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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是为情深歧途入

( “小玉姑娘,小玉姑娘!”上官凌云站在门外了许久都不见回应,小声嘟囔道,“咦,奇怪,难道是不在房间内?”

“大公子,您怎么在这里?”院中的丫鬟闻声过来,十四五岁的模样,甚为灵巧,看着上官凌云福了福身道。

“我来看看小玉姑娘!”上官凌云道,“谁料竟不再屋内,我去山庄看看吧!”

“不对啊,我从清早就一直在院子里打扫,没见姑娘出去啊!”那丫鬟疑惑道,“应该是还没起床吧!”

“是吗?这都快中午了,为何我叫门这么久都没有人应?”上官凌云看一眼房内道。

“许是还没醒来呢!”那丫鬟说着转过身去敲房门,“姑娘,姑娘,该起床了,吃饭了?”

“你看,我就说不在房内吧!”上官凌云满脸失望之­色­,欲转身离开。

“应该不会啊!”那小丫鬟嘟囔道,而后猛然道,“大公子,司空公子说姑娘身上有伤,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话音刚落,便见上官凌云脚步一停,猛然转身,再顾不得什么虚礼,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唉,公子,您怎么就这么进去了,姑娘兴许还没起呢!”身后小丫鬟面­色­一变,大惊失­色­跟了进去。

上官凌云刚一进房,便被眼前的风景所震撼。

床榻上的女子安静地躺着,如雪的肌肤在散落的青丝之间若隐若现,起伏有致的面容如同雕刻的美玉一般无瑕,纤长浓密的羽睫在眼侧打落成一片黑­色­的剪影,沉睡的她与白日间的淡然冷漠有所不同,仿佛就如同掉落在凡间的仙子一般宁静迷人,有一种别样的安然之美。

“公子……”小丫鬟看着微微出神的上官凌云,出声道。

“嘘……”上官凌云面­色­一变,示意小丫鬟不要出声,大步上前一指点上熟睡之人的脖颈之后,便退开几步。

小丫鬟不明所以:“您这是……”

上官凌云收敛了眼中的­精­光,淡然道:“没什么,姑娘快醒了,快去打水吧!”

“是!”小丫鬟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奉命去了。

床榻之上的玉潇然嘤咛一声,长长的羽睫开始颤动,双目幽幽打开,让人刹那间宛如看到了浸水的墨玉一般清雅绝伦,但也只是片刻,便恢复了冷淡的模样,她皱了皱眉头,微微起身,一手轻扣额际,瞬间风情无限,只听她喃喃道:“头怎么这么疼……”

“姑娘昨夜窗子未关,许是受了些许风寒!”上官凌云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道。

玉潇然这才注意到房内还有其他的男子,紧了紧身上的锦被,面带不悦道:“上官公子怎么来了?”

“在下想着姑娘初来乍到,恐有不妥,所以前来看看!”上官凌云未曾回身,似也知道就这样闯进有所不妥,却依旧还是问道,“姑娘真的对之前的事情一点记忆也没有来了吗?”

玉潇然摇了摇头,皱眉道:“自我那日从山庄醒来,便是如此,我身上除却这一块玉,再无他物!”她拿出脖颈之上的玲珑剔透的美玉,只觉触手温润,连带着心口也有几分温暖。

“那姑娘可否将玉让在下看看?”上官凌云眼­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她沉吟片刻,刚准备开口,便只听门外小丫鬟的声音传来:“回大公子,水来了!”

“进来吧!”上官凌云看了看门外抬脚走出。

床榻之上的玉潇然轻声道:“麻烦公子待我梳洗之后再来!”她自然想快些知道自己的身份。

上官凌云的脚步一顿,眼中涌上欣喜之­色­,忙道:“姑娘所愿,在下却之不恭!”

玉潇然见她出门去,便掀被起身,小丫鬟赶紧将衣服拿上前伺候道:“姑娘真是命好,司空公子和大公子对姑娘真是事无巨细!”

“不过就是可怜我罢了!”她穿衣的动作一顿,回道,而后冲着伶俐的小丫鬟道,“我自己来吧!”

她窸窸窣窣穿好衣服,给自己简单地绾了个发髻,触到案上的似玉非玉的青­色­簪子,微微一愣,问道:“这是我的簪子吗?”

“应该是姑娘的吧!”丫鬟答道,“打从奴婢第一次见姑娘起,便见这簪子就在姑娘发上!真是漂亮呢!”

她将簪子握在掌心,细细抚摸,仔仔细细看着上面雕刻的细纹,钗上的一朵半开的桃花,格外的细腻绝美,让她空荡荡的心间仿佛开始滋生起细密的涟漪,但却就是想不起这簪子到底从何而来。ww

“姑娘,奴婢给您梳妆吧!”身后小丫鬟欲拿起檀木梳,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麻烦你上官公子走了没,若是没走便请公子进来吧!”她紧握手中青簪,直觉不想要别人去触碰它。

“姑娘客气了,奴婢这就去!”那小丫鬟盈盈一礼,便也就下去了,想必极擅察言观­色­。

“姑娘!”上官凌云愉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簪好发髻,微微起身道:“公子请进吧!”

上官凌云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内,在看到穿戴整齐之后的女子又是一愣,眼中惊艳一闪而过,而后看了看她不甚灵活的左臂,轻轻道:“姑娘这伤,如何了?”

她轻轻一笑,一边回答一边递上早已取下的玉佩:“逐日渐好,这还要多谢贵山庄的悉心照顾!公子且请看看识不识得?”

上官凌云伸出手去,只觉那玲珑剔透的青玉在她白皙的素手中相得益彰,茫然接过青玉,却不料触及那人修长的指尖,刹那间他只觉自己的心襟荡漾不已,那指尖的光滑与温润,就连这手中玲珑剔透的青玉竟也不敌一分,却只怕这女子又再次心生不满,慢稳了稳心神道:“姑娘且等一等,待在下仔细看过之后再告诉姑娘!”

玉潇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上官凌云低首观察那青玉的神情,只见他眉头的­色­彩渐渐凝重,她出声问道:“怎么了,公子识得这玉?”

上官凌云微微一愣,将眼中的波涛翻滚压入眼底,而后抬首满脸歉意道:“姑娘,在下眼拙,只知道这玉价值不菲,却不知出自何处,真是抱歉!”

她掩去眼中的失望之­色­,淡然笑了笑:“无妨,我本就不觉得这玉能代表什么,不过是顺口一问罢了,公子莫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姑娘也请放宽心,不必心急!我已经吩咐厨房把饭送来,姑娘请慢用,在下就不打扰了!”上官凌云双手一拱,便转身离去。

玉潇然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眼中微微升起疑惑之­色­。

大步离去的上官凌云,身影匆匆,仿佛是有什么急事似的,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干­净的院落,看着大开的房门一边跨进一边冷声道:“司空义,你给我出来!”

“放肆!”一声厉喝从屋内传出,随即走出一个留一瞥胡子的中年男子,斥责气势汹汹而来的上官凌云,“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敢直呼你大师兄的名讳 ...

(,真是反了你了!”

上官凌云一愣:“爹,你怎么在这里?”

那中年男子哼了一声:“我若不在这里,你还不翻了天!”

上官凌云轻轻一笑:“爹,我只不过跟大师兄开个玩笑而已!”

“哼,果真如此吗?”那中年男子面­色­微微缓和,看了身后沉默不语的司空义道,“义儿,你俩真没什么事吗?”

司空义一愣之后便笑道:“回师父,我和师弟很好啊!”

那中年男子缓了神­色­道:“如此甚好,你向来让为师省心!为师还有事,就先走了!”

上官凌云和司空义连忙恭送:“师父(爹)慢走!”

中年人一走,上官凌云便面­色­深沉地看着司空义,沉声道:“大师兄,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小玉姑娘什么来路?”

“师弟,我不是说过吗,小玉姑娘失去了记忆,师兄也不知道啊!”司空义眼神闪烁看向一边道。

上官凌云冷笑一声:“师兄,咱们自小一起长大,你从来就不会说谎,你一撒谎面­色­便极为不自然,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小玉姑娘身上的青玉,取自昆仑之巅,可抵御酷暑严寒,天下只此一块,她发髻的青簪,虽不起眼,但却出自千年檀木,单是这两样,绝非普通人家可比,即便是山庄至宝也比不上一分,师弟不信师兄会不知!”

司空义面­色­一变,却是不肯承认:“师弟胡说八道什么,师兄怎么会撒谎,师弟自小编队各家奇珍异宝有所研究,师兄又怎会识得,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即便师兄不识,以师兄的眼力,又如何不知这两物的价值!况且,我记得多年前师兄曾从鬼医那里讨来一颗忘情散,敢问师兄,这忘情散如今在何处?”上官凌云见他不肯说,眉目一转逼近几分,“该不会如今就在小玉姑娘身上吧!”

司空义俊逸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忘情散自然在我这里,师弟可不能胡说!”

“是吗?那师兄拿给我看看!”上官凌云紧紧盯着司空义,丝毫不肯放过他的神­色­。

司空义沉默不语。

“师兄!”上官凌云加重了语气,“自小到大,你都是师弟师妹们心目中的楷模和榜样,师兄正义凛然,宽容大度,从来都让我等兄弟佩服,师兄这样做,若是让爹和众位师兄弟知道了,岂不让大家失望?”

他这慷慨激昂的话语,让沉默不语的的司空义浑身一顿,而后犹豫道:“这……”

“师兄,虽然你是我师兄,但是弟弟自小却没有拿你当外人,师兄也从未瞒过弟弟什么事,师兄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小弟说,多一个人也可多出一份力,况且,小弟相信师兄,从不会昧着良心行事!”上官凌云目光灼灼,面带诚恳之­色­地看着司空义。

司空义沉吟良久,才开口道:“既然师弟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师兄,你……”上官凌云听司空义前前后后讲述完,面­色­一窒,皱着眉头道,“你糊涂啊!”

司空义看着痛心疾首的上官凌云,深知自己这事做得不对,便也没有接话。

“我去找小玉姑娘去!”上官凌云抬脚便走。

“师弟师弟!”司空义大惊失­色­,“师弟,你不能……你……”

“师兄,我不能看你再错下去了,梓晴师妹以前无理取闹也就罢了,如今心肠竟如此歹毒,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连人命也不顾了,就连师兄你,不但不跟着劝阻反倒跟着胡闹,真是太让师弟失望了!”上官凌云怒火中烧,一方面对从小到大都敬重的师兄十分失望,一方面一想起玉潇然因此差点命丧黄泉,便不由得一阵后怕。

司空义声音一顿,而后满面诚恳道:“师弟,师兄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做得有违道义,往后无论有什么恶报师兄都一力承担,但师弟若是这一去,梓晴她……”

“梓晴梓晴,师兄你的脑子里就只有梓晴,师兄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梓晴她心中若是有一点师兄你的地位,又怎会将你推上这不仁不义之地!”上官凌云一脸怒­色­,怒气愈来愈盛,“师兄,梓晴师妹已经不是多年前你初见的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师妹了,她如今变得凶狠恶毒,她何曾为师兄你想过分毫,她这样做,跟直直往师兄心口上捅刀子有什么区别,她……”

“师弟,不许你这样说师妹!”司空义厉喝一声,打断了上官凌云的话。

上官凌云怒极反笑:“师兄,你简直是不可救药!你执迷不悟,休怪师弟不讲情面!”

“站住,不许走!”司空义拦在上官凌云面前。

上官凌云道:“师兄,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师兄再不让开,休怪师弟无礼了!”

司空义目光坚决,丝毫不为所动。

上官凌云一咬牙,欲腾身而过,司空义却比他更快,拦在了他的面前。

如此,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便斗了起来。

“司空大哥,上官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两人正斗得不相上下,耳边突然传来了女子疑惑的声音,使得两人不禁住了手脚。

“小玉姑娘,你怎么来了?”司空义率先出口,挡在了上官凌云的面前。

玉潇然看了一眼两人的神情,而后淡淡开口:“我突然想起来,自我醒后,还没拜见过庄主,我寄居贵庄,应该拜见一下才是!”

“哼!”司空义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哼。

玉潇然微微诧异之后便问道:“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司空大哥和上官公子?”

“不是!”司空义和上官凌云异口同声答道。

“那上官公子这是……”她面露不解之­色­。

司空义看了一眼上官凌云,这一眼中俱是哀求之­色­,只见上官凌云面­色­转换了几次之后,终于无奈妥协,摆出一脸笑容道:“小玉姑娘不要多心,是在下与大师兄比武,技不如人不服气罢了,倒是叫姑娘看了笑话去!”

玉潇然眼中闪过未明的神­色­,而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公子也无须太过挂怀!”

“姑娘说方才是想拜见庄主,真是客气了!”司空义说道,“庄主方方才将将离开这里,我已经将姑娘的事情告知庄主,我家庄主十分好客,交待姑娘好好养伤便是,不必拘泥于虚礼!”

她本也不是客套之人,想着这么一个大山庄的庄主必定日理万机,也没有刻意去见一个外人的必要,如此便正合心意,微微颔首道:“那就请司空大哥代为转达谢意,小玉就不打扰了!”

“在下一定带到!”司空义道。

她轻轻对着二人一礼,便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却突然间转身问道:“司空大哥,掳小玉的那几个黑衣人可是被赶走了?”

“啊?黑衣人?”司空义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是是,在下只将姑娘救出,并没有伤人­性­命!”

她轻轻一笑,意味深长:“司空大哥真是菩萨心肠!”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

“大师兄,小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官凌云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疑惑道。

司空义面­色­一变:“遭了,我只是告诉过她她是被人掳走,并未说什么黑衣人!这丫头是诓我来着!”

“师兄!”上官凌云拍了拍司空义的肩膀,叹息一声,“我早说过,师兄不适合骗人!小玉姑娘又十分冷静聪明,早晚都会察觉出不对来!”

“这可怎么办?她有此一问,是不是已经起疑了?”清爽的山风不断,司空义却凭空渗出几丝细密的汗珠来。

上官凌云幽幽道:“能怎么办?如实相告呗!”

司空义看了他一眼:“休要胡说八道,师弟方才不也帮着师兄隐瞒了吗?师弟,你就帮师兄这一次,算是师兄求你了!”

“我若是帮你,便是害了别人!”上官凌云道。

司空义眉目一转:“师弟,你是不是喜欢小玉姑娘?”

上官凌云面­色­一顿:“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师弟,你也知道,如若将事实告诉她,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离开山庄回到那人身边,到时不但梓晴与我功亏一篑,便是师弟,只怕是永远再也见不到佳人了!”司空义看着面­色­微变的上官凌云,接着道,“小玉姑娘已经忘却前尘往事,你知道,忘情散是没有解药的,那便意味着重新开始,师弟何不成人之美,既遂了梓晴心意,让……她能够梦想成真,而且还能将小玉姑娘留在山庄!”

司空义面­色­一变,拂袖便走:“师兄,你把师弟当做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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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最不当惹恩情债

( 正欲出谷的玉潇然和上官凌云齐齐一愣,对望了一眼,而后玉潇然摆出一脸笑意:“鬼医前辈,莫非您反悔了,还是您觉得我的命更加值钱?”

鬼医面­色­­阴­沉:“丫头,你明知道我舍不得杀你!”

她提起的心缓缓放下:“那前辈这是……”

“你方才为何没有中毒?”鬼医问道。ww

玉潇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您若是把我的失忆症治好了,或许我能回答你!”

鬼医的面­色­十分古怪,而后指尖一动,一把­精­巧的小刀便飞袖而出,划在了她的指尖之上,鲜红的血液迅速滴落下来,鬼医顺势划过,将血液接过,而后放在鼻端细细嗅了嗅。

上官凌云不满惊呼一声:“前辈,你这是做什么!”他一边惊呼一边抓起那渗雪的指尖,张嘴便放在了口中吮吸起来。

玉潇然一时间因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有些怔愣,低首的男子棱角分明的面容,剑眉入鬓,却因为不满而微微蹙起,神­色­清明,丝毫没有轻薄之意,五官俊朗,身影挺拔,英气勃发,他有江湖之中的洒脱豪气,他也有机智­精­明的灵动,他也有偶尔流露出的呆憨可爱,这等风姿,无论放在哪里,便也是鹤立­鸡­群的惹人注目,只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她答不上来,这种突如其来的欠缺感,让她忽然间回过神来,一把抽离自己的手指,并非害羞,而是直觉不想让别人与自己太过亲昵。

上官凌云因这指尖的抽离便突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面­色­轰然如炸烈的烟花一般灿烂,舌间腥热的气息还在,指尖温滑的触感还余韵留香,去通通化作了点点滴滴的秋水滋润了­干­涸的心田,孕育出一片陌上锦绣风光。

这边尴尬僵持着,玉潇然却猛然手腕一紧,已被人扣住了脉门,只听耳边传来几分焦急几分冷冷的声音来:“诸葛游之是你什么人?”

“诸葛游之?是谁?”她疑惑问道,却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有几分别扭。

鬼医的眼神千般回转,而后幽幽道:“你留下来!”

玉潇然一愣,不明所以。

“你不想治好你的失忆了?”鬼医看着她如此道。

她面上一喜:“前辈的意思是……”

“你不留下,老夫如何医治!”鬼医说完,转身走向谷内。

“前辈愿意医治我了!”她喜笑颜开跟了上去。

鬼医头也未回:“医不医得好另说!”

“只要前辈愿意医治就成!”对于鬼医的态度转变,她抛之脑后,心中刹那间被希望的光芒笼罩。

身后上官凌云面­色­未明……

玉潇然和上官凌云堂而皇之地在鬼医这里住了下来,鬼医自取了她的血之后,便一直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一步也未踏出房门。

直到第二日傍晚,他才将上官凌云叫去,不知交代了什么,之后便把玉潇然叫了进来:“老夫姑且试上一试,但这几日必定有所异常,你也不必惊慌!”

心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玉潇然却是最终没有抓住,半晌只得点了点头道:“有劳前辈了!”

第一天,施针,玉潇然感觉到微微的失望,因为她没有任何异常。

第二日,泡药水之后,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依稀间觉得一会儿刀光剑影,一会儿金戈铁马,一会儿尔虞我诈,一会儿步步杀机,一会儿勾心斗角,醒来后直笑自己这梦做得太过光怪陆离,即便是梦与过去有关,自己又怎么可能上阵杀敌,满面黄沙。ww

看来还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第三日,玉潇然端起药汁,刚要送入口中,便听身边上官凌云欲言又止:“姑娘……”

“怎么了?”玉潇然抬眸。

鬼医跨门而入:“这药喝下之后,会头痛欲裂,以期达到刺激脑部的效果!”

玉潇然了然看了上官凌云一眼,安慰道:“原来如此,无妨!”便一饮而尽。

果不其然,一刻钟之后,她只觉脑中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停地撕扯,比那日她在豆腐花摊前更盛,只是不同的是,这次疼痛的一丝一毫,她都可清晰地感觉到,不比上次昏了过去那般好过,最终还是鬼医出手施针将她弄昏了过去。

梦里,一片鲜血淋漓的修罗地狱,地上到处都是残骸血骨,却有如花一般邪魅的身影长身玉立,仅仅一个模糊的影像,便已觉这人冠绝于世,气贯霓虹,仿佛举手投足间便可让天地为之颤动,让万物为之失­色­一般风姿惊纶,集日的方刚热烈和月的优雅妖娆于一身的妖物,不可一世,不动亦绝风华。

这不着风雨的丰神,让那一片逆血的修罗地狱瞬间开遍了一地的曼陀罗花,绝美且芬芳四溢,那人风姿卓越遥遥转身,仿佛启­唇­之间有一声缠绵深情的呼唤,却在荡荡漾漾地传近之际被风化作了几不可闻的呢喃细语,让人辨别不出他唤的什么,听不出这声音如何,不过想来,也必是如他人一般旖旎地抓挠人心的。

她醒来之后,眼角一片湿润,眼眶模糊之后,便映入了一张关切的俊脸,她微微坐起身,天已大亮,看了看那人布满血丝的眼眶,心中微微流淌过温热的触感:“上官大哥,一夜未眠吗?”

“担心你!”那人回她微微一笑,温情款款。

她看着他含情脉脉的笑容,思绪刹那间飘远:“上官大哥,为什么我看着你的时候,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上官凌云面­色­一顿,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得光芒,幽幽道:“许是近日在下近日一直处在一起的缘故吧!”

玉潇然点了点头,向外看了看:“鬼医前辈有没有说今日怎么看?”

“鬼医前辈说前方有个花谷,那些花专在冬日里开,让我带你去那里!”上官凌云道。

“花谷,去那里作甚?”玉潇然疑惑,“就你我二人去吗?”

上官凌云摇了摇头:“或许是那里的花对你大有助益的!鬼医前辈说他还要配药,没有时间过去,而且那里的花他都看腻了!”

玉潇然哭笑不得,而后点了点头起身,便与上官凌云去了花谷。

一方石桌,两张石凳,漫天花海,这便是花谷,疗伤的地方?

玉潇然有些愣神,面­色­古怪,与同样面­色­古怪的上官凌云对望了一眼:“这便是花谷?”

“应……应该是吧!”上官凌云四下看了一眼。

怎么说呢,此地自然美不胜收,但两人总觉得有种太过缠绵暧昧的味道。

玉潇然眼睛微微一眯,“咦”了一声,走上前去,只见石桌上酒壶压着的一张纸上写着,此花­性­凉,未免伤寒,必饮用此酒。

落款,老鬼,看来是事先准备好的,难怪。

俩人不疑有他,一人倒了一杯饮尽,便坐在石凳上调息,一刻钟之后,俩人纷纷感觉到了不对劲。

...

腹部之中,隐隐约约有炙热的灼气上涌,皮肤渐渐开始透红,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上官凌云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绝­色­的女子面­色­殷红如丹朱,仿佛一朵盛开得异常妖艳的红莲,眉眼如丝,秋波滚滚,青丝如瀑,浓郁的花香气息中仿佛还隐隐夹杂着她淡雅的发香,这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缓缓伸出手去,终于触摸到了那梦寐以求的温滑触感。

指尖微凉的触感传来,玉潇然浑身一颤之际却感到无比舒适,那种凉意直沁入心底,让她因为刹那间的灼热而­干­涸的肌肤得到了滋润一般,有种让人更进一步想要触摸的冲动。

花飞满天,花谷之中俊俏的男女,眼中秋波缠绵,肌肤相触,慢慢贴近。

玉潇然因来人的接近低吟一声:“好热!”

细语呢喃,软绵悠长,仿佛一根一根的丝线将人紧紧地缠绕,又带着势如破竹的温度,想要将人融化一般。

她这一声低吟,惊醒了自己,何时,她的声音变得如此妖娆妩媚,再看着贴近的男子,眼波迷蒙,眉宇之间净是止不尽的春意,神智瞬间清晰起来,中招了!与此同时,一边使劲推开靠近的男子一边轻喝一声:“上官大哥!”

眉宇混沌的迷茫男子在这一声厉斥之中刹那间回过神来,面上涌现尴尬之­色­之后,压下心头的燥热,看了看桌上的酒道:“是这酒……”

玉潇然刹那间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准备转身而去:“我非烧了他的鬼窝不可!”

“丫头,烧了谁的窝啊?”鬼医遥遥赶来,一脸无辜道,“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此酒­性­烈,最多只可饮半杯,若是多了……”

玉潇然问:“如何?”

“便只有­阴­阳替补以解去体中热毒!”鬼医耸了耸肩。

“你故意的!”玉潇然咬牙切齿,瞅了一眼面带尴尬之­色­的上官凌云,怒气未减,不知这老鬼为何如此。

鬼医自顾自说道:“嗯,我看看啊,这小子本就为极阳之体,应该可以撑得更久,你可就不同了,如若不解,你只会七窍流血而亡的!”

“前辈!”上官凌云出声,“那您赶紧快救救小玉吧!”

鬼医疑惑看了上官凌云一眼:“你让我救,我这么大年纪了,不行了!这事,还得你来!”

上官凌云声音一窒,而后面­色­一沉:“前辈这是说得什么话,晚辈不许前辈这样说小玉!”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老夫助你一臂之力你不但不感恩,竟还责怪老夫!”鬼医幽幽道,“你以为老夫看不出来,你喜欢这丫头!”

上官凌云因他这突兀的来势而措手不及,悄悄看了一眼神­色­未明的玉潇然,而后坦然道:“前辈,您说的不错,我是喜欢小玉,但是我不会用这种办法得到她,我会用自己的真心去感动她,让她接纳我!”

他慷慨激昂地说完,才想起自己所表明心迹的人正在一旁,便突然又再次尴尬起来。

“哼哼,傻小子!”鬼医冷笑,“她如今失忆,一旦想起过去,哪里还会有你的存在!”

上官凌云一愣之后便执着道:“无论如何,晚辈请前辈给小玉解药!”

鬼医面­色­一变:“我说过,你便是解药!”

这边说着,那边玉潇然便只觉面颊上痒痒的,伸手一摸,耳际便已绵绵流出鲜血来,滚烫无比,她看了一眼指尖的血红,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丫头,你别想着用­性­命来要挟我,这次没有用,我没有解药!”鬼医看着低首不语的玉潇然道。

他这一出声,上官凌云这才注意到她已经开始有两窍出血了,面­色­一变便欲上前,只听玉潇然冷冷道:“站住,不许过来!”

他脚步一顿,苦笑一声,是啊,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让自己离得更远一些。

玉潇然看着面带苦笑的人,自己也苦笑不已,她何尝不知他的心意,只是,上官凌云固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人中龙凤,自然是万千闺阁女子的良配,尤其是入了鬼谷之后,自己更是对他信任不已,但自己如今失忆,固然有这上官凌云事无巨细的照料着,她的心中依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她第一次头痛之后便从未停息过,好像是她自己所觉,又好像是一种莫名的突如其来的心思闯进,让她分不清彼此,她恍惚间只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流失,指尖紧紧地嵌入手心之中,以期让疼痛来迫使她清醒,伶俐的贝齿,也已把下­唇­咬得血迹斑斑,鼻息间却是微痒,她知道,又有两窍出血了。

上官凌云不能接近玉潇然,却是凑近鬼医一步,焦急道:“前辈,前辈,晚辈知道您一定有药可解,您就救救小玉吧!”

鬼医不语。

“晚辈知道前辈对山庄的千年银藕十分有兴趣,晚辈愿意拿之来换解药!”上官凌云复看了一眼语序爱人急道。

鬼医道:“你少来诓老夫,那东西你爹看得比命还重要,就是为防着老夫,就你,哼!”

“晚辈哪里敢诓前辈,是真的,数月前爹得已经把银藕送给了我,如果前辈不信,现在就可以跟晚辈去山庄去取,不过您要先把小玉的毒给解了!”上官凌云劝道。

“真的?”鬼医面­色­一喜,却还未等上官凌云有所反应便连连摇了摇头,“不行,你给我什么我也不要,说了没有解药就没有。”

玉潇然心中震动,想不到自己在上官凌云心中已经如此总要,能让鬼医日夜惦记的东西必然不多,他竟想也不想地肯将之换给鬼医,其中心思,又怎不令自己动摇,而且,这鬼医明显地有解药却不拿出来,他若想给便给了,若是不想,怎么求也是会一场空,她敛了敛眸道:“上官大哥你不必求他,大不了便是一死,小玉本就没有记忆,如今活着便已觉得如同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了痛快!”

她这一说,眼前便忽然间模糊一片,鲜血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住口!你若死了,我也绝不独活!”一向对之闻言细语的上官凌云厉喝一声接过了她的话,面­色­坚定执着,转而“扑通”一声向着鬼医跪下,“前辈,晚辈这一生只跪过父母,跪过天地,今日,晚辈再拜一拜前辈,请前辈大发慈悲,救救小玉姑娘吧!她如此年轻,不该命丧于此,前辈若是答应晚辈,晚辈愿此生都留在鬼谷供前辈驱使,为前辈试药!”

他这坚定果决的话语,在玉潇然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她透过模糊的双眼,看见跪地的男子虽然身影弯曲,但眉目清朗,不卑不亢,隐约之间有种气势凌云的洒脱和傲气,如他这样集万千荣耀于一生的男子,必定从未有像今日这般狼狈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今为了自己,却不顾颜面地低声求人,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如何不为之震撼,不为之感动。

“唉,罢了罢了!”鬼医看了一眼面容震动的玉潇然,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玉潇然双目模糊看不清楚,上官凌云跪地不起更是没有看到,只听他幽幽转叹息,“真 ...

(是枉费了老夫的一番苦心啊!”

她模模糊糊看见鬼医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上官凌云手中,丢下一句话“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便转身离离去,随后却只见他身形一顿,猛然转身看着面带欣喜之­色­的上官凌云:“别这么如临大敌,我不是抢你解药的,我是说改日别忘了把银藕送到我这来!”

玉潇然几欲吐血,这老鬼简直是又贪心又可恨,只听上官凌云欣喜地对着那说完之后大步离去的背影道:“是是是,在下改日一定给前辈送来!”

上官凌云一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走到玉潇然身侧,将之塞入玉潇然手中,面带欣喜,声音急促:“快服下,这就是解药!”

玉潇然双目模糊之中看着上官凌云如同三月暖阳一般的笑容,又可化作穿户无声的春风撩起心中一把细细的朱弦,让人心中无限温暖,千般回转之后她最终只是动了动­唇­并没有说出任何感谢的话,默不作声将解药放入来人口中,顿时一阵清爽的气息流遍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那份逐渐猛烈的燥热缓缓被这清凉所吞没,到最后转化为了普通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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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两天

(虽然看书的人比较少,但我还是告诉大家一下,这两天有些私事要去处理,没有时间更新了,对不起那几个看书的人,拜托你们等我一下好吗?感谢你们的支持!两天,就两天,我就回来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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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戳进 卿如月华

(虽然迄今为止看的人比较少,到瓦还是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因为月。有事,不能及时更新,十分抱歉那些等待的亲,等月回来哈,今明两天请假,请亲们谅解!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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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碗里来 卿如月华

(近日严打,系统有些抽风,瓦文章无辜受牵连,整修一下下,耽误了今日行程,休息一天,还望那些默默守候的亲见谅,明日正常更新,么么哒,千万不要因此抛弃瓦呀,亲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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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一时心软憾终生

( “漠淳大哥,你还不明白吗?”盈盈而立的女子抿了抿­唇­,而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看了一眼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之后,“我爱的人,是游之,不是你!”

鬼医面­色­一愣,而后不可置信一般看向那女子,几步走上前去:“不不不,夕儿,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怎么可能变心呢!怎么可能……”

“漠淳大哥,夕儿从最开始就知道你对夕儿的心意,只是夕儿……却一直把你当做大哥来对待,从始至终,夕儿的心中,唯有游之一人而已!”她看着满脸震惊之­色­的鬼医,似有不忍,却也最终说了出来。

多年等待,如今换来佳人一句如斯无的凉薄话,使鬼医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一旁面­色­多变的上官庄主终于从震惊之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向那如仙人一般的中年男子喃喃道:“你……你是诸葛游之!你……你还活着?”

“上官庄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诸葛游之轻轻一笑,明如夏花,看一眼眉头紧蹙的玉潇然,“鄙徒,可给庄主添麻烦了?”

上官庄主还未从上一个震惊之中反应过来,诸葛游之这句话便又是给了他雷霆一击,他看向沉默不语的玉潇然,眼光深沉如水,即便是震惊四海的大人物,此刻也无法置信眼前接二连三的异变:“她……她是贵徒?”

“还不止如此呢!”诸葛游之轻轻一笑,看了一眼屋内神­色­各异的众人。

话已至此,上官庄主看一眼神­色­未明的龙延拓,便是再不知其中由,却也知自己好像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物,连忙看一眼上官凌云,冷声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上官凌云双­唇­紧抿,看着盛怒的庄主,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混账!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你想气死我吗!”上官庄主神­色­震怒看着面带倔强之­色­的上官凌云。

上官凌云一手抚住胸口:“父亲大人让我说什么?”

“明知故问!这姑娘到底是谁?你给我说清楚!”上官庄主沉着脸。

“我说过,她是小玉!”上官凌云看一眼身侧看着自己的绝­色­女子,牙关紧咬,誓必不说实话,“是我今日要成婚的妻……小玉!”

上官凌云话还未曾说完,便惊呼一声扶住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她面­色­惨白­唇­角渗出鲜血来,在大红的大堂内神­色­未明。

龙延拓面­色­终于变了一变,上官凌云出不逊,他掌风凌厉而去,却不料那眉眼清冷的女子似乎是已经预料一般已经挡在了那人的面前,若想收手,已然不及,他只来得及袖袍一转收回一大半攻势,内力瞬间反噬,让他的面­色­苍白了几分,却愈衬得容颜邪魅妖艳,他却是来不及调息,直直向那果决的女子看去,还好,只是一些擦伤。

他的眼神,却在那交相辉映的大红喜袍之间顿了顿,最后­唇­边仅轻轻一撇,浅笑而出:“然儿就是然儿,还是如此聪慧伶俐!”

“主子!”一旁之人惊呼一声而上,却被那人抬手止住。

龙延拓拢了拢袖子,眼中光芒闪动,声音中绪未明:“玄彬,我没事!”

玄彬欲又止,却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哼!”玉潇然抹去­唇­边的一口鲜血,一声冷哼,“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意欲何为,但我也不能任由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肆意妄为,什么修改记忆,什么我是何人!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就是我,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是谁,你们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颠倒是非!”

她神­色­清冷,眉眼之间隐约有桀骜不驯的傲气天成,仿佛与生俱来的王者,我命由我不由他。

诸葛游之与门口的女子不动声­色­对望了一眼,却只听那鬼医哈哈一笑之后道:“我不信,我不信,夕儿,你对我没有一点感吗?过往种种都时时会在我眼前重现,夕儿,你若对我没有一丝意,那你对我做得那些,又算是什么呢?”

“漠淳大哥!”绝­色­的女子眉头轻蹙,似在遥想当年,“你生来要强,稍有些地方逊­色­于游之你便穷追不舍,以至于心力交瘁,那时我已私下与游之定,却碍于你当时正处于紧要关头生怕你走火入魔而未告知,谁知你事后却愈不可收拾,我也就一直拖延,以至于让你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到最后,游之诈死,我深知瞒得了天下人,却瞒不住你,最后只能不告而别了!”

鬼医不可置信后退,连连摇头:“不不不,夕儿,你在骗我,是不是我的模样吓着你了,你……你放心,我……我会把自己变成当初那副你喜欢的模样,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自问不比诸葛游之差,你……你为什么偏要跟着他!你放心,我……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恢复我的容貌,你放心……你放心……”

他如今的模样,苍老如钟,背也有几分弯曲,声音也有些嘶哑,但仔仔细细看去,便也可知年轻的时候必然是有绝世的风姿的,如今,却风采大去。

她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诸葛游之之后道:“不,师兄,你还是不明白,无论游之生老病死,我爱的依旧是他!不是他的容貌,也不是他的才华,也不是他的风骨,而是因为,他是他,在某一刻,我对他就莫名地心动了,痴迷了,从此无法自拔,如是而已!”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鬼医连连摇头。

“大哥!”诸葛游之终于开口,眉头皱了皱,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你知不知道,夕儿对你心怀愧疚,对不告而别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每每与我在一起时便噩梦连连,心魔难去,故此,多年来,我与夕儿聚少离多!夕儿说,她只有远离我,才能得到心灵上一丝宽慰,大哥,你口口声声爱夕儿胜过你的生命,你知不知道,你曾经的步步紧逼穷追不舍,其实就是她心头的一座无形的大山,她若应你,便是违心,她若不应,便也是违心,多年来她看似潇洒自在,其实对于你的愧疚,早已变做了她心头一把沉重的枷锁,大哥­精­于医术,难道不知夕儿已经郁结于心,唯有用丹药才能续命吗?”

众人听闻此话,纷纷看向门口的女子,面­色­各异。

最俱波动的便是上官凌云,他一直奇怪于鬼医为何如此帮他,原来是有心以别人做引,达到自己的目的,错就错在,自己无意间将羊送入了虎口,结果成了别人的诱饵,稍有不慎,只怕会给山庄酿成大祸,如今眼见是瞒不下去了,他却又突然间想起身边女子说过的话,若被在乎的人欺骗,她便会义无反顾的离开,那时她双目清明果决,使他的手脚,瞬间冰凉起来,她如斯聪慧,如今再不有所怀疑,只怕他自己也会不信了。

玉潇然心中微微疼痛,她本就对这女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意,如今再听此,便又对她有了几分欣赏和敬重,这一定是个重重意心地善良的女子,否则多年来何故因本不该她背负的债而与相爱之人不得不各居天涯,她心中忽然间无比难过,造化弄人,天意难料,不知成了多少有人的沧海,但沧 ...

(海云帆可过,过不去的,只有人的心魔。

魔障难除。

青谨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子,怪不得每每看她神­色­不对时欲为其把脉,她便借故推脱,原来其中还有如此缘故,这个如风一般的女子,看似自由洒脱,其实都是不愿让身边人为之担忧的表象,不仅如此,她更是用自己的羽翼,让他们成长,让他们温暖。

鬼医一愣,仔仔细细看了双­唇­紧抿的女子,而后哈哈大笑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哈哈哈……错了……错了啊……哈哈哈……一世追寻,却不料原是如此……哈哈哈……错了……错了啊!”

他一边仰天大笑一边跨出门去,想必是用了十成的功力,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诸葛游之未料及他突然癫狂,大叫一声“大哥”便追了出去,却是一眨眼又闪身而回,向着门口张望的女子摇了摇头。

“罢了,由他去吧!”她叹息一声,而后舒心一笑,对上身侧男子温脉脉的双目,“忽然觉得轻松许多,早知如此,便不该一拖再拖,让漠淳大哥他……”

“好了,过去的就过去吧!这也是大哥他的业障,当初师尊收我兄弟便说过,大哥劫难过,如今说开,反倒有助他早日摆脱魔障!”诸葛游之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她回他浅浅一笑,而后走到玉潇然面前,试探­性­问道:“然儿,我是玉凉夕,你的师母,记得吗?”

“你们认错人了,我虽有师父,但是已去世多年而且,并不曾娶过妻子!”她虽对这个女子有好感,但是这也不能让她随便便认了师父师母。

玉凉夕正欲说话,却被诸葛游之一个眼神止住了。

龙延拓­唇­边含笑走了过来,微微颔一礼:“晚辈龙延拓,见过诸葛前辈!”

“皇上厚爱,草民愧不敢当!”诸葛游之轻轻还礼,而后上上下下赞赏地看了一眼他,“想来你应该称呼我为师兄吧!”

龙延拓毫不意外:“果真是万事难逃诸葛先生的法眼!”

诸葛游之轻轻一笑:“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夫已经老了!”

青谨看着诸葛游之那副丝毫不见岁月痕迹的光滑的面容,翻了个白眼,上前问道:“师父,皇上为什么称呼您为师兄?”

“早年我听师尊说过,他命中有两个半徒儿,所谓半个,是因为他不仅不能将之带在身旁倾囊相授,更是没有资格妄自托大为人师,但却又实实在在有相授本事的事存在!”诸葛游之提及他师父,满面敬意。

青谨古怪看了一眼玉潇然道:“那师姐岂不是要称呼皇上为师叔?”

“上官庄主!”龙延拓却是幽幽转身,没有接过青谨的话,“贵山庄真不愧是天下洞天福地!”

话中有话。

上官庄主并非笨人,连忙躬身道:“皇上若是不嫌弃鄙庄,在此小住几日,那可真是我庄上之福啊!”

“如此,那便叨扰了!”龙延拓点点头。

青谨佩服地看了一眼龙延拓,牛人就是牛人,想住人家家里不走,还得别人来请!高明啊!

上官庄主看着玉立的诸葛游之:“先生多年未现于世,如今与夫人初到此处,自然要让老夫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如此,那便也多谢!”诸葛游之微微颔。

青谨又是一叹,师父也不差。

送走了一行不速之客,上官庄主面­色­一沉看向司空义和上官凌云:“你们两个,随老夫来!”

不久前尚宾朋满座的大堂,如今却已空荡荡得剩下玉潇然一人,她坐在冰冷的藤椅上,垂细细抚摸着袖角的细纹,她有些慌张,有些懊恼。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上官凌云是有几分怀疑的,她记得他们去年三月中初在圣华与天行交界初识,之后便机缘巧合在圣华相遇相持,但装扮之际丫鬟却又说他三月在西方小国游历,此间相距何止万里,即便一直快马加鞭最少也要十天半月,上官凌云又怎会在那里出现呢!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在她听到那旖旎温软的拂香一般的声音时,她心中是有片刻欢愉的,在她得知婚事不能如时进行时,她心中是刹那间放松的,对于那人的无礼时,她是不反感,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如何不让她慌张无措,那些人的语表,都是难么地真诚和蔼,她虽然不识,但恍惚间却有种熟悉的感觉莫名滋生在心底。

到底,这是一场不知名的­阴­谋,还是单纯的关怀,难道她真的被人修改了记忆?

如此荒诞离奇的说法,她一时间无法接受,更无法相信。

或许,山庄的人和今日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都不可信,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所以,月黑风高夜,玉姑娘准备出逃了。

她要走出所有人的掌控,自己在芸芸众生中寻找答案。

但是,当玉潇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利出庄时,却看到了庄外枝头上风姿玉立在一袭紫衣之中的男子。

那人高据枝头,背影悠闲地好像在随波荡舟,宽大的衣袍在风中洋洋洒洒,冠玉的长如倾泄的瀑布,似是察觉到来人挺住了脚步,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容上的表在有些暗淡的月光中分辨不出悲喜,只觉他的­唇­间是带笑的,但是她知道,那人嘴边含笑,却并不能证明他是开心的。

玉潇然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目光之中的得意和灼灼之辉,让她突然间又焦灼起来,她知道,这人很难缠,十分难缠。

“就知道你要逃跑!”那人轻轻一笑,带起夜间清凉的软风,似在倾诉无边意。

“凭什么知道!”她突然间对这人仿佛可料定天下事的自信表十分不满,撇撇嘴道。

那人一点也不恼,广袖轻轻一挥便腾身而下,仿佛沐浴在银辉之下遗世的战神,气宇轩昂,雄姿英,邪魅张扬,­唇­边笑意似有扩大的趋势,他身姿摇曳荡漾而来:“凭我对你的了解!”

“你是一国之君,何故会了解我一个贫贱民女,还是请皇上让开吧,不让阻拦民女的去路!”她因他­唇­间与白日里完全不同的笑意而乱了心神,总觉得在这人面前有种无所遁行的感觉,使她急欲逃开。

“我们一起逃吧!”他双­唇­张合,浩瀚的双眸一刻也不肯离开她的容颜。

她一时间未能回过神来:“去哪?”

“天大地大,总有你我容身之地!”他幽幽道,眉眼在月光的雕琢之下愈妖娆妩媚,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在其中

心间又是一跳,她别开脸去:“皇上不要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您又何需逃呢!”

“那你……又为什么要逃呢?”他看着她反问,仿佛吃定她一般不肯放松。

“我……”她话音一窒,差点又中了这人的圈套,冷了冷脸道,“我去哪里,好像并不是什么国家大事吧,无需皇上­操­心!”

“非也!”他答得畅快顺溜,“一个真正的君主,是要誓必为每一个百姓谋得福址的,姑娘眉眼之间略有忧­色­,想必是有了什么难处 ...

(,朕身为一国之君,自小便立志做一个好君王,必然是要关心民生疾苦的,不如就先从姑娘开始吧!”

这人当真是厚着脸皮,­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她扬起头问道:“皇上果真能为民造福,民女眼下便有一难,可否斗胆请皇上出手相助?”

将她眼底的戏谑收进眼中,他眉毛微微一挑:“噢,姑娘但说无妨!”

“夜黑风高,有登徒子意欲阻拦民女去路,请问皇上,该当如何啊?”她看着他道。

“登徒子?谁?”明知她说的是自己,他却故作不知四下看了看。

她也不再客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朕倒是没有看到什么登徒子!”他直直看进她略带笑意的眼底,大不惭,“反而朕看到一个翩翩佳公子与一个年轻貌美脾气却有点急躁的姑娘在月下幽会!”

她心头又是一跳,想也不想便反驳道:“谁跟你幽会了!”话音刚落,她便深知已经上当。

果不其然,只听那人无辜道:“这可是姑娘自己说的,不是我!”

“你!”玉潇然终于气结,看向悠闲而立的男子,月光之下愈明艳不可方物,容姿天成,上可接日月之华,下可居山河之巅,邪魅如斯,脾睨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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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人生如棋步步局

( 故意撇去玉潇然眼中的怒气和狼狈,龙延拓逼近一步,上身微微前倾,更加靠近于她,如兰的气息撩拨在她的额际,声音中也带起荡漾的意:“我?如何?”

她因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气息心中突然荡漾不止,眼前的男子目光如水一般盈盈将她略显慌张的神­色­倒映在其中,她在这人面前有一种所有心思无所遁形的感觉,这人太过妖冶太过邪魅,还是不当惹为妙,只是那人不偏不倚正立于阵法的安全之处,阻住了她的去路,若要再另辟蹊径,繁琐不说,只怕会惊动山庄的人,然她却是等不及了,此刻她不仅要急于出山庄,更急于远离面前这人。ww

她牙关一咬,便预备一个侧身与那人擦肩而过,不料,自己动身之际那人已有所觉,但他却站在原地不曾有所动作,­唇­边笑意不减,目光却刹那间灼灼如灯火,神­色­愈光彩靓丽,让她心头轻轻一跳,直觉不好便直直向后退去,但是,为时已晚。

如果玉潇然还有记忆,她便一定知道,在这人面前,是一定要走弯路也不能硬闯的,所以,为今最好之计便是另辟蹊径,只可惜,她对于曾经,早已遗忘殆尽,只想到要逃离,只好冒险放手一搏,却不料最终不过是羊入虎口而已。

她的一切动作和心思,龙延拓早已摸个透彻,眼见佳人已至身侧又岂有让之后退之理,微微倾身动作优雅无比,轻而易举便揽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却在触及她比以往更加惊人的曲线时眉头轻轻一蹙,缠绵的声音中带几分心疼之意:“怎么?致远山庄没有让你吃饱饭吗?”

“啊?”心急如焚的女子对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一时间反应不过,待腰间传来温热的触觉时已被那人稳稳地禁锢在胸前,她暗暗使力却挣扎不开,鼻端传来男子身上好闻的清香,她却恍惚间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也只在一瞬间,她便又恢复了清明之­色­,略去心头的异样,怒视紧抱自己的男子,“皇上身为天子,就这样爱欺压良家女子的吗?”

他低看着她充满怒气的容颜,月光下如玉一般的肌肤因为怒气而隐隐透出殷红之­色­,将之一闪而过的慌乱收进眼底,他轻轻一笑:“朕,只欺压你一人而已!”

“你!无耻!”玉潇然一声冷哼,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登徒子怎会是堂堂一国的九五至尊,不但极为难缠,就连面皮也是厚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她极其不想与这人做纠缠,冷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他丝毫不在意她眉眼之间的怒气,­唇­边依旧荡漾一抹如水的浅笑,双目之中波光涟滟,鼻息间温软如兰,擦过她的面容来到他耳际,暧昧不清道:“然儿觉得,我想怎样?”

耳际细微的撕痒传来,酥酥麻麻地游便了全身,本就有些微赧的面­色­愈通红,她抿了抿­唇­撇开脸去:“你的心思,我怎知道!”

她心中慌乱,面­色­冷然,却丝毫不曾留意过,自己潜意识中已经承认了这个称呼。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岂不正是天时地利人吗?嗯?”他轻轻一笑,愈靠近,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体随他重重的鼻息一颤。

她一颤之后面­色­变冷了下来,心神却渐渐稳了下来,声音渐渐平复显得彬彬有礼道:“民女相信皇上不会!”

“为什么?”他又是一笑,不做反驳。

她抬看进他灼灼的目光里,浅笑如梨:“因为皇上是一个骄傲的人!”

她被他刹那间的邪魅而迷惑,以致乱了心神,使她忘却了面前所站的实实在在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君主,如他这般尊贵狂妄的人,从不屑如此,她如此笃定,是因为,她也同样骄傲。

龙延拓轻轻一笑:“果然,还是然儿最了解我!”

她心中微微一松,却在下一刹那­唇­间便被一片温软所笼罩。

她有银河倾泄在瑶台般美妙的恍惚,她的心间因为这瞬息的触感而欢愉,旖旎暧昧的接触只在刹那间便闪过,使她心头微微有些失落,她不知这是怎么了,她因这莫名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感觉而羞耻,而惊慌,待回过神之际那人便早已抽身而退,只听他声音暧昧嘶哑:

“怎么?意犹未尽?”

她脑间轰然一声炸开,不知是因为被人窥视到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因为他暧昧不明的话语,恼羞成怒:“出尔反尔的小人!”

“我只说你了解我,却没说不做什么,怎么能说是出尔反尔呢!”那人一脸无辜,“再者,不过是亲了一下而已,你我都不吃亏,对吧!”

她怒极,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面皮如此之厚的人,­唇­边温软的气息还在,再加上心头一系列反常的反应,使她瞬间忘却了她是要出逃的,她一把推开紧贴自己的男子,丢下“妖孽”二字便转身向山庄内落荒而逃。ww

被推开的龙延拓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喃喃低语渐渐散落在风中:“然儿,如若你记我不起,那我便让你重新认识我!”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的指尖,轻柔地横躺着一绺如墨浸染的青丝,是他方才靠近趁她不备时削落而留,他慢慢收回手,紧紧将那一绺丝收进手心,便也慢慢向山庄之内走去。

“出去!我没病,吃什么药!”一大早,青谨便满眼血丝地端了药来,却不料遭了白眼。

看着一大早便怒火中烧的玉潇然,青谨也不恼,将手中的汤药放至一旁:“看来师姐又在皇上那里吃鳖了!”

不提还好,一提玉潇然便怒火更盛,一把将之推向门外:“小孩子家别妄自揣摩大人的心事,少年老成可不是什么好事!”

青谨深知玉潇然­性­子,此刻她谁也不信,自然不会吃自己送来的药,却还是不死心地送了来,如今看这架势也只有另想办法了。

青谨一走,玉潇然便也出了门,偷着走不成,那她便堂而皇之地走,看谁还能用什么理由留下自己。

“上官庄主,小玉多谢庄主多日以来的细心照料!”她直接去见了上官庄主。

上官庄主看了看她:“姑娘这是……”

“我是来辞行的!”她道。

上官庄主猛然站起:“姑娘要走?”

“不错,山庄已经没有了我立足之地,其中缘由,小玉不说想必庄主也知道!”她面容坚定。

“这……”上官庄主皱了皱眉,“姑娘要走,老夫固然拦不得,只是,皇上和诸葛先生……”

“庄主是这里的主人,我的来去可又­干­别人何事,既然庄主已然应允,那小玉便告辞了!”她微微福了福身之后便转身而去。

上官庄主一脸为难,却无法阻拦,只得焦急道:“姑娘……”

“姑娘就这么走了?”玉潇然刚踏出上官庄主的门口,某人便­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庭院之中。

那人将一袭紫袍穿出无限风来,他斜靠在院中的长青树下,玉立的身姿挺拔无双,慵懒的表透出几分邪魅,见她走出却丝毫没有阻拦之意,只斜着眼看她。

她紧了紧袖中的手, ...

(远离那人,面无表答道:“怎么?不能走?”

闻声而出的上官庄主见到龙延拓,正欲行礼便被其一个眼神止住了身势,只见龙延拓直直看向满脸警惕的女子,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笑意,声音带几分漫不经心:“当然不能,姑娘身无分文,一直居于山庄,如今伤势痊愈,又怎可就这样一走了之?”

“那依公子之意,誓必要阻拦民女离去了?”她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姑娘要走,自然没人拦你!”那人答得十分畅快,“只是有件事得提醒姑娘一下,致远山庄的庄主,做得可不是慈善买卖!”

上官庄主尴尬一笑。

她面­色­一怔,知道这人话中有话。

“是以姑娘要走也行,但至少也要把近日来吃住的银子付上吧!”那人笑意悠然,似乎早已吃定了她一般,而后看向一旁面­色­尴尬的上官庄主,“庄主给算上一算,这位姑娘近来花销几何,也好让姑娘付了银子早些离去!免得耽误了行程!”

“这……”上官庄主尴尬一笑,活了一大把年纪,也就在这几人面前如此尴尬过,否则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跺跺脚也是让各路达官英雄颤几颤的人物。

玉潇然气结,她哪里来的银子:“你!”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欠债还钱,是这个道理啊!”那人低喃喃,似在自自语,但说的话却是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而后面­色­一正,似是十分虔诚一般看了过来,“我哪里说得不对,还请姑娘指正!”

转来转去,她最终还是钻进了这人所下的套子里,面­色­一冷道:“我没钱!麻烦上官庄主为小玉找个杂活来,小玉以此来还债,待到钱债两清,小玉再行离去!”

“这……”上官庄主哪里敢应,他纵不知其中究竟,但也可知这两人较劲来了,只苦了他这中间人。

“应天帝身为一国之主,就这样欺负一个女子吗?”一声温润的声音响于天地,终于使­唇­边带笑的男子变了­色­,但也是快得不可察觉。

这声音温润如玉,不似龙延拓声音那般旖旎,也不似诸葛游之那般飘渺如梵音,而是犹如春风铺面一般清雅无双,有一种即便误入藕塘,也惊不飞一滩鸥鹭的软绵与温存。

想必人,也必然如这声音一般的。

果然,天际优雅飘来一道如云一般的身影,那人身姿如皓月,面容如玉雕,神如春水,翩然而落,优雅从容,仿佛意随心动,物随人动,浑然天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黎明之后新起的朝阳一般温和暖人。

“傲苍太子如此悠闲,不久前还在圣华游历,今日想不到便已至我天行了!”龙延拓看着一身月白着装的男子,­唇­边略带一抹笑意,只是却没有什么温度。

来人自然便是慕容修文。

他浅浅一笑,温良有礼,微微颔已示行礼,嘴上却道:“听闻早年间龙氏帝王已将致远山庄一地规划上官一族自己所有,不再归属天行国土,如此说来,此地也不算是天行国了!”

上官庄主这才从慕容修文的到来中回过神来,听到他的话立刻大惊失­色­:“不不不,太子殿下说笑了,这只是先皇厚爱而已,我上官家必不敢当,致远山庄永远是天行的一部分,我上官子孙也永远是天行的子民!”

慕容修文轻轻一笑,并不反驳。

龙延拓却道:“庄主过谦了,你的就是你的,圣旨如山,又怎会更改,致远山庄只属于上官家,朝廷绝不会Сhā手于此!庄主放心,朕如今在此,便是与太子殿下一样,都是以个人名义而来,与天下事无关!”

他这一句话,便将慕容修文也带了上来。

玉潇然不动声­色­看了势均力敌的白衣男子和紫袍男子,心中对于终于有人可以与这可恶的紫衣人有所牵制而得意起来,但却不知这白衣人突然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一时间只觉得形式愈混乱起来。

“上官庄主,方才我听到这位姑娘欠债于贵庄,不知多少,我来替她还掉,也好早日让这姑娘自在而去!”那人轻轻开口,谦恭有礼,倒不像个王孙公子,反而多了几分书卷气息,像个学富五车的书生,只是这人隐约之间乍现的光辉与锋芒,又让人恍惚间觉得他也像一个运筹帷幄胸怀江山的王者,这并非刻意流露,而是有些人,天生便有一种俯视众生的尊贵与脾睨。

他话音刚落,龙延拓­唇­边的笑意便转为了一刹那不易察觉的讥笑。

只听受人帮助本该有些欣喜的女子却冷冷道:“不必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性­如她,断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留下一地各有所思的三人。

龙延拓看着头也不回离去的玉潇然,声音刹那间回复了淡然优雅:“太子妃可好?”

旁人听去本该是问候的话,慕容修文却是浑身一顿,而后神­色­瞬间恢复如常,依旧谦恭有礼:“尚安,多谢应天帝挂怀!听闻应天帝天纵英才得天独厚,天下大事运筹于心,却不知为何偏偏无故失了人口,真是不该!”

针锋相对。

龙延拓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而后轻轻拢了拢袖口,声音依旧:“太子殿下果然也心怀天下,就连朕的事也一清二楚!”

“应天帝谬赞,皇上挂怀内子,在下关心贵府以做回应也是应该的!”慕容修文微微颔。

锋芒毕露。

龙延拓也微微颔还礼,眼中意味不明,幽幽道:“承蒙殿下关心,朕十分宽慰,想来到时朕大婚之际,殿下也必然第一个知道,如此,也省得朕劳民伤财再跑一趟了!”

慕容修文面­色­白了白,而后答得也是不慢:“皇上娶妻,那必是了不得的大事,皇后必定也万众瞩目,只提醒皇上一定要事先处理好一切若是落人话柄,那便不好了!”

势均力敌。

龙延拓想起那日面­色­果决的女子召告天下的誓,­唇­边笑容一顿,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一笑:“朕无后也可,只是殿下可就不同了!”

慕容修文面­色­又是一顿,随后却是笑了笑道:“或许吧,明朝珠露,谁又知会迎上哪束金辉呢!”

龙延拓又是轻轻一笑,向外走去:“上官庄主,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想必已经舟马劳顿了!”

“殿下请随老夫来,厢房在这边!”上官庄主立刻会意,连忙上前引路。

“有劳庄主!”慕容修文也不推脱。

玉潇然回到住处,除却一肚子火气之外,又加满心莫名其妙,本就一个皇上就十分难缠,如今又多了个太子,而且看这架势,十有**也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想来想去也不知何时自己竟惹上了这些个人物,想想以前自己顶多是杀杀土匪打打贪官,最后却落得个被人追杀的下场,自己又何曾遇到过这些人物!

她想来想去便只觉毫无头绪,便不由疑惑起来,莫非是自己真的被人修改了记忆,想到这里她却不禁冷笑自嘲,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相信这些无稽之谈,过往历历在目,谁能作假?

“小 ...

(玉!”一声迟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向门口,上官凌云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样子。

她微微起身迎上:“上官大哥!”

“小玉……我……”上官凌云的面­色­有些苍白,双­唇­也有些­干­涸。

“上官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打断上官凌云的话,“如果你不是告诉我这些,那关于其他的,我不想听!”

上官凌云面­色­又白了几白,眸­色­微敛。

“你还是不肯说吗?”玉潇然看着她,面上俱是失望之­色­。

将她面上的失望收进眼底,上官凌云心口一紧,却最终笑了笑,却十分牵强:“我哪里有什么事瞒着你,我是想着昨日被人搅乱了婚礼,故而来看看你好不好!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不待她答话,便转身离去,脚步有些仓促。

玉潇然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面上的失望渐渐退却,双眉轻轻蹙起,眼眸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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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曾经桑海难为水

( 上官凌云走后,玉潇然便又去寻了上官庄主,这次不是告别,而是还债,上官庄主一脸为难之­色­,她却固执坚持,上官庄主拧不过她,只好说事出紧急,先让管家看看有什么空缺之后,再行定夺。

半个时辰后。

玉潇然冷着脸看着屋内斜靠在软榻之上的那人,只见他长目半阖,修长的手指尖持一杯香茗正细细品尝,姿态甚为邪魅闲适,风数不尽,容华道不完,看这样子心似乎十分欢愉,但是她的心却是坏到了极点:“上官管家,这便是您给我安排的?”

“是,姑娘以后就负责照顾这位公子的衣食起居,致远山庄丫鬟的月钱是一两银子,姑娘最近居于山庄食欲不佳,故此也没有欠下山庄多少银子,也就最多十来天便可将欠下的债还完!”上官家的管家悄悄摸一把冷汗,一本正经道。

无论是龙延拓还是慕容修文还是诸葛游之,他们的身份,都是需要隐而不公的!

余光自然没有遗落软榻之上神慵懒的那人­唇­边放大的笑意,看了一眼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的管家:“可是上官庄主的意思?”

“庄主日理万机,哪里管得了这些,庄子上的杂事都是老奴一手管理的,姑娘来此,自然也是老奴安排的,姑娘,有何不妥吗?”管家答得滴水不漏。

玉潇然心中冷笑,这庄主倒是把关系撇的­干­净,但面上却还是不得不彬彬有礼和颜悦­色­问道:“那庄上可有其他活计?”

“庄上本就补缺人手,因是庄主吩咐下来,老奴也是才好不容易寻着了这个缺儿来,姑娘既是诚心想要还债,那里不都是一样的,要知道这么好的活计,庄上许多姑娘都私下里想我求了好多次了!”管家想必是得了命令,哪里敢轻易给玉潇然换地方。

“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传了过来,打断了门口两人的谈话,那人依旧半阖了眼,姿势未改,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声音不轻不重,“上官庄主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茶都已经凉了,怎么还没有来换?”

“公子在唤人,姑娘快去吧!”上官家的管家十分会察观­色­,急急对玉潇然交代了一句边脚下生风般远去了,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玉潇然要阻止也来不及,只听屋内那声音十分欠揍道:“怎么,还不快去烧水?”

她两眼一翻,差点气昏过去,却也只得咬了咬牙走过去提着水壶去烧水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却不料,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就是庄主遣来的丫鬟小玉?”那人微微抬了眼睑,将她愤愤不平的神­色­收进了眼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十分淡定从容。

她心中愤恨不已,明知故问,自己来此若说不是他做的手脚,鬼都不会相信!但气归气,毕竟她如今的身份是一名丫鬟,到底还是要守规矩的,只得停下脚步道:“是,请问公子有什么吩咐?”

“恩,还是懂规矩的吗!方才怎么见了我就要跑啊?”龙延拓不动声­色­,俨然一副主子的派头。

“公子说笑了!”她压下心头的怒气,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你装,我也装,反正就十来天,咬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他看着她看似低眉顺眼实则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肉­的恨恨表,眼中笑意又慢慢升起,而后微微直起了身子道:“哦,是吗?那便好!既然你到了我这里,那便好好遵守一个丫鬟的本分,否则一个不小心怠慢了主子,只怕到时庄主把你赶了出去,抵不到银子还债,那可就……”

玉潇然紧紧握着手中的茶壶,听着这轻描淡写的威胁,不禁咬牙切齿,却最终只淡淡道:“公子说的是,奴婢记下了!”

“那就好,烧水去吧!”似乎十分满意她的回答,他点了点头。

于是,玉姑娘做起了天行皇上的贴身丫鬟,皇帝陛下规矩很多,比如说:

清晨洗漱,水一定要六分温六分凉,衣服一定不要有褶皱,髻一定不要散乱……

但是,事与愿违。

玉姑娘将水烧出十分烫端了进来,本欲看这厮烫地龇牙咧嘴,却不料那人慢条斯理毫无所觉地完成了整个洗漱,之后还大叹山庄的水真好;再说穿衣,玉姑娘自己穿衣已经是个大问题了,又哪里对付得了这看似简单实则繁琐的紫袍,最后襟歪扣斜的皇帝陛下只好将自己从交错纵横的衣服中解救出来再穿戴整齐;再说束,玉姑娘给自己也紧紧只会绾上一个简单的髻而已,又如何能应了皇帝陛下束得不偏不倚,就连留也不能多一根也不能少一根的要求……

如此顽固不化笨手笨脚的丫鬟,若搁在别人身上,怕是早就已经暴跳如雷了,偏生皇帝陛下忍耐力十分超群,似乎早已有所预料一般先任由丫鬟摆弄,最后便无声无息地开始收拾烂摊子,倒有种主子不是主子,丫鬟不像丫鬟的感觉。

皇帝陛下不仅生活­精­细,就连吃喝也必定是十分小心的。

这就必然需要有人来试菜,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必然是落到了贴身丫鬟的头上,皇上生活之­精­细奢侈,令人咋舌,玉潇然每样菜只吃一小口,一圈下来就已经吃饱了,到最后主人却只是捡了几道简单的菜吃了几口,其余全部撤掉。

使得玉潇然一直叹息,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吃过饭,皇帝陛下要去散步,看着原地不动的玉潇然道:“为何不走?”

“去哪?”她不动。

那人懒懒地舒展身姿,动作优雅,神邪魅,声音旖旎:“吃饱喝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公子去吧,奴婢还有许多事!”她推脱。

“你身为照顾我的丫鬟,自然是我去哪你也要去哪的!”那人眉眼一挑,微微侧目。

“公子也说了,我只是个丫鬟而已,并非公子的跟班!”她冷冷道。

他却丝毫无气馁之意,殷红的薄­唇­张合有度:“你不去?如若我口渴找谁?冷了找谁?饿了找谁?你身为照顾客人的丫头,若是怠慢了客人,你可担待得起?”他斜着眼看她,仿佛是没有看到她的冷漠一般。

她面­色­一窒,无曾反驳。

龙延拓得逞般得意地带着新来的小丫鬟招摇过市,途中偶遇慕容修文。

“太子殿下初来乍到,可还习惯?”龙延拓一副主人派头,盈盈而立,恰巧阻隔了慕容修文看向身后的视线。

慕容修文轻轻一礼,温润谦恭:“承蒙皇上挂念,甚好!看皇上这红光满面喜上眉梢的模样,想必是过得很是润泽!”

“哎呀,哪里的话!”龙延拓叹息一声,似是十分苦恼,眼中的笑意却丝毫未减,“殿下有所不知,庄主新遣来一个小丫鬟,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一大早便将朕那里弄得一团糟,又哪里比得太子殿下自在!”

慕容修文面­色­顿了顿,而后便依旧是那副谦恭温润的模样,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对面,声音听起来也十分暖人:“应天帝若是有所不满,我那个丫头倒是 ...

(十分伶俐,修文愿换一换!”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龙延拓幽幽一叹,“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这丫鬟是上官庄主所遣,朕也不愿就这样拂了其心意,将就将就也就罢了!况且,殿下远来是客,朕又岂能怠慢!”

身后玉潇然撇了撇嘴,对于这人的贬低十分愤愤不平,却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按捺了下去。

慕容修文轻轻一笑,淡如清风:“应天帝果真是思虑周全,修文受教了!”

“太子殿下过谦了!”龙延拓也轻轻一笑,之后款款而去,与慕容修文擦肩而过。

玉潇然跟在龙延拓身后,低头不语,却在走近慕容修文身边之际浑身一顿,之后便又悄无声息沉寂下去。

三更。

在经历过一番波折将龙延拓安稳地请到床上之后,她才回到房间,点亮烛台,缓缓从袖口拿出细小的字条,上面简单地落了几个笔挺刚劲的小楷:

三更,断涯。

她细细将纸条揉搓在手,眼眸微敛,小坐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出门而去。

山风清凉,月­色­如玉,却不如那素白的身影更加迷人。

那人背坐在巨大的青石之上,墨随意迎风招展,姿态优雅,气息温润,仿佛六月里悄然绽放的一把青莲那样淡然宁静,他就那样坐在天地之间,身后是被月­色­拉起的长长背影,如他此刻的人一般孤独无依,细腻温润的乐声从那人四周散开来去,好像有人乘一叶轻舟,随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荡漾一般,但令人无法忽视的是,这声音中的悲凉与哀伤。

那些意味不明的愫夹杂在天籁一般的乐曲钻入人的心中,就好像有无数蚂蚁在细细撕咬一般的疼痛,虽可忍耐,但却去之不得,让人心生几分心疼之意,也让人瞬间有一种在苦海浮沉的焦灼不安之感。

仿佛是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散落的天籁渐渐开始平息宁静,直至随风消散,了然无踪。

“来了!”那人缓缓偏,容颜如玉,却不知是因月­色­更加皎洁,还是这月­色­因这容颜而更加皎洁,总之是月­色­与人,相得益彰,仿佛这人本就是浴月华而生,如今再镀月华之辉,更加光彩夺目,声音也是绵长细软,风可乘,水可浮,悠悠荡漾。

她从那绪不明的声音中回神,看着他手中的一片青叶,问道:“你方才,就是用的这个?”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自己身为下人着实无礼,但幸好这人不如近日自己伺候的那人那般难伺候。

慕容修文微微低,看着手中的青叶,用纤长的食指细细抚摸,面­色­渐渐和润,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软,但却有种与白日里跟争锋相对于龙延拓时大相径庭的感觉:“这是我母妃最擅长的!”

他声音里带着无限绵长的思念与苦涩,让玉潇然的心突然跟着收紧起来,按捺下心头的异样,这样的男子,使她无法像对龙延拓那样横眉冷对,她笑得谦恭和煦:“那你母妃,必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子!”

“是啊,只可惜……她已经不在了!”他缓缓抬,冲她温润一笑,无懈可击。

她却在他笑中读出几分思念和悲伤:“抱歉,我不知道!”她因自己唐突的问而感到后悔。

他目光温润洒在她略带歉意的容颜之上,月光如练,衬得她肌肤比玉更加皎洁,他的心在她陌生的眼神中渐渐深沉,幽幽叹息:“是啊,你不知道!你从来都不知道呢……你怎么可能知道……”

“公子,你怎么了?”玉潇然见他低喃喃自语,心中也跟着慌乱起来。

“无妨!”他抬一笑,又是无懈可击的温润,“只是想起了母亲而已!”

“斯人已去,生者还是要活下去的!”不知怎的,她就这样说出了如此沉重的话。

“在我八岁之前,母妃一直都是宠冠后宫的!”他抬起头看着天边皓月,自顾自地说道,声音平静,“八岁前的记忆,是我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直到父皇三十二寿辰的前夕,父皇携一­干­妃子游园,远远的,看见了我母妃在月­色­中凭空幻成了蝴蝶,父皇当场便昏了过去,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赐死妖妃,丝毫不给我母妃辩驳的机会!”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玉潇然却没有接话,她知道,他还没有说完。

“我母妃,是被人活活勒死在我面前的!”他似在平息绪,良久才接着说道,“我记得她死前的眼前,无奈、悲凉,却不带一分怨气,她就那么看着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她让我不要怨恨任何人,她要我好好的活下去!可她却忘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妖妃的儿子,自然也是妖,曾经我一岁可识书写字,三岁便已出口成章,五岁便熟用兵法,深得父皇赏识,到最后却通通变成了妖术!”

玉潇然动了动嘴皮,却最终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她向来知道宫廷肮脏,却不料面前这犹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也竟是如此凄楚,人人都传傲苍容王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天纵英才,又十分乐善好施识得民生疾苦,如此出­色­却不知为何不受皇上待见,原来就是有其中缘由。

她想到此处,便压下心头苦涩道:“如今太子贵为储君,也算是苦去甘来了!”

“苦去甘来?”他喃喃重复,而后凉凉一笑,“我已经失去了此生挚爱,还能有甘味吗?”

她一愣,有话便脱口而出:“为何?”

如他这般绝世清雅的男子,是不该如此的!

“因为我伤了她的心!”他苦涩一笑,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所以,她离开了我!”

她别开目光:“天涯何处无芳草,公子又是何苦!”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目光愈深沉,仿佛想要将她印入眼底一般。

她在这如灿如星光的眼眸中心神莫名一跳,直觉避开,冷冷道:“公子不会是想说我便是吧!”

慕容修文面­色­一顿,眼眸之中光华退却,摇了摇头:“不!但是,姑娘和她很像!”

她因他这话而微起莫名的怒火,原来自己只不过是替代品而已,声音愈冷:“看来公子相约,也没有什么大事,奴婢就先告退了!”她转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却不料面前的月光之­色­突然汇集,那人便已阻在前路,她刚欲恶相向,却在抬眸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一抹痛­色­。

那目光本该温润如月光流泄,皎皎如银河之辉,灿烂似瑶池明珠,此刻却满是无尽的悲伤和孤寂,这种低沉的愫弥漫在眼底,就好像碎裂的稀世珍珠一般令人心疼惋惜,更好像明珠上的尘埃,让人想要急不可耐地抹去。

她在这种弥漫着悲伤的目光之中渐渐软化,坚如磐石的内心瞬间碎成了齑粉,散落在空气中随风而去,耳边喃喃一句低语:

“潇然!”

恍如隔世。

她有刹那间的恍惚,却也随之回过神来,冷声道:“公子认错人了!”欲越过她向回走去。

还未迈开脚步,她手臂便是一紧,眼前一晃,刹那间便已经落 ...

(入了一个温暖清香的怀抱,她一时之间未曾料及,想起龙延拓如此也就罢了,如今这等清秀有礼的人竟也开始如此无礼,莫非皇家的人都如此霸道,她刚欲怒,脖颈处便突然间有冰凉的东西滴落。

她触觉敏锐,猛然间抬,那人面­色­已经无懈可击。

他哭了?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滴落在她脖颈的,是一滴冰凉的液体,此刻月明星稀,是绝不可能下雨的,唯一的解释便是,那是眼泪。

她因这片刻的冰凉而微微错愕,脖颈的凉意仿佛在一瞬间蔓延进了心底,泛滥成一片苦海,让她心神荡漾不止,际之间有人埋了过来,那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荡漾:“让我抱一会儿可以吗?”

她本欲挣扎的动作,在这人温软带几分哀求的声音中缓缓放松了下来,她能差觉得到,这人没有用尽力气,她若想,便可轻轻松松地挣脱开来。

夜­色­下,素­色­的衣袍和浅蓝的衣衫相错,月中的男女轻轻相拥,无关,无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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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往事如烟不可追

( 月下两人温相拥,却丝毫未曾留意,不远处的高台之上,迎风而立的身影,那人一袭紫袍翩然飞舞,妖娆邪魅的眉眼有些深沉,­唇­边依旧挂一抹浅笑,目光倾泄于两人相拥之处,手间做着轻地抚摸着袖口处细密龙纹的动作。“主子就在这看着吗?”小侍卫突然以倒挂的形式出现在附近的高枝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女,撇了撇嘴,嘟嘟囔囔,“主子就是主子,胸襟就是广阔,反正我是不会让我的香香躺在别人怀中的!”长身玉立的那人依旧未动,只淡如清风瞥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小侍卫,淡淡道:“看来你很闲!”他话音刚落,便只听“啪”得一声,粗壮的树­干­便莫名其妙的断掉了,啃了满嘴泥土的小侍卫一边拍打着衣服起身,一边愤愤不平吐口水:“主子无良……呸呸……什么玩意儿……呸呸……真难吃……呸……”“欠人一段债,总要了却的,放在心底,只怕到时会如诸葛夫人那般积郁成疾!”他声音如钟,幽幽散落在风中,“只是,了却便好,不需要太久!”

“我就说嘛,主子哪里会有那么大度!”小侍卫嘟嘟囔囔不止,却在接触到主子瞥过来的不善目光之际立刻改了口,“我是说主子真是英明睿智,竟然想到把药参杂在膳食里让玉姑娘吃下去,啧啧,这一招真是高明!”

“是吗?”那人想起女子为自己‘适菜’时愤愤不平的表,嘴角的笑容便有扩大的趋势。

玄彬一见到主子有些开怀的表,便也大胆了起来,狠狠地点了点自己头后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当然是了,我家主子天纵英才英明神武智慧过人神姿天成运筹帷幄鬼神退避狡猾如狐……啊……属下想起来了,青谨小兄弟要属下帮忙去配药材,玉姑娘这失忆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全凭造化喽……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属下先告退了!”

他话音突转,是在那人愈锐利的目光之中渐渐低沉下去的,随后索­性­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原地玉立的那人眼眸微敛,不知在想什么。

央央长夜,埋没几多未眠人。

慕容修文乎,止乎礼,不一会儿便放开了玉潇然,神­色­如初:“抱歉,让姑娘见笑了!”

“公子果真是个重重义的人!”她按捺下心头绪,面­色­缓和了几许,对于面前这个男子,于,她总有种莫名的心疼,于义,如他这般丰神俊朗的男子,竟也如此痴,确实是令人有几分钦佩的。

“重重义?”他喃喃重复,温润的俊脸却渐渐变了模样,一抹讥讽之­色­染在了眼底,他无声哂笑,几分无奈几分苍凉,“重重义,重重义的人又怎会为了权势江山而毅然放弃她,我算什么重重义的人!”

她因他话中的无奈何苍凉而微微一愣,聪明如她,必也猜出几分缘由,看着他满是悲伤的面­色­:“公子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声音由衷,并非安慰也非虚与委蛇。

他因她声音中的几分义而心中一亮,连带着目光也刹那间灿如星辰,熠熠生辉,让本是温润的容颜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光彩夺目,声音带起起伏的波澜:“姑娘的意思是……”

“往事如烟,不可追矣!”她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期待,所以她打断他急欲说出口的期望,不是没有听出他声音里的喜悦,也不是没有看到他目光之中犹如看到朝阳一般的­色­彩,但是,她若待他说完,那只会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是女子,他的所作所为,于理,那是有可原,但之于感,那便是没有理由可说,只能说是,缘分半点不由人,不知怎地,她就这样直直说出她想说的话,“之于感,没有谁对谁错,放弃了便是放弃了,公子还是早些放下的好!”

他因她这话浑身一颤,良久之后便又喃喃低语:“是啊!原来,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记不记得,你终究还是你!”他声音淡如清风,散落在风中,了无痕迹。

她听着他莫名的话语,看着她低敛眸的模样,心头又是莫名的疼痛,他身影挺拔皓白如月,昨日一见便有种天不可撼的伟岸与倨傲,此刻,在这袭袭凉风之中,竟隐约有种可随风而去的飘渺与单薄,使她想抚上他的肩头去给他一丝温暖的安慰,她缓缓伸出手去,耳边却传来一阵极不合时宜的声音:

“我说怎么唤了半晌没人应,原来你竟在这里!”

那人自夜­色­之中款款而来,身姿犹如映月而开的暗夜妖姬,邪魅妖娆,带几分风雨可退的气势与俯视群山的睥睨风华。ww

玉潇然搁在半空中的手,便只抓住了一缕山风,她慢慢笼袖,神­色­如常:“公子怎么来了?”

“晚上贪吃,半夜醒来竟有些口渴,谁知却找不到个端水的人,这上官庄主考虑倒不是十分周到,庄上的下人怎么一点也不尽职尽责呢?”那人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回答她的话。

她心中瞬间怒火中烧,暗骂不止,这人总是明里暗里的威胁于自己,可偏生自己又无处反驳,最终也只得低不语。

“应天帝说来,倒是修文的不是了,是修文见小玉姑娘与一个故人十分相似,故此相约一问,倒是给皇上添了麻烦!”慕容修文面­色­早已如常。

“哦,原来是太子殿下也在啊,倒是朕唐突了!”龙延拓仿佛是才注意到慕容修文一般轻轻一愣,“太子殿下莫放在心上,但有些话其实不该是朕说得,但是作为友邦,朕不得不提醒殿下,夜黑风高,孤男寡女相约,若是有什么风风语传出那可就不好了!想必太子妃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慕容修文面­色­白了白,却依旧是温润有礼道:“多谢皇上提点,修文必定铭记于心,想来皇上也已经口渴难耐了,那修文就不叨扰了!”

他微微一礼,转身离去,再不看任何人一眼,身后长长的影子拖沓在地,随着他身形的远去而渐渐模糊。

“人都走远了,还不回去!”不知何时,龙延拓已经靠近,声音中的绪未明。

她抬了抬眼皮看了这人一眼,没有说话,当先朝来路走去。

身后之人看着她当先而去的单薄背影,眸光几闪,最终隐在了长长的羽睫之下。

当夜,玉潇然做了个梦,她屹立在山野,看一只雪白的鸿鹄和紫­色­的雄鹰在云巅竞相追逐,她时而担忧那鸿鹄会不小心掉落,时而担忧雄鹰会受伤,她的心随着那一白一紫而起伏不断,直到醒来时惊了一头的冷汗。

猛然坐起,对上了一双邪魅的双眸。

那人声音平和温柔,带几分绵绵不绝的义和安定人心的蛊惑,宛如暴风雨之夜的一盏明亮的烛火,让人心神渐渐平息下来:“做噩梦了!”

温软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额际,拭去滴滴汗珠,指尖温润,仿佛浸入了心底,让她的心神有片刻的恍惚。

她眼前渐渐浮现那人­精­致容颜,他眉眼之中的温暖之­色­未曾退却,让她的心漏掉了几拍,慌忙别开脸去:“公子这么早就起了!”

“早?”他轻轻一笑,带几分邪魅的神采,“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

她坐起身子看向窗外,果然已经大亮,一缕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使她面­色­一红,怪不得这人在她房里,原来是自己迟了,身为一个下人她果然是不称职的,倒是自己理亏了几分,但再偏看着早已穿戴整齐的男子,意气风风无限,眉宇之间却有几分倦­色­,便疑惑问道:“公子昨日未曾休息好吗?”

他却微微直起身子,看向窗外道:“我还未曾用早饭,快起来试菜吧!”

“啊?”她看了看已近中午的时辰,错愕不已,他却已当先而出,不再答话。

如此几天,玉潇然不断地在慕容修文和龙延拓几人面前穿梭,继而接二连三的,梦中不是白紫相重,便是一些光怪陆离的奇事,她也醒来得愈迟,但每次醒来都可看见龙延拓那温款款却略带几分疲倦的面容,每每问去,他都笑而不答,她虽心有疑惑,但也深知作为一个下人,主子的事是不该过问的。

慕容修文自那日起便时常来龙延拓这方院子,两人时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妙语玄机,但最多的时候便是对弈,各有胜负,却是平局居多。

玉潇然一盏茶伺候在两人身侧,倒也是十分乐意的,并非是她喜欢看两人下棋,最初看得时候她还能有几分门道,到最后却只看得眼花缭乱极费心神,到最后却只落得下看人。

这一紫一白交相辉映,看真是让人十分赏心悦目,即便玉潇然近日常见,每每也莫名生来一种百看不厌的欢愉,猛然间只希望岁月如斯静好,时光如斯细水长流。

两人下棋的表十分专注,一人妖冶如忘川曼珠沙华,一人优雅如陌上玉兰,一静一动之间便已成世间最美的一幅仙尊遗世图,红黑相间而成的棋盘错落有致,纷繁复杂地宛如一幅蜿蜒万里的河山,而那临盘而动的修长玉指,便开始翻云覆雨指点江山。

江山为盘,众生为棋,征战天下。

她的心中,不知何故,便突然生几字来,让她猛然间一身冷汗,再看向这棋局,便失了几分兴致。

“成败在此一举!”龙延拓幽幽落下一子,似乎极为沉重。

慕容修文也跟着落下一子,嘴角跟着轻轻一瞥,意有所指:“也许你我,此后再不能如此!”

“与君对弈,乃拓此生快事!”龙延拓轻轻一笑,百态风流之中夹杂着少许真诚之­色­。

“修文亦然!”慕容修文温润有礼一笑,惺惺相惜。

“朋友!”龙延拓复又落下一子,目不斜视,“既然来了,何必偷偷摸摸?”

慕容修文跟着落下一子,轻轻一笑:“这一次,又无胜负!”

他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簌簌的枝叶摩擦声,眼前一晃,便有十来道身影应声而落,手中兵器奇形怪状各不相同,将三人围在内侧。

当先两人一身黑衣,浑身肃杀之气笼罩在这方雅静的小院之中,看着屋内的二人:“应天帝果真名不虚传,我兄弟几人刚到,便已被察觉!”

玉潇然看着那气势凌厉的几人,眼波微敛,很显然那,来人显然是冲着这下棋的二人而来,而且看来十分不简单,竟能悄无声息地传入山庄而不被人觉。

龙延拓广袖一拨,玉潇然便只觉自=自己被一股澎湃的柔和之力送出几丈之外,只听他的声音依旧优雅邪魅漫不经心:“不过是一个侍女而已,不要殃及了无辜!”

“想不到应天帝还是一个宅心仁厚的皇上,只可惜我等兄弟即便心中敬佩,却也不得不得罪了!”当先一人黑衣蒙面,声音浑厚。

那人紫袖一拢,缓缓起身,看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玉潇然,神和动作悠然自若:“宅心仁厚称不上,不过是怜香惜玉而已!”

“大哥,不要跟再扯嘴皮子的功夫了,速战速决吧!”身后一人身材瘦小,­性­子似乎极为暴躁。

“哎!不得无礼!”当先开口说话那人厉喝一声,“对于强者,你我要给予应有的尊重!”

“各位既然是为了取我等­性­命而来,这些虚礼,还是不必了吧!”慕容修文拿起瓷杯,轻轻抿了一口,并不像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像是在和老朋友叙旧一般淡然。

“那就得罪了!”那人话音刚落,便利落地做了个手势,一边七人将那一紫一白两道身影围在了中间。

玉潇然看着架势,眼眸一敛,脱口而出:“七星阵?”

居于阵脚的一人诧异看了过来,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曾减慢,疑惑道:“咦,这小丫头竟然识得?”

“致远山庄果然名不虚传,就连一个侍女也有如此眼力!”一人接道。

另一人咳了一声,身体似乎不怎么好:“七星阵变幻莫测,知道又如何!咳咳!”

说话间,龙延拓和慕容修文便已围在内侧,与周身之人势均力敌。

一人一身紫衣,身姿妖娆轻盈,宛如浅滩之上盈盈点水起伏不断的飞鸿。

一人一身白衣,动作优雅从容,面容恬淡地好像在林间信步闲庭,宛如一抹灵巧的大雁。

七星阵不比普通阵法,极为难成,不仅要求布阵者功力深厚,而且还要武出通脉,以在阵型转移之际内力相通心意相通,这些人显然并非寻常之辈,既然知晓这二人身份,那便是有备而来,七星阵不仅运用十分娴熟,而且变幻迅速,再往深处寻去,便现,还有与阵法记载的形有所不同,想必是通过了­精­进的。

她眉眼凝聚在快速变幻的阵法之上,心随眼动,不肯放过丝毫细微之处,不一会儿便已将整个阵法看了个通透,再向里细细看去,只觉整个阵型暗含杀机,而身在阵中的两人似乎毫无所觉,渐渐向阵中的凶险之处挪去,她立刻大惊失­色­,正欲开口,喉间却突然一紧,便再也不出声音。

千百回转之后,阵中的龙延拓看了她一眼,他因这隔空点­茓­的动作而贻误了先机,面­色­一白,便已被身侧那人气息击中,他­唇­边笑意却是一点也不曾减去,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那边慕容修文也是指尖一弹,她便立于原地无法动弹,使其也因此而面­色­一白,失了先机。

玉潇然口不能,身不能动,鼻尖却突然间有种酸酸的感觉,她如何不知,她一有所动作坏了这几人的七星阵,来人便立刻会有矛头指向自己,如今这两人虽口上不,她再不明白,却也知这两人是为了自己的暗卫着想,一时间心口感动的同时,也因那两人渐渐接近危险阵眼而不紧焦急起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身在一侧眼观全局,自然比这二人看得清楚,眼见二人一脚同时跨进阵中,想必铺天盖地的蓬勃内力瞬间汹涌而去,二人面­色­齐齐一白,就连玉潇然仿瓷啊看得不甚真切的身影,此刻也依稀能辨出两人的步伐来。

她一时大惊,不知是怎地,眼泪便夺眶而出,一种铺天盖地势不可挡的惶恐笼罩上了心头,让她体内突然莫名地涌来一股渐渐蓬勃的真力,她先是一愣,而后一喜。

她是知道自己有几分功夫的,但是体内的内力却寥寥无几,这心急之间,不知哪里来的真力开始 ...

(渐渐在丹田汇集充斥起来,开始游走七经八脉,让她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顾不得思虑其他,便开始气沉丹田运集内力,忽然之间,眼前白光闪过。

她心中一沉,因为身怀内力,五官灵识更加敏锐,不动声­色­地将眼光瞥了过去,这一看,便是大惊失­色­。

暗处嶙峋的山石之间,两只锋利的箭弩蓄势待,这种弩她知道,无坚不摧无往不利,更何况血­肉­之躯。

她就势望去,果不其然,对着的方向,正是那一紫一白灵巧而动的身形。

而那正一心对敌的二人,似乎毫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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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抉择不易却难违

( 她额际渗出冷汗,六识灵识尽张,仿佛可以清楚地听到弓弩之上机关交错的声音,“吱吱”得声音异常磨人,她却奇迹般安静了下来,她知道,暗自着急终究只会是徒劳,她可以感觉到,这两人百忙之中打出的­茓­道并没有多少内力,现在她只需气聚一方然后狠狠向­茓­道冲击开去,那边一行人相斗不亦乐乎,暗处的人必定会瞄准之后寻求恰当时机才会动手,她必须那箭弩离弦之前出声提醒,以两人的功力,必定可以躲开。ww

她这样想的,事实却终究不会轻易地如人所愿。

箭已离弦,势如破竹而去。

她的心中忽然就汹涌翻滚起来,犹如黑云压城,风浪袭卷,蓬勃的内力如破闸的长河,以势不可挡之势浩浩荡荡而去,瞬间将那两股­茓­道冲击开来。

这一个瞬间,箭弩也已然飞­射­而出,锐不可当,声音细微,她却仿佛可清晰地洞察那银光闪闪的锋利箭弩行走的轨迹,毫无偏差的,对准了七星阵中一白一紫两道身影。

内力涌动间,她看到了芸芸过往。

修罗地狱般的炼场,一袭紫袍犹如暗夜里盛开的曼珠沙华,绝美华贵,包裹她即将要被魑魅魍魉吞噬的身躯,宛如撕裂云天的一道犀利的闪电,突兀地,就成了心中一道不可抹去的痕迹,那是她温暖的所在,那是她希望的洞天,那是次次将她拉出深渊的绝美男子,他在她心中埋下一颗无形的种子,用他温暖和娇宠,让之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龙延拓,这个形如妖孽智如天神的男子,此生此世,我又怎能将你忘怀。

刀光剑影间,一袭白衣曾在风雪之地被箭弩刺透,血­肉­模糊,而那瞬间苍白的面­色­,看向她,却是依旧优雅从容,还带着几许安心的宽慰,他用血­肉­之躯,护住了她血迹斑斑的身影,数日前的舍身相救,她又怎能眼睁睁看之在此重演?

凤羽城初见,是一生中最为纯粹最为美好的时光,那时的她,灵动活泼,肆意妄为,嚣张明艳,没有攻于心计的狡诈,不涉朝堂的波谲云诡,没有战场敌将的热血黄沙,没有层层叠叠重如泰山的责任。

她心心念念的,便是那一片月白之­色­的优雅身影。

只可惜,缘起凤璃玉,缘灭凤璃玉。

“好好好,你有骨气,你有你的骄傲!可我家主子呢?他的骄傲和尊严,早已被你践踏了千百次!你因为思彤公主之事与我家恩断义绝,可我家主子依旧念及旧救你于水火,而今你却不领不说,反而说是我家主子执意要救你!你可真是狠心啊,不不,或许,你根本就没有心!你认为我家主子要夺你凤璃玉,我且问你,我家主子可有伤你分毫?凤羽城之际,你无故坏了我家主子的大事,身重奇针,我家主子却夜以继日照顾你!临走之际他送你玉佩,你可知,那玉是他母妃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长垣瘟疫,我家主子念你的安危,救你于旦夕之间,但你可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大代价,圣上本就不喜主子,他丢下手中要务去寻你,却被圣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呵斥怒骂丢尽颜面,削去了京城军权……”

过往如烟,真切却终将会逝去。

往事如白驹过隙汹涌在她心底,只在一息之间。

箭弩破空之声依旧在继续,眨眼间已近两人不足十丈,闪躲早已不及。

她心中早已有了选择。

她向着那优雅如苍苍白鹭的身影决绝而去,面带一缕舒心的笑意,­唇­间呢喃浅唤的声音溢出:“拓,小心!”

长袍飞舞的紫衣男子,面上一喜,目光刹那间变做了璀璨的灯火,在看到她决绝而去的身影时,面­色­微微一变,眼底云卷涛涛,眼睑低垂,不知所思。

她这一去,并非随意,便是直直从七星阵缺口而入,迎来了破空的箭弩,挡在了那笔挺的白­色­身影之前,对着面­色­不断变幻的温润男子,轻轻一笑。

时间仿佛有一刻的静止,那人­唇­间荡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声音悲凉地不成样子:“潇然!”

这一句,包含万千愫。

然而她等来的,终究没有箭入血­肉­的疼痛,余光之处只紫光一闪,耳边便铺散开来那人无边意:“然儿!”

她错愕抬,四周黑衣人轻轻一礼之后瞬息退却,只留下原地神­色­各一的三人。

原来,一场荒唐却真切的戏而已。

慕容修文一声苦笑,微微正了身子,摇了摇头,深深看了一眼从错愕渐渐回神的女子,而后转身,背影苍凉,往事如烟啊,错过了便永远错过了,心不可改,时不可追,唯留下的,只有记忆中那最初的美好和眷恋,从此以后,天涯无期,你是你,他是他,两个人,仅此而已。

因为不爱,所以不想再欠,所以她选择舍身救他,并非因为牵挂因为爱,而是心中有愧,再也不想多背一分多余的负担。

聪慧如斯,又怎会不懂?

他离去的背影依旧笔挺高大,但却有无尽悲凉的滋味弥漫,将这整个天地都衬得黯然失­色­,未知今晚的月华,是否依然如玉。

她的目光因为他落寞的背影而渐渐转为暗淡,心口泛痛,却最终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后悔了吗?”耳边传来某人酸酸的声音。

她收回目光,心头沉重的大山因为耳边温软的气息而渐渐隐没,她看着他略带疲倦的面容,轻轻一笑,宛如天边最清丽的一道霞光:“抱歉,我没有……”

她在那一刻,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扑向慕容修文。

“我很欢喜!”他­唇­边笑意加深,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他欢喜于她的选择,欢喜于她选择了与自己同生共死,欢喜于她接受自己无边意,欢喜于她清楚地表达了她的意。

再没有什么,能比她能够毫无愧­色­地面对自己的关怀和爱护而坦然接受更加弥足珍贵的东西,她接受得,不仅是自己不远千里送来的无边意,更是她的毫不犹豫,证明了她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最为亲近的人。

因为亲近,所以没有谁欠谁,所以不分彼此。

他又如何能不欢喜。

她因他这句欢喜的话而心口微微荡漾,看向他眉眼处若有若无的一抹倦­色­,抬浅笑:“最近你耗费了不少内力吧!”

近日每次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都是他,她自然也无法遗漏掉他眼中越来越明显的倦­色­,想来为了悄无声息地医治她的失忆所致,她失忆时不知也就罢了,如今完好,又怎会不知。

“是啊!你要怎么补偿我?”他低一笑,仿佛娇艳的珠花,华贵妖娆,呵气如兰,洒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之上。

玉潇然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她眉目一转狡黠笑道:“奴婢近日尽心尽力地伺候皇上,皇上又当如何补偿?”

“尽心尽力?你确定?”他逼近一步,危险地眯了眯眼,“是谁把我的热水烧得滚烫,是谁把我的腰带缠得不成样子,又是谁把我的髻梳得惨不忍睹,又是谁在试菜的时候故意蘸 ...

(了口水,嗯?我的尽心尽力的好丫鬟?”

“啊哈哈……那个……那个……”玉潇然一声­干­笑,后退一步,“那个……那个……意外,意外,呵呵!”

那人轻轻一笑,并不反驳,却是一把娴熟地捞住她后退的身躯,低下头去猝不及防一吻,而后声音嘶哑:“意外而已!”

“你!”玉潇然声音一窒,面­色­通红,不知是羞还是怒。

“哎呀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不远处传来一声不合时宜地惊叫之声,响彻云霄,“我……我什么也没看到啊……我没看到我家主子在非礼别人……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龙延拓斜眼看了装腔作势半捂着自己面容的欠揍男子,收回目光不不理,­唇­边笑意放大,对着玉潇然道:“昨日添香飞鸽传书来!”

不远处叽叽喳喳的小侍卫立刻安静起来,半倾着身子,竖起了耳朵。

“说了些什么?”玉潇然看着他眼中的促狭之意,十分配合,却忘记了自己的腰肢依旧在那人手中的暧昧姿势。

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龙延拓答得毫不迟疑:“一是询问你的病,二是询问归期!”

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依旧凝神聆听的小侍卫,也不多问,点点头:“恩,想着也无非是这些!”

“还有呢还有呢?”身边突然Сhā进一张放大的俊脸来,十分焦急看向龙延拓问道。

“还有什么?”龙延拓一本正经疑惑道。

小侍卫一脸着急:“没有了吗?主子你再想想,比如说她有没有问主子起居如何啊天气如何啊况如何啊贴身护卫如何什么的,噢,对,就是贴身护卫如何,最重要的就是这个!”

龙延拓似是在凝神回忆,而后恍然大悟一般:“噢,想起了,有!”

玄彬立刻两眼放光。

“朕告诉添香朕差贴身护卫去打探当地官场民去了,至于打探的地点嘛……”他开始卖起了关子。

小侍卫玄彬依旧迫不及待地眨巴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满怀希冀地看着自家主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厄运即将来临。

“自来消息最为真实灵通之处便是雪月勾栏之地!”龙延拓­唇­边一翘,丢下一记重弹。

“什……什么!主子,你无中生有!”小侍卫愤愤不平,怒视无良主子,而后面­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松了一口气,“等下,主子说昨天收到的传书,主子你又吓我,昨日到现在主子一直在忙玉姑娘的事,怎么可能回信这么快!”

那人丝毫不曾改­色­:“朕忘了告诉你,今早我已经得空把信传了回去!”

“什么?”小侍卫面­色­一变,惊呼一声之后身形一闪便向远方疾驰而去。

玉潇然­唇­边笑意不止:“喂,你做什么去?”

远处幽幽传来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去把那该死的鸽子打下来,毛拔了烤了吃了!”

玉潇然不由笑出声来,看着同样笑意不止的龙延拓,问道:“为什么要让玄彬追回飞鸽?”

她自然直到龙延拓是在逗弄玄彬,但却不阻止他去拦截信鸽,却不知这是何故!

“致远山庄风景甚好,我想多留几日!”他意绵绵看向她,意味深长。

她心中一暖,却是正­色­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来了有些时日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那是自然!”他­唇­边一笑,神秘道,“难道然儿不知道我有分身术吗?”

她无奈一笑,却向来知道他极有分寸,看来他这皇帝做得也实在是逍遥自在,只是可怜了天行一­干­大臣,日日匍匐在天子脚下,却不一定是真的真命天子,不知他们若是知道了,会做何感想。

“师姐!”一声愉悦的欢呼声传了过来,随即青谨和青慎便脚步欢快而来,身后不远处俨然跟随着一对神仙眷侣。

玉潇然眼眶微湿,三两步迎上扑进那风韵万千的女子,趴在她的肩头,声音哽咽:“师娘!”

时隔几近一年,其中酸楚,只有自己知道,如今亲人就在身侧,她今日却恍然惊觉,万千委屈,无尽辛酸,道不清,说不明。

一切,尽在不中。

玉凉夕心中一软,面上涌过疼惜之­色­,却只是轻轻拍拍她单薄的后背,笑了笑:“瞧瞧,就这小­性­子,还曾是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呢!”

她面­色­一红,却是赖在那里不肯起来。

“还不都是你惯的!”诸葛游之轻轻一笑,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反而有无限宠溺。

“师姐,这回我告诉你啊,你能完好可完全就是我的功劳,你得好好谢谢我!”青谨站在玉凉夕身侧,极为兴奋的邀功。

玉潇然微微直了身子,一脸不屑:“师父在此,你还妄想托大!”

“小谨说得不错,的确是他的功劳,如今他的造诣,师父也望尘莫及了!”诸葛游之赞赏地看了一眼青谨,“我对大哥这次的手笔也是束手无策,的的确确是小谨试想出来的法子!”

玉潇然闷哼一声:“那我也不谢他!”

“为什么?”青谨愤愤不平。

“师娘说过,咱们师门阳盛音衰,男人就是为了女人­干­活的!”某女答得十分无耻。

青谨看一眼面带赞同之­色­的玉凉夕,十分不满玉潇然这嚣张跋扈的模样,不满看向诸葛游之:“师父!”

“咳!”诸葛游之极为不自然咳了一声,而后一本正经道,“这个……为师觉得你师娘说得很有道理!”

“天啊!”青谨无力扶额,嘟嘟囔囔之后便仰天长叹,“我早就说过了,娶妻一定要娶个温柔娴熟的秀女,如若一不小心娶了个悍­妇­回家,那真是一点男人颜面都没有了,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然儿!”玉凉夕这才收起嘻笑之­色­开口,“我和你师父……是来辞行的!”

玉潇然袖中的手一紧,知道自己这次已经给师父和师娘惹了大麻烦,如若天下皆知诸葛游之其实没死,便不知又要生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幸而致远山庄远离闹世,又与外界常年隔绝,尽管如此,也不得不小心一些,便轻轻一笑道:“然儿早就猜到了,师父师娘放心,然儿一定会好好的!”

玉凉夕眉眼一酸,正欲说话却被诸葛游之止住,只听诸葛游之欣慰道:“如此甚好,然儿果真成长了许多,见你如此,为师也就放心了!”

“是然儿让师父和师娘费心了!”她压下心头不舍,跪下拜了一拜,“然儿今后不能孝顺师父师娘跟前,还请师父师娘多多保重!”

“起来吧!”诸葛游之似是无声叹息一声而后看着一旁青谨和青慎,“小谨和小慎可是想跟为师而去?”

“师父!”青谨正了正神­色­,恭敬道,“学无止境,徒儿医术未­精­,徒儿不断行走四方,对徒儿钻研医术大有助益,所以徒儿还是自行历练的好!”

青慎也跟着摇了摇头。

“也好!”诸葛游之微微颔,“万事随心,为师不做强求 ...

(,只是此后我与你师娘便要离开碧遐谷云游四方去了,如此一别,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你们自己多保重吧!”

“是!”三人连忙低,恭敬道,“弟子谨遵师命!”

诸葛游之复走到龙延拓面前,轻轻一礼:“皇上,天长水远,后会有期!”

龙延拓轻轻还礼:“先生慢走!”

诸葛游之听了这称呼,意味深长一笑,看了一眼玉潇然:“皇上客气!”

玉凉夕拍了拍玉潇然手:“然儿,师父师娘不能陪你一辈子,有些事,你终究是要一人承担的,小谨小慎也是如此,他们都会有自己的路要走,可是师娘唯一最担心的人,还是你!”

“然儿明白!师娘不必挂怀,纵然前路漫漫,然儿也会咬着牙走过,师父和师娘就安心去吧!”她释怀一笑。

玉凉夕欲又止,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诸葛游之轻轻揽上她的肩头:“各有各路要走,我们也是如此,走吧!”

她轻轻点头,盈盈转身而去。

“弟子恭送师父师娘!”身后三人齐齐躬身,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五味杂陈。

上次一别,心思纯良,如今一别,光景不再,人亦沧桑,下次聚,会不会是已经沧海桑田。聚散有时,心中纵然千般不舍,却也只能送上祝福话语,看斯人远去,天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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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又将开始老本行

( 断涯回望,如月的男子曾长夜孤立,一缕断肠曲至今仿佛仿佛萦绕在耳,他断肠,斯人亦是,只不过天涯回,故去的已然不再,如今恩怨俱消,唯有从头来过。ww

玉潇然立于断崖之上,看着山门处渐行渐远的月白背影,那身影仿佛空旷无物的山野之间遗世而孤立的孤鸿,惊世而寂寞,让人的心隐隐生出几分心疼之意,心中五味杂陈。

“不去送一送吗?”耳边传来男子酸酸的声音,见到她如此神,终是有几分不爽的。

她无奈摇头,促狭道:“主子不喜,奴婢又怎敢擅自做主!”

龙延拓看着远去的那一抹背影,神­色­未明:“还是不送得好!”

她偏看了看他不苟笑的神­色­,无声点点头,不错,他和慕容修文是同一类人,他懂他,他亦懂他,只可惜两人惺惺相惜却终不能为挚友,他们都有自己的骄傲,就算如此落寞,那也该气势凌云心高气傲地离去,他们所需要的,不是别人的怜悯和同,而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要人娶高山仰止的,不送,是给予他应有的尊重,但是,对于他,若说心中没有愧疚,那是不可能的,最终她也只得喃喃道:“希望他能早日放下!”

“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还是把­精­力放到你自己身上的好!”龙延拓见她神­色­黯淡,打断她的思绪,“你事事都为别人着想,这件事,便是个教训!”

她一时心软应了梓晴郡主,以致酿成今日祸端。

她又岂会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想到此事,心中便冰凉一片,不愿再搭话,幽幽离去。

梓晴郡主只是第一个,长路漫漫,她不知怎样面临将来的暴风雪。

她可应付朝堂波谲云诡,可以面对沙场残尸热血,可以接受后宫尔虞我诈,却独独不想费尽心思地去得到一份感,在她的心中,感是纯粹的没有丝毫杂质的,她面对四方朝野的诡诈和杀机就已经很累了,实不想在本应该在两相悦的爱之中与无关紧要的人周旋算计,这,并非她想要的。

身后龙延拓眼中雾浪翻涌,最终淹没在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

玉潇然还未走到门口,便已远远地看到俩人跪在门外,身侧是一脸怒容的上官庄主。

“庄主,这是何意啊?”玉潇然正了神­色­,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跪地的二人,向上官庄主问道。

上官庄主一脸痛心疾,向着玉潇然重重一礼。

玉潇然面­色­一变上前相扶,过去她失忆尚且不知,如今记忆全好,又怎会不知致远山庄的大名,致远山庄不仅位居天下商贾之,上官先祖更是曾跟随过始尊帝打下江山的人物,后来天下分裂,上官一族帮龙氏子孙夺得风都,之后便隐于山野,不问政事,转为经商,天行皇帝念及功绩,将致远山庄所在之郡破例分给上官一族,数百年来,致远山庄屹立不倒,愈声势显赫。

上官氏世代庄主,无论是在商业还江湖还是官场,那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又是玉潇然前辈,就连龙延拓这一国之君也礼让几分,他这一礼,她自然不敢受:“庄主这是为何,真是折煞潇然了!”

她这一声无意地自称,让跪地的上官凌云浑身一震,随机垂若有所思。

“老夫教子无方啊,教出这两个逆子来,如今竟然闯下如此弥天大祸,老夫真是心中有愧,今日我将这逆子送了来,但凭姑娘处置!”上官庄主心一狠,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司空义和上官凌云,恨铁不成钢。

致远山庄自建庄以来,从未出过如此荒唐之事,眼瞅着这一徒一子本十分有出息,素日里也乖巧听话,谁知不惹事倒好,一惹便捅破了天,就连上官庄主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不得不用几天的时间才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庄主说笑了!”玉潇然看了一眼低敛眸的上官凌云和司空义,彬彬有礼道,“若不是司空公子心慈人善,怕是潇然早已身异处了!潇然怎敢怪罪!”

入住山庄当晚,她虽未曾看清来人是谁,现在想来,但凭脚步声和呼吸声,便可辨出是梓晴郡主,至于自己为何毫无伤,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百毒不侵之体救了自己,而至于那日在太子府受袭,后来自己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里,除却司空义,再也没有别人了,前因后果仔细思量,到底还是司空义救了自己的,至于后事,那且另当别论了!

她说罢,便直直越过上官庄主走向跪地的两人:“两位公子快快请起吧,莫让下人看了笑话去!”

上官凌云面­色­惨白,没有开口,司空义却一脸愧疚道:“在下无知,给姑娘添了许多的麻烦,犯下大错,如今任由姑娘处置!”

“司空公子,潇然如今安好,没有任何损失,潇然不仅不会怪罪于你,反倒要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她伸手去扶司空义,一笑置之,对于外人,的确没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ww

司空义却跪地不起,她只得转身看向上官凌云:“上官公子这又是为何?”

“在下愧对姑娘!”上官凌云脊背挺得笔直,而后抬看着她彬彬有礼的面容,眼眸之中的痛­色­一闪而过,却是朗声倔强道,“但是,在下并不后悔!”

“放肆!”上官庄主一声怒喝,“做了错事竟还不知悔改,真是冥顽不灵,老夫要你这逆子作甚,还不如一掌打死你!”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大手向地上的上官凌云挥去,掌心光芒若隐若现,倒不是在作假,地上的上官凌云不为所动。

玉潇然长袖一拂,便化开了庄主气势汹汹的掌势,倒不是她内力比这上官庄主高,一来这一掌并非突兀而起,二来是上官庄主自不好意思与其动手,如此一来,她便轻描淡写地阻拦了这雷霆一击,冷冷道:“虎毒不食子,庄主真就如此狠心?”

上官庄主面带动容,他又哪里下得去手,本想着自己的儿子认一认错,低个头赔个礼受一顿罚便可,谁知他不但不认罪竟还大不惭地说自己不后悔,他又如何不气,再看看一旁静默不语喜怒不形于­色­的龙延拓,唯恐惹毛了他,为了一庄安危,他不得不痛下狠手,玉潇然的动作,既在他所料范围之内,又在他所料范围之外,可以说,他是在拿自己儿子的安危做赌,即便心痛,但也别无他法,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冷哼一声:“如此逆子,留他何用!”

玉潇然自然也明白上官庄主的心思,一边为他大义灭亲的魄力所佩服,一边却也为上官凌云感到生气,一庄之命是命,一人之命难道就应该舍弃?况且,于于理,她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上官凌云或死或伤在自己面前,这边上官庄主不肯松口,那边那俩人又不肯起来,眉目一转,她看向上官庄主:“庄主是要赔罪?”

上官庄主一愣,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是由潇然说了算!”她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龙延拓眉眼促狭,双手环胸,姿态悠闲,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上官庄主双手一拱,真诚道:“一切但凭姑娘做主! ...

(”

玉潇然循循善诱:“前些时日我在贵庄做了几天丫鬟,庄主可知为何?”

上官庄主一愣,小心翼翼道:“不是姑娘说要还债吗?”

“那庄主可知我为何要还债?”她继续。

上官庄主试探:“因为没钱!”

玉潇然笑而不语,赞赏地看着一步步接近自己目的的上官庄主。

上官庄主面­色­古怪,实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的猜想,便又小心翼翼问道:“姑娘想要银子?”

“聪明!”玉潇然嘴角一咧,心中却不这么想,想着都已经提点到这里了你才来问,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可她又哪里知道,在上官庄主的眼中,身为诸葛游之的弟子,几日观察来为人又纯善正直,本应该是视金钱为粪土的人物,如今却伸手向别人要钱,一时间又哪里能往这里想,撇开这些不说,就凭她与应天帝这等关系,怎么看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啊,上官庄主很是纳闷,不过纳闷归纳闷,但对于上官家来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那便不算是事,一时间上官庄主有些大喜在望:“姑娘想要多少银子,噢不,黄金?”

龙延拓摇了摇头,面上满是对上官一家的同之­色­,眼中却有种幸灾乐祸的­色­彩,以及对自己女人­精­打细算伎俩的赞赏之意。

玉潇然也摇了摇头,却是对着上官庄主,使之面­色­一变,紧张道:“怎么,莫非姑娘又不要银子了?”

“要是要,只怕庄主你不舍得给!”玉潇然一脸惋惜之­色­。

“姑娘这是说得哪里话,只要姑娘肯不计前嫌,莫说钱财,只怕要老夫的命老夫也得给!”上官庄主急道。

“庄主严重了!”玉潇然笑了笑,“庄主既如此说,那潇然也就不客气了,我想要庄主在北牧永宁城内的一半产业!”

“什么?”上官庄主惊呼一声,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过了良久才接受了这人狮子大开口的条件,要知道天下四分,上官家的主要产业自然分布于各大国的都城之内,“姑娘确定?”

“上官庄主若是舍不得,那便权当潇然说了个笑话!”玉潇然无所谓一笑,“我本就不觉得贵庄两位公子有何对不住我之处,这话庄主也不必放在心上!”

以退为进。

高明,龙延拓轻轻一笑,眼中冷芒一闪而逝,修长的手指抚了抚­精­致的下颚,对得住对不住,庄主心中自有分寸,若非看在上官庄主如此通达理的份上,这些利息,已经算是十分仁慈了!

“不不不!”上官庄主连连摆手,“老夫并非此意,而是家中产业并非老夫一个人说了算,还需与各地家主商议,还请姑娘见谅!不过姑娘放心,明日,明日老夫一定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玉潇然也知道此事滋事体大,并非一人之力,不过她也不担心,毕竟在上官家人眼中,上官家嫡系子孙自然是无价之宝,生意没了可以再做,若是人没了可就再也寻不回了!她也不推辞,微微颔:“那潇然就恭候庄主佳音了!”

上官庄主轻轻一礼之后便向着身后疾厉­色­,一边一手将二人提起:“畜生!还不快走!”

待三人走远,龙延拓上前宠溺一笑:“你可给上官老头出了个大难题!”

“我虽有私心,却也本无意为难于他,只是这司空义虽然可怜,却也着实可气,竟然愚昧至此!若不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只怕将来为了梓晴郡主,又要不知生出什么事端来!”她冷笑一声,前因后果,龙延拓早已告知。

“如若然儿如此,拓也必当倾心相付!”龙延拓幽幽答到。

她古怪看了他一眼,声音未明:“如果有一天我会为祸众生,请你一定要一剑杀了我!”

她宁肯玉石俱焚,也不要他为了她,迷失了最初的自己。

“好,杀了你,我再自杀!”他应得很快,声音平淡,却像钉入沧海的擎天石柱一般坚定不移,最后又像是看穿她一般笃定说道,“不过然儿就是然儿,又岂是他人可比得,无论如何小肚­鸡­肠,终究是狠不下心来的人!你又怎可拿梓晴与自己相提并论!”

她十分不满:“我什么时候小肚­鸡­肠了!”

“呵呵……”龙延拓一声长笑不语,意味深长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被人取笑惯了,脸皮便也愈厚了,玉潇然对某人无声嘲笑毫不在意,眨了眨眼道:“不如咱们打个赌?”

“哦?”龙延拓眼中光华一敛,也来了兴趣,“赌什么?”

她眨了眨眼道:“就赌等下谁会第一个过来?”

“赌注为何?”龙延拓­唇­边一撇,春­色­无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银子?”玉潇然试探,却没有注意到他眼中兴致勃勃的­色­彩。

“我缺银子吗?”龙延拓翻了翻袖口,露出里衣袖口处华丽大气的龙纹。

“田地?”再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答得很是不屑。

玉潇然撇撇嘴:“一个条件?”

“你还欠我一个条件!”龙延拓再反驳。

“那我若是赢了呢?”玉潇然愤愤不平撇嘴,你就这么笃定你能赢!

那边答得极为自信:“你赢不了!”

她因他小看自己而来了气:“那你说赌什么,我奉陪到底!”

她还不信了,赢不过他!

某人早有预谋:“你输了你亲我一下,我输了任你处置,如何?”

“凭什……”玉潇然正欲反驳,便只见对面那人一脸挑衅之­色­,便登时来了心气,“好,一为定!”

俩人一脸都不认输的模样,各自回房写下答案,放在一处,玉潇然一脸得意之­色­,自认为自己算得稳稳得,即便自己不赢,那也不会输,谁知在下一刻,她便变了颜­色­。

“主子骗人!”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炸在她耳边,随即出现了最为欠揍的小侍卫那张俊脸,那人对玉潇然杀人般的目光毫无所觉,一边掏出怀中一张纸卷,一边大倒苦水,“主子太坏了,你瞧瞧,这上面哪里有关于我的只片语,哼,害得属下不眠不休追出了数百里才回来,结果现只是一场空!”

龙延拓接过纸卷仔仔细细看了看,而后手指轻轻一碾便将其化成了齑粉,斜眼看了一眼一脸愤慨之­色­的玉潇然后漫不经心道:“没有就没有,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我那只东海琉璃的海鸽,你不是垂涎了许久了吗?味道如何?”

“嘿嘿,味道自然是不错的!”玄彬舔了舔嘴­唇­,而后才注意到玉潇然杀人般的目光,小心翼翼凑到龙延拓耳边道,“主子,我做错什么了吗?那女人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弄得我这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哎呀,吓死我了!”

“你看错了,她是在对你表示欢迎!”龙延拓眉眼促狭。

玄彬小侍卫这可不再上当了,满脸不信:“主子又骗我!噢,属下知道了,一定是我的到来打扰了主子和玉姑娘的花前月下对不对?玉姑娘,你不要生气,我这 ...

(就走,马上走,立刻走,绝不多耽误一息时间!”

他话音未落,人便“咻”地一下又不见了踪影。

非常贴心的小侍卫!龙延拓第一次称赞让自己头疼了多年的小跟班。

玉潇然咬牙切齿:“你使诈!”

“没有啊!”某人非常无辜,眉眼中却是掩不尽的笑意,“打赌是你提的,赌题是你出的,赌注也是你应了的,我只不过是算了算玄彬也该回来了,仅此而已,又哪里使诈了!”

“你!”玉潇然语一塞,无从辩驳,不禁大骂苍天,时运不济,明明自己已经计算好了的,谁知紧要关头总会有那么一个不速之客,真是让人觉得十分窝囊。

这一愤愤不平间,不知何时那人已然靠近,目光灼灼,声音嘶哑,吐气如兰,意有所指:“愿赌服输啊然儿!”

她面­色­一窒,余光却猛然间瞥到那由远及近脚步有些匆匆的身形,面上一喜,来得真是时候。

正欲得逞那人目光之中涌现少有的懊恼之­色­,不悦看向来人,面­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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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假做真时真亦假

( 那急急走来的身形还未至两人身侧,便只听龙延拓声音淡雅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你是来为梓晴求的,那朕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可见这人来的不是时候,坏了皇帝陛下的好事,让之十分恼火。ww

玉潇然白了这小心眼的人一眼,收起嬉笑之­色­:“司空大哥去而复返,有事?”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到底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司空义到底是个痴种,“扑通”一声跪下,面带沉重之­色­:“在下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在下别无他法了,只好来求姑娘!”

“你是为梓晴郡主而来吧!”玉潇然看了一眼眸­色­深沉的龙延拓,退向一旁,“司空公子深意重,潇然佩服,但是,皇家之事,潇然又怎能Сhā上手来,只怕是司空公子求错人了,潇然并不受你这一礼!”

这司空义也着实可气可恨,当真是因为感而不顾一切了!

司空义自然也知道她这话中之意,看了一眼神­色­未明的龙延拓,复又看向玉潇然,龙延拓何许人也他岂会不知,又怎会是一个因求而心慈手软的人物,他的决策,只怕这天下没什么可以左右的,但是直觉告诉他,面前这女子不同,她对于他,有着不可预料的影响力,他看她的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莫名的温软和宠溺,这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心怀天下的王者眼中,但是如今出现了,便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司空义本不是傻子,又深陷感之中,自然对这意通透几分,与其求龙延拓倒不如求他心尖上的人:“姑娘,在下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没有道理的,可是在下求姑娘救救梓晴吧,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姑娘若是愿意放过梓晴,在下此生都愿意跟随姑娘鞍前马后,任由姑娘差遣!”

“鞍前马后?你倒是会算计!”龙延拓一声冷哼。

“不不不,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司空义眼瞅着龙延拓面­色­越来越不善,立刻大惊失­色­,“在下的意思是姑娘若是答应,在下愿意答应姑娘的一切条件!”

玉潇然无奈摇了摇头,知道无论己说什么这司空义是势必要维护梓晴郡主了,她也并非是不愿帮他,只是这梓晴郡主确实是十分可恨,她也有心要给她一个教训,只是这司空义跪地不起,本也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如今却也为了心爱之人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她又怎么忍心去拒绝,便转向头看向龙延拓,还未开口,便只听那人漫不经心说道:

“哎呀,有些乏了!”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向房内走去,留下欲又止的玉潇然一声苦笑。

司空义跪地不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目深沉,一心担心梓晴郡主安危,再看向玉潇然:“这……”

“司空公子,你先回去吧!”玉潇然看着面­色­十分难看的司空义,唯恐他为了梓晴郡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便安慰道,“你也知道,他这人是向来不喜被人左右的,他如今怒气正盛,等过些天他怒气消了,我再劝上一劝便好!这段时间你就安生待在庄上,到时潇然还你一个完好如初的郡主来!”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提醒司空义莫要轻举妄动。

司空义沉默良久,才看向她:“在下相信姑娘!”

打走司空义,玉潇然才正了正神­色­向内院走去,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向一侧龙延拓房门走去,敲了敲门里屋却没有丝毫动静,她便知这厮心中有气,也不顾其他,一把推开他房门走了进去,果不其然,那人正阖了眼假寐。

她笑了笑走到那人跟前:“拓,生气了?”

那人长长的羽睫动了动,却是未曾接话。

­唇­间笑意扩大,未曾想这人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无奈摇了摇头道:“我并非为梓晴郡主求,实则我也是有心想让那丫头吃吃苦的,但是,以司空义的­性­子,我若不应,只怕他会在那跪上一辈子,梓晴确实可恨,但司空义终究是无罪的,我也知道,你并非真的想对梓晴如何,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既然这样,倒不如做个顺水人,也好叫司空义放了心去!”

她说完,闭目假寐的那人只微微呷了呷嘴,依旧未曾答话。

玉潇然眼中闪过促狭,做势欲走,失望般喃喃自语:“睡着了吗?唉,真是可惜,本想着愿赌服输来着!看来是你没有那个福气了!”

她话音刚落,眼前便忽然一闪,那人已阻在身前:“你说什么?”

“呀,原来皇上您没睡着啊!”她故作惊讶之­色­,“我说了什么,我说了好多啊,皇上您指得是哪一句?”

龙延拓自然是没有遗落掉她眼中的促狭之­色­,一把逼近,眯起狭长的双眼:“愿赌服输,莫要装傻!”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她乘胜追击。

他斩钉截铁:“不行!”

她不满:“你都还没听什么事!”

“梓晴这次害得你落魄至此,若不让她吃些苦头,以后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来!”他面­色­一正,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来说去还是因我而起!”她嘟囔一声,眉目渐渐暗淡下去。

他面­色­微微一敛,对上她的眼神:“然儿,我这是在告诉你,每个人,无论是谁,都要为他所犯下的过错承担后果,你一时的心软,或许就是给将来留下了不可预料的隐患!”

她不满嘟囔:“都不能姑息一次吗?”

他摇了摇头:“不行!”

“可是,我都已经应了司空义!”她锲而不舍,并非她有意要向司空义交代什么,而是梓晴郡主的身份非同寻常,她实不愿因为自己让龙延拓徒增麻烦,其中缘由俩人都心照不宣,但是如今龙延拓再不顾及其他,想来是已经怒极,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自己无故失踪,他一定是心急如焚,不禁抬看向他深邃的眼底,声音里有些许心疼之意,“对不起,我总是让你担心!”

龙延拓浑身一震,见她心思全都浮现在脸上,而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说什么傻话,你让我担心,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将螓埋进那人胸膛之处,她的心口渐渐被温暖的感觉所充满,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稍后我会传信于五忠,把梓晴送回府上!”他无声叹息一声,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他懂她。

她一愣之后,心口处一种幸福的滋味所充满,在他胸口处蹭了蹭,猛然踮起脚在他­精­致的下颚留下浅浅一吻,面颊之上少有地出现几分羞赧之­色­,而后又缩回他的怀中:“愿赌服输!”

他因这蜻蜓点水一般的香吻而欣喜若狂,只觉触感温软滑润,他的心口,除了欢喜便也是欢喜,低看着怀中娇羞之态的女子,心中愈圆满,想起方才那一瞬间的美好,让人升起一种愈想要持续下去的冲动,他声音嘶哑,欲求不满:“就这样简单地将我打了去!”

“不然你还想怎……唔……”她细如蚊蝇的声音被淹没在他殷红的薄­唇­之间。

双目相对,秋波盈盈,­唇­ ...

(间温软的触感传来,让玉潇然刹那间有种眩晕的感觉传来,天旋地转之间,她只觉自己掉入了那人意如同沧海一般浩瀚的眼底,让她在水波之上起伏沉沦,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瑶池之上明珠璀璨的静好与纯粹,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一时间流连忘返。

未管将来如何,只要如今岁月和美,深一片,也不枉今朝明月,与君纵相拥。

风停了,时光静了,人也已醉了,天地再也不忍打扰这一刻这一方的静好,小侍卫玄彬再也没有不合时宜地出现。

第二日,上官庄主带来消息,答应了玉潇然的条件,并让其随之去帐房交接帐薄印记,一些事忙活下来,玉潇然焦头烂额,到最后不得不叹息自己果真不是经商的好材料,仅仅半个永宁的商事便已让她如此,这上官一家果然是不简单,这经商果然也不是谁都能­干­得活计,只得吩咐管家将所有相关东西通通打点妥当,打定主意要将之留给永宁的某个倒霉鬼头疼去。

只是玉潇然却不知,帐薄本太过繁复,寻常人一本便要计算看上一天,她这不到一日便已看去了大半,上官家的管家震惊得已经合不拢嘴巴了,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终究也不过是叹为观止而已,上官家从不缺经商奇才,只是这管家对其无故夺了生意一事十分愤愤不平,私下有心试她一试,一来想难为难为她,二来也可看看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生意到底会不会毁在别人手中,如今见此,倒也心服口服。

只不过,这些玉潇然并不知道罢了,她呵欠连连,丝毫不理身后管家对崇拜的表,扬长而去,若说她的耐心,说大也大,否则当初怀然战事也不会一蹲便是许久,说小也小,小得连下棋都没有几个心思深究,更何况这枯燥的帐薄以及错综复杂的商务关系!

玉姑娘向来爱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感叹自己无事给自己找事一边叹息,这买卖果真是劳心劳力的事,倒不如打场架来得痛快,摇了摇头自己果不是经商得料,远远的,便走来一位真正的经商天才。

不过一日而已,这人便憔悴了许多,看向她的表多了几分无奈和悲凉,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玉潇然倒是十分落落大方,似是没有看到那人面上神­色­,一瞬间便彬彬有礼起来,微微颔算是招呼:“上官公子!”

“上官公子?”上官凌云一声无奈的苦笑,看向她疏离有礼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小玉,我……”

“小玉终究不是我的名字,上官公子若是不嫌弃,可称呼为潇然!”她轻轻一笑,无懈可击,却是话中有话,提点着他。

上官凌云嘴皮动了动,依旧没有唤出声来,最终只道:“我……”

“上官公子,浮生一梦,如今梦醒,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了!”她抢先说道,上官凌云要说的话,她也猜出几分,与其听那些意绵绵的悲伤之话,与其回应不了他的无边意,倒不如撇个­干­净,说个透彻,“潇然已醒,难道公子愿意永远沉浸在梦中不肯醒来?”

她这番话,真挚却决绝,仿佛一把无形的匕,将上官凌云的心口一刀一刀地划开,直让他看到鲜血淋漓的事实真相。

有时候,就是要这么残忍,否则,害人害己。

上官凌云浑身一颤,看着做梦也不可能忘却的倾城容颜,是她却又不是她,记忆中的她,虽然狡黠,但却从没有如此明艳,虽曾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她一时的芳心错付,但彼时的她,虽然光彩照人,却不如今日这般夺目,如果她是一朵花,那么他,便是一滴可有可无的珠露,花有珠露可娇艳欲滴,没有他却也依旧美丽动人,但是那个人之于她,却是她的一缕春风,他来,她才绽放,如此而已。

假做真时真亦假啊,强求而来的,终究不是长远的。

这样的女子,明艳聪慧,举世无双,又哪里是自己所能拥有的,她就如远天之上熠熠生辉的星辰,神圣不可攀越,能够触及她的,也便只有那堪比天神一般的人物。

他不甘,却也不得不认命,千般回转之后,终究不过一场空梦而已,他抬眼看着神­色­清明的女子:“那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点动心?哪怕是你被修改了记忆的时候?”

玉潇然看着他俊朗的容颜,眉宇之间不似初见那般光彩夺目,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悲伤和失落,昔日神采飞扬的光芒全都不见,让人于心不忍,但是,她终究是狠了狠心回道:“有动心,但不是对你!公子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场朋友而已,即便潇然曾经对公子有过丝毫念想,也不过是因为公子曾舍身为潇然的感动罢了,感动,并非感!”

上官凌云本也是聪慧之人,她的回答,想必他也已经猜到,但不听她亲口说出,总也有几分念想而已,沉默良久之后才勉强一笑:“姑娘心意,在下明白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公子曾真心相待的意的!”玉潇然真诚道。

“姑娘不怪在下?”他微微一愣,有些诧异。

她轻轻一笑,如吹散­阴­云的和煦清风:“对于真正的朋友,潇然向来是只记好不记坏的!”

上官凌云面­色­一喜,心中豁然开朗,能见她开怀一笑,自己也就莫名的心安了,终于重整心道:“对,朋友!能做姑娘的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既然是朋友,便也不必姑娘姑娘的生分了,你永远都是潇然的上官大哥!”她见他眉宇之间心结散去,心头也慢慢松了一口气。

上官凌云递来手中提着的包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是你的东西,那时我怕……”

“我明白!”玉潇然伸手接过,打断他的解释,心中释怀几分,“过去的已然过去,就让他随风而去好了!”

上官凌云舒心一笑,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一般,而后正了正神­色­道:“凌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玉潇然了然,自包裹中掏出一把带有尊字的令牌:“你是想问这个?”

上官家族富甲天下,并非只在钱财之上。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应该是夜微阁最具权势的令箭,想来你也并非夜微阁的人,是如何有这个令牌的?”上官凌云皱了皱眉。

玉潇然看了一眼手中的­精­致令牌:“是夜微阁二阁主所赠!想来是受一位故人之托!”

“故人?”上官凌云面­色­古怪,“多年前,我与夜微阁二阁主曾有一面之缘,虽不曾深交却也知这令牌的存在,可以说是夜微阁的命根子,是什么故人有如此大的颜面,能让二阁主将这令牌交由你?”

他如此一分析,玉潇然也有几分疑惑,却无法说清楚秦秋身份,只得说:“这位故人和夜微阁阁主颇有渊源,但究竟如何,我也不是十分清楚,照你所说,这令牌如此霸道,倒不至于让二阁主相赠,如今想来,倒也是有几分蹊跷!”

“夜微阁向来神秘,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往后你还是小心为上,这令牌还是安置妥当,万不可……”他说到这里,面­色­一红,接着道,“万不可如此事这般轻易让人拿了去 ...

(!”

“我本也不愿接受此物,只不过二阁主执意如此,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她听他如此说,原本只以为这令牌十分重要,却未曾想竟重要至此,心中打定主意还是早些还去为妙。

上官凌云想了想:“那在此之前你可曾与他相识?”

“从未见过!”那日她心中便已奇怪,如今再想,便愈蹊跷。

“那时我游历在外,偶遇夜微阁这二阁主,被他经天纬地之才所折服,那时我并不知他的身份,也是后来周折辗转才得知的,此后却失了踪迹,如今细细想来,只怕这人不常在夜微阁现身,会不会是常年不在夜微阁而隐姓埋名在世间游走?”上官凌云低沉思,“我也只不过是猜测,总之你还是多注意一些为好!夜微阁太过错综复杂,这浑水还是要触及的好!”

她点了点头,又与上官凌云寒暄几句,便匆匆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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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离别只为重逢续

( “是有几分蹊跷!”龙延拓把玩着手中的尊者令,眼底光芒闪动,“夜微阁二阁主从不现于人前,我虽与阁主有些交,倒至始至终都没见过其庐山真面目,如今竟肯轻易将这尊者令交由你,确实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现在看来,也要需多打听打听了!”

玉潇然想了想:“这尊者令如此珍贵,还是早些还去为妙,可我又不知从何还起,这可如何是好?”

“我替你还了!”龙延拓神­色­未明,将尊者令往袖中一收,仿佛是在放自己的东西一般。ww

玉潇然诧异:“你不是与那二阁主不曾相识吗?”

“可我认识阁主!”龙延拓答得很快,不知怎的,他对于这尊者令有种莫名的抗拒,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摇了摇头:“不好吧,毕竟是二阁主亲自交由我,这样会不会很失礼!”

“那你能找到二阁主?”龙延拓神­色­不善,“这尊者令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你身上多一刻钟,或许就多一份麻烦,你可是个闯祸­精­!”

玉潇然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随即撇撇嘴:“我是闯祸­精­,那你便是狐狸­精­!”

“正好,绝配!”龙延拓答得轻巧。

玉潇然翻了个白眼,跟皇帝陛下说话,一半正经一半被调戏,无论说什么,到最后都会拐到这上面来,斜眼看了香炉内燃尽的灰烬,神­色­渐缓:“红袖又来信了?”

龙延拓看了看闪动着点点星火的灰烬,­唇­间笑意带一抹莫名之意,眼神深邃,似在叹息:“女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你刚登基不久,朝中一定有许多事等着你处理!红袖一天催促你多次,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该走了!”

他抚了袖口的龙纹,良久才抬温柔浅笑,意绵绵:“好,明日清晨,你先走一步!”

“好!”她回他浅浅一笑,应道。

离别,你不送我,我也不送你,既然早知会离去,何必千里送君。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送得越长,心也就越断肠,如若如此,不如各自离去,又并非相见无期,何必凄凄惨惨哭哭啼啼做小女儿态而去,倒不如大大方方离去,只为下一个更美的归期。

第二日。

“潇然,此去保重,后会有期!”上官凌云掩去眼底的不舍,笑着拱手道。

“上官大哥也保重!”玉潇然牵着马绳,微微颔。

“玉姑娘,相助之恩无以为报,来日姑娘若有任何吩咐,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司空义满脸真诚,昨日便已收到梓晴回府的消息,心中的大石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玉潇然轻轻一笑:“报答不需要,只希望司空公子日后遇事三思而后行!”

司空义面­色­一红,想起近日的荒唐事,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哼!莫说你会不会,下次你和那什么梓晴郡主便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青谨冷哼一声,虽然师姐不曾怪罪,但他倒是记得他是怎样夜以继日为师姐调配解药的,想来便心中有气。

“不得无礼!”玉潇然斜了他一眼,“你就偷着乐吧,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为解了那鬼医的手段暗自洋洋得意了许久,如今你医术上也大有进溢,你反倒要多谢司空公子才是!”

青谨面­色­一窒,眼中闪过得意,但也随机隐去,将头偏向一侧,对着一旁青慎小声嘟囔:“我怀疑我用错了药,把师姐的脑子药坏了!”

的确,以玉潇然小肚­鸡­肠的个­性­,若是搁以往,不知要进行一番怎样的睚眦必报呢,想当时他可没有忘记自家师姐是怎样拳打脚踢那赫连明的,可如今非但没有,反而还与别人做起了朋友,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这令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中究竟,只得归结于师姐脑子坏掉了。ww

玉潇然自然听得他的窃窃私语,回头向司空义道:“师门不幸,司空公子莫要见怪!”

“哪里!诸葛先生天定之才,教出的徒弟个个本事无双!在下佩服还来不及,又怎敢怪罪!”司空义丝毫不曾在意,爽朗一笑,“在下倒是十分羡慕姑娘有两个本领如此高强的师弟!”

“司空公子再夸奖他们,只怕是等下我师姐弟赶路都要找不着北了!”她一声调笑,也不做停留,转身上马,“话不多,多谢二位相送,后会有期!”

司空义扯了扯身侧神­色­未明的上官凌云,与之齐齐道:“后会有期!珍重!”

玉潇然一夹马肚,与青谨和青慎并驾,绝尘而去。

伫立在原地的上官凌云,看着那渐渐消失在山石之后的身影,神­色­终于落寞了下来。

司空义看了他一眼,心有不忍:“师弟,都是师兄不好,若非师兄如此糊涂,你又怎会……”

“师兄!”上官凌云复轻轻一笑,“师弟要多谢师兄,因为师兄,我才得以认识她,即便她不属于我,倒凌云此生也必不后悔与她有个最美的相遇!凌云终于知道了爱的欣喜与苦楚,也终于体会到了师兄的难处!”

上官凌云这一笑,苦涩却坚决,看向司空义的眼神多了一分惺惺相惜和敬佩,他的苦处,自己终于品到了几分,莫说为之惘顾道义,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必定在所不惜,只希望,她毕生安好无虞。

高高的山崖之上,眺望的男子一身衣袍迎风随意飞舞,­精­致邪魅的五官偶尔乍泄出几缕­精­光,眼底浩瀚如波,­唇­边噙一抹淡如云烟的浅笑,仿佛随时可乘风登云而去的天神,又仿佛脾睨天下的修罗。

“哇,玉姑娘的桃花好旺啊!”惊叹的声音响在四周,随即山崖处的高枝上露出独属于小侍卫的那张脸来,看向远处的山脚,那里两个身形长身玉立,他目力自然不差,将其中一人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主子,属下好生为您的将来担忧呢!”

“你还是为你自己担忧吧!”龙延拓收回目送消失在天际一人一马的目光,声音幽幽,话音刚落,便只听那枝­干­“啪”得一声,随后便是小侍卫的惊恐之声。

幸而小侍卫在他家无良主子说话之际便早已有所准备,这才免去了坠落悬崖粉身碎骨的危险,他腾身而起险险落稳在山石之上,拍了拍胸口,嘟囔不止:“主子太狠心了,属下说得是实话嘛,真是的,连真话都不让说了,唉……这日子……怎一个苦字了得……”

龙延拓广袖一卷,斜睨了玄彬一眼之后转身离去,使其的话语渐渐被自己的唾沫所淹没,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声音谄媚:“嘿嘿……主子,我们要去哪里啊?”

“回京城,找添香……”

玉潇然一路北去,在青谨和青慎的带领之下与小黑汇合,却在事先已经商量好要汇合的客栈里没有寻到小黑的踪迹。

客栈里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鲜血外渗,看来时间不是很久。

玉潇然眉眼深沉:“该不会是出了事吧!”

...

“出来!”她话音刚落,便只听青慎冷喝一声,一个掌风掀开了角落处堆积的门板。

“饶命啊,饶命!”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哆哆嗦嗦,看也不看三人一眼便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有没有看到一个抱着婴儿的男子,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玉潇然厉喝一声,现今况不容乐观,她没有时间去安慰这受了惊吓的店家,只得用最快的速度得知小黑的况。

“有有有,因是那人不爱说话,又独自一人抱着一个婴儿,所以小人记得十分清楚,他就住在楼上西边最里面那个房间里,今日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他们跟你问了同样的问题,之后便大开杀戒……呜呜……真是造孽啊……”那人哆哆嗦嗦说道,最后看向一边横七竖八的尸体,老泪纵横。

听他断断续续说完,三人便急急向他所说的房间走去,房门大开,屋内没有打斗的迹象,房间的窗户大开。

“小黑一定是事先得了风声从这里逃了出去!”玉潇然看了一眼窗外道,“西边是一片树林,小黑擅隐行踪,一定是往树林里去了,事不宜迟,快走!”

她说完,便当先越窗而去,青谨和青慎随后跟上。

果不其然,树林里有人穿梭的迹象,无论是敌人或是小黑,询着这踪迹走总是没有错的!

青慎四处嗅了嗅,当先而去:“跟我来,临走之前我给小黑身上放了一种香,只要他在我方圆十里之内我必可找到,他现在在我们西北方向,没有挪动,我们快去!”

玉潇然也不接话,跟在青谨身后穿梭,脚下生风,没过多久,便听见前方传来打斗之声,她面­色­一变:“快!小黑有危险!”

青慎身法最快,在听到声音之际便已经当先而去,远远的,便看见小黑在与一群黑衣人殊死搏斗,青慎身形一闪,所过之处接连惨叫,将小黑推到了一旁,玉潇然上前一把接过,却摸到一手的鲜血来,声音急促:“湛儿呢?”

青谨这边已搭上了他的脉搏,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给之服下,小黑的面­色­便略有缓和,只听他道:“姑娘放心,小公子没事!我在刚入镇的时候便察觉有人跟踪,便使了个计转移他们的视线,趁机将小公子寄养在一户人家里,此后我手中抱得都是假得包裹!”

玉潇然松一口气,神­色­缓了下来,小黑向来不会办没把握的事,那边青慎也已轻而易举将一群黑衣人解决,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兵器,冷冷道:“又是他!”

“你如今真正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必定会对你穷追不舍!以前你在天行皇城的势力范围他触碰不到,如今你意欲反他,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拦!”青谨道,“别耽搁了,还是快些去接湛儿吧,然后好尽快赶路!”

“你们跟我来!”小黑面­色­平复了许多,身上伤口不少,但到底是没受内伤也就没什么大碍。

“就是这里!”小黑将三人带到一户普通人家,上前敲了敲门,“穆大娘,穆大娘,是我,开门啊!是我!”

玉潇然心中一沉:“方才里面明明有声音,为什么不肯开门!”

小黑脸­色­也是白了白,也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开大门,屋内之人闻声而出,一见小黑立刻“扑通”一声跪下:“大爷,小人对不起你,孩子……孩子让人给抱走了!”

小黑面­色­更加惨白。

“是不是一身黑衣背上有廉月弯刀的人?”玉潇然面­色­一冷,问道。

那俩人一见玉潇然先是一愣,后又被她凌厉的气势所震,点点头:“对对,就是他们!”

“往哪个方向去了?”玉潇然问道。

跪在地上的中年­妇­女道:“我看他们往西边那条路去了,说是要在官道上汇合!”

“走!”她一声厉喝,生怕小黑自责,便是对着他的方向而说,之后当先而去。

四人走了百余丈,玉潇然突然停下脚步:“不对!那些人丧心病狂,客栈的人都一个不留,这对夫­妇­怎么什么事也没有,不对,有诈,快些回去!”

她话音刚落,便一个闪身向来路折回,院内传来两人得意的交谈声:

“老头子,咱穷了一辈子,如今可好了,咱也做一回有钱人,你瞧这些白花花的银子!”

“是啊,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你说那小娃娃什么身份,怎么那些人都想要他?”

“管他呢!反正那些人往东边官道去了,他们让我们说了相反方向给打听的人,我们照着办就是……”

门外玉潇然做了个无声的手势,一行人往东边追去。

“师姐,还是你聪明,差点被这两个贪财的小人骗了!”青谨冷哼一声,“你­干­嘛阻止我,这样的利欲熏心的人,我倒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由他们去吧,救湛儿要紧!”玉潇然脚下未停,直直向东边追去,面­色­虽然平静,私下里却早已心急如焚。

几人马不停蹄追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赫连湛的啼哭,玉潇然自然是十分熟悉,看向那正在马车旁已经装扮成普通人家手忙脚乱的一行人,眉目一转,自贴身包裹里取下一面新的人皮面具来,做工十分­精­致却不起眼,那是临走前龙延拓给她的,她戴上之后,瞬间变做了一个清瘦的中年­妇­人模样,她又取下簪,改为用带随意一绾便成了一个中年­妇­人简单的髻,她又看了小黑一眼,拿出一件外套递给小黑:“换上,然后把你的容貌改一改,等下陪我演出戏,这是你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你看我眼­色­行事,若是露出了破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懂吗?”

小黑一边将衣服换上,没有接话,却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你俩等在这里,见机行事!一旦湛儿回到我怀中,你们就立刻……”她贝齿一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青谨和青慎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见小黑已装扮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点点头道:“搀着我!”

小黑一愣,随后也依挽上她的手臂,动作却僵硬无比。

“靠近点,现在我们是夫妻!”玉潇然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

“夫妻?”小黑喃喃重复,而后眼中闪过莫名的­色­彩。

玉潇然却以为他依旧拘谨,冷声道:“小黑,如果这次救不下湛儿,你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小黑浑身一愣,良久才调整了姿势,道:“属下一定拼命救回小公子!”

“谁要你拼命!”玉潇然低喝一声,“从现在开始,咱俩就是一对赶路的普通中年夫­妇­,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就好!”

“是!”小黑恭敬道。

“要叫我老婆子!”玉潇然纠正。

小黑嘴­唇­动了动,良久才声音嘶哑惟妙惟肖:“老婆子,咱们快赶路吧!”

玉潇然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孺子可教也。

这边一行人对着啼哭不止的赫连湛束手无策,本就是一群亡命天涯的刺客,自然没有哄孩子的本事,其中 ...

(几人显然已失去了耐心,一人极为不耐:“大哥,这里有迷药,不如喂给他吃了,也省得哭声太大引人注目!”

“不行!再怎么说他也是主公的弟弟,而且主公也没说要之­性­命,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有个万一,你我也担待不起!”那抱着赫连湛的人否决道。

“哎呀!走了这么久的路,真是累啊!老头子,还有水没有,给我点!”这边玉潇然俩人已经开始唱起了双簧。

“哪里还有水,一路走来都被你喝完了!”小黑似是有几分懊恼。

玉潇然看了一眼马车旁的几人,将其警惕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催促道:“那你去找点水啊!”

小黑似是十分不耐:“这荒山野岭的人,你让我去哪给你找水喝!”

“那有一行人,你去借点水来吧!”玉潇然故意提高了声音,让那几人听到。

小黑似是不愿:“你没看人家正有孩子闹心吗,怎么顾得上给你借水!”

“不就孩子哭闹吗?”玉潇然似是十分不屑,“想当年十里八村得哪家不找我看个孩子,再难治的孩子到我手上都得服服帖帖的,看孩子嘛,十分简单的事,有什么好闹心的,就你个死老头子好面子,不肯落下脸面借水,你不去借,我去!”

她说罢,便向面上依旧带几分警惕之­色­的几人走去,并舔了舔有几分­干­涸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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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主仆俩人双簧戏

( 玉潇然还未走近,便只听前方一人一声厉喝:“站住,­干­什么的?”

他这一声厉喝,惊住了身侧的赫连湛,使之哭声一顿之后便愈大声起来,玉潇然心肝一跳,暗骂一声,面上却是笑容和善:“这位小哥,您瞧您这么大声,您都吓着孩子了,奴家并不是什么坏人,而是奴家和相公急着赶路,不料半路有些口渴,故而前来借些水来,还望小哥行个方便!”

“走走走,没水,哪里来的水给你,快走吧!”那人极为不耐,摆了摆手,却是看了一眼赫连湛,压低了声音,想来铁血一生的杀手们对着羸弱的婴孩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她眼中光芒一闪,再次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小哥,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便是与自己方便,你就行行好吧!”

“走走,我们哪里来的水给你,快走,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那人面­色­未改,丝毫不为所动。

“没有就没有呗,怎么这么凶啊!”玉潇然一脸失望之­色­,一边转身一边看向被人围在身后的抱着赫连湛的男子,“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没有带过孩子的人,这孩子啊不能这么抱,您要把孩子的头放在你的手臂上,这样孩子才会舒服一些!”

“这样吗?”那人果然应声换了个姿势,赫连湛的哭声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又开始大哭起来,只是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响亮。

玉潇然暗赞一声,果然不愧是我的弟弟,这么小就这么聪明,哭吧,越哭这些人就越需要我,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毫无破绽地笑了笑:“您看,这不能就好多了吗?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会照顾孩子!”

“你会照顾孩子?”那人僵硬着手臂,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是又惹恼了怀中的祖宗。

玉潇然似是得意一笑:“那当然了,奴家可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那个如今不是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的,不光如此,我们那十里八村的,那个不知道我看孩子很有一套,不瞒小哥啊,我带过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

不远处小黑听到这话,千年不变的面­色­终于抽搐了几下。

“行了,知道了!”那人对玉潇然得意洋洋的夸夸其谈十分不耐,看向旁边的人道,“你把这水拿给她!”

“是!”旁边人依将水袋递了过来。

“谢谢,谢谢小哥!”玉潇然面­色­一喜,连忙接过,一脸喜­色­地往回走,“相公,你看,我要到水了,真是好人……哎呀……”

她话还未曾说完,便一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绊了一跤,跌倒在地,面带痛苦之­色­。

“夫人!”等在不远处的小黑面带紧张之­色­,跌跌撞撞迎了过去,一边笨拙地扶起玉潇然一边关切道,“夫人,你怎么样?没事吧?你看你,还是这么毛毛躁躁,都不知道小心一点!”

玉潇然在小黑的搀扶下幽幽起身,不动声­色­将远处几人的神­色­收进眼底,暗赞这小黑果真是大有进步,作势揉了揉自己的脚踝,皱着眉头道:“哎呀,真疼,谁知道这么平坦的路怎么就突然冒出一颗石头来,你快把水捡起来,别洒了,可惜了!”

这边小黑依将水袋捡起,俩人耳聪目明,只听那边有人小声说道:“看清楚了,都是普通的人家,没有功夫!”

玉潇然眼中光芒一闪,却是不做停留,向一边挪去。

“大姐,大姐留步!”身后传来那人急促的声音。

玉潇然转身,面­色­有些紧张:“这位小哥,莫非您后悔了,不想将水给我们?”

“这位大姐不要误会,水我们有的是,大姐尽可饮用就是!”那人摆了摆手,“你也看到了,我们几个大男人不会照看孩子,看大姐是个手脚伶俐的人,不如帮我们照看一下,我等必不会亏待了大姐!”

玉潇然看了一眼啼哭不止的赫连湛,皱了皱眉,拒绝道:“本来几位小哥给了我们水解渴,我也该投桃报李,但是我夫­妇­俩急着赶路,耽搁不得!”

“大姐!”那人不动声­色­与抱着赫连湛的男子对望了一眼,愈坚定心中的猜测,怎会轻易放走一个可以解决当下难题的人,上前一步将一锭银子塞入玉潇然手中,“大姐,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方才我这小弟多有得罪,还请您多多包涵,望大姐行个方便,指点一下我等,顶多一天,我等兄弟熟悉照顾孩子之后必定还有重谢!”

“这……”玉潇然看了眼手中的银子,面有难­色­。

“大姐,您看这孩子都哭了半天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大姐您就行行好!”那人说着,便又放了一锭银子来。

小黑及时开口:“夫人,咱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看那孩子哭得多让人心疼,你就帮帮他们吧!也算是积德了!”

“那好吧!”玉潇然似是勉为其难答应,却是十分娴熟地将银子揣进了怀里,转身走了过去,顺带还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倒是十分逼真。

她在小黑的搀扶下走向赫连湛,还未走近,便听抱着赫连湛那人道:“就站在那里告诉我需要怎么做就行,不用你来抱!”

玉潇然心中一沉,面上却笑道:“这位小哥真是小心,奴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好好好,奴家不抱就是了,倒是省了奴家的力气!这孩子哭闹不止,是不是该换尿布了?小哥,您看看尿布是不是湿了!”

那抱着赫连湛的男子微微一愣,而后摸向尿布:“果然是湿了,怪不得一直哭闹不止!要怎么换?”

于是,赫连明的冷血杀手在玉潇然的指点下开始了­奶­娘的工作,幸而玉潇然照顾赫连湛已经十分得心应手,否则,一定是破绽百出。

只是,直到换完了尿布,喂完了羊­奶­,赫连湛依旧是哭闹不止。

杀手们终于有了脾气,神­色­渐渐不耐起来:“这位大姐,你不是说你照料过许多孩子吗?这都哭了将近半个时辰了,怎么依旧没有缓和的迹象?”

“哎呀,这位小哥,您怎么能怪我呢?”玉潇然惊呼一声,似也有几分不满,“孩子嘛,在您的怀中抱着,奴家又看您丝毫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就换个尿布也用了那么久,这孩子被您折腾了那么长时间,这能愿意吗?您可别胡乱语毁了奴家的名声,在我们那,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我带孩子的本事一流,就是那皇上的­奶­娘,也保准他也比不过我,怎么您如今反倒怨起我来了!”

她愤愤不平喋喋不休,好似十分不愿别人质疑她的能力一般,使得抱着赫连湛的男子十分不耐,杀机在眼底一闪而过,只听旁边一人小声凑去道:“老大,不如将孩子给她抱着,咱们几个围着她,晾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

那人沉吟片刻,低看了看啼哭不止的赫连湛,抬头冲对着玉潇然道:“你,过来把孩子抱着吧!”

玉潇然却不­干­了:“哟,您这孩子这么金贵,奴家可不敢,奴家还是站在这吧!”

脖子上突然一凉,一把弯月刀便祭了过来,使得玉潇然面­色­一变,哆哆嗦嗦道:“你… ...

(…你……做什么……光天化日的……你……你……”

小黑也是面­色­一变:“这位小哥,您……您­干­嘛动刀子啊……有……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您可千万不要乱来啊!”

“只要你乖乖听话,你们不但什么事也没有,而且办好了事之后,好处自然是断不了的,再在这婆婆妈妈使­性­子,休怪我不客气!”那将刀放在玉潇然脖子上的人面­色­­阴­狠,本就已被婴儿的啼哭闹得烦心不已,如今好不容易请来个看孩子得,竟也如此婆婆妈妈使起了小­性­子,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玉潇然赶忙点点头,福了福身,样子十分唯唯诺诺:“是是是,奴家一定听话,奴家这就去抱孩子,小哥您可以把刀放下了吧,奴家胆子小,受不得惊吓!”

那人见她如此,眼中闪过鄙夷之­色­,却也依把刀放了下来。

玉潇然一走近赫连湛,便立刻被那些人团团围住,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走到那人面前,那人迟疑片刻,才小心翼翼将赫连湛放到她的怀中。

赫连湛本啼哭不止,感觉到周身的变动以及熟悉的气息,立刻停止了哭泣看了抱着的女子一眼,却依旧是陌生的面孔,不由又接着大哭起来。

感受到赫连湛的反应,玉潇然自然也不及,如果赫连湛第一眼看到她便不哭了那才是真的坏事了,她微微调整了姿势,摸了摸赫连湛的头:“不哭了不哭了,笑一笑!”

她熟悉赫连湛所习惯的每一个姿势和被人抱在怀中时的角度,而且赫连湛不像别的婴儿那般喜欢被人拍着,反而喜欢有人轻轻地在他的头上抓痒,所以一番动作调解下来,赫连湛必然是瞬间停止了啼哭。

“咦,真的不哭了!”四周围着的人立刻喜出望外,同时也松了一口气,魔音穿耳终于结束了。

但在他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玉潇然已抱着赫连湛有所动作,与此同时,包围圈之外的小黑也是同时而起,腰间的软剑抽出,那是玉潇然方才交由他的虹争,一剑便毫不留地穿透一人将之倒踢向一侧,为玉潇然打开了缺口。

玉潇然毫不迟疑,脚下轻功挥到了极致,瞬间便闪出了包围圈,刚一出包围,身后便传来刀刀相击的声音,显然是那些人动作慢了一步,而玉潇然怀中的赫连湛,却因她这剧烈动作的带动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小子,原来你好这一口!”玉潇然动作未停,口上惊叹,笑意盈盈,保不齐赫连湛也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在她出包围圈的那一刻,青慎便已经到了,区区几人而已,瞬息解决,青慎动作之快,连惨叫声都没有,生怕惊着了赫连湛。

“湛儿,看看我是谁!”玉潇然一把揭下脸上的面具,看着眼睛哭得红肿的赫连湛。

赫连湛本在方才动作的欣喜之中,纯净的双瞳之中便映上了熟悉的容颜,一愣之后便愈欣喜,伸出白­嫩­的小手抓向玉潇然。

玉潇然也是劫后余生,赶忙欣喜接上那白­嫩­的小手,冬季里最冷的季节已经过去,大地开始慢慢回春,但是空气还是有些冷,并不如四季如春的致远山庄那般凉爽,赫连湛的手也有些微凉,让玉潇然又心疼了几分,连忙钻进了马车之内,青谨和青慎也随之而进,小黑悄无声息地架起了马车,一行人向北方行去。

马车一路北行,期间几人隐匿行踪不断变换车马,十日之后,才在怀然郡的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玉姐姐!”房门被“彭”得一声撞开,一团如火的身影便扑了过来,来人却在看到她怀中所抱的婴儿之际脚步一顿,一双独属于草原人深邃的双目圆睁,惊叫道,“天啊,这才多久不见,玉姐姐你都有孩子了,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他爹爹是谁啊?真可爱啊,瞧这水灵灵的大眼睛,跟玉姐姐长得可真像,咦,他在看我呢,小家伙,你好啊,我是你塔雅思姨母,嘿嘿……”

来人一段珠连炮的奇思妙想,纵然不是第一次知道,却依旧是让玉潇然毫无招架之力,然她还未开口,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嗔怒中带几分宠溺的男声:“塔雅思,不得胡乱语!”

塔雅思讪讪一笑,娇俏地吐了吐舌头,冲着玉潇然眨了眨眼睛,却是很难得没有再开口。

玉潇然翻了个白眼:“姑娘,姐姐我对您的想象力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别不到四个月,我去哪给你生个孩子来!”

五体投地塔雅思没有听懂,后半句自然是听懂了,她诧异凑上前来:“不是玉姐姐的孩子吗?真是奇怪,这容貌怎么如此相似?”

“这是湛儿吧?”一声普通至极装扮的男子走近,五官­精­致,身姿笔挺,清雅之气中带几分风沙雕琢的坚毅。

“阿成!”塔雅思见到来人,欢呼地迎了上去,嘟着嘴巴道,“你怎么这么慢!”

“你啊,冒冒失失的,如今四周耳目众多,让你小心一点,怎么就是不听呢!”赫连成低看了一眼身侧之人,一脸的无奈加宠溺。

塔雅思撅了嘴,眼中一抹狡黠之­色­闪过:“哪有,我知道,你在这四周安排了许多人,所以啊,我什么都不怕!咦,你刚刚说这是谁,湛儿?湛儿是谁,听着好熟悉啊,我想不起来了!”

赫连成又是一声无奈的笑声,看向身边女子的目光温软如水:“你忘了两个月前,我告诉你皇兄喜得贵子的事了?”

“噢,想起来了,原来这是小皇子啊!”塔雅思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看向玉潇然,“对不起啊玉姐姐,我还以为……原来这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啊,怪不得和你这么像呢!”

玉潇然又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一旁的赫连成:“别再叫我玉姐姐了,叫别人听了去,岂不乱了辈分,还是我叫你叔母吧!”

塔雅思却不依了:“什么叔母,真难听,好像我是个老太婆似的,玉姐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塔雅思吧!至于称呼,我们不要叫别人听了去不就好了!”

玉潇然本也不是拘泥于虚礼的人,也就随她去了,看向一边的赫连成道:“叔叔要不要抱一抱湛儿?”

赫连成点点头,小心翼翼接过赫连湛,或许血浓于水,一向认生的赫连湛十分安静得躺在他的怀中,看了一眼怀中粉­嫩­的婴孩,他又移开目光看向玉潇然:“皇兄,他走得可好?”

玉潇然神­色­一暗,随即隐去,答到:“父皇是笑着去的!”

“那便好!他为北牧毕生­操­劳,如今也是该歇一歇的时候了!”他目光深远,看向永宁的方向,而后重新看向玉潇然,“月儿,你受苦了!”

她轻轻一笑,淡若清风:“月儿不苦!”

“怀然的一切,我都打点好了,你放心,这里二十万大军都是多年来一直跟随我南征北战的兄弟,对我绝无二心,到时你只需震臂一呼,便立刻揭竿而起杀回永宁!”赫连成直切入主题,看了一眼旁边一个静坐一个喝茶的青慎和青谨,“若非你当初让这两位小兄弟带着信物来,四海又传你身边跟着两位英雄少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件事的,赫连明自小虽争 ...

(强好胜,但我是怎么想不出他竟如此胆大包天来,如今看来,果真是权力熏心了!唉,也是皇兄太过重,否则以他的聪慧,又怎会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她又轻轻一笑,并非怀疑,但却也心有疑惑:“那叔叔又是怎么相信我的呢?”

家国大事,盛衰兴亡,玉潇然不信他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并非你是翎歌的孩子我就会相信你,而是以那时我对你的了解,我知道,你所想要的,绝不是什么皇位荣耀!”赫连成看向她,目光中充满了信任,“再者,我了解皇兄,他并非一个顽固不化的人,从你接管黄甲军开始,我便知道,皇兄已经开始属意于你,你有如此才华本事,并不输男儿分毫,皇兄子嗣不多,选择你也无可厚非,而如今赫连明虎视眈眈盯着怀然,整日以削藩削爵之名排除异己,急欲收揽天下兵权,可见他是做贼心虚,急于稳固皇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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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惊世回归战事起

( 玉潇然最佩服的便是赫连成这一点,无论何时,他都能理智的分析问题,不会感用事,而后却又叹息一声,或许这便是皇家子嗣的独特,虽然令人钦佩,有时候却也无,对自己无,对别人也无,因为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不得不理智地对待自己周身的人和事。ww

人在红尘,身不由己而已。

她正­色­道:“二十万大军,只是叔叔的亲信,又如何能够听我差遣?”

“你小看你自己了!”赫连成帮赫连湛掖了掖衣服,笑了笑,“赫连捧月的大名,如今四海有谁不知!将士们自从知道你被通缉,无一不同仇敌忾,你和他们有着沙场同生共死的意,而你虽身为女子,却丝毫不曾逊­色­于男子,你不知道,你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之后,将士们对你是怎样的敬仰和膜拜,一时间军营里的每个角落都是对你的传奇津津乐道,这个说你曾帮他包扎过伤口,那个说你曾替他挑落过暗箭,无不欢喜!再者,近日来赫连明为逼我交出兵权,苛扣军饷,将士们多日来已经苦不堪,你亦是名正顺的储君,我早已打点妥当,只待你归来了!”

她面上一喜,知道赫连成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便点了点头:“一切,都有赖叔叔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天下最终是你的,自然你该靠你自己,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罢了!”赫连成看了她一眼,而后腾出一只手来,递来一个包裹,“这是你托青谨和青慎两位小兄弟带来的东西,现在交还于你!”

那是当日她与青谨和青慎分开之际,她让之带给赫连成的信物,传国玉玺和传位诏书,以及她娘亲的一方锦帕,其实传国玉玺和诏书并非是信物,锦帕才是让赫连成最相信青谨和青慎的信物,前两样东西,不过是她为以防自己落入赫连成之手而让之带去的。

她对赫连成,早已表现出了超凡的信任和依赖。

她看也不看手中的包裹,将之放在桌上:“既如此,那叔叔今日就先回营,明日,月儿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军营!”

她目光炯炯,神采飞扬,一瞬间仿佛成为了傲视山河的青天朗日,华光外放,惊艳夺目。

若不出现,那便忍辱负重止于世人,若现于世间,那便气贯山河翻覆乾坤。

不是因为她要炫耀什么,而是她要让天下人看到,她夺回帝位匡复江山的决心,势不可挡,坚不可摧。

意气风惊于世,身嵌霓虹扫­阴­霾。

“好!哈哈!”赫连成也目光如炬明亮起来,多年未曾有过如此汹涌澎湃的激动心了,看着这如明日之辉的皎皎双目,使他豁然升起一种直欲拔剑贯黄沙大­干­一场的冲动,战神沉寂多年,到如今也该惊现于世了,“不愧是我赫连家的子孙,果然有十足的魄力,那叔叔就敬候佳音了!”

听到赫连成的赞赏,她也不谦虚,狡黠一笑:“秉承叔叔大将之风,早日成为新的战神!”

赫连成一愣,便又是哈哈一笑:“好好好!月儿有如此气魄,叔叔早晚都会被比下去啊!”

“你们叔侄俩,就会互相吹捧!”塔雅思冷哼一声,见两人正事已经商讨完毕,适时Сhā话而进,撇了撇嘴,而后兴致勃勃道,“算我一个算我一个,玉姐姐,到时我助你一臂之力可好?”

“不行,战场岂是儿戏,刀剑无眼,你还是不要去的好!”玉潇然看了一眼神­色­未明的赫连明,拒绝了塔雅思。

“让她去吧!”赫连成语出惊人,看了一眼塔雅思道,“身为赫连家的媳­妇­,也该去沙场历练一番!”

玉潇然看着赫连成的神­色­,并不像是在说笑,但依旧是心有疑虑:“这……”

“你是不知道她的本事!”赫连成神秘一笑,“她呀,你别看话多,又冒冒失失的,但是关键时刻拖不了你的后腿!”

“叔叔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玉潇然抬了抬眼皮,她又怎会不知塔雅思骑术天下无双,只怕是赫连成这戎马半生的人也有所不及,而后调侃道,“既然叔叔就说了,那月儿岂有不遵之理,但是月儿可丑话说在前面,塔雅思若是跟在我帐下,到时月儿可是不会客气的,若是磕了碰了,叔叔可不要来找月儿清帐!”

说归说,但到时她又岂会让塔雅思置于危险之地。

赫连成神秘一笑:“月儿说这话为时尚早,将来怎样,且拭目以待!”

玉潇然又是一笑:“看来叔叔对您的王妃十分有信心,既如此,月儿也不敢低看了叔母!”

当日怀然城内塔雅思猝不及防替赫连成挡那一剑,如今想来,她的确是身法惊人的,确实不可小觑,想不到,钰经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托里木和珑缇的本事自不必说,就连一个公主,倒也是深藏不露的,就这一点,草原人的开放,是因循守旧的中原人无法比拟的,就自己这个公主,也是自小因流落在外所致,若果不然,想必如今她也只会绣花歌舞,不知苦乐了。

塔雅思得意一笑:“玉姐姐,你就等着到时在沙场之上与我并肩作战吧,让你我姐们驰骋沙场英勇杀敌,让这天下的男儿看一看,咱们女子的胆­色­!”

玉潇然看着火红衣衫女子的这盈盈一笑,明艳如夏花,灿烂如嫣红的朝阳,与之相视一笑:“好,借你吉,让天下人看一看咱们女儿本­色­!”

塔雅思双目弯成了月牙:“姐姐甚得我心!”

“妹妹也是!”玉潇然炸了眨眼。

“好了!”赫连成适时开口,“天­色­已晚,我和塔雅思不能在此久留,明日我夫­妇­二人在大营待你归来!”

塔雅思恋恋不舍:“玉姐姐,我还想和你说聊一会呢!”

“好了!”玉潇然深知赫连成来这一趟实属不易,对着塔雅思调侃,“来日方长,不久你我还要并肩作战的,到时你可不要怨怪我没有给你和叔叔单独相处的时间!”

“胡说八道什么呢!”塔雅思面­色­一红,看了一眼身侧满目宠溺的赫连成,比起脸皮,天下自然没有几个能比得过玉潇然的,更何况心思单纯的塔雅思,她嗔怒一声,“玉姐姐还是这么坏,不理你了!”

赫连成将赫连湛放入玉潇然怀里:“这里夜里凉,要小心照看!”

“无妨,我这里有个神医呢,湛儿虽然早产,但这身体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可比的!”玉潇然看了一眼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青谨道。

赫连成眼中闪过喜­色­:“青谨小兄弟果然如传那般妙手回春?”

战争之中除却粮草,最为需要的便是大夫了,更何况是神医,他又如何不喜。

“传太过夸大,治一治伤病还是绰绰有余的!”玉潇然故意斜眼看着他。

立刻引来某神医的炸毛:“信口胡诌,不许侮辱我的医术!定远王,我可告诉你啊,传只少不多!我的本事,可大着呢!”

赫连成轻轻一笑:“小王相信小兄弟有如此能耐,到时,就有赖小兄弟妙手回春了!那你们今日就先在这里 ...

(好生歇息,明日再聚!”

“叔叔慢走!”玉潇然看着塔雅思乖乖地窝在赫连成的臂弯之中随之离去,欣慰一笑,为赫连成,也为塔雅思。

一身利落的男装,高高束起的墨,身材弱小却笔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这是玉潇然第一次以真面目出现在边疆的军营,手中的玉玺和遗诏高举,从一致排开的将士中缓缓走过,小黑抱着赫连湛和青谨青慎二人紧随其后,五人一起走向高台上肃目以待的赫连成和塔雅思两人。

赫连成一身银甲戎装,衬得他愈神采奕奕,他的身旁,是一身火红­色­简练马装的塔雅思。

“将士们,让我们用最高昂的号角和欢呼,迎接我们历经千辛万苦逃离魔掌归来的公主殿下!”赫连成高举手中长剑,声音传到了宽阔校场中的每一个角落。

号角声起,绵延不绝,气冲云霄。

将士们的声音响亮无比:“恭迎公主归来,恭迎啸月将军!”

啸月,成元帝所赐的名号,如今再次听到,感慨良多,还有人记得。

心中因这气贯长虹的声势而微微震动,她将手中的玉玺暴露在阳光之下,日光出奇得好,打落在­乳­白­色­玉质的国玺之上,反衬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来,一看便知不是造假:“这,是我北牧传承百年的国玺,这,是父皇临终前交由我的秘诏!”

她话音刚落,校场将士便齐齐跪下,包括校场之上的赫连成和塔雅思,四周之人齐齐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打开遗诏,原原本本念了一遍,而后朗声道:“众位将士请起!”

校场一阵盔甲响动过后,众人已肃目而立。

“众位将士!”她接着道,“当今皇上得位不正,登基月余,为排除异己巩固皇位,不惜陷害先皇忠臣近侍,又以增加赋税,削减军饷来扩充国库,本宫本无意于兴起战事争夺天下,只是上有先皇遗命在先,下有百万百姓在后,本宫欲以微薄之力推翻暴君,还我北牧一个太平河山,众位将士,愿随我否?”

“誓死追随公主,誓死追随公主!”将士们答得毫不迟疑,想必多日来赫连成做了不少准备。

玉潇然能得如此兵力,自然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先有赫连成有意表达对当朝不满,再有天下早已传四起,说赫连明得位不正,最后便是赫连明连日削藩增赋减军饷,使之早已怨声载道,而曾与玉潇然并肩作战的他们,自然是对这位种种传奇在外的公主有几分了解,相比之下,谁好谁坏,一看便知。

在回音依旧散落在山野之中的时候,玉潇然缓缓下跪,对着前方将士们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沉重:“本宫知道,战事一起,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但是破而后立,为我北牧大好的河山,本宫甘愿担上千古骂名,在此,本宫先感谢众位将士的厚爱和信任!”

“追随公主,追随公主!”将士们因这三个响头而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声音整齐毫不迟疑。

长安帝元年二月二十八日,消失月余的成元帝之女赫连捧月突然归来,再次令天下汇聚目光于北牧,她携传位诏书和玉玺起兵于怀然郡,以雷霆万钧之势带领定远王的二十万大军,以拨乱反正之名向永宁进军,天下皆惊。

一时间四海翻起轩然大波,各国开始暗潮汹涌。

后世史学家每每谈及此事,不知该如何评说其功过,最后史书之中只记载事变始末,却最终无一人敢评论其好坏,因为赫连捧月的出现,是中原内陆史上的一段不朽传奇佳话,更是四海战事伊始的开端。

至此,天下渐入混乱之期,四海枭雄蠢蠢欲动,伺机而。

北牧终结了上一代帝王的盛世繁华,开始进入了内乱时期,这是近百年来最为张狂的一次内乱,一边已荣登皇位坐拥天下,一边携玉玺遗诏气势汹汹。

长安帝震怒于朝堂之上,当即命裘光柯为平叛大将军,并带四十万大军启程迎战,声势浩大。

人数声势上,玉潇然已逊­色­一筹。

此刻她带领大军正驻扎在南下第一关俾朴关三十里处。

俾朴关乃天下闻名的关隘,顺天势而成,城门固若金汤,城外乃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真真是近不可硬攻,远不可偷袭,守这北牧第一关的守将,乃是闻名北牧的大臣乌罗拉氏尤一,乌罗拉氏自北牧建国初便被派遣在这里镇守大关,与里隆的先祖同为草原氏族,在开国时立下过汗马功劳,只是其却不愿在永宁享受封王,自愿请命来到此处守关,世代不变,而现今守关将军尤一,更是一个少年成名的英雄人物,如今虽年近花甲,但却仍不可小觑,三年前曾一把大刀独自杀掉数百马贼而不伤分毫,可见依旧是宝刀未老。

一大早,玉潇然就在大帐中看着赫连成送来的一些资料,皱了皱眉之后看向小黑:“你现在和青慎一起混进关内,跟在尤一身后,将尤一的所有喜恶都打听清楚,回来之后将他的一举一动都一丝不落地告诉我,注意,是一丝不落!”

小黑也不问缘由,道了声“是”便和青慎一同出了帐去。

“不错!”赫连成眼中闪过赞赏之­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道一个人的生活习­性­,便也就知道了他的软肋!月儿,这招高明!”

玉潇然笑了一声:“月儿又怎敢在叔叔面前妄自托大,只怕是叔叔早已想到了,只是有心要考一考我罢了!”

一大清早,她便不见了楚关的身影,想必也是入关去了,还是叔叔快了一步,之所以让小黑和青慎再跑一趟,只不过是为了观察地更加细致而已。

“你啊,鬼灵­精­!”赫连成无奈一笑,摇了摇头,看了床上毫无睡意东张西望的赫连湛,笑了笑,“湛儿想必对这军营十分好奇,瞧这­精­神抖擞的样子,呵呵!”

塔雅思一边逗着赫连湛,一边漫不经心回道:“是呀,你看这大眼睛转动得,都未曾歇过!”

玉潇然见他如此喜欢赫连湛,便笑道:“塔雅思妹妹,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早点自己生一个啊!”

自从赫连湛来到军营,塔雅思几乎就对之寸步不离,除了晚上被赫连成拉回去睡觉的时间,几乎都是不让赫连湛跑出她的视线的。

塔雅思面上又是一红,偷偷看了一眼目光灼灼的赫连成,声音十分没有底气:“我才不要跟他生孩子呢!”

赫连成嘴角涌上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双目明亮:“怎么,难道夫人对为夫有所不满!”

塔雅思看了一眼玉潇然,面­色­更红,故意偏去逗弄赫连湛。

玉潇然打了个冷颤抖,这赫连成不正经起来倒也真令人指,突然间就想起那个常常戏谑自己的邪魅男子来,心中微起荡漾,却是一瞬间被自己生生压了下去,咳了一声调侃道:“咳咳,叔叔叔母啊,您二老可要在我等晚辈面前注意行举止啊,前辈的行,对我等后生晚辈的影响可是毕生的啊!”

赫连成抛却战神的光环也是个厚脸皮的人物,面­色­丝毫不曾改变,不动声­色­道:“我听说月儿曾在天行太子府 ...

(生活许久,哎呀,不知传闻中智如天人的龙延拓府中风景如何?人又如何?”

玉潇然顿了顿,而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大不惭:“风景不如人!”

这下轮到赫连成一顿,而后哈哈一笑:“看来我月儿也终于找到归属了!”

玉潇然轻轻一笑,收回嬉笑,透过大帐的窗户看向远方,神­色­未明。

天行皇宫。

一身金龙绣面的紫袍勾勒出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姿,金­色­的御座显出几分庄重之感,坐在其上的人本该面带威严宛如天神,这人却身姿散漫随意斜靠,举手投足之间数不尽的风尽流淌,动作优雅缓慢,神更是闲适恬淡,让本有些邪魅的五官更加妩媚妖娆,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翻阅一本奏折,­唇­边笑意有又扩大烦人趋势:“俾朴关那个尤一是个惧内的人吧,这倒是个十分有趣的事!”

“主子,难道您老只是关注一下,不曾做些什么?”房梁上突兀响起戏谑的声音,那人倒挂高大的梁柱之上,十分悠闲。

御座斜靠的人似是轻轻一笑,笑容里带几分得意:“这点小麻烦,自然不用朕费心的!”

声音淡淡,荡漾在宽阔华丽的大殿之内,带起丝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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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一子已动牵全局

( 玉潇然听着小黑的汇报,看向赫连成:“叔叔怎么看?”

“你心中已有计较,不是吗?”赫连成目光灼灼,看向玉潇然,笑意盈盈。

塔雅思凑了过来:“你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玉潇然神秘一笑:“到时你便知晓!”

塔雅思还未表达不满,便见帘帐一掀,楚关已经大步而入,面­色­沉重,连礼都忘了行:“王爷,边防探子来报,钰经已经开始暗地调兵!”

赫连成面­色­一变,嬉笑之­色­骤然了无踪迹,沉声道:“钰经果然不老实!”

“如今边关只余十万将士,难道我们还要折回去对付钰经?”玉潇然不动声­色­将身侧塔雅思的神­色­收进眼底,沉声道。

赫连成手中有兵将三十万,助她起事二十万,如今只余区区十万之众,并不能阻拦如今与自己临界的钰经,当时怀然挥兵十万牛刀小试,不幸触怒大国之威一举被灭,钰经也趁机分一杯羹扩大了疆土,如今的钰经,又岂是怀然可比的,此次举事,除却高悬,其余三位主帅并未跟来而留在怀然守城,即便如此,依旧是兵少将寡。

想不到内乱一起,便立刻开始有邻国虎视眈眈,她的心坏到了极点,钰经,或许只是只是第一个而已。

但是,她知道,战事已开,没有回旋的余地,当下之计,便是稳住钰经,以防自己腹背受敌。

赫连成大手一挥:“不忙,钰经蠢蠢欲动,永宁那位,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赫连明身为一国之君,也同样不想边防被人攻破。

“我去!”塔雅思凛然出声,“如今钰经大小事大多已掌在哥哥手中,我不信哥哥会不顾义贸然出兵,我倒要回去看一看,这到底是谁的主张!”

“不行!”塔雅思话音刚落,两道声音便同时响起,是赫连成和玉潇然。

塔雅思态度却是十分坚决:“你们不必劝我了,我相信哥哥对我的疼爱并非作假,哥哥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许,这是父汗的意思!”

玉潇然如何不明白塔雅思所想,一边是赫连家的媳­妇­,一边是钰经的公主,如今钰经几欲出兵,她夹在中间必然两难,身为钰经的公主,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和现在的亲人兵戎相见的,到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只不过,江山之于义,在这偌大的天下之中,到底又孰轻孰重,没有人能猜得透,因为帝皇家人的心思,永远是善变的,上一刻他们可以为了亲奋不顾身,下一刻,他便会为了民族大义置你于生死之地,这便是皇族,有,却也无。

所以,塔雅思这一去,十分冒险,一则或许会说服钰经放弃出兵,二则便是会被钰经扣下作为人质,作为与赫连成谈判的筹码,在座之人对此心知肚明,但却不忍说出,但也必不会让塔雅思只身犯险。

她上前握上塔雅思的双手,而后轻松一笑:“我们这是做什么,钰经又不是已经打了过来,只不过是调兵遣将而已,或许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就算真的打来,到时我们再折回去就是,钰经想要调兵,也不是一点两天就能完成的事!”

她分析的不错,调兵遣将绝非一朝一夕,更何况钰经是秘密调兵,如果她在钰经出手之前拿下俾朴关,关内的五万守军不仅归自己所有,而且到时便可以之为暂时的据点留下一部分抵抗永宁带来的兵马,一部分折回边界震慑钰经,还是来得及的。

赫连成点点头,看着塔雅思:“不错,只要我们拿下俾朴关,到时再折回边界,必然可震慑钰经,让其知难而退!”

“塔雅思,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和叔叔,我们是一家人!”玉潇然看着塔雅思,心有隐忧,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她却知道,塔雅思虽心地单纯,只因托里木一直将她保护得太好,但却并不代表这个女子什么都不懂,相反,她一定有着不输于她哥哥的智慧,她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让托里木少一分牵挂和负担,如是而已。ww

塔雅思沉吟良久,抬轻轻一笑:“好,我们是一家人!”

赫连成似是舒了一口气般看了塔雅思一眼,看了一眼四周:“那我们还是商讨一下吧,好尽快拿下俾朴关!”

当晚,夜黑风高,军营里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身形高挑,在稀薄的月光之中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身形,那人似是对军营布局十分熟悉,娴熟地躲过了每一个暗哨,并在巡逻士兵交接之处恰到好处地穿梭而去,不多久便出了军营的范围。

那人长舒一口气,在军营不远处停下脚步,微微偏,似是刻意地看了一眼某个方向,而后目光决绝转身,却在倾身的那一刻而顿住了身形。

不远处的树影中,一个单薄的身影在夜风之中慢慢清晰,她­唇­边含笑,眉眼却带几分怒­色­,不悦地看向那鬼鬼祟祟出得军营的女子:“就知道你不死心!”

“玉姐姐,我……”她咬了咬­唇­,面上带几分委屈之­色­,深邃的眼眶仿佛有未明的光芒闪动。

“塔雅思,傻妹妹!”玉潇然一声叹息,而后缓了缓神­色­,态度却无比坚决,“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我又怎会不知,但这钰经,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塔雅思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忽然抿了双­唇­,缓缓转身看着身后那长身玉立的身影。

微弱的夜光之中,那人身姿挺拔,虽只着里衣但,挺拔的身姿却宛如一道明珠之辉绽于天地之间,俊逸的容颜上却带几分微怒几分疼惜,目光深沉如水,落在双­唇­紧抿的女子身上却化作了一潭温泉,他屹立在夜风之中,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女子,没有说话。

塔雅思动了动双­唇­,声音喃喃:“阿成,你怎么……”

那人沉吟良久,微薄的怒气终于全都转为无边的心疼和宠溺,似是无声叹息了一声,最终只是温柔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茶里放了东西,塔雅思,我若连你这点心思都不懂,又怎么做你的丈夫,你的夫君!”

塔雅思咬了咬­唇­:“阿成,我……”

“我明白!”赫连成明朗一笑,目光清明,“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你想要回去也可以,但是,你不能一个人回去!”

塔雅思面­色­一喜:“真的?”

赫连成点点头,声音平淡,却仿佛是天地间永不消逝的长存日月:“作为你的夫君,我不仅要保护你,更要尊重你!”

塔雅思眼底仿佛有若隐若现的光芒在闪动,看了一眼一旁欣慰浅笑的玉潇然之后,再也顾不得羞赧,几步扑上前去揽上一身里衣男子的腰间,埋入那人熟悉的气息里,声音里带着无限欣喜和感动:“阿成,有你,真好!”

“既知我的好,便早些归来,你要知道,你有我真好,我,亦如此!”赫连成扳着她的双肩,对上她的眼底,让她看清自己眼中的坚决和义。

塔雅思于这种温存如水的目光对视许久,才笑得明艳花 ...

(开:“好,我答应你!”

玉潇然适时Сhā进话来:“我说叔叔叔母,该说的也说了,该抱也抱了,是时候该走了吧?”

赫连成放开塔雅思,假意嗔怒:“不许欺负本王王妃!”

塔雅思红着面颊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而后看向玉潇然:“走?你和我一起去?不行不行,你去了,这里怎么办?”

“只要将钰经的事处理妥当,免除后顾之忧,拿下俾朴关,不过是时间问题!”玉潇然自信一笑,“所以,我们此去,要快去快回,否则永宁大军一到,破关便会难如登天!”

塔雅思却拒绝道:“不行,你和我一起去,太危险!”

玉潇然神秘一笑:“我并非是为了你一人而去,我此行是要见一见托里木的,我们之间,还是有见面的必要的!况且……”

“还有我们呢!”接过她的话语的,是自树上便稳稳落下的两道身影,正是青谨和青慎这两个少年。

“啊!”塔雅思未料及此处还有别人,想起方才的举动便愈脸红起来,“你……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没来多久!”青谨看着面­色­通红的塔雅思,即便是月­色­朦胧,在场的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人物,在场一切,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话音刚落,便明显感觉塔雅思松了一口气,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又如惊雷一般,“也就是你扑向叔叔那时来的吧!”

自从那日初见,赫连成便让二小改了称呼,王爷王爷得叫来叫去未免生分,二人又与玉潇然同姐弟,自然也同玉潇然一般称呼其为叔叔。

赫连成一把揽过塔雅思的肩膀,佯怒:“你等如此欺负我家夫人老实,本王可不放心把夫人交给你们了,还是不要去了!”

玉潇然几人还未说话,塔雅思却是急了,她一把推开赫连成的怀抱,退至玉潇然身边,紧张道:“不不不,没有人欺负我没有人,玉姐姐,事态紧急,我们还是快走吧!”

她说完,便一把拽着玉潇然向远处离去,连招呼都未来得及打。

赫连成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疾驰而去的两道身影,­唇­边促狭笑意渐渐消退,眼底有隐忧划过。

青谨看了一眼赫连成:“叔叔放心,有我和慎在,必定会将二人给你安全带回!”

“有你和小慎,我自然放心!”赫连成点点头,“你二人的本事我知道,但是你们自己也要当心,千万不可大意!”

青谨点了点头,看了青慎一眼之后向赫连成告别:“那我去了!”

“去吧,一切小心!”赫连成点点头。

青谨和青慎微微颔,转身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几本来驻扎之地便离怀然郡不是很远,一行人又不曾停息一路轻功而去,只用了一天一夜便赶到了钰经王庭。

当晚玉潇然四人便直接来到了托里木的府上,玉潇然本就对托里木的王府不陌生,如今又有塔雅思在,几人便熟门熟路没有惊动任何人地到了托里木的书房,房内灯火通明。

几人飞身而上房顶,刚掀开瓦片便听到托里木未明的声音:“塔雅思,怎么刚一回来,就要掀哥哥的房顶了!”

塔雅思面­色­一红,看了玉潇然一眼之后飞身而下,推开房门,声音里带几分撒娇之意:“哥哥真坏,明明知道妹妹回来了还在这里故弄玄虚!”

“你还说哥哥!哪里有人回自己家,大门不走偏偏飞檐走壁的?”托里木声音中似有几分嗔怪几分宠溺。

塔雅思似是舒了一口气,还好,哥哥没有变,还和以前一样!

余光将塔雅思的神­色­收进眼底,托里木眼底光芒一黯,却也随之隐去,微微仰道:“有贵客远来,为何坐上嘉宾不做,便要做梁上君子呢?”

玉潇然不动声­色­给二小使了个眼­色­,而后灵巧一跃,闪身进了房门之中,一脸笑意,大不惭:“三王子殿下故意撤去贵府侍卫,就是为了让我等方便行事的,既如此,本宫又怎好意思拂了王子殿下的好意!”

托里木微微一愣,而后笑出声来:“哈哈,如此说来,公主殿下倒是要感谢小王了!”

“是要多谢王子殿下,所以本宫此来,是为了给殿下送上大礼的!”玉潇然笑意不减,答得似是十分畅快,心中却暗骂不止,看来这托里木这厮早就料到自己回来了,如此一来,心中虽然有气,倒也放下了微悬的心,既然托里木在等自己到来,那便说明局势还有回旋的余地。

托里木俊美的五官涌上一丝笑意,眉目微微一挑,慢条斯理地走到桌案旁边,那里早已准备好了茶点,他似乎是对玉潇然所说的大礼丝毫不感兴趣一般,斟了杯茶推到玉潇然面前:“公主远来,舟车劳动,还是先用些茶点再说吧!”

玉潇然也不客气,依坐下,塔雅思却是等不及了,黏到托里木的身边急道:“哥哥,你为什么……”

“塔雅思,你也饿了吧,还是先吃些东西吧,这些点心,都是哥哥今日特意吩咐厨房做得!”托里木笑得漫不经心,声音不带一分迟疑地打断塔雅思的谈话。

塔雅思却也是个执着的人:“哥哥……”

“塔雅思,你好不容易回来,莫要辜负了你兄长的一番好意,这玉兰酥香脆可口,你快尝尝!”这次,却是玉潇然打断了塔雅思的谈话,很明显,托里木不想开口,那么就算是问也问不出个结果来,倒不如看着托里木到底打得什么哑谜,总之是自己还有几天时间,反倒若真是塔雅思现在问出了口,惹恼了托里木,那便更不好办了,倒不如静观其变。

塔雅思疑惑地看了一眼玉潇然,瞬间便明白了她眼中的深意,却是不满地看了托里木一眼,而后不不愿地拿起桌上的茶点尝了尝。

二人一天一夜未曾进食,近日来一直也是餐风露宿,再加上军费不足,哪里吃得到这么细致的点心,刚刚尝了几口便开始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不一会便已杯盘狼藉。

两人只顾狼吞虎咽,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男子眼中渐渐涌上的疼惜之­色­,吃饱喝足之后,两人很没有形象地打了个嗝,玉潇然毫不客气道拍了拍手上的残屑后微微起身,打了个哈欠:“点心不错,就是这茶水欠了火候,用茶最好七分烫,太凉便冲不出茶的香味,太烫又会冲淡茶香!哦,对了,麻烦三殿下再准备四间厢房出来,顺便再叫人松懈茶点过来,我还有两位朋友没有吃饭!”

房顶上无聊赏月喝西北风的青谨咽了咽口水,欣慰笑了,师姐真好,还惦记着我们,真好!

托里木诧异看着玉潇然:“四间,为什么?”

玉潇然自然知道托里木的疑惑,指了指塔雅思:“喏,这是我们赫连家的人,自然要和我住在一起,以前塔雅思公主的雅阁,还是留着公主省亲的时候再用吧!”

塔雅思如今的身份,的确是以定远王王妃的身份来的,托里木方才的表现,便已经这样划分了界线。

托里木看了一眼神­色­未明的塔雅思:“妹妹的意思呢?”

“我是跟 ...

(着玉姐姐来的,自然要跟随玉姐姐左右!”草原儿女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这样认定,那便大大方方承认。

托里木笑了笑,仔仔细细看了看塔雅思的神­色­,而后道:“方才我看你吃东西的模样,哥哥觉得你过得很不好,但是如今你又是这副模样,可见我是多心了!”

“哥哥确实是多心了!”塔雅思明媚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而后目光坚定看着托里木,“妹妹此生最感谢哥哥的,除却哥哥自小到大对妹妹无微不至的照顾,便是向父汗据理力争妹妹的婚事,为妹妹找到了一个如此良人!”

托里木看着她谈及那人时的明艳表,欣慰一笑:“是吗?那哥哥便放心了!来人,带几位贵客去事先备好的厢房,再吩咐厨房送去一桌好酒好菜去!”

于是,玉潇然几人便欣然在钰经王庭做起了贵客,只是,终究是隐秘之事,所以几人除却日常见一见托里木,其余人一概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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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道是无情或有情

( 玉潇然一住便是几日,期间见托里木对动兵之事闭口不提,只日日来此小坐片刻,不知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她便有些着急了,最多只有三天,永宁的大军便要赶到了,到那时若是与四十万大军直直对上,只怕以目前这兵力,吃亏倒是不在话下了。

期间珑缇倒是也来过几次,两人自从那次饮酒之后关系便一日千里,如今再见,又恐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每每喝了个酩酊大醉,或四仰八叉躺在屋檐之上,或衣衫凌乱躺在房中,或互相抱着大腿躺在院中的凉亭之中,两人谈,谈男人,谈互相丑事,嬉笑怒骂,但就是对政事只字不提。

玉潇然向来不喜感与勾心斗角相连,珑缇不说,她自然不会问,而且该知道的,托里木自然会告知,她不会让珑缇为难。

有次托里木来见,眼神奇怪地盯着两人仔仔细细看了半晌,面带古怪之­色­,许久才憋问道:“你们……该不会是断袖吧!”

两人一人一个酒坛子丢了过去,回答了他的问题。

玉潇然心急如焚之际,托里木亲信求戈便来传话:“公主殿下,我家殿下有请!”

“只有我一人吗?”玉潇然看了一眼身后三人,几人正在商量着要不要去见托里木一面,这人倒先来了。

“我也去!”塔雅思站起身。

“公主!”求戈出手拦在塔雅思面前,“抱歉公主,托里木只说请北牧公主一人,未曾交代过属下要带公主您前去!”

塔雅思正欲开口反驳,玉潇然便抢先道:“既如此,塔雅思,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吧!”

看来,托里木是要与自己谈判了,无论两方谁输谁赢,塔雅思的确是不适合在场的,倒不如让她安静地待在这里。

塔雅思欲又止的表在玉潇然眼神的示意之下最终沉寂下去,只点点头说道:“玉姐姐,我等着你!”

日近西斜,王府在一片夕阳之下显得格外朦胧与宁静,玉潇然被求戈带到府中的一座楼阁,她抬看了看,这大约是王府中最高的一处地方,正驻足凝望,身边求戈便指着前方盘旋的楼梯道:“公主请,我家殿下已在上面等候多时了!”

玉潇然看了看高高的庭楼,点了点头:“多谢!”

求戈微微颔,便退下去了。

高高的庭楼屹立,玉潇然一登上高处,便有一种俯瞰苍生一览天下的高昂绪,四周高大的石柱之上,镂刻着草原人最为尊敬的雄鹰和狼,形态各异,可见此楼构造之宏伟巧妙,也足见主人的志向和抱负。

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切,总是不经意间将他自己所思所想暴露出来,夕阳透过四周卷起的纱帐之下将庭楼笼罩,使之愈梦幻飘渺,玉砌的雕栏旁玉立着眺望远方的男子,背影在夕阳的拉扯下显得格外悠长。

“三殿下倒是很有雅兴!”玉潇然看着正中早已摆放好的各样美食和美酒,看着背对她而立的男子,声音平静。

“公主觉得我钰经如何?”那人并未转身,声音飘荡。

玉潇然盈盈上前凭栏而望,这一看不要紧,便立刻生出对身边男子刮目相看的心态,不是不知道这人聪慧的,但是有如此抱负而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来的,只怕整个钰经也便只有这人了,高调却不为人所知,如若没有仔细在此观望,又有谁能够知道,这看似不起眼的高楼,其实已经把整个钰经王庭都踩在了脚下,此庭楼虽然并非钰经最高,但却恰到好处地可以眺望到整个王庭全部。

此人野心极其隐晦,内心却也极度骄傲。

“很美!”她微微敛眸,声音平静,夕阳笼罩下的王庭的确很美,是一种古朴大气的宁静之美,极目望去,王庭外围的大街小巷夜市兴起之象隐约可以得见,为王庭更增添几分平和的气息。

“的确很美!”托里木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眼,意味不明,而后当先坐上主座,“公主请!”

玉潇然看着桌上一应的中原美食佳肴,坐向下,彬彬有礼:“三殿下费心了!”

托里木为玉潇然满上一杯酒:“我听国师说你喜欢这种酒,你尝尝味道如何?”

玉潇然不知这托里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再也等不及了:“三殿下……”

“公主,吃饭之际不宜详谈其他,还是专心进食的好,否则,岂不辜负了这佳肴美酒?”他不紧不慢却恰到好处地打断玉潇然的话,声音虽淡但却毋庸置疑。

她面­色­微微一顿,一口酒下肚,五味杂陈,酒是好酒,却有些品不出其中几分滋味来了。

“有什么事,饭后再议!”托里木将之神­色­收进眼底,良久才道,为之夹了一筷子菜。

她面­色­一喜,低下头去吃碗中的菜肴,只觉入口香滑,可见这人为了这一顿饭是费了心思的,便由衷道:“他日三殿下若去我北牧,本宫必定盛相待!”

“他日?”托里木喃喃重复,而后淡淡一笑,意味不明,“他日得见,谁知又是哪番光景呢!”

玉潇然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而后轻轻一笑,淡若清风:“无论是何种光景,本宫向来是知恩图报之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一寸,我可以忍,但若再犯,我便忍无可忍!”

她声音虽淡,但却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决绝和冷冽在内,她这意有所指的话,终于让托里木变了颜­色­,却也只在一瞬之间,他笑了笑,不再回避:“公主这是在威胁小王吗?”

“我未曾有意威胁谁,只是再说一个事实而已!”她声音漫不经心,但的确在说一个事实,她也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此时此景说出,多少有些提醒的意味在内。

“公主可知,我对公主,一见倾心!”托里木目光灼灼看向她,­唇­边掠一抹奇异的微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张扬而又绝美,在夕阳的镀金下幻影重重,他一鸣惊人。

她面­色­却不曾有丝毫改变,一笑置之:“本宫这等­性­,与你们草原儿女确实有几分相似,殿下有几分欣赏,也无可厚非!”

见她如此曲解自己话中的意思,托里木却是恍若未闻,依旧自顾说着:“我承认,当初逼你与我成亲是因为时势所逼,一则是为了让父汗放下对我的戒心,二则便是看中你的智慧,可是后来,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妃,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永宁再见,我自是十分欣喜,可是你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公主,我冒着威胁成元帝的危险想要他赐婚于你我,却不料终是棋差一招!”

玉潇然动了动筷子,却是没有抬头。

“后来你做惊鸿之舞曲,宛若天女,我就那么忽然生出高不可攀的感慨,你我终究是有缘无分,我知道,你心中悲喜,终是与我无关,那日你惊天一舞,我却犹如心如刀绞,我知道,有个人已经驻扎在了你的心里,你的心在为他痛,我却在为你而痛!”托里木抿一口酒,依旧看着她不动,声音平淡,“如今我觐见父汗调兵,不过是想逼你一见,我知道,下次再见,便再也不能如前!”

...

她拨动着碗中的菜肴,沉吟良久,才摆出一脸笑容道:“殿下说笑了!”

“我草原儿女对于爱之事从不躲躲藏藏,更不会如你们中原人那般婉转缠绵,你心中没有我,我看得出来!”托里木爽朗一笑,却有几分苦涩在心头,“但我也不愿与你就此断了瓜葛!”

她复沉吟良久,才正了神­色­,疏离有礼,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无论今日你所说的是真是假,我都要谢谢你对我的厚爱,家国大事间,还是不宜与个人愫相纠葛的好!”

他若说的是假,那便也无妨,只要是此次来得目的能够达到便好,她若所说是真,就此撇开­干­系说得一清二楚更好。

她话中有话,托里木又怎会不知,良久才正了正神­色­放下了筷子:“我要怀然!”

她眉目一挑,果然没有猜测,钰经早已对怀然垂涎三尺,怀然扼钰经咽喉之处,地广人稀,草木茂盛,是游牧民族绝佳的生存之地,这也是怀然虽为小国,但却也能够长存的原因,只可惜兵将稀少,本就是在夹缝中生存的小国,却偏偏利欲熏心想去挑战大国权威以期扩大疆土使国家富强起来,只可惜最终被北牧和钰经分庭而治。

“当然了,这是在你打下永宁之后的事了!”托里木补充道。

玉潇然却有些疑惑:“为什么,你明明可以……”

“我明明可以带兵取下怀然,却偏偏来向你要?”托里木轻轻一笑,“你以为我只是个只顾利益的政治家,比起这个,我更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况且,塔雅思是我一生最亲的亲人,我是不会让之为难的!”

的确,他是可以轻而易举取下怀然的,依他的智慧,纵然自己折回边防抗击,虽可以抵挡一时,但只要永宁大军一到,她自己前后腹背受敌,下场便只有灰飞烟灭,因为她相信,比起皇位,赫连明必然更愿意放弃远在边陲的州郡,如此一来,钰经和永宁一方也可达成协议,到时自己必定功亏一篑。

而自己若是继续前进抗击永宁不管后方,待钰经攻破怀然,到时再继续势如破竹般挥兵南下,到时即便自己占据了永宁,只怕钰经也已经踏平了北牧的半壁江山。

如此算来算去,托里木做这个买卖,不得不令人疑惑,即便他如今说出了答案,玉潇然也是将信将疑:“当真如此?”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托里木面­色­一正,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此为其一,其二便是你若举事成成功,到时巨鲸与北牧边界可以自由通商学习!”

“这是好事,我一直都赞成商业的繁荣!”玉潇然点点头。

“其三,便是北牧和钰经要结为兄弟之邦!”托里木接着道,声音里有着无可比拟的霸气。

玉潇然略微沉吟,看来钰经这次是要震惊天下了,只怕此后再也没有四大国了,因为第五大国家,早见雏形,如今的钰经,确实不可小觑,这个条件也是合合理,钰经想借用友邦之名,宣布自己已经可以与四大国并驾齐驱,想到这里她觉得也十分合合理的,便点点头道:“钰经有三殿下在,何愁没有超过四国之势?钰经近年来盛世不断,二国结为兄弟之邦,乃是好事,本宫自然更不会反对!”

“如此甚好!”托里木盈盈一笑,似是十分满意。

“殿下不是以为就这么简单吧!”她目光灼灼,话里有话,如果龙延拓在这里,他就会现,这种目光,与当日他在致远山庄所见玉潇然敲诈庄主的目光大同小异,一般这个时候,便是玉姑娘出手反击的时候了。

托里木微微一愣,而后幽幽道:“公主有何高见?”

“殿下知道,永宁现派兵马四十万,而我,只有二十万兵马可以调动,而且四十万,只是永宁一部分兵力!”玉潇然看着托里木,笑得十分灿烂。

托里木目光闪了闪:“你是想借兵?”

“不错,不多,就十万!”玉潇然大不惭。

“凭什么?”托里木又倒了一杯酒开始细细品尝。

“凭我开出的条件,除此之外,我再加上一条,将来我若拿下永宁,我国与贵国不仅会通商,本宫更会每年派人来贵国传授中原文化!”玉潇然面­色­不改。

“就这些,长安帝,也依旧能够应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托里木微微摇了摇酒杯,俊朗的五官在最后一抹斜阳之下镀上额神秘的­色­彩。

“长安帝的确可以应你!”玉潇然似乎是吃定了他一般,面上丝毫不见紧张之­色­,“但是怀然的芳草过于鲜美,实在是不适合做战场,那里,或许就是贵国的家之地了!”

任何国家的君主,自然是不愿自己国家成为承受战争的地方,不仅劳民伤财,更会引起国内动乱和不安,钰经若是跟赫连明联手出兵,玉潇然这二十万大军必定要折回怀然镇守,如此一来,战争便只会在怀然郡兴起。

而玉潇然之所以爽快地答应将怀然郡割让给钰经,其原因有三,一是解决边防战事好一心挥兵永宁,二便是自北牧占领怀然划之为郡以后,不仅要派兵再次驻扎不说,更与怀然本土牧民矛盾加深,北牧国土广袤并不缺乏这样适于游牧民族放牧的地方,倒不如做个顺水人送给钰经,不仅让之安安分分守在怀然,更是为自己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

“哈哈哈!”托里木突然一阵好爽大笑,而后目光灼灼看向她,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之­色­,“你啊你啊,果然不愧是声名鹊起的赫连捧月,真是最懂得揣摩人的心思,本王的心思都被你猜个通透,看来今日真是败在你手上了!”

“哪里,是殿下故意让着本宫罢了!”玉潇然暗自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是答应了,“那好,如今本宫就妄自托大,今日便与三殿下缔结盟约!”

二人各自解决了心头一大难题,心中必然又十分畅怀,拿来纸笔写下盟约之后,才开始真正地开怀畅饮,玉潇然看着远处渐起的阑珊灯火,拿起酒杯豪爽一笑:“殿下,明日一别,但不知后会何期,本宫现祝你早日圆你抱负,笑望江山!”

“借公主吉!”托里木似有几分醉意,拿着被子一饮而尽,而后趴在桌上不起,似是已经醉了。

“殿下,殿下!”玉潇然拿着酒杯唤了两声,却是没有人相应,她摇了摇头双眼迷离,似也有几分醉意,一边起身跌跌撞撞向楼梯口走去,一边摇了摇头自自语,“草原长大的人不是很能喝吗,怎么就这么一点就已经醉了,真是叫人失望!”

她一路跌跌撞撞向下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口处,夜风吹过,趴在桌案上的男子慢慢抬起头,眼底神­色­未明,笑容带几分苦涩。

“殿下!”黑暗处传来恭敬的声音,随即走出求戈的身影来,微微侧看了看楼下不远处道路上有些蹒跚的单薄身影。

那人正了正身子,面上却是没有丝毫醉意,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细细品尝之后道:“求戈,这酒真的很烈,你来尝一尝!”

“殿下……”求戈疑惑看着自顾自喝酒那人,似有不忍,“您为何……”

“该走的终究是要走 ...

(,强留无用,更何况是如她那般随­性­倨傲的女子,只怕是更不会为人所左右!”细细品酒的托里木似是一声无奈叹息,却最终被掩进了浅浅的酒香之中。

“属下不明白!”求戈小声嘟哝了一声,而后坐了下来,开始细细品尝桌上的美酒。

“你不是不明白,是你还没有遇到可以让你动心那人!”他轻轻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目光开始渐渐变得柔软无比。

“是!”求戈恭敬应道。

“你吩咐下去,今晚若是看到有人出府,不必声张,任他们离去就是了!”托里木声音中神­色­未明,而后似是自嘲一声,“看我,真是多心了,她若真有心隐藏行迹,又岂是那些人可以察觉得,算了,还是不必了吧!”

他声音喃喃,渐渐被吞没于晚风之间。

半夜三更,王府中果然有四道身影轻车熟路地绕过各处机关暗卫,悄无声息地向院方飞速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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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装神弄鬼糊弄人

( 黑夜之中悄无声息离去的四人,自然是不辞而别的玉潇然四人。

玉潇然看一眼神­色­未明的塔雅思,心中微微升起愧疚之意:“塔雅思,不如你留在这了歇息几日,我让慎留下陪你!”

签下合约之后,玉潇然倒不是怕托里木反悔,而是当晚吃饭托里木所说的话,除却正事,她便不知怎样去面对他的,而且北牧那边也是事态紧急,俾朴关万事俱备,就只待自己回去了,她思量良久,还是决定不辞而别,只一纸留书放在了屋内。

当时自己便有意让塔雅思在这里,毕竟这里不仅是她的故国,还是她的家,如此就让她离去,想必她心中也不好受。

但是,塔雅思态度坚决,她也无法决其心意,如今再看,只怕是塔雅思心中不是一般的难受。

塔雅思却是摇了摇头:“玉姐姐,还是赶路吧!我说过,要与你并肩作战的,我相信哥哥会明白我的!”

玉潇然见她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岔开话题,一路给她讲着自己在离开北牧之后所遇到的各种事迹,不多时便将之面上的­阴­云驱散,问题也愈多了起来,弄到最后,玉姑娘不禁又哀嚎起来,都怪自己一时心大意,竟忘了面前这个女子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话唠,但事已至此,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边赶路一边给好奇心很重的公主殿下声并茂地讲述各种所见所闻。

第二日傍晚,二人赶回了军营,赫连成正在帐内等候,见几人回来,面上一喜便迎了上去:“回来了,怎么样?”

除却那晚说的话,玉潇然将事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赫连成听后,略一沉吟:“若果真如此,倒也不是坏事!自我接管怀然,怀然百姓终究是对我们这些入侵者心怀敌意的,此地向来不好管辖,可以说,占据怀然,除却扬我国威扩大了疆土之外,再无好处,反倒要多分出­精­力来治理,皇兄在时,我便有意将怀然分割出去,作为独立诸侯国,但想着没有合适的人选也就作罢,如今用怀然换来十万­精­兵,倒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月儿,这件事倪你的很漂亮,叔叔很佩服你有如此魄力!皇兄果然没有看错人!”

玉潇然轻轻一笑,略去心中隐忧:“月儿还在担心叔叔怪月儿莽撞呢,未曾想叔叔竟与月儿想到一处去了!”

“哎,叔叔是臣子,臣子只思虑臣子之忧,若你父皇在世,恐怕是宁愿扼守怀然,也不愿将之拱手相让!”赫连成摆了摆手,“而你如今懂得舍轻就重,叔叔心中自是十分宽慰!”

臣子只思虑当下之忧,而作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轻易将手中土地割据,不仅仅是一片疆土问题,更是一个国家的威严所在,一个帝王最不可退让的底线,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一个久居高位的皇者,是断不会轻易做下如此决断的。

身处高位,有时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不是万事,都能用常理来衡量的,玉潇然如今体会不到,正是因为她还不是一国之君,正因为如此,她也能屈能伸,可进可退。

其中道理,她又岂会不知,她见赫连成如此,心中隐忧自然也渐渐消退:“不过是区区一片疆土而已,却能挽回如今大局,月儿何乐而不为!叔叔能放得下,月儿自然也可以!这件事既然叔叔没有异议,那便就这么定了,麻烦叔叔提前交代下去,五日后,钰经的十万大军会入境!”

“你放心吧,过后我会让楚关吩咐下去!”赫连成点点头,“现在还是商议一下明日之事吧,事态紧急,只有两天时间了!”

众人凑在一起商议过后,夜已深了。

第二日,俾朴关内,一座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寺庙前。

“打听好了没有,是这顶轿子吗?”玉潇然一身道袍,捋着下巴上一撮山羊胡子,神高深莫测,坐在事先摆好的桌案之后,前方是熙熙攘攘的前来进香的百姓,身侧挂着天定神算的招牌,俨然一副江湖算命先生的打扮,细细看去,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她看着远处简朴的四人小轿,问着身侧的小黑。ww

小黑面无表站在玉潇然身侧答道:“打听清楚了,里面便是尤一的夫人,此人每隔三日便会来这寺庙内礼佛,风雨不改!”

玉潇然点点头,看着愈来愈近的轿子:“塔雅思也该现身了!你先去吧!”

她话音刚落,远处便由远及近传来凄厉的啼哭声:“你个江湖骗子……呜呜……你还相公的命来……我今天非揭开你这个江湖骗子的真面目不可……”

这声啼哭突兀地从不远处响起,众人驻足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挑面目清秀普通农­妇­打扮的­妇­人由远及近跌跌撞撞跑来,然众人还未曾反应过来到底生了何事,便只见那农­妇­便二话不说一把掀翻了道路旁一个瘦弱的算命先生的桌案,指着他的鼻子便破口大骂:“骗子,你这个骗子,你还我相公命来!”

玉潇然眼中划过一丝­精­光,面­色­不变幽幽起身,似是一点也不惊慌:“这位夫人,有话好好说,为何偏偏要掀了老夫的摊子,这是何道理啊?”

“哼,掀了你的摊子!”那农­妇­摸一把面上的眼泪,吸一口鼻端的鼻涕,丝毫不在意众人略带厌恶的眼神,恶狠狠道,“我还要拉你去官府呢!你这个骗子,我要你一命偿一命!”

她说着,便抬去抓玉潇然,手上的涕泪尽数糊在她的袖袍之上,让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皱,玉潇然被那人拉扯几步便止住去势,看了一眼已经四周渐渐围了过来的众人和已经停下的小轿,面上一脸正派:“这位夫人,有话好说,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未免叫人看了笑话!”

“有话好说,你说的倒轻巧,你倒是好说话了,可我那苦命的相公呢,如今已经永远开不了口了!撇下我这孤儿寡母的,可叫我们怎么活啊!”那­妇­人说着,又开始声泪俱下,抓着玉潇然的手也不曾有过松懈。

玉潇然面带困惑:“这位夫人,你家相公不幸去世,老夫深感遗憾,可是夫人不在家好好拾掇一番将之入葬却是跑到我这里来为难贫道,这又是何故啊?”

“你还在这装蒜!昨日我来这烧香,与你这江湖骗子偶遇,你说我家相公疾病缠身,非你不可救,我想着你算得挺准,竟然知道我家有个卧床不起的病人,便也就信了你,谁知等我给我家相公吃了你给的药便说困了,我还以为是见了药效,便十分欣喜,谁知今日一早……”那­妇­人说到这里,便泣不成声,而后复抬起头恶狠狠看着玉潇然,“谁知一早,我家相公竟然没有了气息……呜呜……你个骗子,你还我家相公命来……”

她这一说,众人这才听明白,原来是冤大头遇到了江湖骗子,这样的戏码也是常见,众人看了看两边为数不少的江湖术士,便瞬间失去了兴趣,纷纷散了去,玉潇然耳朵尖,只听到不远处轿子旁的丫鬟对着半掀的轿帘道:“老夫人,不过就是冤大头遇到了江湖骗子而已,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们还是走吧!”

“不急!你没见那算命先生没有丝毫慌张之­色­吗 ...

(,再看看吧!”轿内之人的声音柔和,但却带几分沉稳和威严。

“夫人,夫人你冷静一下!”玉潇然不动声­色­将远处的形收进耳中,对着身侧面带凄厉的­妇­人安慰道,“夫人,老夫想起来了,你是昨日那位求药的­妇­人吧!你家相公并没有死啊,贫道算过,他阳寿未尽,绝对没有死,你放心吧!”

“你还想骗人!”那­妇­人厉喝一声,拉扯着她,“你这骗子,快随我去官府,走!我定要大人将你法办,看你以后再如何出来害人!走,跟我走!我已经报官了!”

玉潇然被那人不断拉扯,站在不肯走,面不改­色­心不跳:“夫人夫人,你家相公真的没事,你要相信老夫,老夫从来不打……”

“狗屁!”那­妇­人终于怒了,满脸愤慨之­色­,“我都已经找到几个大夫来看了,你还在狡辩,你不去也行,反正我已经报官了,官兵马上就来抓你了!”

“这位夫人,老夫为什么怎么跟你说你都不信呢!”玉潇然依旧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丝毫不为之变­色­,“老夫从来不打诳语……”

“娘,娘!”一声急促的声音打断了玉潇然的解释,一个身材面目清秀的少年奔了过来,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娘……”

那­妇­人面­色­一顿看向那少年:“不是让你在家陪着你爹吗?来这里­干­什么,你爹虽然没有呼吸了,但是他最怕孤单了,你快回去,娘把这怀人送去官府,娘也回去啊!”

“娘,不是!”那少年终于喘息了过来,满脸喜­色­,“娘,我爹醒了,不但醒了,而且病也好了!”

“思思!”一声温柔的男声由远及近飘来,散落在风中,攥着玉潇然手臂的­妇­人明显感觉到她身体一抖,­妇­人面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却也随之身形一颤,两行清泪不自觉留下,缓缓偏看向来人,满脸不可置信的欣喜:

“相公,你……你不是……”

“思思!”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身形高大,却略有点弯曲,普通的面­色­有些苍白,看向女子的目光充满宠溺,声音略带嗔怒,“怎么可以对恩公如此无礼?”

­妇­人还未曾开口,便只见几个官差浩浩荡荡而来,看向玉潇然:“你身边这­妇­人报官说是这里有江湖术士害死了人,是你吗?”

那­妇­人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后忙道:“官爷,误会误会,一场误会而已!”

“误会?”那当先的官差眉头一皱。

那­妇­人连忙陪笑道:“是啊,官爷,是奴家一时心急,没有看清,以为我家相公被人害死,所以才前去报了案,如今真相大白,我家相公好好地站在这里,可不就是误会吗?不报了,不报了!”

“是啊,官爷,拙荆因为担心草民才一时心急报了案,还请官爷见谅!”那­妇­人的相公也赔礼道。

“见谅?误会?”那官差十分不满,而后面­色­一冷,“你们以为衙门是你们家开的,说不报就不报了,拿我们兄弟几个当猴耍是吧!通通带去衙门,有什么话在那里说!”

“官爷官爷!”那­妇­人面­色­一变,连忙上前,“我家相公刚刚大病初愈,不宜进衙门,还请官爷高抬贵手啊!”

“我们这也是按规矩办事!”那当先官差面­色­未改,毫无商量的余地,“带走,通通带走!”

“慢着!”身后突然Сhā入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众人皆闻声看去。

只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扶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慢慢走近,那­妇­人一身简单的装束,保养极好,看样子也就五十岁左右的模样,从眉眼里便可清晰地辨出年轻的时候必定是天姿国­色­的,步伐稳重矫健,从她动作上,丝毫看不到岁月无的痕迹。

那些官差一见到这­妇­人,立刻便变了颜­色­,齐齐躬身行礼:“见过老夫人!”

“免礼!”那­妇­人声音柔和,带几分威严,“此事原委我在一旁看了个明白,的确是误会,这对夫­妇­难后重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几位就看在老­妇­的面上不要与之计较了吧?”

那当先的官差立刻诚惶诚恐,一脸恭敬之­色­:“老夫人重了,­妇­人有命,岂敢不从,既然无事,那小的们也就忙去了!”

那­妇­人点了点头,待那几个官差走后,一脸慈祥的笑意看向一旁有些愣神的一家三口:“老­妇­方才在一旁看了个明白,知道你们一家三口不易,如今无事了,还是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那­妇­人诚惶诚恐地看了这老­妇­人一眼,福了福身:“他们叫你老夫人,莫非您就是尤一将军的夫人?”

那老夫人不回答也不反驳,笑着看向他们:“孩子,你夫妻好不容易团聚,你还不快些回家去!”

那­妇­人这才想起身边含脉脉看向自己的夫君,立刻换上一脸欣喜,却依旧是不敢相信:“相公,你真的是我的相公吗?”

“思思,是我!”男子宠溺一笑,令人心生无限温暖。

女子面带欣喜,而后扑通一声跪在了玉潇然面前:“先生,贱­妇­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先生救了我家相公的­性­命,贱­妇­却如此无礼,还请先生原谅!”

“夫人快快请起!”玉潇然扶起那­妇­人,顺带狠狠抓了一把她的手臂,给其使了个眼­色­,“夫人重了,贫道见你夫妻二人重聚,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那­妇­人欲又止,玉潇然赶忙道:“夫人,你夫妻二人重聚不易,你家相公又是初愈,受不得凉风,还是快些回去吧!”

“还是听先生的吧!”身侧男子声音温润,牵起那­妇­人的手,又看了看身侧静默不语的少年,“小谨,回家了!”

少年乖巧地牵上那人大手,那人对着玉潇然和老­妇­人微微颔行礼:“那我等就告辞了!”

玉潇然看着那离去的三人,想起夫人那意犹未尽的面­色­,眼中的无奈和促狭一闪而过,­唇­边带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对着原地面带柔和笑意的老­妇­微微颔一笑,便幽幽转身去拾掇身后的一片狼藉,低之际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隐去。

地上突然伸来一只手,她诧异偏,便见那老­妇­人正在帮着自己收拾东西,她立刻出声制止:“夫人身份尊贵,此等小事,还是老夫自己来吧!”

那­妇­人却是不理,径直帮玉潇然收拾残局,一边收拾一边问道:“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老夫是四海游历的闲人,到这贵地也不过月余!”玉潇然答得滴水不漏。

“老­妇­见先生仙风道骨,临危不乱,即便方才被那­妇­人无礼撕扯依旧不见先生有丝毫变­色­,先生果真是奇人!”那­妇­人也不多问,一句又一句与之闲聊,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玉潇然轻轻一笑,坐在了椅子上:“夫人高赞了,夫人请坐!”

正合那­妇­人心意,只见她依坐下,目光却不曾离开过玉潇然面­色­分毫,而后看向她身后的牌匾,柔和道:“天定神算,先生可否帮老­妇­算上一卦?”

玉潇然看了她一眼,而后幽幽低,似在沉思,良久才道:“老夫从不为达官贵人卜卦,夫人还是另请高 ...

(明吧!”

欲擒故纵,你越是推辞,别人就越是想让你接受,这是这么个道理。

“你这算命的!我家老夫人开了金口让你算命,你倒还摆起谱来了!该算你就算,银子我们一分也少不了你的!”那老­妇­人还未开口,她身侧的小丫头倒是不乐意了,面带不满地看向玉潇然。

玉潇然淡淡一笑:“老夫算命,只随尘缘,从不收钱!”

“不得无礼!”­妇­人微微偏,止住了身侧人的不满,而后看向玉潇然的神­色­多了几分赞赏,声音中带几分歉意,“抱歉,我这丫头就是这么个­性­子,冲撞了先生,还请先生莫要见怪,不过心眼倒是好的!”

玉潇然毫不在乎轻轻一笑:“夫人重了!”

“先生还是不肯替老­妇­开卦吗?”那­妇­人似是十分坚持。

“这……”玉潇然犹豫不决,其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而后才勉为其难道,“方才夫人帮助老夫解围,如此看来,你我也算有缘,那老夫就破例为夫人卜上一卦吧!还请夫人写下一字,只写你第一个想起的字!”

她拿出纸笔,放到那­妇­人面前。

­妇­人面上一喜,拿起笔落下苍劲端正的一字,放到了玉潇然面前:“先生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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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千辛万苦开战事

( 玉潇然接过纸张,看了一眼那端正笔挺的字体,微微闭了眼睛装了样子,而后幽幽道:“夫人这个和字,难呐?”

“先生有何高见?”那­妇­人见她如此连忙问道,声音里带几分几不可察的焦急。ww

“夫人是为城外的大军忧心!”玉潇然捋了捋胡须,不动声­色­道。

“你这江湖术士,如今兵临城下,试问谁不忧心,这有什么好说的!”­妇­人还未曾开口,那小丫头又开始不满了,鄙夷地看了玉潇然一眼。

“百姓之忧,忧于安乐,夫人之忧,忧于兴衰,老夫说得对否?”玉潇然也不恼,看也不看那丫头一眼,定睛看着那­妇­人。

那­妇­人双目突然亮了一瞬,而后正了正神­色­:“先生何出此啊?”

“夫人这和字,下笔如神铸,隐隐约约可见其锋芒,可见夫人是一个心怀抱负之人!”玉潇然直指其要害之处,“但夫人却又写下和字,可见夫人也是有心想息事宁人的!夫人近日一定坐立不安,内心犹如四海浮萍漂浮不定!不知老夫说得可对?”

“民间果然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先生这眼睛,果然是通透无比!”那­妇­人面­色­一变,眼中­精­光一闪,却最终又沉寂下去,“那以先生高见,老­妇­又当何如?”

“夫人高看老夫了,老夫不过是四海漂泊的游子罢了,家国战事,又岂是我等百姓能够妄谈的!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玉潇然捋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似乎不愿多说。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她若信口妄谈政事,只怕是这­妇­人才真的要怀疑她了,倒不如只将她心中疑惑道出,也就等于引子已经下好,只等那人入套了。

那­妇­人沉吟良久,缓缓起身,似是准备离开,玉潇然面­色­未变,也不阻拦,袖中的手却有些收紧。

那­妇­人起身走了几步,脚步忽然放缓下来,而后在身边小丫头不解的眼神中复重新走到玉潇然面前,重重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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