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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第四节,整个上午都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让暴风雨更猛烈吧……

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不过有着亲妈体质的我还是手下留情了,哈哈哈哈哈~

5.4周姐威武

中午吃饭的时间我没有出教室,凌灵买了饭菜回来陪我,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丁泽和李东霖。丁泽看了我半响,深深地叹了口气,在我前面坐下,说:“早就告诉你了,你们那个周老师很复杂,叫你别去招惹,你怎么这么傻?”

原来,在他们眼里,受伤的是我。

毕竟,我刚成年,还未踏足社会,人情事故都不懂,很容易一头陷入泥枣之中。

“可是…”我摇摇头,“是我先去招惹他的。”

“你…”丁泽竖起眉头。

李东霖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好了,都少说两句。”

凌灵也在一旁唉声叹气,索然无味地扒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一字一句地问:“那…到底是谁拍的那些照片?”

我漠然地低下头不说话,不敢去看凌灵的表情。

李东霖对凌灵使了个眼­色­:“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周老师没出现,应该是校方的意思。”

四个人都没说话,气氛一直冷凝着。

一直到下午的课开始,丁泽和李东霖才离开。他们前脚一走,高主任后脚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了。

高主任是负责我们高三的年级主任,顽固严厉,盘着高高的发髻,一脸严肃地走到讲台上,环视了班上一圈,问:“谁是周淡淡?”

心脏猛地漏了半拍,抬起头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地把我盯着。

我站起来,直视着高主任的眼睛:“我是。”

高主任挑了挑细眉,微眯着眼睛探究地打量了我一番,才驽了弩下巴:“校长找你,现在就过去。”

一瞬间,班上­骚­动起来,一双双看好戏的眼睛差点­射­穿了我的后脑勺,我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离开班上。

走在路上,我的心情特别复杂,一方面原因是因为我在一中读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总共六年的书,至今还没进过校长办公室。

今天这事一出,就迅速得到了校长的召见,我乐观地想,死也死在校长办公室,值了。

另一方面呢,我拿不准校长会问什么,我更拿不准校长大人会不会把我开除,所以心里还是极为害怕的。

上楼的时候,心脏跳得快要蹦出我的喉管,拐过一面墙,就是校长办公室。

我深深吐了口气,镇定地朝前方走去,可没走两步,我就傻在了原地。

校长办公室的门口,周逸倚在门边,漆黑的瞳孔平淡地凝视着我,看不出喜怒。

我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更不知往哪里放,张嘴也不知说什么。

他见我这样,沉默了一会,偏了偏头低低地笑了,有些自嘲地笑。

他说:“进去后你什么都别说,我来扛。”

没等我回答,他便推开了门。

我和周逸就这样双双站在校长前,校长姓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爷子,有些秃顶。

平时都是在领导席上看他讲话,挺和蔼正直的一个老人。

这样面对面的接触,一种说不出的羞耻感莫名地从心里窜出来。傅校长放下手中的笔,指了指前面的沙发:“你们坐吧。”

我和周逸各自坐了一个沙发,面对面,傅校长的办公桌在我们中间。这场景,一下子让我觉得来到了法庭似的。

一刹那,有点如坐针毡。

傅校长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咸不淡地说:“我相信照片你们也看到的,传闻也听到了。因为实在有悖学校安定上进的原则,这件事情传出去不管是对二位还是对学校,都是一个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所以我把二位找来谈一谈,一起把事情理清楚。

正是这样一个云淡风轻的语气,才让我感到了深深地压迫感。我双手放在大腿上,左手紧紧捏着右手,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并没有低头,而是平视着我和周逸中间的茶几。

傅校长闷咳了声,又喝了口水,当我以为他准备说话时,周逸微微侧身,打断了他。

“傅老,出了这样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毕竟,这不是我的初衷。这个孩子是我一步步把她从歧途里带出来,的确对她比较偏爱,她的成绩我相信您也是知道的。”周逸顿了下,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我这里并没有推脱责任的意思,是我越轨了,我会辞职。”

傅校长瞪着周逸“哼”了一声,捧着杯子语重心长地连连摇头:“周逸啊,说实在的,当初你来,是我卖你父亲一个面子。你的能力我知道,也摆在这里,你带的这个班进步确实很大。可你现在给我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别说我了,你自己怎么给你父亲交代?这孩子才多大?”

周逸站起来弯下腰,一脸愧疚:“对不起,这件事责任都在我。”

傅校长不理他,转过头来看我,却是对着周逸说:“她就没责任了?周逸,辞退你是肯定的,这孩子,也要退学。”

什么!?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急得语无伦次:“傅校长…我,我……”

周逸紧绷着脸转过来,冷冷地斥道:“周淡淡,坐下!”

周逸单手握成了拳头,我知道,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他沉稳地对傅校长说:“傅老,就像您刚才说的,她才多大?对感情能又明白多少?是我太草率没有考虑周全导致给了她太多空间。我很清楚周淡淡这个孩子,直率开朗,努力上进。作为一名老师,我不想由于我教育方式的失误让一个优秀的孩子止步高中。您曾经也是老师,我相信你也不希望看到这一幕发生。”

我双手冰冷,胀红着眼眶看着平日里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现在为了我,谦卑地弯着腰,隐忍而坚定。

他说完后缓缓地看过来,双眸眨了眨,微微一笑。

我连忙移开视线,眼泪肆无忌惮地从眼眶里流出来,我慌张地伸手用袖子去擦,可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我努力平静下来,诚恳地对傅校长说:“校长,马上就要高考了,请您不要让我退学,我不敢说自己的成绩能考上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但剩下的日子里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学习的,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吧。”

傅校长看了满脸泪痕的我许久,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抬起手,手背向外,对着我们挥了两下:“出去吧。”

我没看懂傅校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周逸转身对我摇头示意我别问。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校长突然从后面叫住我,轻轻地说了句:“好好谢谢你的周老师。”

我呆呆地看着他,嘴边又流进咸咸的液体。

周逸出来带上门,和我并肩走了一会,浅浅地叹了口气,扳过我的脸,无奈地笑:“小姑娘,哭什么呢?”

我望着周逸清瘦的脸庞,越哭越厉害。周逸只好把我搂了搂:“傻姑娘,别哭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干­我脸上的眼泪,说:“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吗?我希望你成为一个独立自主自尊自爱的女孩,我知道接下来你要面对和承受多少压力,可这些我不能帮你承担,这是你的人生,知道吗?”

我呜咽着点头:“我知道。”

周逸蹲下来,满意地捏了捏我的脸颊:“这才是周淡淡,一个月后我等你的好消息。”

一个月后,便是高考。

那天在校长办公室下面分开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周逸。

语文老师换成了一个四十多岁姓朱的女人,点名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她讲的课其实不必周逸差,语文这门学科的复习大多靠技巧,我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周逸的辞职,的确让这件事平静了一些,公告栏上的照片也早早撤掉了。临近高考,大家都明智地把心思放在了暗无天日的模拟卷上,对我和周逸这件事的关注也不了了之。

只是偶尔走在学校里,还是会注意到身边毫无掩饰打量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安慰自己在离开母校前夕好歹也混出了个名堂。

周姐威武,阿米豆腐……

一个星期五,在放学的路上突然遇见了很久没见到的林浮。他倒还是老样子,笑嘻嘻地跑过来给我打招呼。

闲扯了半天,这厮才贼兮兮地问我:“看这期的‘八姐周刊’没?”

‘八姐周刊’是一本八卦杂志,内容基本是看图说话,小编想象力超乎寻常的丰富。

“我怎么可能看那个,卷子都做不完。”

林浮啧了声,神秘一笑:“你周老师上杂志啦!”

“啊?!”我吃惊地看着林浮:“真的假的?上面说什么?”

林浮耸耸肩:“没说什么,大概意思就是壑沣集团的少东家突然大力整顿旗下的沣逸钻石。版面很小,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我愣了下:“就这样?”

林浮点头:“不然还能怎样?”

“……”

“好啦好啦,告诉你真相吧。其实据说这家杂志收到匿名信封,里面不仅有你和周逸的照片,还把你们两个的关系也曝光了,这可是多劲爆的新闻啊,‘八姐周刊’准备用这个当这期的独家新闻。结果可能是走漏了风声,还是被周家发现了,动了点关系就把这件事给摆平了。这家杂志社自知惹不起周家,就连带照片一起给交了出去。”

我暗自咋舌,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层错综复杂的关系。

林浮在一旁感叹:“这八卦要是被爆出来了,别说‘沣逸钻石’了,就连壑沣集团的股价也会狂跌。”

“有这么夸张?”

“我也不太懂这些,都是听我姐说的。”林浮皱着眉毛,“就是不知道谁寄的,真他妈毒了。”

和林浮在校门口道别后,我裹了裹衣服,独自走在街上。

不远处有个小孩嫌热,嘟囔着把外套脱了丢给后面的中年­妇­女。

又是一个初夏来了,空气里蕰蕴着丝丝热气,可傍晚时分一道轻风拂过,又觉得有些微凉。不知不觉,就快过了半年。

我撩了撩头发,想把它们扎起来,刚一抬手,就直直地看见了前方的人。

离我大概几米远,在昏沉的暮­色­中格外英俊。

他单手夹着烟,小指甲壳那么大的火星在他两指间燃烧,嘴里吐出一个小小的烟圈。一圈白蒙蒙的烟雾在空中渐渐散开,周逸在这朦胧的烟圈里,什么也看不清。

那双能和星辰媲美的黑眸在今晚变得模糊不清,他大步走近,熄灭了烟头,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我看着他。

周逸轻抿了下薄­唇­,又放开,嘴角一勾,牵出一抹微笑。

平日里宠溺的笑容竟然让我觉得特别刺眼,甚至比讥笑还难看。

是我太敏感吗?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接过我的书包提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我:“巧什么,我专程来接你的。”

“啊?那你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

他没说话,看了我一眼。

我猛然发觉,周逸清俊的脸上布满了疲惫,苍白得可怕。

懊恼和愧疚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我紧紧地咬住嘴­唇­,盯着地面。

大概是感觉到我手的颤抖,周逸用力地握住:“怎么了?”

我摇头,问:“我们现在去哪?”

周逸沉默了很久,我们一路走到十字路口的红路灯前,他才说:“去我家吧,我有东西给你看。”

他没有开车,我的手被他紧紧牵着,并肩走在去他家的路上。

突然,他侧过头,轻声问道:“淡淡很喜欢妈妈,对吧?”

我惊讶地转头看他,心里疑惑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却见他两眼凝视着我,逆光下表情忽暗忽明,说不出的­阴­森。

我被吓得倒退了半步,愣愣地点头。

他见我点头,满意地眯了眯双眸,趁我走神猛地把脸凑到我眼前。凉薄的­唇­近在咫尺,还有一股清淡的烟草味,他轻启薄­唇­,因为压着嗓子的关系声音变得沙沙的,带着迷人的诱惑­性­,问我:“那你,喜欢我吗?”

我一瞬间有点懵了,今晚的周逸感觉像一个陌生人,带着攻击­性­,露出骇人的獠牙。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周逸哈哈大笑起来,捂着一边脸颊直起身子,勾魂的凤眼看着我:“好了好了,看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还拧起我的脸:“周小姑娘,你做贼心虚的模样真可爱。”

做贼心虚??

我不安地看他:“周逸,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啊?”

他高深莫测地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不就知道了。”

我脱了鞋子,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望着周逸。

他把家里的灯开得通亮,亮得有些刺眼,周逸站在等下,棱角分明的脸第一次露出冷漠的神情。

他给我倒了杯水,然后进了书房,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张薄薄的信封。

泥巴黄,信封开口的地方有毛躁的纸屑,看得出打开的人很激动。

我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掌推进了冰冷的万丈深远。

周逸嘴角含着笑,把信封从空中扔下来,飘到茶几上。

他坐到我身边,温柔地问我:“认出来了?”

6.1世事无常

我觉得过山车是种很刺激的娱乐,你在爬坡的过程中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甚至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来玩这个。而当车子缓缓开到顶峰,在你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时,就已一鼓作气地俯冲了下去。

强烈的失重感让你头皮发麻,心跳加速,耳边灌着呼呼的冷风,于是放声尖叫。

这就是我现在的感受,如果说刚才进门的那一刻就像车子到达顶峰,那么现在,我正享受着失重的快感。

我头重脚轻地瞄了眼那张薄薄的信封和上面几行黑体小字,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说:“那什么,你别明知故问了。”

周逸平静地看了我一眼,说:“周淡淡,为什么?”

我顿了几秒,有些不可置信,并且答非所问:“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他忽然嘲弄地笑了笑:“知道什么?知道偷Pāi的事还是知道你故意向杂志社爆料还是你从一开始就心存不轨?”

“我没有!”我立刻抬眼瞪他,看到他不屑一顾的神情,又弱弱地加了句:“我没有从一开始就心存不轨。”

周逸漫不经心地抬手解下衬衫的袖扣,一边问我:“还记得那天在东区碰到的男人吗?”

“……”

见我想不起来,他无奈地提醒道:“我背你那天,你吵着要吃肯德基。”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就想起了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幽灵似地站在周逸身后,还不怀好意地瞪我。

周逸靠在沙发的上,说:“这个信封就是他给我。”

我楞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原来那个男人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瞪我。既然他能拿到这个信封,那就意味着他与那家出版社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冷冷地说:“我记得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你父亲的员工。”

“他的确是。”

我皱眉,用一种怀疑地眼光看他。

突然,周逸猛地坐起来,一脸­阴­沉地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寒气逼人地问:“周淡淡,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不信我?”

我仰着脸,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胸中一股闷气噌地窜上来:“凭什么??”我声音升高了八度,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凭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凭你是‘沣逸钻石’的总经理!凭你是壑沣集团的太子爷!凭你和袁泽凯那个禽兽相互勾结!我怎么信你?你拿什么要我信你啊?”

周逸不耐烦地打断我:“这些告诉你有什么意义?这些事是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知道的吗?”

我诧异地望着周逸,他竟然会以为这些事毫无意义,根本没有告诉我的必要?

我上前一步,露出一丝诡谲的笑,一字一句地说:“那我告诉你这些事的意义何在,两年前我妈妈就是从你壑沣集团大楼的楼顶跳下来的。你可千万别以为她自愿的,她是被你们给逼的,你当时在现场吗?你肯定不在。我妈跳下来的时候,头先落地,脑袋直接开花,你见过人脑吗?没有吧!我也不知道除了脑袋她到底哪儿摔伤了,反正那血跟流不完似的,暗红的血浆从她全身上下涌出来,就在你们大楼后门呢,估计那血献给医院都绰绰有余了。对了,我妈当场死亡这个是肯定的,她死的时候虽然头颅碎了,可眼睛却睁着。死不瞑目,这个成语,我是直到那天才搞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忘了告诉你啊,我妈当时被围观的时候,我就在对面那个水吧等她呢。

对,就是你给我辅导的那个地方。是不是觉得这世界很奇妙啊?”

看着周逸铁青的脸,我一步步逼紧:“我说得太慌,最重要的竟然也忘了告诉你,我妈生前是你‘沣逸钻石’东区店的店长,被袁泽凯陷害,被总部无视侮辱,我们家房子被总部收了,袁泽凯还想把我妈搞进监狱,你看看你们这些金字塔上的人多威风啊,一个正常的家庭被你们弄得支离破碎,满足了你们的变态心理吧?我就纳闷了,当时出了这个事,你这个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去哪儿了啊究竟?”

周逸脸­色­极其难看,他上前按住我的肩膀对我低吼:“周淡淡你给我闭嘴,坐下来听我说!”

我当做没听到,挥开他的爪子,笑嘻嘻地问他:“觉得很奇妙了吧?别急啊,更奇妙的还在后面,我妈死的第二天正巧就是我十六岁的生日,意外吧?你也别觉得我妈承受力太差随随便便就跳了楼,毕竟她是家里的独女,嫁给我老爸的时候不愁吃不愁穿跟一粉红公主似的,还找了份好工作,可这世事无常,谁又知道这看似前途无量的工作就是害死她的元凶呢。再者你也别觉得她这个当妈的不负责任,送了一份血淋淋的生日礼物给自家女儿。说真的,我能理解,人在受了刺激之后什么事­干­不出来啊,也不会考虑那么多,跳楼那么几秒钟的事谁他妈会想那么久啊,最多只能说我妈情商不太高。

不过说真的,十六岁半成|人礼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就是浑身裹着血浆,脑袋开花,死不瞑目的妈妈,我觉得我的情商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质的飞跃,虽然这礼物每晚都进到我梦乡里找我,足足惊吓了我一年,除开这个,我觉得我还是平静地接受了。”

我木讷地看了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周逸,叹了口气,继续抬头看天花板:“呐,说完了,虽然废话有点多,不过你智商那么高肯定听懂了。”

我没有告诉他,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后,我一度觉得自己被琼瑶­奶­­奶­附身了,只是身边没有柔情似水的男主角而已,我多么仰天长啸一声:“I am the tragedy of the world!”

整个房子里安静了许久,我看天花板看得脖子都酸了,只好垂下来看地板,结果刚一低头,那眼泪水就跟开了闸似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流,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然后端坐着不敢轻举妄动。

周逸埋着头,呼吸有些沉重,双手放在膝盖上撑着脑袋。我平平地望过去,他浓密的睫毛有些疲倦的搭着,眼下淡淡的青影。

良久,他终于微微抬起了头,说:“对不起,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没有回国。”

“哦。”

他抿了抿­唇­,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手指按了按太阳|­茓­,说:“可是淡淡……”

他睁开那双平日里亮若星辰的凤眼凝视着我,语气竟然像一个撒娇的小孩:“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我小指微微颤了下,不忍地撇开头:“有什么不公平的,你是这家公司的经理,就算你当时没有回国,但你现在回国了这么久,我不信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更何况……,那天我看见袁泽凯在这里……你还说…”

我犟着说不下去,却听见周逸在身边冷笑了一声:“小姑娘,这里面毕竟牵扯了一条人命,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目光带着沉重的压迫感,说:“周淡淡,你太不懂事了。”

“你可以利用我们的关系利用这些照片来报复我,你以为可以闹得满城风雨让我身败名裂,但是你看到了,这个社会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件事既没有人尽皆知也没有满城风雨,至于丢了老师这份工作,我想你也明白,我不是靠这个吃饭。”

周逸说得很慢,字字清晰,句句有理,砸在我头上:“那么周淡淡,你所做的这一切到最后根本就是徒劳。”

我哑口无言地望着字字如珠的周逸,看着他那一脸淡定,一脸自信的模样,心里真不是滋味。

是啊是啊,他们家有权有势什么新闻都可以压下来,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我妈的新闻第二天就上了报,第三天满城皆知。

我也多想有这样的权利让报社封口,我妈妈死前无人问津,死后却要被全市人在饭后津津有味地乐道,这是什么个道理?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既然上了报那就会有人追究这其中的责任,可绕来问去,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这新闻就渐渐被人淡忘,哪里还会有人关注,更别说什么后续报道或是追究责任了。

这就是咱们小老百姓的命。

我苦笑着,嘲讽自己:“是徒劳,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傻。”

“可是!”我毅然抬头看他,语气激动:“死的人是我妈妈!她被冤,被辱,被漠视,被袁泽凯陷害!难道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妈妈管理的那家店是你旗下分店里营业额最高的吧,你知道那里面有我妈妈多少心血吗?现在可好,她走了,袁泽凯上位了,这无限风光和荣耀都被他夺了去,可他为这家店做过什么?”

我抹了抹眼睛,说:“周逸,周老师,我知道我傻,可我只能这样做。”

周逸微微启­唇­,眯了眯眼睛:“小姑娘,你可有为我想过?”

我愕然地看他。

他眉头深锁,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右手拨了拨打火机。火苗窜出来,他又瞬间松了手,疲惫地把烟和打火机都扔到了茶几上。

“你有为我想过吗?”他又重复问了一遍。“我不在乎学校里其他老师怎么看我,我更不在乎校长开除我,可你周淡淡从头到尾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逸紧绷着下颚,一半脸颊隐在黑暗里。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身前,半蹲在我坐下的沙发前面,抬起手揉了揉我脸上的泪渍,轻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利用的不单单是我们的照片不单单是我们的关系,而是我对你的感情?”

看着蹲在自己前面凄楚无奈的周逸,心脏像是被重物狠狠地撞击了下。

他好像……真的很伤心?

他凝视着我,说:“周淡淡,我爱你,才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可现在看来,你好像并不在乎。”

“小姑娘,你喜欢我吗?”

我两手紧紧地抓着沙发,心里又乱又慌,竟然连他的眼睛也不敢看。

他说他爱我,可他问我是否喜欢他。

他强硬地扣过我的下巴:“回答我。”

我觉得他要是现在放手,我牙齿都能打颤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懦弱成这样,心虚不安充斥着我的大脑。

“不。”我听见我自己清亮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房子里。

就在这一瞬间,握着自己的手就决然地放开了。

周逸缓缓地站起身,双眸漆黑如一潭死水,没有温度没有波涛。他平平地扫了我一眼:“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了。”

我愣了几秒,然后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他已经点燃了一支烟,漠然地坐回沙发,闭着眼睛。

大概是没听到动静,他没睁眼,不耐烦道:“周淡淡,我不想说难听的字。”

我默默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想说什么。可是张开了嘴,什么也出不说来。

房子里安静得让人窒息,我咬住嘴皮,忍住眼眶里的泪花,小声地抽噎了声:“周老师我错了。”

他冷若冰霜地坐在那里,好像根本没听到。

我弯下腰换了鞋子,带上门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也许出了这个小区,我和他真的就是天壤一别,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可这都是我咎由自取,不是吗?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周逸的小区,我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这条路漫长得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也感觉脸上麻麻的,在夏日的热风里竟然双手冰冷。

也许周逸就是我遥不可及的一个梦,明明亲手抓住了它,却又犯贱发疯,亲手将这个梦敲碎。可梦毕竟是梦,终究会有醒的那一天不是么?

没有了周逸,时间还是在走,一分还是六十秒,我离高考只有二十八天了。

教室后面的黑板被刷得­干­­干­净净,正中间写了一个距离高考天数的数字,随着数字越来越小,教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就连课间时间,也散发着诡异的紧迫感。平日里热火朝天的走廊现在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这栋楼似乎散发着哀怨的黑气,那些低年级的学妹学弟都要绕道走。

在这种气氛下,我已经成功地把自己训练成了一个只知道复习吃饭睡觉的女金刚,我可以早上六点半准时从床上起来洗漱然后直奔教室,晚上不到寝室熄灯时间绝不放下手中的书。就恨不得在教室安一张床,扎根扎营。

我这样小强般拼搏的态度震惊了凌灵,和我其他两位亲爱的室友。在我这个勤劳刻苦的女金刚的带动下,四个人的眼底很快就有了一圈深浅不一的青影。

凌灵特别感叹:“你这比在牢房改过自新的犯人还犯人啊!”

我不屑一顾:“你懂什么,我这是化悲愤为力量!我要考A大的!”

“得,你这拼死拼活的态度考北大都没问题,还A大呢。”

我娇羞掩面:“讨厌啦~”

“神经病!”

时间一天天过得比撕日历还快,我把一心只读圣贤书这句话名人名言在最后这一个月里发挥得淋漓尽致,让身边的人瞠目结舌。

我自己也有那么点结舌,我爆发起来果真不是人!

刚一到六月,这A市的气温就一个劲儿地往上冒,努力争取着全国第一火炉城的美誉。

高考那天,也是这样的天,万里无云的天空烈日当头,无情地摧残着校门口的家长们。

当然,坐在考场里的我是自然感觉不到被烧焦的感觉。

笔下的卷子­干­净整齐,平铺在桌面上等着考生下笔。

考场外的苍天大树傲然挺立,铺天盖地的绿叶为我们带来了一点视觉上的清凉。

不时有蝉鸣,伴着刷刷刷答卷的声音,意外的和谐。

也许这一天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漫长,当放下了手中的钢笔,结束最后一场考试后,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向了脑后。

校门口焦急等待的爸爸妈妈们,忙得火热朝天的记者们,还有努力维持秩序的学校保安,都是那么的可爱!

我正在寻找老爸的身影,凌灵就从身后扑了上来,跟在她后面的是李东霖和丁泽。

大家都心有灵犀的默契一笑,齐齐竖了个大拇指。

最让我惊喜的是,我们的班主任徐胖竟然在校门口等着我们。

好久不见徐胖,这个幽默感十足的语文老师似乎瘦了点,看起来摔断的腿也痊愈了。他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在火辣辣地阳光下给了我们一人一个拥抱!

我看着周围表情各异的芊芊学子们和这个胖胖的徐老师,忍不住想到了周逸。

如果他没走,也许会是他在这里,等着我自信满满地走出考场。然后给我一个安心的拥抱。

一年一度的高考就这样顺利落幕。

分离在即,我和班上的同学几乎天天都腻在一起玩。

直到接到通知书的那天。

接到A大通知书的时候,老爸又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6.2新的开始

(一)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外面的雨棚被雨水砸得哐当响。

我迷迷糊糊直到半夜才睡着,然后做了一个极短的梦。

梦到高考结束那天,原本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突然变了天,暴雨毫无征兆地袭来。我和凌灵一行人站在校门口,远远地看见班主任徐胖向我们走来,他一步步踏着水花越走越近,待他走到我们面前,猛然一瞧,竟然变成了周逸。

他拿了几把雨伞递给我们,然后一个个地拥抱我们,祝福我们顺利毕业。

我是最后一个,周逸走过来轻轻地把我揽进他怀里,黑亮的眸子笑盈盈地望着我。我仰头正张想告诉他什么,画面突然一抖,眼前的人又莫名地变回了徐胖。

我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憨笑的徐胖,问:“徐老师,你知道周老师去哪了吗?”

徐胖也楞了楞,说:“你是说周逸周老师吗?他老早就走了啊!”

没等我缓过神,就被房间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老爸开心地指指客厅:“有客人来了,快换件衣服出来。”

我随意地套了件T恤出去,看见沙发上坐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见到我时友好地笑了笑:“周小姐吧,你好,我是‘沣逸钻石’的总经理助理,这位是公司的律师。”

我一下子立在原地,眼前飘过周逸那张冷漠的脸,心里不由紧张起来,连说话斗变得结结巴巴:“啊,你们……好。”

老爸从后面接了两杯水给他们。

那个温和的男人说了声谢谢,接着又对我说道:“鄙姓任,周小姐不必紧张,今天我们上门拜访是对令堂在本公司发生的意外表示歉意。”

我扯了扯嘴角:“那啥,我记得你们一年前也表达过了,不用这样每年都上门提醒我妈的意外吧?”

姓任的西装男笑了笑:“周小姐误会了,我们这次前来的原因是给你和令尊一个交代。”

我和老爸同时疑惑地望着他。

任助理身边的律师给他示意地点点头,接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说:“据本公司的调查,当时身为‘沣逸钻石’东区店店长的陈艳两年前被指控利用职权把劣质钻石与店内名贵钻石掉包并私自贩售,盗窃钻石,擅自修改店内账务记录等罪名纯属被栽赃陷害。

我绷着脸,紧握着水杯盯着这个严肃的律师。

老爸沉默了几秒,问道:“是谁?”

律师理了理文件,说:“东区店现任经理,袁泽凯。”

见我和老爸都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那位任助理连忙说道:“你们放心,公司不会放任这样的员工继续留在公司做事,我们也会通过法律手段去制裁他。”

老爸和我对看一眼,纷纷沉默。

过了一会,我淡淡地问道:“你们今天来就是告诉我们这些吗?”

任助理摇头,说:“当然不是,其实我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代表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周先生给予员工家属应得的补偿。

第一,公司已经追封陈艳女士为骨­干­优秀员工。第二,当初公司收回的那套分发给员工的电梯公寓房无条件的归还给员工家属。第三,作为公司的资深员工,我们对陈艳女士的意外实在很抱歉,这其中更是牵扯到整个公司员工的纪律作风和管理失职问题。所以经公司高层商量,公司愿意支付五十万补偿费给员工家属。

如果两位还有什么不满意或者交代,都请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两位的要求。”

说完,任助理一脸真诚地看着我和老爸。

五十万……

会不会太多?

我机械地扭头想看老爸的意思,没想到他反应和我一样,皱起眉头问任助理:“这个五十万的补偿费……是有法律根据的吗?”

的确,妈妈自杀后我们家其实拿到了一笔几万块的补偿费,当时他们公司草草了事,告诉我们妈妈是自杀,原则上他们根本没有责任,但念在她是老员工的份上才给了补偿。

事隔了这么久,他们竟然又提出补偿五十万的要求,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任助理和律师相互看了一眼,宽慰我们:“两位放心好了,这笔钱是我们公司董事会一致决定的,绝对合法。”

律师又掏出几叠纸,推到桌子中间,说:“如果两位同意,请在这份房屋转让的合同上签个字吧,另外我们公司不出支票,所以请给一个银行账号给我们,明天这个时候钱就会打到你们卡上。”

我被这从天而降的意外砸得有点头昏,一来接到A大的通知书,还没把这天大的喜悦消化掉,妈妈被冤枉这件案子又有了结果。

我愣愣地看着桌上的合同,这就是所谓的好事成双?

再回过神的时候,老爸已经签好了合同,带着我送这两个西装先生出门。

走到门口时,任助理颔首一挑眉:“周小姐,可以单独和你聊几句吗?”

已经到了老爸餐馆开门的时候,他拿了外套给两人道谢后,匆忙地出了院子。

等那位职业律师知趣地走到路口,任助理笑眯眯地对我说:“我们总经理让我给你转达,袁泽凯不仅陷害了你母亲,开除了和你母亲一起工作的若­干­老员工,还销毁了店内的摄像带。并且在他上任店长后,更加肆无忌惮行贿受贿,财务上的污点数不胜数。我们总经理说,这些大大小小的加起来,没有个十年,他袁泽凯是出不来的。”

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根本没有想到周逸会让助理带这番话给我。

“周老师他……”

“所以周总叫你放心,不要三心二意了,好好在A大学习。”

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明黄灿烂的光线从厚重的云层中­射­出来,我抬头望着隐隐可见的太阳,眨了眨眼睛。

心里像被人狠狠地揪住似地,又痛又闷。

我­干­涩地问他:“周老师……现在在哪?”

为什么他不来亲自告诉我?

任助理礼貌地微笑:“周总不在国内。”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位年轻的助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回到。反而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白的信封。

“周总临走前交代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的。我的任务完成了,告辞了,周小姐。”

我低头盯着手中的信封,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里面有一张裁剪过的信纸,我捏在手里竟没有勇气打开它。

这时从信封里又落出一张照片。

小小的长方形,一张卡的大小。

是我第一天拿到这个相机的时候强行逮着周逸自拍的照片。

我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得嘴角都能裂到太阳|­茓­了,眼睛弯成了两个小小的月牙。

因为在室内的关系,两颊微微泛红。

身边的周逸只照到了大半个脸,嘴角微微地扬着,狭长的凤眼睥睨着看我。身上的白衬衫衬得他清俊儒雅。

我们两人的头靠在一起,看起来像他把我拥在怀里一样。

当时因为这张照片没有把周逸的脸照全,所以被我搁到了一边。

没想到,他竟把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我出神地盯了照片半晌,然后鬼使神差地轻轻打开那张信纸。

一阵墨水的清香扑鼻而来。

那么硕大的一张信封,里面竟只有寥寥一行字孤零零地站在上面。

好像在嘲笑我的愚昧。

我静静地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两只脚都酸了。

只好蹲下来,看着看着,鼻子一酸,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嗷嗷大哭起来。

信纸上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没有称呼,没有问候,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似乎宣召着他的决然。

只有一行小字:

离开你,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你不懂珍惜。

(二)

这个漫长的暑假在我浑浑噩噩不知不觉中就度过了一大半。

接到凌灵告别的电话,我才恍然惊醒。身边的朋友都在这个时候各奔东西了,以后想要见上一面就不在坐上公交车从城东到城西那么简单了。

凌灵的车票订在周末,火车站里比平时拥挤很多。

凌灵的父母一个星期前已经去了上海,她舍不得A市的朋友,所以拖了一个星期,自己独自上去。

我赶到车站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瘦高的凌灵独自拖着两个看起来比她还重的箱子艰难在人群中穿梭。

来送她的都是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我,安若还有陆昊,李东霖。

离开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陆昊在中间一直耍宝讲笑话,把我们几个逗得前俯后仰,也冲散了一些离别的沉闷。

凌灵两手搭在行李箱上问我:“他们把房子还给你们了,你们什么时候搬过去呢?”

我摇摇头:“老爸说这几年多亏了大院子的街坊照顾,舍不得离开。而且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搬到那种高档小区恐怕会太寂寞。”我得意地挑眉继续道:“嘿嘿,我让老爸把那个房子租出去了,家具什么的都是新的。地理位置也不错。房租分季度给,我爸说存起来,一部分当我上大学的生活费。”

“哎!!”凌灵突然对天长叹了一声,抱住我脖子感伤地说:“他们都说上海人很排外的,我到时候扛不住了,我就回来投奔你们。”

我豪气地拍拍她肩膀:“好好享受吧你,到时候我混不走了,来投靠你还差不多!”

“呜呜,我们这一届考到上海的学生据说很少!你多好啊,和李东霖都考进了A大。”

李东霖在一旁笑了:“实在不济,到时我和淡淡可以收留离家出走的你,不过要交伙食费的啊!”

凌灵一听,气得瞪了他两眼。

几个人闲聊中,时间过得很快。

当广播第三遍播放登车提示时,凌灵才依依不舍地拉着箱子站起来和每个人拥抱努力,憋着眼泪水说:“得了,你们不准送了,免得我又哭。”

她提着箱子走了几步,又转过来:“我走了哈,周淡淡咱们得一周视频一次,你可别忘了啊!那个李东霖同志,开学了你得帮我照顾我家淡淡哈,她要是少了根毛我都跟你急!还有陆昊你!记得把你穿军装的傻Ъ样子照下来发到群里啊……靠,我怎么比我婆婆还啰嗦!”

大手一挥:“走了走了,拜拜!不要太想我!”

就这样,我高中时期最最亲爱的好朋友踏上了新的旅程,离开了她的故乡,她的母校。

一直都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可到了真正离别的时候,才知道友谊的难舍难分。

李东霖递给我一张纸巾:“真正的朋友,是不管对方在哪里,总有办法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抬头看李东霖,阳光下他的头发丝丝分明,大半个暑假过去,好像长高了了一点?!

剩下的时间,我常常挂在网上陪凌灵聊天,白天偶尔去餐馆帮忙,有时周末也会和李东霖,安若他们出去闲逛。

有一次和李东霖在逛音像店的时候,老板放了一首老歌。

我立在原地,安静地听完了整首歌。

成熟低哑的女声深情地吟唱着:

爱一个人有多苦

只有自己最清楚

付出了全部青春已荒芜

原来只是一个错误

年少无知太仓促

和你走上不归路

昨夜梦难留今夜难有梦

我和你都是在演出

我也不想装糊涂

却又不得不认输

错过的情人

还有谁能够留住

我也只好装糊涂

假装自己很幸福

伤在心里痛

眼泪再也流不出

小小的音像店里人本就不多,老板为了不影响客人,所以歌的声音开得不大,一时间,整个店里似乎弥漫了丝丝悲伤地气氛。

我走上前,问:“老板,你放的这首歌叫什么?”

老板把纸壳拿起来看了看:“错过的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周老师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有点小郁闷。

最后一段歌词,本人觉得很适合高中时期的淡淡和周哥。

爱一个人有多苦

只有自己最清楚

付出了全部青春已荒芜

原来只是一个错误

年少无知太仓促

和你走上不归路

昨夜梦难留今夜难有梦

我和你都是在演出

我也不想装糊涂

却又不得不认输

错过的情人

还有谁能够留住

我也只好装糊涂

假装自己很幸福

伤在心里痛

眼泪再也流不出

6.3大学生活

(一)

A大开学那一天,我死活不让老爸跟着一起来学校。

一是因为他小餐馆的生意正好,铁定忙得抽不开身。

二来我又是本地学生,还有李东霖陪着我一起,正好有个伴,也不怕人生地不熟了。

这天气温高得离谱,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跟火烧似的。

我拖着一些生活用品赶到校门口时就已经大汗淋淋,忘着门口登记注册络绎不绝的人群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外地的学生提着箱子扛着布包看起来特别辛苦,还有一群同样兴致昂昂的家长,有些拿着扇子跟在自家孩子后面一个劲儿地扇凉,有些直接就让孩子在树荫下乘凉,自己一手包办了所有的手续。

听着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方言,我一时竟傻了眼。

还好李东霖在人群中发现了被淹没的我,一把就接过我的小箱子。我这才发现他后面还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两手空空地看着我。

李东霖笑着指了指他身后的男子:“他是我表哥,吕袁。今年大三了。”

嘿!原来是熟人+学长。

我立马恭恭敬敬地喊了声:“表哥好1发现称谓不对,又赶紧一改:“学长好!我叫周淡淡。”

那短发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方地自我介绍:“我是他女朋友,法伊伊,和你一样也是新闻系的。”

我瞅了李东霖一眼,敢情这家伙已经在之前就已经把我介绍出去了。

于是脆生生地叫了声学姐好。

有了师兄师姐在,复杂的报道琐事轻轻松松就顺利搞定了。

我感激地对李东霖笑了下,从他手上接过自己的手提包。这时走在前面的法伊伊忽然扭头看了我一眼,问道:“淡淡你怎么就带了这么点东西啊?”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胀鼓鼓的帆布包,说:“不少啊,该带的都带了,至于衣服什么的我就没多拿,反正家里离学校比较近,够穿就行了。”

法伊伊想了下也点了点头:“那倒也是。想当年我才到A大的时候多狼狈啊,带了足足两个齐腰的大箱子,而且宿舍在六楼,活脱脱地要人命1

这时,正在和李东霖聊天的师兄吕袁听了法伊伊的话,顿时露出愤慨地神情:“你就知足吧,当年可是我扛着你那宝贝箱子爬的六楼,累得半死不说,还差点摔了下去1

“原来你们一进校就认识了啊1我望着两人感叹了一句。

吕袁师兄点头,说:“可不是!唉……以前总觉得时间混得挺慢,现在看到你们,又突然觉得还真快,我们都大三了。”

法伊伊抿嘴眨了眨眼睛。

“对了淡淡,你宿舍是哪栋楼?”法伊伊凑过来问。

“好像是西苑。”

“唔,那你估计也得爬六楼了。学校的变态规定,新生通通安排在顶楼。”

谈话间,我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西苑女生宿舍前。

一栋暗红­色­的楼,从斑驳的墙上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岁月了。里面外面全是学生和家长,整栋楼都特别闹腾。

我再颤巍巍地抬头往上看,然后猛地哀嚎了一声……

六楼,可真TM的高!

我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所以就不想麻烦法伊伊和我一起上去了。

而吕袁要带李东霖去男生宿舍,于是四个人留了联系方式,就在西苑楼前各自分开了。

临走时,师姐法伊伊忧愁地望了望六楼,再瞧了瞧我“柔弱”的身躯,大大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淡淡,赶紧找个男朋友吧。”

“可是师姐……为什么啊?”

师姐法伊伊幽幽地盯着远方,沉重地说:“要知道,提着两瓶比你小腿还粗的热水瓶爬六楼可不是个容易的事碍…”

“……”

和法伊伊分手后,我独自向楼里走去。

等到站在上楼的台阶前时,我傻了,终于明白师姐法伊伊为什么那么忧愁了。

你们一定爬过长城吧,蜿蜒曲折,多豪迈埃那一阶一阶的石头足足有正常楼梯的两倍高,爬个长城和做高抬腿运动似的,累,并快乐着!

我眼前的这一排楼梯就像长城的姐妹,又高又陡又颠簸……

再探个头出去,望了望离我十万八千米的六楼,顿时有点形神俱灭!

终于在经过万里跋涉后,我如一只刚下完田的老黄牛气喘吁吁地找到了寝室,并一掌推开,抬头一看,里面竟然有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楞了下,没想到我是最晚到寝室的。于是赶紧笑脸迎人,自我介绍。

一轮介绍下来,我也对其他三人有了一定了解。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穆思言的重庆女孩,和我差不多高,双眼皮,高鼻梁,清秀可人。难怪很多人都说重庆出美女。

后来我们几个人混熟了后,晚上聊天时谈到了自己对其他人的第一印象时我告诉了她。

她倒是丝毫没有被称赞美女的领悟,惊讶地长大嘴巴:“我这样子也能叫美女??”

我们齐刷刷地点头。

她严肃地说:“那你们可别轻易去重庆啊1

众人不解:“为什么啊?”

穆思言楚楚可怜地说:“怕你们见识到了真正的大美女,自尊心受挫1

欠扁的穆思言成功被群殴。

睡我上铺的是一个略胖的江苏姑娘,名字很独特,叫闪一闪。

我心想她父母可真好玩的,姓闪的原本就少,还给自家姑娘取个这么俏皮的名字,有点脱颖而出的味道。

不过闪一闪可和她俏皮的名字大相径庭。她说话有些腼腆,话题也不多,只有别人问到她时才聊上几句,基本上不会主动搭腔。

而睡在穆思言上面的是一个东北女孩,有一米七五,皮肤偏黄,最大的爱好就是笑和讲笑话,很会调节集体气氛。

和她女巨人的身材不同的是,她有着一个同样怪异的名字,肖筱校

听起来就像小小小,可真身就像大大大,经常被我和穆思言调侃。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自认幸运。

三个室友虽然­性­格迥异,但都不是乱发脾气斤斤计较的那种人。偶尔为点小事闹个矛盾,很快就能和解,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

我和穆思言走得最近,平时都一起吃饭,空闲的时候大多也都呆在一块逛逛学校周围的小店。我和她都属于­性­子比较直,话也特多的人。两人在一块儿总是没完没了的贫嘴。

随着我们俩聊的话题越来越私密,例如各自的家庭环境,高中交过几任男友,她ρi股上有颗痔,我左边胸部比右边胸协…诸如此类的。我们俩的­奸­-情也越愈来愈深。

高中的时候,几乎所有老师都告诉我们,等我们真正进入大学后,一定会怀念自己的高中生涯,不管是出于哪种心态。

因为同样是象牙塔,可高中生活一定比大学里的单纯。

毕竟这就是未成年和成年人的一道鸿沟,也是成长的标志。

有一次寝室熄灯后,几个人睡不着,就各自趴在床上东扯细聊,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聊到了这上面。

一向温吞的闪一闪在窄小的床铺上握紧了拳头,愤慨道:“我可一点儿都不怀念高中三年,我的班主任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头,我们班女生都烦他。”

对面的穆思言幽幽叹了口气:“我还是挺想念的,我们班虽然成绩一般,可大家都很团结,一点儿也不搞小团体。哎,你们真别说,一说我就想哭,我现在还经常梦到高一军训的场景,一个个都傻透了暗地里骂教官,但走的时候又舍不得,特别好玩。现在那些朋友都去了不同地方,分开这么多年,想要再聚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1

她这一席话说得哀哀怨怨,一时间整个寝室伤感不少。

一直沉默的肖筱小翻了个身:“咱们说说高中的老师吧,我高二的时候,化学老师是个超级美女,不仅脾气好,课也讲得好,几乎所有学生都喜欢她。后来她结婚了,嫁了一个外企的经理,好像是那种年薪一百万的,我也不太懂。感觉特幸福,好多女生都私下讨论说以后就做一个像美女老师这样完美的女人。可是你们知道这个老师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我疑惑了半响,问:“难道被小三给挤掉了,从此一蹶不振?”

“去!就你想象力丰富1

“那是什么?”

肖筱小在黑暗中沉默了会,淡淡地说:“高三的时候,她得白血病死了。”

我一下愣住了,上铺的闪一闪连忙问她:“怎么得的?难道她以前都不知道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了。”肖筱小顿了顿,说:“那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你们想想,一个星期前还在教你的老师,第二个星期就去世了,多吓人埃从此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可你还能在优秀教师栏上看见她的照片。”

“唉,那她老公呢?”

“好像第二年就娶了个新的。”

“……”

死亡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大家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还是肖筱小自己回过神来缓和气氛:“淡淡你呢,我听说越NB的学校,老师就越奇怪,你们学校有吗?”

我抱着枕头,一时语塞。

大脑像不受控制倏地浮现出周逸的模样,他在讲台上自信非凡的神采,在教室里儒雅谦和的笑容,成熟低缓的声音,捉弄我时的狡诈,为我补习时的耐心,独自抽烟时的淡漠,教训我时的严厉,以及他那双深潭般散发着勾魂矜贵的丹凤眼都一幕幕跳出来。

一时间,措手不及,心乱如麻。

只好艰难地开口,涩涩道:“没有,可能是我没遇到。”

“哈~”。对面的穆思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早了,这样吧,咱们想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的高中生涯作为今晚的总结,然后各自梦周公去!从我开始吧,我想想碍…”

穆思言唔了半天,终于敲定,脆生生地说:“意犹未尽1

轮到肖筱小,她也想了会,才轻声说道:“我用缅怀吧。”

闪一闪倒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噩梦一场!1

我抱紧枕头,搭着眼皮,说:“荒唐。”

(二)

的确是荒唐,和我荒唐的高中生活比起来,我现在的大学生活就像一杯淡然无味的白开水。

偶尔会和穆思言逃了不重要的专业课然后一起缩在寝室里,她玩网游,我看美剧,小日子过得滋润又稳定。

时不时也会和李东霖一起吃个饭,为此我没少被寝室里三个极度空虚的女人调戏。

肖筱小在寝室里一本正经义愤填膺地指责我,说:“你玷污了东霖哥哥的清白,却不给人家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你良心何在你道德何存!你们说对不对?周淡淡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狼狗1

穆思言瞬间背叛我加入了肖筱小的阵营,和闪一闪齐刷刷地点头。

我差点没吐血:“你才是小狼狗,请问肖女侠,你哪只慧眼看见我玷污李东霖清白了?”

女侠不屑地甩发:“这还用问?谁在大冬天的第一个送手套围巾给你?谁每个星期雷打不动地带你去吃大餐?谁帮你排队买南门外的泡芙给你吃?谁帮你作弊写论文的?人家东霖哥哥好歹也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帅哥,你这样玷污人家你忍心吗你?”

肖女侠的这一串排比句气势太强,我脑子里嗡嗡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不紧不慢地说:“这么说起来……我怎么觉得是他玷污了我呀?”

“……靠1

“……呸1

“果然缺德,我们寝室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匹缺心眼的小狼狗啊1

隔天,我就准备把自己如何晋升为一匹缺心眼的小狼狗这件事一字不漏地告诉李东霖。

正值寒冬,我和李东霖并肩经过学校的篮球场,观众席上没几人,我和他就就地坐了下来。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纯银镂空的发卡,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形状,很独特,跟学校周边饰品店里卖的发卡完全不同。

“你不一直说你想买个发卡吗,我昨天和师兄出去吃饭路过一家银饰店,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就买了,你试试?”

“你记­性­真好1我小心翼翼地拿过发卡,在头上摆弄了一会,又颓然拿下:“你别总是送我东西了,筱小她们都说我缺德呢1

李东霖愣了下,抿嘴一笑:“都是些小东西,你喜欢就好,不理会她们。”

“她们还说我是缺心眼的狼狗1

李东霖忍俊不禁:“狼狗?她们怎么说的?”

“说我不知回报,说你冬天送我手套围巾,每周一起吃饭,还排队帮我买泡芙……”

“然后呢?”

李东霖言笑晏晏,眼里充满深意地看着我。

我为难地说:“然后说我玷污了你的清白,不给你名分。搞笑吧!你别介意啊,这是筱小的说话方式。”

李东霖没说话,嘴角泛着轻笑,浅浅地叹了口气。

进了大学的李东霖变化挺大,原本挺阳光开朗的个­性­也不知怎么搞的变得有些忧郁。人也稳重了许多,思想上也比普通男孩子成熟些。

面对这样的李东霖,我反而没有了高中时在他前面的自然随便的心态,而是莫名生出一种他是我兄长的压迫感。

例如现在,他笑着叹了口气,可眼底的无奈却很明显。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追问原因。

可是现在,我却不敢问,只能默默地不说话。

李东霖伸出一只手,有些亲昵地揽过我肩膀,偏过头问我:“大家都这么说了,那你要不要给我个名分啊?”

我身子一僵,如大难临头……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沉默。

沉默……

沉默…………

见我不说话,李东霖也很有分寸地放开了我肩膀,看着对面的篮筐许久,问道:“还是不能忘掉他吗?”

我颦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哭笑不得:“其实我特别纳闷,你怎么会对我有意思呢?他……周老师和我的事,你是所有人里最清楚的不是吗?”

“那又如何?”

“我做过的事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

李东霖没有侧头,把两手捂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也有点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

我望着他一脸委屈又郁闷的表情,一下没忍住,十分破坏气氛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没料到我会笑,怔仲几秒,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偏着头说:“我终于找到咱们作为朋友的共同特点了1

“什么?”

“都傻呀1

“……你别说,还真是1

“哈哈哈哈哈……”我开心地笑起来。

“行了傻妞,你回宿舍吧,我下午还有课呢。”李东霖站起来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尘。

原本一场尴尬的两峰会谈就这样被我彻底歪了楼。其实我也故意耍了滑头,我不希望和李东霖闹得朋友也不成。

所以不把话挑明,表面关系还得维持着。

至于其他的,大家心知肚明即可,毕竟有些事让它浮出水面不如沉入海底来得妥当。

李东霖也深知这个道理。

而我还是没有摆脱隔三差五被筱小和思言念叨的命运,直到大二下学期的时候,筱小在寝室里高调宣布结束单身寂寞女人身份后我才逃过此劫。

恋爱中的筱小同志容光焕发,双眸含春,媚眼如丝,走起来路来都风姿摇曳,一米七五的块头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

而她每晚和她情哥哥的甜言蜜语电话粥更是深深折磨着602寝室包括蟑螂在内的每一个生物体。

而挂了电话的筱小同志还意犹未尽,强行拖着我们剩下的三人陪她回味。

穆思言欲哭无泪:“女侠您行行好绕了我吧,你摧残了我的身,你还要摧残我稚­嫩­的内心,天理何存啊1

肖女侠沉吟了一会,遗憾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只好算了。本来白师兄打算请咱们吃饭,我就咨询咨询吃什么好,不过还是你稚­嫩­的内心要紧,赶紧睡吧孩子。”

我们三个一听,动作相当一致地鲤鱼打挺蹭起来,齐声道:“摧残我们的内心吧,求求你快摧残我们吧1

肖筱小看着我们三个饥渴的眼神,笑得特别­淫­-荡!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终于得出在哪里宰这两口子一顿后,我们睡意也被搞得全无。

筱小妩媚地诱惑我们:“你们也赶紧找个男人吧,冷了有暖手袋,热了有小风扇,饿了有人帮你跑腿,胀了有人陪你散步,多幸福的事儿啊!

思言特淡定地回拒了红娘:“我下个星期还有个考试呢,我得保留我的智商。您老人家还是怂恿对面那两位吧。”

闪一闪同学怯生生地伸个头出来:“我妈说了,大学不准谈恋爱1

“你妈又不在A市,难不成还能远程监控?”

闪一闪不好意思地露出自己的小臂:“你看我膀子跟蹄子似的,我还是先减肥再谈吧。”

无奈之下,红娘女侠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我:“小狼狗你到底和东霖哥哥怎么搞的啊?”

“第七十八遍告诉你,我和李东霖同志的关系比水晶还水晶,清透晶莹亮晶晶~”

穆思言突然Сhā嘴,说:“哎!除了李东霖,前几天不是还有个计算机系的大一弟弟向你示爱吗?”

我咬牙切齿:“谢谢你夸我长得­嫩­碍…”

穆思言说得没错,前几天我下晚自习回寝室的途中,的确有一个年轻的­肉­体拦住了我。

我在树影模糊中,恍惚看见了一张白净的俊脸,顿时惊吓中带点惊讶,惊讶中带点惊奇,惊奇中带点惊悚……当然,还有那么点雀跃。

可当我走到路灯底下,看见他用发胶打理得根根分明的黄毛,五颜六­色­的宽大T恤和快要掉出股-沟的牛仔裤以及身上叮叮哐哐的吊链时,顿时感到鸭梨很大……

我心情沉重地对他挥挥手,告诉他我初中也没他这么“活泼俏皮”,顺便表达了我配不上他时,这位嘻哈小子却犹如深受鼓励地告诉我他第一眼看见我就深深迷恋上了我,我像一朵纯洁的白莲在污泥中摇曳,我像善良的白雪公主,我像勇敢的小美人鱼,让他移不开视线……

没等他说完,我惶恐地落荒而逃了……

回过神来时,肖女士正用一种质疑而嫌弃的语气问我:“我怎么觉得你就像一个迷你版的灭绝师太啊,你是不是搞网恋或者有一个远距离的男朋友啊??”

“就是,难道你高中也没有喜欢的人吗?”

我想,这个问题真的深深问倒我了。

可我最终还是丝毫没有提到周逸,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这个秘密已经被我埋到心底。

整整两年,没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场荒唐而残缺破碎的梦。

因为有这么一个人,仅仅是提起他的名字,就会让你鼻子发酸。

我想,我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分量十足的一章,小宇宙爆发了!虽然周哥没有露面哈。

争取两章内结束。

最后,羞涩的和大家商量个事儿,乃们点我名字进我专栏收藏一下我吧,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人了,嘿嘿嘿嘿……

7.1周哥回归

大三下学期开始,我们寝室里的每个人都为了实习的事开始忙碌起来。

远在上海的凌灵也随波逐流交了一个研究生男友,天天在电话里唠叨她家贺樊多好多好,俨然栽进了蜜罐里。

不禁回想起高中时凌灵花痴周逸的那段时间,可谓是两眼发光,每节课间都要眼巴巴的追随他的身影。

如今几年过去,这个直爽可爱的朋友也终于坠进了恋河。

爸爸餐馆的生意也越来越旺,甚至还有人联系加盟。于是我和老爸商量着挪用一部分壑沣集团给的赔偿金把店面扩大,换了一个更好的位置。

我躺在床上忍不住从高中回忆到现在,感叹时间匆匆流逝,身边的人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大概物是人非也就是这样了。

为了让自己面试的时候­精­神一些,我趁着下午没课,便到学校南门外的理发店把一头长发剪到了及肩的位置,修短了刘海。

一改大学前两年给人家留下弱不禁风的脆弱印象。

看着镜子里自己­精­神抖擞的样子,我心情大好,在附近优哉游哉地逛了一圈买了几袋卤味带回寝室。

刚跨进门,穆思言这厮的狗鼻子立刻嗅到了卤翅膀的香味,吆喝着其他两人从床上窜起来,谄媚地说:“哎哟周姐姐,我正想着你到哪快活去了呢,原来是去换了个造型啊,真不错,漂亮,我喜欢!”

一边说一边瞄我手上的口袋。

筱小也赶紧凑上来:“走了累吧你,来来快坐下,让妹妹我给你按摩按摩!”

我忍无可忍地推开这两人:“恶心死了你们俩,看人家闪闪同志多有节­操­!”

闪一闪坐在上铺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我打开水把脚烫着了下不来呢。你们哪个好心人递一个卤蛋上来?”

“……”

我们整个一寝室都是大胃王,满满三袋沉甸甸的卤味,不到半个小时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跟龙卷风过境似地。

我吃得太饱不想坐,就拿着我和闪一闪的热水壶到楼下打开水。

结果我高估了自己的臂力,好不容易一走一停地把两瓶沉得要命的热水提到了六楼。

倒水的时候,水壶太重,我一时没拿稳,整个手臂抖了几下。

热水倒是没洒出来,就是桌上放的钱包被我手肘挥到了地上。旧跨跨的钱包啪地一声落到地上,一下子把里面的零钱硬币还有各种收据单子给甩了出来。

穆思言斜着眼睛嘲笑了一声,便从床上下来帮我捡地上的东西。

“哇周女士,你放这么多收据在钱包里­干­什么啊?”

我盖上水壶盖子没好气的说:“我有理财头脑呗,谁像你一天钱用到哪了都不知道。”

穆思言呸了一声,突然柳眉一挑,神­色­一变,像捡到宝贝似地从一堆收据单里捡起一张手掌大的照片。

“同志们!!快看我捡到什么啦!!”她猛地跳起来,把照片举到半空中。

我两眼一黑,想死……

看来这个秘密瞒不住了。

我和周逸的照片在这三个人手里挨着传阅,然后就看见六只饥渴的眼神……

筱小泫然欲泣地在床上抹泪:“老爷,奴家终于知道这几年来你为何一直迟迟不肯碰我。原来!原来老爷早有原配,想必定是明媒正娶,奴家……奴家好伤心呢!”

我一头黑线地望着她……

穆思言轻轻握住我的双手,说:“你放心吧,我们是不会Сhā足老爷您与夫人之间的感情,我们甘愿俯首为臣!”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7 txt .c 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我很忧愁:“思言啊,俯首为臣好像不能这么用啊……”

“可是!”闪一闪握着一根竹竿,­阴­森森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爷,你懂的,要是你敢欺骗我们一分一毫,我们就集体去把夫人做了!”

我颤抖了几下,跌回床上,终于迫于­淫­威,只好把我和周逸的孽缘公布于世。

三人听得津津有味,等我讲完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筱小闪着星星眼看着我,说:“我一直觉得隔壁寝室那个同时和三个男人交往的女生特别NB,原来一山还比一山高,真正的NB的,在咱们寝室里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啊!!!”

思言对最后的结局似乎很不满意,幽幽地问我:“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我摇摇头:“他在国外,具体哪里不知道。”

思言意犹未尽地拿起照片敲了半天,连连叹气:“真帅,这么帅的男人你也狠心。”

我沉默地收回照片。

照片还是崭新的,上面的女孩子笑得没心没肺,和身边矜贵俊朗的男人意外地和谐,倒还有点天作之合的味道。

3年的时间,我的模样没怎么改变,可望着照片上熟悉的脸孔,又觉得不像自己了。

这时,一直默默无语的闪一闪伸出手敲了敲我头顶的木板:“淡淡。”

“嗯?”

闪一闪皱着眉,一双真诚的眼睛看着我,斟酌着开口:“你不觉得那个周逸挺无辜的吗?”

“我……我当时是太冲动,后来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唔,不管怎样,我觉得你欠人家一个道歉,真的。”

筱小大概是见我神情­阴­郁不定,以为我不高兴了,打着圆场道:“可他们已经没有联系了,就算淡淡想道歉也找不到人啊。”

闪一闪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

几个人默契地转移话题。

我却再无心思听下去。

晚上外面的月­色­格外明亮,我抱着枕头一直睡不着,就趁其他人熟睡以后,轻手轻脚地溜了下去。

半夜静谧的校园景­色­与白天截然不同,少了一分喧嚣,多了一分神秘。

月光懒懒地洒下来,树影斑驳,偶尔一阵微风拂过,树叶唰唰的抖动声在这安静的深夜里十分清脆悦耳。

我绕着小路走了半圈,便在人工湖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耳边又响起白天闪一闪那句委婉的话。

也许,她是想说我太自私,狠心,气走了周逸,才伤心后悔。

“唉……”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

不远处,竟然有人跟我一样叹了口气!

我有些害怕地站起来,朝前面湖边走了几步,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是谁。

也许只是和我一样半夜睡不着觉的学生罢。

我转身就走,没想到那人已经发现了我,招呼着:“同学,有心事啊?过来坐坐吧。”

带着几分好奇,我做好随时撒腿就跑的准备警惕地走过去。

这才看清是个面容消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难道是个不得志的导师?

那人憨厚一笑,挠挠头顶:“我是学校的保安,他们都叫我关哥。”

我老老实实地也跟着叫:“关哥好!”总觉得这名字耳熟。

倏地,电光石火间,我猛然想起上学期有个特别勇猛的保安在女生宿舍下面潜伏了几天,终于逮住了A大一个专偷女生­内­裤的变态!

那段时间,关哥这个称呼还火了好一阵子。

原来就是眼前这个身材偏瘦的男人啊。

和我想象力粗犷结实的大汉形象落差挺大。

我盯着关哥,肃然起敬。

不过关哥倒没发现我的若有所思,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然后抬起头望着挂在空中的弯月,深情地念道:“

我无限的热爱着新的一日

今天的太阳今天的马今天的花楸树

使我健康富足拥有一生

从黎明到黄昏

阳光充足

胜过一切过去的诗

幸福找到我

幸福说:“瞧这个诗人

他比我本人还要幸福"

在劈开了我的秋天

在劈开了我的骨头的秋天

我爱你,花楸树

关哥对着皎月,念得抑扬顿挫,饱含情意,眼里流露出对生活和幸福□­祼­的向往。

我震撼了!

A大不愧是名校,就连一名小小的保安都如此博学多才,能文能武,简直不可多得。

我对关哥同志的敬意又上升了一个层面。

原谅我不才,我在一旁琢磨了许久,才依稀想起刚才关哥念的是诗人海子的幸福一日。

我啪啪地鼓掌:“关哥威武!念得真好!”

关哥被我弄得不好意思,又挠了挠头:“同学,这么晚了,你该回寝室了。”

我有些意外:“你呢?”

他起身: “我也准备回去了,咱们有缘再见啊。”

我看来看去,始终觉得关哥身上有一种落魄的文艺气质,不知怎么会来当学校的保安。

于是第二天便把昨晚的事告诉了筱小她们。

“你说关哥啊,人家贼有名了,咱们学校好多贼都是他给抓到的。据说人缘也特好,很多男生还经常找他聊天呢。”

思言躺在床上嗑瓜子:“那还不是我们学校文化给熏陶出来的,我看哪,他以前多半是怀才不遇的老师什么的,我好几次碰见他,都听见他在吟诗,还真有那么一点感觉。酸诗人似的。”

连着好几夜,我都在湖边碰见了关哥。

看来,果真是诗吟多了,也沾染上了诗人独有的伤春悲秋的情绪。

从闲聊间,我逐渐得知,原来关哥不仅有老婆,还有一个小儿子。老婆还是A大毕业的研究生,现在在一家报社工作。

关哥放着好好的公务员不做,偏偏跑来当一名不靠谱的保安。

可纳闷死我了。

关哥倒丝毫不介意,他说:“生活嘛,柴米油盐酱醋茶。各人理想不同,方式便不同,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官场上的阿谀奉承,那都是俗人的生活方式。我胸无大志,只期望有个好老婆乖儿子,有个避风遮雨的小房子。

其他的,都无所谓。”

如此洒脱,我佩服得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周同学你年纪轻轻,却心事重重,这样可不太好啊。”

我原本以为他会问我为什么,可关哥却自顾沉吟了半晌,对我说:“不管什么事儿,心里豁达是最重要的。周围的人说什么那是其次,你需要的是懂得倾听自己的内心。”

我听得懵懵懂懂,琢磨了好几天。

关哥这一席话,竟比课堂上的教授说的还深奥。

(二)

我第二个星期有一个面试在电视台新闻部。

面试的过程比我想象中的顺利,没等多久,就通知我下个星期可以去实习了。

我被分配到了撰稿组,负责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和好相处的女人,叫陈姐。

刚到的前几天我跟着大致走了一个流程,逐渐熟悉上手后。

谁知道,人间地狱的大门才刚刚打开。

陈姐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撰稿组本来就缺人手,工作量又大,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在这里是家常便饭。

我本以为在这实习就相当于给他们打打杂,应该不会繁复到哪里去。

陈姐从办公室出来见我在茶水间倒水,眉头一紧,把我叫到她办公室去。

“周淡淡,整个办公室都忙不过来,你不知道帮其他人分担一点工作吗?你这是在工作,不是在学校里玩过家家,懂不懂?”

我埋下头:“可是我已经做完了手上的工作,您也没有分配其他的……”

没等我说完,陈姐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你是牙膏吗?要我挤一下才出来一点,你做完了手上的难道不知道自己去找事做?组里这么多事,本来人就不够!”

我没说话,发誓以后再也不还嘴了。

陈姐从办公桌下的柜子里抽出一叠手写的稿纸扔给我:“今天之内把里面的内容整理出来,我要求条理清晰,逻辑清楚,用词专业。清楚没有。”

“知道了,我马上去弄。”

本来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陈姐和我一起出了办公室,叫来组里资历较深的唐叔:“把你手上的工作分一半给她,下午和我去上面开会。”

唐叔看了看我手上的一叠稿子,有点为难:“她行吗?”

“有什么行不行的,新人就是要这样锻炼。”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唐叔叹了口气,拍拍我肩膀:“她就是这个­性­子,没有恶意。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把陈姐给我的稿子上七零八落的内容整理好之后,我又重新检查了一遍。保险起见,我还专门写了三种不同的版本。

其实,本来写稿子就不是我的强项,我想做的是在外面跑新闻,而不是整天闷在这里和文字打交道。

等我把手里的工作全部做完后,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办公室里空荡荡一片。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工作的辛苦。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我狠狠地恶补了这一个星期的美容觉,临近中午才起来。

寝室的门哐地一下被筱小的蛮力踢开,她兴奋地冲进来:“我终于进到AF公司啦,哈哈哈哈!”

闪闪放下手中的书,惊喜不已:“真的?太好了,咱们寝室四人可都有着落啦。”

筱小喜滋滋地换了一身衣服:“走走,今天我们602要开荤庆祝,我请客,咱们去湘敏楼吃好的!”

我们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杀到了湘敏楼,如同四只才狼饿虎点了一桌子的菜。

足足吃了近一个小时,才各自腆着鼓鼓的肚子,满足地走出湘敏楼。

筱小和闪闪这两人太过猴急,吃得太撑,只好跑去药房买消食片。

我和思言就到附近闲逛起来。

我们逛的地方是近几个月政府大力开发的一块宝地,据说会发展成又一个顶级购物美食广场。

随着大量的商家被引进来,这块地皮的价格自然是翻了又翻。

“咦,对面围了好多记者,好像是一家商店开业剪彩。”思言示意我看对面。

尽管围了不少记者,但还是能清楚的看见整个店面。

整家店通透明亮,周身全用了大面积的落地玻璃,使行人能一眼看穿店面的结构。

整整有三层楼高,每层楼的风格截然不同。

底层中央吊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灯,五­色­闪耀的光芒从玻璃□出来,好似走进了一栋梦幻的宫殿。

而第二层地上铺满了紫­色­的地毯,装饰书的颜­色­无一为紫­色­,金­色­,黑­色­,低调中带着诡异的奢华,一时竟叫人移不开视线。

而第三层由于太高,看不到里面的装修。

思言惊叹了一声:“装修得好独特,是哪个大牌子才会这么大手笔吧。我们­干­脆过去看看。”于是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过了马路。

印象中,只有一家店会用到这样大面积的落地玻璃来装修店面。

‘沣逸钻石’

我心情复杂地站在人群外,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

果然,一个纯金璀璨的大招牌在红布落下的同时缓缓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店门口的来宾和所有应邀的记者都发出热烈地掌声。

头顶上的大荧幕立刻出现剪彩的画面。

身边的思言立即惊呼起来。

我缓缓抬头,一刹那愣在了原地。

热血倏地冲上头,心跳急剧加速。

大屏幕里的人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我几乎有一秒差点认不出他了。

黑­色­的西装,纯白的衬衫,让他看起来挺拔而稳重。

身材还是以前那样修长瘦隽,如天之骄子一般站在一排人的中间。

明明嘴角噙着隐隐笑意,可举手投足间又带着不可接近的冷漠。

周逸站在那里,离我不到二十米。

清俊,淡漠,以及骨子里的倨傲。

仿佛从前那个儒雅谦和的男人已不复存在。

剪彩仪式完毕后,周逸把剪刀交给身边的助理。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人群,疏离地笑着点点头,然后抿着薄­唇­,带着一丝不耐烦地转身进了店里。

身影立刻从大屏幕消失。

随即开始播放沣逸钻石的经典广告。

“哎,我怎么觉得这个帅哥有点眼熟啊。”思言依依不舍地从大屏幕移开视线,一转头,就被吓了一跳:“喂,你怎么哭啦?”

7.2正面交锋

“他回来了,你就去找他吧。”思言一边说一边往嘴里丢了颗花生。

筱小也点头: “就是,把误会都说清楚,不就结了。”

我双手捏着钱包,愁眉苦脸地抬头:“可是,我连他现在住哪儿都不知道。”

筱小又说:“那你去他店里找他呗。”

我摇头:“A市这么多家‘沣逸钻石’,怎么找得到。”

或许是听出我话里有放弃之意,上铺的闪一闪有点不高兴地把头伸出来:“你怎么这样啊,把你当年过四级的恒心拿出来,你要是有心,肯定能找到他的。人家回来了,说不定电话号码没换呢,说不定没换地址呢,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下定论了?”

我被闪一闪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尤感羞愧。

是啊,如果有心,如果有意,找到周逸根本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我自己太心虚,找到周逸后除了道歉的话,又还能说什么呢?

我至今还记得周逸赶我走时的神情,那么决裂又冷漠。

那么我现在找上他,他又会对我是什么态度,是怎样的表情,又会和我说什么?是叫我走开,还是根本不理我?

我把那张小小的照片放在手上看了又看,周逸清亮漆黑的眸子和他暖暖的微笑都如同昨日一般,近在眼前。

越看越觉得心酸又懊恼。

思言大概也觉得闪一闪的话说得有理,于是放下花生坐到我旁边,正­色­道:“那谁谁不是说过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句话你别生气啊淡淡,其实一开始我们三个都觉得错的是你,感觉这个周逸对你又是教导又是宠爱的,可你一颗心思却想着害人家,也太……”

她偏头想了想,没想出妥当的词语来形容,就接着说:“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觉得你和周逸都是闷葫芦,谁也不说,结果最后两败俱伤。”

我一边听着一边认真地点头,又想了想,说:“你说的这些道理我这几年也想明白了,在这之前我也下了决心等他回来要当面给他道歉。”

我顿了下,眼前蒙了层薄薄的雾气,说:可……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在街上看见他,就特别难受。我不怕他骂我,不怕他打我,可我就怕他那种冷漠­阴­沉的样子,我……我怕见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思言一听也跟着我一起沉默了,可对面的筱小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轻“啧”了声,朝我头上掷了一粒松子,翻了个白眼:“傻,那是因为你爱他呗。”

我……爱他。

我倏地一下便想起,周逸有一次抱着我说爱我摸样。

眉目如画,朗目灼灼,薄薄的­唇­上扬着,比春日里的阳光还温暖。

他也曾经问我是否爱他。

我却说不知道。

我望着打着呵欠的筱小,刹那间,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老爸说,淡淡长大了,就要比以前懂事才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用什么方法解决,都需要自己思考了,一味地逃避和一味地让别人帮忙,是不会让你成长的。

我静静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冒着生命危险叫醒了昏睡中的三人。

筱小起床气特别严重,她半眯着眼睛怒火滔滔地瞪着我:“吃多了?”

我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说:“我决定了,等下个星期我把组里陈姐给的工作忙完,就去找他!”

筱小一听,从鼻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本来就该去找他,神经!”说完倒头继续昏睡。

思言也觉得我莫名其妙,嘀咕了几句也闭眼不理我。

倒是闪一闪,笑着问我:“你打算怎么找?一家店一家店的找吗?”

“我先试试他电话换没,然后去他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如果实在不行……”我吐了吐舌头,扬着眉ms:“那我就一家店一家店的找,不信找不到他!”

闪一闪比了个大拇指:“强人。”转眼又沉吟半晌,说:“不过你傻啊!你随便进一家店里,然后问问他们老板在哪,或者手机号码是多少,不就行了?”

“……”

“我聪明吧。”

我被她说得有点懵,还特认真地思忖了一会,说:“可周逸是老板,他们能轻易透露行踪或者轻易透露电话吗?”

“……那你还是挨家找吧!”

大概是有了闪亮的目标在前方等着,我­干­起活来­精­神抖擞,走路带风,也一扫前几个星期的唉声叹气,拿唐叔的话说就是整个人像中了五百万caipiao似地。

我笑眯眯地从他身边飘过,对于陈姐时不时地压榨,也好脾气地忍了。

而面对经常­性­加班赶工到晚上,我也习惯了。偶尔运气好,有和我一样的新人陪着加班的时候就会好受许多,一边发发牢­骚­一边聊会家常,很快就能把手上的工作做完,还能一起去外面吃个夜宵。

可有时单独自己加班的时候,就没那么好过了。

我们组在三楼,过道上的灯泡电压不稳,时不时地会发生嘶嘶的怪声。陈姐吩咐不能浪费资源,所以要求加班的员工只能开一扇小灯。

外面黑漆漆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我在办公室里强迫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口气把稿子摘完分类,就可以回宿舍了。

可心里还是毛毛的。

我拿着陈姐分发下来的稿子不由一个头两个大,拿给我的稿子越来越难,还是手写的,字迹潦草,内容晦涩。根本不会是新闻采访中会用到的东西。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喜欢折磨新人还是对我有其他偏见,还枉我初见她夸她看起来脾气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伏在桌上把稿子上潦草的内容一点一点的开始整理,就差拿个放大镜对着稿子观察了。时间一点点流逝,等我好不容易把整整五六页的内容整理好,又要写前几天上面交代下来的新人工作总结。这样一连串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

我把那份自己呕心沥血整理出来的稿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文件夹后,才关灯下楼。

本以为这份我做的挺满意的稿子会扳回一点陈姐对自己的偏见。

可谁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陈姐冷眼叫进了她的办公室。

“这是什么?”她指了指桌上的稿子。

我不明所以,回答道:“是您叫我整理的稿子啊。”

她一听不由皱起了眉头,抓起面前的稿子随意看了两眼,又扔到桌上。然后抬头严厉地看着我,不可置信地问:“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啊?叫你整理稿子这么点小事你都完成不好?”她一边说一边把稿子推到我眼前:“你自己看看自己看看,写得乱七八糟,一点逻辑都没有!你们学校到底教了你们什么?”

我咬着下­唇­,放低声音,说:“对不起,我马上去改。”

“不用。”她冷声道。“我现在十分怀疑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效率,我不希望自己组里有Сhā科打诨混日子的人出现。”

我连忙抬头,委屈地说:“陈姐,我不是您说的那种人,我昨晚加班到十点才把稿子整理完的。”

“就弄出了这种东西?我是说你没能力还是说你没上进心?”她幽幽地说道。“简直是一团狗屎。”

我一下被她说得不知所措,惊惶地抬头看了眼陈姐,心里一急,眼眶就泛红。

以前在学校里,就算是全系再严格的老师也不会说出刚才这番严厉甚至于刻薄的话来。在学校里,不会的东西有人教,错了有人帮忙,就算再不济,老师也会不厌其烦地讲,丝毫不会说出一句伤害学生自尊的话。

如今出了象牙塔,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学校好,人人都想回到读书的年纪。

因为这社会上不会再有人对你掏心掏费毫无保留。

这里不会有人像老师朋友一般无私地教育你,帮助你。

这里的残酷比考800米,比考专 6专8,更为恐怖。

我强忍着心中的委屈,憋回了眼泪。

陈姐极为不耐烦地拿过我手里的稿子, “唰唰”两下,当着我的面把纸撕成了两半,然后丢进了碎纸机。

“回去重写。”

我愣在那里,看着自己加班熬夜整理出来的心血被碎纸机无情地吞噬掉,心痛得不得了。

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努力创造出来的一个孩子,却因为长得不好看,就被判了死刑,一命呜呼了。

我现在脑子里甚至全身都充斥着愤怒,不满,委屈,不甘,心里骤然升起熊熊怒火。

我握紧了拳头,大声说道:“陈姐,我的工作能力的确不如你,可我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却和您一样。你交代下来的所有工作,我都是认真用心完成的,没有半点不满。您给我下的工作量很大,可我没有抱怨,这半个月来几乎每天我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电视台的。这份稿子虽然不合格,可对我而言则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愿意修改,愿意重写,可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成果和努力。”

说完,我紧闭着­唇­,倔强地看着她。

陈姐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轻笑了一声,说:“现在的大学生都是这么幼稚吗?”没等我回答,她就把我赶了出去:“赶紧给我重写!再废话一句,我就让你走人!”

我在一片注目礼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唐叔第一个过来安慰我。

他大概是于心不忍,坐在我旁边叨唠说:“你千万别想不开,陈姐是一个崇尚完美主义的人,任何一点小瑕疵都会被她说成狗屎。你要反过来想,她这么严格无非是希望你更优秀,没有其他恶意的,被她带过的实习生现在大多都在电视□挡一面,这里面的道理,你以后便懂了。”

我无­精­打采地点了头。

为了把稿子重新写好,我又连续加了两天班,拼死拼活地把稿子弄完。

走出大楼的时候已是深夜,冷风嗖嗖刮过来,行人少得可怜,我抱着文件夹,回头望了望空荡无人的大楼,莫名的无助感涌上来。

想到这几天吃到的第一个教训和陈姐那张冷冰冰的脸和尖酸刻薄的羞辱之词,便更觉得烦躁乃至委屈。

越想越郁闷,实在没忍住,几滴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我用手擦了擦,谁知越擦越多,抹也抹布完。

我索­性­一ρi股坐到大楼前的台阶上,发泄地哭起来。

霓虹灯闪烁下,一辆辆轿车呼啸而过……

星期三我休息,也碰巧没什么课,索­性­就呆在寝室里看书。

看了一半,回头发现思言正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玩网游,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查邮箱了。

于是赶紧好说歹说才让思言依依不舍地关掉网游让自己。

打开邮箱,被整整二十七封未读邮件给下了一跳,幸好大多是广告,有几封是凌灵的,其余的便是导师布置的小作业。

只有一封是没有署名的陌生地址。

我毫不犹豫地点开,然后拉至内容: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同一道理,实习时你吃过的亏,受过的教训,得到的经验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真正聪明的人,他能耐心听取意见,细心寻找错误,专心完成工作,以及持之以恒的毅力。所以忍耐和坚持虽是痛苦的事情,但却能渐渐地为你带来好处。

无论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情况,绝不允许你自己有一点点灰心丧气,因为事业常成于坚忍,必毁于急躁。

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看完后立即反应过来这封邮件是在鼓励我不要对电视台里的工作抱怨或是放弃。我当下被感动,又拖回去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越发觉得这上面说得很有道理。

我以为是思言她们告诉了李东霖我在电视台里被陈姐教训的事,所以他用匿名邮件来安慰我。

于是心存感激地给他拨了电话过去。

可谁知他被我说得糊里糊涂,称他这几天从没给我发过邮件。我以为他有心隐瞒,又威胁压迫了一番。

“我真没给你发过邮件,我最近为论文的事忙得不得了呢。”李东霖再三地解释道。

我呆呆地望着那封邮件,的确不像李东霖的口气。

那会是谁?

一来如此了解我身边发生的事,二来关心之意并不像作假。

真是奇了怪了。

这边李东霖还没挂线,问我:“对了,星期六你有空没?”

“没有。”我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他:“周逸回来了,我想去他以前的地址那找找他。”

李东霖一惊:“他……回来了!你……”

“嗯,我只是想给他道个歉。”

李东霖沉默了会,说: “那我,陪你去吧。”说完又怕我拒绝,连声解释道:“我就陪你过去,你要是见到他了,我就离开。好吗?”

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听他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反驳,就答应了。

星期六这天天气不是很好,虽然没有下雨,可天上­阴­沉沉的积了厚厚的云层。

我和李东霖坐车来到周逸出国前住的小区门口。

我激动地看着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竟不知说什么好。

小区没有太大的变化,就连花园里种的花也还是和从前一样鲜艳浓郁。

我站在电梯前,心里又乱又紧张。手心都捏出了薄薄的湿汗。

如果,他在这里,我该怎么打招呼呢,他如果把我赶出去又怎么办?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迎面扑来,我僵在电梯门前一动不动。

李东霖皱眉一把把我推了进去:“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电梯一层层升高,我头皮越来越麻。

甚至不知道该用怎么的表情面对周逸,是笑,是难过,还是和他一样冷冷的?

恍惚之中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开门的竟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怀里抱了一个吸着­奶­嘴的婴儿,正疑惑地盯着我:“你找谁?”

开门的不是周逸,我猛地松了口气,心里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呃,我……”我不安地拨了拨头发,“我找周逸。”

这时屋内传来一个女声:“谁啊?”

男人扭头道:“找一个叫周逸的,你认识?”

“周逸?”

说话间,一个短发丰腴的女人走到门口,把我打量了下,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无心攀谈,又问道:“这房子……是”

话没说完,那女人就打断了我:“就是一个叫周逸的卖给我们的。”

“卖,卖了!?”我惊呼了一声。

女人点点头。

我默默不语,像有什么东西从shen体里被抽走了似地,全身无力。

正要进电梯,那女人又叫了声:“小姑娘!”

“?”

“你认识周逸吧,我看你好眼熟,你等等,我有个东西给你。”说完她转身跑进屋里。

我安静地站在门口,明明那么熟悉的房子,就在一刹间变得陌生起来,没有了周逸,这里什么都不是了。

短发女人走出来,递给我一个棕­色­的牛皮密封袋:“这个大概是他落下的,当时袋子是打开的,我就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都是些照片,里面有你,所以才觉得眼熟。既然你认识他,就麻烦你转交给他吧。”

我愕然接过牛皮袋,完全不知周逸竟然还留了那么多照片。

我打开拿出来,大概有三十几张,几乎每一张里都有我!而我浑然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拍的,难怪他特意买了部相机!

照片里有我各种各样的姿势和表情,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做作业时咬铅笔的,对着窗子发呆的,安静睡在床上的,还有我和他在圣诞节时的合照。

里面的头发比现在长很多,眼底也没有青青的眼圈。

没有见到周逸,却意外看到了这些照片,我心情一下沉闷起来。

这些照片,是他不小心遗落在这里,还是故意没带走?

我小心翼翼地放在包里,和李东霖准备离开。

经过小区花园,我又抬头望了眼阳台,那上面种的盆栽也已经不知去了哪儿……

我叹了口气,抬腿欲走,刚走了两步,就像被点了|­茓­位一样僵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前方走过来的人。

是他,怎么会是他?

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不是吗?

我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碰见他?

这是周逸回国后,第二次见到他。

冰冷的风中,他柔顺地黑发被吹得有些凌乱,两手Сhā在黑­色­的短大衣口袋里。

一张脸冷若寒冰,深邃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那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呢?

我深深地望过去。

他站在那里不再向前走,也不转身,立在风中,孤高惆怅。

李东霖轻轻叹了气:“去吧,你还在等什么?”

我一下子惊醒,这下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心慌着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怯怯地抬眼看他,终于鼓起勇气声若蚊蝇地叫了声:“老师……”

他凌厉的眼神嗖嗖地­射­过来,冷哼了声,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果断地转身就走,把我丢在后面。

我心下一急,急忙追上去,在他身后叫他:“周逸。”

可谁知他竟恍若未闻,走得更快。

我莫名地一恼,当下把手里的包朝他后脑勺狠狠地丢过去:“周逸你给我站住!!”

7.2你长高了

我莫名地一恼,当下把手里的包朝他后脑勺狠狠地丢过去:“周逸你给我站住!!”

效果很好,他顿时停住了脚步,紧绷着僵硬地脸转过来,捡起地上的背包提在手中。

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故作霸道地问他:“怎么?我是洪水猛兽吗,一见面就逃跑?”

周逸愣了下,扯了扯嘴角,竟学着我的语气反问道:“那我是靶子吗,一见面就砸人?”

“……”

这和我想象中见面的场景根本不一样嘛!!

我应该端庄冷静地说:“你好,很高兴再见到你。”

他应该礼貌地回道:“我也是。”

然后两人犹如国家首相会面一般围绕着美好生活展开一番会谈,最后握手,各自离开。

我果然,太梦幻了。

周逸皱着眉头,单手抖了抖我的背包,抬起下巴问我:“不要了吗?”

我无奈,只好上前走近他,从他手里接过背包。

“谢谢。”

他直接无视,漠然地点点头,然后睥睨着一双凤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身子一僵,头顶立刻窜出三个感叹号!!!

我真是蠢到家了,刚才脑子抽筋了才会叫住他,现在好了,怎么给他解释。

“呃……”

最撇脚的理由:一时路过,见里面风景甚好,特前来观赏。

算了,我可不想让周逸认为三年不见,我脑子有毛病了……

最官方的理由:我到这来­干­什么,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 才刚见面,还是不要激怒他。

最不要脸的理由:李东霖也住在这里,我来玩。

我犹犹豫豫地回头望了眼坐在花坛边的李东霖,又转回来瞄了眼周逸。

不由仰头哀嚎一声,我这是为哪般啊!

周逸两手环胸,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问:“呃什么?”

我只好垂着脑袋,虽然心里万般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前几个星期无意知道你回国了,正好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

我特别强调了今天有空四个字,让他知道我平时可忙了,只是今天特别闲,才过来的,绝对绝对不是谋划了几个星期的。

“唔……”周逸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不过原本­阴­沉的表情倒有些缓和。

我趁此机会,赶紧问道:“那你今天过来是?”

他抬头看了眼阳台的位置,说:“过来拿点东西,走的时候太匆忙,落了些东西在这里。”

我怀里还抱着背包,里面没多少东西,除了钱包钥匙之外,就剩下刚才从那个女人那里拿过来的牛皮口袋。

三十多张照片,静静地躺在里面。

好像无时无刻地在提醒着三年前的种种过往,不禁噫吁兴叹。怎么也想不到我还能再次遇见他,和他说话的这一天。

原本,就是我的错。

我拉开拉链,把牛皮纸袋从包里掏出来,不再去胡思乱想,平静地递给他:“是来拿这个吗?”

他微微颦起眉头,抿着­唇­接过,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

我没等他说话,重重点头,说:“我去找了你,是现在的房主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说完我犹豫了一下,抬头直视着周逸漆黑的瞳仁,说:“你也别猜了,我已经看了里面的内容。”

听完我的话,周逸倏地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怪异的神情,像嘲讽又像是怅惘似的,缓缓地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随意地看了几张,又放回来。

“你要是想要,就送给你。”

我闻言错愕地看着他,却不见一丝讽刺的神情。

我摇头:“既然你有心来拿,证明它对你很重要,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周逸收起笑意,脸­色­哗地一沉,狭长深邃的眼睛隐忍着怒气瞪着我,声音异常冰冷:“对我很重要?周淡淡,几年不见,你挖苦人的功力倒是长进不少。”他狠狠地把纸袋在空中甩了几下,“它的确对我很重要,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当年的愚蠢,不是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生怒意,撇了撇嘴角,脱口而出:“你是蠢,你一个大男人说走就走,什么也没说,我当时正要面临高考,你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小气!”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一张脸隐罩在狂怒之中:“周淡淡,你……”

他一句话哽在嘴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似谴责又似伤心。

我心里懊悔不已,真想从旁边捡块转头给自己一个了断。

又把这人搞怒了……

丫的一走三年,什么没变,倒是变成了这样­阴­晴不定,乖戾愤怒的­性­格,让人捉摸不定,头疼啊!

沉默,

沉默沉默……

一时间气氛变得极其微妙。

周逸沉默了很久,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冷着眉眼转身就走。

我当下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衣角:“等一下,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垂在一旁的手,慢慢地握成拳头,怒不可遏地说:“周淡淡,我不是为了和你叙旧才回来的。”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那双眸子深地好似要吞掉一切:“我们三年前已经分手了。”

我咬住下­唇­,指尖深深地刺向手心,尽量镇定地说:“我知道,我今天会来找你也是有原因的。我……我母亲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全部都知道了,所以我想给你正式地道歉。”

他淡漠地撇过头,问:“所以,你专程来找我,就为了道歉?”

“是……”

他微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然后缓缓道:“道歉什么的,就算了吧。如果你这么做,只是想让你良心好受些。”他停下来,双眼凝视着我,轻柔地说:“那么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恨过你,这样你的道歉也可以省了吧。”

周逸说完,想要推掉我攥住他衣角的手:“所以周淡淡,放手。”

“我不!”我固执地拉住他,“我不放!”

他声线骤然提高,凌厉至极:“放开!”

我被他骇人的脸­色­吓慌了神,但手却拽得更紧,语无伦次地对他说:“周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求你了。”我一边说着,眼眶跟着也红了。

见他沉着脸没表态,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声音流露出一丝乞求:“我错了……周逸。周逸,周逸……”

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最后终于平静下来,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口气,眉宇微蹙地说:“我公司里还有事要处理,你可能要等我一会。而且,”说着他抬腕看了看表:“这个时候吃饭未免也太早了点。”

四点十八分,我默默地囧了。

“那,我在哪儿等你?”

他双眼平静地扫过我身后的李东霖,说:“去我公司等,省得一会儿还要接你。”

“噢……”

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李东霖,他笑眯眯地站起来坦然地走到我身边,对周逸礼貌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我不禁有点纳闷李东霖的态度,虽然周逸没有教过他,但总归是自己母校的老师,再怎么也会象征­性­地打个招呼吧。

没等我多想,李东霖侧头问我:“我晚上约了寝室的人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你寝室的人我又不熟,为什么要去?

我疑惑地看着他,说:“我晚上请周老师吃饭,你先回去吧。”

他微微颔首,加重力道拉过我的胳膊,放低声线,说:“早点回去。”

“……”我默默点了个头,心里稍稍地不爽了下,不太喜欢他这样的态度。

偷偷地瞄了眼前面的周逸,他倒是一脸的不介意,对着草坪优哉游哉地抽着烟。

等李东霖走远后,他才看了我一眼,掐灭烟头:“走吧,我车停在门口的。”

周逸一手揣在口袋里,一手拎着装照片的纸袋,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跑到他面前。

“嗯,走吧!”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抿­唇­一笑。

我心虚地退后半步:“怎么了?”

“你长高了。”

“!!!”

哎哟喂!!这三字可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7.3

哎哟喂!!这三字可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我立刻挺起胸脯,无比自豪地扬眉说:“对!长高了三厘米!厉害吧。”

他幽幽地看了我眼,说:“有点惊讶。”

我一边走一边兴奋地和他说:“那不奇怪,我本来也觉得我肯定长不高了,可我老不甘心,寝室里其他人都有一米六,就我最矮!”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停在不远处,低调地风­骚­着。

我暗自咋舌,看来从人民老师这样朴素的职业转跳到老板这个级别,待遇也是成倍的翻啊。

老老实实地系上安全带之后,我继续兴致高昂地得瑟显摆:“我终于摆脱一米五九的­阴­影了!你眼力真是太好了,我爸后知后觉,根本没发现!”

周逸不紧不慢地扭头看着我,认真地说:“越是见面频繁的越不容易发现。”

“……有道理!”

为了不让车里的气氛沉闷尴尬,我努力地摆出欢快的神情,兴致勃勃地滔滔不绝。一旁开车的周逸安静地听着,偶尔Сhā个一两句,表示他有参与到我的话题中。

在我制造出来的轻松活泼的气氛下,车子终于缓缓地驶进停车场。

穿过‘壑沣’明亮的大厅,随着电梯蹭蹭上升,我握紧拳头,决定晚上回宿舍要严肃地把思言给批评一顿。

大二的时候,穆思言沉迷于言情小说,那段时间她没日没夜地把­精­神投入到男女主角爱恨交织的故事情节中,时而忧郁,时而明媚,搞得我们其余三个很是忧愁。

终于有一天她从漫漫‘情海’中走了出来,摇身就变成了爱情专家,挂着这种不要脸的名号,天天帮其他寝室的女同胞们解决感情问题。

穆专家有一个很经典的分析段子,她说,小说里的男主都是深情的,有钱的同时必然是帅气无比的,身份绝对是高贵的,如总裁老板皇帝王子云云,就拿总裁来说吧,全公司95%的女­性­都是暗恋总裁的,4%的都是总裁身边得力能­干­的助手,只有最后1%,就是女主,是天然呆,要么不认识总裁,要么对人家没兴趣。再者,总裁一定要有自己的专属电梯,比普通电梯高级许多,铺着顶级地毯,要么有密码,要么指纹鉴定,否则你休想闯进总裁室。总裁的办公室是独一无二的,要俯瞰整个城市的全景,设施全面,要保证女主在里面做饭炒菜都没问题!总而言之,总裁就是现代的皇帝,前呼后拥,万人爱戴。

说完后,穆思言突然扭头看我,­阴­森森地笑说:“你的那位周老师不是挺帅?不是挺有钱?不是和你虐恋情深?淡啊,你好自为之吧……”

我听后面目狰狞地颤抖起来,我的那个汗啊……

周逸在我心中清俊儒雅的老师形象骤然毁灭,变成了那传说中魅惑狂狷的总裁!!

为此,我做了三天的噩梦……

我站在电梯里默默地看了眼身边沉默的周逸,默默地不自觉地想起了穆专家的分析,默默地颤抖了起来。

好吧,周逸长得很好看,这很正常。

周逸现在是总经理,正常。

总经理工资高,正常。

可,这三个合在一起,好像就有点不正常了!

“咳!” 我轻咳了一声,神情不自然地轻声问他:“你……有专属电梯吗?”

“?”他一脸莫名,“什么?”

“专属电梯啊,直达你办公室的。”我歪头想了想,补充道:“那种一般人没有允许不能进去的。”

他皱起眉头看我:“那他们怎么给我汇报工作?”

“……”

电梯“叮”地一响,我揣着激动万分的心跟在周逸后面迈进他的办公室。

“诶!”

“怎么?”

我连忙摆手:“没什么,你忙吧,我坐在这里等你。”

我端正地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环视着他的办公室。和我异想天开中的装潢截然不同。

没有柔软的地毯,没有俯瞰全城的落地窗,连单独的卫生间也没有。

一个巨大的黑­色­办公桌上放满了厚厚的文件,有些凌乱,一副眼镜也是随意地搁在上面,办公桌对面是一张沙发,左侧的飘窗旁边摆了一个木制的书柜,里面没有装满,也看不清放的是什么书。

整个办公室给人一种稳重硬朗的感觉,让进来的人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倒是沙发旁边的小桌子上放在了一个­精­致的白­色­CD机,周围重了几张歌碟。

“呼!”我叹了口气,还好是这样,如果要是周逸的办公室变成穆思言那家伙形容的那样奢侈华丽,我可能会产生一种让雷劈死我的冲动。

周逸一进来就拖了外套搭在沙发上,然后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抬头对我说:“大概需要等我二十分钟,我这里有台笔记本,你要是无聊,就上网玩。”

“不用了,你赶紧忙吧,我就坐着休息会,顺便想想一会请你吃什么。”

他埋着头,一边把几张纸放进碎纸机一边说:“你想吃什么都行,我随便。”

那怎么行!

我暗自掰着手指细数周逸不吃的东西,太辣了他不喜欢,甜食不行,太油了也不行,路边不­干­净的餐馆他肯定要嫌弃!

我一边看着他一边回想起他不准我吃路边大排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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