沉声道:“这里是太行宫的禁地——千碑冢!”华羲雯道:“千碑冢……莫非里面……”若虚嘴快,道:“里面立着数千太行宫引以为傲的弟子、长老的碑铭牌。”华羲雯道:“这……这些人理应收到后人的追昔,为何成了禁地?”若弦道:“这便不知了,平日之中,这里的锁链围绕而锁,若是有弟子胆敢入阁扰了众英魂安息,便会削首问罪。”华羲雯点了点头,道:“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瞧瞧。”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到一间造势极为古朴的屋子,但是周围却有硕厚的冰墙围堵。华羲雯问道:“这里又是做什么的?”若弦道:“这里名唤‘凶星屋’,用以锻炼太行宫弟子的武功。”华羲雯问道:“好好的习武之地,为何取这么一个骇人的名字?”若弦道:“若是姑娘知道此间危险,便不会觉得奇怪了。这屋内毫无光亮,但是屋内却摆放了无数机栝,机栝触动布满满屋的弩箭,一旦触了机栝,当下犹如繁星一般的箭矢便会射向你,至于你能否生还,便瞧你本事了。”华羲雯大为惊讶,道:“这,要是武艺不精的人进去岂非找死?”若弦道:“所以,只有被本门师叔伯等人所指派的人物方可接受其中试练。”华羲雯突然别过头去,瞧见有一亭子,道:“那亭子建的可是美妙,不知是何名称?”若弦道:“那亭子唤为‘静心亭’,立于亭上,可鸟瞰整个太行美景,饶是你悲忧重重,到了此处,心情也好似畅快起来。”原来,那静心亭乃是立于一断壁之前,华羲雯缓步到了亭上,当真看到太行雪景,端的美不胜收!亭上有一副对联:翩翩入世去,悠悠出尘来。那字写得倒是柔转百态。若弦顺着华羲雯的目光看去,笑道:“此联乃是太行宫第二任宫主暮年之时,于此亭中遥望神州大地所悟。虽是暮年,这字写的倒是犹如少年之状一般。”华羲雯道:“这位老前辈一手好字果然是让我叹服不已。再瞧此联,‘翩翩’二字显得他年少之时已有道风仙骨,那‘悠悠’二字更显他暮年怡然自得。”若弦道:“是呀,说起来,这位宫主最为侠骨柔情,文武皆通,却为了一位女子终身不娶,自太行宫终了一生,端的可惜。”华羲雯从对联字里行间却浮想着朴朔的容貌,若弦的一句话更是刺痛了自己。她心中明白,朴朔此生挚爱清荷,而他,会不会也会为了她终身不娶,独孤终老?若弦瞧华羲雯目光滞然,连连唤她。华羲雯猛然回过神来,不觉间已有泪珠滑落。她用衣袖轻轻拭去泪水,道:“这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回去与那呆子会合吧。”二人点头,便为华羲雯引路直走会客厅。
会客厅内,朴朔与乐清月聊得着实投机,又因朴朔认了宫萧羽做了结拜大哥,乐清月执意想教朴朔太行宫的武功。朴朔则连连推脱,自称乃是天山派的弟子,不可另学其他门派的武功;而乐清月却说自始武功便无门无派,天下武功皆为一般,无须顾虑门派间的隔阂。朴朔乃是不愿学,说明此举不妥;乐清月却驳斥他说天下习武之人正是这般顾虑,才无法将各门各派的武学融会贯通于一身,创出武学奇迹。最后,朴朔说的不过,便只好答应留下修习武功,还认了乐清月为干师父。
既然朴朔留了下来,华羲雯也扬言留下,乐清月也应允了。于是,朴朔与华羲雯便住在了太行宫内。朴朔每日到乐清月那里习武,而华羲雯却隔日下山采集一些药材以供研究药理之用。
三个月后。
乐清月收到一封宣战帖,乃是由魔教教主詹瑕云亲自下帖的。乐清月自知情势不妙,连忙唤来了正在练功的朴朔。“什么事啊,老爷爷?”朴朔满头大汗跑了过来。乐清月递与他一封帖子,道:“你自己看了便知。”朴朔翻开帖子,读了出来:“致东宫少侠:你我一别已是余年,不知老弟近况如何?上次一战,在下始料未及,未曾料到阁下功夫如此精进,然被阁下伤了身子,为此再想与你一战!未免劳阁下大驾,便定在太行宫即可。当你收到此帖之时,亦是我出发之时。我已广发英雄帖,你我一战势不可免。你若罢战,那么萧羽之命可谓堪虞,望君慎之……詹瑕云绝笔。”读罢此帖,朴朔恨道:“他以宫大哥的性命为质,势要我与之一搏!”乐清月道:“我虽不知为何那魔门教主定要与你生死相搏,但是想必你已成他心腹之患。要知,魔门教主痴于武学,放眼天下,能够与之为敌的少之又少。”朴朔道:“无论我能否胜得了他,这一战我也势必要战到底!”乐清月捋了捋须道:“且不知那魔门教主何故要与你为敌……”朴朔摇头道:“我也不知。”乐清月道:“我思来想去,怕是你树大招风惹的祸。”朴朔一头雾水,问道:“老爷爷此话何解?”乐清月道:“想来你一身武功虽是厉害地很,怕是这武林之中也有数十人的武艺在你之上。那魔门教主与你年纪相差不离,你却能够先瓦岗前击退靠山王,引起四方轰动;后四明山力拒宇文成都,更是激起轩然大波。要知道你们少年人难免年少气盛,或许那魔门教主嫉妒你的名声吧。”朴朔道:“那我如今该当如何?”乐清月道:“先前我已教了你太行宫的心法——明心诀,你本身又学会了天山派的不传之密——玄清诀,所以趁着那魔门教主尚未登临太行宫,便好生将两套心法融会贯通吧。”朴朔问道:“这乃是两派的心法,我如何能够合二为一?”乐清月道:“太行、天山二派本就极有渊源,想必武学造诣上能够照相呼应才是,你且心无杂念地去修习吧。”
而这一件事,早在江湖上传开,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各门各派听闻此事,皆觉诧异,遂由着掌门带着几名有为的弟子赶赴太行宫……
西湖小筑,白映霞从床上缓缓醒来,白空炼连连唤之。白映霞疑惑道:“爹爹?”随即用力摇了摇头,用素手揉了揉太阳|茓,道:“爹爹又是怎生在此?我……我又是怎生在此?”白空炼欢喜不已,道:“女儿你可是醒了!”又记起适才白映霞清清楚楚地喊自己“爹爹”,说明她神智恢复了正常,更是喜极而泣,老泪纵横,啜泣道:“女儿……我的女儿……”白映霞问道:“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记得……当初爹爹不是给师父害了么?”白空炼听到她说白棠其人,顿时止了泪,老脸一横,呵斥道:“你那狠心的师父不再是我白家的人了!她为了报复那负心汉子,竟忍心杀我白帝门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白空炼顿了顿,瞧了瞧神情呆滞的白映霞,一下子感觉失了气力一般,柔声问道:“霞儿,白帝门惨案之时,你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入了魔门?”白映霞仔细想来,当时的画面映入脑中,缓缓道:“当初我还在房中,听得房外喧嚣一片,着实奇怪,便出门看看,但是却……却看到师父……杀人!师父杀了好多好多的人,都是我们的人。我瞧见师父……师父杀得眼红,一时吓怕了,没命地往外头跑去……师父忽的追来,又是杀掉欲要护我的两位门徒,却没趁势将我结果,还对我说:‘霞儿,快些跑,我不想把你卷入……’我没命地跑,来到成都郊外,无奈遇到魔门教主,他轻松打败我,还把我击晕带回了魔窟……”白空炼早已是听得哭天抢地,虽然他着实痛恨自己的女儿再称呼杀了他白家上下的那个歹毒女子——白棠为师父,但是想来最后一刻她还能够留下白映霞一条命来,也不愿再去说什么,只是冷冷道:“白棠那娘们还算有些道义,她若害你,我非得要她身首异处!”白映霞道:“至于到了魔窟,我一心想要报复,而那魔教的教主似是自信满满,还让我留在那里学好武功。之后我就在魔窟之中学武,但是功成之时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詹瑕云的摄人之功不仅能够让人犹如傀儡一般,而且还有封闭记忆之效。白空炼道:“好了,如今你既是好了,我也不想再理会武林中的琐事,管他那魔门教主与那东宫小子斗去吧!霞儿,我们不如就找个村落,好生生活下去,做个普通老百姓如何?”白映霞听到“东宫”二字,心头一揪,颤声问道:“爹爹,那姓东宫之人是否是一位少年?”白空炼道:“是啊!”突然好似记起什么,缓缓道:“慢着,那人不就是当初你从庙会救回的少年么?时隔多年,他早已和当初的模样相差不少了。”白映霞道:“爹爹,你适才说什么?谁要与那人决斗?”白空炼道:“自然是那魔门教主詹瑕云了!他们约定在太行之巅一决生死。”白映霞着急道:“爹爹,快带我去!快啊!”白空炼此刻只想和女儿呆在一处,瞧见女儿着急,忙道:“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太行宫!”说罢,看着白映霞急急忙忙收拾了行装,拽着白空炼一路向北而去。
瓦岗寨的众人听闻了此事,皆为一动。罗成道:“看吧,东宫兄弟怎生如此了得!这整个天下的风头全然被他一人夺了去!这一战,我可想要去看看!”徐茂公道:“上次四明山一战,东宫兄弟能够有机会潜入龙舟,使得如今皇帝有了防范。怕是近来无法杀得了那皇帝了。也罢,这段时日我们且屯兵蓄粮,待得时机到了再一举推翻这江山!”罗成问道:“军师,那我可否前去?”徐茂公道:“未免瓦岗在这时日遭人围剿,故便找罗成兄弟与咬金兄弟一同前去吧。”罗成与咬金点了点头,各自散去准备行囊。
太行宫。
三月之期转瞬即逝。朴朔来到一处高地,看到太行宫内人潮涌动,默运明心诀,让自己心境平和下来,长吁一口气,便往太行宫最为深处的一座山巅走去。
来到山巅之上,任刺骨的山风咆哮,卷起他的青丝在风中摇曳,衣袂翻飞,却无所动容。
第五十八回 太行飞雪(上)
他,一人有着山峰吹向自己的身体,目光深邃望着远方。那所凉亭,背对悬崖,正对山巅。亭内,华羲雯坐在亭内长椅之上,呜呜地吹奏着笙,曲声悠悠,回荡整个太行宫之中。太行宫的宫门处,惹来噪杂之声。华羲雯止了笙声,回身望去,只见詹瑕云带着宫萧羽、魅、魍以及若干魔门小卒来到了太行宫。太行宫的弟子个个剑拔弩张,对詹瑕云等人露出仇视的眼神。宫萧羽道:“各位,我等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兑现与东宫朴朔一决生死一事,绝非来太行宫闹事,还望让步。”其中一人道:“我道是谁!你这太行宫的叛徒,竟投入魔门做爪牙!当真是对不起乐师伯,对不起太行宫!”宫萧羽原本前来已是尴尬,此番遭同门冷言冷语,心中更是难受不已,只得闭口不答。乐清月此时领着一干太行宫弟子翩然而来,道:“尔等不得在此生事,退下!”门人瞧得乐清月亲至,便乖乖依言退下。乐清月道:“太行宫自是知道不日詹兄弟要与那东宫兄弟在太行之巅一决生死,礼貌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詹瑕云哈哈大笑道:“在下虽为一教之主,但是对你们这些个所谓名门正派丝毫没有兴致。放心吧,待得我与那东宫少侠打上一场,便会回我的去处,绝不会叨扰各位。”乐清月道:“如此甚好!不过,还有一事还望詹兄弟成全!”詹瑕云道:“乐老前辈倒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且说来听听。”乐清月道:“阁下广发英雄帖,使得此事在武林之中人尽皆知。故来我太行宫一观此战的豪杰亦是不少……”詹瑕云道:“我知道乐老前辈的意思,我此来只为与东宫那厮一战,其余的人我不动便是。”随即转身喝道:“我教听令,若是有人胆敢在此生事,我立马毙之其性命!”魔教众人齐声道:“是,遵命!”乐清月心中道:“此人虽弱冠之年,却有一股子霸气!若是由得他在武林之中胡来,怕是武林一难。但愿,不日一战,朴朔那孩子能够一举杀得此人,以绝后患。”乐清月想到此,立马道:“离约战之日尚有一段时间,各位不如到客房歇息。”詹瑕云作揖道:“也罢,那就劳烦太行宫的各位了。”说罢,带着魔教众人,跟着乐清月走了。
或许是因为朴朔在江湖上的名声有或许是魔教常年未在江湖露面,此刻突然发出英雄帖宣战少年英雄,使得太行宫内武林人物鱼蛇混杂。wrshǚ.сōm
七日之后。山巅之上,站满了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山巅中心,两位少年含笑站定,任狂风吹袭,却毫无畏惧。詹瑕云道:“东宫兄,别来无恙。”朴朔笑道:“詹兄还不是如此!”周围所有人都不敢重重地喘息,只是安静地看着两人。詹瑕云道:“东宫兄,我们也不必再寒暄下去,早早比过罢!”朴朔豪气顿生,道:“正合我意!”詹瑕云一摆衣袂,道:“东宫兄,请出招吧。”朴朔微一点头,举剑刺去。詹瑕云不退反进,一脚横扫,朴朔连忙收剑弯腰躲过詹瑕云这一脚,看准情势,又是一剑刺去。这一刺,用上了当初对抗靠山王的气势,雷霆万钧的一剑,詹瑕云倒也没躲过,一剑刺在詹瑕云腰腹之上,但是便听得“铛”一声,詹瑕云几个“细胸巧翻云”方才站稳。朴朔呆立原地,惊讶不已。詹瑕云笑道:“东宫兄好差的记性!你莫非忘了……”随即从腰带之内抽出一柄软剑,笑道:“在下不才,用聊以自嘲的剑术来与东宫兄的剑法一较高下!”说罢,“唰唰唰”三剑刺去。朴朔大惊,这三剑刺的速度丝毫不输于自己先前的一刺!朴朔连忙一个闪躲,侥幸从剑影中避开,不过,由于剑势甚快,臂上仍是被刺破了皮肤,惹得衣袖一片殷红。华羲雯瞧得心惊,猛地呼道:“呆子,你小心啊!”朴朔默运明心诀,仔细瞧得詹瑕云的动作,瞧他左肩微动,忙一个跃起,一剑削向詹瑕云左侧。詹瑕云本欲一掌呼出,瞧见朴朔一剑削来,连忙缩得手去。詹瑕云心中疑惑:“这小子怎生猜得到我要出掌?多亏我一时反应过来,不然要是真的一出掌,怕是左手要被齐齐削去了。”詹瑕云立马又是右手一剑,没想到招式甫出,便被朴朔一剑荡开,堪堪露出胸口命门。詹瑕云此刻终于不再安得心来,若是一次未卜先知尚属侥幸,但是接连两次能够瞧出自己的招式,可就不是侥幸了。朴朔冷笑道:“詹兄这是如何?莫非知晓在下本事微末,不愿使出真本事,怕伤了在下么?”詹瑕云故作镇定,道:“东宫兄弟多虑了,看剑!”朴朔早就料得他会出剑,连忙向后一退,可是詹瑕云却是狡黠一笑,招式一变,换剑为掌,一掌袭去。朴朔本来还是能够躲开,无奈詹瑕云变招之时,剑光闪了眼睛,一下子行动缓了缓,胸口受了詹瑕云那一掌,结果喷出一口血箭,倒在地上。华羲雯看不下去,素手捂了眼睛,小声啜泣。在旁众人皆都叹息不已,瞧得朴朔连连受创,都觉得此战怕是詹瑕云要胜了。
詹瑕云收了剑势,站立原地,道:“东宫兄弟,在下本事如何?”朴朔缓缓起身,虽是有些踉跄,但是却强笑道:“嘿嘿,詹兄本事确是厉害,在下佩服!”詹瑕云道:“不过,既然说了此战乃是生死决断,我们之间势必有一个要死。在下自愧没有大侠道义,便由东宫兄弟做那泉下之人吧。”说罢,哪管朴朔如今何状,又是一掌袭去。
在场众人听得詹瑕云此言,皆知他如今已是起了杀意,不免心中为朴朔捏一把冷汗。
朴朔闭了双眼,待得掌劲呼来,才猛地睁眼,大喝一声,劫天掌掌劲猛然而至,有后发先至之意。两掌对峙,不过一瞬之间,两掌复又分开。詹瑕云倒退几步,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的内力为何又雄厚了许多?!”朴朔道:“你却不知,为了映霞与宫大……宫萧羽二人,我也势要除掉你!”詹瑕云哈哈大笑,道:“原来阁下也想除我而后快,不错!”朴朔道:“若非你挟了映霞,我也不会去惹你,清荷也不会因此而死!”
“什么!清荷师姐死了!”在旁,一位少女惊道。朴朔目光扫去,猛地一惊。此女便是天山派剑宗的淑姬。朴朔顿觉歉意,低头不语。天山掌门吕思君听闻朴朔会与魔门教主詹瑕云于太行之巅生死决斗,连忙带上才回到天山的岳瑾萱、郭暮云以及一干较有资质的弟子前来,而淑姬便在其列。吕思君瞧见此刻乃是朴朔与詹瑕云的比试关键之时,连忙对淑姬使了眼色,让她莫要再说下去以免乱了朴朔情绪。可是,淑姬却没有察觉,几步跑过去,对着朴朔便是响亮的一个掌掴。华羲雯先前听得朴朔话中透着对詹瑕云的杀意,知他无碍,才放下素手好生看着,却瞧见一个小姑娘胆敢突然走上前去对其掌掴,顿时怒火冲天,喝道:“哪里来的小丫头!”淑姬却是毫不退缩,反讥道:“他害死清荷师姐,我未一剑刺死他已是仁慈,你又是何人,还敢对我大吼?!”吕思君瞧见情势愈发严重,忙喝道:“淑姬,给我回位!”淑姬瞧见吕思君面有怒色,只得悻悻而回,临走还不忘瞪朴朔一眼,嘴中重重“哼”了一声。詹瑕云抱剑而立,饶有兴致地看着。朴朔面颊肿起一片,火辣辣一般疼痛。詹瑕云笑道:“东宫兄弟,需要我等你将私事处理完么?”朴朔想到清荷之死,便如癫狂一般,却瞧得詹瑕云浑似不关己的样子,登时怒不可遏,喝道:“废话少说,看招!”说罢,招式快得惊人。詹瑕云哪料得此举,登时只得狼狈抵挡,可是朴朔的招式犹如暴风骤雨,一招接着一招,毫无给人能够反击的空隙。虽说詹瑕云武艺高强,此刻抵挡,不免还是被痛击到了,连忙一剑荡开,翩然一掌拍去,身子却是向后退去,与朴朔拉开些许的距离。两人站立互视,不住喘息着。
詹瑕云摸了摸自己的右肩和胸腹,原来适才朴朔的狂袭之下,右肩被朴朔一剑削去些许皮肉,胸腹又各受了一掌。
两人良视甚久,却是迟迟不动手。周遭人群开始吵杂起来。瓦岗的程咬金道:“奶奶的,这两个龟孙忒婆娘了,打就打了,这般看着算是啥个玩意啊!莫非,眼中还能看出啥端倪不成!”周围人一听程咬金这等粗人言辞,不觉笑了。罗成道:“咬金兄弟,不急不急,且看看他们将要怎般。”华羲雯心中却是极为挂念朴朔,暗道:“也不知这呆子现在到底怎样,伤势重不重……”岳瑾萱一脸愁容瞧着场上二人,回头看向郭暮云,郭暮云轻轻扶住她的双肩,让她轻靠在自己怀中。淑姬一脸怒气望着朴朔,瞧他停下手来,自是气愤不已,恨不得跺脚。吕思君则是心中担忧:“朴朔这孩子是尹师兄十余年唯一的弟子,他寄一生希冀于这孩子身上,可千万不可有事啊……”宫萧羽心中道:“论实力,詹瑕云当在义弟之上。如今,天下即将大变,此刻若是义弟无法除去詹瑕云,那么势必会天下大乱。此刻,只得祈求义弟侥幸能够除掉詹瑕云。”乐清月望向宫萧羽,心中揣道:“萧羽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当初只觉得白帝门有所端倪所以命他查办,但是此刻瞧他站在魔门那边,心中端的不是滋味,又不可与他好生倾谈一番。”随即看向朴朔,心中又道:“朴朔这孩子先前招式太过凶猛,完全有悖明心诀之道,此刻内力耗损过多,一时半会怕是恢复不来,也不知之后他该如何化解魔门教主的招式。”再瞧了瞧詹瑕云,抚须暗道:“虽说朴朔这孩子先前之举不当,但是所幸那魔门教主亦是受了不小的伤,如今二人的情势一般。这一场生死之斗,有得瞧下去了。”
詹瑕云深深吐纳一番,道:“东宫兄弟好俊的功夫!”朴朔此刻心中默运小周天回转心法,体内真气在四肢百骸中不住流动。由于朴朔在默运内功,因此对詹瑕云说的话置若罔闻。詹瑕云瞧他此举,会错了意,以为他不屑与之说话,心中不免有些愠怒,道:“东宫兄弟小心了,我出招了!”说罢一掌拍去,直对着朴朔的胸口。朴朔眼瞧着詹瑕云一下冲将过来,连忙强行止了心法的默运,侧身躲去,尔后抬脚,膝盖撞向詹瑕云小腹。詹瑕云一掌不中,瞧了朴朔动作,立马双手向下一按,按住朴朔膝盖来势,随即飞跃而起,一脚竖着劈下。朴朔既然膝击不成,又瞧得詹瑕云一脚劈下,连忙双手交叉聚于头顶,挡下詹瑕云这一腿击。詹瑕云瞧见猛然发招讨不得好,只得立马又保持些许距离,伺机再动。此番攻守一气呵成,两人打之又快,旁人虽觉只是短短一瞬间,两人确知这死生相搏着实让人神经为之一绷。两人的动作皆为攻其要处:詹瑕云最先一掌乃是冲着朴朔胸口,胸口乃是人体心肺所在之处,若是受了重击怕是只会一命呜呼;朴朔回击乃是伤其小腹,小腹较人体其余之处较为柔软,加之脾肾皆在此位,一旦击中怕是会疼痛至晕,端的凶险;詹瑕云之后的腿劈,乃是击向朴朔头顶,头脑之重要自不必说了。
第五十九回 太行飞雪(中)
突然,有一位女子喝道:“臭小鬼,我瞧了你便讨厌,你和你那姓尹的负心汉师父一道去吧!”朴朔自是不会忘了这个声音!朴朔青筋暴出,咬牙道:“毒妇,你害我尹师父,纳命来!”说罢,强聚全身内劲,劫天掌猛然拍出,卷起山巅落雪,犹如一股飓风刮向声音来源。那女子岂料朴朔这聚其毕身之劲而发出的一掌的威力,虽然及时反应过来,还是被扫中右肩,重重跌落到山巅中心,与朴朔直面相对。詹瑕云显然没有想到途中会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道:“是你?此战乃是我与东宫那厮,与你无关,你且退下!”那女子冷声道:“我白棠与你素不相欠,又非你魔教弟子,你叫我退下就退下?做梦!这臭小子我瞧了便来气,我要除了他!”天山派的人终是忍不住了,吕思君猛地站起,喝道:“无耻毒妇,害死掌门师叔与端木师兄、尹师兄,此刻胆敢伤我天山派的气宗传人,端的不知死活!”白棠哈哈大笑,道:“天山派的,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出来的却都是些男娼女盗,欺世盗名之辈!”岳瑾萱喝道:“臭女人,你给我闭嘴!”说罢,一鞭抽去。突然,一股掌劲过来,仿佛有一道壁垒,使得岳瑾萱那一鞭颓然而回。朴朔道:“你们且给我瞧好,无须Сhā手!”随即,瞧向白棠,手中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恨声道:“毒妇,原本我答应尹师父遗愿,不得以报师仇为由寻你晦气。不过,此刻既然是你主动找上我,那你有本事便尽管使出,瞧你能否有杀我的能耐!不过,若是不幸死在我手上,还且莫要认为我违了尹师父的遗愿。”白棠笑道:“好!臭小子你若是有本事杀得了我,我自认栽,怨不得人!”朴朔道:“如此甚好!”白棠双腿一蹬,身形矫捷,与朴朔斗到一处,在旁的詹瑕云怒不可遏,道:“两个疯子,全然不把我放在眼中么!”说罢,也搅入战局,一时间,三人互博,瞧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三人互斗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却是越大越块,身影也愈发模糊。突然,又有一名碍事的人冲将过来,手中扣上几枚梅花镖,见机“唰唰唰”投掷了过去。三人纷纷避开,一时间,各占一席,分立山巅之上,好似三足鼎立。那碍事者堪堪翩然落在朴朔身旁,道:“白棠,我绝不会由得你伤这兄弟一根毫毛!”由于此人头戴斗笠,遮了面容,又是身着一身劲装,倒是无人知道此人到底谁人。白棠怒道:“你是谁!与我作对,只有死路一条!”那人沉声道:“你果真忘了我是谁么!”说罢,解下了斗笠,露出了真面容。白棠惊异地支吾道:“是……是你!”那人道:“不错!自你心横杀了鹿鸣,我海老大便不再认你为头儿了!”白棠冷哼一声,不作答。海老大续道:“当初我们兄弟与你相交,甘心为你办事,当你的血滴子杀手,不是图你白家有多少财产,为的是一个‘情’字!我们兄弟与你有兄妹之间的情谊,可是你竟为了一个天山派的男人亲手杀了我兄弟!”海老大顿了顿,别过头瞧了瞧朴朔,又转过去怒视白棠,道:“我海老大自认武功不及你白棠,但是如今你要伤了这孩子,我便唯有阻你到底,以命相抵!”白棠冷哼道:“为了向那负心汉复仇,什么情谊,什么人物,我全然不放在眼中!”海老大悄声对朴朔道:“孩子,自我和弟兄与你交手时便觉得你生性善良刚直,打心眼里欢喜你。放心,有你海叔叔命在,你便不会有性命之虞。”朴朔早已是看到呆了,原先与詹瑕云的一搏变成如今的情势,倒是始料未及。不过,朴朔还是道:“海叔叔,你小心。”朴朔对于几年前还要追杀自己的海老大,竟能如此释怀,不计前嫌。海老大笑道:“小家伙也莫要这么矫情,我海老大没容易死!”说罢,左袖中抽出一柄短剑,右袖抽出一个轮盘,径直冲向白棠。詹瑕云瞧见多了一个劳什子海老大牵制住白棠,自是不会影响到自己与朴朔一战,便喝道:“东宫,接招!”瞬间,四人分作两对斗了起来。
程咬金道:“这倒是什么鬼情况!让爷爷也去搅他一搅!”说罢,提了提双斧,就要上前。罗成连忙拦住,道:“咬金兄弟莫要冲动!那后来二者分明不是东宫兄弟与那魔门教主的人,故在场众人才不出手。你若出手相帮,那便给他人寻了借口啦!”程咬金极不情愿地轻哼一声,道:“这些龟孙,打得爷爷好不手痒!唉!”只得凭空挥舞了下手中两把宣花大斧,权当解气。
激斗!海老大曾是白棠手下的血滴子杀手中的老大,深谙杀手之道,身手灵敏,不住迷惑白棠,却不急急出手,总是寻着机会,伺机而动。不过反过来说,白棠既能够仅凭一人之能驾驭这群血滴子杀手,除了海老大等人与她有情谊,甘愿为其卖命,她自身也是有相当的实力。何况,自几年前白棠独闯天山,杀得前掌门独孤荣延、前剑宗宗主端木侍先与前气宗宗主尹天怜之时,已学了邪门功夫——化石玄劲,功力也是在武林中排得上号,这几年更是躲了起来,韬光养晦,武艺更是上了一层楼,着实是位难缠的对手了。旁人只瞧得海老大与白棠倒是只是在于相互地游走,并无交手,可谓轻松;而朴朔与詹瑕云皆为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加之都是年少气盛,打斗自是激烈,只瞧得二人身影在山巅之上若隐若现,耳边则是金铁争鸣,瞧得在场众人不由得冷汗直流。海老大忽的左手短剑强聚内劲劈去,右手圆盘“呼呼”转动,封住白棠去路。若是常人遇到此情况可谓险象环生了,但是白棠自恃怀有高深内功护体,竟也不避不让,身子迎向海老大的短剑。海老大一时诧异不已,忖道:“白棠性子当时避直就曲,做事从不硬碰硬。此刻怎生会直面迎我蓄力一劈?怕是只有一种可能了:其一便是自以为武艺远胜于我,认为哪怕硬碰硬也能取胜于我;其二便是知我了解她性子,索性冒险反其道为之。”海老大虽是在思忖,但是那蕴含周身内劲的一劈毫无停滞,生生劈下。白棠瞅准时机,一指点中海老大手腕,指间运足化石玄劲,寒劲侵入海老大的手腕上,并顺势往四肢百骸中窜去。顿时海老大暗呼“不好”,及早收手,断剑剑刃削去白棠额头几缕青丝,猛地发动身法,躲了开去。海老大偷偷瞥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但觉冰凉不已,顿失直觉。白棠哈哈大笑,道:“这化石玄劲的神通如何?”海老大强忍左手冰冷,故作轻松,道:“白姑娘的本事确是让海某大吃一惊,但是怕是这点本事还不足以要了海某的性命。”白棠心中也颇为诧异,毕竟适才指间发动了十成的化石玄劲,寒意入体,此刻的海老大必该是支撑不住。白棠笑道:“我不过使了几成的功力,能否取了你的性命尚未可知呢。”海老大道:“哈哈,白姑娘尽管一试!”白棠顿生杀机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以掌为剑,施展出天山剑法中的“川隙剑法”。天山派的众人皆是唏嘘,骂声一片。郭暮云瞧得她竟使起自己剑宗的剑法,顿时大怒道:“毒妇,休用此套剑术羞辱我天山派!”白棠一边使着川隙剑法向着海老大一阵急攻,嘴上却说道:“我偏生要用天山派的剑法来折辱你们这些天山派出来的鼠辈们!”天山众人听得都怒火攻心,但是瞧见白棠使着那川隙剑法,确实精妙得很,倒也是无话可说。白棠原本就是在天山学艺,学的乃是剑宗一脉。她本就天资聪颖,悟性也高,所以再与尹天怜翻脸、反出天山之前,颇为当时剑宗宗主赏识,故天山精妙的剑法她都会一些。川隙剑法本就是天山剑法中极为精妙一套剑法,故白棠使出,迫得海老大仅可自保,更不说伺机反击了。
白棠原本自信满满,瞧见海老大在自己的川隙剑法之下仍能反抗如此之久,不免有些焦虑,出手亦是相较之前急躁许多,顿生破绽。海老大从容瞧清,冷不丁一个反扑,短剑、圆盘齐至,顿生杀机。白棠自忖不妙,只得两处川隙剑法中的最大杀招——华光渐然!只见无数剑光将海老大笼罩其中!郭暮云瞧得明白,暗忖道:“此招威力倒是大得很,可惜此招已被前辈化解,如今川隙剑法中此招当不算为最强杀招了。”然而,白棠与郭暮云之父——流放在偏峰的郭焱暮一般,皆是未知晓天山前辈对于此杀招的评判,故皆以为此乃川隙剑法的最强杀招!可惜的是,此招虽是有法可破,但是海老大不懂破法,只得凭借短剑与圆盘生生抗衡,最终只听得海老大极为凄厉的惨叫,左臂被生生齐肩削去!朴朔突闻海老大惨叫,一时分心,被詹瑕云寻得破绽,连使三剑,顿时右肩、腰侧、胸口被切到了伤口,血流如注。詹瑕云心知此刻是击杀朴朔的良好时机,立马心一横,又是好几剑刺来,欲要一定乾坤!朴朔前刻吃痛,心系海老大安危,连忙忍住疼痛,一手持剑荡开詹瑕云一波急攻,使了身法,脱离詹瑕云攻势之围。朴朔瞧见白棠欲要再痛下杀手,大呼“住手”,连使步法,也不管自己一口真气能否提上来,三部化作两步来到海老大身旁,一掌劫天掌刚猛霸道吐出,直迎白棠佩剑。白棠哪想得他此刻之态下又能发出此番凌厉的掌法,一时疏忽大意,吃了全掌,“咚咚”后退几步,嘴角吐出血丝。朴朔那时急忙救人,强行提起的一口真气全使在掌劲之中,故方才一掌力道生猛。此刻,他强忍身子虚弱之状,恶狠狠道:“胆敢再上前一步,便于五步之内取你性命!”谁知,詹瑕云却瞧得朴朔此刻状态,笑道:“东宫兄弟这话当真能够唬人啊!”白棠转念一想,知晓詹瑕云话外之意,笑道:“好呀,我便上前,瞧你使出什么神通能够杀我于五步之内!”说罢,玉足向前缓缓挪了一步。朴朔没有发动攻势,只是机警地瞧着她。又是一步,朴朔依旧只是紧抱海老大,点了他左臂诸|茓,止了血。白棠一边娇笑,又是跨了一步。朴朔还是没有出手。白棠此刻终于心安,知是朴朔已是强弩之末,顿时没了顾忌,一剑挺刺!
“慢着!”突然“唰唰唰”射来几枚绿色暗器。白棠大惊,收了剑势,翻身一剑挑去。那些绿色暗器不时便被白棠用剑挑落在地,细细瞧来,却是一条条细小的绿蛇!朴朔大为吃惊,知道此人是谁!白棠知道朴朔此刻已是抵抗不得,强忍来者阻了自己一阻,连忙一剑刺向朴朔。那位来者眼瞧来不及发招,索性一身当盾,挡在朴朔身前,白棠一剑没入她的身体之中!白棠一剑刺入那人体内,方才识得此人!她诧异不已,连忙抽出佩剑。剑出体,顿时体内鲜血如泉涌一般溅得四周皆是。朴朔分出一手,环抱其腰,泣声道:“你何故为我……”此人正是白映霞!白映霞虚弱道:“此刻,我终于忆起所有的事情了。我……我自抓捕宫萧羽那日遇到你之时,便已是芳心暗许……死在你怀中……我……死而……无……”话未说完,却缓缓闭上了双眸,就此香消玉殒!詹瑕云站在一旁,突然犹似癫狂,大吼道:“我为你付出这许多,你却自始自终爱着这个男人!好啊,你既然要与他在一起,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送你这如意郎君与你九泉之下相会吧!”说罢,一掌拍向朴朔!
最终回 太行飞雪(下)
此刻,朴朔方知为何詹瑕云每每都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同一时间,白棠也向朴朔痛下杀手!又有一人闪来,喝道:“白棠,你害我女儿,我若不杀你,枉为人父!”一掌刚劲掌风忽至,实实打在白棠背心之上。白棠倒不是不愿躲开,而是当时全部心思都在朴朔身上,一心想要除之,这才受了那一掌。此掌太过强劲,在一瞬之间震断她心脉。可怜此女子,连临终遗言尚无机会说得出口,便一命呜呼!朴朔瞧见白棠突然持剑毙命于旁,又是一惊。詹瑕云此刻离朴朔不过几步之遥,不过,此刻的朴朔却是一口真气也提不出来,双目死盯着詹瑕云的那掌不住靠近自己。周围众人不觉发出声音,为朴朔生死提心吊胆。他强咽一口口水,自是觉得求生无望,忽的听见一人喝道:“詹瑕云,休动我贤弟分毫!”朴朔一听,诧异不已。此刻,站立一旁的宫萧羽猛地跳出,一掌袭向詹瑕云,两人两掌相对,纷纷向后退了几步。詹瑕云怒道:“宫萧羽,没想到你果真叛了我!”宫萧羽道:“宫某自进魔窟,便未曾想过要为你而危害武林!要不是为了知晓你的阴谋,宫某又岂会遭人唾弃,背上千古骂名?!”詹瑕云听完,不怒反笑,道:“好一个宫萧羽,这份隐忍詹某自忖及不上你,不过你可知,背叛我的后果是什么?”宫萧羽道:“我自然知道,背叛你的人,武林之上尚无活口。”宫萧羽言下之意自是明了,但是却能够说得这般平淡,实属不易。乐清月在旁哈哈大笑,道:“萧羽,我当真没有看错你!”宫萧羽道:“师父耳边教诲,萧羽未曾敢忘。”詹瑕云道:“宫萧羽,你自忖能够打得赢我么!”宫萧羽道:“宫某不才,才疏学浅,怕是功夫只在阁下六成左右。”詹瑕云大笑道:“那你还敢反我!”宫萧羽道:“宫某虽愚,尚知大丈夫何者可为,何者不为。宫某斗胆与阁下对上几招如何!”詹瑕云喝道:“今日我势要杀死东宫朴朔那厮,你若拦我,我一并收拾!”说罢,大喝一声,强聚心神,双掌呈青紫之色,脚下生风,朝着宫萧羽疾驰而去。宫萧羽不禁道:“紫玉魔功!”还未反应过来,胸前已是被詹瑕云一掌集中,顿时口吐一口血箭,倒飞出去,跌落在朴朔身旁。朴朔大吃一惊,连忙扶住宫萧羽,泣声道:“宫大哥……”詹瑕云此刻发动最强杀招——紫玉魔功,哪会给朴朔机会,猛地一掌击去!朴朔眼角泛着泪光,白映霞因自己惨死在白棠剑下,自此香消玉殒;宫萧羽挺身而出,护着自己,想要力搏詹瑕云,无奈被打成重伤,眼瞧活不成了。朴朔在体内同时发动玄清诀与明心诀,体内真气顿时犹如枯萎花草遇来春风一般,顿时在体内流转起来,无奈此刻体内真气亦是弱了些,想要强行扛下詹瑕云聚紫玉魔功于手上的这一掌怕是不可能了。就在此危难之时,朴朔犹守得灵台一丝清明,记起尹天怜曾说劫天掌能够吸取他人精气,为己所用。朴朔一直以为,此法太过残忍,自己不屑用之。上次魔窟与詹瑕云一战,詹瑕云早已是露出杀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一时情急,只管送出劫天掌,也未曾想到这一用途,却是无疑使得劫天掌吸取精气之效。此刻,他悲恸至极,心中早已不发再原谅詹瑕云所作所为,于是使出劫天掌,一掌对去!两掌相触,詹瑕云顿觉不妙——体内真气好似被引导一般,自自己掌中不断流向朴朔体内,想要罢开,但是双掌犹如磁石一般紧紧依附。詹瑕云体内真气源源不断流入朴朔体内,受到玄清诀与明心诀激化,顿时化为朴朔所用!朴朔喝一声“去”,掌心微微向前一推,詹瑕云便如无援孤草一般,倒飞数丈,狠狠跌在地上,激起无数雪花。宫萧羽缓缓道:“贤弟,我怕是活不成了……”朴朔连忙道:“这里有羲雯在,她是武林之中最厉害的大夫……”宫萧羽未等他说完,轻轻摇了摇头,道:“贤弟,我有几件事情想要你替为兄办妥,能么?”朴朔泪眼婆娑,哭道:“宫大哥……你说……你说……我定会替你办好……”宫萧羽道:“你俯耳过来。”朴朔依言,众人只瞧见宫萧羽在朴朔耳边微启嘴唇,但是说了些什么,却是无人知晓。忽的,宫萧羽颤抖的手伸至腰间,用力一扯,扯下一枚美玉,交于朴朔掌心之中,轻声道:“为兄还有第四件事……”说罢,又是在朴朔耳边轻启唇瓣,话至一半,突然滑倒在地,眼睑缓缓闭起……
朴朔此刻再也憋之不住,一声怒吼仰天而啸!詹瑕云此刻缓缓爬起,动作极是蹒跚。朴朔死死盯着他,收起宫萧羽交给他的美玉,长吐一口浊气,再度运起玄清诀与明心诀,猛地一踏,顿时整个人在山巅之上现出好几个身影。乐清月大为吃惊,道:“我太行宫的移形换影!此子竟能够由此能耐,这般神通自是少有人能够与之抗衡!”詹瑕云虽听闻太行宫的独门身法——移形换影极为厉害,但是瞧见朴朔身形竟能如此,却是不信,冷笑道:“此番雕虫小技,可骗不到我!”朴朔余音在山巅之上不住回响:“是么?那么这便又如何?”话未毕,詹瑕云忽觉小腹一阵阴寒,朴朔收了身形,一掌已是拍在詹瑕云小腹之上。詹瑕云这才知晓,自己已是敌不过眼前欲要处之后快的少年。朴朔这一掌力道虽未使开,但是詹瑕云已觉极不好受,连连后退,待得停下,手捂着小腹,嘴角血丝犹在。朴朔杀机顿起,却一一想起尹天怜、端木清荷、白映霞、宫萧羽等人的面容,一时竟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决断。思量许久,喝道:“詹瑕云,宫大哥要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除去你这武林危害!”詹瑕云惨笑道:“死在你手中我倒也无话可说,动手吧。”朴朔双掌一提,脚下积雪猛地被掌劲吸起,随着朴朔大喝一声,掌劲直直朝着詹瑕云而去,积雪便似一股龙卷风一般尾随而至。詹瑕云猛地吃痛,跌落在地,却并未一命呜呼。朴朔漠然道:“我已用太行宫的雪影掌击碎你双肩锁骨,你一身武功如今已废,便好生去吧。”詹瑕云嘴中吐出阴冷的笑声,道:“东宫,你难道不怕此刻纵我归山,我依旧能够在武林之中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么!”朴朔道:“一名废人,又有何许作为!”詹瑕云怔怔道:“我一生习武而痴,没了一身武功,虽生犹死,还不如一了百了得好!”说罢,猛地仰头,脖颈之处猛地收到如此重力,自是折断……
之后,白空炼横抱白映霞尸首,凄惨离去;魔门一脉,收拾了詹瑕云的尸首,悻悻而回;太行宫众人依朴朔所言,火化宫萧羽,将其骨灰凭空洒落;朴朔呆立于山巅之上,目光呆滞,任由狂风吹袭,却丝毫不动……
华羲雯听从朴朔所言,好生治疗海老大,虽是性命无碍,但是毕竟断了一臂,便如废人一般。趁着华羲雯不注意,留了封书信,大步离开太行宫,隐居于世。
这一战的变故给了朴朔太多的打击:他若非在山野之中巧遇宫萧羽,或许便不会与之对天起誓,结为异性兄弟;若非白映霞随着其三叔白空劲、其兄白度天一起追缉宫萧羽,他亦不会与之发生如此之多的纠葛……
站于山巅之上,朴朔长叹一口气,道:“若是我此生未曾遇到宫大哥与霞儿,说不定依旧做那个日日乐呵的山野小子,也就不会在白帝门闹了事情赶赴天山,更加不会遇上尹师父,也不会遭遇这么一系列的江湖之事……”朴朔缓缓闭上眼眸,几日之前的山巅决斗历历在目,不觉间泪水又自眼角滑落。
华羲雯担心不已,瞧他几日之来,滴水未碰,只是独自呆立在山巅之上由得山风吹袭着身子。她原本想要上前劝导,一时却不知为何,那一步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挪移出去。她思之又思,无奈走到那凉亭之上,呜呜吹奏着笙。笙歌悠然,更是触动朴朔心事,一时,他竟是控制不住自己,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又是几日之后,朴朔不愿再想及此战,坐于太行宫的客房之内,想起宫萧羽灵位已放置在太行宫的千碑冢之内,怎么说也该去祭拜一番,便想要梳理下。来到铜镜之前,惊现自己满头青丝化为暮雪,想起这几日心力交瘁,一时苦笑不已。他整理好着装,先去了乐清月那里,征得乐清月同意,进入了千碑冢,瞧见偏安一隅,宫萧羽灵位赫然在位,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得亏先前已是悲伤至极,此刻却也不再流泪。他悄悄走到宫萧羽灵位之前,手指轻抚那木质的灵位之上,轻声道:“宫大哥,你所托之事,我业已完成其二。还有两件,我定会好好办妥,你在九泉之下,只管安心。”言罢,坚毅转身,离开了千碑冢。
又过得一日,朴朔悄悄离去,未免唐突,便在客房桌上留下书信一封,呈告乐清月。华羲雯收到消息,连忙收拾行囊,一路追去。
太行山腰。华羲雯瞧见一人满头白发,从容而走,心中不觉有疑,连忙唤住其人。那人转过身来,与华羲雯一个照面。华羲雯眼角泪光闪动,却是娇喝道:“呆子,为何不带上我?!”那人微微一笑,犹如严冬洒下的一缕阳光,也不说话,大笑三声,扬长而去。华羲雯努了努嘴,连忙赶上。两人一路下山,缓缓而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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