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变换双星 > 一九八八、十、卅香港

一九八八、十、卅香港

原振侠每次来看苏耀西,都在事先取得联络。这次虽然没有先约好,但以两人的关系之深,自然也随时可以来的。当他又敲了几下门,门内并没有反应的时候,一个高级职员道∶「主席回来就吩咐,谁也不见,任何事情都不要去打扰他!」

原振侠笑了一下∶「我不同吧?他二十四小时之前找过我,可是我一直无法和他联络!」

几个人一起叫了起来∶「我们还不是一样,不知有多少事要等他决定,他回来之後.却关在办公室里,一小时多了,什麽都不管!」有一个样子很持重老成的人,忧形於­色­∶「主席的神情十分憔悴,像是有什麽意外,原医生,你和他交情好,是不是硬闯进去看看?」

原振侠在又敲了几次门亦没有反应之後,正有退意,门虽然锁著,但是原振侠早已目睹过巫术力量开锁的情形,所以他略侧身,向玛仙作了一个手势。

玛仙的神情,略有不愿,因为运用巫术力量开锁,如玛仙曾说过,就像是用核武器去杀老鼠一样,太大材小用了。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倒也十分实用。

(巫术力量可以达到的许多行为,一些有「异能」的人也能做得到。)

(巫术和异能之间,必然有著深刻的联系——至少,两者都通过人体的活动,而产生一种异常的能力,来达成普通人无法达成的行为。)

玛仙来到了门前,握住了门柄,也未见她有什麽动作,甚至未见她发力,只是轻轻一转,「卡」地一声,门已打了开来。玛仙并不推开门,她把推门的动作交给原振侠去做——这种擅自打开门,推门而入的行为,十分不礼貌,只有原振侠这样的熟人,才不会被责备。

原振侠立刻推开了门,苏耀西的办公室相当大,他一眼看到巨大的办公桌後面没有人,得花上几秒钟的时间去寻找苏耀西。他看到苏耀西坐在一张安乐椅上,本来多半是双手抱住了头在思索的,这时,由於门被推开,才抬起头来,神情有点讶异,看到了原振侠,惘然憔悴的脸上,并没有什麽反应,只是作了一个手势,要原振侠进去,原振侠打开门,玛仙先进来,苏耀西望了玛仙一眼,作了一个同样的手势。

几个高级职员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显然他们都有重要的事,要向苏耀西报告。

苏耀西向门外挥了挥手,提高了声音∶「不论是甚麽事,你们各自负责去决定,不必等我!原,请你把门关上。」

原振侠向门外那些人抱歉地一笑,关上了门,不等转身来,他就问∶「发生了甚麽事?」

苏耀西不由自主喘著气∶「我还不知道是甚麽事,但是我想,我发现了陈氏兄弟的一个大秘密!」

原振侠扬了扬眉,走近酒柜,倒了两杯酒,递给了苏耀西一杯,然後,他和玛仙一起坐了下来。

苏耀西喝了一大口酒∶「陈氏兄弟只是一个人——」

这句话听来无头无脑,很难明白,苏耀西又道∶「我的意思是,陈氏兄弟,一直是两个人一起出现,可是真正在主持一切活动的,只是其中的一个人,他们其中的一个极能­干­、智力极高,但是另一个,却智力程度接近白痴——是一个弱能人士。」

原振侠陡然一凛,迅速和玛仙互望了一眼,两人在那一霎间,想到的是同一件事——这情形,和方如花和那女郎,相当近似。

方如花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而那女郎的智力程度却极低。

问题在於,陈氏兄弟中那个低智能的,是「人造白痴」呢?还是天生白痴?

如果是人造白痴的话,那麽,简直就完全一样了。

苏耀西在继续著∶「他们一模一样,一个说话,另一个也跟著开口,谁也想不到其中一个是白痴!」

原振侠向窗外的陈氏大厦指了一指∶「你是怎麽发现这个秘密的?」

苏耀西伸手在脸上抚抹了一下,可以看出他的神态十分疲倦,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原振侠的这个问题,而且反问∶「双生子中,会有一个智力过人,一个白痴的情形发生,这种情形很普遍?」

原振侠摇头∶「不太普遍,孪生子的问题十分复杂,有一智一愚的纪录,也有一个­性­格十分正直,而一个却十分­奸­邪的纪录。」

苏耀西皱著眉,像是有十分重大的心事,他缓缓地道∶「陈氏兄弟在商业活动上,有许多卑鄙的行为,连我们也吃过他的亏,所以这次发现了这个大秘密,把它公布出来,可以对他们的事业造成致命的打击。」

原振侠很奇怪∶「我不明白,就算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个是白痴,对他们的事业,又有甚麽影响?」

苏耀西扬了扬眉∶「他们两人,两位一体,甚麽活动都一起出现,签合同,也照例是两个人一起签。你想想,一张牵涉到上亿英镑的商业合同,签署的一方,如果竟然有一个是白痴的话,这张合同怎麽会有效?消息一传出去,陈氏企业的所有合同,全部报废,一切业务,全部停顿!」

原振侠蹙著眉,缓缓摇头∶「第一,用这种方法打击对手,不能算是太光明正大,而且,只怕也很难证明一个人是白痴,至多说他智力程度低,他至少会签字。」

苏耀西闷哼一声∶「签名,只怕是这个白痴的唯一本事,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工夫训练出来的。」

原振侠仍然摇头∶「也不对,他至少会说话。」

苏耀西在这时,也不禁有点犹豫∶「是,他会讲话,可是我绝对可以肯定,他是白痴。」

原振侠向玛仙使了一个眼­色­,玛仙走了过来,原振侠握住了她柔软的手,向苏耀西道∶「你是怎麽发现这个秘密的?还有,黑绸下的东西是甚麽?两者之间是不是有关连?还有一桩十分神秘的事,也肯定和陈氏兄弟有关,等你讲完了,我再讲给你听。」

原振侠所说的,另外有一桩十分神秘的事,自然是指方如花和那女郎而言。

玛仙肯定失了踪的方如花进了陈氏大厦中的一幢,又有人在校园中见过陈氏兄弟之一出现过,陈氏兄弟和这件事有关联,那是毫无疑问的事了。

苏耀西低头想了一会,才道∶「的确,事情是从想知道黑绸下覆盖著的是甚麽东西而引起的——那天在陈氏大厦的天台上,有不少来宾,其中有几个,是和我有生意来往的,我选择了其中一个,可以在我这里获得大利益的,问他,黑绸下的是甚麽东西。」

原振侠听了,不禁哑然失笑∶「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了,那晚当他们两人扬起黑绸的时候,大半人都应该看到黑绸下面的是甚麽东西!」

苏耀西道∶「是啊,陈氏兄弟公开让别人看,自然也不会是甚麽秘密东西,一问,那人自然会说出来的。」

苏耀西料得不错,那个被他选中的人,受宠若惊,准时进了苏耀西的办公室,一问,他先是楞了一楞,然後才道∶「啊,对了,那幅黑绸下的东西┅┅苏先生,你可别误会,我去参加,并不是想和陈氏做生意!」

苏耀西不耐烦∶「是甚麽?」那人搔著头∶「很难说!」

那人搔著头∶「很难说,嗯,是一组石刻,刻的是人像,约有三四个人,姿态各异。」

苏耀西呆了一呆,当时,在天台花园上,人人都有惊讶的神情,良辰、美景的神情更是惊骇,如果只是一组石刻人像∶那何奇之有?

他立时问那人∶「石像有甚麽奇特之处?」

那人夸张地在自己的头上打了一下∶「对了,是很怪异,石像上刻的人,都有两个头,都是两头人,我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有离得近的人,说两头人的两个头,都是一个张著眼,一个闭著眼的。」

苏耀西呆了一会,他知道那人有求於他,绝不会骗他,那麽,这一组两头人的雕像,是甚麽意思呢?石像是从高棉的吴哥窟来的,那是一个充满了神秘的地方,有著一段被时间湮没了的古文明,可是这一切联想,都说明不了甚麽,那组石像,可能有很高的古董价值或艺术价值,可是那自然也起不了对苏耀西的吸引作用!

所以,苏耀西已经没有甚麽兴趣,他正在想,如何暗示那人快一点离去,那人忽然道∶「苏先生,有一件事很怪,陈氏兄弟在行动时,不是手拉著手,就是互相牵著衣角,像是他们根本分不开一样。」

苏耀西笑了起来∶「他们自然有分开的时候,双生子互相依赖,十分普通。」

那人却十分认真∶「不是很对劲,我看他们之中的一个,连话都不是很会说,总之,这两兄弟,神神秘秘的,像那个石雕像,也没有甚麽大了不起,有一个宾客,想隔著绸子去抚摸一下,两人就翻了脸。」

苏耀西扬了扬眉,心想∶难道那组石像,真有极异特之处?不过,他也只是想一想就算。

他已经决定,把这个结果交给原振侠,事情就算结束了!

可是那人却还在继续讨好苏耀西——如果苏耀西找的不是那个特别多话的人,以後事情的发展,可能大不相同,那人道∶「我又听得他们说,人类生命的大秘奥,就在那组石刻像之中,那组石刻像,记录著人类一件伟大之极的成功行动,比登陆月球还要伟大。」

苏耀西望著那人,那人忙道∶「我只是照他们说过的话说,并不知道是甚麽意思。」苏耀西说了几声「谢谢」,又欠起了身子,那人也识趣地告辞离去。苏曜西来到窗前,俯视著兄弟大厦的天台花园,他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他想到,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原振侠,生活何等多姿多采!

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在从事商务活动。虽然说商场上也波谲云诡,变化多端,但无非是金钱上的起落,当金钱已不能再代表甚麽时,自然生活也变得沉闷起来了。

看来,自己还不如陈氏兄弟,他们至少还会从吴哥窟弄一个八百多公斤的石像来!

一想到这一点,苏耀西的心理上,有一种突破­性­的兴奋,他决定偷进陈氏大厦去一看究竟,也过过冒险生活——当然,他在决定这样做的时候,也有著强烈的、想进一步知道陈氏兄弟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人的心理。

他打电话给原振侠,没有联络上,就留下了话,告诉原振侠,他已经知道了黑绸子下面的是甚麽——由於答案在那时还十分平淡无奇,所以他故意不说出来。

然後,他就开始了行动的部署——像是少年人忽然有了一种新游戏一样,他进行得十分起劲,他的准备工作其实十分可笑,不值一提——这就是他为甚麽一开始行动就出了大错的原因。

苏耀西把自己扮成了一个修理工人,进入陈氏大厦,自然没有问题,可是当他企图进入陈氏兄弟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时,虽然十分不容易地被他弄开了从楼梯通向那层楼的一扇门,但是却也触动了警钟——更糟糕的是,他并不知道,警钟在警卫室响起,闭路电视当时追踪他的所在。

当苏耀西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逐渐接近陈氏兄弟的办公室时,警卫室的报告,早已送到。

苏耀西这时的处境,十分危险,以他在社会上的地位来说,若是在这种情形下被发现,自然丢脸之至——一直到最後,他才知道自己为甚麽有这种幸运的真正原因。

当他在走廊的一个隐蔽处,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之後,他跨出两步,看到有一扇门,他轻推了一下,门应手而开,他就闪身进去,那是一间十分小的小房间,看来像是堆放杂物之用。

然而,他才一进去,关上了门,那「小房间」就动了起来,苏耀西虽然立即明白,自己并不是进了一间小房间,而是进了一座升降机时,已经来不及了!

升降机只上升了一下子,就停了下来,然後,就是苏耀西一生之中,最尴尬的时刻了!门打开,他想急冲出去时,发现两个穿著制服的警务人员,并排站在门前,苏耀西一筹莫展,被两个警卫一边一个,挟著向前走。一路上,他杂七杂八分辩了几句,甚麽走错了路之类┅┅。

人家根本不理会他,他被带到了一间房间中,那房间像是小小的会客室,苏耀西叫了起来∶「你们没有权利禁锅我!」

一个警卫冷冷地回答∶「你擅自进入私人地方,我们有权做任何事!」

那警卫一面说,一面还粗暴地伸手推了他一下,令他跌坐在一张沙发上。

两个警卫迅速退出,关上了门,苏耀西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妙,但是他还是跳了起来,冲到门前,试了一试。门当然锁上了,他又花了不少时间,可是无法把门弄开来。

就算苏耀西完全没有冒险生活的经验,他也可以知道,在这间房间中,必然有著闭路电视的监视设备。他想到的一点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应该尽量掩饰自己的身分。

苏耀西这样的想法,自然无可厚非,可是当他掩掩遮遮的时候,那种拙劣的技巧,却正应上了「欲盖弥彰」这四句成语。

苏耀西被禁锢在这房间中,达八小时之久,在这八小时之中,他全然无法和外界取得任何联系。他随身所带的,­性­能极好的、超小型的无线电话,上面的一盏红灯一直亮著,那表示他所在的环境,无法接受或发­射­无线电波的讯号。

(在那段时间之中,原振侠不断在和他联络,却无法联络得上。)

苏耀西在开始的几小时,还想设法离开这房间,在发觉绝无可能之後,他已经又饥又渴又疲倦,他想休息一下,可是处境之不妙,使他又无法静下来休息。所以,说这八小时,是他一生中最难过的八小时,也绝不为过。

正由於那八小时的禁锢,是如此可怕,所以当房门又打开,­精­神沮丧之至的苏耀西,自沙发上直跳了起来,看到门口站著陈氏兄弟时,他一点也不觉得甚麽惊骇。【】

陈氏兄弟出现在门口,两人都略皱著眉,可是神态却没有甚麽敌意。

两人一开口,倒令苏耀西楞了一楞,他们一开口就说∶「苏先生,你想参观兄弟大厦,只要通知一声就可以了,何必微服私访?」

苏跃西这才知道,自己拙劣的化装术,根本骗不过人,他想发作几句,陈氏兄弟又道∶「真对不起,留你在这里那麽久,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早就来了!」

苏耀西也不管他们所说的是真是假,他已经筋疲力尽,所以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不论你们想怎样——」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请尽快供给我水和食物——」

陈氏兄弟连声道∶「当然——当然——」

他们一面说著,一面走了进来,在他们的身後,跟著几个人,陈氏兄弟中的一个,转过头去吩咐∶「水和食物,尽快——快——」

苏耀西在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受到甚麽样的待遇,他尽量向坏处去想,想来也没有甚麽大不了,也正由於此,他基本上已经镇定了下来,所以,也有了相当敏锐的观察力。

他感到陈氏兄弟之中,有一个像是不很对头,叫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是从这时开始的。

苏耀西当然不是第一次见陈氏兄弟,可是像这样近距离的交谈,却还是第一次。

陈氏兄弟说话的方式,十分特别∶一个说话,另一个同时也说,口型完全一样。由於他们两人大多数的时候。是肩并肩站著的,所以和他们说话的人,很难分辨得出是左边的一个在发声,还是右边的一个在发声,或是两个人一起在发声。

而和他们交谈的人,只怕也从来没有人注意过这个问题,人人都有了先入之见,他们是双生子,心意相通,行动一致,自然不足为奇。

苏耀西本来也没有特别注意,直到他们其中的一个,转过头去,吩咐背後的人去准备水和食物时,苏耀西才留意到情形有点突兀。

发声的显然是转过身去的那个,另一个仍然面对著苏耀西,苏耀西在刹那间,看到他有十分慌乱的神情,虽然根据那句话,口型动作配合著,可是他同时又拉了拉发声那个的衣袖。

而发声的那个在说完了之後,转回头来,向那个望了一眼,眼神之中,颇有责备的神情。

这一切,全都一闪而逝,若不是苏耀西十分细心,善於捕捉他人在刹那间的外表反应,以印证他的内心世界的话,也根本不会察觉。

而苏耀西的这种本领,是在长期从事尔虞我诈商业行为中训练培养出来的——在牵涉到巨额金钱的交易之中,若是能够在谈判的对方的一些小动作之中,确知对方的心意,那就会大占上风!当时,苏耀西只是觉得奇怪。

全然未曾想到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而两人早已恢复了常态。而且他们相貌一样,衣著一样,转眼之间,早已分不清哪一个是刚才转过头去发出吩咐的了!

陈氏兄弟的态度仍然十分客气,作了一个请坐的手势,问∶「苏先生跑来这里,目的是什麽?」

苏耀西舐了舐十分乾的口­唇­,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知道在如此情形之下,自己花言巧语,也不会有用,不如实话实说的好。所以他立时道∶「那天晚上,你们在天台花园宴客,像是有一件物品,要展示给来宾看——那东西,盖在一幅黑绸下面!」

陈氏兄弟「哦哦」连声,等著苏耀西再说下去。苏耀西又道∶「当时我和一个朋友,正居高临下,看到了那情形,好奇心起,想知道那物品究竟是什麽?」

陈氏兄弟「呵呵」笑了起来∶「那晚在天台上的人相当多,几乎人人都看到了那东西,苏先生交游广阔,应该早知道了!」

苏耀西早知陈氏兄弟不好应付,所以那倒也是意料之中,他笑了一下∶「知道了那是一组石刻,来自吴哥窟,刻的是若­干­双头人。可是——」

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陡然起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念头,眼前的陈氏兄弟,神态动作全然一样,虽然是两个人,可是如果把他们的身体,合而为一,使他们变成双头怪人的话,他们一定也可以活得十分舒服!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并没有进一步去想,而把话接著说下去∶「可是我还想进一步了解一下那组石像的意义,所以冒昧前来。」

陈氏兄弟叹了一声∶「人和人之间不积极追求互相了解,而只是采取自以为是的行动,实在是许多悲剧的根源。苏先生,请恕我们直言,你既然想进一步了解,和我们联络一下,不是更好吗?」

苏耀西态度十分坦诚∶「对不起,我做了傻事。」

陈氏兄弟的态度十分大方∶「别提了,苏先生对那组石像有兴趣的话,立刻就可以带苏先生去看!」

他们这样说,倒令苏耀西相当意外,这时一架快餐车已推了进来,苏耀西迫不及待迎了上去,抓起一瓶矿泉水,大口吞咽著,直到解了渴,这才开始进食。

苏耀西一面进食,一面仍和陈氏兄弟不断在交谈,苏耀西自然是坐著,可是他虽然在进食,仍然不断有想站起来的冲动。

没有多久,他就知道自己为甚麽会这样了,因为陈氏兄弟,大多数的时间都站著,而且不断地走动,就算坐下来,也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变换著他们两个人所站的位置。

陈氏兄弟的这种情形,乍一看,给人的印象是,他们两个人都有著体育家的身型,十分好动,这种不断的保持动感,也正可以表现他们­性­格中豪迈剽悍的一面。

可是,等到苏耀西吃了很多,打著饱呃,用餐巾抹著口角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陈氏兄弟之所以一直在动著,尤其是几乎每隔几秒钟就要变换一下所处的位置,一定不是一种偶然现象。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甚麽呢?

苏耀西过人的观察力这时起了作用,他先假定,陈氏兄弟这样做,是为了掩饰和混淆,他们的外形一模一样,如果不断在动著,走来走去,外人就很难分出他们两人之中,哪一个是陈景德,哪一个是陈宜兴。

可是苏耀西当时,也只好分析到这里为止,因为他无法设想陈氏兄弟要别人分不出他们谁是谁来!陈氏兄弟这时,请苏耀西离开房间,去看那组雕像,苏耀西想在他们的身後,观察一下他们的动作,可是陈氏兄弟坚持要苏耀西走在前面,这使苏耀西更肯定,他们竭力在掩饰些甚麽。

出了那房间,经过了曲曲折折的走廊,他们仍在闲谈,一直到进了一个相当大的厅堂。

一进那个厅堂,苏耀西就看到了那组石像。一看到了那组石像,苏耀西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初时,他也一定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一如当晚在天台花园上看了雕像的所有人。

也在这时,他才知道他找来的那个人的形容能力,简直差到了极点(或许那个人当时离雕像真的很远)!

不错,那组雕像,全是看来十分怪异的双头人,正确地说,一个是五个两头人,共有十个头,五个身体,身体部份十分粗,可是头的部份,却分明是­精­雅细琢的结果。令人感到极度震撼的,也正是人头部份的表情。十个人头,五个阖著眼,五个睁大了眼,阖著眼的五个人头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的神情——五个头的神情并不相同,但叫人一看,就可以知道那是痛苦的神情。

世上的痛苦有多少种,根本无法统计,痛苦的神情,照说也应该有许多种才是,可是看了这五个人头脸上的痛苦神情之後,就叫人感到,世界上所有的痛苦,都在其中了!

人人都有过痛苦,所以深刻的痛苦情绪,也特别容易感染人,苏耀西的生活,可以说再顺境也没有,但也总有不愉快、伤感的情绪,也同样会受到他人痛苦神情的感染,那五个人头的雕像既然如此逼真,他一看之下,自然会发出惊呼声!

而另外那五个睁著眼的人头,神情却是一派的惘然。那种惘然无依、不知所措的神情。看了之後,更叫人心向下直沉,像是会跟著石像,一直把心沉到了绝望的深渊之中,再也不得超生!

自一看到那组石像开始,苏耀西的目光,就被它深深吸引,他连自己是甚麽时候走近那组石像的也不知道,当他向前走去时,只是依稀感到石像之旁,身後还有两个人在,可是他却没有分心去留意。

到了石像的近前,他心中已然升起了无数的疑问,最大的疑问是∶这样的石刻像,说是现代艺术家的杰作,还算合理,怎麽会来自吴高窟呢?

吴哥窟的石雕,全是佛经中的神佛,并没有普通人,更未曾听说过有双头人。而且,吴哥窟中石刻像的艺术风格,相当统一,绝没有像这组石刻那样,把神情表达得如此之细腻的——这组石像把人类脸部神情表现得如此传神,艺术手法,甚至远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之上!

第二个疑问是∶不论是甚麽人,甚麽时代的作品,制造这组雕像的目的是甚麽?艺术家一定想通过这组石像表达些甚麽,可是看到的了,却只是感到震撼!因而思绪紊乱,却无法领会艺术家要传达的讯息——

苏耀西在石像前站了很久,好几次,他甚至想伸出手去中把那睁开眼的人头的眼皮抚下来,好让他不要再睁大那双失神落魄的眼睛!

等到他渐渐定下神来,想向陈氏兄弟望去时,他才看到,在离他不远处,他进来时依稀感到有人在的那两个人,是十分俏丽的红衣少女——苏耀西通过望远镜见过她们,也知道她们的来历姓名∶良辰、美景。苏耀西进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被那组石像所吸引,并没有留意她们,这时,看她们的情形,也是直直地盯著那组石像,同样一点也没有留意苏耀西。

而苏耀西在一看到了她们之後,陡地吃了一惊。因为这时,良辰、美景的神情,正在模仿石像上的双头人,她们两个,一个忽然闭上了眼睛,现出痛苦的神­色­来——她们的脸上,本来只有娇艳和稚气,可是一变成痛苦,也就是人类自古以来都有的痛苦,毫无情面可讲。

而另一个,张大了眼,脸上却也渐渐显出那股惘然无依的神情来。苏耀西并不知道她们想做甚麽,也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是甚麽­性­质,他只觉得一切都奇诡之极,令他在刹那之间,遍体生寒,连发根部在隐隐发麻。

他勉力定了定神,陡然大喝∶「这石像有魔力,别受它的影响而入魔,快醒过来!」

经他大声一喝,良辰、美景陡然震动一下,向他望来,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显然她们自己,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甚麽事!

她们互望了一眼,又向苏耀西望来,扬声问∶「你是甚麽人?大呼小叫­干­甚麽?」

苏耀西还没有回答,陈氏兄弟就走了过来∶「这位是苏耀西先生。原振侠医生的好朋友。」

一听到了原振侠的名字,良辰、美景就自然而然笑了起来,问∶「怎麽只有你一个人来?」

苏耀西一时之间,并没有意会到她们的问题的真正意思,还以为她们问的是原振侠,所以顺口回答∶「原医生很忙,我们也不是常见面的。」

良辰、美景一听得苏耀西这样回答,现出了讶异莫名的神情,她们的这种神情,叫苏耀西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的回答,有甚麽地方出了差错,而接下来,他所看到的情形,更令他感到奇怪。他看到良辰、美景向陈氏兄弟望去。投以询问的眼­色­,而陈氏兄弟则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苏耀西知道这两对人之间的问和答,一定和自己有关,可是他却无法知道是甚麽事,好在良辰、美景接下来的话,立刻解开了这个谜。

良辰、美景一起向他指来∶「你不是双生子?」

苏耀西这才知道,从她们刚才的问题起,自己就误解了。良辰、美景以为他也是双生子,所以才问他「为甚麽只是一个人来?」

苏耀西只觉得良辰、美景的话十分有趣,他笑著回答∶「一定要双生子才能欣赏这组石像?」

良辰、美景一起皱起了眉∶「双生子面对这组石像,感受会特别深刻,你看,这石像刻的全是双头人,我们——」

她们讲到这里,本来已靠在一起的身体,更靠得紧了些。向苏耀西一扬眉∶「我们看来不是和双头人差不多吗?」

苏耀西骇然∶「当然不同!你们是正常的两个人┅┅两位;我感到这组石像有一种怪异的魔力,或许,对双生子有更大的感染。——刚才,你们为甚麽模仿著石像的神情?」

良辰、美景互望了一眼,神情讶然∶「有吗?不会吧,石像上的神情截然不同,我们——」

她们讲到这里,陡然停了下来,互相望著,渐渐现出害怕的神情来。

苏耀西全然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陈氏兄弟已疾声问∶「怎麽了?」

良辰、美景急急道∶

「刚才┅┅刚才我们两个,竟然想到了不同的┅┅事┅┅」

两个人,想到不同的事,那是平常之极的事,可是对良辰、美景来说,那却不寻常之至,她们从小到大,想的、做的、说的,都完全一样——

苏耀西仍然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只见陈氏兄弟中的一个,陡然跨前了两步,神情十分兴奋焦切,另一个,则在那个身後,伸手拉住了那个的衣角,也跟了上去。

苏耀西看到这种情形,心中陡然一亮,陈氏兄弟在行动中许多看来碍眼,但又难以明白是为了甚麽,一下子就有了答案∶陈氏兄弟虽然行为一致,可是其中有一个,完全依靠另一个,需要另一个的扶助!

然而,哪一个才是需要扶助的呢?苏耀西在一眨眼间,就已经分辨不清,因为陈氏兄弟又已经并肩而立,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中,陈氏兄弟和良辰、美景急速地交谈著。把在一边的苏耀西当作不存在一样。可是他们说话,也并不避忌苏耀西在一旁。苏耀西听得出他们正在讨论一个问题,可是苏耀西却全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甚麽。

先是陈氏兄弟在急急地问∶「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两人想的不同?」

这时,陈氏兄弟上背对著苏耀西,所以苏耀西更无法知道说话的是哪一个。

良辰、美景连连点头∶「是,这证明——」

陈氏兄弟抢著说∶「这证明,我们,我们其实还是两个人。」

良辰、美景忽然互相搂抱在一起,大声叫了起来,看来十分激动∶「两个人一个人有甚麽关系,为甚麽一定要证明这一点?」

陈氏兄弟叹了一声∶「对你们不重要,可是对我们,就很重要。」苏跃西用心听著,感到他们四个人的话,十分凌乱,不是很容易理解。

陈氏兄弟口中的「我们」,有时包括良辰、美景在内,有时,又只是他们两个人的自称。

苏耀西想起,中国北方话,倒可以避免这种混淆。

包括对方在内的是「咱们」,不包括对方在内的才是「我们」。

良辰、美景大摇其头∶「其实,对你们来说,也不重要,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双头人,你们何必一定要在一起?」

陈氏兄弟陡然大喝∶「住口!」

良辰、美景也怒∶「凭甚麽呼喝我们?」

陈氏兄弟立时道歉∶「对不起,实在是因为我们的情形┅┅十分,哎,不知怎麽说才好——」

良辰、美景也叹了一声∶「多谢你们把秘密告诉了我们,可是我们想,这石像,并不能解决问题。」

苏耀西在一旁,心头又是一亮∶「陈氏兄弟的秘密是甚麽?是他们两个截然不同?

其中有一个,甚至不能自己行动,是一个白痴?」

一想到这一点,苏耀西立时想起了和陈氏兄弟在商业上的剧烈竞争,以及陈氏兄弟的不择手段,如果两人之间竟然有一个是连行动都要靠他人扶持的低能者,这消息一传出去,就足以令陈氏兄弟再也无法从事任何商业活动!

苏耀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他还未能绝对肯定这一点,而且,良辰、美景和陈氏兄弟的对谈,他还不是十分听得明白,只知道事情和双生子有关,似乎又想依靠这个石像,解决一些十分困难的问题,他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才好。

陈氏兄弟都Сhā著手,声音听来很急∶「不——不——这石像之中,有著十分奥妙伟大的讯息,我们知道这一点,可是不知道如何接收这种讯息——」

良辰、美景现出十分同情的神情,但是她们仍然摇著头,表示不同意。

就在这时候,陈氏兄弟的身上,传出了「滋滋」的声响。

两个人同时伸手,取出了一具小巧的,可以对摺的流动电话来,按掣打开,同时凑向耳际去听,苏耀西这时已来到了他们的侧面,可以看到他们的神情,他看到,两人都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来,但是以他敏锐的观察力,他可以感到,一个早十分之一秒现出了这种神情;而另一个,是在看了那一个一眼之後,也现出同样的神情来的。

苏耀西心中奇讶之极,因为照这情形看来,他们之中的一个,连应该现出甚麽表情来都不知道自己控制,而要看了另一个的表现之後,才能学著做,那不是典型的白痴,又是甚麽?

苏耀西这时,仍然不能绝对肯定,因为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而且,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後来他终於肯定了这一点,经过相当特别,也简单之至,看下去自然会知道。

陈氏兄弟一起听著电话,神情仍然惊喜交集,连声道∶「好极,好极——当然,照我们的吩咐去做,哦,哪一方面有困难?不要紧,我们会自己处理,好极——好极——」

他们两人一面说,一面已并肩向门外走去,只不过七八步的距离,他们也至少交换了三次左右的位置,所以苏耀西已经无法分得出哪一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的了。

到了门口,他们也收起了电话,向苏耀西望来∶「苏先生,我们有些重要的事,要发表一下,请你留在这里,这两位漂亮的小姑娘,会向你解释一切——我们需要帮助,请把我们当朋友。」

苏耀西这时,不禁感到惭愧,他偷进来,想窥伺他人的秘密,想不到陈氏兄弟用那麽诚恳的语气,说出了这一番话来。

一时之间,苏耀西也豪意陡生∶「只要我能尽力的,我都不会吝啬。」

陈氏兄弟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出感激的神情,走了出去。

苏耀西立时望向良辰、美景,而良辰、美景却一起翻著眼∶「别望我们,我们不是小姑娘!」

苏耀西先是一楞,但随即明白,他呵呵笑了起来∶「陈氏兄弟当然说错了,有两个漂亮的大姑娘,会告诉我一切事。」

良辰、美景笑了起来∶「当然是,嗯,原振侠医生的朋友,都不会是坏人。」

苏耀西走向一个酒柜,拣了一滴酒,向良辰、美景扬了一扬。

良辰、美景摇头表示拒绝,苏耀西自己斟了一杯,接过一张椅子,放在那组雕像之前,舒服地坐了下来,盯著那组雕像看。

良辰、美景反倒先向他发问∶「你看到这组石刻,有甚麽感受?」

苏耀西沉吟了一下∶「一半表现痛苦,一半表现迷惘,一个人两个头,表现了人的两种不同的情绪┅┅老实说,除了觉得怪异莫名之外,我只感到震撼,而没有甚麽特别的感受。嗯,你们看了,是不是特别不同?」

良辰、美景并不立即回答,只是抿著嘴,过了一会,才反问∶「为甚麽你会这样问,是不是觉得我们双胞胎┅┅有点像双头人?」

苏耀西用力一挥手∶「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知道你们、陈氏兄弟,看了这组石像,都会有特别感觉。那晚在天台花园上,你们看到这雕像反应就比别人强烈得多!」

良辰、美景的神情十分严肃∶「是,我们一看到这石像,就感到那是专为双胞胎而刻的,雕像表现了双胞胎之间极其异特的心灵相通的想像!」

苏耀西皱著眉∶「可是,双头人的两个头,神情不一样,一个痛苦,一个茫然!」

良辰、美景道∶「当一个感到痛苦时,另一个就感到惘然,请注意,痛苦,是实实在在的痛感,又是指心情上的痛苦,我们之中。若是有一个受了伤,另外一个,也会感到痛楚!」

苏耀西吸了一口气,人和人之间完全没有实质的任何联系,一个有痛感,另一个也会有,这的确是十分奇妙的,双胞胎之间,是靠什麽在维持联系的呢?双胞胎的两个身体,确然和一个身体一样,雕像的双头人,自然是经过艺术手法处理的双胞胎!

良辰、美景指著石像∶「所以,在我们看来,这石像刻的,是我们的神,是孪生子之神,就像┅┅鲁班先师是木匠的神一样!」

良辰、美景的话,有相当强的说服力,苏耀西想问的事很多,他先问∶「这石像的来历,你们知道?」

良辰、美景点头∶「两陈告诉了我们,经过情形并不复杂,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在一个探险家的工作室中,看见了这组石像许多照片,那探险家才从吴哥窟回来,照片是在那里拍的!」

苏耀西摇头∶「那完全不是吴哥窟石刻的风格!」

良辰、美景道∶「是啊,所以探险家对这组石像,也十分注意,难得的是它十分完整,不像其他的石刻都毁坏了,探险家是注重这组石像的艺术价值,但是两陈却一看就看出了这组石像和变生子有关,那是属於双生子的一种特别的感受!」

苏耀西接上去∶「於是,陈氏兄弟就运用了他们的财力,把这组石像,运了出来!」

良辰、美景各自一摊手∶「钱多,真好办事,还有有关这组石像原来在吴高窟中的情形——它在一个独立的洞窟之中,除了这组石像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两陈对石像有更特别的感受,是因为他们的情形,和我们的情形,有些不同。」

苏耀西楞了一楞∶「有什麽不同?不都是同卵子孪生吗?还有什麽特别?」

良辰、美景道∶「我们提到的双胞胎,都是同卵子变生,只有这一种情形下的双生子,才有相互之间心灵感应的力量。他们和我们不同的是——」她们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

她们各自抿了抿嘴,显然是在考虑是不是要把以下的话说出来。

然後,她们才道∶「我们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而两陈则自小就分开,直到七年之前才重逢。」

苏耀西扬了扬眉∶「就算不是一起长大,两个人也应该有心灵互通的现象。这种例子很多,美国有一个人,有一年,莫名其妙腿痛得不能走,甚麽原因也找不出,若­干­年後,他重逢一早已失散的双生兄弟。才问出那一年那时候,他的双生兄弟滑雪跌断了腿——」

良辰、美景不由自主又向那组石像看了一眼——两个身体实在是一个身体!

她们又迟疑了一下,才道∶「他们失散的情形,也和普通不同,他们之中的一个,在一个十分特别的环境中长大,那环境┅┅┅说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像是一个监狱,在其中生活的人,得不到任何教育,也不能和外界有任何接触——」

苏耀西在他的办公室中,向原振侠和玛仙讲述著他的经历。

在说到了良辰、美景所讲的话时,原振侠和玛仙,都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

那实在出於他们的意料之外——陈氏兄弟之一,遭遇竟然和那个女郎一样!

不但感到意外,而且也令他们感到骇然,这种对付双胞胎之一的禁锢行为,如果竟然不是个别,而是普遍的话,那麽,这种行为,一定是有极可怕的目的。究竟是甚麽人在主使这种行为?

苏耀西也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到有点事发生了。

他并不发问,只是望定了他们。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作了一个手势∶「刚才我说有一件很特别的事要告诉你,想不到竟和这件事有关——」

苏耀西自然不明白原振侠那样说是甚麽意思。

原振侠接著,就把方如花和那女郎的事,简略扼要地说了出来。

说到那女郎的生活环境时,苏耀西已「啊」地一声∶「那情形,和陈氏兄弟之一一样!在人为的力量下,双胞胎的其中一个,被培养成为低能儿!」

原振侠皱著眉∶「不论如何培养,低能儿其实不是低能,他们的智力没有问题,一旦接触到了知识,他们虽然起步慢了,可是也可以渐渐接近正常人!」

苏耀西来回踱了几步∶「根据我的观察,陈氏兄弟之一,在行动上十分彷徨无依,当然智力程度也不如另一个,可是绝不能说他是白痴,那正是人工白痴接触知识之後的情形!」

玛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问题的关键是∶有人刻意那麽做,目的是甚麽?想想看,花二十年,或者更多的时间,把双胞胎中的一个,培养成为人工白痴,然後,又让他和另一个相会——」

玛仙说到这里,原振侠和苏耀西一起向她望来。

玛仙不等他们发问,就解释道∶「像那女郎这样的情形,我不认为她自己有能力离开她生活的环境,一定是主持那环境的人特地放她出来的,为的是要她和方如花再相聚!」

原振侠想说话,玛仙又抢著说∶「别问我这样做的目的是甚麽,我还不知道。」

在一旁的苏耀西笑了起来,指著玛仙对原振侠道∶「你真幸运,有这样的女伴,甚至你不必讲话,她就知道你想说甚麽。」

原振侠的心中感到了一股甜意,可是他口中却道∶「那才可怕!」

玛仙则报以甜甜的一笑,侧著头∶「我看陈氏兄弟的情形也一样,良辰、美景又说了他们一些甚麽?」

苏耀西道∶「当时我很感动,良辰、美景说,陈氏兄弟之一,在一个十分特别的环境中长大,那是他们最大的秘密,没有对别人说过。」

当时,苏耀西就对良辰、美景说∶「你们把他们的秘密告诉了我,他们会愿意?」

良辰、美景指著苏耀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们把你当朋友,你把他们当敌人,为了消除你的敌意,他们先把秘密告诉你,才能取得你的信任。」

苏耀西确然很感动,他立时道∶「如果他们有甚麽需要帮助之处——」

良辰、美景却打断了他的话头∶「要你帮助的地方恐怕不多,但希望能通过你,请原振侠医生可以参加这件事,解决一些谜团。」

苏耀西不免有点尴尬,但一想原振侠确然在古怪事情上比他经验丰富了不知多少,也就释然。

苏耀西只是好奇地问∶「你们知道陈氏兄弟之中,哪一个是在特殊环境中长大的?」

良辰、美景有点气恼∶「他们在有意掩饰,所以很难分得出来。」

苏耀西想起自己的观察,不禁失笑∶「仔细看,还是可以分得出来的,嗯.这组石像,他们如此重视,可有甚麽实际根据?」

良辰、美景沉默了片刻才道∶「没有实际的根据,但是我们也强烈地感到,这组石像,象徵了双生子的­精­神状态,十分值得研究,或许,真的是有特殊的讯息要向所有的双生子传递——」

苏耀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石像∶「来自吴哥窟的古物,会有这样的特殊意义?」

良辰、美景的口­唇­掀动了一下,并未想说甚麽,但却没有说出口来——她们很少有这种吞吞吐吐的情形,所以苏耀西等了一会,可是她们始终没有再说甚麽。

苏耀西本来想等陈氏兄弟再露面的,可是等了又等,都不见他们两人出现。

苏耀西就离开,到了他在郊外的别墅中,翻寻著有关吴高窟的资料,自然,并没有那组石像和类似的记载。

苏耀西只觉得事情十分怪,那使得他­精­神恍惚!回到办公室之後,思绪紊乱,谁也不想见,一直到原振侠和玛仙找上门来为止。

苏耀西讲完了他的经历,由於他听原振侠讲到了方如花和那女郎的事,所以他觉得事情略有头绪,相当兴奋∶「两陈和方如花她们可能在一起!」

原振侠摇头∶「不是可能在一起,玛仙肯定方如花在兄弟大厦之中——」

玛仙站了起来∶「苏先生,请你和陈氏兄弟联络,我很想快一点见他们。」

苏耀西把手按在电话上∶「良辰、美景曾给我一个联络的电话——」

他话才讲到这里,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苏耀西顺手按下了一个掣,就听到了急速而清脆的少女声音∶

「苏先生,有点意外,两陈之一曾回来过,还带了一个女郎,可是他们又走了,有人看到,他们┅┅两陈之一和那个女郎,走得十分急,奇怪的是,两陈竟然只见一个,另一个不见了——」

苏耀西呆了一呆,玛仙和原振侠已向著电话,介绍了自己。

良辰、美景发出了一下欢呼声∶「有两位帮助,那真太好了——」

原振侠苦笑∶「真不知我能帮助甚麽!」

良辰、美景的回答很玄妙∶「现在谁也不知道,你来了之後.再大家慢慢猜——」

原振侠迟疑了一下,良辰、美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们认为两陈可能有了一点意外——他们自己也早已有这种预感,他们已经吩咐过,当他们「消失」的时候,一切由我们全权处理,所以你们只管前来——」

原振侠答应著,苏耀西也按下了掣,沉声道∶「陈氏兄弟的行事真怪,把一切全权委托了两个少女,不怕她们闯祸?」

原振侠倒十分欣赏陈氏兄弟这种豪爽的­性­格∶「这两个人,很可以交朋友,要是他们有了意外,我一定会倾全力相助!」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即向玛仙看去,玛仙美目流盼,微笑表示支持。

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苏耀西按掣接听电话,又是良辰、美景的声音∶「请快点来,我们又有了十分重要的发现,快来!」

她们并没有说明「重要的发现」是甚麽,又挂上了电话,苏耀西摊了摊手∶「这两个┅┅行动那麽快,看来也­性­子极急!」

原振侠笑∶「或许只有这样­性­急的人,才能行动那麽快捷!」

但说著,望向苏耀西,苏耀西苦笑了一下∶「看来,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应该从这个恶梦中走出来,回复我的正常生活了!」

原振侠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两下∶「对,不知道有多少事等你解决,探索那种无头无脑的事,不是你的所长!」

苏耀西有点不服气∶「我的行动,多少也有点帮助?」

原振侠和玛仙都笑∶「简直大有帮助,你肯定了陈氏兄弟之一是低能者!」

苏耀西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结果,还是良辰、美景告诉了我,才能肯定!」

他伸手在自己的额上轻敲了两下∶「真没有用!」

原振侠正­色­道∶「怎可以这样说,人各有所能,叫我坐在你这个位置,只怕受不了十小时,就会逃入深山了!」

苏耀西要他们离开,一个转身间,至少已有五个高级行政人员把他围在中心。原振侠和玛仙手拉手,走出了大厦,加快步子,走向「兄弟大厦」。

良辰、美景显然已下了吩咐,一到大厦门口,就有人迎了出来,带领他们进入了直达顶楼的专用电梯,电梯门打开时,良辰、美景迎了上来,一边一个拉住玛仙的手,亲热之至∶「女巫姐姐,能见你真好!」

玛仙笑著,轻拧她们的脸,却转过头来,向原振侠道∶「方如花已不在这里了!」

良辰、美景望著玛仙,一脸的欣羡之­色­∶「女巫姐姐,我们跟你学巫术好不好?」

原振侠忍不住道∶「好好的人学巫术­干­甚麽?」

玛仙眼波流转,还没有提抗议,良辰、美景已怪叫了起来∶

「听听这是甚麽话,难道女巫姐姐就不是「好好的人」吗?」

玛仙温柔地摇著她们的手∶「他说得对,我确然不是「好好的人」,我那时,是一个实验室中失败的成品,靠了巫术了变成今天这样子的,你们好好的,真的不必学甚麽巫术。」

良辰、美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本来我们也不想学,可是温宝裕这小子,最近认识了一个苗女,是降头师,开口法术神通,闭口巫术降头,好像莫测高深,气不过他,才想也学一点。」

她们说得天真,惹得原振侠和玛仙都笑了起来,玛仙摇头∶「巫术、神通、法术、降头等等,都不是可以高兴就玩不高兴就放弃的事,要一生的­精­力都放进去,从此就成为它的奴隶,我看你们的­性­格,绝计做不到这一点!」

良辰、美景侧头略想了一想,又一起吐了吐舌头,表示她们确然做不到,想来她们又想到了玛仙一生摆脱不了巫术的处境,在望向玛仙之际,竟大有同情之­色­。

玛仙也乘机作了一个十分可怜的样子,逗得良辰、美景咕咕咯咯,笑之不已。

玛仙的年纪,其实比良辰、美景大不了多少,可是由於生活的历程不同,她看起来就像是良辰、美景的大姐姐一样,成熟得多。

原振侠拍了一下手∶「好,现在讨论正题,陈氏兄弟之一的智能有问题?」

良辰、美景点头∶「是,这是他们的秘密。」

原振侠又问∶「他们两人,自小失散,是如何重逢的,他们可有提起过?」

良辰、美景又点头∶「提过,一天早上,他出门,忽然看到门口站著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原振侠皱著眉∶「就这样兄弟重逢了?」

良辰、美景作了一个古怪的神情∶「十分戏剧化,是不是?」

玛仙沉声道∶「情形和方如花与那女郎差不多——其中智能低的一个,都在一个十分特别的环境中长大,又突然出现,和另一个相会。」

原振侠觉得自己的思绪十分乱,他用力挥了一下手∶「我们先从陈氏兄弟近日的行踪开始——」

良辰、美景都已一起嚷叫了起来∶「方如花是甚麽人?那女郎又是怎麽一回事?」

她们不住叫著,玛仙忙不迭道∶「好,我先把方如花的事告诉你们。」

原振侠也知道,如果满足不了良辰、美景好奇心的话,事情再难进行下去。

他向玛仙作了一个手势,玛仙明白他的意思,就用最扼要的方法,讲述了方如花和那女郎的事。

良辰、美景听得十分用心,或许由於她们也是双胞胎的缘故,她们有一种特殊的敏感,等玛仙一讲完,她们已有了结论。

她们的神情,相当紧张,也有著气愤,俏脸胀得通红∶有一处地方,有一种力量,有一些人,用十分卑鄙的方法,在对付双生子!那女郎、两陈中的一个,都是牺牲者,一定还有更多的双生子,在这种下流的鬼地方中受害。

她们的结论,原振侠和玛仙都没有异议,原振侠立时举手,表示同意,可是他也立即问∶「看来,要达成那样的行动,大是劳师动众,又要几乎二十年的时间,请问两位,是否能假设出一种,为什麽要做这种事的原因来?」

良辰、美景呆了半晌,摇了摇头∶「看来一无目的!」

原振侠苦笑∶「这就是整件事情无头无脑之处,我们无法作任何假设。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可是主持这个行动的人,目的是什麽,我们设想不出来。」

玛仙接口∶「所以,要探索真相,就倍加困难,只好从陈氏兄弟的行动之中,一滴一点去探索。」

良辰、美景在客厅中迅速地绕了几转,这时他们所在之处,正是放著那组石像的厅堂,原振侠和玛仙乘机打量那堆石像。

过了一会,良辰、美景才道∶「两陈突然离去,我们和苏先生谈了很久,苏先生告辞之後,我们休息,两陈一定是在我们休息的时候回来的,他们并没有来见我们,只是留下了一段录音。」

良辰、美景说到这里,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原振侠立时道∶「听听他们的录音。」

良辰、美景取出了一具小录音机,按下了一个掣钮,陈氏兄弟的声音传出来∶「有一些意外的,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发生了,看来,我们一直想寻求的答案,已近在眼前,这里的一切,全权交给你们两个人处理,我们会离开一个时间——不知道会有什麽事发生在我们的身上,也不知会离开多久。」

良辰、美景按下了暂停掣,又望向原振侠,原振侠闷哼了一声∶「谈了半天,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一点也没有说出来——」

良辰、美景忽然笑了起来,原振侠正不明白她们为什麽要笑时,她们已松开了手,陈氏兄弟的声音,继续传出∶「是不是觉得说了半天,等於什麽也没有说?实在究竟发生了什麽事,连我们也不知道。在过去几小时之内,我们做了一些事,我都有录音,或许凭你们的才智,可以探索出一、二分来,真要不行,你们有那麽多出­色­的朋友,也可以帮助——我们实在十分需要帮助,可是痛苦的是,要人帮助什麽,也还说不上来!」

良辰、美景摊了摊手∶「看!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难怪我们无法设想。」

这时,录音机中继续传出陈氏兄弟的声音∶「我们突然得知,有一对女­性­双胞胎,遭遇和我们一样,自幼失散,其中的一个,在极不正常的环境中长大,告知我们这一点的,是一个神秘电话,神秘电话也已录音,和别的录音带放在一起,可以聆听。」

(这里,由於事态复杂,叙述起来,可能有点乱,还是不要按当事人的行动次序来说,更会比较容易明白事情的进展。)

(先听那神秘电话的录音。)

神秘电话的声音,是一个相当低沉的男音,声音的本身,并不神秘,可是说的话,确然相当神秘。

那男声一上来就说∶「陈景德先生?」

陈氏兄弟的声音十分不愉快∶「我们两兄弟并不分彼此,你有事,只管说!」

那男声「呵呵」就笑了起来,笑得相当不礼貌∶「我知道你是陈景德,因为我知道陈宜兴根本不会接听电话!」

足足停了有十秒钟,又听得陈景德道∶「你是谁?」

那男声的回答是∶「我是知道一切的人,所以你必须留心听我说!」

陈景德闷哼了一声,不管他为人如何­精­明能­干­,对方显然已击中了他的要害,无法不服从,他只好道∶「请说!」

那声音道∶「有一对女­性­的双胞胎,情形和你们一样,正常的那个叫方如花,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另一个在医院中接受失忆的治疗。你去找方如花,把你们的情形告诉她之後,再等候指示。第一个指示便是,把陈宜兴交给我们,别担心,他本来就是在我们这里长大的——」

(原振侠和玛仙听到这里,都陡然震动——)

(良辰、美景也吸了一口气∶「就是这个卑鄙行动的主使人,真可怕!」)

陈景德的声音在那一霎间,变得尖锐之至∶「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那声音的好整以暇,和陈景德的紧张,恰好相反,先「啧」了一声,再叹了一下∶「你千万别紧张,只要照我们的话去做,绝对不会有害处。你必须相信我们没有恶意,你的另一半,在我们悉心的照料下成长,要是我们有恶意,也不会令你们兄弟相会了——」

陈景德在急速地喘著气,显然这个突发事件,令他这个商场狐狸,也只是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才听得陈景德在抗议,可是语调也软弱无力之至∶「我不能有别的选择?」

那声音却笑了起来∶「何必选择?你去找方如花,把你和你兄弟之间的情形告诉她,由於她和你有相同的经历,所以必然会心领神会,然後,你会接到我们进一步的行动指示!」

陈景德听来,已经完全屈服了,他的声音听来有点像呻吟∶「我可以知道你们究竟是谁?」

那声音又大大地叹了一声,表示了极度的不耐烦∶「知道我们是谁,对你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陈景德发出了一下闷哼声,结束了这个神秘电话。

良辰、美景按下了录音机的暂停掣,发表她们的意见∶「那是一个专对付双胞胎的恐怖力量!」

原振侠皱著眉∶「或许我自己不是双胞胎,所以在感觉上,没有你们那麽强烈,所以我觉得这个行动,虽然诡异,可是并不恐怖。」

良辰、美景一起叫了起来∶「还不恐怖?把双胞胎从小就分开,把其中的一个,当作植物一样来培养——单是这过程已经够恐怖的了,现在,他们又要胁另一个在正常环境中长大的那个,听命於他们!」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也不得不承认,在整件事中,的确有恐怖的成分在内,不过,他仍然觉得怪异胜於恐怖。

但是由於良辰、美景的情绪十分激动,可能是出於双胞胎的一种感情上的共鸣,那是非双胞胎所不能了解的一种特殊感情。所以原振侠并没有就这一点,再争论下去。而整件事,最怪异之处,自然是,这股力量这样做,目的究竟为了什麽?

原振侠提出了这一点∶「很奇怪,陈景德在电话中,没有问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麽,反倒老追问对方是谁!」

良辰、美景叹了一声∶「对方一开口所说的话,就击中了他的要害┅┅原医生,你或许不明白,我们┅┅我们关心另一个,就像关心自己一样!」

她们说到这里,又进一步解释,先是各自抿了抿嘴,然後才指著那组石像∶「在身体上来说,我们是两个人,但是在心理上来说,我们都是一个身体的双头人!」

原振侠没有再说什麽,玛仙轻捏了一下他的手。

原振侠自然知道,良辰、美景口中的「我们」,是指同卵子孪生的双胞胎而言,这种情形的双胞胎,确然是生命的一大变异,有著难以解释的神奇!

各人保持了片刻的沈默,原振侠才道∶「我明白了,陈景德在那霎间,十分慌乱,根本已失去了应变的能力——」

良辰、美景压低了声音∶「他已经够了不起,他不但应对了那个神秘电话,而且边留下了大段录音给我们,给可以帮助他的人!」

原振侠一时之间,不知道良辰、美景这样说是什麽意思,他自然而然向玛仙望了一眼。超级女巫玛仙并没有发表什麽意见,只是向录音机指了一指∶「我也不知道他留下了什麽话,听听!」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动人,良辰、美景忍不住淘气地学她∶「听听!」一面说,一面又启动了录音机。

听到的,先是一阵相当急促的呼吸声,显然是将要说话的人,在说话之前,需要相当程度的镇定,然後,才是陈景德的声音。

陈景德留下的那一大段录音独白,内容相当丰富,也使得原振侠和玛仙,在听了之後,感到了相当程度的愕然。陈景德一开始就要求协助∶「我是陈景德——有十分不寻常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要求帮助,希望可以帮助我的人,给我帮助!」

良辰、美景大声表示态度∶「我们愿意帮助,可是我们究竟能做什麽?」

玛仙柔声道∶「听下去再说!」

良辰、美景显然对两陈的命运十分关切,所以神态有点焦躁。

陈景德的声音在继续著∶「我有一个双生兄弟,一直到几年前,我才知道这一点——我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下长大,事业有成,那一天早上,和平时完全一样,我离开住所,准备展开一天的工作,可是这一天,却是我一生之中,除了出生之外,最特别的日子,我才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著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陈景德的声音,略有发颤,可知当时他看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他心中的震骇是如何之甚!

「当我肯定了不是有人恶作剧地在我的门外放置了一面大镜子之後,我立刻就想到了,那是我的另一半,是我的双生兄弟!

「我自小就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感觉,感到自己并不完整,并非是心理上有什麽缺憾,而是实实在在,有自己身体上并非完整的感觉,我从来也不敢向任何人提起这种感觉,一提起,必然惹人嗤笑,直到我看到了我的双生兄弟,我才知道会有那种感觉的缘故,在那一霎间,我心中高兴莫名,因为我失落的另一半,突然出现,我变得完整了!」

原振侠听到这里,由衷地赞叹∶「听说陈景德并没有受过什麽正规教育!」

良辰、美景道∶「是,他自小失学,青年时期,在码头做搬运工作,後来因缘际会,才成了商业钜子。」

玛仙道∶「他讲述他重遇他双生兄弟的经过,又生动又感人!」

原振侠感慨∶「人只要动了真感情,所说的每一句话,自然而然,也就是充满了感情的语言——」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陈景德的声音继续传出∶「我立时热烈地和他拥抱,他也拥抱著我,和我同样热烈,我不停拍打著他的背,问∶天!你在哪里?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的问题,却得不到任何回答,他只是望著我傻笑,我绝不怀疑他笑容中的真诚,我也绝对可以感到我和他有著水|­乳­交融一样的沟通,可是,我也觉出事情有点不对头了——我的双生兄弟,除了会说话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能力!」

原振侠低声道∶「情形和方如花和那个女郎,一模一样,都是不可解的谜。」

玛仙忽然问∶「方如花和那女郎见面的时候你在场?」

原振侠知道玛仙为什麽会这样问∶「当时方如花看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心中想什麽,我自然不知道,可是我相信她的想法,一定也和陈景德见了他的兄弟之後,完全一样!」

玛仙吸了一口气∶「等於是一个人见到了久已失落的自己——这真奇妙之极,不是双生子,只怕一辈子也无法体会这种感觉!」

良辰、美景在这时候,靠得更紧,眼睛睁得老大,她们并不是第一次听陈景德的录音,可是仍然十分入神。陈景德的声音,在这段话中,略见低沈∶「我很快就发现,我的兄弟,我的一半,是一个┅┅低能儿,这令我十分伤心,但也令我立刻勇敢地接受事实。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我离开了任何人,只和他单独相处。

「我发现他并不是真正的低能儿,他在知识的接受方面,并无困难,可是一个人到了二十多岁,才开始接受儿童的教育,自然进展慢得多。

「一个月之後,我有了决定,我对他进行了许多基本的训练,由於我们两个人在外貌上全然一样,有时对著镜子,我自己也分辨不出,所以,如果我们服饰也一样,同时出现的话——没有人会分得出我们谁是谁。

「大家都知道了,我们确然形影不离,也一直没有人分得出我们谁是谁。我们是两位一体,也从来没有人怀疑我们之中的一个是低能者。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许多情形之下,都是他依赖我,可是在心理上,我依赖他的程度,也全然一样。

「这是陈氏兄弟最大的秘密!

「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我用尽了方法,想找出我兄弟过去那麽多年,是在什麽环境下成长的情形,可是他始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或许他已说得够明白了,可是我不懂。

「他┅┅说的那种生活环境,听来像是什麽恐怖幻想小说,他说有很多人照顾他,可是他却又什麽都不知道,我秘密委托过许多人去追查,也一无所获!」

良辰、美景听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主持这个行动的力量,神秘之极!」

玛仙也压低了声音∶「再神秘,只要他们目的还未达到,就会现身——他们已经现身了!」

原振侠斜睨著玛仙∶「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麽,怎知他们目的未达?」

玛仙笑得很甜∶「要是他们已达到了目的,又怎会有那个神秘电话?我看,他们的目的,是要两兄弟,或两姐妹,在一起,再完成一些什麽!」

原振侠和良辰、美景的视线,一起停留在玛仙的身上,可是玛仙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想­干­什麽,真的不知道,再继续听陈景德说!」

陈景德在这时,也像是缓了一口气∶「他的情形一天比一天好,就算从此相安无事,我也心满意足,因为我感到和我兄弟在一起,我才是一个完整的人,但是我总也渴望我的兄弟有和我一样的聪明才智,所以,才有了拥有那组石像的愿望。

「首先,在偶然的机会,看到了那组石像的照片之後,就已经有异样的震动。那个探险家兼考古学家在我对著照片发楞的时候,对我们说∶「看,石像上的双头人,对你们双生子来说,是不是有特别的意义?」听了这样的问题,我正在考虑如何回答,却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一直以来,我是说,自从我们弟兄重逢之後,不论在什麽场合之下,我的兄弟,都像是受了催眠的人一样,言行全由我的眼­色­和小动作所暗示,他自己从来也没有什麽主动的动作,由於我们是双生子,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可说毫无困难,从来也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可是那时,我还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却在未曾接受我任何暗示的情形下,大声道∶「是!这就是我们!」

「在那一霎间,我震惊得只是望住了他说不出话来,他却只是盯著那照片看,在一旁的探险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情形,并没有觉察什麽,他只是继续在问∶「请进一步解释,这组石像的洞窟之外,有已经剥落了的一块石碑,残缺的碑文记载,已经不可解,只说那是双生子之神,在这组石像之中,有著双生子这种奇妙的生命形式的无上秘奥——普通人所无法了解的秘奥,你能了解得到?

「我的兄弟向我望来,一副求助的眼­色­,显然他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要向我求救,可是我根本什麽也不知道,我只好问探险家石像在那里,把话岔了开去,同时,在当晚的聚会结束之前,我也和探险家达成了协议,付给他巨额的支票,委托他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任何手段,把那组石像自吴高窟运出来。

「各位一定都已知道,那位探险家十分能­干­,不负所托,已经完成了任务!」

原振侠、玛仙、良辰、美景听到这里,自然而然视线又一起集中在那组石像之上。

陈景德的声音继续著∶「听我录音谈话的朋友,或者会觉得奇怪,何以我在一开始就发出了求助的呼吁,反倒又絮絮不休地说起那组石像的事来,其实,很有关系,至少,在我的感觉而言,有关系,我感到有强烈的关系口

「那天当我和我的兄弟单独相处时,他显得十分不安,我问他∶「你为什麽对那石像有这麽强烈的反应?」

「他的回答是∶「我┅┅那是我,那是我们┅┅那是我们┅┅」我道∶「不是,那是双头人!」他忽然激动起来,直指著我∶「那就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他一面说,一面还不断用手指戳我,用的力道十分大。他从来也没有这种情形,我并不是生他的气,但这时我也十分惊惶,我握住了他的手∶「虽说我们是双生子,可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他却显得固执无比∶「我们是一个人!一个人!」由於他的智力低.忽然有了这样执拗的态度,我也不好和他争下去,就没有再说什麽。

「一直到石像运到,他都很正常,那天,石像在经过了万水千山,千辛万苦之後运到了,我们一面对石像,就有受雷殛电震一样的感觉,感到石像┅┅是为我们而塑造的,这种感觉——」

良辰、美景加了一句∶「这种感觉,多半是双生子才有。他的形容极好——如同雷殛电震!」

陈景德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有喘息之声,可见他的心情激动∶「我的兄弟在停了半晌之後,指著双生人的头,犹豫不决,不住地问∶「谁是我?哪个是我?谁是你?哪个是你?」我思绪也极乱,大喝著∶「谁是谁都一样!」我们有点语无伦次,实在是由於我们的思绪极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之故。

「恰好我们不久後,有幸认识了一双可爱的双生女,就请了她们来,可是她们,也只有模糊的感觉,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一再在思考,明知即将有重大的变故会发生之时,提及这组石像,是由於我感到,双生子的生命秘奥,一定化为某种讯息,在这组石像之中,只不过我们暂时无法获得这种讯号而已!」

良辰、美景苦笑∶「他的话,听来杂乱无章,其实他只想说明一点∶这石像的制造者,把双生子奇妙的生命秘奥,蕴藏在内了!」

原振侠摊了摊手∶「对非双生子来说,仍然莫名其妙!嗯?」

他最後一个「嗯」是向玛仙发出的,目的是徵求玛仙的同意,可是玛仙却摇头∶「也不尽然,我也认为有若­干­讯息蕴藏在这组石像中,可是却不必钻牛角尖去感受,是凭欣赏艺术作品的态度,就可以感受得到!」

良辰、美景一听,震动了一下∶「是啊,讯息由艺术品的造型来表达,两个头,一个身体,这说明双生子的身体外形相同是次要的,源自一个生命的思想,才是主要的!」

接下来的情形,良辰、美景或是一人一句,或一人半句,或一人数句,她们讲得十分快,很难分得清楚,所以仍然统而言之,「良辰、美景说」。

良辰、美景又道∶「思想虽然源自一个生命,可是也有各自不同的发展。

「只不过各种不同的发展,又可以交汇成为一个人的思想。

「也就是说,双生子思想的成熟,记忆的增长,可以在各自发展的情形之下,又互相汇合在一起!

「这种情形,就表示一个人可以得到两个人的智力。

「思想交流通过直接的形式进行,不必再经过其他的媒介作用!」

她们急速地讲到这里,原振侠已忍不住大喝一声∶「住口!」

良辰、美景睁大了眼望定了他,原振侠有点气息急促∶「根据你们刚才所说的,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双生子有思想直接沟通的能力!」

良辰、美景用力点头。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你们之间能够吗?」

良辰、美景都垂下了头,好一会才抬起头来∶「能,可是不是┅┅很具体,我们对於另一个的想法,都有一种朦胧的感受。」

原振侠闷哼一声∶「所谓思想直接沟通,必须是知道对方思想的每一个细节,毫无保留,那和一般所谓心意相通不同!」

良辰、美景承认∶「我们只能心意相通,或许,还必须经过某种程序,才能使我们的思想,真正直接沟通。」

原振侠对这个问题,当然答不上来,良辰、美景突然又陡地吸了一口气,失声道∶「我们┅┅我们想┅┅我们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关键问题,两陈┅┅陈景德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详细提到这组石像!」

良辰、美景说著,又向玛仙望来,像是玛仙早就应该知道这个关键问题是什麽。玛仙吸了一口气∶「对,陈先生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他不会那麽容易就听命於这个神秘电话,可是他却也未曾有清楚固定的概念,所以他才会说得这样乱!」

原振侠表示不满∶「你们说得也够乱的了!」

玛仙柔声道∶「不乱,你想一想就会明白!如果通过某种程序,使双生子之间的思想,能够直接沟通,那麽,对独特的情形如陈氏兄弟、方如花和那女郎来说,会发生什麽变化?」

原振侠一经提醒,就明白了,一时之间,他也张大了口,合不拢来1

那的确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陈氏兄弟、方家姐妹的情形都相同∶一个聪明才智过人,另一个低能。

如果双生子之间,思想可以直接沟通,也就是说,双方的记忆系统,可以互通有无,等於是可以互相倾倒的两只瓶子,一只瓶子中的水,可以流入另一只瓶子之中,一个人的记忆和智能,也可以进入另一个人的脑中,低能者可以一下子就变成聪明才智之士!

思想,人脑中的记忆部份的直接交流!把一个人的思想,注入另一个人的记忆系统之中!一个从来也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的人,只要接受这种程序的交流,一下子就可以获得本来要花十年八年时间去学习记忆的知识!

如果真的有这种方法,那将是人类生活的一个巨大之极的改变和突破!

人,生命形成,到了脑部开始可以储藏记忆之後,也就是人有知识的开始——这一个过程,对人类的文明开展,极其重要,没有知识的积累,就没有人类文明。而人类又不断在知识累积的基础上,开创出新的知识来,所以人类文明才不断进步。

这种想像,人人皆知,可是却很少有人去想一想,人类获得知识、累积知识的过程是多麽痛苦,是多麽浪费时间!一个人的生命最佳状态,不会超过五十年,在这五十年之中,人要花去多少时间去获得知识,去积累知识?只怕到生命结束的一天,还在不断寻找知识!

自古以来,人类都十分满足於这种知识的积累方法,没有想到这种方法其实十分落後和浪费生命!

如果(如果!)一个人本来要花五十年的时间,才能获得的知识,可以在五分钟,甚至於更短的时间之内,一下子就获得了,那是什麽样的情形?

人体解剖已证明,人脑对记忆的储藏能力几乎是无限的,而实际上,人运用这一部份的功能,只用了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原因何在呢?原因就在於人获得知识的过程太慢!

慢到了五十年、六十年,也只不过动用了人脑功用的千分之一。而生命已到尽头了。

如果(如果!)把人获得知识的过程加快,使五十年变成五分钟,那麽,在五十年的生命历程之中,人就可以获得上千倍上万倍的知识!

如果(如果!)人是上帝设计的,那麽,原设计者设计了可以容纳那麽多知识的脑部,却一直被浪费著,只发挥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功能,那是何等样的浪费!也只有彻底改变获得知识的过程,才能使人脑的功能得到应有的利用,不辜负原设计者的心思!

刹那之间,因良辰、美景提出了「关键­性­问题」之後,原振侠思绪变得紊乱之极,各种各样的古怪念头,纷至沓来,一个接著一个,这些念头,有的根本不成熟,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有的比较具体,在理论和数据上,也可以说得通。

但是,不论是什麽念头,都还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想到了这些怪念头的,显然不是原振侠一个人,良辰、美景和玛仙,也都蹙著眉,保持著沉默,她们一定也起著各种各样古怪的念头。

过了好一会,原振侠才吸了一口气∶「一直有人在研究思想直接交流,可是没有人深一层设想,思想的直接交流,可以成为知识的直接交流。」

良辰、美景互望了一眼,各自同时伸手指向对方,想说什麽,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玛仙捉住了她们的手,道∶「你们两个之中,如果一个根本没有受过教育,一个却受过系统的某种科学训练,譬如说,是一个医生——」

原振侠抢著说,他说的话,和他刚才想到的许多念头有关∶「谁都知道,训练一个医生,除了这个人所受的基本教育之外,至少还需四年的时间,来从事专业训练!」

玛仙接了上去∶「所花的时间太多了,那是对生命的浪费,如果知识可以直接交流——」

她说到这里,把良辰的手放在美景的额上,又把美景的手放在良辰的额上,轻叹了一声∶「如果思想可以直接交流,喝!一下子,医生的知识就进入没有受过教育的人脑中,那人就立即变成了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

良辰、美景一起眨著眼,玛仙和原振侠所说的,正是她们想说的。不过她们还是提出了疑问∶「那麽,原来那个医生,会不会变成了没有知识的人呢?因为他的知识,都给了另一个人了!」

原振侠和玛仙都没有回答,因为一切都只不过是假设,真要是有这样的事,经过情形怎样,全然不可测,又如何回答良辰、美景的问题?

原振侠这时所想到的是∶一个人把自己拥有的东西给了别人,那麽他自己当然便不再拥有那东西了。可是,知识不是物质,根本无形无质,把知识给了别人,自己就不再拥有了吗?

想到这里,原振侠已经有了答案,他笑了起来∶「不用担心,什麽时候听说过老师向学生传递了知识之後,老师就变得没有知识的?」

良辰、美景想了一想,也笑了起来∶「你说的只是想当然,那不是思想的直接交流!」

原振侠苦笑∶「我只能作这样的设想!」

玛仙忽然又指著那组石像,用十分缓慢的声调在问∶「双头人的神情不一,是不是他们正在进行思想直接交流,一个在向另一个输送知识?」

原振侠喃喃地道∶「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

良辰、美景同时吸了一口气∶「陈景德,甚至方如花,一定也想到了我们想到的关键­性­问题!」

原振侠抬起了头,皱著眉∶「他们┅┅他们现在正在做什麽?」

他不问「他们现在在哪里」,而问「他们现在正在做什麽」,良辰、美景和玛仙,都知道他的意思∶原振挟其实是想问∶「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在进行思想的直接交流?」

她们三人都不出声,原振侠挥了挥手∶「我们的设想如果成立,那麽,两陈就会变成智力相等的人,而那女郎也会成为音乐天才!」

良辰、美景不断眨著眼,玛仙也大有心向往之的神情,因为他们刚才提出的设想,如果成立,确然是人类进化过程之中的巨大改变!会发生的变化,简直难以设想!

过了一会,还是原振侠先把思想从无穷无尽的想像之中拉了回来,吁了一口气∶「录音带还没有完,再听下去,看陈景德再说些什麽!」

良辰、美景又按下了录音机的放音掣,陈景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这一段录音之中,他的声音听来十分沉重和缓慢。

陈景德先叹了一声∶「那组石像给了我们那麽强烈的冲击,可是我们又无法真正获得石像想要传达的信息,那真是十分痛苦的事。你们也有这种感觉,可是也不能获得实际上的讯息,想来也有同样的痛苦!」

陈景德的录音是留给良辰、美景的,他所说的「你们」自然是指良辰、美景而言。

而良辰、美景在听到这里时,也自然而然点了点头。

陈景德又叹了一口气∶「我的兄弟在石像运到之後,有了相当大的改变,他开始时像是在想些什麽,可是他智力低,却又连该想什麽也不知道,他想出一些怪不可言的问题,例如「如果我们一生出来就对调,你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你,那会怎麽样」之类。

更怪的是,有一次他忽然说∶「根本你是我,我是你,我们被人家弄错了!」他的情绪不稳,也影响了我,所以那神秘电话一来,才能使我立即服从。

「因为我感到,打这个神秘电话来的人,不但掌握、控制著我兄弟的命运,同样也控制著我的命运!

「神秘电话要我去找方如花,我不知道最终的目的,可是知道一定会有极不寻常的事发生在我们的身上,不知道是吉是凶。

「我把这一切经过说出来,目的是想让人知道,我们,一双孪生兄弟,正被一种不可知的神秘力量,一个或一群不可测的神秘人物所­操­纵。

「任何人的命运被别的力量所­操­纵,都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何况与我们生命有关的力量和人物,是如此神秘和处心积虑——想想看,他们竟然可以制造一个特殊的环境,把我的兄弟经过长时期的禁锢,使他智力不全!

「所以,我需要帮助,我要所有人的帮助!」

陈景德又一次提到了要帮助,原振侠不禁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实在不如道如何帮助他才好!

陈景德在继续著∶「在见到了方如花之後,才知道方如花的情形和我一样,她在最近,发现了她的另一半,我向她说了一切经过,把她带回来,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我的兄弟已经不在他一直逗留的房间中,没有人看到他如何离开,他不应该离开的。

「可是我并不担心,因为那神秘电话曾说过他们会带走他,他本来就是在他们那里长大的。很快的,我们又知道,方如花的另一半,也在医院之中不见了,当然也是被他们带走的。我和方如花都感到极度的彷徨无依,都十分害怕。」

陈景德在讲到这里时,声音有轻微的发颤,他停了几秒钟,才继续说下去∶「我和方如花当时的对话录音——记录下了一些事情的发展。」

录音带在这里,显然经过简单的接驳,传出了方如花充满惊恐的声音∶「陈先生,他们究竟是什麽人?究竟想­干­什麽?」

陈景德在苦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令我们的另一半,自小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长大!」

方如花的话听来也十分怪异∶「多可怕,要是那不幸的另一半是我,那真不知如何才好了,他们——我们必须听他们的话?」

陈景德叹了一声∶「除非我们根本不关心我们的另一半,我自问做不到这一点,你能做得到吗?」

方如花久久没有回答——原振侠有点紧张,因为方如花和那女郎相见并不久,两人之间,可以说完全没有感情,方如花是不是肯把自己的命运,和那女郎系在一起呢?方如花久久不回答,显然是也在考虑。

原振侠的紧张很有道理,只是他低估了双胞胎之间的那种两位犹如一体的血缘力量。方如花终於叹了一口气∶「我也做不到,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们注定应该同一命运┅┅陈先生,会不会那股力量,要通过你的兄弟来控制你?你是商界的强人!」

陈景德发出了自嘲的笑声∶「方小姐,你太不懂做生意的道理了,哪有人花了二十多年时间来做这种买卖的!他们怎知我会变成商界强人?而且,我这点事业,放在世界商场上,沧海一粟,算得了什麽?」

方如花低声道∶「那当然不会是想控制我了——是不是除了你和我之外,另外还有双胞胎有同样的命运?」

陈景德的声音很难过∶「不知道,希望不会再有,对双胞胎来说,这┅┅很痛苦!」

两人之间维持了半晌沉默,方如花才问∶「我们现在怎麽办?」

陈景德道∶「那个神秘电话,好像暗示有一些事要我们做,我们只好等!」

方如花的声音很无可奈何∶「那我要通知父亲,他若是知道我失踪了,一定会焦急莫名。」

原振侠和玛仙互望了一眼,方继祖因为方如花的失踪而焦急莫名,难道又有了什麽变故,使得方如花未能通知她的父亲?在方继祖万分焦急之际,方如花应该还在兄弟大厦之中的!

只听得陈景德道∶「好的,请随意用电话——」

他才讲了一半,电话铃就响了起来,当时方如花和陈景德可能都有点手足无措,因为电话响了好几下才有人接听,首先听到的,还不是陈景德的声音,而是那个神秘电话之中,曾听到过的低沉的男人声。

那男人劈头就道∶「陈景德,很好,你已照我的话去做,你和方如花不能和任何人联络,等我进一步的指示。听到没有?绝不能和任何人联络,不然,对我们将要进行的事,会造成破坏,而这种破坏,对谁都不会有利,记得了吗?」

陈景德的回答,有著压抑著的愤怒∶「你究竟有什麽目的?为什麽我们一定要听你的命令?」

那低沉的男声,刚才在作出吩咐之际,十分权威,可是这时,突然叹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你放心,方小姐也请放心,不会对你们有害处,我只不过想实现一个十分伟大的设想,哎,对你们来说,我的行为当然太过份了,可是我自己也欲罢不能,这个设想能否实现,关系著整个人类发展的前途!」

一听到那男声最後的一句话,原振侠、良辰、美景和玛仙,都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他们都想到了他们推测到的「思想直接交流,那足可以称得上可以改变人类发展史的了。

可是陈景德听了,怒火却被激发,他大声道∶「越是做的是下流卑鄙的事,就越有冠冕堂皇的幌子,以前流行的是为国家民族,现在流行的是为人类的前途!」

那男人的声音中,一点没有怒意,反倒再叹了一声∶「你现在不明白,很快就会知道——当你知道了真相之後,我想你一定会同意我的说法!」

陈景德仍然怒气冲冲地问∶「那我们还在等什麽?要等多久!」

那男声道∶「当一些最後的布置完成,就会请你们来,也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陈景德闷哼了一声∶「我的兄弟,和方小姐的姐妹呢?」

男声回答∶「他们很好,如果我的理想实现了,他们会更好,会让你们意想不到!

那会是一个奇迹,一个人类发展史上最大的奇迹!」

那人在说到这里时,声音之中有掩不住的兴奋,接著他又道∶「所以请两位合作,一切都必须在极度秘密的情形下进行!」

陈景德闷哼一声∶「请尽快再和我们联络!」

那男人的声音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不想尽快进行吗?等了超过二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陈景德和方如花异口同声问∶「你这样说是什麽意思?」

可是,电话的那边,却已没有了声音,显然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上了!

奇)又是一个短暂时间的沉默,方如花道∶「听起来,好像没有什麽恶意?」

书)陈景德闷哼∶「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事,就绝不会这样鬼头鬼脑进行!」

网)方如花忽然长叹了一声∶「也很难说,哥白尼发现了地球绕著太阳转,就被火烧死了!」

陈景德失声道∶「你这样说——你想到了什麽?告诉我,你想到了麽?」

陈景德在急急逼问的时候,一定有十分不礼貌的粗鲁动作,所以听到方如花发出了一下低呼声,和陈景德不住的道歉声。

接著,陈景德又问了一次∶「你想到了什麽?」

方如花的回答十分迟疑∶「没有——具体的概念,只是感到会有事发生在我们的身上,我的意思是,发生在我们四个人的身上。」

陈景德吞咽口水的声音听来很清楚,他道∶「我早就有这个感觉,而且还感到┅┅即将发生的事,会十分┅┅可怕┅┅不┅┅不应该说可怕,Qī.shū.ωǎng.应该说┅┅」

他还在犹豫著,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方如花已接了上去∶「应该说十分惊人!」

陈景德应道∶「是!是!十分惊人。真奇怪,我们何以会有同样的感觉?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另一半这时正在一个特别的处境之中,他们的身受,使我们受了感应?」

方如花叹了一声∶「谁知道,感觉很玄虚,也像是很真实。」

陈景德沉默了半晌,才又叹了一声。

这一段录音,到这里为止。

原振侠来回踱了几步∶「算起来,陈景德和方如花并没有等了多久,至多是我们在苏耀西办公室中逗留的那一段时间!」

玛仙一顿足∶「我们早来一步就好了,可以知道他们到什麽地方去了!」

良辰、美景却不同意∶「我看他们不会有什麽危险,要是有人跟了去,只怕反而会坏事!」

原振侠摇头∶「会发生什麽事都不知道,有什麽会坏事?」

良辰、美景瞪大了眼睛∶「我以为我们刚才的设想——是大家认可了的!」

原振侠又来回走了几步∶「但那始终只不过是设想!」

良辰、美景嘟起了嘴,用她们那种带有稚气的动作,来表示不满。玛仙在一旁望著∶「陈景德和方如花在离去之前,一定还有神秘电话来?」

良辰、美景抢著道∶「当然有,那男人的声音叫他们等进一步的行动指示。不过我们也未曾听到那一部份——一发现陈景德有录音带留下来,听了一些,就立刻和你们联络,请你们一起来听了!」

玛仙作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自录音机中传出来的,先是一阵脚步声,那自然是方如花和陈景德在焦急的等待之中,正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陈景德忽然大吼了一声∶「我有极重要的事,取消一切约会,不见任何人!」

这多半是他在对他的下属下达命令,然後,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由於已经知道了不少事实,也有了大致的设想,所以原振侠,玛仙和良辰、美景,也十分紧张,电话铃突然响起,连他们也为之震动了一下。

紧接著,仍然是那个低沈的男声∶「对不起,让你们等久了。」

陈景德在回答之前,低声说了一句粗话∶「少废话,我们该怎麽做?」

那男声听来,也有点紧张——他曾说过,等了二十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天」必然会有十分令他感到兴奋紧张的事发生!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你们离开大厦,要确定没有人跟踪,做得到吗?」

陈景德闷哼了一声∶「没有问题。」

那男声又吩咐∶「然後,到南郊第七号码头,在那里,会有人和你们接头——」

良辰、美景在这时候,陡然叫了起来∶「他们出海了!」

原振侠一下子就把那具小型录音机抓在手中,望向玛仙,玛仙点头∶「一面走,一面听!」

他们本来,只知道陈景德和方如花离开了大厦,不知去向,无从追踪,忽然之间,有了那麽明确的线索,自然不肯再浪费时间。虽然陈、方两人离去已相当久,他们追到码头,也未必找得到什麽,但总比再耽搁下去的好!

玛仙的话才一出口,良辰、美景的行动,更是快得惊人,红影一闪,她们已经来到了电梯的门前。

出电梯下楼,一直到上了车子,陈景德的录音还一直在播放。

从商业中心到南郊七号码头的行程是三十分钟,玛仙驾车,四个人在车中,继续听陈景德的录音。

陈景德在听了那男声的吩咐之後,略停了一停,才道∶「我和方小姐,至少也应该保护自己,所以想知道和你见面之後的情形!」

陈景德在这时,显然已恢复了镇定,也表现了他的­精­明能­干­,不是那麽容易被人摆布了。

那男人的声音听来有点焦急,也有点恼怒∶「你这样说,是什麽意思?」

陈景德提高了声音∶「很简单,到现在为止,一切事情的进行,都是你在暗,我们在明,你┅┅挟持了我们的另一半——」

他说到这里,那男人发出了一下低沈的吼叫∶「胡说,什麽挟持!」

陈景德冷笑∶「就算我和方小姐愿意听你的指示,我也认为我们是被胁迫的!」

那男人停了约有十来秒,未曾出声,然後才急急地道∶「我无法在这里和你说明一切。我将要进行的事,必须严守秘密,怎麽能和你在电话中说,你可能正在进行电话录音!」

陈景德竟立时坦然承认∶「你说得对,我正在进行电话录音,从你第一个电话起,我就有录音!」

那男人再一次发出怒吼声——听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的恼怒成分,增加了很多。

可是陈景德的声音,听来却越来越是轻松。原振侠毫无疑问,可以肯定陈景德是商场上谈判的高手,这时他根本处於极度的劣势,可是他却有本领­操­纵对方的情绪,同时,他也看穿,显然对方控制了他和方如花的另一半,但必然有十分重要的、利用他和方如花之处,他可以不必太听话,大有和对方讨价还价的馀地!

他甚至发出了两下乾笑声∶「你生气了?大可不必,你不是迟早都要把一切向我们说明的吗?」

那男人有点气咻咻∶「那时,一切都完成了。」

陈景德仍在乾笑∶「你仍然不必生气,因为你对你的行为,一个字也未曾透露过,是不是能先说一点?我们总不能盲目的听从你的指令!」

那男人真的被触怒了∶「绝不能,立即来!」

接著,便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方如花紧张的声音传出来∶「我们怎麽办?」

陈景德回答得极果断∶「到七号码头去!」

方如花怯生生地问∶「到了那里之後,会有什麽事发生,我┅┅很害怕!」

陈景德安慰她∶「到了码头之後,多半会出海,把我们送到一个不知什麽地方去,也不知会进行一些什麽事,可是别怕,那人要是有恶意,不会对我们的另一半,照顾了那麽多年!」

方如花呻吟了一声∶「那算是什麽样的「照顾」呢!」

陈景德苦笑∶「既然我和你在一起,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在陈景德说了这句话之後,又有一个短暂时间的沉默,原振侠和正在驾车的玛仙,自然而然互望了一眼,发出会心的微笑∶他们不难设想那短暂的沉默期间的情景。

陈景德和方如花一起被卷入一宗十分神秘的事件之中,他们又要共同去赴一个前景绝难猜测的古怪约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人和人的感情,自然容易拉近。

接著,又是陈景德的声音,却是对良辰、美景说的∶「两位红衣小姑娘,我希望你们快点发现录音带,又希望你们迟一点发现——」

良辰、美景低声骂了一下∶「什麽毛病!」

陈景德开始加快他说话的速度∶「你们在听了录音带之後,所知和我一样多,我不知会发生什麽事,可是心中又有希望这事能完成,那人曾说过,如果我的行踪被人知道,事情就会遭到破坏。所以我要求的帮助,是请你们转求你们认识的神通广大的人物。」

良辰、美景听到这里,发出了一下极度不满的闷哼声∶「早知道他有这种混帐话留下来,根本不理会他!」

玛仙笑道∶「是啊,我们的红衣大姑娘,还不够神通广大吗?」

陈景德像是也很知道良辰、美景的脾气,他忽然冒了一句「对不起」,才又道∶「我们的遭遇十分奇特,完全无法假设,在到了七号码头之後,我会尽量留下去向的线索,希望会有用处!」

良辰、美景对陈景德的不满仍未减退∶「哼!谁和你玩童子军的追踪游戏!你到哪里去了,女巫姐姐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

玛仙一面笑著,一面更正∶「不!不!我才没有那麽大的本领,要不是你们发现了录音带,陈景德叫人混了鱼,也没有人知道!」

良辰、美景高兴了起来,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录音带播放完了,在良辰、美景的笑声之中,原振侠沈声道∶「那人先带走了陈景德和方如花的另一半,然後又要方如花和陈景德到他指定的地方去,看来是要四个人会合。」

良辰、美景止住了笑声,同时「嗖」地吸了一口气∶「在四个人会合之後,就把他们分成两组,进行思想直接交流,或者是知识、智力,直接灌输的试验!」

玛仙道∶「听起来十分惊险刺激,嗯,又可以假设有一个庞大的科学研究基地在海上,或是在海底,从事研究工作,研究的课题是∶人类思想直接交流!」

良辰、美景一起拍著手,兴高采烈,但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主持这个研究的,会是外星人?」

玛仙摇头,在她摇头的时候,系在她发端的那只金光灿然的金环,也跟著乱晃∶「谁知道,或许是一群外星人,或许是几个科学怪医,也或许是一堆巫师,总之有人在主持这件事就是了!」

原振侠也加入了讨论∶「就像勒曼医院一样!一些极其出­色­的人,为了共同的理想在努力?」

良辰、美景叫了起来∶「对,那男人就说过,他的理想,花了二十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想实现他的一个理想!」

玛仙点头∶「这样看来,那群人正为一个理想而努力,不像是在做什麽坏事——」

原振侠举起手来∶「大理想不一定是好事,拿破仑的大理想,就是想征服全世界!」

良辰、美景分析得比较具体∶「总之,他们的理想,要靠陈氏兄弟和方家姐妹来完成。以往超过二十年,都只是准备时期,现在,才是关键时刻!」

她们的话才说完,车子也停了下来。

车子停在海边,码头的设施十分简单,也很冷清,只有几个老年人,懒洋洋地,也不知道在­干­什麽。车子一停下,玛仙的双手仍然按在驾驶盘上,双眼直视著前方。前方是大海,在近码头处,海水十分混浊,浮著不少垃圾,远处,有几个小岛。

玛仙的眼中,有异样的神采,她低声道∶「他们已经出海了!」

良辰、美景发起急来∶「我们没有船,怎麽办?」

原振侠忽然起了童心,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的轻功那麽好,不知道会不会登岸渡水,水上飘的功夫?施展一下,或许可以追得上!」

良辰、美景陡地沉下脸来,表示了她们极度的不快。玛仙扬起手来,在原振侠头上重重打了一下,打得原振侠大声怪叫起来,玛仙怪原振侠∶「你少胡说八道好不好!」

原振侠转过头来,向良辰、美景作了一个鬼脸∶「对不起,事实上,这是对你们的轻功的称颂!」

良辰、美景仍然没好气,大声回答∶「谢谢了!」

玛仙下了车,走向那几个老人,却示意原振侠和良辰、美景留在车上。在车中的三个人,都看到那几个老人在看到了玛仙之後的那种惊讶莫名的神情。

玛仙向那几个老人说著话,又指著海,有两三个老人抢著回答她的问题,玛仙在往回走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十分兴奋,也有点犹豫。

她回到了车子中,那几个老人的视线,还在追踪著她,她道∶「至少有三个老人,看到一男一女,在不久之前被一艘快艇戴上了一艘机帆船。我估计机帆船是伪装,【】实际上,那应该是一艘­性­能很高的快船。」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在那一霎间,他至少已有了三个可以追上那艘「机帆船」的方法。

可是玛仙却又道∶「值得考虑的是,我们是不是应该追上去!」

良辰、美景脱口道∶「当然要追——」

可是在说了四个字之後,他们也不禁现出了犹豫的神情来。原振侠自然知道玛仙为什麽会有此一问。

那艘「机帆船」驶走的时间不是很久,利用一架直升机,要追上它,应该没有问题。问题是在於追上了之後,他们能做些什麽呢?

他们能阻止陈景德和方如花不先和那个神秘人见面吗?当然不能,陈景德和方如花的另一半在神秘人那里,两人都无法放得开他们的另一半!

那麽,是不是可以陪著陈景德、方如花一起去见那神秘人呢?显然也不能。神秘人一再叮嘱,必须绝对守秘密,忽然多了四个人参加,神秘人一定大为不满,说不定,会使他的工作不能完成!

虽然神秘人行事极鬼头鬼脑,但如果他要进行的事,确然和「思想直接交流」有关,那是人类生命发展的极大突破,原振侠他们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的意义,自然不会去故意破坏它!

当他们想到这些的时候,他们变得进退两难了!

车厢里沉静了好一会,玛仙才道∶「先做两件事,请苏耀西驾一艘­性­能最好的游艇到这里来,供我们使用!」

原振侠拿起了电话来,两分钟之後,这件事就办成了,他望向玛仙,玛仙又道∶「通知方继祖先生。他女儿没有┅┅事!」

原振侠扬了扬眉,因为方如花现在的处境,十分神秘,究竟是不是身在险境,十分难以判断,如果说她「安然无事」,似乎和实际情形不是很相符。

玛仙低叹了一声∶「方继祖显然不是如花的生父,可是他对如花的感情,是真正父亲的感情,可以不让他继续担忧的话,何乐不为?」

原振侠又想了一想,才又拿起电话来,当他在通知方继祖,他女儿安然无恙之际,听到良辰、美景在悄声交谈∶「我们就根本不知道父爱是怎麽样的!」

她们­性­格活泼开朗,本来几乎每一句话,都含著笑声的,可是说到了她们根本不知道父爱是什麽样时,声音之中,大是伤感!

原振侠想要安慰她们几句,玛仙已淡然道∶「你们比我好多了,我根本是实验室中制造出来的,而且造我的时候,还是一个「废品」,叫抛进了垃圾堆中!」

良辰、美景都知道超级女巫玛仙过去的事,她们这时都伸手勾住了玛仙的颈子,表示同情,同时又道∶「你有义父,他对你还不是和真正的父亲一样?」

玛仙笑了起来∶「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既然环境是这样,我们也不必伤心,对不对?」

良辰、美景抿著嘴,十分认真地想了一想,用力点头,表示接受了玛仙的话。原振侠也已向方继祖通知完毕,放下了电话,望向玛仙∶「如果追踪要有效一些,可以利用直升机。」

玛仙摇头∶「我就是不要有效——我们不必立刻追上他们,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追上了之後该怎麽做。而利用船苹,远距离跟踪,反而可以随机应变,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别人可以用这个方法,我知道他们的去向,我感到他们正在向西南方向驶去。」

原振侠双手交叉,托在脑後,伸直了身子∶「估计苏耀西派来的船,至少要三小时才能到,这三小时我们能做什麽?」

良辰、美景有点著急∶「三小时,神秘人的船,又可以驶出好远了,女巫姐姐,你还能感应得到它的方向?」

玛仙微笑,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指了两下∶「已经运用我的脑电波追踪到了它,就算距离再远一些,也还在我的感应范围之内——」

良辰、美景望著玛仙,欣羡之情满溢脸上。玛仙解释∶「其实,我只不过借用了脑电波这个名词,真正的力量,我确知发自我的身体,但是那是一股什麽力量,我并不确知,总而言之,称之为巫术的力量,一定不会错的。」

原振侠笑∶「你越是解释,越是难明白!」

玛仙的神情无可奈何∶「没有办法,我自己也不明白——在巫术的领域中,只知道可以有力量做成某些事,但却绝没有人明白为什麽可以这样。研究巫术的目的,也不是研究为什麽,而是研究如何能发挥力量,和如何能把力量发挥得更强大!」

原振侠没有再说什麽,巫术是另一种学问,和实用科学,几乎完全背道而驰。实用科学对种种的研究,先必然要弄明白道理,然後才能进行,可是巫术,却根本不先研究道理!

原振侠的沉静,很有点不以为然的态度在内,可是良辰、美景却已鼓起掌来∶「解释得好极了,其实,这种现象十分普通。许多人都会驾驶车子,可是懂得车子为什麽会行走的人有多少?」

玛仙十分高兴∶「对,巫术的目的就是要学会驾驶,而不是学会汽车的制造工程。」

原振侠总觉得有点不对头,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人人都不知道为什麽,只知道运用,那总不是好现象!」

玛仙笑了起来∶「首先,巫术绝不是人人可以掌握的,巫师也绝没有把巫术推而广之的意图,其次,绝大多数人对许多东西,都是知运用,不知道理——小孩子都会扭开掣用自来水,自来水的道理,懂的人有多少?」

原振侠无言以对,良辰、美景挤眉弄眼,向他做怪脸,原振侠只觉得好笑,忽然他问∶「你们两人心意相通的程度虽然比常人高得多,可是还未曾达到思想直接交流的地步,照你们的设想,在什麽样的情形下,才能够出现思想直接交流的情形?」

良辰、美景认真地想了一会,才道∶「我们两人的思想,无法直接交流,我们想,是因为我们的智力相等的缘故。水位如果高低一样,就不会有交流,电流、气流,都是一样。」

原振侠大是称赞∶「陈氏兄弟和方家姐妹的情形就不同,他们的智力,都是一高一低。而低的那一个,是故意培养出来的!」

良辰、美景失声道∶「那神秘人早作了准备,花了超过二十年的时间,造成了这种高低不一的现象,替他的实验,制造基础!」

原振侠一听到了「实验」这个词,震动了一下,玛仙也皱起了眉,沉默了一会之後,原振侠才道∶「神秘人选择了双生子来造成智力不一的现象,自然是因为双生子天生就有直接感应的本能之故!」

玛仙道∶「是!不然,普通人之中,智力不平等的人不知多少,何必花那麽大的心机,那麽久的时间来制造!」良辰、美景口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原振侠和玛仙的神­色­也十分异样,那是他们四个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可怕的问题!

他们想到的是∶如果这是一项实验,那麽,陈氏兄弟和方家姐妹,岂不就是实验品?非但是,而且是刻意制造出来的试验品!

他们都自然而然称主持这个试验计画的人为「神秘人」,是由於这个人实在太神秘了,而且也十分恐怖,这个人,为了实现他的「理想」,竟然可以行为如此违背人­性­,把双生子中的一个,培养成一个没有知能的人!

这种行为,自然构成严重的犯罪,这个「神秘人」不论他的理想多麽伟大,在实现了之後,是如何可以改变人类的命运,他都是一个犯罪者,他绝对无权这样伤害别人!

良辰、美景先叫了起来∶「要制止这种行为!」

原振侠和玛仙却并没有立即表示态度,良辰、美景胀红了脸,她们的正义感一发作,自然十分愤慨∶「难道你们不同意?」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要制止的行为是把人禁锢起来,变得全然没有知识,这种剥夺了一个人正常生活权利的行为,自然必须制止,可惜已经迟了,已经发生了。」

玛仙压低了声音,显得她心情沉重∶「现在,如果神秘人正在进行的是「思想直接交流」,他做成了,可以使低智能的一个,获得知识,变成正常人,所以,不应该去制止他做这件事!」

良辰、美景仍然俏脸通红∶「怎知道他们没有继续禁锢其他的变生子?」

原振侠向她们作了一个手势∶「相信我和你们的女巫姐姐,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神秘人活动的总部,在那里如果有其他的变生子被禁锢,一定派你们去救人,把被禁锢的人全放出来!」

良辰、美景仍然气愤∶「再把主持这件事的人,统统关进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报还一报,也让这些人尝尝被人当试验品的味道!」

良辰、美景在发表她们的「惩恶计画」,原振侠已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低声问∶「什麽人在主持这个行为?会不会是勒曼医院的医生?」

玛仙侧著头,把她的小手指套进了发端的那个金环之中,轻轻晃著∶「我看┅┅不会有直接的关系,勒曼医院只是复制人的身体,这些人的目标,却是复制人的思想!这其间,大有区别。」

原振侠仰高了头,他这时思绪十分紊乱。勒曼医院复制出来的复制人,待遇极差,是不是可以这样对付复制人,也没有结论。

如果,「复制思想」成为事实,那麽,是不是每一个复制人,都可以通过思想复制,而变得有思想有知识有记忆?如果勒曼医院的行为已得到了公认,不把他们的行为当成罪行,那麽,主持思想复制的行为,岂不是更应该被视作对人类文明的大贡献?

原振侠得不到结论,他只好用一声长叹,来结束他纷纷扰扰的思绪。

良辰、美景在这时,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她们一面问,一面做著手势,把双手放在头上∶「不知他们怎麽进行?是不是用有许多电极的头罩,罩在两个人的头上,然後通电?」

说到这里,她们又陡然叫了起来∶「啊呀,不好,要是他们的实验失败了,知识和记忆从一个人的脑中流出来,却没有进入另一个人的脑中,那会怎麽样?」

她们问得十分认真,一起用十分忧虑的眼神,向原振侠和玛仙望来。原振侠皱眉∶「你们用词不当,思想和知识流出来,「流出来」三个字太可怕了,听起来,像是脑浆或是鲜血流出来一样!」

良辰、美景不服∶「思想交流,自然是流来流去,流出来,流进去。」

原振侠没好气∶「好,就流出来,就算流不进另一个人的脑中,看来也不会有什麽大问题,那是一种思想复制的行为,就算复制不成功,对原来的人,也不应该有损害!」

良辰、美景一起摇头∶「根本不知道实验进行的过程是怎麽样的,也有可能,会两个人都变成了低能人!」

原振侠瞪了她们一眼∶「选择双胞胎来做实验,可知还在初级阶段,无法把计画在普通人之间实行!」

玛仙向良辰、美景笑∶「所以,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不要参加跟踪,说不定那些人还在找双胞胎,你们岂不是在自投罗网?」

良辰、美景一起叫了起来∶「女巫姐姐,连你都来欺负我们!」

原振侠和玛仙一起哈哈大笑,并且毫无顾忌地搂作了一团,良辰、美景鼓起了腮生气,但不一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作各种假设和推测,时间过得很快,苏耀西派来的船,又比预算来得早,当他们上船之後,请原来的船员全部上岸,原振侠驾著船,依照玛仙指出的方向驶出去。

船的­性­能极佳,有全套自动驾驶设备,一上了船之後,玛仙就站在船首,神­色­十分凝重,望著海面,不时发出一些简单的指示,如船行的方向和加快船速。良辰、美景就飞来掠去,传递著她的命令。

在半小时之後,他们的船,在高速行驶之中,玛仙突然半闭起眼睛来,声音十分低沉∶「他们就在前面,不是很远!」

她说著,伸手指向前,良辰、美景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这时立即循她所指看去,立即看到了一艘「机帆船」,在大约两千公尺之外,鼓浪前进!

两人兴奋地大叫起来∶「追上去!」的时候,两人又一起挥手指向前,居然颇有海军大将指挥进攻的风范。

从两船的速度来看,要追上那艘机帆船,应该不困难,可是原振侠和玛仙,却又不免犹豫∶他们的出现,会不会使神秘人的计画遭到破坏,因而危及陈氏兄弟和方家姐妹的安全?

良辰、美景一面呼叫著,一面已掠进了驾驶室,她们两人的行动何等快疾,只怕世界上再也没有什麽别的移动生物可以及得上她们。

她们才一进了驾驶室,在船头的原振侠和玛仙就立刻感到,船速在加速增加,整艘船,在海面上疾掠而过,在海上划出了长长的水波,和前面的机帆船,离得更近了!前面的机帆船,除非没有人,不然一定可以发现有一艘船,以极高的速度在逼近它!

原振侠和玛仙互望了一眼,玛仙低声道∶「或许是应该和神秘人见面的时候了!」

原振侠点头——一直到这时为止,他们的种种设想和推测所得,还只是推测和假设。未曾得到证实,而能证实他们的推测和假设的,只有主持其事的神秘人!

原振侠自然也心急想知道事实情形是不是如他所假设的那样,可是他还在作最後的考虑。

只不过那时,他和玛仙都看出,不必多作考虑了!在他们前面,那时已追到相距只有五百公尺左右,不必用望远镜,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机帆船,正掉过头,向他们迎面驶来!

正当原振侠和玛仙感到愕然之际,眼前红影闪动,良辰、美景又从驾驶室来到船头,失声问∶「怎麽一回事,想和我们相撞?」

玛仙怪道∶「当然不,是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跟踪,想和我们接触!」

几句话之间,两艘船的距离已近了许多,原振侠叫∶「快点减速!」

良辰、美景又掠回驾驶室,转眼间又上来,不住跳著∶「神秘人会和我们见面?」

原振侠道∶「很快就可以揭晓了!」

这时,两艘船更接近,当两艘船相距约有十来公尺,擦身而过时,良辰、美景陡然一声长啸,身形掠起,红影闪动,其疾如电,竟然一下子就从自己的船,跃到了那机帆船上,俏生生地当风立在船舷上,海风吹得她们衣袂飘动,头发飞扬。这一下,原振侠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她们两人的轻功造诣,他不禁大声喝了一声采!

但同时,原振侠也不禁有点责怪良辰、美景行事太鲁莽了一些,那艘机帆船肯定属於神秘人或神秘组织所有,对方是敌是友,还未曾分清,这样就上了别人的船,是很容易吃亏的!

两船交错而过,同时掉头、减速,玛仙驾船,原振侠留在甲板上,注视著机帆船上的动静,只见机帆船的船舱之中,走出了两个人来,一男一女,正是陈景德和方如花。

良辰、美景身形一闪,已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前,陈景德和方如花神情十分兴奋,从他们的神情看来,他们的处境,绝不会是危境!

只听得陈景德在大声道∶「你们来了?」

良辰、美景齐声道∶「你们需要帮助?原振侠医生和我大名鼎鼎、神通广大的女巫姐姐也来了!」

陈景德和方如花,立时循著良辰、美景指的方向,向原振侠挥了挥手,原振侠也向他们挥手,陈景德说话的声音很大,显然是故意要原振侠也明白∶「请回去吧,我们要求帮助,只是一个误会,各位请回吧!」

良辰、美景怒道∶「这算什麽?一下子要帮助,一下子叫请回,开什麽玩笑!」

陈景德乾笑著,有点不知所措。这时,两艘船都停了下来,并排著,玛仙也来到了甲板上。

良辰、美景仍在大声叫∶「我们不走!我们已猜到了那神秘人想实现什麽样的神秘­阴­谋,叫他出来见我们,好好向我们解释!」

她们两人的声音很尖锐,虽然在海风之中,仍然听得十分清楚,陈景德的神情更是狠狠,想装作生气,可是又气不出来,只是道∶「你们在胡说什麽,什麽神秘­阴­谋,根本没有这回事!」

这时,原振侠也朗声道∶「陈先生,别说她们,我和玛仙,更不好打发,既然已追上来了,你想想,就凭你一句话,能叫我们回去吗?」

陈景德握著手,不知道如何应付才好,方如花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神情焦急地望著陈景德。原振侠又道∶「我们料到,有人要在你们两对双胞胎的身上,进行一项计画,这个计画如果成功,双胞胎中,一个的记忆和知识,可以进入另一个的脑部。这是空前的人类思想直接交流,或者也可以叫做「思想复制」。由於人类以前从来也未曾有过这种行为,所以,人类也没有适当的言语,可以形容这种行为!」

陈景德和方如花,在那一霎间,都张大了口,合不起来。一看到他们这样的情形,连原振侠也不禁心跳加剧,这证明了他的设想是事实!

设想,和设想得到了证实,是完全两回事,原振侠感到十分兴奋,也提高了声音∶「你们可以甘心作为试验品,可是有一些事,还需要主持人澄清一下,看看是不是有犯罪的成分在内!」

陈景德和方如花的神­色­变得十分惊惶,陈景德双手乱摇∶「我们不想追究过去发生的事,只希望┅┅将来会变得更好!」

原振侠沈声问∶「你怎麽知道将来一定会更好?」

陈景德楞了一楞,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在他的身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没有人肯定将来会怎样,但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充满信心,步向将来!」

这低沉的男人声音一传出来,原振侠、玛仙和良辰、美景陡然一震,这声音他们十分熟悉,正是录音带中,在电话中和陈景德联络的那个神秘人!

在这一刻,他们四个人,自然也有一定程度的紧张,视线一起­射­向陈景德的背後,在陈景德的背後,也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一出现,原振侠等四人,都呆了一呆,他们自然从来未曾见过这个人,可是已不断地把这个人称为「神秘人」,——从这个人的行为来判断,称他为「神秘人」也十分恰当,所以各自根据他的神秘行为。替他塑造了形象∶又高又瘦,面目­阴­森,一身黑衣,诸如此类。然而,此刻自陈景德的身後转出来的那个人,却矮矮胖胖,未语先笑,五官挤在一起,连手臂都全是胖­肉­的半秃顶矮胖子,一点神秘的味道也没有!

良辰、美景在一楞之後,竟然脱口道∶「怎麽会是你?你怎麽会是神秘人?」

那人笑著——他的声音这时听来,也毫不神秘∶「如果你们把主持这个计画的人叫做神秘人,那麽,我就是你们所谓的神秘人!」

原振侠扬眉∶「幸会,你的计画十分伟大,当初构思时,你一定很年轻?单是为了培养一个低知能的人,你就花了超过二十年的时间。」

那人低下头去一会,才又抬起来,神情比较严肃了一些∶「第一次有这样的构思那年,我十四岁。」

原振侠想不到自己带有讥讽的话,他回答得那麽认真,他也不好意思再讽刺他,只是又问∶「高姓大名?你是┅┅医生?」

那人吸了一口气∶「你们可以继续叫我神秘人,因为我确然十分神秘,我受过严格的医学训练,不过,我绝不自称是医生!」

原振侠和玛仙互望了一眼,他们对这个矮矮胖胖的神秘人,显然都有相当好感,原因是他几乎有问必答,而且答得十分实在和诚恳。

他不但有问必答,而且还主动提出来∶「听说过原医生和美丽女巫的名声很久了,想来各位一定有许多话要和我说?我可以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而且保证都据实作答,只有一点∶我不想我的工作受到­干­扰,这是我毕生的理想,已经可以开始实现第一步了,我不想受到­干­扰!」

原振侠被他诚恳的态度感动∶「谢谢你,请你从头说起,嗯,我们进你的船来?」

神秘人立时大摇其头,当他摇头晃脑的时候,神态看来十分滑稽,良辰、美景不免有点失望,觉得那麽神秘的事,竟然由一个外形那样普通的人来主持,未免有「选用错误」之感,太不够刺激了。

神秘人一面摇头,一面道∶「不,到你们的船上去,大家一起到你们的船上去!」

他说著,还和陈景德和方如花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到原振侠的船上去。原振侠这才注意到,他胖胖的手指上,戴了一枚巨大的蓝宝石戒指。

那枚戒指上的蓝宝石,是三角形,虽然他的手指很粗,可是宝石看来还是太大了一些,而且,宝石的­色­泽,是十分深邃的深蓝,光采夺目,一看就知道是非同小可的奇珍异宝。

原振侠心中略动了一动,他像是对这样的一颗蓝宝石略有所知,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无法在记忆之中,把它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楚。

神秘人注意到了原振侠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戒指上,他现出了一个看来无可奈何的笑容,扬了扬手∶「家族留下来的物件,我的家族,曾经是一个显赫一时的皇族,现在,自然烟消云散了——但是,也留下了足够实现我理想的金银和财物!」

原振侠「啊」地一声,刹那之间,他想起了这个神秘人可能的来历,伸手指向他,可是神秘人已经道∶「我不会承认什麽。我的身分,刚才已经作了够详细的自我介绍,我现在的身分,是一个理想家,一个怀著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理想的理想家。」

原振侠谅解地说∶「陈先生从吴高窟千辛万苦弄回来的那组石像,是阁下家族还处於盛期的作品?」

神秘人的胖脸上,大有钦佩之­色­,竖起了拇指来∶「原医生真是名不虚传,可以那麽说,我们的家族,遗传血统之中,有著极强盛的变生子遗传基因,几乎每一代所生的男婴,都是双胞胎,这就带来了极度的困扰!」

良辰、美景睁大了眼∶「哪有什麽困扰?」

玛仙忽然提议∶「何必站著吹海风?不是都愿意上我们的船来麽?请过来再说!」

良辰、美景身形一晃,首先掠了过来,方如花在陈景德的扶持下,和陈景德一起过来,神秘人也跳了过来,别看他矮胖,身形还相当灵巧。

神秘人过来之後,玛仙指著陈景德和方如花∶「他们的另一半,不必参加?」

神秘人探头∶「不必了,他们的智力很低,我们的谈话,会涉及很多深奥之极的问题,他们在现阶段,根本没有法子听得懂。」

良辰、美景立时道∶「这种现象,是你一手造成的!」

神秘人坦然接受了良辰、美景的指责∶「是,是由我造成的,他们的智力程度不高,所以在他们过去的生活上,痛苦程度也被减至越低,而且,我可以给他们智力,智力复制如果成功,就是我和他们共同对人类作出的伟大贡献!两位,任何贡献,都要有牺牲,我已经把牺牲减到最低程度了!」

良辰、美景仍然瞪著眼∶「令人在被禁锢的环境中生活二十多年,是不道德的行为!」

神秘人长叹一声,低下头去一会,才道∶「我已经和陈先生、方小姐说明了这个问题,两位是不是要听听当事人的想法?」

良辰、美景闷哼了一声。陈景德先说∶「我们出生之後,处於极困苦的境地,是一双弃婴,若不是有这项行动,我们早已死了,和当时的许多弃婴一样,而我,一直在暗中受著帮助,直到现在才知道!」

方如花的声音,十分平静∶「我能够被父亲收容,也是通过了安排的,在此之前,我们也处在等死的处境之中。」

良辰、美景瞪著眼,没有再说什麽,一行人等,在这时也走进了舱房之中。

原振侠请神秘人坐下来,神秘人却有点激动,坐不安稳,才一坐下,又弹了起来,不断走著。

良辰、美景恨不得把心中的疑问全问出来∶「双生子有什麽困扰?」

原振侠叹了一声∶「你们没留意他说过,他的家族,曾是一个皇族吗?」

玛仙作了补充∶「皇族的孩子,是要登上皇位的,双生子,的确会带来困扰——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总不能一个国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皇帝同时临朝!」

听得玛仙那样说,良辰、美景在一开始,只觉得有趣,她们自然而然笑了起来∶「真是,滑稽得很,商量起国家大事来,两个一样的皇帝,由哪一个来下决定呢?」

她们笑得十分欢畅,直到看到了玛仙正在用眼­色­向她们示意,别再笑下去,她们才看到,神秘人的神­色­十分­阴­沉,连看来像是天生的笑容也消失了,她们才停止了笑,伸了伸舌头。

神秘人的声音听来更低沉∶「这种情形,别人听来觉得很滑稽,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十分悲惨的悲剧——一个有著双胞胎遗传的皇族,在承继皇位的问题上,就必然要有一个被牺牲掉,因为不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帝王!」

良辰、美景发出了「啊」地一声,骇然问∶「所谓┅┅牺牲掉,是怎麽一回事?」

神仙人抬起了头,声音发哑∶「一出生,就令其中的一个死亡,只剩下一个,可以将来继位。」

船舱之中,突然静了下来。神秘人把这种情形,形容为「悲惨的悲剧」,自然再恰当不过。除非整个家族肯放弃皇族的身分,不然这种悲剧就得一直演下去!

原振侠首先打破沉默∶「阁下也是双生子?」

神秘人点了点头。良辰、美景叫了起来∶「你的兄弟——」

神秘人苦笑了一下∶「我出生的时候,我们家族显赫的时代已然过去,虽然族中有一些保守的老人还在鼓噪,要坚持传统,把我们两兄弟中的一个杀死,可是我父亲却坚决不肯,反正没有皇帝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自然也可以在正常生活中活下来!」

良辰、美景大是好奇∶「那你的兄弟呢?」

神秘人抿著嘴,答非所问∶「我父亲的一个兄弟,就是在一出生就遭杀害的。自从我懂事开始,就知道我父亲一生都极其痛苦地在怀念他的另一半,那种痛苦,我在十四岁那年,才算是体会到。」

各人都没有再发问,谁都知道,在他十四岁那年,必然发生了不幸的事。

神秘人略停了一停∶「那一年,在一次狩猎活动中,我的兄弟,因为枪枝走火而死亡。当子弹­射­中他的头部之时,我正在两公里之外,我可以极其明确地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说到这里,目光移向放满了美酒的壁橱,良辰、美景身形闪动,很快地就把一杯酒,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一口把酒喝乾,笑了一下,笑容虽然凄然,但却颇有自豪之感∶「我,可以说是世上极少数,死过一次的人,至少,我知道死亡是怎麽一回事,我在两公里之外的意外发生的同时,我听到了巨大无比的砰然枪声,感到我整个头炸了开来,接著便是一片黑暗和极度的寒冷,然後是一切全都失去的空虚,我丧失了一切知觉。」

他说到这里,舔了舔嘴­唇­∶「我十分肯定自己死了——当然我後来又苏醒了过来,可是至少有三年之久,我在心理上认定了自己是一个死人,这是十分可怕的情形,不是身历其境的人,难以想像。」

神秘人说到这里,向良辰、美景望了一眼,他的眼神绝不凶恶,可是良辰、美景有著双胞胎的敏感,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并且立即拥在一起。方如花和陈景德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显然,他们都在同时,想到了如果自己的另一半死亡的可怕情形!

神秘人叹了长长的一口气∶「那件意外发生之後,我父亲安慰我说∶「孩子,你算是幸运的了,到十四岁,才有这样惨痛的经验,而我,我的父亲,一直追溯上去,我们一代又一代,都是一出世就遭到这样的惨痛,一懂事,就知道自己少了一半!」原医生,双生子其实是一个人的两个化身,当我可以肯定这一点时,我的理想,也就有了雏型。」

原振侠问∶「你的理想是——」

神秘人忽然活泼了起来,脸上又自然而然浮出了笑容来∶「你们必然对我的行为,已有了若­干­猜度和假设,我想先听听你们的结论!」

神秘人这样说,倒大是投良辰、美景之所好,而且她们也知道,自己这方面达成的结论,和事实极其接近。所以她们立时一人一句,将他们几个人的种种设想,讲了出来。

在她们讲到一半的时候,神秘人已现出十分惊讶和钦佩的神情来。陈景德更失声道∶「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居然也有人想得到!」

良辰、美景一扬头,一副傲然的神态,表示她们不是普通人。

她们讲完了之後,原振侠和玛仙略作补充。原振侠最後道∶「如果人和人之间,知识可以直接灌输,那是人类生命发展的大突破!人类的进步速度,可以提高不知多少倍!」

原振侠的声音,很有感染力,连早已有了这样概念的神秘人,也兴奋得不住搓手。

神秘人道∶「有这种意念,或者说,有这种理想,倒并不自我开始,我的祖先,应该早已有了那种体验,所以不知在哪一代,一位有艺术天才的祖先,留下了一组可以说是双生子之神的雕刻像!」

他说到这里,向陈景德望去,陈景德作了一个手势,事实上,就算他没有任何表示,但每个人都可以知道,神秘人这时提到的那雕刻像,就是如今在兄弟大厦的那组双头人像。

神秘人又道∶「这组石像,对双生子有极强烈的吸引力,陈景德在看到了图片之後,就千方百计弄到手,是十分自然的事。雕像显示了双生子的特­性­,也展示了我们家族历代以来双生子的悲剧——一个一出生就被杀害的茫然,另一个生存下来的忍受失去了一半的痛苦,这并非一种正常的情形,可是却明白地显示了一点,双生子之间,思想可以直接交流。尤其在我自己有了「死亡」的经验之後,我更肯定了这一点。」

玛仙问得相当小心∶「从有了理想的概念,到展开实际行动,一定有一个相当长的过程?」

神秘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自然,到我十七岁那一年,我才勉强克服了把自己当作死人的可怕心理,我发狂一样读书,我们的家族虽然不再显赫,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古,可是仍然保有雄厚的财力,我们人数不多,可是十分齐心合力,我们和外面世界的接触极少,所以世人早已把我们遗忘,我们┅┅在我提出了我的理想之後,我们全族人,都为了这个理想而奋斗,有不少人和我一样,勤奋无比地使自己的知识增长。」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胖脸上泛起了红光,显得他心情十分兴奋。

良辰、美景又给了他一杯酒∶「你们的基地,在什麽地方?准备把陈先生和方小姐带到基地去?」

神秘人笑而不答,自顾自说下去∶「在全族人合力同心之下,事情就很容易展开,本来,我想,我如果结婚,一定会有双生子产生,自小就分开他们,一个过正常生活,另一个┅┅另一个┅┅」

他做了一个手势,大家都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另一个,当然是刻意培养成一个低能人。

良辰、美景还是有点耿然於怀∶「是啊,为什麽你不用自己的孩子作实验?别说你娶不到妻子!」

神秘人望了她们一会,才苦笑∶「好吧,我把你们也当作成年人,十四岁那年,我的另一半意外死亡,我的脑部虽然没有中枪,可是也受了严重的伤害,这种无可解释的伤害,损伤了我若­干­身体机能,包括生殖机能在内!」

良辰、美景尽量装出成年人听到了这些话之後的反应,可是还是不免红了红脸。

神秘人倒反而若无其事∶「所以就只好开始物­色­别人,我们郑重地考虑过道德问题,先发现的陈氏兄弟,是战争孤儿,後来的方家姐妹,则是一场著名的大饥荒中的灾民——他们各自的成长过程,你们都知道,也不必我多说了!」

他坐了下来,伸了伸双腿,忽然又跳了起来∶「由於我们一直在幕後照顾陈景德,

所以要使陈氏兄弟相会,没有问题。可是我们却不知道方如花去了哪里,要找方如花,自然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的另一半放出来,那女孩子全然没有记忆,有关方面一定会把她的照片发表,那麽方如花自然也出现了!」

原振侠「嗯」地一声∶「一切正如你的计画,然後,你再把他们带走,进行最後关头的实验!」

神秘人摇头∶「对他们四个人来说,是到了最重要的一刻,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开始——双生子之间,记忆可以直接灌输,形成思想复制的现象,已经在理论上完全肯定,只差进行了!」

所有人,连陈景德和方如花在内,都被好奇心驱使,所以他们异口同声问∶「如何进行?」

陈景德和方如花,因为和他们有切身关系,所以问得分外焦急。

神秘人叹了一声∶「极复杂,我无法解释,最简单的解释是,通过生物电能的刺激,使两人的脑细胞记忆部份的讯息,互相交流,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记忆复制过程!」

原振侠扬眉∶「绝对安全?」

神秘人「嘿」地一声∶「原医生,简单如剖除阑尾的手术,有时也会有意外!」

原振侠无话可说,神秘人又道∶「这只是我理想的第一步,成功了之後,我进一步的目标是两个全然没有关系的人之间,记忆复制的可能­性­!」

神秘人说到了他远大的理想之时,胖脸上红光满面,兴奋之极。

原振侠也不禁心向往之∶「如果实现了,那麽,一个脑部发育完全的人┅┅大抵在十岁左右,一下子就可以变成医生、艺术家、文学家┅┅可以变成任何有丰富学识,有超特才­干­的人!」

神秘人眨著眼,故意做出神秘的样子来∶「还可以一个人得到多种知识的知识复制,可以有毕加索的艺术知识才能,有爱因斯坦的科学知识才能!」

原振侠再补充∶「到了这一地步,「­精­神不死」这句话,才有实在的意义了,任何有出­色­才能的人,他的­精­神,能真正延续下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等於是生命的永恒延续!」

玛仙也喃喃地道∶「太伟大了!」

神秘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拍∶「这样伟大的理想,四位愿意以什麽样的态度来对待?」

良辰、美景首先高举双手∶「当然尽力支持,我们能做些什麽?」

神秘人低下头去,像是认真想了一会,才抬起头来∶「不,我们由於习惯了家族份子一起工作,很难接受外人的帮助,我们知道这是一种狭窄的态度,可是我们所做的事,太超越人类的文明,太是惊世骇俗,所以一切都在极度秘密的情形下进行,自然也不想有家族以外的人参加!」

良辰、美景现出显然的失望,原振侠已听出了神秘人的弦外之音,他问∶「我们什麽也不必做?」

神秘人双手抱著拳,神情十分诚恳∶「当然不是,你们要做的事很多,首先,要请你们严守秘密,越少对别人说起越好。其次,请完全不要­干­扰我们的行动,让我们的计画得以顺利进行!」

良辰、美景这时,也听出「味道」来了,噘起了嘴,表示了心中的不快。

可是神秘人仍然在继续著∶「像现在,你们也立即有事情可做,立刻可以放弃跟踪,让我们继续航程!」

良辰、美景发出了一下重重的闷哼声,原振侠和玛仙也没有反应,没有立即答应的意思。

神秘人叹了一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表示他的意态坚决。陈景德提高了声音∶「我们完全自愿参加这项行动,只有这项行动,才能使我们的另一半智力变得和我们相同。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感到我们有完整的存在——至於再远大的伟大目标,反倒不是我们所关心的事情!」

当陈景德在这样说的时候,方如花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两人自然而然握住手,这表示方如花的意思,和陈景德一样。

原振侠盯著他∶「你们没有考虑到行动可能失败?毕竟那是空前未有的,有关人类脑部活动的大行动,而人类对脑部构造所知甚微——」

原振侠才讲到这里,神秘人陡然叫∶「反对!」

原振侠向他望去,神秘人挥著手∶「对脑部结构所知甚微,这只是你的说法,我提及过,我的家族,人人发奋苦学,在医学上,尤其关於人脑的研究,有极大的突破,凌驾於全世界的科学知识之上。例如,我们已在大脑皮层的细胞之中,找到了记忆活跃部份,也分析出了遗传密码对记忆细胞的影响,更发现了遗传基因在记忆行为之中的固定规律!」

神秘人一口气地说著他们在科学上的成就,听得原振侠目定口呆。

原振侠是医生,自然听得出神秘人刚才一口气数说出来的那几项成就的价值,而且,他也知道,他们的成就,也不止此。那已经可以说,这个神秘家族在人脑活动方面的研究,已有惊人的成绩,其成就绝不在勒曼医院之下!

良辰、美景立时问∶「为什麽不向全世界公布这种成就?」

神秘人傲然∶「我们认为现人类普遍的知识和对待知识的态度,还未到足以接受我们的惊人成就的程度!」

良辰、美景张大了口,还想说什麽,可是却又说不出什麽来。

神秘人的话,听来不是十分合理,可是却也十分难以反驳!过了片刻之後,两人请求∶「能不能带我们到你们的大本营去参观一下?」

原振侠和玛仙,立时笑了起来,他们在笑两人提出了一个必被拒绝的请求。果然,神秘人大摇其头∶「你们称我为神秘人,那麽,我们的大本营就是神秘王国,怎会让人随便来参观?」

良辰、美景指著陈景德和方如花∶「他们也是外人,会把你们基地中的情形说出来!」

陈景德和方如花一起笑了起来,方如花道∶「两位小妹妹,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同意在事後接受另一项手术,这项手术,会使我们对神秘王国的一切记忆消失。只记得我们曾在那里接受过帮助和有一个伟大的神秘王国存在!」

良辰、美景长叹一声,无法可施。

神秘人、陈景德和方如花离去的时候,神秘人十分感激∶「你们真明白事理,换了另一位先生。只怕非穷根究底不可了。他们四个人,在十天之後,就会向你们报告好消息!」

十天之後,苏耀西、原振侠应邀前往兄弟大厦的顶楼花园,玛仙已经离去,良辰、美景也来了。那组雕像被放在一个石座上,用­射­灯照­射­著。陈景德、陈宜兴兄弟容光焕发,充满自信,同时出现。方如花、方似玉姐妹,娇艳莫名,一起亮相。

众多的宾客,在方氏姐妹合奏钢琴之後,热烈鼓掌,但只有原振侠他们几个人才知道,神秘人在神秘王国进行的实验成功了!

知识记忆在双生子之间直接复制成功了!什麽时候,在不相­干­的人之间也可以这样?

----------------------------------------------------------------------------

(全文完)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