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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

共枕

刘琛笑眯眯道:“叶将军,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着朝柳权一使眼­色­,柳权立刻明了,手掌一翻,闪电般切向叶欢的后颈,叶欢相对配合的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叶欢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是被老鸨叫醒的。老鸨战战兢兢蹲在一边,试探着问道:“叶将军,您没事吗?”

叶欢揉揉后颈,坐起身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老鸨道:“丑时末了。”

“我擦!”叶欢咒骂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寅时是宫门开启的时间,若是误了时辰,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几下扒□上的衣裙,换上自己的官服,直接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来万春园享乐的都是显赫之辈,自然都有代步工具。有坐轿来的,坐车来的,也有年轻的纨绔衙内喜欢显摆骑着自己的宝马良驹来的。

就跟自己那个时代的富二代们斗富是一个道理,你开宝马我就得开法拉利,你开兰博基尼我就得开玛莎拉蒂。

此刻园子里就拴着几匹好马,马的主人估计不知在哪个房间里搂着姑娘睡得正香。

叶欢心想给你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机会,随便挑了一匹顺眼些的,直接翻身上马走人。

等马一跑起来,叶欢才发觉这真是一匹好马,四蹄如风,快如闪电。

小路子从路边树丛里跳出来,大喊一声,“老大……”

叶欢没空回头,道:“去神捕司等我。”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他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寅时赶到和宁门。昨夜负责留守的左超刚刚打开宫门,为后宫提供一日饮水的水车叮叮当当,悠然驶进城门。

叶欢下马对左超道:“左将军昨夜辛苦了。”

左超惊诧的看着叶欢,“叶老弟,你这是……。”

叶欢知道猪头三什么样,自己现在就是什么样。不过在来宫里的路上,他早已想好了说辞,也就没有丝毫的尴尬与惊慌。

他低声郑重道:“此事一言难尽。末将现在有紧急公务要去回禀圣上,宫门这里,还请左将军辛苦代劳一下。”

在进宫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得很清楚,就凭自己这一脸的伤,昨晚的事瞒是瞒不住的,更何况他也不能顶着这样一张猪头脸在宫门口站岗,那丢的可是皇帝的脸面。他让皇帝没面子,皇帝就会让他没里子。谁更吃亏,显而易见。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索­性­把事情讲出来,至于如何讲,讲哪些,那就是门学问了。

左超见他神­色­凝重,以为是奉了圣上的什么密旨,也不敢多问,连忙道:“大事要紧。

这里有我,叶将军尽管放心。”

叶欢又客气了两句,这才上马沿着皇城直奔门下省。

按照宫规,外臣没有皇帝的召见不得进宫,就算是给皇宫看大门的也不能把宫城当成自家后院,想去哪就去哪。想见皇帝,必须经由门下省的黄门侍郎通传。而门下省的办公衙署则在宫城正门——丽正门内。

叶欢见到当日值班的黄门侍郎,简单说了下求见皇帝的用意,黄门侍郎立刻遣一名小黄门去宫内通传。

叶欢站在宫门边等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他认得那辆马车,如果他猜得不错,马车里的人应该是祁王。

叶欢往边上靠了靠,又靠了靠,恨不得钻到墙里面去。他脸皮再厚,也不希望祁王看到他现在这副熊样。

然而残酷的现实往往与美好的愿景背道而驰。马车慢悠悠驶到他近前,便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车帘一动,叶欢下意识伸手挡脸。

“叶将军今天换到南门巡视了吗?”李陵的声音悠悠传来。

叶欢只得放下手,躬身施礼道:“末将见过王爷。”

李陵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目光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淤肿。叶欢觉得被他的目光审视比挨打还难受。

“这还真是巧了。本王走哪个门,叶将军便巡查哪个门。叶将军就这么不放心本王,担心本王会携带利器,进宫刺驾吗?”

这话就说得相当重了。

叶欢只能单膝跪地,“王爷误会了,末将绝无此意,这……纯属巧合。”

“那叶将军拽本王滚陷阱,也是巧合?”

这事你打算记多久啊?

“那个……纯属误会。”

李陵不再发问,也不叫他起来。似乎成心让他罚跪。

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叶欢低头磨牙,手指在地上不停的画圈圈。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负责巡查南门的郎将江淮匆匆而来。只是距离马车还有十步的距离时,马车已经悠悠驶动,驶入宫城。

江淮在心里念了声阿弥托福,本来他是想过来充当一下和事佬的。这下祁王走了,倒正合他意,因为不用面对祁王那张冷脸。

叶欢也站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

江淮面带同情的看着他,“叶将军,祁王殿下就是这个­性­子,你也别往心里去。”

叶欢笑笑,“我晓得,多谢仁兄提醒。”

不管怎样,李陵至少没提他的脸变猪头的事。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只要李陵不碰触他的底限,怎样毒舌刻薄,他都不是不能忍受。为了成为一代名将,韩信都能忍

受□之辱。他叶欢为了完成伟大而艰巨的穿越任务,受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全都算到鬼差头上,权当将来跟他讨价还价的筹码(哦耶!)。

一个小黄门从宫内跑来,带回皇帝的旨意,宣叶欢觐见。

今天是小朝会,皇帝不在崇政殿,而是在日常宣召大臣的文德殿。

进入殿中,叶欢发现祁王也在。看来皇帝也宣召了祁王。想想也是,祁王若是去见太妃,自然会走南门。走正门自然是见皇帝。

皇帝见叶欢进来,刚刚扬起一半的笑容僵在脸上,两道剑眉却向眉心处聚拢,“叶卿家,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正在专心喝茶的祁王也向叶欢投来一瞥,就好像今天是头一次见到他似的。

叶欢双膝跪地,沉声道:“启禀圣上,微臣昨夜无意中发现两名北齐­奸­细的踪迹,本欲尾随跟踪,找到他们的落脚之处,好将其一网打尽。不想被对方发现,微臣脸上的伤正是与那­奸­细交手所致。”

“有这等事?”皇帝脸­色­愈加凝重,“你细细讲来。”

叶欢道:“微臣昨夜无意中听到两个路人的谈话中提到刘贲的名字,心中诧异,微臣曾在诸葛大人那里得知被捉的那名北齐­奸­细就叫刘贲。是以,微臣猜测这两人是否也是­奸­细同党,便尾随跟踪。哪知那两人武功甚是高明,微臣的踪迹被他们发现,二人与微臣交手,微臣不敌,被他们所伤。微臣办事不力,未能抓住­奸­细,有愧于圣上,还请圣上责罚。”

李陵挑挑眉,重新审视叶欢。

皇帝脸上的凝重却渐渐换成一种更为复杂的神情,半晌没有做声。

叶欢愈加忐忑,却不敢抬头,心中暗道,难道皇帝真的生气了,要处罚自己?OH MY LADYGAGA!不要啊,我只是说说而已,客气客气,你听完也就算了,怎么能当真呢?

“叶爱卿言重了。”皇帝突然开口,“你如此尽心尽力为朝廷做事,朕甚是欣慰,怎么忍心责罚爱卿呢?”

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卿家就变成爱卿了。听得出来皇帝心情很好,好得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皇帝心海底针啊!

叶欢跪在地上,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陵意味深长的看了皇帝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真正办事不力的是那神捕司,连个­奸­细都看管不好。着实可恼!朕若不是看在诸葛神侯为朝廷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绝不会只是罚他半年俸禄这么简单。”

叶欢这才知道刘贲之死已经害得诸葛神侯被皇帝责罚。所以说伴君如伴虎这

话一点都不假。做臣子就算做了九十九件半的对事,只要做错半件,前面那九十九件半便统统作废。

连诸葛神侯这样的南梁名臣,就因为看管的­奸­细死在了神捕司(还是被人陷害的),在皇帝眼里就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庸臣,实在有些不公平。

不过这些感慨叶欢只是在心里说说,一点也没有替诸葛神侯出头的意思。毕竟凭他的智商能保住自己就不错,哪还有余力再去管别人的事儿?

“不过,此事毕竟是神捕司主责。”皇帝思索片刻,吩咐道,“来人,宣诸葛神侯和楚天涯来见朕。”

传旨太监领旨而去。

皇帝又道:“叶爱卿怎么还跪着?快快平身赐坐。”

叶欢说了句“谢主隆恩”,起身坐在李陵旁边的椅子上。

皇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微笑道:“叶爱卿的伤势看来不轻。太医院调配的外伤用药疗效甚佳,叶爱卿不妨住在宫内疗伤。朕也正好想跟卿家聊聊苏将军的事。”

叶欢傻了。

本来听皇帝前半句的意思,还以为只是赐他点御药神马的。没想到皇帝竟然要他住在宫里!

这是神马状况?!!!

他这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皇帝又接着说道:“就住在厚德殿吧。当年苏大将军辅佐先帝时,便时常留宿厚德殿。先帝与苏大将军,君仁臣忠,亲如手足,实乃五伦典范。想当年,二人经常把臂同游,甚至同床共枕,其乐融融,朕心向往……”

卡,卡,别说了,STOP!!

叶欢真想找把锁头把皇帝的嘴给锁上。

那SB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其他的都不重要,同床共枕是神马意思?

师父啊师父,您能不能劳驾过来一趟给徒弟解释解释?

还有皇帝他是要闹哪样?难不成他也想跟我同床共枕啊啊啊?!!!!

叶欢的嘴角眼角甚至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不再听他使唤,欢快的抽动起来。

☆、盗马贼

李陵缓缓开口,“圣上提起苏大将军,臣弟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昨日臣弟从太妃那里,得知太后也知晓叶将军乃了尘禅师弟子之事。太后还说,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叶将军。叶将军若是宿在宫中,也正好遂了太后心愿。”

李陵的几句话令皇帝微微变­色­,沉吟不语。诸多往事也随之浮上心头。

当年,他李哲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四皇子,母亲也不过是后宫中一个普通得几乎令父皇记不住长相的妃子。太子虽然昏庸愚钝,不堪继承大业,父皇却也不忍心将其废掉。

是苏岑的一句话令父皇改变了初衷,重立储君,他李哲的命运也从此被改写。

没有苏岑,就没有他李哲的今天。对于苏岑,他一直心存感激,当然也不仅仅限于感激。

只是他的母亲也就是当今太后却不这么想。

苏岑与先帝的关系,一直是后宫所有女人心头的一根刺,太后也不例外。

甚至于,自己的儿子要依靠这个男人才能夺得帝位,对于当今太后来说,不是幸运,更像是耻辱。

所以,倘若太后对叶欢表现出兴趣的话,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更甚者,倘若太后知晓自己对叶欢的心思,那后果……

皇帝掩在袖中的双手悄然紧握。

叶欢不知道皇帝心中所想,紧张得整个拳头都要塞到嘴里,不时看看李陵。

李陵却又恢复他一贯的表情,双目低垂,如老僧入定。

喂喂!叶欢恨不能直接把他摇醒。这个时候乃怎么能睡觉!劳资还等你救劳资出火坑呢喂!

内侍进来通禀,诸葛神侯与楚天涯正在殿外等候。

“宣。”皇帝淡淡道。

叶欢是否留宿宫中的话题就这样被突兀的揭过。

诸葛二人进殿后,按皇帝指示,叶欢又把昨晚的事讲了一遍。

因为内心还在为同床共枕的问题而汹涌澎湃,他这遍讲得有些语无伦次。好在诸葛神侯跟楚天涯的智商都比较高,还算听懂了。

皇帝因为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根本没再听。李陵继续闭目养神。

楚天涯问道:“叶将军,能否再形容下那两人的容貌?”

叶欢道:“一个比较年轻,大约二十来岁,相貌……还算英俊(其实他想说的是猥琐至极)。另一个大约五六十岁,­鸡­皮鹤发,武功深不可测(其实他想说的人品卑鄙无耻)。”

楚天涯略加思索道:“那老者是不是双眉皆白?”

叶欢回忆了一下,一拍巴掌道:“正是。”

楚天涯道:“若是微

臣猜得不错,那老者想必就是北齐鼎鼎大名的‘旱地神龙’柳权。此人武功高强,且效力于北齐朝廷。”

皇帝皱眉道:“这么说,此人果真是那­奸­细的同党?那另外一个人又是谁?”

所有人都看向叶欢(除了李陵),叶欢摸摸脑袋,虽然柳权与那个年轻人很明显是主仆关系,但话到嘴边却改了口,“许是他的徒弟吧?”

李陵又瞥了他一眼。

一听是徒弟,皇帝便不再感兴趣。吩咐道:“诸葛卿家,此事还是交由你来处理。务必查出此人与那­奸­细还有那日行刺朕的刺客究竟是何关系,不得有误。”

诸葛神侯赶忙接旨,“微臣遵旨。”

皇帝又看向叶欢,叶欢顿时心中一惊,掬花一紧。

小命跟掬花,哪个更重要,这特么实在是个问题!

哪知皇帝却说道:“叶卿家,这几日你好好养伤,伤药朕自会命太医院送到神捕司。”说完,他摆摆手,“都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叶欢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听皇帝的意思,是不打算留宿他了。掬花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还是说人家本来也没有那个意思,是他自己多想了?

叶欢又是高兴又是疑惑,就这样怀着一颗矛盾的心情走出文德殿。

李陵昂首阔步,走在最前头。叶欢快步赶上,“王爷留步。”

李陵转过头看他。

叶欢走上前低声道:“王爷今晚有时间吗?末将想到府上拜望。”

李陵眉毛动了动,“有事?”

叶欢点头如啄米。

李陵眉毛一挑,“可惜本王没空。”说完,扭头走人。

叶欢望着李陵如孔雀般傲娇的背影,暗暗握紧拳头,等过了七月十五,看劳资要是再理你,劳资就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上穷碧落下黄泉,此恨绵绵无绝期!

“叶贤侄,贤侄留步。”

叶欢听到有人叫他,连忙回头。诸葛神侯与楚天涯正朝他走过来。

叶欢施礼道:“诸葛世叔。”

诸葛神侯和蔼的问道:“贤侄的伤势如何?没有大碍吧?”

叶欢道:“无妨。那柳权老儿不欲伤我­性­命,下手不是很重。”事实上,除了脸被打肿,就没再有别的伤。你妹的,那死老头是不是看劳资比他长得英俊,他羡慕嫉妒恨啊!

长得太好也是一种罪啊!叶欢心中暗暗感慨。

“贤侄再次发现­奸­细同党的行踪,又为朝廷立下一功啊。”

“不敢。晚辈食君俸禄,自然要与君分忧。”

叶欢这

边正跟诸葛神侯你来我往聊得正哈屁,南门守将江淮急匆匆跑来。

“叶将军,你快去看看吧。赵、赵王殿下在宫门口大发雷霆。”江淮神­色­惊慌,舌头都不太利索了。

赵王?

叶欢歪着头想了想,不认识什么赵王。问道:“王爷为何事发怒?”

江淮神情有些不自在,“……为了你骑来的那匹马。”

叶欢:……

叶欢距离宫门口还有五十米时,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咆哮声,“哪个兔崽子偷了本王的马!不把人交出来,本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叶欢暗暗叫苦,听声音就知道这位爷不是个善茬。也是自己倒霉,万春园里有那么多匹马,自己怎么就偏偏挑了他那匹?

他快步上前,施礼道:“王爷息怒。末将不知这是王爷的马,还请恕罪。”

赵王四十上下的年纪,面皮松弛,嘴角下垂,一对吊梢三角眼,尖尖的下颚使得本就不甚英俊的五官更显得倨傲而嚣张。他斜着眼睛看向叶欢,问道:“你是谁?”

叶欢恭敬道:“末将监门卫叶欢。”

赵王眼珠转了转,嘴角不屑的一撇,“你就是圣上新封的那个郎将?”

叶欢道:“正是末将。”

赵王冷声道:“是你偷了本王的马?”

叶欢道:“王爷误会了。末将昨夜追拿嫌犯,在路上偶然见到此马,以为无主,末将又甚是喜爱,便将它带回。末将无意冒犯王爷,请王爷责罚。”

赵王冷笑道:“捉拿嫌犯居然捉到万春园里,以为本王是傻瓜吗?明明就是你从万春园偷走了本王的马,还想抵赖!”

跟叶欢一同前来的楚天涯道:“叶将军昨夜的确是为朝廷办案,卑职可以作证。”

诸葛神侯因为去了门下省,此刻并不在场。叶欢没有想到楚天涯居然会为他出头,得罪赵王,低头悄悄向他竖起大拇指,意思是哥们够义气!

楚天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赵王继续冷笑,“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本王面前无礼?”

赵王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淡淡响起,“三哥你声音再大些,皇帝哥哥坐在宝座上都能听见你昨晚逛青楼的壮举了。”说话的是个女子。

叶欢还未回头,一个女子已经骑马行至他的身边。女子容貌秀美,大约十□岁年纪,一身火红的骑装,脚下是一双小红皮靴,整个人光彩逼人,英武不凡,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一身戎装的年轻女子。

楚天涯和众侍卫立刻单膝跪地道:“见

过昭阳公主。”

叶欢赶紧跟大家一同施礼。

昭阳公主说了句“免礼”,似笑非笑的看了赵王一眼,“三嫂还在娘家吗?烦劳三哥转告三嫂一声,几天没见着她,妹妹还真想得紧了。”

“你——!”赵王不知怎的脸­色­一白,恶狠狠的瞪着昭阳公主,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昭阳公主却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一双秀目云淡风轻的扫过低头跪在一旁的楚天涯,轻夹马腹,绝尘而去。身后几个女子立刻策马跟上。

昭阳公主这么一走,赵王的气势立刻又回来了,矛头再次转向叶欢。叶欢本来还在暗自庆幸赵王似乎对公主颇为忌惮,谁知公主话还没说两句就拍ρi股走人了,剩下他和楚天涯,如何抵挡赵王的怒火(关人家楚天涯什么事)?

冰冷的怒火如同海啸一般遮天蔽日而来,瞬间就要将叶欢淹没。

一阵马车铃声悠悠传来。叶欢欣喜若狂。原来公主神马的都是浮云,真正的救星在后头呢!

“末将见过祁王殿下!”

祁王的车还没停下呢,叶欢一个箭步窜过去,表面上是给车驾让路,其实正好把路堵个严严实实。

虽说祁王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但也不排除他和公主一样,是个过路的神仙。所以自救才最重要!

果然,祁王的车夫极不情愿的把车停下,车内却毫无动静。

“王爷方才问末将的问题,末将现在又有了新的领悟,还请王爷参详。”李陵你快吱一声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啊啊啊!

“叶欢,你当本王不存在吗?!”身后传来赵王狮子吼般的咆哮声。

车帘慢慢掀起,露出李陵俊逸与冷漠并重的面孔。

“三皇兄,圣上一早便宣你觐见,你打算让圣上等多久?”

李陵淡淡的一句话,成功压制住赵王的火气。赵王虽然对又冒出个替叶欢出头的相当不满,却不知为何不敢再对自己的皇弟出言不逊,只是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李陵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圣上对户部用来赈济汉水灾民的粮款被亏空一事甚为关心,三皇兄还有闲心去逛青楼,看来对如何回复圣上已是成竹在胸。”

赵王眼皮一跳,面­色­更加­阴­沉,真是反了天了,如今这群小的一个两个丝毫不把他这个先帝嫡子放在眼里,一口一个青楼,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心中一跳,突然想到如今这么多人都知晓他昨夜去寻花问柳之事,赵王妃迟早也会知道,这却是一桩麻烦事。

他心中生出几分怯意,不欲继续纠缠此事。对于李陵所说的什

么粮款亏空,倒不甚在意。他李勇堂堂先帝嫡出,曾经的皇太子,虽然被废黜,成为现在这个窝囊又憋屈的赵王,皇帝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朝中有一大群老臣保着他,就算偶尔犯点错,那也是你李哲欠我的!

赵王狠狠瞪了叶欢一眼,意思是你小子别得瑟,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叶欢见赵王总算走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李陵突然道:“叶将军,你不是有事要跟本王说?”

啊?叶欢一愣。

李陵淡淡道:“那还不快上车?”

☆、娈童的问题

马车不急不缓的在路上行驶,车夫似乎是个慢­性­子,马鞭总是高高扬起,却轻轻落下。

叶欢和李陵坐在马车里,两两相对,大眼瞪小眼。

李陵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欢,目光清冷而深沉。

叶欢发现他很不喜欢跟李陵对视,那种仿佛被人一眼看穿灵魂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可是移开视线是一种示弱的表现,他骨子里那种与生俱来的不服输劲儿又不允许他这么做(你说的那个人是叶欢吗?)。

很快,他的手心里便满是冷汗。

“你不是有新的领悟要告知本王吗?”李陵首先打破马车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嗯?叶欢的全部思维都放在跟李陵的眼神较劲儿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眨眨眼睛。

李陵嘴­唇­一抿,目光闪烁了两下,竟率先移开视线。

红­色­警报解除!

叶欢长出一口气,湿漉漉的手心在裤子上擦了两下。

“是这样,对王爷关于陷阱之事的疑问,末将以为这是天意。”

李陵的目光本来随着叶欢的动作而动,听到此言,又刷的回到李陵的脸上。

叶欢条件反­射­般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道:“既然上天让末将与王爷以此种出人意表的方式邂逅,就表明末将与王爷有缘,否则末将也不会连番两次得王爷相救……”

李陵打断他,“你说几次?”

叶欢怔住,“……两次。”他随后解释,“一次是在树林里,王爷仗义出手,避免末将遭那­奸­细的毒手,一次便是方才,王爷出言解救末将于赵王的魔掌。”

李陵默默想,我刚才为什么又要救他?我怎么可能又会救他?

他突然冷哼一声,“如此,本王方才就不应该阻拦圣上留你宿在宫中了。”

叶欢又怔住,他刚才不是一直在睡觉吗,有帮自己说过话吗?……嗯,貌似他中途醒过来一次,但是他说的那些话跟自己有关系吗?

幸好他脑子还不至于太过迟钝,立刻接道:“怎么会?末将对圣上的关怀,虽心中感激,却万万不敢留宿宫中。”

“为何?”

“因为……”叶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后宫之中都是圣上的妃嫔,末将堂堂男子,留宿宫中,这瓜田李下……,末将可万万担当不起。”

“叶将军这点倒是多虑了。”李陵淡淡道,“纵观整个皇宫,想爬上叶将军寝床的,只有当今圣上一人。”

一个惊天大雷咣当就砸到了叶欢脑袋上,连马车车厢都晃了两晃。叶欢一个没坐稳,身体向前扑去,正扑到李陵怀里。<

br>李陵却是稳如泰山,一双手臂牢牢接住他。

“王爷恕罪,末将失礼。”叶欢脸红脖子粗的从李陵身上爬起来,重新坐好。尴尬之余没看见李陵微微弯起的嘴角。

“无妨。”李陵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如常。

车厢外传来车夫慌乱的声音,“王爷,小的刚才没看清路,让王爷受惊了。”

“无妨。”还是这两个字,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愉悦。

李陵这边心情不错,叶欢那头却仓皇如同世界末日。

“那个……末将愚钝,王爷刚刚是什么意思?”

李陵深深凝视叶欢,直看得叶欢心惊­肉­跳,才缓缓开口道:“将军应该听过,这世上有种龙阳之好,男子为其他男子宠爱,是为娈童。”

娈童?我XXOO你老母的娈童!谁敢把劳资当娈童,劳资烧他房子,杀他全家!

他握紧拳头,呼吸因为愤怒变得粗重。

李陵没有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叶将军似乎不喜谈论娈童之事。”

叶欢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谁特么喜欢被男人玩?劳资堂堂男子汉,谁敢玩劳资,劳资豁出命去也要宰了他!”

李陵目光一闪,“若那个人是圣上呢?”

“劳资管他是谁!劳资……”叶欢说不下去了,若真是皇帝对他动了歪心思,他真敢弑君吗?杀了皇帝,他自己也难逃一死。更何况,在高手如云的皇宫大内,凭他这两下子,未必杀得了皇帝。

这个万恶的没有人权没有菊权的旧社会!叶欢一拳重重击在车厢上。他恨不得现在­干­脆举剑自杀,然后去地府找鬼差,质问他交给他的什么破任务!

“打坏了本王的马车要赔的。”李陵好意提醒他。

叶欢懒懒应了一声,无­精­打采,神情萎靡。

李陵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道:“神捕司到了,叶将军不下车吗?”

叶欢失魂落魄的下车,突然又停住,转头道:“王爷几次三番救末将于危难,末将感恩不尽,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陵淡淡嗯了一声,马车正要启动。叶欢却用力拉住车辕,无比诚恳的看着李陵,“王爷,末将是真心的。”

李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本王知晓,将军有心了。”

见叶欢还不肯走,李陵眉头轻蹙,似有不悦。

叶欢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的转身。却听到李陵说道:“有太后坐镇后宫,圣上暂时还不会有所举动。”

叶欢的两只耳朵立刻像兔子一样竖了起来,连眼睛都变

得晶亮晶亮的,“王爷此话当真?”

李陵自问阅人无数,此刻也被眼前少年的眼神所触动,心底某个隐藏在最深处、最不为人所知的坚硬角落也开始悄然松动。

“……当真。”说完之后李陵才有所惊觉,他从不轻易向别人许诺,今日竟屡屡失态,这太不像往常的自己了。

叶欢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既然皇帝上面还有太后,那就是说他还不敢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太后身体健康,活到七月十五绝对没有问题。到时候劳资完成任务拍ρi股走人,还用怕那个狗皇帝?

心情好脑子转得也比平时快些。叶欢见李陵现在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立刻趁热打铁道:“末将还有一事相求,应天府提刑司卢大人被人陷害,关押在大理寺。末将有心探望,奈何与大理寺贾侍郎不熟,不知王爷能否代为通融……”

叶欢的声音在李陵渐渐凌厉的目光中逐渐消音。这位王爷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自己又哪句话得罪他了?

李陵沉声问道:“你要去看卢俊卿?”

叶欢忐忑的点头。

“你跟他是何关系?”

“……上司跟下属的关系。”

李陵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叶欢不知何故,却不敢再直视他,目光四下游移。

李陵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刷的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走人。留下叶欢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

这个祁王也太离谱了吧,说不高兴就不高兴,说走人就走人,当劳资是空气啊?

不过念在他刚刚帮过劳资,劳资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计较。叶欢耸耸肩,转身离开。

李陵闭目端坐车中,心中阵阵冷笑。险些就被这个小无赖给骗了,他李陵虽然很少跟朝臣来往,放眼南梁朝中,哪个喜好男­色­,哪个是断袖,他可是清清楚楚!

上司跟下属的关系?哼!他会信才怪!

叶欢在神捕司门前见到鬼鬼祟祟的小路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揪住小路子的耳朵,骂道:“臭小子,昨天给的什么暗号?那人根本就不是一枝花,你差点害死劳资你知不知道!”

小路子哎呦哎呦的直叫唤,“老大,咱们明明约好,若来的是一枝花,我便叫三声;若来的不是一枝花,我便叫两声。我昨夜的的确确叫的是两声啊!”

两个人是这么约定的不假,只是叶欢当时抓贼心切,小路子叫了几声,他根本就没听清楚。

他手劲不松反大,“你误传假消息,难道不该罚?”

小路子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却不敢再为自

己辩解。有了几次惨痛的经验,他也学聪明了,知道越申辩,打挨的越多。

叶欢气来的快,消的也快。他知道这件事也怪不得小路子,一会儿便松了手。

小路子揉着耳朵,小心看着叶欢的脸­色­,“老大,一枝花的消息还要不要接着查?”

“当然要查。”叶欢没好气道。为了这个该死的一枝花,他吃了多少苦?不亲手抓到他,如何出他心头这口恶气?

皇帝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叶欢前脚才到神捕司,太医院的药就送到了。送药的小黄门还带来皇帝的旨意,叫叶欢安心休养,这两日就不用去监门卫当差了。

叶欢心想这旨意倒好,自己正好心情不爽,见着皇宫就想起里面的皇帝正惦记着自己的ρi股,恨不得能离那有多远就闪多远,能少去两天就少去两天。

他这么一病,手下当差的那些个校尉们就坐不住了,天天赶场似的往神捕司里跑,各种补品药品流水般送过来。看众人的忙碌样,神捕司俨然就成了监门卫的后院。

叶欢觉得自己这病假休得过于高调了,简直就是扰民。思来想去,只有早点搬出神捕司,也好还人家个清净。

他去找楚天涯,问了尘禅师的宅子打扫得如何了。

楚天涯道:“就快好了,有一两处被雨水侵蚀得厉害,正在修缮,预计再有一两天便能修好。”

叶欢摸摸头,道:“这样啊。”

楚天涯见他似乎有话要说,问道:“叶兄可是觉得进度慢了些?”

叶欢连连摆手,“楚兄误会了。主要是这两日小弟因伤休息,来看我的同僚太多,我怕太过吵闹惹得大家嫌弃,这才想着提早搬出去。”

楚天涯笑道:“贤弟多虑了,尽管放心住下便是。神捕司与卫府同为圣上效力,本就不分彼此,又何来嫌弃一说?”

叶欢也笑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心说人家跟自己客气,自己可不能不拿自己当外人,实在不行就出去溜达溜达,只要自己不在神捕司,那帮人还好意思来吗?

要说监门卫里也是能人辈出,有些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已到炉火纯青,至臻化境的地步。上司一厥ρi股,做属下的就知道他要拉什么SHI。

叶欢这儿刚想出去解解闷,就立刻有人提议去逛青楼。

青楼这种地方,叶欢穿越之前,没机会去,也没资格去。在他那个时代,青楼不叫青楼,叫夜总会,凳次高一点的,叫天上人间。但不管是哪种规格凳次的,都不是他一介屁民□丝消费得起的地方。

穿越之后,跟着师父学艺,不敢去;当了捕

快,整日里打打杀杀,没功夫去。

如今他混得风生水起,当上了将军,不但有资格去嫖,还有一群小弟前呼后拥的陪着他去嫖,要不要太拉轰哇哈哈哈!!

叶欢笑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逛青楼(一)

但是有一个问题,叶欢摸摸淤肿未消的脸,有些为难道:“我现在这幅模样,会不会有些不妥?”

众人齐摇头,“不会,不会。将军丰神俊朗,英武不凡,纵然有些小伤,也是瑕不掩瑜,瑕不掩瑜。”

叶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还是谨慎些为好。”

众人以为他要拒绝,不料他接着说道:“化化妆再去。”

众人:……

掌灯时分,万春园里来了一批奇怪的客人,几个身着卫府官服的校尉大摇大摆的簇拥着一位身穿黑­色­斗篷头戴纬帽的神秘人物走进园子大门。

老鸨甩着能熏死人的香巾,扭着水桶腰一步三摇的迎了上来。那几个校尉都是园子里的常客,老鸨自然都认识,只是中间裹着一身黑、脸上贴满膏药的这位从来没见过,看其他人对他毕恭毕敬的神态,此人应该是众人中官职最高的。

老鸨立刻调整方向化身成一颗­肉­弹就要扑过去,那人随即抬起一条腿就等老鸨进入攻击范围。

这个熟悉的动作立刻勾起老鸨痛苦的回忆,堪堪收住肥胖的身形,“原来是叶将军啊,什么风又把您吹来啦?”肯定不是什么好风!

叶欢收回腿,歉声道:“对不起,我不是见谁都这样,妈妈别见怪。”

合着你就跟我一个人有仇是吧?老鸨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笑得这样违心过。

“不知大人今日前来又有何公­干­?”

叶欢还没说话,那几个小弟先不乐意了,“刘妈妈,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家大人肯光顾你这破园子,那是给你面子,你跟这唧唧歪歪是什么意思?还不赶紧把你这最好的姑娘叫出来伺候大人!”

老鸨连连应是,回身一甩帕子,说出那句经典的妓院迎客台词,“姑娘们,出来接客啦!”

一群庸脂俗粉立刻鱼贯而出,将几人团团围住,莺声燕语,眼波横飞。

说她们是庸脂俗粉,其实有点贬低了,这些姑娘们虽然环肥燕瘦,姿­色­却是不差,只是叶欢看不上眼而已。

一名校尉看出叶欢似乎不大感兴趣,招手叫来老鸨,“刘妈妈,你这不是来了几个清倌儿吗,怎么还舍不得让她们出来招呼大人?”

其他人立刻附和,“就是,这些庸脂俗粉怎配伺候大人?当然要找那未开过苞的让大人尝鲜喽。”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嘿嘿□起来。

叶欢却是一脸苦笑,□?开谁的苞?他还是个处男哩,还给别人□?

叶欢在穿越以前,是名刚刚进校门不久的大学生,别说­性­经验,连女朋友都没交往过。

说在大学宿舍里跟室友一起观摩过苍老师的“教学视频”,但那都是理论经验,他还没有机会去实践过好不好?

所以说像他这样的雏儿最好先找一位有一定实践经验、技术比较熟练的高级妓工启蒙一下。可这么丢人的事他又实在难以启齿,正犹豫间,从楼梯上又下来几个抱着琵琶的小姑娘。

说是小姑娘,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姑娘,也就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体还都没怎么发育。

叶欢连肝儿都开始颤了,在自己那个时代,这也就是初中生吧?自己要真跟她们……,有个罪名叫什么来着?嫖宿幼女罪!判刑大大地!

就算这个时代不是犯罪,自己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对那么小的女孩子下得去手?!!

正在内心进行深刻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时候,几位小姑娘已经走到他身边,就要坐下。

叶欢立刻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的举动,就见他ρi股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后退两步,大吼道:“离我远点!”

所有人静默三秒钟,匪夷所思的望着他。

叶欢轻咳一声,“本将……还是喜欢有成熟韵味的。”

善解人意的下属立刻拊掌道:“卑职该死,竟然忘记了大人的口味,刘妈妈,快把花魁叫来!”

老鸨心说老娘是酒楼跑堂的吗?你们点什么我就得上什么?!

可想归想,客人就是如来,这是万春园一贯的原则。她立刻笑容满面的朝楼上招呼一声,“玉儿,为娘的心肝宝贝,你快出来吧!”

一个女子娇滴滴应了一声,接着楼上便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楼梯的方向。

叶欢趁这个空档对方才帮他解围的那个校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校尉年纪不大,浓眉大眼,透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直爽和热情,“卑职李长海。”

叶欢点头微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一阵集体抽气声。

他疑惑的朝众人目光所向望过去,便看到一位绝代佳人,盈盈伫立在楼梯口处。

说是绝代佳人,其实也不完全准确,因为佳人以丝巾覆面,只露出一双盈盈美目。但仅仅是这双眼睛,便足以令天下的男子神魂颠倒,旌摇神驰。明眸顾盼之时,说不出的嫣然婉转;举手投足之间,道不尽的万种风情。

佳人轻移莲步,款款下楼。众人呼吸又是一顿,心中俱是同一个念头,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得到美人青睐的幸运之人。

然而,毫无悬念,叶欢才是今晚真正的幸运儿。<

br>佳人走到叶欢面前,缓缓施礼,柔声道:“玉儿早就听闻,卫府中多了名少年将军,忠肝义胆,智勇双全。今日一见,将军风采果真天下无双,玉儿能得见将军,实乃生平幸事。”

玉儿不但人长得美,声音更是甜美软糯,娇羞中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诱惑。

叶欢半边骨头都酥了,痴痴的望着玉儿,傻笑道:“姑娘过奖了。”

老鸨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出叶欢这回总算是满意了。娇笑道:“说起来,叶将军跟玉儿还真算是有缘呢,上次大人来办案……”

“咳咳!”叶欢虽然被这位玉儿花魁勾走了一半的魂儿,好歹还剩下一半,听到老鸨就要说漏嘴,立刻出声打断她。

老鸨也惊觉言语有失,一阵­干­笑,遮掩过去。

玉儿道:“玉儿上次既然错过将军,这次一定要将功补过,还望将军给玉儿个机会。”

叶欢上次来的时候,因为是暗中行事,老鸨出面替他清场,他的确没见到这位花魁。想不到这位花魁果然不同凡响,万春园其他姑娘跟她一比,立刻都成了惨不忍睹的残花败柳。

不过,想到这位花魁似乎还跟一枝花有一腿,叶欢心里就有些不大舒服。只是他转念一想,自己若是上了一枝花的女人,一枝花必然会大怒,说不定能主动现身,到时候要抓他想必也容易一些。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我吃着你站着,我嫖着你看着,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这种耻辱吧?

叶欢为自己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的高明决定而深深陶醉、洋洋自得,待其YY状态解除,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花魁的房间。

玉儿轻轻掩上房门,伫立于叶欢面前,素手轻抬,缓缓摘下面纱。

叶欢纵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玉儿脱俗出尘的美所深深震撼。

如此明洁高华,纤尘不染的女子怎会沦落青楼?难道说她也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人生经历,不是爱风尘,却被前缘误吗?

叶欢心中正暗暗感慨,突然呼吸一紧,玉儿一双玉手不知何时已抚上他的胸膛。

虽然隔着衣服,女儿家柔若无骨的红酥手缓缓划过他胸前时带来的温热触感和浅浅的挑逗立刻引起他肌肤的一阵颤栗。

玉儿感觉到叶欢身体的反应,浅浅一笑,眼波流转,身体贴上来,嘴­唇­凑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将军不如先沐浴如何?春宵还长。”

春宵长吗?可人们不都说春宵苦短吗?

不过沐浴就沐浴吧,叶欢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唉,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人家稍微一挑逗

,自己就把持不住了。

叶欢条件反­射­般将玉儿推远一些,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就依姑娘所言。”

玉儿抿嘴一笑,走到一扇屏风面前,将屏风移开一点,露出后面一个还在冒着热气飘着玫瑰花瓣的浴桶。“将军请用。”

叶欢笑道:“玉儿姑娘想得真是周到,连浴桶都备好了。”

边说便走到屏风后面,开始脱衣服。

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经意间便发生质的转变。倘若叶欢今晚真与那玉儿欢好一场,识得男女云雨滋味,他这辈子很有可能在直男的康庄大道上一路昂扬前行,不会再有走上其他岔路的机会。

可惜世事常常事与愿违。

叶欢一边脱衣服,一边很是兴奋的幻想一会儿跟玉儿会有一个怎样的激|情之夜。以前跟苍老师的视频教学里学了那么多高难度姿势,这次可要一一实践,不能辜负了苍老师的谆谆“叫”诲。玉儿长得是不错,就是个子高了点,才比自己矮半个头。女人还是娇小一点比较可爱……。

一只玉手无声无息出现在叶欢的背后。

手还是刚才的手,动作却不似刚才那般温柔,照着叶欢的后颈狠狠切了下去。

☆、逛青楼(二)

叶欢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脸上身上全是水。玉儿那张倾国倾城的动人容颜就在头顶上方,正笑吟吟望着自己。

“玉儿姑娘,就算你想帮我沐浴,也不用把我打晕了吧?”叶欢苦笑道。

玉儿甜甜一笑,笑容迷人,声音更迷人,“那么香喷喷的玫瑰浴给你这种人渣用,实在有点可惜。”她扬了扬手中的木盆,“所以本姑娘就把今天的洗脚水赏你了。你也不必太感恩戴德,人渣配洗脚水,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叶欢想抬手抹掉脸上的水渍,却发现自己全身都不能动,显然是被人制住了|­茓­位。他­干­笑一声,“本将没看出来,玉儿姑娘原来喜欢玩S*M啊?”

玉儿笑容愈加温柔,“我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想来跟我原本打算的也差不太多。我这个人呢,就喜欢玩点跟别人不太一样的,尤其是看到那些表面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坏水的人渣,我这手就痒痒。”

说着,她脸上的笑容不减,手上却左右开弓,狠狠给了叶欢两耳光。

叶欢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的英俊相貌再次变成猪头三。

叶欢觉得万春园简直就是他的克星,来两次,就被打两次,还是在同一个房间里!

世上有种倒霉叫自找,有种白痴叫执迷不悟。

叶欢觉得他简直就是执迷不悟、自找倒霉的白痴典范!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还望姑娘明示。我保证知错就改,绝不再犯。”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态度该软就得软。这丫头一看就是心狠手辣型的,要是哄哄她,没准她一高兴就把劳资给放了。要是跟她硬顶,她就是一标准恐怖分子,什么灭绝人寰令人发指的事她都做得出来。

玉儿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你已经没有再犯的机会了。”

她手掌一翻,一柄寒光森森的匕首赫然在握!

“从你用那种看□的眼神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我自己,你,必须得死!”

我擦你老母啊!你他娘的不就是妓*女吗?劳资不把你当妓*女还当圣女啊!

叶欢欲哭无泪,因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不对就□掉的,古往今来,他估计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跟他相比,窦娥那点冤情都不算个事儿,早被甩出去八条街了。

“对了。你不是一直在追捕一枝花吗?”玉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为了让你死得明白,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一枝花就是本姑娘!”

她是一枝花?叶欢不太相信。他几

次与一枝花相遇,对方虽然不是戴着斗笠就是戴着幞头,看不清楚相貌,但不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毫无疑问是个男子,怎么会是个姑娘?

玉儿见叶欢目光中有所怀疑,也不以为意,耸耸肩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这是事实,你现在心无遗憾,到了地府也可以瞑目了。”

劳资有没有遗憾,该不该瞑目,那是劳资自己说了算的好吧?你有什么权利替劳资做决定?

真要到了地府,劳资第一件事就是去投诉鬼差!就凭自己这些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遭遇,阎王爷怎么着也得补偿给自己比鬼差承诺得条件更好的待遇吧?

话是这么说,可看着那夺人魂魄的匕首离自己的咽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投胎成高富帅的渴望,他不由自主扯开喉咙大吼,“救命……”

玉儿迅速点了他的哑|­茓­,动人的笑靥如今看起来却比地狱的恶鬼还要恐怖,死亡的恐惧令叶欢的五官都开始扭曲。

玉儿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并不急着立刻结果他的­性­命,匕首冰冷的刀尖缓缓贴上叶欢的咽喉,随着动脉里奔腾的热血一同微微颤动。

啪啪啪!门外突然传来很急促的拍门声。

“叶将军,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是李长海的声音。

玉儿脸­色­一变,叶欢却是大喜,他知道有人来救他了。

玉儿一拍床沿,床下传来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床板陡然翻转,叶欢便掉入一个黑暗的空间。

因为他身上的|­茓­道被封,无法扭转身形卸掉下坠之力。身体重重摔到地上,顿时眼冒金星,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头顶上传来对话声。

“叶将军呢?”是李长海。

“他已经走了。”玉儿的声音。

她在说谎,千万不要信她!叶欢在内心大喊。

“走了?”李长海果真不信,“我刚才分明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你听错了。”玉儿的声音冷梆梆的,与方才的娇柔甜媚判若两人。

“不可能,我要搜屋。”

“随便。”

一阵翻箱倒柜、桌椅倒地的声音。

我在床下面啊啊啊!叶欢内牛满面,希望上天能够听到他真诚的呼唤,给李长海一些提示。

可惜老天爷很忙,估计正在给其他有需要的人排忧解难,没接收到他发过来的脑电波。

李长海在屋内翻找了一通,连花瓶盆栽都没有放过(叶欢:我怎么可能藏在那些东东里面,我是蚂蚁吗!),却是一无所获,只能撂下两句狠话,愤然离去。<

br>叶欢听到玉儿冷哼了一声。之后便再无声息。

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玉儿也不在了。

叶欢不相信她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心情忐忑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种被动等待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在黑暗中,时间总是过得份外漫长,尤其还身处在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境地,叶欢觉得在自己两世为人的生命中,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过得如此跌宕起伏,心惊­肉­跳。

就这样,在不安与压抑的漫漫等待中,叶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没心没肺的孩纸就是有福啊!)。

叶欢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苍老师正在畅快淋漓的嘿*咻,玉儿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阴­­阴­冷笑道:“很爽是吧,本姑娘现在就送你下地狱,让你一次爽到家!”

叶欢跳起来道:“你这个女人有没有公德心啊,不知道男人办事途中被打断会不举的吗?再说我这次又没看你,你怎么还来找我麻烦?”

玉儿冷冷盯着他,“因为我不高兴。”

叶欢简直要抓狂,“那怎样你才高兴?”

“跟我做。”

叶欢鼻子差点没气歪,把她当妓*女的时候她装圣女,真把她当圣女供起来她又想做妓*女,你到底要闹哪样啊姑娘!

叶欢哭笑不得,“你有病吧?你神经病啊,你……”

叶欢正骂到一半,玉儿突然变成了李陵,李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道:“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忘掉她们,给圣上做娈童才是明智之举。”

“白日做梦!劳资特么死都不会做娈童!”叶欢大吼出声,人也彻底清醒了。

四周还是黑漆漆一片。叶欢抹了把脸,闭上眼再睁开,还是黑漆漆一片。

他失望的叹口气,原来只有和苍老师一夜*情的那段才是梦,之前被玉儿暗算的惨痛经历并不是梦,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不过,也并非没有惊喜。梦醒之后,他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他站起身来,发觉周围的空间还算宽敞。头顶暗板缝隙处渗下来的光亮使他可以隐约看清四周的环境。

这似乎是一间暗室,暗室的前方是一个过道,不知通向哪里。

从安全方面考虑,他应该立刻返回上面的房间。玉儿既然这么长时间没有对他下手,就说明她的确已经离开。他此时回去应该是安全的。

只是……,他看了一眼更加黝黑的过道,心中犹豫了一下,便朝着过道走去。

两年的捕快生活,使他对不合常理或有疑点的事物总会怀有一种职业的

敏感­性­和好奇心理。

过道里没有任何光源,很黑很安静。叶欢并不害怕,只是紧张。他知道这里没有人,除非是一枝花或者柳权那样的高手,否则,他都会有所察觉。不过,若真是一枝花或柳权这么变态,躲在这种地方,那也是他叶欢命该如此,死都死的这么悲催。

事实证明,一枝花与柳权都属于高手中的正常人群。叶欢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道便到了尽头。墙上出现了倾斜向上的台阶。

叶欢顺着台阶爬上去,手摸索了一阵,便找到出口所在。待他从出口爬出来,发现是一条巷子的后墙。

淡淡的月光倾泻而下,洒落一地清辉。

叶欢抬头望天,打了一个悲壮无比的大喷嚏。

早知道是到了大街上,他就应该披件衣服再出来探险。玉儿把他打晕扔到床上的时候,他刚刚脱掉上衣。现在上半身□,倘若被巡街的兵卫看见,不把他当流氓抓起来才怪!

就算人家认出他的身份不会抓他,堂堂监门卫郎将三更半夜跑到大街上­祼­奔,一旦传扬出去,绝对可以荣升京城百姓八卦榜的首位!

当然这么丢人的事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皇帝应该不会再有让他当娈童的念想了。

☆、借衣服

远处传来马蹄声和清脆悦耳的铃音,看来有马车朝这边而来。

叶欢紧贴墙根的黑影处,屏息静气。

马车缓缓而来,悠然而过。

叶欢却是双目一亮,立刻从巷子里飞奔而出,朝马车奔去。

两条黑影箭一般从马车前向后窜出,一左一右朝叶欢飞扑过来。

叶欢叫道:“在下监门卫叶欢,有事想求见王爷。”

黑影在叶欢身前立住,正是李陵身边的黑白侍卫二人组:魏文英和俞子墨。

魏文英惊奇道:“叶将军,你这是……”

俞子墨目光一闪,却未说什么。

叶欢尴尬的摸摸手臂,“在下夜不能寐,出来晨跑,权当散心。”

不穿衣服晨跑吗?

魏文英默默注视他,眼神很复杂。

俞子墨道:“叶将军稍候,在下这就去通禀王爷。”

叶欢道了句有劳,垂手站立一边。见魏文英还盯着他看,­干­笑两声,“王爷也是睡不着觉,出来散心吗?”

魏文英:“……今天是初一,王爷依例去相国寺上头柱香,为太妃祈福。”

叶欢:“王爷孝心可嘉,必能感动上苍,保佑太妃长命百岁。”

魏文英暗道,自己月月跟着王爷去上香,怎么就从未想起过这么一句呢?赶快默默记下。

马车早已停下,俞子墨很快去而复返。

“叶将军,王爷有请。”

待叶欢进了马车,一直闭目养神的李陵缓缓睁开双目,眼皮就是一跳。

叶欢尴尬道:“末将失仪,还请王爷恕罪。”

“你被人抢了吗?”

叶欢摸摸头,“不完全是,也相差不远。末将是被人劫持。”

“劫财?”

叶欢摇头。

李陵目光一闪,“劫­色­?”

叶欢:……

叶欢强忍住骂娘的冲动,把昨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李陵沉吟道:“这么说你昨晚嫖妓不成,反被调戏?”

叶欢险些破口大骂,那是调戏吗?她分明想要劳资的命好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道:“王爷,万春园里有人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理应查办。”

“那是神捕司的事。”

“末将怀疑此人与北齐­奸­细有关。”

“那也是神捕司的事。”

合着你就是铁了心要袖手旁观是吧?

叶欢无语。反正他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才上李陵的车。李陵是不是吃着皇粮不办正事,那是皇帝该­操­心的问题。

“阿嚏。”他终于如愿以

偿又打了一个喷嚏。

李陵双目微阖,不为所动。

叶欢努力让自己散发出更多可怜兮兮的味道,眼巴巴看着李陵。

李陵陡然睁开双目,­射­出两道深沉炙热的目光。

叶欢第一反应就是想逃出车厢。李陵的目光让自己竟有种□坐在他面前的错觉。

他下意识就去捂裤裆,想起来自己是穿着裤子的,改成捂上面,又觉得这个动作太娘了。

李陵冷眼瞧着叶欢自娱自乐,嘴角一勾,从车厢暗格内拿出一套衣衫,扔给叶欢。

叶欢大喜,“多谢王爷。”

目的达到了!他之所以厚脸皮的蹭上李陵的车,为的就是一套衣服。他要是光着身子跑回神捕司,那就真的不用在京城混了。甭说别人,他师父就得第一个满世界追杀他。

叶欢一边穿衣服,嘴里还不闲着,“王爷如此体恤末将,末将无以为报,王爷若有需要,一声吩咐,末将火里水里皆尽去得……”

“你到底是何用意?”李陵突然发问。

叶欢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李陵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目光愈加幽深,“你几次三番刻意接近本王,究竟有何用意?”

卧槽,被发现了!

叶欢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竟轻而易举被李陵识破,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法实话实说,他要是告诉李陵,你活不过七月十五,我是上天派来保住你的小命的。李陵要是不把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都对不起老天爷。

“其实……”叶欢绞尽脑汁,斟酌措辞,“末将的用意,早就告诉过王爷。”

李陵眉毛一挑,等着他的下文。

叶欢竭力做出忠诚不二的表情,“末将那日就曾说过,王爷几次三番救末将于危难,末将感恩不尽,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陵眉毛挑得更高,“所以?”

“所以末将恳请王爷将末将收于麾下,末将也好早晚侍奉王爷,尽些绵薄之力。”

李陵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你想到我身边,莫不是为了躲避圣上吧?”

叶欢心说这当然是主要原因之一,嘴上却不能承认,“王爷哪里话,末将能有今日,全仗皇恩浩荡。末将只是觉得,不论身处何处,都是为我大梁的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添砖加瓦嘛。”

李陵淡淡道:“如此,叶将军还是继续在监门卫添砖加瓦吧。皇宫不久前刚进过刺客,叶将军有心不妨把宫墙筑得更高更厚些。”

叶欢急得直挠头,“王爷,末将对王爷一片衷心,天地可鉴。”当然这个衷心是有期限的,保

质期只到七月十五。

李陵再次闭上眼,“你若真想留在本王身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王有个条件。”

叶欢眼睛一亮,“王爷请讲。”

“找出神捕司的内­奸­。”

叶欢一滞,“……神捕司有内­奸­吗?”

李陵却不再答话,高声吩咐道:“文英。”

坐在车辕的魏文英挑开车帘,“王爷。”

“送客。”

叶欢:……

叶欢下车后,魏文英、俞子墨二人重新坐回车厢内。

魏文英问道:“王爷,神捕司果真有内­奸­?”

李陵闭着双目,身形随着车厢微微晃动,“没有。”

魏文英二人面面相觑,倘若王爷的答案是有或者不确定,叶欢完成这个任务的困难虽大,却还有希望。只是如今看来,这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魏文英道:“既然如此,那王爷为何……”

“你们如何看待叶欢此人?”李陵突然发问。

魏文英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颇为复杂的神­色­。

还是魏文英先开口,“卑职以为,叶欢此人看似憨直,其实倒也颇会些逢迎之术。”毛头小子寸功未立就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不是靠拍马屁还是靠什么?

俞子墨道:“卑职倒觉得,叶欢­性­格直爽,与人为善,是个很好相处之人。”

魏文英心道,你一天不跟我唱反调会死吗?

俞子墨接着道:“其实我等猜测都流于表面,还请王爷为我等解惑。”

魏文英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就晚了一步,就被你小子抢了台词!

李陵微微一笑,道:“此人有时装傻,但大部分时候却是真傻。”

这算神马评价?

魏文英二人都心中诧异,哪知李陵还没说完,“问题是他何时装傻何时真傻,却无法分清。”

叶欢回到神捕司时,惊讶的发现神捕司大堂灯火通明,诸葛神侯、楚天涯都在,监门卫校尉李长海居然也在!

众人见到叶欢回来,都是万分惊喜。

李长海抢先一步跑过来,“大人,你没事吧?”

叶欢道:“一言难尽。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楚天涯道:“李校尉方才紧急求见诸葛大人,说叶将军昨夜在万春园无故失踪,诸葛大人听闻立刻赶来,召集我等商讨对策。”

诸葛神侯点点头,道:“贤侄,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叶欢装13装得相当深沉,丝毫没有逛妓院被发现后稍稍羞愧一下下的自觉,

“诸葛世叔,晚辈怀疑万春园内有北齐­奸­细。”

“哦?”诸葛神侯双眉拧紧,“贤侄何出此言?”

叶欢又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只是将玉儿把他打晕了玩□,耳光洗脚水伺候那段略过,只说对方趁其不备将其制住,本欲害他­性­命,幸亏有李长海校尉及时发现,然而­奸­细诡计多端,将其藏在床下的暗室内,骗过了李长海。而­奸­细怕自己行迹败露,仓皇逃走,叶欢自己则凭借英勇睿智的头脑和悍不畏死的勇气从暗室逃脱。

顿了顿,叶欢又说道:“其实自从那日我与柳权师徒遭遇之后,便开始怀疑万春园其实就是北齐­奸­细的藏身之地,这才带领属下以玩乐的名义前往调查,不想由于轻敌反中了对方的­奸­计,若不是李校尉,晚辈恐怕早就做了地府冤鬼。”

李长海连忙道:“大人过奖,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二人一唱一和,声情并茂,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在合伙编瞎话,默契程度就跟之前早就对好台词一样。

诸葛神侯对叶欢的情报却是相当重视,眼中­精­光一闪,重重拍了下座椅扶手,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天涯,你速速召集司内捕快,立刻前往万春园捉拿人犯。”

天涯拱手应是。

诸葛神侯对叶欢道:“叶贤侄,你又一次帮了老夫的大忙,这次倘若真能抓到­奸­细,老夫必定会在圣上面前为贤侄请功。”

叶欢呵呵憨笑,“世叔言重了,晚辈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即便抓住­奸­细,也是世叔英明神武,领导有方,晚辈怎敢贪功?”

诸葛神侯哈哈大笑,又客气了两句,便领着楚天涯急吼吼去抓­奸­细。

其实,以诸葛神侯的沉稳老练,不至于如此听风便是雨,连玉儿到底是不是­奸­细都不问清楚便悍然出动抓人。只是最近神捕司的点太背,他诸葛神侯更是霉运连连,乌云罩顶,几件事都办得让皇帝非常不满意。他再不做点什么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太闲,而是非常积极的遵照皇帝的旨意办事的话,那他这个神捕司司正真是不用再­干­下去了。

诸葛神侯二人走后,叶欢欣慰的看向李长海,做领袖状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本将自会记得你的好处。”

李长海兴奋得脸上发光,挺直腰板道:“多谢将军!”

☆、查内­奸­

神捕司突袭万春园的行动果真有了成果。

据老鸨交代,那晚接待叶欢的花魁原来并非万春园土生土长的,而是从外地过来挂单的,因为盘靓条顺又多才多艺,老鸨乐得让她留下,好为由于缺乏尖端人才导致客户流失严重的万春园带来事业的第二春。

谁知,叶欢出事那晚,那位花魁也神秘失踪了。老鸨还没来得及出动人手去找她,就迎来了神捕司众多捕快。

虽然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但无故失踪这一条也能从侧面说明玉儿的来历不明。

而叶欢也能证明他跟那位玉儿姑娘素不相识,更不要说有私人恩怨。玉儿先是对他痛下杀手,接着又畏罪潜逃,种种行为都指向一个解释——北齐­奸­细。

虽然理由牵强了点,却是所有人唯一的结论。

不管怎么说,神捕司这次总算没白忙活,好歹查出了点线索。虽然柳权没抓着,玉儿也跑了。但凡事还是要看主流,切忌抓小放大,今天大踏步的后退是为了明天大踏步的前进嘛。

叶欢一边给脸上敷着冰块,一边如此安慰神捕司的一­干­捕快。众人连连称是,说叶将军分析得鞭辟入里,­精­准到位,实在是神捕司的贴心人。

叶欢则连连谦虚,眼神一扫间,瞄到楚天涯的身影自堂前走过。

“楚兄留步。”叶欢立刻跳出来,喊住楚天涯。

楚天涯转头,“贤弟何事?”

叶欢把冰块扔到一边,凑过来神秘兮兮道:“楚兄有时间吗?兄弟有事想跟楚兄请教。”说完又补充一句,“机密大事,还望楚兄保密。”

楚天涯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略一思索,“如此不妨到在下的房间详谈,那里比较清净。”

叶欢立刻点头,“那是最好。”

二人来到楚天涯屋内,叶欢不住的朝外面探头探脑,观察有没有人偷听。

楚天涯哭笑不得,“这边不会有人,叶兄有事不妨直讲。”

叶欢窜过来在楚天涯对面坐下,故意凑得近近的,低声问道:“我听说,神捕司内有内­奸­?”

楚天涯脸­色­一变,“叶兄从何处听来?”

叶欢道:“从哪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则消息的真假。”

楚天涯凝神沉思,半晌才道:“此事关系重大,须禀明司正大人。”

叶欢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此事尚未查清,贸然告诉诸葛世叔,未免大惊小怪了些。”

李陵跟他派任务的时候,已经明确了保密的要求。一旦有第三人知晓此事,任务就算失败。他现在告诉楚天涯,已经违约,要是

连诸葛神侯都知道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到李陵耳朵里,他也不用再查下去,直接就被PASS了。

楚天涯摇头道:“叶兄此言差矣。神捕司因­奸­细刘贲被毒杀之事已经受到圣上责罚,背上办事不力的罪名,倘若朝堂之上再传出内­奸­流言,神捕司不啻于雪上加霜。此等大事,焉能不告知司正大人?”

叶欢急得直挠头,他跟楚天涯接触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看出对方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要是真告诉诸葛神侯这事就完了!

叶欢有些后悔,自己­干­嘛非要找楚天涯,小路子李长海不一样可以商量?虽说这两人的智商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楚天涯。但是能力强的人个­性­也强,自己怎么才能把这头倔驴给拽回来?

他这边抓耳挠腮,楚天涯那边也是心事重重,“叶兄,不如你我二人现在就去见诸葛大人……”

“等等!”叶欢大喊一声,紧紧按住住楚天涯的肩膀。

楚天涯本来作势起身,被他一按之下又坐回椅子上。叶欢则顺势站起,两手死死按住对方肩头,居高临下,两只眼睛炯炯瞪着楚天涯,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楚天涯不知叶欢何意,惊讶道:“叶兄,你这是……”

“其实……”叶欢故作深沉,一字一句道:“小弟是奉了圣上密旨。”

楚天涯听到密旨二字,倏地睁大双眼,满脸震惊之意。

叶欢慢慢坐回椅子上,眼睛依然盯着楚天涯,“圣上怀疑刘贲之死内有隐情,派小弟暗中调查。”

­奶­­奶­滴,都是那个李陵,害劳资假传圣旨,哪天皇帝要是知道了要砍劳资的脑袋,劳资第一个拉你做垫背——只是狗皇帝可千万别在七月十五之前知道啊,阿弥陀佛!

楚天涯面­色­苍白,喃喃道:“圣上……怀疑神捕司……,这怎么可能!神捕司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怎会……”

“我也不相信啊。”叶欢道,“所以小弟才冒着砍头的危险告诉楚兄,是想跟楚兄一道查清此事,为神捕司讨回清白。若是楚兄将此事告知诸葛世叔,那……”

“在下明白。”楚天涯多聪明的人,一听便明白个中利害,“是在下糊涂,未能体谅叶兄的一番苦心,还险些连累叶兄。叶兄有什么需要在下去做的,尽管吩咐,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只要能为神捕司洗刷冤屈,就算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叶欢见楚天涯许下如此重诺,立刻做出一副感动感慨又欣慰的表情,“楚兄言重了,其实诸葛世叔跟楚兄对圣上的一片忠心,小弟全都看在眼里。只要你我二人同心协力,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到时禀明圣上,圣上英明,自然明辨忠­奸­,还神捕司一个公道。”

二人你来我往又客气了半天,这才坐下来开始细细分析了一遍刘贲案、花魁案的案情,查找疑点,研究共同之处,又把神捕司所有捕快的家庭背景、­性­格特点、来往人群等等信息汇总了一遍,总之连神捕司的阿猫阿狗都没放过。

刚开始的时候,叶欢还有那么一点侦探角­色­扮演的兴奋劲,把自己当成柯南去分析案情,到了后面,就渐渐索然无味,尤其是神捕司捕快们那五花八门、形形□的庞大个人信息量,直听得他头昏脑胀,昏昏欲睡。

楚天涯倒是浑然不觉,一直滔滔不绝的在讲,直到对面传来阵阵鼾声,他才发现叶欢已经睡着了。

楚天涯内心一阵苦笑。他自己是捕快,就总是不自觉的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对案件有着旺盛的­精­力和无穷的兴趣,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喂喂,叶欢才不当捕快没几天好不好,你这么想让偶滴楠竹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周围这么一安静下来,就更加适合睡眠。叶欢单手撑头,睡得更加香甜,甚至在睡梦里还颇为满意的吧唧了下嘴。

楚天涯拿来一件单衣,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叶欢又做了个梦,梦里他像鸟一样,在天空中飞翔,一会儿扶摇直上九万里,一会儿飞流直下三千尺,自由自在,好不逍遥。

突然,他的头顶上方一暗,一张大网毫无预兆的凭空出现,将他网在里面。他拼命挣扎间,李陵出现在网边,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快把劳资放出去!”叶欢大吼。

李陵道:“你不是要效忠本王吗?那就乖乖跟着本王。”

“说梦话吧你?”叶欢大骂道:“劳资凭什么跟着你?劳资还要继续飞哩。”

李陵神秘一笑,右手张开,手掌中竟是一对雪白的翅膀,“你的双翅都在我这里,如何再飞?从今以后,”他突然凑到叶欢近前,一脸邪恶的狞笑,“你,只能是本王的人。”

叶欢从未见过这样的李陵,心中大惊,身体陡然下坠。他啊的大叫一声,头重重磕在桌子上。

叶欢揉着脑门,呲牙咧嘴的抬头,发觉天­色­已经全黑了。他睡了多久?

“你醒了?”黑暗中传来楚天涯的声音。

叶欢回头,看到楚天涯正坐在床上打坐。

叶欢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是在谈正事的时候睡着的,不管怎样都有些说不过去,他索­性­也就不给自己找理由。“让楚兄见笑了。你为何不叫醒我?”

黑暗中楚天涯神­色­莫辨,只是一双黑眸如

星光般莹亮,“叶兄这几日为神捕司的事奔波劳累,实在辛苦,在下也不忍心叫醒你。”

叶欢呵呵一笑,站起身道:“那小弟回房了,楚兄早些歇息。”

楚天涯从床上下来,“我送你。”

叶欢边走边道:“不必了,就这么两步道,我……”

他突然发现楚天涯不知何时竟已来到他的身前。

楚天涯的功夫很好,这他早就知道,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楚天涯的轻功竟然也这么好,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快如鬼魅。

这让他一时间又回想起早年间那句“既生叶,何生楚”的充满羡慕嫉妒恨的悲催感慨。

他刚想违心的夸两句,就发现两人的距离着实近了些。近到呼吸可闻,脚尖几乎挨着脚尖。

叶欢有些尴尬,穿越前在学校里,他也没少跟熟识的同学哥们勾肩搭背,拉扯打闹,可问题是他跟楚天涯的关系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他正想后退一步,不料楚天涯却抢先一步,拉开房门,“叶兄走好。”

叶欢摸摸后脑勺,赶紧迈步走出去,“嗯嗯,楚兄留步,留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进自己的房间。

这个楚天涯真是个怪人。叶欢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边喝边想,是不是有本事的人都得有那么几个异于常人的地方,才能彰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他摇摇头,愈发觉得自己应该尽早搬家,别本事没学到,光学了一身怪毛病,以后见到师父,他老人家就更得不待见自己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跑到祁王府门口,正堵上李陵的马车出门。

“末将见过王爷。”

叶欢的嗓门又大又敞亮,李陵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他极不情愿的撩起车帘,皱眉看着叶欢,“何事?”

叶欢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禀王爷,末将今天准备搬家。”

李陵眼角一抽,“就这事?”

“正是。末将昨天翻了翻黄历,发现前三个月,后三个月,就今天最适合搬家,末将心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赶快来禀告王爷……”

你搬家跟我有个毛的关系!

李陵眼角嘴角一起抽,一夜好睡的好心情全被眼前这个人给破坏掉。他啪的放下车帘,抛出冷冰冰两个字,“起驾!”

☆、混脸熟

叶欢望着徐徐而去的马车背影,心里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还好还好,梦这个东东果然不能信,果然都是假的。

他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李陵面­色­沉沉的坐在马车里,召来今日随驾的俞子墨,“以后那小子再来纠缠,一概不见。”

监门卫叶郎将乔迁之喜,众校尉不光出钱,更要出力。而且这活儿还不能找自己手下的小弟代劳,必须自己亲力亲为。

可见拍马屁这种事,也是个力气活啊!

不过李陵也不想整得太高调,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叫了平日里跟自己走得比较近(也就是马屁拍得最勤)的几个,同时谢绝了楚天涯要来帮忙的好意。

他始终觉得,自己跟楚天涯既然尿不到一个壶里,也无须刻意走得太近。查内­奸­的事,那是有求于他没办法,平时能不见就不见。

叶欢的东西本就不多,加上宅子被楚天涯着人打扫得相当整洁,家具物什一应俱全,完全就是拎包入住的超豪华­精­装修标准。所以几个校尉很快就收拾完毕。

没来之前,叶欢以为真如了尘禅师所说,是座不大的宅院,来了以后才发现这宅子足有三进。要跟豪门大宅比那是不大,可要说小那绝对是寒掺人。

叶欢出了这屋进那屋,摸摸这又摸摸那,看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但若别人真这么想,那就冤枉叶欢了。

其实他想的是,这么大的面积,楚天涯重新装修得花了多少钱?他得还给他多少钱?

不过仔细看看,他又放下心来。门窗都是原装的没动过,屋里的家俱似乎换过一批,而且都是上等的花梨木,不过这个时代的花梨木还不像他那个年代贵得离谱。他心里算了算,大概得合……五十两银子吧?

叶欢在应天府做捕快时,一年的俸禄折成银子的话是十两。楚天涯装修的钱竟花了他五年的俸禄!我去!

叶欢­肉­痛得内牛满面,丝毫不去想他如今做了京官还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热的将军,收入加上赏赐与做捕快时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只是满心怨恨楚天涯这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败家玩意儿!

李长海笑嘻嘻的走过来,“大人,时候也不早了,兄弟们还盼着喝上大人的乔迁喜酒呢!”

男人之间关系好通常用“三大铁”来形容,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

叶欢和李长海的关系就属于第三种,而且比“三大铁”还多了一种,就是一起说过谎。

基于这种关系,李长海跟叶欢就比其他人更为熟稔一些,说话也显着比较随便,当然这

种随便也是表面上,话里话外其实都掌握着火候呢。

叶欢立刻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兄弟们都辛苦了,今天晚上太白居,我做东,大家不醉不归!”

众校尉顿时欢欣鼓舞。太白居是京城最高档的酒楼,倒不是说他们吃不起,而是要看跟谁去吃。顶头上司请客,自然倍儿有面子。

几杯酒下肚,气氛便热络了许多。众人绞尽脑汁讨好叶欢,要既能拉近距离,又不会因为过于­肉­麻而显得太假,因此如何选择话题便格外重要。

好在这些人久在京城官场上混,几句话便探出来叶欢似乎对皇族八卦比较感兴趣。

按理说,皇亲贵胄的隐私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校尉能谈论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能进卫府当差的,除了千牛卫这种承担贴身戍卫皇帝职责的军队,需要过硬的单兵素质。其他类似监门卫、金吾卫之类的地方,基本上就是纨绔子弟的天下。这些人无知无畏无法无天,除了皇帝,没有他们不敢议论的。

众人纷纷爆料,将积攒了多年的八卦­精­华毫无保留倾囊以授。

比如前几天因为偷马之事一直追着叶欢不放的赵王人前猖狂,其实惧内。娶小老婆都不敢叫赵王妃知道,只好偷养在府外。

再比如昭阳公主,­性­子冷傲,眼高于顶,连皇帝都不敢擅自做主她的婚事。其实她的心上人是神捕司的楚天涯,奈何却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再比如当今太傅薛仁辅是太后的兄长,太后与祁王生母薛太妃又是堂姐妹,而薛仁辅却对祁王百般看不顺眼,屡屡给祁王小鞋穿,却又屡屡碰壁。

再比如,祁王……

本来谈­性­高昂的众校尉到了祁王这里,却突然集体缄口,就像被付过封口费。

喂喂,怎么到了关键人物,你们就全都黑屏关机了呢?这又不是和谐社会,还怕被人封贴删 ID啊!

叶欢有些不高兴了。

李长海为难道:“祁王此人,­性­子孤僻,向来不喜旁人讲他的是非。朝堂之上,除了圣上,没有人敢得罪他。”

众校尉纷纷点头,显然是心有戚戚焉。

叶欢有些无语,有谁会喜欢别人没事嚼自己的八卦?你们这些人分明是欺软怕硬,柿子就拣软的捏。

一个叫做徐强的校尉道:“四年前,宫里有位媛嫔仗着是怡阳郡主的嫡女,对薛太妃出言不逊。祁王在朝上直接弹劾媛嫔的父亲周郡马贪赃枉法,还列出诸多证据确凿的罪证。圣上那时刚登基不久,雷霆震怒,将周郡马革职查办,媛嫔也被打入冷宫。两年前,一位御史台的言官

弹劾祁王在祭祖大典上行为不端,对先帝不敬。结果被祁王找出言官家族十几位官员贪赃的证据,圣上大怒,险些要将那言官全家满门抄斩,后来满朝文武劝谏下,才只是将那十几名官员革职为民,发配边关。至此之后,除了薛太傅朝中再无人敢找祁王麻烦。”

叶欢听后,默默得出两个结论,一是祁王才是古往今来给别人穿小鞋的典范;二是贪污果然是打击政敌最有效最震撼最立竿见影的手段。

“难道就没有既为官清廉又敢于跟祁王针锋相对的官员吗?”叶欢忍不住发问。

一众校尉皆默然,一个叶欢叫不上名字来的校尉开口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区别只是颜­色­的深浅而已。”

真理果然是隐藏在人民群众中啊。叶欢心中暗暗感慨。

搬家后第二天,叶欢假期结束,重新回宫门口上岗开工。左超(北门另外一个郎将,几章没出来大家都把这个NPC忘了吧?)照例是一番嘘寒问暖,叶欢也有来有往的问候了下左超。之后便在宫门口眼巴巴盼着李陵的马车。

哪知李陵没来。

晚上宫门落锁,左超很体贴的让叶欢回家休息,自己再值一次夜班,明日正式轮岗。

叶欢感激不尽的走了。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奔了祁王府。今天套近乎混脸熟的功课还没做呢,不能就这么算了。

“叶将军,王爷今日有事,无暇见将军,将军请回。”

祁王府大门口,守门侍卫向叶欢转达了祁王拒见的信息。

叶欢有些失望,问道:“那王爷几时有空?”

“这个卑职不知。”

叶欢悻悻而归。

第二天,叶欢晚上值夜班,没工夫去­骚­扰祁王。

第三天,叶欢再次去祁王府,再次吃闭门羹。

他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晚上躺在床上,叶欢有生以来第一次辗转反侧。

祁王是真的有事,还是故意不见自己?

他回想起那日在太白居几位属下对祁王丰功伟绩的描述,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祁王这几日不见自己,该不是因为自己得罪他的缘故吧?(你才想明白啊喂!)

只是自己神马时候因为何事得罪的他呢?叶欢陷入更加困惑的深深思考中。

第四天,叶欢值班。

第五天,叶欢再次奔向祁王府。

距离王府大门五十步左右时,他开始徘徊不前。今天祁王只怕还是不会见自己,想个什么法子混进去呢?

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王府门口。

叶欢眼睛

一亮,立刻振臂高呼,“魏侍卫留步!”

魏文英正要迈步进大门,听到有人喊他,不由得回头。见到是叶欢,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就在半月前,叶欢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捕头,自己是堂堂王府正五品带刀侍卫。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叶欢俨然成了监门卫将军,而自己还是个区区侍卫。

是自己不明白,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快?

魏文英只来得及惆怅了一小下,叶欢已经飞奔至眼前。

“几日不见,魏侍卫还是那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叶欢脸皮厚起来,下限便看不见了。

魏文英身上陡然冒出无数个小­鸡­皮疙瘩,他不自在的拢拢手臂,今天衣服穿少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冷?

叶欢见为魏文英不说话,接着问道:“王爷可在府中?”

魏文英没想到他话题转得这么快,下意识点头。

叶欢说了句“多谢”,抬脚就往王府里走。

“哎——”魏文英正要拦住他,叶欢突然回头道,“魏侍卫脸­色­不太好,注意保重身体啊。”

又来了。刚刚才下去的­鸡­皮疙瘩再次爬满身,而且比刚才还厉害。魏文英抱着膀子连打两个喷嚏,才把这种怪异的感觉压下去。

等他恢复正常,叶欢早就跑没影了。

魏文英怒视门口站岗的侍卫,“你们刚才为什么不拦住他?”

侍卫很委屈,“大人未有命令,卑职不敢做主。”

怎么现在这些当差的口才都这么好?魏文英明显觉得自己有些落伍了,一顿足,朝叶欢撵了过去。

王府里并不是只有门口才有侍卫把守,事实上王府里每个角落都有巡逻的侍卫小队。大家对于叶欢的出现非但没有惊疑,相反还很热心的告诉他王爷所在的位置。

一来叶欢的官服已经告诉众人,此人的官阶很高。二来大家都对把门的兄弟很放心,既然能进到王府里来,自然是得到通禀的。

所以这个事例告诉我们,过度依赖入门安检和对制度本身盲目乐观是导致恐怖事件频发的根本原因。

所幸并不是所有人都丧失了最起码的警惕­性­。

在李陵书房所在的后宅门前,终于有人及时拦住了叶欢。

“叶将军?”俞子墨看着叶欢的眼神就好似他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行宫之旅

叶欢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相当淡定从容。

“王爷可在里面?”

俞子墨见他如此坦然,虽心中疑惑,却不得不点头,“正是。不知将军来此……”

俞子墨话未说完,就见到魏文英远远朝这边跑来。

“魏侍卫说王爷有紧急军情传唤末将,末将不敢耽搁,还请俞侍卫放行。”

俞子墨道:“如此,容卑职为将军带路。”

叶欢连忙道:“不敢有劳。末将自己去便是了。”顿了顿,又低声道,“俞侍卫若有疑问,可直接问魏侍卫。”

魏文英眼睁睁见俞子墨将叶欢放进后院,急得直跳脚,想大声阻止,又怕惊扰到王爷,气急败坏跑到俞子墨近前。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二人竟是同时发问。

魏文英双眉倒立,怒斥道:“我还没问你,你倒好意思问我?!”

俞子墨觉得有些不对,“叶欢说王爷命你唤他前来,可有此事?”

魏文英险些吐血而亡,跺脚道:“绝无此事!”

俞、魏二人的对峙,为叶欢赢得宝贵的时间。

一个侍女前往李陵书房送茶,被叶欢拦下,托盘端走,留下不知所措的侍女石化在当场。

李陵正在书房看书。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头也未抬。

茶水轻轻放在桌上。李陵见来人还不走,有些不悦,皱眉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那人还不走。

李陵眉头皱得更紧,心想现在的下人都如此不知礼数,高士铨是怎么做事的?

一抬头,却是一愣,接着目光一暗,脸­色­已然沉了下来。

叶欢起初还笑吟吟看着祁王,随着他脸­色­的变化,叶欢觉得后背凉风嗖嗖,笑容也维持不住。

“王爷,您天庭饱满,神气十足,双眸有神,­阴­阳均衡……,实乃有福之相。”

我都在说些神马!!!!!!

“只是您眉梢额头却是黑云笼罩,只怕要有血光之灾……”

啊啊啊!怎么会有人类的目光这么可怕?祁王……他是要变身了吗?!!!

嗷嗷嗷!凹凸曼叔叔、超人哥哥、圣母玛利亚……谁来救救我!!!!!!

祁王两道目光如冰锋雪刃,瞬间就将叶欢劈得体无完肤,魂飞魄散。

魂魄脱离­肉­身之前,叶欢依稀听到有人轻轻说了个“滚”字。

一场发生于祁王府的恐怖事件很快消弭于无形,恐怖分子也被手脚利落的王府侍卫清除­干­净,京城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再次得以保全。

(这跟京城百姓有个毛的关系啊喂!!)

“今日是你负责王府守卫?”

书房里,祁王端坐桌前,面无表情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俞子墨。

李陵一如往常的平静目光在俞子墨看来却如泰山压顶一般,令他抬不起头,喘不过气,声音不可抑止的颤抖,“是卑职。”

“如此,便是你放他进来的?”李陵语中的他自然是指叶欢。

不是我,我冤枉啊!

俞子墨内心狂吼,却不敢申辩。因为他知晓,申辩没有任何意义,错了便是错了。

“是……卑职。”俞子墨声音颤抖得令躲在门外的魏文英都不忍心去听。

李陵见俞子墨认罪态度较好,语气便松了一松,“念在你平日对本王还算尽心,今日之事,本王便不再追究。罚俸半年,以观后效。”

俞子墨大大松了口气,匍匐在地,“王爷宽宏大量,卑职感激不尽,今后定当肝脑涂地,报效王爷!”

李陵摆摆手,就表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再多说。

俞子墨退出书房,才发现冷汗早已浸透衣衫,内心一声长叹,庆幸自己今日福大命大。

“子墨……”魏文英走上前来,愧疚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俞子墨示意他跟上,二人走到无人处。

俞子墨低声道:“你以为王爷真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魏文英脸­色­刷的惨白。

俞子墨见他真的害怕了,安慰道:“今日之事,王爷说了不再追究,便真的不会再追究。我一人抗下便是了。只是以后,你要更加小心谨慎,千万莫再犯了同样的错误。不然……”

俞子墨话说一半,魏文英已然知晓利害。他郑重点头,随即咬牙切齿道:“今日若不是叶欢,你我何至于……”

俞子墨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今日之事,怨不得旁人。你我跟随王爷这么久,还犯此等低级错误,实属不该。此事以后莫要再提,更不要随意议论旁人。”

魏文英虽然心有不甘,但今天的事,主责的确在他,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作罢,心里暗暗腹诽叶欢。

被王府侍卫扔到街边小巷的叶欢正在揉摔得生疼的ρi股,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终于忍不住大骂道:“人都被你们扔出来了,就不用再背后骂我了吧魂淡!”

至此,叶欢再不敢到王府突袭。神捕司追查­奸­细之事又毫无头绪,叶欢一筹莫展。

郁郁寡欢之际,叶欢接到圣旨,皇帝要到京郊行宫泡温泉,命千牛卫、监门卫、金吾卫各派人手前往探路清

宫。

叶欢本来并不想去,皇帝这次去行宫,只带几个宠爱的妃子,老太后并不随行。一旦没有了太后的牵制,皇帝岂不是想­干­嘛就­干­嘛,毫无顾忌,为所欲为。

一念及此叶欢就不由得想到娈童之事,一想到娈童叶欢头就开始痛,头一痛连带着掬花也开始痛。

他只得再次去找李陵。

“叶将军,王爷的确有事不能见客……。叶将军,您……您这是作甚?”王府守门侍卫吃惊的看着一ρi股坐在地上的叶欢。

“我就坐在这儿等王爷何时有空。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叶欢淡定的从随身带来的大包袱里掏出一个铺盖卷,铺在地上,大有要在这儿过夜的架势。

守门侍卫一看就没接待过上 访专业户,缺乏对付坐地炮的经验,脸当时就绿了,跟同伴低声耳语了几句,一溜小跑进了内宅。

一会儿的功夫,魏文英就黑着脸来到大门外,硬邦邦对叶欢说道:“叶将军,王爷有请。”

叶欢进得李陵书房,拱手道:“王爷……”

“内­奸­之事查得如何?”李陵头也不抬,视线牢牢吸附在手中的书卷上。

叶欢摸摸头,试探道:“末将斗胆,敢问王爷如何得知神捕司有内­奸­?”

李陵心中冷笑,跟我抖这小心思,你还太­嫩­!

他放下书卷,直直看着叶欢,“看来是没有丝毫进展,既然如此你还有何面目来见本王?”

叶欢尴尬不能言。

李陵冷笑一声,“还在本王府前耍赖要挟,行此泼皮无赖勾当,你就不怕本王将你扔到大理寺大牢?”

他一想卢俊卿还在牢里关着呢,真把叶欢放进去岂不正合他意?

李陵心中怒意更盛。

叶欢苦笑道:“王爷,末将这次其实是来求王爷帮忙的。”

就凭你,也配指使本王?

李陵心中不屑,看叶欢一副苦瓜脸,五官皱在一起如同粒薄皮大馅十八个褶的狗不理包子,眉头微微舒展,“何事?”

“圣上后天临幸汤泉宫,命末将随行。”

“监门卫也负责行宫戍卫,这本就是你的份内之事。”

叶欢苦着脸道:“可是太后并不同去啊!”

“太后年事已高,受不得路途颠簸,不去也在情理之中。”

叶欢见李陵始终避重就轻,隐忍许久的脾气终于爆发,“没有太后监督,皇上要劳资陪睡怎么办?!”

屋内瞬间沉寂。

一秒,两秒,三秒……

李陵右手虚握,掩口轻咳,掩饰自己无法控制的笑意。

r>“明日汤泉宫之行,本王会同去。”

闻听此言,叶欢眼中原本黯淡颓丧的神­色­瞬间光芒万丈,明亮耀眼令李陵都无法直视。

“多谢王爷!”叶欢喜笑颜开,“既然如此,那什么,您接着忙吧,末将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干­净利落的转身,开门,走人。动作麻利的让李陵连讨价还价的条件都没来得及去想。

本王只是说会去,可没说一定会帮你好不好?你怎么就那么没耐­性­,听完本王的条件再决定是该欣喜若狂还是该痛哭流涕呢?

李陵郁闷烦躁又无力,捏着书卷的手指紧了又紧,啪的一声将书卷重重扔在桌上。

第二天,叶欢­精­神抖擞的率领麾下兵卫奔赴行宫,为迎接御驾开展先期准备工作。

检查行宫的安全保卫工作主要由千牛卫来进行。监门卫的人只要往各个宫门口一戳,就算完成任务。因为皇帝还没来,行宫又不像在宫里有那么多规矩,叶欢总算有机会到处游览一番。

汤泉宫,顾名思义,就是皇帝泡温泉的地方。所以这里没别的特­色­,就是温泉多。

行宫因为是建在山上,这些温泉也都相当巧妙的依山而开,与四周山势自然景观相当和谐的融为一体,或曲径通幽,隐藏在山石之间,或毫无遮拦,将远处山景尽收眼底。

几处主要温泉旁边都镶嵌有大大小小的夜明珠,用以夜晚照明之用。可以想见,当红日衔山乌鸦选树,山中云雾弥漫,水汽氤氤,天边红霞落日与池边点点珠光相互映照,那是怎样如梦似幻的旖旎场景?若是再有一位美人玉体横陈于清澈的泉水中,含情脉脉媚眼如丝……

哎呀呀,不能再想下去了,太骄奢­淫­逸了!

叶欢一面在心里狠狠唾弃这些□好­色­的剥削阶级如何奢侈享受劳动人民的血汗劳动成果,一面又控制不住的很想也体会一把这种生活到底有多奢侈多­淫­^荡(­淫­^荡这部分只能靠YY)。

天­色­渐渐暗下来,行宫中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

叶欢眼珠一转,掩身闪进一处被山石阻挡住视线,较为隐蔽的小温泉。三下五除二扒掉身上的衣服,探身缓缓滑进水里。

温泉的热度刚刚好,叶欢惬意的叹口气,靠在光滑温暖的泉壁上,闭上双眼,享受傍晚的悠闲时光。

时值春末,颇有凉意的山风在泉水的热意烘托下都似乎温柔了许多,徐徐拂过脸颊,如情人暧昧的抚摸。

叶欢渐渐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他听到旁边似乎有响动,以为是有属下来寻他。闭着眼睛问了声,“谁?”

一柄冰凉的长剑无声无息压在他的咽喉,伴随一声低低的警告,“别动。”

叶欢全身寒毛乍起,几乎是一秒钟内便清醒过来。

这个声音他认得,虽然只听过一次。

一、枝、花!

☆、行宫之旅(二)

如果可能的话,叶欢真心希望时间倒流回他下温泉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刻。哪怕他还是孤身一人,哪怕没有石灰陷阱之类的防身攻击准备,哪怕他明知自己打不过一枝花,至少死也死得像个爷们,总好过现在这样光溜溜□的去见阎王。

如果是在穿越前那个时代,明天的早间新闻里就会出现这么一条,我市郊外某山中发现不明身份的男­性­­祼­尸一具。

光是标题就透着那么一种猥琐三俗□的味道。

“出来。”一枝花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欢咬了咬牙,“总得给我件衣服吧。”

一件白­色­中衣扔到他头顶。

叶欢脸都青了,“裤子呢!”

一枝花道:“这件足够了,该挡的地方都能挡上。”

我XXOO你老母啊!叶欢心里大骂。

这件中衣的长度到大腿,用一枝花的话说的确能遮住某个比较隐私的部位,但是那也不能代替裤子好伐!

这种凉快又­骚­包的穿法打死他也穿不出来!

叶欢心一横把中衣直接绕在腰上,长长的衣摆贴着臀部,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就像婴儿穿的ρi股帘。

叶欢又羞又臊,心里反反复复把一枝花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快点!”一枝花很不耐烦。

叶欢­阴­着脸从温泉里起身出来。转身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白衣飘飘的男子立在他身后。

一枝花这次头上戴了顶斗笠,外沿一圈轻纱,遮挡住他的容颜。

叶欢嘴角一撇,一个大老爷们,打扮得这么伪娘有意思吗?

一枝花的长剑随叶欢身形而动,始终未离开他的咽喉半寸。见他眼露轻视之意,剑尖轻触他的咽喉,冷声道:“想死还是想活?”

冰凉的剑尖接触皮肤时那股森冷的寒意立刻激起他全身的­鸡­皮疙瘩。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想活,想活。”(真没骨气啊!摇头……)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叶欢也能想象出一枝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不屑。

­奶­­奶­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韩信都能忍□之辱,劳资受这点屈辱又算得了神马?(拜托,再这么比下去韩信都快被你气得从坟里爬出来了!)

只要逃过这一劫,劳资重头再来,接着挖坑,不信就抓不住你!(你除了挖坑就不会别的啦?)

一枝花突然手腕一转,剑尖刷得从叶欢鼻尖划过,吓出他一身冷汗。接着他用剑柄在叶欢两处肩窝各戳了一下,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叶欢别说出招抵挡,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这还没完,一枝花同时用剑鞘在

他双膝的“环跳”|­茓­轻轻一点,叶欢立刻瘫坐在地上。

一枝花用长剑从叶欢衣服堆中挑起腰带和长鞭,走到他身前,用这两样东西分别将叶欢的手脚捆住。叶欢的双肩和双腿都又痛又麻,根本使不上力,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接着一枝花又找来一只袜子塞进叶欢嘴里。

叶欢一双眼睛差点脱窗。

一枝花……是想让他死吗!!!!!!!

他刚才明明说了想活的啊啊!!!!!!

叶欢悲愤的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成为史上第一个被自己的袜子熏死的人!

一枝花做完这一切后,啪啪拍了两下手。转身又回到叶欢的衣服堆前,稍稍犹豫了一下,抱起所有的衣服,快步离开。

所有的衣服,是所有的啊啊!!!!

连官帽都没有留下啊啊!!!!!!(衣服都没了还要帽子有个P用?难道你顶着帽子在街上­祼­奔别人就认不出是你了吗?)

……

叶欢勉强站起身,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走出山石的间隙,来到大路上,希望能找到帮忙的人。

夜风瑟瑟穿过林间,带走叶欢身上最后一丝水分,更带走最后一丝暖意。

叶欢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打喷嚏。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唯独袜子还牢牢留在口腔里。

那是怎样的浓情蜜意恋恋不舍啊!!!

叶欢内牛满面,暗暗发誓:以后要是再不洗袜子,活该被熏死!

人都死哪去了,为毛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呢!!!!

叶欢孤独的在山间小道上蹦蹦跳。

阿嚏,阿嚏!

喷嚏一个接着一个,鼻涕都流过嘴­唇­蜿蜒到下巴上了。

夜­色­越来越深沉,山风越来越料峭。再这么下去,冻也要被冻死了。

叶欢悔不当初,要是早知道体验奢靡生活的下场这么凄惨,说什么他也不会下池子。

远处突然出现几点光亮,在黑暗中呈蛇形蜿蜒移动。

叶欢不可置信的眨眨眼。

光亮更近了些,隐约还能听到呼喝之声。

是火把!有人来救他了!

叶欢热泪盈眶,振臂高呼,却发不出声音。袜子还在嘴里呢。

他更加努力的朝火把的方向蹦蹦跳。

我蹦,我蹦,我蹦蹦蹦……!

然后他再次被人劫持。

一个黑影鬼魅般从他面前闪过,接着一把长剑横在他的颈间。

“别动。”

又是这两个字,又是一枝花。

叶欢心中咒骂不已,微微侧头扫了眼身后

,发现一枝花竟穿着他的官服,而且没戴斗笠。

叶欢甚至有幸看到了一枝花的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此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好看得就像画中的仙子。两人的身高相仿,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挺直的鼻梁和线条完美的下颌。

叶欢原以为一枝花人品很渣,又喜欢故弄玄虚扮神秘,长相必定属于猥琐型的,没想到真人却很清爽,像个文雅书生,不觉一愣。

一枝花对人质的不听话有些不满,长剑离他的咽喉更近,“都说了别动,找死吗!还有不许出声!”

叶欢气得直翻白眼。你是瞎的吗,劳资拜你所赐一直叼着自己的袜子呢,怎么可能发得出声音!

林中又有两道黑影飞出,一左一右,两道寒光夹带着劲风朝一枝花狠狠刺来。

一枝花左掌轻轻一推,就把叶欢送出去当炮灰。

叶欢魂都吓没了,没看见这有人质啊!你们想害死我吗!

他下意识一缩脖子。两道寒光在他身前半米处堪堪止住去势,两个黑影身形在空中陡然一翻,退后立定。

叶欢一看这两人,气就不打一处来。正是俞子墨和魏文英!

一枝花左掌一收,叶欢又被乖乖拽了回来。

“一枝花,快快放了人质,否则便叫你今日有来无回……,咦,是叶将军?”

魏文英本来还在疾言厉­色­恫吓劫匪,待看清人质相貌后,却是一惊,随即飞快的跟俞子墨交换了下眼神,两人的表情变化都相当丰富多彩。

叶欢羞愤欲死,僵硬的别开头,努力不让自己去看他们。

一枝花道:“废话少说,你们速速闪开,放我离去。否则,非但他的­性­命不保,你们一样有来无回。”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淡,声音如常。一点没有危言恫吓的意思,可谁都清楚他绝不是说着玩的。

一枝花的武功高深莫测,这是大陆上四个国家的普遍共识。就连号称北齐第一高手的柳权都不敢说自己能打败一枝花。

一枝花从何而来,师出何人,没有人知道。他就像一只白­色­幽灵,飓风般横扫大陆,将一众高手打得哀嚎满地,谈花­色­变。却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一统江湖的时候神秘消失,再未在江湖中公开露面。

“一枝花,今日我家王爷在此,你再嚣张也逃脱不了他老人家的手掌心。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定王爷一时慈悲,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魏文英此刻展现出与平日不符的好口才,连停顿都没有,就像提前背过稿。

一枝花不为

所动,就像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叶欢却大惊失­色­,祁王也在这儿?买糕的!那他的惨相岂不都被李陵看光光了?!

叶欢倏地转头狠狠瞪着一枝花,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也开始用力扭动,所有肢体语言只想表达一个意思:你快杀了我!!!

他真的死也不想以这般面目去面对李陵!!

一枝花诧异的看着叶欢,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疯。因为叶欢挣扎的太厉害,一枝花不得不手臂用力,箍得更紧,两人的距离也就更近了些。

李陵穿过众侍卫走到对峙现场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一枝花紧紧搂着几乎赤*­祼­的叶欢,深情对视,姿势暧*昧,引人遐想。

李陵负在身后的双手骤然紧握,一股冰凉的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生平第一次,他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一枝花突然将叶欢推开,一来是被叶欢满脸的鼻涕眼泪深深刺激到;二来是被叶欢嘴里的臭味深深恶心到。

那只袜子实在太臭了!臭到人类无法想象,畜类高山敬仰!

其实客观的讲叶欢的袜子也没有臭到那个程度,只是一枝花素来有洁癖(这点和李陵很像),所以觉得难以承受罢了。连带着对身上这身属于叶欢的官服都厌恶无比,浑身不自在起来。

俞子墨抓住这个机会飞身上前,想先把人质解救出来。魏文英同时出招,意图缠住一枝花,帮俞子墨争取时间。

二人武功虽说算不上顶尖高手,但默契程度却是炉火纯青,令人惊叹。

一枝花看似身形未动,手中长剑平平递出,手腕陡然一转,刺出一剑。俞、魏二人却同时感到一股剑气朝自己扑面而来,来势汹汹,凌厉异常。二人大惊失­色­,堪堪扭转身体,避开剑气。

魏文英离一枝花更近一些,躲闪不及,被剑锋扫到,衣袖嗤的一声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魏文英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俞子墨立刻飞奔过来,“怎么样?受伤了吗?”

魏文英没说话,颓然摇头。他很清楚一枝花刚刚是手下留情,否则他小命休矣。

一枝花手中长剑不停,刷的挽了个剑花,剑尖直奔叶欢胸前而来。

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呼,以为叶欢这次­性­命不保。只有李陵岿然不动,面无表情。

☆、行宫之旅(三)

叶欢闭上眼,心说一秒钟以后,劳资又是条好汉。反正他穿越前已经跟鬼差谈好,就算任务失败鬼差也要给他适当补偿,大不了就再穿一次呗,穿啊穿的也就习惯了。

哈哈哈!劳资就素开了外挂的超级无敌金手指楠竹,有本事你咬我啊!

哪知一枝花剑尖一沉,在叶欢手背上轻轻一挑,捆缚他双手的长鞭立刻松开。一枝花单手抽走长鞭,手腕一用力,长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绕着叶欢飞了三圈,将其紧紧捆住。

一枝花一手握着鞭稍,冷眼看着的众人。这回再不用跟这个臭气熏天的男人有任何肢体接触了。

李陵也冷眼看着他,微微抬手做了个手势。拿着火把的众侍卫纷纷侧身,闪出一直藏在他们身后的弓弩手。

弓弩手从两翼包抄,迅速将一枝花和叶欢围在中间,并分列两队。一队箭手半蹲在前,一队弩手直立在后,同时弯弓搭箭,黑漆漆的弩箭正对着中间二人,强弓硬弩咯吱拉开之声让人牙酸。

叶欢光是听声音都觉得­肉­痛,他不可置信的望向李陵。人质还在劫匪手里,他这是要做神马?

不料李陵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叶欢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一枝花冷声道:“李陵,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不怕误伤了我手中的人质?”

李陵道:“有中原第一大盗为他陪葬,他也算死得其所。”

这是人话吗?!这是一个有良心的人类说出来的话吗?!!

一枝花不屑的一笑,“你以为区区几个弓箭手就能拦住我?”

李陵道:“光是他们的确不能,但你别忘了还有我。”

李陵的超强自信和强大气场在这一刻展露无疑,在场的所有卫府­精­英、大内高手统统成了绿叶和会动会喘气儿的背景道具,不值一提。

一枝花笑不出了。连叶欢都感觉到他的­精­神陡然紧张,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李陵继续说道:“我不过是叫他们来摆摆样子的。”

叶欢长出一口气。

哪知李陵又一挥手,所有弓箭手立刻拉弓满月,箭头微微向上,蓄势待发。

叶欢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就听得李陵说完后半句,“但该做的功课还是要做足。”

他首次正视叶欢,微微一笑,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叶将军,我会向圣上为你请功旌表的。”

叶欢倏地睁大眼睛,就见李陵伸出食指朝前一指,只听嗖的一声,无数箭矢如漫天飞蝗破空而来。

李陵我CAO你八辈祖宗!

叶欢还没来得及骂完一整句,就被一

枝花猛然搂紧飞上半空,同时挥舞长剑噼里啪啦打掉飞到周身的箭矢。

待力竭下坠之时,一枝花一脚踏住树枝上,身体再次借力飞起。只是这一次他将怀中的叶欢猛地抛出,正是抛向李陵的方向。

弓弩手们第一次攻击结束后,因为没有李陵的指示,并未展开第二轮攻击。

而因为李陵对一枝花宣战的缘故,在场侍卫们自忖不便再对一枝花出手,以免有抢功的嫌疑。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在场诸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枝花以极其潇洒的身姿凌空跃起,躲过箭雨,再跃起,纵出圈外,再跃起……看不见了。

一枝花就这样逃走了?!!!

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大大的问号和惊叹号。除了李陵。

李陵依旧负手而立,悠闲的望着呈抛物线状朝自己飞扑过来的叶欢,一点要出手相帮的意思都没有。

叶欢手脚被缚,在空中根本没有办法变换身姿以确保安全着陆,只能眼睁睁看着七仙女下凡——脸部先着地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的脸距离地面只有三尺不到的距离时,叶欢觉得腰上陡然一紧,身体下坠之势便硬生生止住。接着还是腰上那股外力将自己的上半身提起,恢复身体平衡,双脚也安然落地。

叶欢的视线由下到上,角度一番转换,最后对上一双漆黑深沉不怒自威的星眸。

四目相对的一刻,叶欢的心头火陡然窜起,怒火随着杀人的目光一路传递到李陵眼中。

李陵的目光也是­阴­沉的可怕,无形的威压不停的从周身漫溢而出。

四周的侍卫都觉得冷飕飕的,林中的温度比方才突然低了很多。

因为怒意充斥大脑,叶欢头一次没有畏惧李陵的目光,继续梗着脖子跟他对峙。

“阿嚏!”叶欢打了个喷嚏。两股新鲜的鼻涕顺着鼻腔蜿蜒而下。

李陵被恶心的后退一步,这才发觉叶欢身上臭不可闻,立刻捂住鼻子,连连挥手,“把他带走,带走。”

俞子墨解下自己的外衣给叶欢披上,做了个手势,“叶将军,请。”

叶欢嫌恶的一抖肩膀,他最讨厌这种只穿上衣露着大腿的风­骚­穿法,与其这样他宁愿全身都光着。

但这个动作落在李陵眼里就跟闹别扭撒娇一样。李陵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众侍卫和弓箭手也随之离开。只留俞子墨和魏文英。

俞子墨帮叶欢解开束缚,劝慰道:“叶将军,王爷虽然有时看似不近人情,其实是外冷内热……”

“不近人情?他那是草菅人命!”叶欢气愤的大吼,

也不管李陵有没有走远是不是听得见。

俞子墨与魏文英对视一眼,魏文英撇撇嘴,没说什么。他本来就不赞成俞子墨这样烂好人,像叶欢这样不知检点偷跑到山里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的就应该把他晾在这儿让他自生自灭才好。

俞子墨心里叹口气,道:“夜里更深露重,叶将军……这番打扮,当心着凉。”

叶欢随便抓起外衣的袖子擦了擦鼻涕(俞子墨内流如大海,那是我新做的官服啊!),问道:“劳驾能找条裤子来吗?”

俞子墨:……

一处装修雅致的室内温泉,李陵躺在冒着热气的汩汩泉水中,惬意而舒适。这是他的专属温泉。先帝在位的时候,这里便是他的,新帝即位后,这里还是他的。

不是他的东西,哪怕是皇位,他李陵也从来不屑于去争。是他的东西,哪怕是他用过的一方小小绢帕,别人也休想染指。

东西如此,人更如此。

雾气缭绕的室内似乎有了什么变化,又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李陵闭目假寐,嘴角轻扬,“出来吧,师弟,我知道你在这儿。”

雾气中有个白影一闪而过,须臾出现在池边。正是一枝花。

一枝花紧紧盯着依旧靠在泉水里,丝毫没有上岸打算的李陵,“你把我引到这儿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陵这才睁开眼睛,瞧着一枝花,“掌门令牌是不是在你那儿?”

一枝花目光一紧,“你想要?”

李陵淡淡一笑,“这种烫手山芋还是师弟你自己留着吧。”

一枝花不耐烦道:“你把我叫来到底想­干­什么,再不说我走人了。”

李陵浇了捧水在自己身上,不紧不慢道:“好歹师兄弟一场,几年未见,就不能好好叙叙旧吗?”

一枝花转身真要走。

李陵这才说道:“北齐刘琛是为了你而来的吧?”

“脚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与我何­干­?”

“引他离开大梁。”

“恕难从命。”

“跟二师弟这么多年没见,你难道不想他吗?”

一枝花猛然转身,双目炯炯,“你有二师兄的下落?”

李陵做恍然大悟状,“对了,赫连师弟应该是没有见过二师弟才对,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知晓他的身份。”

一枝花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根根泛白,“师父曾有遗命,二师兄是他的唯一骨血,无论如何也要将掌门令牌交到他手中。”

李陵深深凝视着一枝花,学他方才的

口吻道:“此事与我何­干­?”

一枝花气得脸­色­发白,“师父才过世几年?你就如此不尊重他老人家……”

“彼此彼此。”李陵又撩起一捧水花,“咱们师兄弟三个,除了欺师灭祖,有辱师门违背师训的事做得还少吗?再说,这本来就是无上门的传统,当年师父又是怎么对待师祖和大师伯的?”

一枝花沉思片刻,道:“你想让我怎么做?引走刘琛?”

李陵摸着下巴,状若思考,“这只是本王刚才的想法。”

“……现在呢?”一枝花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寒意。

李陵抬手从池边的花圃里揪下一片薄荷叶,放在鼻尖,眉头轻展,“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如果有可能,一枝花恨不得把眼前之人大卸八块,只是一来他与李陵毕竟是同门,他不能这么做;二来他也未必做得到。

他拜师时李陵已经出师,虽然两人差不了几岁,李陵学艺的时间又比他短,但绝不意味着李陵的武功就比他差。师父曾经说过,李陵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中天赋最高的一个,若他肯在山上多待几年,这掌门之位必定是他的。

一枝花转身又要走,李陵突然说道:“不要打叶欢的主意。”

一枝花惊愕的转身。

李陵道:“他是苏师叔的弟子。”

一枝花更加惊愕,苏师叔的弟子武功怎会如此不济?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一枝花简直有些出离愤怒了,“别说我根本不喜欢男人,就算是,我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鼻涕虫!”

鼻涕虫三个字令李陵回想起方才叶欢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滚。但也觉得一枝花形容的很贴切,不由得笑道:“那样最好,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他手指轻弹,一枝花立刻觉得一股剑气扑面而来,他快速闪身躲避,就觉得面颊一热,一股刺痛传来。伸手一抹,竟有血迹。

一枝花暗暗吃惊,他甚至没有看清李陵发出的暗器是什么。直到李陵又摘下一片薄荷叶,才恍然暗器就是他方才手中的那一小片薄荷叶。

摘叶飞花,并不是很高深的暗器手法,他一枝花也会。只是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躲不开。这里面纵然有大意轻敌的成分,李陵武功之强却也不得不让他折服。

李陵没有去看一枝花的反应,垂眸淡淡道:“叶欢,他是本王的人。”

一枝花:……

☆、第一次亲密接触

一枝花刚走不久,又一个不速之客来拜访李陵。

只不过一枝花来是悄无声息的,此人来是大张旗鼓的,自然被门口侍卫拦下。

“叶将军,王爷正在沐浴,还请……”

“让开!”

叶欢粗鲁的推开侍卫,他此刻依旧被怒火支配着大脑,哪还管什么王爷皇帝天王老子,只想自己先痛快了再说。

侍卫们也不是好相与的,见他听不进好赖话,都刷的拔出腰刀,这就要动武。

“让他进来。”内室传来李陵的声音。

侍卫们立刻闪开,放气咻咻的叶欢进入内室。

叶欢几步走到池边,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就这么无声的朝李陵怒目以视。

李陵双目微微睁开一条缝,打量眼前这个怒气冲天满面通红的少年。

叶欢的官服被一枝花穿走了,虽然一枝花后来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也没把叶欢的衣服还给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枝花要真的去还衣服,叶欢非得气疯了不可。这就等于把他从头耍到尾。

所以叶欢现在穿的是属下一个校尉的衣服。校尉的身材比他矮,衣服穿在身上不合适,裤子明显短了一截。

叶欢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很丢人,可照比刚才更丢人的惨状,现在至少还是穿着衣服的。

一想到刚才,叶欢就痛不欲生羞愤欲死,恨不得让在场所有人都统统失忆才好。

最令他怒不可遏的,是李陵非但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

如果不是一枝花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他早就被弩箭­射­成筛子了!

亏他还一门心思的想要保护他(人家用你保护了啊?),谁知他竟然是这般狼心狗肺冷血无情?!!

叶欢越想越生气,熊熊的怒火如同燃烧的小宇宙,将他体内的HP和MP都瞬间爆满。

李陵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皱眉道:“叶欢,你越来越放肆了。”

叶欢重重哼了一声,劳资后面还有更放肆的呢!

他两下扒掉身上的衣服,扑通就跳进池子里。扬起的水花溅了李陵一头一脸。

李陵抹掉脸上的水渍,深深凝视着叶欢,嘴角慢慢扬起,眼底却没有笑意。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暴怒前的征兆。

叶欢很卖力气的边撩水边搓身体,真把这儿当成了澡堂子。

他知道李陵爱­干­净有洁癖,在树林从李陵看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的眼神里分明就写了两个字:垃圾。

哼!你不是嫌弃我又脏又臭吗?我就把你这里也搞得又脏又臭,让你没法子再舒舒服服的泡下去!

其实他这种纯粹为了恶心人的报复心理跟小孩子斗气没有什么分别。但也只能这么做。

他又不可能把李陵揍一顿(再说也打不过人家……),臭骂他一顿吧,人家好歹是王爷,这么明目张胆的以下犯上那纯粹是找死。

打不得也骂不得,那就只有撒泼耍赖借酒装疯了。所幸他来之前灌了大半壶酒,大不了事后说成饮酒过量导致神智失常,错进了祁王的地盘洗“三温暖”。祁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吧,顶不济就是斥责几句或者罚俸神马的。

心里正美滋滋的想着,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叶欢惊讶的发现明明坐在他对面的李陵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

难道是饮酒导致自己反应迟钝的缘故吗?叶欢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话说这个时代的酒可是货真价实的纯良酿造,纯得跟酒­精­似的,平常时候他只要一小口基本上就找不着北了,今天不知怎的灌了这么多还跟没事人似的,现在该不会要后犯劲儿了吧……

李陵冷眼瞧着他傻乎乎的表情,一声冷笑,手腕用力一带,叶欢的身体就被拽起来,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近到叶欢都能看清李陵眼眸中倒映着的自己一脸惊愕的表情。

他不自觉垂眸,看到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李陵那­精­致漂亮的锁骨一路蜿蜒而下经过胸肌、腹肌最终消失在浴巾围着的小腹里。

叶欢脑中嗡的一下,就跟得了脑震荡似的,心道坏了,酒劲儿真的要上头。

他正要用力挣脱,就听李陵冷冷说道:“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放肆!”

话音一落,李陵双掌按住叶欢的双肩,微微一用力,叶欢就像条鱼一样刺溜就滑进了热气腾腾的温泉里。

温泉不比泳池,更不像浴池,里面的二氧化硫瞬间就能让人中毒窒息。

叶欢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而大脑却因为缺氧而渐渐神志不清,挥舞的双手完全出于求生的本能。

很快,他的手触碰到另一具温暖光滑的身体。虽然他脑中那仅余的可怜的理智已经判断不出那是什么,但就像溺水之人看到稻草也会奋力去抓一样,叶欢几乎毫不犹豫就化身八爪章鱼缠了上去。

倘若叶欢在水下跟李陵正常格斗,他绝对不是李陵的对手。不把他打个鼻青脸肿半个月下不了床,李陵的名字就得倒着写。只是叶欢用了这么无赖的一招,却令他措手不及。

其实很多著名侠客都曾用个这招化险制敌,比如楚留香与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那场水下大战,楚留香也曾经用过这招对付水­性­在他之上的水母­阴­姬。只不过同样的招数用在风流

剑客身上是调情,用在泼皮无赖身上就是耍流氓。

李陵手脚并用甩了好几下都没能把叶欢甩下去,叶欢就像牛皮糖一样在他身上贴得紧紧的。因为两人都没穿衣服,加上温泉内本就湿热粘滑,一会儿李陵就觉得全身汗津津的。而最让他不安的,是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异状。

李陵双臂穿过叶欢的肋下,用力把他提出水面。

叶欢这时因为缺氧已近昏迷状态,双目紧闭,嘴­唇­发紫,脸颊上是一抹不正常的绯红。让李陵哭笑不得的是,都这样了叶欢的双腿还牢牢缠在他身上。

李陵想先把他弄上岸再说。才走两步,肌肤摩擦带来的光滑触感和对某个敏感部位不经意的碰触,令他脚步一顿,一股燥热之感从小腹蒸腾窜起。

李陵发现,自己的目光无论如何无法从那张因为新鲜氧气而恢复鲜红欲滴的双­唇­上移开。因为被他抱在怀中,叶欢的头微微后仰,勾勒出漂亮的下颌和如天鹅般修长细腻的颈项。

李陵双眸立时燃起了一搓暗沉的火焰,行动快于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唇­已经覆了上去。

叶欢突然动了一下,李陵慌忙与他分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心情竟有些紧张。

叶欢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头一歪,竟然沉沉睡去。看来现在酒劲儿是真的上头了。其实叶欢酒品挺好的,喝醉了不哭不闹不耍浑,就一个表现——睡觉。

李陵沉沉凝视着他,心中的躁动愈加强烈。此时此刻,眼前的少年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任君采颉。

他再次覆上少年的­唇­,刚才蜻蜓点水的一下,味道居然很不错。虽然酒味很浓,却并不让人厌恶,反倒有几分催*情的作用。

李陵在叶欢的­唇­上辗转舔舐了一番,舌尖探出,试图撬开他的牙齿。怎奈叶欢牙关紧咬,就是不为所动。

李陵有些生气,牙齿在他­唇­上狠狠一咬,叶欢在梦中也觉得吃痛,嘴巴不由得一咧,李陵的舌头趁机长驱直入,强硬而霸道的攻城略地、肆意翻搅。

其实他这么做很危险,因为叶欢随时有可能醒过来。而由于一个重要呼吸器官长时间被异物占据,叶欢已经开始缺氧了,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喉咙伴随着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声。

这种类似弱小动物被强敌凌*虐而发出的可怜哀嚎声更加刺激了李陵身体内的邪恶欲*望,他已经不能满足于这种口水交融的缠绵,身体在饥渴地吼叫着想要更多。

他的手臂倏地用力,将叶欢搂得更紧,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感觉到叶欢滚烫火热的胸膛里强健有力的心

跳。

李陵的身体愈加燥热难耐,□更是肿胀坚硬,蓄势待发。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李陵从来都是行动派,君子不趁人之危这种话,对他来说就是狗屁。

他将叶欢身体靠在池边,褪下他的大裤衩(裤衩兄:我又出镜了……),因为两人□都浸在水里,李陵觉得不用润滑膏也可。

他双臂抬起他的大腿,让自己昂扬的分*身缓缓进入。

叶欢突然嗷一嗓子,尥蹶子般猛一个飞踹,李陵就直直飞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另一边的池壁上。

等他铁青着脸从水里爬起来,那个罪魁祸首依然睡梦正酣,鼻孔里居然还冒出个鼻涕泡,随着呼吸很有规律的忽大忽小……。

叶欢从睡梦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最令他诧异的是,他居然躺在一张床上。

叶欢摸着后脑勺使劲回忆了很久,记忆始终停留在他喝完酒去找李陵算账,在人家的池子里胡闹那一段,后面的事就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看了眼身上,居然还穿着那套校尉的官服,这就更奇怪了,他明明记得自己下池子时是脱了衣服的,难道后来又穿上了?

他敲着脑袋走出房门,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大人你醒啦?”是李长海,他手里还拿着套官服。

叶欢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官服。

李长海见叶欢视线落在衣服上,忙道:“这是千牛卫的兄弟们巡视时在后山发现的,立刻派人送了过来。”

叶欢接过衣服,问道:“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李长海道:“是俞侍卫和魏侍卫送您回来的。”

“我回来时是醒着的吗?”

“……不是。俞侍卫说,大人您昨夜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

咦?怪事!

叶欢摸着下巴,心中疑惑不解。看样子,李陵非但没有怪罪他跑去撒酒疯,居然还帮他遮掩!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没道理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啊?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叶欢狂躁的直抓头发。

李长海小心翼翼的打量他,试探着问道:“大人,您的嘴……怎么了?”

☆、北齐使团(一)

什么?叶欢下意识摸摸嘴,好像有点肿,有的地方还破了,这么一摸还怪疼的。这是肿么回事?

叶欢见李长海还在探究的看着他,又不好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只好含糊着说道:“昨晚喝多了,走路不小心,摔跤磕到地上了。”

李长海露出理解的表情,“大人,昨晚的事,您不用太放在心上。祁王殿下说了,您为了抓住刺客,冒着万箭穿心的风险,甘愿舍身为饵,此等忠心,天地可鉴。您的忠肝义胆,当为卫府将士表率。卫府中人,谁敢不说个敬字?”

叶欢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陵他吃错药了吗?居然会帮我说话?!!

他赶紧挖挖耳朵,“你,你再说一遍,祁王他都说什么了?”

李长海虽然不解,还是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叶欢一拍大腿,一定是他昨晚对李陵义正词严的讨伐,令对方终于良心发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令人发指罪无可恕,决心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化敌为友……

这种奇迹发生的概率有多少?

大概跟彗星撞地球的概率一样吧?不对,应该是跟太阳撞地球的概率一样吧?

天现异兆必生妖魔!祁王此举绝对不会是因为他突然转­性­决定当好人,而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小欢欢你终于变聪明了啊!)

“对了。圣上何时会到?”叶欢总算想起还有正事,跟祁王的恩怨暂且放在一边。

“宫里来了消息,圣上来行宫的行程取消了。”

“因为刺客的事?”

“不全是。好像是北齐派出给太后贺寿的使团今日抵达京城。”

北齐使团这么快就到了!比预料中的日期要早嘛。

叶欢摸摸下巴,圣上当初给神捕司定下的追查­奸­细之事的期限就是北齐使团到来之前,现在线索虽然有很多,人犯却是一个都没抓着,诸葛神侯这下胡子都得愁白了。

叶欢耸耸肩膀,对于诸葛大爷的悲惨遭遇他深表同情,却不打算为他分忧。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诸葛大爷又不是他老子,他犯不上为别人的事瞎­操­心。

叶欢知道自己是典型的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小市民心态,但他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相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至于楚天涯,看在他曾经在赵王面前替自己出头,又帮自己打扫房子,查找内­奸­……,大不了在皇帝责罚他时,替他说几句好话。

叶欢这么一盘算,才发现自己受楚天涯的恩惠还真不少!貌似有句话是怎么说

的来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古人就是喜欢把小事儿搞大,把大事搞乱!

他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一攥拳,实在不行再请他吃顿饭!

这么浑身一使劲儿,叶欢突然觉得ρi股有点疼。

不会吧,难道说这两天上火便秘,要生痔疮?!!

皇帝不来了,他们这些皇宫侍卫自然要打道回宫,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站好每一班岗。

叶欢回到南门,照例跟他的搭档左超寒暄了几句。

“叶老弟,我看你这般愁眉不展,是不是还在为刺客的事烦心啊?”宫里的小道消息传得就是快,昨晚才发生的事,今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在下都听说了,叶老弟为捉刺客,冒着被同伴误伤的风险,假意为人质,实在有勇有谋,虽然刺客侥幸逃脱,但叶老弟的壮举真是令我们卫府众人面上有光啊!”左超说着,还高高挑起大拇指。

叶欢轻咳两声,“左兄严重了,昨夜之事不值一提。小弟这两日偶感风寒,昨夜又不得歇息,现在有些头疼。”说着还连带咳嗽两声,证明自己病体未愈。

风寒是一种病,又不只是一种病。你不舒服的时候,它是病;你没病的时候,它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绝佳借口。

左超立刻做关心状,“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该多休息,你回屋歇息去吧,这里有我呢,老弟尽管放心就是。”

叶欢连忙推辞,说什么轻伤不下火线,这点小病不妨事之类BLABLABLA。

左超偏又坚持己见,说什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稍不注意就会反复BLABLA……。

两人正跟这儿磨叽,一个传旨的小黄门匆匆而来,大声道:“圣上有旨,北齐使者今日大庆殿觐见,尔等务必加强守卫,严守宫禁,不得有误,钦此!”

左超叶欢跪地接旨。小黄门走后,左超苦笑道:“看见没,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道圣旨了。这些北齐鞑子一来,搞得咱们­鸡­犬不宁!”

叶欢连连称是。其实他对北齐没有什么概念,除了­奸­细刘贲和柳权主仆,他没见过其他的北齐人,对北齐与南梁之间的历史渊源也知之甚少。

北齐与南梁最早都属于一个国家——大晋,直到百余年前大晋南北分裂,才有了现在的北齐与南梁。

两国自从分立便战事不断,只是近二十余年未有大的战事发生。两国之间最近的一次大规模战争,还是在叶欢的师父了尘禅师未出家时,那时的苏岑大将军正值壮年,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

烟灭……(嗯……,那不是苏岑,那是周瑜)。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嗯……这是岳飞……)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辛弃疾……)

总之吧,目前的南梁朝廷,跟北齐人实打实面对面过过招的,除了已经出家的了尘,再没有第二个人。满朝文武别说跟北齐人交过手,连去过边疆的都没有几个。

薛仁辅据说当年倒是给苏岑做过两天行营副总管,但也仅仅两天,他到边境大营的第二天就被苏岑打包快递回金陵了,老家伙回来的时候连隔夜酒都没醒呢。

苏岑退出政治舞台后,他的一­干­得力手下全都留在了边关,为南梁百姓的和平安宁默默奉献自己的人生和热血。

这些年来边境虽然摩擦不断,但对于安坐高堂的京城官员来说,那都不叫事儿,只要边军儿郎的血没有溅到他们身上,他们完全可以当作没这回事。

傍晚时分,宫里传来第三道旨意。皇帝要在大庆殿夜宴群臣,为北齐使团接风洗尘,命叶欢前去侍驾。

大庆殿是皇宫举办各种朝贺活动、接见外国使臣的地方。叶欢还以为皇帝是叫自己去喝大酒,屁颠屁颠的就去了。哪知到那一看,满不是那么回事!

酒宴从殿内一直摆到殿外的广场上,大殿内外灯火通明,鼓乐齐奏,上菜的宫人脚步匆匆,川流不息。看起来很壮观很华丽,就是没自己坐的地方。

原来侍驾的意思就是别人吃着我看着,别人坐着我站着。

叶欢正在那儿郁闷,听到有人叫自己。

“叶兄。”

他循声望去,看到楚天涯正含笑望着自己。

楚天涯今日穿的并非神捕司的捕头官服,而是千牛卫特有的皂娟软甲。这种铠甲用绢布制成,没什么防御力,但胜在结构轻巧,造型美观,不能用于实战,但可以作为武将日常穿着或参加节庆典礼时的装束。(以上摘自万能百度)

楚天涯平日里总是一副捕头打扮,低调而沉稳,几乎让人忘记了他的正经官职是千牛备身。他的外形本来就很俊美阳刚,今天一身铠甲装束,立刻衬出他气质中英气逼人的一面,隐隐有种铁血果敢的将军气势。

叶欢因为提前没有准备,穿的还是监门卫日常的工作装——鱼鳞铠、大口裤,说不上难看,但绝对没有皂娟甲­骚­包抢眼。

叶欢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卫府第一帅哥小将军的名头被人抢走了。他老大不情愿的走到楚天涯身边。

楚天涯道:“北齐使团即刻便到,圣上命我二人在殿外戍卫。”

叶欢问道:“楚兄武功高超,为何不在圣上近前护驾?”

楚天涯微微一笑,“千牛卫大将军周信武功智谋都远在我之上,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他护驾,圣上自然高枕无忧。”

叶欢了然,这种重要又不危险的场合,自然要留给领导表现。北齐使团只要没吃错药,就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刺王杀驾。

他们两个虽说承担了夜宴戍卫之责,但只要没有刺客出现,基本就没什么事可­干­。楚天涯见左右无事,便给叶欢讲起了他少年时跟随父亲在北齐游历见到的一些奇闻趣事。

叶欢听得津津有味,问道:“楚兄,你武功如此了得,令尊必定也是江湖名宿。小弟冒昧问一句,不知令尊名讳?”

楚天涯神­色­有些复杂,似黯然,似落寞,最后化作嘴角一抹苦笑,“家父籍籍无名,就算说出来叶兄也不曾听过。”

楚天涯心说你老子要是没名气我师父又怎么会知道?虽然师父他老人家不曾直接提到过楚天涯家学渊源,但听他每每谈及楚天涯的语气,分明与他父子是认识的。

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叶欢也不强迫,反正他也只是随便问问。

叶欢正打算新起个话题揭过这段,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立刻将视线追过去,看到一个见过一面就能记住一辈子的恶人。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刷的拔出佩剑,大喝一声:“有刺客!”朝那个人直扑过去。

那人身后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几乎同时身形一动,刷刷刷闪身挡到那人的前面,拔出手中武器,随时准备进攻。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在座的南梁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

被众侍卫围在中间的刘琛好整以暇,风姿不减,朝对面持剑而立全神戒备的叶欢露出文雅高贵的一笑,“阁下此举何意,莫非怀疑本殿下是刺客?”

☆、北齐使团(二)

叶欢一愣。

楚天涯赶到他身旁,低声道:“叶兄,快把剑放下,不得对三皇子殿下无礼。”

纳尼?!!!!

楚天涯刚刚说神马,这个烂人是北齐三皇子?!!!

哦买糕的!我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叶欢立刻意识到他刚刚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而这件事的后果轻则丢官,重则掉脑袋!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身体都开始颤抖。

刘琛笑容更加愉悦,“难道这就是大梁的待客之道吗?”

­奶­­奶­滴,这小子显然是想把劳资往死里整!

叶欢恨恨盯着刘琛,刘琛微笑以对。他身边的侍卫见叶欢面容不善,更是不敢放松警惕,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身后传来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和盔甲铿锵的碰撞声,宫廷侍卫不知这边出了何事,正急匆匆赶来。

楚天涯回身对赶来的众人道:“一场误会,大家各回岗位。”

他又转身用力按住叶欢的剑柄,低声而迫切的说道:“叶兄,再不放下武器,要出大乱子了!”

叶欢这才警醒,收回佩剑。

南梁负责接待使团的官员适时出现,一副自己刚刚赶到不知出了何事的无辜表情,其实老小子一直都躲在使团最后面。他气喘吁吁跑到刘琛面前,“殿下恕罪,老夫来迟了。……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拿着剑?哎呀,快把剑都放下,圣上面前怎能如此无礼?”

刘琛的侍卫纷纷看向自己的主子,见刘琛微微点头,这才收回武器。

这边乱成一团,大庆殿内显然也察觉到了。一个传旨宫人小跑着过来,说道:“圣上有旨,宣北齐三皇子、监门卫叶欢、千牛卫楚天涯觐见!”

大殿之上,皇帝端坐龙椅,面无表情的盯着下跪的二人。

刘琛是客人,又是北齐皇室,身份尊贵,一进殿就被赐坐。地上跪着的自然是叶欢和楚天涯。

“叶卿家,外面因何事喧哗?”皇帝沉声问道。

叶欢硬着头皮答道:“回禀圣上,微臣方才一时鲁莽,将友邦三皇子殿下错当成刺客。微臣言行不当,冲撞了三皇子殿下,微臣罪该万死,请圣上责罚。”

他刚说完,刘琛就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殿内所有的人都听得见。

皇帝心中不喜,面­色­一沉,看了坐在右下方的薛仁辅一眼,又看了一眼楚天涯。

薛仁辅马上心领神会,道:“楚护卫,叶将军刚为朝廷效力不久,对于宫中的规矩还不大熟悉,你方才也在殿外,为何不及时阻止他呢?”<

br>楚天涯立刻回道:“是微臣失职,请圣上责罚。”

叶欢没想到自己这回又连累了楚天涯,心中有些不落忍,偷偷朝他递去一个歉疚的眼神。

这时殿内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薛太傅这话有失偏颇,叶欢不熟悉宫规,跟楚护卫有什么关系?楚护卫又不是他的上官,为何要替他顶罪?”

叶欢觉得这个女子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他到京城以后,接触过的女子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很快便想起这个女人是谁——昭阳公主。

上次在南门,他因为偷马的事被赵王刁难,昭阳公主刚巧经过,还帮他说过一句话。当时他还挺感激她的。

后来他从手下校尉那里得知昭阳公主暗恋楚天涯的八卦,这才明白昭阳那时根本不是为他出头,而是为了楚天涯。

刚才薛仁辅要把楚天涯拉进来给叶欢当垫背,昭阳公主怕自己的心上人吃亏,赶紧跳出来为他据理力争,可见此女子的一片痴心。

薛仁辅见公主发了话,众人面前不好直接反驳,伤了公主的面子就是伤了皇帝的面子,一时有些尴尬。

皇帝更加不喜。本来他是想借薛仁辅的话帮叶欢开脱下罪责。其实对于刚才叶欢跟刘琛发生的冲突,他一点都不觉得叶欢做错了。这些北齐鞑子个个­阴­险狡诈心怀不轨,谁知道他们表面打着贺寿的名义内里安得是什么心!

前些天刺杀朕的刺客和死在神捕司的­奸­细分明就是受北齐指使,若不是诸葛神侯昏庸无能到现在还抓不到同党,朕用得着对这些北齐鞑子客客气气敬若上宾吗!

皇帝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满朝文武除了薛仁辅和叶欢是忠臣,其他人不是庸臣就是­奸­臣。

至于自己的同胞兄弟,他看了眼正在自斟自饮对殿内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祁王李陵,心中愈加恼怒。几个兄弟里,李陵年纪最小,却是最有才能,若不是因为他生得太晚,皇位说不定都是他的。可此人恃才傲物,目空一切。他若是肯帮自己吧,自己还得时刻提防他是不是有谋反篡位之心;不帮自己吧,又觉得他瞧不起自己,随时在等着自己如何出丑,他好在一旁看笑话。

至于赵王李勇,皇帝朝看热闹看得浑然忘我丑态百出的皇兄瞥去一眼,心中叹了口气。赵王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他若不喜欢一个人,会直接表现在脸上,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会直接表现在脸上。说得好听点是憨厚,说得不好听就是白痴。李勇曾经是太子,后来被先帝废黜,但先帝念在与李勇生母、已故成德皇后的情分,仍保留了他的赵王封号,并要求李哲保他一世荣华富贵

。也正因如此,李哲登基以后,虽然赵王对他缺乏应有的尊重,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靠赵王辅佐朝政,那是想也不用想。

还有纪王李贤,越王李贞,套用李陵的一句话,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可有可无之辈。

唉,偌大的一个天下,能够帮自己的人居然寥寥。皇帝突然生出一股无力的挫败感和深深的孤独感。

“朕以为薛爱卿所言极是,叶卿家久在草莽,对宫规不甚熟悉也在情理之中。楚卿家既然与叶卿家一同承担戍卫之责,便理应多加注意提醒。”

薛仁辅见公主又要说话,立刻抢先发言,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圣上英明。其实叶将军与楚护卫都是忠君爱国之臣,他们既然知晓友邦使团是为了给太后祝寿而来,又怎会对使团不敬?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公主啊,老夫都已经把楚天涯给摘出去了,你不会还那么不开窍,非要给皇上上眼药吧?

薛仁辅拼命的给昭阳递眼­色­。昭阳倒也没傻到家,这回没再说话。

刘琛听完却想捧腹大笑。这算什么,南梁一君一臣在我面前唱双簧吗?护短也不用护得这么明显吧?都把本殿下当刺客了,一句误会就想这么轻易糊弄过去?

刘琛悠悠开口道:“在下在镐京时,经常聆听吾皇训示,齐梁两国乃友好近邻,虽说以前因为一些误会发生过不愉快的摩擦,吾皇以大齐子民为重,不欲轻启战端。然国内一些好战之人对吾皇悲天悯人的宽厚胸怀不予理解,总是兴风作浪,跃跃欲试。今日之事,我使团众人虽知是误会,远在镐京的吾皇却并不知晓。一旦有小人添油加醋挑拨离间,引起众怒,纵然吾皇有心息事宁人,也不能不顾及诸大臣的意见。”

刘琛一说完,南梁君臣就都不说话了。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他的话听着客气,实则是威胁。但最让人郁闷的是,就算是威胁,也威胁得挺有道理的。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会­干­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听的。

齐梁两国这么多年的关系都很微妙,大仗小仗­干­过无数回,不是我打你,就是你打我,虽然彼此都占领过对方的一些城池土地,但最终谁也不能把谁拿下,结果都是两败俱伤,劳民伤财,损兵折将。

二十年前,北齐终于积蓄多年的力量,投入大量­精­锐兵力,重拳出击,试图一举拿下江南。没想到南梁这边出了一个惊采绝艳的苏岑,不仅把北齐几十万大军打得屁滚尿流,连北齐朝廷苦心培养的一批优秀将领都统统送回了姥姥家。苏岑这个人看起来温文尔

雅,像个弱质文人,杀起人来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比起普通兵卒的伤亡,人才的损失才是最惨重的。经此一役,北齐整体带兵水平直接倒退二十年。连带苏岑也被人送了一个绰号:辣手书生。

然而苏岑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无法拉动南梁备战水平的整体上升。如今他落发出家,事业的巅峰期已过,而北齐却又迎来一个新的巅峰期。

经过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北齐人又培养出一批­精­兵猛将,对南梁虎视眈眈。而南梁朝廷却还躺在以往的功劳簿上呼呼大睡,对眼前的危机视而不见。这些内忧外患,南梁皇帝不是不知道,而是无能为力。毕竟像苏岑这样的能人,基本是可遇不可求。

好在上天对他也算不薄,朝廷失去一个苏岑,多了一个叶欢(这俩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好吧!)。

李陵说道:“本王听闻三皇子身边有位高人名叫柳权,不知为何不在使团之中。我朝官差曾于几日前发现柳权违反宵禁,意图不轨,不知三皇子能否交出此人?”

皇帝立刻­精­神一振,目光灼灼的盯着刘琛。

刘琛不慌不忙道:“哦?有这等事?敢问祁王殿下所说的意图不轨是指何事?”

李陵就坐在叶欢跪立位置的右手边,他忍不住朝李陵偷偷望了一眼。李陵状似不经意的眼神一扫,正好跟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叶欢就像­干­坏事被抓现行的小孩子一般,慌里慌张收回视线。

李陵嘴角微扬,目光转向刘琛,一字一句道:“偷盗。”

☆、共患难

叶欢微微惊愕。他还以为李陵会说出他在万春园跟刘琛柳权二人遭遇的事,顺便让他作证指认刘琛就是毒害北齐­奸­细刘贲的幕后主使。

偷盗?以柳权的江湖地位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难道说现在的江湖风气都被一枝花给带坏了,这些江湖大佬名宿们都觉得做贼是件很拉风很潇洒的事情?

皇帝也很不解,怎么北齐人都这么没素质,净出些­鸡­鸣狗盗之徒。

刘琛心说李陵你就缺德吧,净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

他冷笑一声,“祁王可有证据?”

李陵微微一笑,“这个自然,只要三皇子肯交出人犯,我保证人赃并获。”

那是,就算柳权身上什么都没有,李陵也可以说是藏在住的地方了,只要带人进去一搜,别说赃物,活人他都能给变出来!这招本殿下三岁的时候就会用了,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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