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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伤痕

告辞文姨娘出来,顾凝一直默然无语,宋氏看了她几眼,才慨叹道:“你也看到了,她那般谦卑,可真不是我们欺负她。费_提供更新_我都懒得去看她,我跟你说三郎更不愿意见她!”

说楚元祯与母亲意见相左,顾凝信,可若是他不肯去见他的母亲,她断然不信。

回去老太太那里,几位叔叔也在,顺便一一见了礼,顾凝正在寻思为何不见六叔跟杨姨太太,老太太发话道:“晌午饭依然在我这里吃,饭后让大嫂带你去见见姨太太和你六叔。”

那两个人早就见过,不过既然回来就要正式去拜过。

沐氏看宋氏脸­色­不是很好,接话道:“娘,还是让我带侄媳­妇­去吧,大嫂还忙着呢!”

宋氏立刻向沐氏道谢,老太太说也好。

顾凝转身看了看,楚元祯倒是不见了,只是他们不说,她自然也不好意思问。

晌午饭老太太把几个儿子都打发走,媳­妇­也都回去伺候自己男人,只有沐氏陪着,另外楚吟秋几个姑娘也在。在老太太面前一个个倒是极为规矩,对顾凝也是恭敬有礼,亲切有加,不断地跟顾凝请教绣活熏香之类的东西,顾凝一一答了。

楚吟秋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又端茶漱了漱口,才轻声道:“三嫂,凝香阁的领抹也是你绣的吧。如今在苏州的青楼街坊里倒是流传前朝的东西,看起来很是­精­致。都说是凝香阁卖的。”

老太太便问凝香阁是哪里,楚吟秋便解释了一下,是王允修在苏州开得商铺,里面卖熏香、绣品、首饰、玉器、绸缎等等。

老太太笑道:“哟,二公子是越来越能­干­了,以前我们都说他如果去科考,指不定是个状元,没想到做生意也有声有­色­的。”

楚吟秋撇撇嘴,“老太太,他做生意卖的可是青楼那些女人,我倒不觉的哪里能­干­!”

老太太眉眼一挑,“你呀,就是心气儿高,要强。青楼女人也是人,自然也得穿衣吃饭,难道他们能自己造出来?我们楚家的胭脂水粉,熏香器物,大部分也是去了哪里。”

楚吟秋暗暗地瞅了顾凝一眼,冷笑了一声,“反正那个王允修不见的有什么本事。”

顾凝脸­色­笑容不淡,垂首喝汤,然后放下白瓷碗,擦了擦嘴角,又漱口便说吃饱了。

楚清梅突然问道:“咦,今天怎么没看到大哥?”

楚吟秋瞥了她一眼,“平日倒不见得你多关心大哥的!”

沐氏一直在下面跟丫头吩咐什么,听见了过来笑道:“大少爷来给老太太请过安了,但是人太多,他就不添乱了,外面有事情就出去了。”

老太太神情有些不悦,似是自言自语道:“家里亲人回来,也该来打个照面才是,真是越发没规矩!”虽然不是说给谁听,坐在她旁边的顾凝却听出老太太语气中的恼意,忙笑道:“老太太,这以后大家都一处住着,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楚吟秋突然又道:“三嫂,你那么好的手艺,不如帮我绣一套领抹吧!”

楚清梅慢悠悠地嚼着一块小排骨,看着她问道:“咦,四姐,你方才还说那是青楼女人买的东西,你要来作甚!”她笑嘻嘻一副极为好奇的神态,楚吟秋想发火也只能碍于老太太的面子压下去,狠狠瞪了她一眼,“既然是受欢迎的,自然有可取之处,我倒是想学一学,也算多一项本事。

老太太笑着对顾凝道:“你们这些姊妹都要强着呢,读书习字,琴棋书画,女红之类的,可不愿意落人后了。你以后也多指点指点她们,嫁人之后也多项消遣。”

顾凝笑了笑,“指点可不敢,只不过大家一处玩罢了。老太太,不怕您笑话,除了绣绣花,其他的读书习字,琴棋书画,我可一点都不在行!”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那些不过就是闲着无聊,消遣的。会了也不见得有多少用处。”

楚吟秋目光冷冷的,垂眼摆弄着自己的帕子。下首还有几个女孩子,是二爷和三爷家的,都规规矩矩地吃完饭便恭恭敬敬地告辞离去。

晌饭后说了一会话,老太太照例要睡一会儿,沐氏便领顾凝去东北偏院,楚清梅说自己闲着无事,便一起跟着了。

依旧出了西侧门,沿着河边小路往北,楚清梅看了一眼小院子,道:“三嫂,我们家这些院子里,你的院子可是最小的。”

沐氏笑道:“老太太不是发话了呢,过两年添了丁口,在西面再盖一座。我们家其他人可没这个待遇呢。二爷总想再要套小院准备给儿子娶亲用,老太太都没点头。”

顾凝笑了笑,问楚清梅,“清梅,你三哥去了哪里?”

楚清梅揪着路边的狗尾巴草道:“头会儿你那个二哥王允修来拜访,老太太就让三哥去招待了。可能去铺子里吧。”

沿着河道转弯的地方往东,没多少路就到了杨姨太太家。一座三进三出带东西跨院的宅子,粉墙黛瓦,墙外列植了高大的梧桐树和皂角,树臂舒展,­阴­翳避日,很是凉爽。

沐氏笑着介绍道:“家里太挤,老太爷去了之后姨太太就带着六爷住到这里来,我和你四叔跟着沾光,住在西跨院,六爷住东跨院。姨太太正帮他物­色­亲事呢。不过六爷对这个不上心,玩世不恭的,让姨太太也­操­心。”

顾凝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随她去了。

杨姨太太年轻的时候本是大家闺秀,只因家里获罪,没了官籍,老太爷通过关系花大把银子把她赎了出来,再后来做了楚老太爷的五姨太太。老夫少妾,却也很是恩爱。

杨姨太太才是楚家唯一一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舞蹈样样­精­通的人,只不过她平日喜欢清静,不凑热闹,老太爷死后更是一心教导儿子,除了给老太太请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两日她身体抱恙,老太太让她好好休息,不用每日去请安的。

守门的婆子见他们立刻去报了,疏柳匆匆走出来,笑道:“姨太太正更衣要去前院呢,你们这就来了。”几人说说笑笑进了后面姨太太的院子,院子里兰草葳蕤,萱草灼灼,紫薇花长势旺盛,栀子花清甜漫漫,勾人留恋。

顾凝正诧异着这里的花草倒是跟大爷那里的很像,只不过此处随意散植,大爷家是盆栽而已。一闪眼屋内一人走至门廊下,沉香­色­的袄儿,竹青­色­裙儿,虽然是冷然暗沉的颜­色­,却似乎又衬托了她典雅贞静的气质,让白皙的脸庞越发明净照人。

年近半百的女子,却有这种风韵,顾凝不禁暗自佩服,看起来倒是比孙氏文氏还要年轻。想到此处,顾凝心中一动,突然觉得当年挺直腰板眉眼高扬的文氏,倒是有两分杨姨太太的气质,张姨娘那­精­致的眉眼也略见一二形容。

前些次见到,顾凝都是来去匆匆,也不曾细思量,如今要常住终是要花些心思,不禁多看了姨太太两眼。

杨姨太太迎下台阶,沐氏赶忙上前道:“姨太太,身子不好,在屋子歇着就是,三郎媳­妇­来看你呢。”

杨姨太太挽了顾凝的手,对疏柳道:“让白云准备点心去,沏壶上等的毛尖来,六爷刚拿回来的那个。”

疏柳笑道:“姨太太,奴婢知道,这就去。”

几人进了屋。

屋内熏着淡淡的香,夏日里清爽而又静雅,很是怡人心神。待疏柳白云二人奉了茶点,便在一旁伺候。说了一会话,杨姨太太问疏柳:“六爷不知道今日三郎和媳­妇­来吗?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又去哪里痴玩去?”

疏柳忙回道:“姨太太,您误会六爷了,六爷听说三少爷和少­奶­­奶­回来,特意去准备礼物了。昨儿半夜就走了,估计要过两日再回来吧!”

杨姨太太无奈道:“这孩子!只要不娶亲一直当自己是孩子,整日价出去野!”

顾凝想起楚长卿出现在自家门口时候的形容,心中很是感激不禁抿­唇­轻笑,沐氏安慰杨姨太太道:“六爷已经是顶顶好的了。不赌不嫖,为人又仗义,惠州的少年公子哥儿里,都以他有侠名呢!”

杨姨太太叹了口气,“四嫂,你说孩子家家的,弄这些做什么?他不过是商贾子弟,难不成还能做个武林豪杰,再说这绿林可向来遭官府嫉恨呢!”

沐氏笑道:“姨太太,你想岔啦,六爷哪里是那些个啊,他不过是少年心­性­,喜欢跟人舞刀弄­棒­而已,他又不考功名,不喜经商,自然也要有个自己的乐趣儿不是!”

跟姨太太说了一会话,沐氏又叮嘱她好好休息,过些日子大家在一起热闹,便领着顾凝她们告辞。沐氏既然住在此处,又不必再回老太太屋里,顾凝便道了谢请她自回家去,她和清梅一道回前院即可。

出了院门,楚清梅道:“嫂子,我们走另一条近路吧,那边远。”

顾凝不是很熟悉,自然无异议。楚清梅便领着她从东边过去,穿过小桥从前院的东西两院中间的小道过去,里面穿堂风嗖嗖地,墙角种了兰草。

走了一点路,突然听到东院传来争执声,隐隐约约的不是很清楚,顾凝转首看了看,楚清梅道:“大哥大嫂在吵架呢,你别看大嫂每日风风光光好像多了不起一样,三嫂我告诉你,你不必怕她。她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主儿。出来欺负这个欺负那个,实际在家里才没那么舒服。成亲这么些年,到现在也没儿子,大哥那花花肠子,老早就想纳妾,只是大夫人和大嫂都不肯。听说大哥在外面女人多得很,这次还要让老太太把向柔给他,说从小就喜欢向柔,要是能纳了她,以后便也再不鬼混。这两日你们回来之前正闹呢,碍于面子才压下去了。昨天晚上,今儿早上,你们没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嘀咕呢。”

顾凝恍然大悟,终于知道向柔为何那般痛哭。

“给大哥做妾,若能生了儿子,大哥又喜欢她,想必也是不错的。”

楚清梅冷笑,“若是这样说,你这人真不爽快,我又不跟你斗心眼,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的。不过是想你是我亲哥哥的嫂子,我和你好罢了。”

顾凝笑了笑,“我和你斗心眼了吗?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向柔是家生的奴婢,若是嫁给下人,就算做了正妻,也未必有给大公子做妾好!”

楚清梅火了,撇下顾凝,自己匆匆地往前走。

顾凝不明白她因何发怒,愣了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上去。

楚清梅对她冷冷淡淡的,“我回后楼了,你自己忙去吧!”也不等顾凝解释询问,便匆匆走开了。

顾凝站在西院的月洞门处,说不出的感慨,只得进了院子,去老太太屋外问了下,还在睡觉,便请那里的丫头婆子帮自己等老太太醒来说一声,她先回小院去了。

向柔倒是还在,并没去哪里忙。她在楚家,虽然是奴婢,但是老太太倒是将她当做孙女一样养着,除了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过,也不曾做过什么粗贱的活,老太太反而更信任她,有什么贴心的事情也是让她和母亲做。

见顾凝回来,向柔立刻迎上来。

顾凝让她随意不要拘礼,“去各处请了安,刚得了空,向柔姑娘有事情就且说了吧。”

向柔一听眼圈又红了,拿帕子擦了擦眼底。正在帮老爹缝棉裤的茗雨放下针线活,走过来帮顾凝倒了茶,道:“大少爷求老太太想把向柔姑娘收房。”

顾凝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放下茶盏拿起桌上的纨扇扇了两下,看着向柔道:“这不是好事吗?”

向柔眼泪便流下来,“少­奶­­奶­,向柔是个奴婢,自然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可是若……若跟了大少爷,奴婢……呜呜,还是死了好……”

顾凝看她哭得悲切,忙又安慰。

向柔哭得伤心之至,却又似有话不敢说,欲言又止地只能哭泣。顾凝劝了一会,见她一直哭,忍不住也有些烦躁,便道:“我若能帮上什么,你尽管说。”

向柔抽泣了一会,擦了擦眼泪道:“少­奶­­奶­是老爷子亲自定的,老太太也欢喜着呢,如今能让老太太听进去的,也就是少­奶­­奶­您了。奴婢求您,少­奶­­奶­,您跟老太太说一下吧,我宁愿出家做姑子,给少­奶­­奶­一辈子做牛做马,也不要给大少爷做妾……”

说着她又扑通跪下,顾凝忙扶起她,向柔却坚决不肯起来。

顾凝无法,只得道:“我初来乍到,说话哪里会管用,你该去求大嫂和大夫人才对。”

向柔只一个劲地哭,泣声道:“大夫人,向来……视我和母亲为眼中钉,哪里……哪里肯为我说话,大少***意思,如果少爷不出去厮混,把奴婢收了房也是好的。”

顾凝蹙眉,为难道:“我却也没有什么法子。也没能力跟大哥叫板呀!”

向柔抱着顾凝的腿,伤心欲绝,“少­奶­­奶­,少­奶­­奶­,奴婢求您,您只要跟老太太说要我伺候您,这样就够了。茗雨妹妹总归是要出嫁,况且她不是楚家的丫头,没有一辈子老死这里的道理。我不一样,我是楚家家生家养的奴婢,我宁愿一辈子不嫁,只要留在少­奶­­奶­身边就好。”

顾凝心烦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向柔哭着趴在地上,随后她颤抖着解开腰带,拉下自己的衣衫。

顾凝愣住,忙让茗雨拦住她,“你……你这是做什么?”

向柔粉­色­的比甲里面,半旧的绢衣,解开以后露出里面的抹胸,顾凝和茗雨看得惊叫出声,只见抹胸外面小腹、肩膀等处乌青带黄,倒似是一层层新伤旧创堆叠出来的。

不动声­色­

茗雨倒抽了一口冷气,愤怒道:“谁这般狠毒?”

顾凝和茗雨把向柔扶起来,让她坐在一旁的罗汉床上,拿帕子帮她擦了眼泪,又掩起衣襟。

天­色­已经晚下来,她们陪着向柔安慰了一会,顾凝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茗雨道:“姐姐,要不让姑爷想想办法?”看着向柔这般可怜,她不禁想起自己,如果没有顾家,她可能指不定多悲惨的。

顾凝看了她一眼,“他向来不管家里的事情,这是后院的事,只怕不便Сhā手。还是再想想。”她又问向柔:“老太太什么意思?秀姨就没跟老太太提吗?”

向柔流着泪,泣声道:“母亲哪里肯为我考虑那么多?她自小最听老太太的话,为了楚家就算是死都不在乎,大少爷想纳妾,她……她欢喜还来不及呢!”

茗雨气道:“她不知道大少爷这样对你吗?”

向柔摇了摇头,“我谁也没敢说,况且……况且,他……呜呜……”

然后她断断续续地讲了这两天的事情。

实际大少爷对向柔一直有意思,只不过有大夫人约束不许他纳妾,成亲这七八年只有一个女儿,便不断地动心思。他爹老子这方面自己行为不端也不好意思管儿子,况且他以为既为长子纳个妾也没什么不对,只要不出去鬼混就好。

这些事情前两年还瞒着老太太,因为老太爷刚去世,她身子骨不利索,怕她生气有个好歹,后来慢慢地也透漏了一点,她也没什么明确表示。今年顾凝要回家,孙氏跟老太太商量丫头的分派。向柔自小伺候老太太的,还跟过已经出嫁的大小姐两年,等老太爷子选中楚元祯做生意接班人之后,又伺候过他好几年。如今顾凝进门本来老太太的意思让向柔伺候他们小夫妻,可后来一想顾凝自己有两个丫头,就算茗雨不是下人可过两年出嫁之后也还有茗香。

楚家少爷房里一般也就一两个丫头,顾凝屋里也不好多人。再者说向柔年纪也不小了。

这时候大少爷便提让向柔入他的房,当日大夫人也在,老太太问她的意思,孙氏便说他素日里喜欢向柔丫头,如果收了房以后也能安心些,倒也是好的。她如此说李秀姐便不能说不字,老太太倒是没明确表达意思,但是她向来不太否决大儿媳­妇­的话,这事情在大家眼里看着便算是定下来。

向柔一直想求老太太,被母亲压着,说三少爷少­奶­­奶­要回家,她如果这么不懂事把欢喜的团圆气氛弄僵了肯定会惹老太太生气。向柔只好忍着。昨天晚上她去大少爷院外的小厨房给楚元祯夫­妇­做饭,哪里知道正被大少爷堵了个正着,小厨房的婆子素日都怕大少爷的,有意无意地躲开去。拉扯下她不肯顺从惹起了大少爷的火气,便被按在灶台上撕了几把踹了两脚,夜里一看就这样了。幸亏三爷路过去小厨房找吃食她才趁机逃了出去。

她想去找老爷告状,找夫人,找老太太,可最后只能躲在角落里大哭了一场,要不是生怕老太太气坏了身子,她真想一死了之的。

今天早上她想装作若无其事,等过两日求求老太太,谁知道在外面被大少爷堵住,他威胁说若是她敢跟老太太嚼舌头,她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向柔抽泣着,声音嘶哑,“少­奶­­奶­,大少爷说,说就算我去跟老太太说,可一个是孙子一个是奴婢,老太太会如何?就算生气,左右不过骂他一顿,家丑不可外扬,为了家族的和睦,也定然会把奴婢许给他,到时候奴婢就是他手心里的蚂蚱,就算死也得死在他的床上。文__免费_少­奶­­奶­,求您了……我实在没有别人可求了!”哭着她又要跪下。

顾凝忙按住她,安慰道:“要不然这两日你先住在这里,就说帮茗雨收拾一下房间,等我们慢慢想个办法再说。”

向柔感激万分,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顾凝让她去西厢跟茗雨一块住,这两日要是出去就让茗雨陪着她,想必有外人在,大少爷也不至于如此放肆。向柔这才住了声,再三道谢。

晚上厨房派人送了饭菜来,顺便告诉了茗雨这边开饭的时间,让她把碗筷都放在食盒里,第二日送早饭的时候会拎回去。

顾凝看了看是三菜一汤,按照厨房人的说法,各位爷和夫人的屋里是四菜一汤,没有孩子小夫妻二人的基本都如此,各位小姐们因为住在一起,饭菜看上去会稍微多一些,但实际合计下来也不过一人一菜的量。

厨房的饭菜味道一般,不见什么油腥,比起老太太屋里的天差地远。顾凝不知道是大家都如此,还是单单她这样。

楚元祯未归,打发了个小厮来回说让顾凝不必等,他在铺子里有点事情,耽误一下。顾凝想他定然那边用饭,就叫了茗雨向柔一起来吃。

向柔却不敢坐,在一旁站着伺候。

顾凝也知道这是楚家的规矩,没强求,茗雨自进了楚家的门也是规规矩矩,有外人在,更不同桌。等顾凝吃饭,茗雨招呼向柔坐下吃了点。

这时候宋氏前来串门,一进屋笑道:“哟,你们吃上了,我还寻思在小厨房炒两个菜,我们妯娌悄悄喝两盅呢!”

顾凝忙让她坐,茗雨和向柔立刻起身一个收拾碗筷一个去泡茶。

宋氏看了向柔一眼,笑着对顾凝道:“平日里大家都吃大厨房的饭菜,小厨房只给老太太和父亲做。是不是有点吃不惯?”

顾凝笑了笑,“还行,说起来算不错的了。”

宋氏叹了口气,“不瞒你说,这管家真难管。做的好点,自然要多花钱。想给家里省钱,大家自然会嫌弃饭菜难吃。这下好,弟媳回来,以后可要多多帮衬帮衬。”

顾凝应道:“自然,大嫂有什么吩咐只管来说就是了。”

宋氏看着向柔笑道:“昨天夜里怎么都没见到你?今儿一天也没见你。虽然老太太那里有人伺候,你也该去照应着点!”

向柔低声道:“是。三少­奶­­奶­刚回来,家里需要收拾一下,今天我一直在这里来着。”

宋氏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这两日弟媳回来,老太太难得高兴,我们也跟着轻松轻松。”然后又邀请顾凝过去东院吃饭,顾凝因为吃过,楚元祯还未回来不好乱走,便道:“大嫂,今天有点晚,三郎还没回来。反正我现在左右无事,你有什么事情,招呼我一声便是。”

宋氏便笑了笑,起身告辞,顾凝送她到门口。

宋氏往里看了看,小声对顾凝道,“阿凝,说穿了,我们是一家人,有些事情一下子我也不好说.”

月亮爬上东天,光辉如水流泻在荷池中,河面飘来淡淡的青草香气。

顾凝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宋氏看了看天­色­,拉起顾凝的手,笑道,“阿凝,我们那边走走吧。”

顾凝举步跟上。

荷池西边有一片疏疏的林子,黑漆漆的,月­色­斑驳地疏漏下来,两人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了。

宋氏低声道:“方才向柔在,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以后可真的要提防着李秀姐跟她这个女儿了,从她外公外婆那里,就想着入我们楚家的门。当年老婆子想给老太爷做小,后来不知道怎的嫁给了李老头。李秀姐小时候伺候过父亲两天,存了什么心思大家也心知肚明。只不过也没成。我跟你透句实话,你可别跟别人学。”

顾凝嗯了一声。

宋氏靠近一点道:“向柔跟她娘可盯着你们三郎呢!你道为何?跟了爷们算是她们的福气,以前巴巴地想入屋,没机会。如今给了个机会,让她给我们大郎做个姨娘,她竟然不肯。为何不肯?还不是恋着三郎?”说着她又气哼哼地道:“说来也是我这肚子不争气,如果早点生个儿子,也不至于如此!”

顾凝安慰道:“大嫂,这生男生女,又不是你的肚子决定的。”

宋氏叹了口气,“可人家都盯着我这个肚子呢!”

沉默了一瞬,宋氏道:“我也不怕你说我嚼舌头,说起来,除了婆婆,也就是咱妯娌亲。难不成还跟别人近便去?咱家可乱着呢,谁也不服气谁。家表面上是婆婆当的,可她家--也盯着呢!”她指了指南边五爷家。

顾凝不好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多谢大嫂提醒,我以后多注意就是。”

宋氏气愤地道:“我们注意管什么用,人家都盯着我们这一房呢。母亲管家,三郎管着外头的生意。他们关上门还不定怎么恨得牙痒痒呢。不说别的,就说你们回来这次,我让人做好了饭菜等着你们。结果你们夜里才到,原先我是让人做了新的,等着亲自给你们送来。哪里知道囡囡又不舒服,我便托了向柔来送。可你知道怎么了?她竟然不知道怎么送的,反送了中午剩下的馊饭。弟媳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知道是气得半死。好在你宽宏的很,没跟老太太提,要是老太太知道,别人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说是我不想和睦,对妯娌苛刻呢。”

顾凝垂了眼,盯着脚底下的一丛野草,安慰道:“大嫂也不必生气,我们自己有数就好。”

宋氏握着她的手,一边抽帕子擦了擦眼睛,“不怕跟你说,真是委屈死了。”

顾凝安慰了她几句。

宋氏又叹息,弯腰揪了根狗尾草,抽了两下又给揉碎,“五婶那个人,你以后可一定小心。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的。你那屋里的东西当日母亲和我的意思是都给你搬过去,不过那大床做的时候麻烦,拆的话只怕就废了一半,老太太的意思,既然你陪嫁了一张,那张大床就给母亲也行。当年他们成亲的时候,日子苦一些,只有一张架子床,如今也不中用了!”

顾凝扬了扬眉,笑了笑,没说话。不管他们怎么说,她现在也不可能去要回来,不管是不是老太太的意思,如今也挑不得半点。

宋氏见顾凝只笑不说话,摸不准她怎么想的,试探道:“弟媳不会还在生我们的气吧!”

顾凝知道她说的是当日老太爷去世,那两个巴掌的事情,或许当日他们都吃定自己必然会被休回家,是以那般毫不留情面?第一次跟楚元祯来楚家给老太太磕头的时候,老太太还特意让李秀姐给她赔礼道谢,然后话里话外也算是间接数落了一下孙氏跟宋氏两人,说他们轻浮不懂事,老太爷已去世遇着事情就慌乱,虽然悲伤但是也不能失了礼数,大家是一家人,断不可再说什么混账话之类的。

不管老太太出于什么目的,总归算是就大家说她克死老太爷给了个说法,以后不许再提这一茬。

顾凝轻快地笑道:“大嫂说什么话,本是我不懂事太冲动,老太爷已去世,悲伤得昏了头的。你和母亲没有怪罪我,倒是让我愈发惭愧!”

那日老太太一让李秀姐给顾凝磕头赔礼,顾凝便立刻拦住,还主动地给孙氏宋氏赔了礼。后来她也想过,只要回楚家,她就必须给孙氏磕头赔礼的,虽然是他们挑衅在先,可孙氏既然掌了家又是自己的婆婆,就算真的不许自己去看老爷子,甚至让人打几个巴掌,自己也只能受了。当日不过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自己也一下子慌了神,她们那般咄咄逼人,茗雨又被打,情急之下并未去考虑太多。事后也觉得太过鲁莽。

宋氏和孙氏如今的态度与那日都有了很大的转变,看起来是自己未被休掉的原因!

也许之前他们吃定她肯定要被休掉的!

此番自己未被休掉,反而回到楚家,老太太也是和和气气的,让她们调整了战略?

她心念百转,打定主意,不管他们怎么做,她只是冷眼旁观。

宋氏又说了一通,顾凝突然淡淡道:“还要多谢大嫂帮我晾晒过衣物,否则潮湿季节,岂不是霉得厉害!”

宋氏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顿了顿,张着嘴没说出话来。

顾凝笑了笑,道,“说起来真的要感谢大嫂了,老爷子给准备的家具,说穿了就是能用便好,多一样少一样的,都没关系。但是衣服不同。那里很多衣服都是王夫人亲自帮我挑选缝制的,如果让老鼠咬坏了,可怎生是好!老太太还问我不在的时候,下人照顾周不周到……”

一旁的宋氏尴尬地嗯了两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凝又道,“我们本来想开箱子看看,但是李婶说都晒过了。我一想既然晒过,现在又穿不着,还是放着吧。等天凉快再拿出来晾一晾,收起来!”

听到宋氏似是松了口气,她又笑了笑,起身敛衽施礼,“大嫂,以后还请大嫂多多指点,我若有什么错处也请尽管明说才是!”

宋氏倒抽了一口冷气,“好说,好说,我们是妯娌,自然要互相关照的。”

这时南边月影里走来一人,远远地笑道,“我来的还真是凑巧,闷得慌,找侄媳­妇­说说话!”

宋氏低声道:“五婶子怕是来挑拨我们和母亲的关系,你可别上当!”说完立刻笑着迎上去,“五婶,馨儿妹子睡了?”

韦氏笑着走过来,到了跟前看着她们,“睡了,这小祖宗不睡我还能脱开身?都快七岁了,真是淘人。”

宋氏笑道:“五婶,那我也回去看看囡囡了,你跟阿凝聊吧!”说完便告辞走了。

顾凝跟韦氏寒暄了一下道:“五婶,去屋里喝茶聊吧。”

韦氏便随她去了,见向柔在,脸上的笑容加了几分讥讽,向柔请了安,忙退下。

韦氏倒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关心了一下,又聊了一会,茗雨说姑爷回来了,韦氏便起身告辞。

顾凝送她出去,在院子里碰见楚元祯,他问了好跟顾凝一同送韦氏出门。

韦氏走后,顾凝便让李婶关门各自休息。

待要进屋的时候,李婶跟在身后福了福,“少­奶­­奶­,奴婢有两句话想说!”

他吃醋了

顾凝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走到廊子下笑道,“李婶有话但说无妨。

李婶凑近一点,小声道:“方才大少­奶­­奶­屋里的翠儿姑娘问我少­奶­­奶­开没开过箱子。”

顾凝立刻知道怎么回事,若无其事道:“这样啊,你就照实说好了!”

李婶忙道:“奴婢可不敢,奴婢说不是很清楚,应该没,因为钥匙还在奴婢身上,少­奶­­奶­并未拿去呢!”

顾凝笑了笑,“那有劳李婶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跟茗雨直说就好,没什么的。”

李婶又低声告诉顾凝,翠儿让她晚上往大衣箱里放点东西,她不敢做主,来问问顾凝。顾凝想了想,让她听翠儿的,然后又叫了茗雨带李婶去打赏几个钱。

她也看出来,如今初来乍到,想要别人真心帮自己是不可能的,既然钱能解决,那是最好不过的。早些年她可能不舍的,可这两年,老爹安分守己的,家里倒是真的攒了点钱。

李婶自然乐颠颠地跟着茗雨去了。

楚元祯进屋更衣,一人上前服侍他,见是向柔,他愣了下问道:“你如今不是我的丫头,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向柔低眉顺眼,“少­奶­­奶­让我留下来服侍。”

楚元祯蹙眉,“你早就回老太太那里去了,既然老太太没告诉我你过来,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大夫人那里有什么事情照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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