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处事彬彬有礼些也属正常,总之她今天要好好地享受这个高贵男人的爱抚与亲密了……她轻轻地呻吟着,发出梦幻般的声音。
但是忽然间她听到了一声奇异的声响,祁三娘吃了一惊,急忙地睁眼去看,却见慕昔辰已经抬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她看着他,迅速地坐起了身,说道:“你怎么起来了?”
“我没兴趣跟你做这事,”慕昔辰淡淡地说道:“或许我没告诉过你,其实我对女人非常挑剔。”
“你!”祁三娘立时恼了起来,说道:“你这是在耍我?难道你不想要沈散的性命了?”
“她的性命我自然会救,不劳你操心。”
祁三娘闻言吃了一惊,但是此时她也已经看见地面上张开的那个大大的深深的黑口子了,她盯着慕昔辰,却原来他刚才是在与自己虚与委蛇,一面与自己亲热,一面研究着机关在何处……她不由又羞又气,叫道:“慕昔辰你这个卑鄙……”
“住口!”慕昔辰冷冷地喝道,迅速地点住了她的几处大|茓位,说道:“别动,在我出来之前千万别动。”
“……你想怎么样?”
“放心吧,我还不会杀你,”慕昔辰冷淡地说道,看了她一会,迅速地剥去了她身上的衣裙,从头到尾,利落便捷,霎时她已经光了身子,而他的动作也根本不是刚才轻柔似水的模样,祁三娘惊了一惊,只抬头惊奇地望着他,却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
“我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但是我想应该有不少男人会有兴趣的,所以你如果开口叫唤的话,最好先想想后果。”慕昔辰说着,将她推倒在床上,拾起一条锦被丢到了她的身上,将她光洁的玉体盖住一半,仍然是曲线玲珑,若隐若现。
作者有话要说:慕昔辰的女性观......呃,怎么说呢,其实我想他分得很清。
深井
却说慕昔辰转眼之间已将祁三娘制服了,他的目光看向裂缝里张开着的深不可测的口子,心里揪得死紧,只出声叫道:“沈散!沈散!你在下面吗?说句话!”但是下面却没有动静,他更加忧心了,回头盯了一眼祁三娘,说道:“你不是说她只会泡在水里吗?为什么不应我?”
躺在床上的祁三娘只哼了一声说道:“那我怎么知道,也许她生你的气呢!”
慕昔辰沉默着咬了一下唇,又对着深井叫了几声,这井也不知道有多深,看也看不清楚,只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他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愈加焦急,忽然听见下面有轻微的呼吸声,心里一喜,叫道:“沈散!你在下面是吗?是不是在水里?我这就下来……”
“你别下来!”下面的沈散终于开口了,慕昔辰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可以上来吗?上面的盖子开了。”
“不行……”沈散微微地喘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吃力,她说道:“我没在水里,但是我也上不来,这井壁太滑了,根本发不上力,而且……”她的话还未说完,似乎叫了一声,慕昔辰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急地说道:“怎么样?你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沈散方才低声地说道:“还好,还没死……”
慕昔辰咬了一下牙,走过来盯着祁三娘说道:“怎样可以上来?快说!”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下去过,”祁三娘冷冷地说道:“不过据我所知,下去的人还没一个能上来的……”话音未落,脸上已经被狠狠地扇了一掌,她吃了一惊,又觉得吃痛,抬眼只见慕昔辰一脸阴沉,冷冷说道:“你最好希望她可以幸免于难,否则你自己知道后果!”
祁三娘叫道:“就只会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自己下去救她啊,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去啊!”
慕昔辰咬牙,目光环视四处,见桌案上有几盏烛台正放着光亮,便走去取了一盏过来,放到井边,望着这黑黝黝的深井,叫道:“沈散,你再坚持一下,我下来救你上去,你等着我!”
“你不要下来!”沈散闻言似乎有些急了,她说道:“我告诉你不要下来,你也会死的,而且我不想老欠着你的救命之恩……”
但是慕昔辰却根本不听她的这些闲话,一切与正事无关的闲话,他都没有兴趣听,只举着烛火照了一照里面,只见里面十分光滑的模样,根本没有下脚之处,他又细细地看了一下地面,深思片刻之后,自室内取了几卷竹简来,然后对着下面问道:“你在井的哪一方位?”
“……西边。”她答道。
慕昔辰刷刷地将这几卷书简丢了下去,祁三娘无法动弹,也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知道他在救人,却根本不知道方法,她只是勉强地以内力冲着被他封住的|茓位,只要可以动弹,她还可以反败为胜……虽然没那么容易。
此时沈散正在井边勉强地支撑着,耳边听到风一样的嗖嗖声响,然后又是一阵衣袂飘过的声音,面前有了微弱的烛火,她抬头看去时,见慕昔辰已经到了她的对面,她怔了一怔,说道:“你……真下来了?”
“是,”慕昔辰应道,举着烛火看她的面色苍白,冷汗淋漓,想来支撑得辛苦,又见她的左脚之下有一块稍突出的尖石,这应该就是她的立脚处了,看来运气还算是不错,他说道:“怎么样?还吃得消吗?”
沈散答道:“不至于现在就死,但是……我没力气上去了……”
“这样上去自然不容易,”慕昔辰说道:“下面的落脚点不够支撑我们的身体飞起来的,这样好了,我们先掠入水里,然后借着水力冲上来,估计可行。”他说着抬头望了一下上面的井口,虽然很高很远的样子,但是他有这个自信可以上去,而以他对她的了解来说,她的轻功不错,应该也是可以。
但是沈散却答道:“不行,我做不到,我不会浮水……”
“不需要浮水,只要下去浸一下就可以冲上来,我们必须借助这水的力道……”
“不行,”沈散仍然摇头,她的态度看起来相当坚决,慕昔辰不解地看着她,她素来并不是任性胡闹的人,何况是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她低垂下眼睛,摇头说道:“真的不行,我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慕昔辰不解地看着她。
“我……”她略略地犹豫了一下,只轻声地说了一句:“我怕……怕水……”
“怕水?”慕昔辰怔了一怔,印象中从来没有听到她表露出这样的态度,就是在天牢里面对着刑罚也不见她皱一下眉头,他举着烛火看了看下面,隐隐看见深色的水,散发出无比腐臭的气息,联想到刚才祁三娘的话,这井里必然有不少的尸体腐烂着,或者早已经腐烂光了……女人会怕这样的臭水倒也正常,他想了一想,说道:“那我来吧。”
沈散迅速地抬头看他,她有些惊讶,说道:“你来?”
“为了逃命我们必须有一个人要牺牲形象,”慕昔辰淡淡一笑,将烛火交到她手上,说道:“你举着这个吧。”
“慕昔辰!”沈散的心里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她望着他,忽然握住了他拿着烛火的手。
慕昔辰有些意外,她竟然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望向她,她的目光与先前的不一样了,充满着一种异样的感情,他说不上来,总之从来没在她的身上见到过,这让他的心里也不禁颤抖了一下,只觉得激动,他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轻轻地说道:“不会有事的,放心。”
但在此时只听得呯的一声,头顶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二人抬头看去,却见那井口的机关又被封上了。沈散心里又是吃惊又是绝望,只说道:“祁三娘把洞口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不要紧,”慕昔辰低声说道:“可以按照刚才的方案冲出去。”
“可是刚才井口是开着的,现在已经关上了,还怎么冲?”沈散说道。
“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已经预估到会有这种风险,所以事先查看了井口边沿的厚薄,虽然高是高了些,但是以我的内力应该可以打开,只不过……”他说到这里停住了,沈散急忙追问道:“只不过怎么样?”
“没什么,总之我有信心,你等着吧!”慕昔辰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
“可是……”
“别说那么多可是,你必须要对我有信心,知道吗?”慕昔辰静静地说道,他凝视着她苍白但是仍然美丽的面庞,忽然挨近她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沈散吃了一惊,可是他又迅速地离开了,只将烛台塞到她的手里,望一眼下面漆黑深浓又发散着尸臭味的井水,身体迅速地下坠沉了下去,只听到扑通一声,水花微微溅起些许。
沈散的心一时还是乱成一团,抚摸着刚才他吻过的唇,心里慌慌得仿佛有些喜欢,又仿佛有些不安,只唯独没有生气恼怒的感觉,她只勉强地吸附在井壁上,举着烛火盯着下面,忽然想到如果慕昔辰死了怎么办?他死了她要怎么办?……
然后听到哗的一声响,只见慕昔辰已经自水里迅速地飞了出来,带上一种奇异难闻的味道,沈散几乎便要窒息过去,但是她知道是他,只觉得腰间被他抱住,然后腾空向上而去。他的动作迅猛而且刚烈,向上的速度充满了力道与冲劲,她不觉将头靠紧了他的胸前。
又是一声的沉闷而清脆的声响重重地自头顶处发出,沈散吃了一惊,抬头看去时只见那井口又开了,只是并不是如上几次般裂开,而是那口子被硬生生地震开来了。而他们两个的身体也迅速地自那破裂着的口子里掠出,穿行过那一段长长的黑暗之后,沈散终于又看见了上面的光亮。
只见那祁三娘正躺在床上,□着大半的身子,她盯着他们,眼神里有些惊慌,只说道:“真没想到你们还能够活着出来……”
沈散看了一眼她的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当然希望我们死掉,不过可惜让你失望了。”
“无妨,”祁三娘竟然仍然笑着,只盯着慕昔辰看了一会,又看了沈散,说道:“好歹我也赚了个男人,今天真是死了也值了,哈哈!”
沈散闻言心里一沉,看着她□大半的身体,便回头去看慕昔辰,慕昔辰又是着恼又是不安,只迅速地斥道:“祁三娘,我警告你,你再敢胡说一句,休怪我手下不容情!”
祁三娘的心里其实是很着慌的,她只是勉力地冲着|茓道,一面却强自镇定地说道:“怎么?慕将军完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未免太让小女子寒心了……”
“你!……”慕昔辰本是最为聪明狡黠的一个,此时竟被气得无话可说,本来他若是一人在此,凭祁三娘如何抹黑都不介意,可是现在当了沈散的面,他要如何应对?她对他的好感不过只是初初萌芽,这一下都有可能前功尽弃……一时间他的眼里有了杀机,慢慢地握紧双拳。
沈散也是气闷,忽然一眼看见祁三娘的手又往床头摸去,心下大惊,下意识地挺剑直刺出去,不想竟正中她的心脏部位,她的这一下动作又快又猛,祁三娘平时未必躲不开,但此时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的状态,因此一剑即中,她惊呼了一声,鲜血已经自她的胸前流了出来……
“你……”祁三娘面如死灰,直瞪瞪地看着沈散,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沈散心惊,再看她时却已经歪了头没了气息,她微张了嘴,不知如何是好,她本以为祁三娘是又想动什么歪脑筋,摆动这屋内其它机关,便想也没想就刺出一剑,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躲避,也没有挣扎,竟直直地让她刺中了,她怔怔地看着这个刚才还能说会道的女人,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慕昔辰在一边也有些发愣,毕竟这一下兔起鹘落,只在剑光一闪之间人便已经死了。他看着床上仍在淌血的尸体,又看着沈散,见她面色苍白,便知其心中慌乱,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已经杀了,就别想了,我们快走吧!”
“可是这尸体怎么办?如果让人发现……”
慕昔辰眉头微蹙,深思了一会,便走去将那祁三娘的尸体连着那卷裹着的锦被一并抱起,直到那个深深的井口前,然后手一松,只听到扑通一声,妖娆动人的美人便被掷下了深深发臭着的井中,他又走回床榻边,将沾了血的枕巾被褥等一并掷入。还有方才冲上来时震裂的木板等踢下深井,暗暗的深夜里只听到扑通扑通的声响回荡着……
作者有话要说:杀人是个技术活,杀人后善后更是个技术活。
回头
沈散站在一边看着他这干脆利落的举动,心里乱乱的,不知自己应该动手帮忙,还是要懊恼自己一时不察杀了人,忽然一眼看见他的手腕处正在滴血,微微一惊,第一感觉是祁三娘的血,但是……她走上去将他的手腕握住,只见那上面殷红一片,有一道不浅的伤口裂开,正在微微地渗血。
“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回去再说,”慕昔辰只看了一眼,然后将余下的处理完毕,拉了她便向门外走去,沈散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地让他带着。
二人沿着台阶一路匆匆地走下,前门是不可以走的,此时正是深夜,青楼的生意兴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让人发现了。而慕昔辰仿佛事先有些熟悉地形,只拉着她的手匆匆地自后面走去,绕过一道小门,忽然看见有几个人出来,沈散正想要拔剑,慕昔辰拦住了,轻声说道:“自己人。”
那几个人上来向慕昔辰行了礼,说道:“将军,是不是准备回去了?”
“我会自己回去,”慕昔辰静静地吩咐道:“你们几个到刚才的那个房间去,把地面打破的地方按原样尽快修补一下,最好不要让人察觉出什么异样,还有房间里也尽量收拾得干净,不要让人看出有人来过的痕迹,知道吗?”
“是!将军!”侍卫们应声便要下去。
“等等!”慕昔辰却又开口,深思片刻,说道:“去查查有多少人看见或者知道这位……公子进来过,该怎么做你们心里有数,去吧!”
那几位随从匆匆地去了,脚步声轻盈,沈散几乎听不出他们的声响,她看了一眼慕昔辰,轻声地说道:“你是想让祁三娘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是不是怕孤烟宫的人来找我麻烦?”
“你还是不要惹上这种麻烦好些,”慕昔辰轻声说道。
沈散闻言心里有些温暖,他是一直在为她着想的,包括这一件事情,她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你的手受伤了,是不是刚才冲上来的时候震伤的?”
“小事一桩,”他笑说道:“等会儿你帮我再包一下就好。”
两个人匆匆地走出这个青楼妓院,远远地走出这条弄堂,还可以听到清脆的笑语欢声。慕昔辰步履轻快,拉着她的手一路飞快地走回自己府里的那条路,沈散也匆匆地跟随着,快要走到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慕昔辰怔了一下,回头看她,说道:“怎么了?”
“我的包袱……”沈散轻声地说道:“丢在那里了,要不要回去拿呢?”
他沉思了片刻,问道:“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这倒没有,剑谱我贴身收藏着…..”
“那么里面有没有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他又追问道,沈散想了一想,然后摇头说道:“也没有,就是几件衣服,还有一些银子。”
“那就随它去吧,”慕昔辰说罢又拉了她的手,仿佛他已经习惯了要这样拉着她才能够走路一般,沈散走在后面瞧了他一会,想起刚才他在井里亲吻自己的时候,虽然那吻既轻且快,可是带给她的冲击却不小,她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心里慌慌的……
进入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连一丝云也没有,闷闷得似乎快要下雨的感觉。府里面还有巡逻着的军士,还有彻夜点着的灯笼,但是丫鬟们多半都去睡了,后院便是一片寂静的声音,沉沉的,安宁的……
“我去找药箱,帮你包扎一下伤口,”沈散看见他的伤处正是前几天自己刺伤的那里,那么他完全是因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了。
慕昔辰却只是在桌前坐了下来,说道:“别去找了,现在夜半三更的,你随便拿点东西帮我裹一下就行。”
“这怎么行呢?你的伤口需要好好地敷药,好好地包扎,否则万一没有养好留下了疤痕,怎么办?”沈散微微地蹙了眉头说道。
但是慕昔辰却是笑了起来,说道:“留下疤痕也无妨,我又不是女人,身上还留不得伤疤了?”
沈散见他如此坚持,便也不与他争辩了,想了想自袖间取出一块自己常用的手帕,昨天刚刚洗干净的,便轻轻地帮他拭干净了血污,然后便问他道:“你也有手帕吧?拿出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不想慕昔辰竟然说道:“你就用这块包好了,不用再另找一块了。”
“这已经弄脏了,帮你擦了血……”
“不要紧,就用这一块吧,”他笑着看她,却如孩子一般地坚持,说道:“我就是喜欢你这块帕子,很素雅干净,特别好看。”
沈散无言地看他,自己的这一块手帕再稀松平常不过,他说素雅,其实就是雪白一块,上面丝毫花纹也没有,干净倒是干净,但素雅恐怕是随口一说的吧?……想来他应该是希望可以留着她的手帕,有空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不一定。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便也不再坚持,只将那雪白的帕子反折过来,用清净的一面去帮他绑上伤口。
她很快地打好了一个松松的结,然后说道:“好了,最近几天当心一点,别太动这只手了。”
“那你监督着我一些不就好了?”他笑着说道。
沈散闻言略微地沉默了起来,她将桌案上的东西稍稍地整理了一下,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而且多半都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其实我今天是准备向你告别的。”
慕昔辰的神色霎时淡了下来,他转过头去,说道:“恐怕又是不辞而别吧?”
“先前说好我在你身边呆一段时间,现在也有一个月了,”沈散没有看他,只顾着自己的意思把话说下去,她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这样你也可以继续去做你的事情,而且,祁三娘今天说务虚派出了事情,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既然你已经决定走了,还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慕昔辰,”沈散心里非常烦乱,她看着他的面庞,可是他转向了另外一边,这让她有些失望,犹豫了一下终于又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说道:“有空我会再来看你…….”
“我不信你会来,除非我亲自到务虚门去请,”他淡淡地说道。
“不会,”沈散见他如此说,便迅速地否定了他的说法,只坚持地又说了一遍,说道:“我不是一个不讲信义的人,所以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
慕昔辰转过头看她,对上她的目光的时候她避了过去,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沈散心里一慌,在他的手心里缩了回去,低头没去看他,只低声地说道:“我回去睡了,等天亮就出城。”她说着便走去开门,但是慕昔辰的动作何其迅速,他几步到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散抬眼看他,慕昔辰的眼光深深的,像是要望进她的心里去,她心慌慌的,只说道:“你让开。”
“你一定要离开,我也拦不住你,”慕昔辰微叹了一声,让开一条通道,但是在她要过去的时候却又拉住了她的手,说道:“但你答应我,看完了你师父后一定要来找我。”
沈散点一下头,慕昔辰仍然看着她,他心里实在舍不得让她离开,可是她是不肯留下来的,他知道,他靠近她,想要去亲吻她的朱唇。
她吃了一惊,想起井里面那个轻吻,迅速地推开了他,说道:“别这样。”
慕昔辰怔了一下,他说道:“我已经吻过你了……”
“你还说!”沈散霎时脸色涨红,如彩霞一般绚丽,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唇,盯了他一眼,说道:“你那是趁人之危!明明知道在那种地方我不可能推开你,你根本就不是君子行径……”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君子了?”他笑了起来。
沈散盯了他一会,蓦地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那倒是,你都能跟祁三娘这样的女人……相好,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她想起刚才祁三娘□着身体,多半便是已经有过亲密关系了,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她推开他便拉开了房门。
慕昔辰见状急忙地将她拦下,他看着她,用力地将她拥入了自己的怀里,沈散怔了一下,他将她抱得很紧,根本挣脱不开,他轻声地在她的耳边说道:“我根本跟她没有关系,像她那样的女人我怎么会有兴趣呢?别生气好吗?”
“我……你别这样,先放开我,”沈散心慌意乱地让他抱着,感觉到他衣袍上的味道,幽幽的仿佛熏香,却是相当好闻,他的拥抱温暖紧实,竟也有让她安全妥帖的感觉……她一时只让他抱着,也不知是应该推开还是应该怎样,恍恍惚惚如身处云端,感觉到他在轻抚自己的秀发,还有肩,忽然一下想到了尹湛阳,心里抖了一抖,努力地推开了他。
“怎么了?”慕昔辰不解地看着她,他有些焦虑地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沈散望着他,心里有些疼痛,他的话让她无法回避,但是她摇头,说道:“不。”
“不?是什么意思?你明明对我有好感,你喜欢我,我知道,我感觉得到……”
“不!”沈散痛苦起来,她用力地将他推开去,慕昔辰退了两步,他疑惑而又苦恼地看着她,这让沈散无法忽略自己心里的感觉,霎时只觉自己亏欠他太多,她咬着下唇,沉默着,过一会儿她轻声说道:“请你不要这么说,慕昔辰,我们两个是没有可能的。”
“为什么?”慕昔辰不解,他盯着她,问道:“是因为尹……”
“不是因为他,”沈散说道:“没有湛阳,我们也没有可能,你应该知道!”
“那么,又是因为所谓的官民对立?”慕昔辰皱了眉头,迅速地拉住她的手,说道:“如果你嫁给了我,你也就是与我一样的身份了,这算什么问题?”
“我不会嫁给你,我不会嫁给一个只为昏君办事,追杀天下英雄好汉的……人。”沈散摇头说道。
慕昔辰心里一寒,脸色沉了下来,他自然不是对她生气,他也无法,但是他忍受不了她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冷冷地说道:“你为什么不说你不会嫁给一个朝廷鹰犬,江湖败类?在你的心里,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卑鄙小人,而你,一身正气的江湖女侠,是不是?”
“我……我没那么说过。”
“是吗?但是你的心里这样想过,不是吗?”
沈散沉默着,她无法否认自己的确那么想过,即使到如今她改观了对他的一些想法,但是这主要的观感仍然挥之不去,可是要她当面对他坦承这种想法,她却又无法做到,慕昔辰不论真实为人如何,对她却是仁至义尽的……
“沈散,”忽然听到慕昔辰叫了她一声,她抬头去看,他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深沉,又透着压抑,他按住她的肩,说道:“我承认你我不是走同一条道的人,我也不是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可是我不知道原来在你的心里是那么地看不起我。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在女人面前需要自卑……”
沈散闻言心里反而歉疚起来,她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你……很好。”
“那为什么不肯跟我在一起?”
沈散茫然沉默,面对他的质疑她总是无力反抗,明明知道他的话未必全是不对的,明明知道他对自己应该是真心的,可是……她在心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慕昔辰,我不是个无情的人,你一直对我很好,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放不开,我是个迂腐的女人,不适合你,你……放弃我吧。”她转身走出房门,静静地说了一句:“再见。”
“站住!”慕昔辰出声叫道,沈散停了脚步。
他从身后慢慢地走了上来,静静地说道:“你是要我放弃一切,放弃功名地位,放弃荣华富贵,只做一个单纯的江湖人,这样,你才肯跟我在一起,对吗?”
沈散闻言微微惊了一下,片刻之后她摇摇头,自嘲地一笑,说道:“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而且,我也不值得你这么做。”说完不再看他,抬脚继续向前走去,她知道这一切没有可能,她无法洒脱地放开彼此的身份与隔阂,毫不介怀地投入他的怀抱,他也不可能脱离自己既定的轨道,适应她的人生轨迹……
想到此时她蓦然间觉得悲凉,仿佛今天这一走以后再见不着了一般,她努力地甩头,抛却已经开始滋生的思念。
“沈散!”她好像听见慕昔辰在身后又叫了她一声,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永远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沈散绝不是一个洒脱的女子,她有点传统,是那个年代普通的女性,她要很多女人要的家庭,还有名声......虽然她美貌,坚强,有能力,可是性格上很不完美。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沈散与慕昔辰是完全互补的一对。因为互补,所以既有各自观念的冲突,也有互相结合后的和谐,争执什么的是避免不了的,不过等到这一段试探期过后,会走向友好。
顺便说一下,此文已经发布完了一半,到此章刚刚一半。
谢谢支持我的同学,呵呵。
惊变
次日清晨沈散离开了慕昔辰在洛阳的将军府邸,她计划趁着刚刚发亮的天色,骑马赶出城去。她的衣服已经遗失,因此他让丫鬟送来几件,自然是挑最朴素的,她也收下了。
“祁三娘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处理好了,你遗留在那里的东西也已经销毁,放心吧,”临走前他这样对她说道。
沈散闻言沉默了一会,想起他昨天夜里对那些侍卫的吩咐,想了想说道:“那个青楼里的人,你……你有没有动手?”
慕昔辰略略地笑了一笑,神色间有几分冷峻,说道:“你是指有没有杀人么?”沈散点一下头。
“我做事情的原则是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后患,多余的事情我不会做,多余的人我也不会杀,至于昨天晚上,但凡见过你我并且还能够清楚记得的,自然活不了,”慕昔辰说毕看了一眼她的神色,说道:“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刽子手,不是吗?”
沈散的心微微凉了一下,抬头看他一眼,记得初次相见时他也是这样毫不留情地处理着与他作对的那些人,或许除了对待自己之外,慕昔辰便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吧?尤其有人挡了他前进的脚步时……可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又不可以全部推到他的身上,毕竟祁三娘死于她的剑下,她叹了一声,心绪纷杂。
“记住你昨天晚上答应我的话,”在她转身时慕昔辰淡淡地说道:“如果你到时候没有回来看我,我还是会去亲自造访你的。”
沈散闻言微微一惊,急忙回身去看,却见慕昔辰已经步履匆匆地走进门去了,而等到她牵着马走出府邸的时候,他却正站在主屋的二层楼上,遥遥地望向这边。
她没有再向他挥手道别,因为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他们之间的种种,该说的也都说了。她策马奔出洛阳城,心里惦记着师门是不是发生了事情,因此多半时间都是日夜兼程地赶路,中途连客栈都进去的少。这样奔驰了五六天之后,某一个入夜时分,她终于到了务虚派的山门前。
此时夜色沉沉,沈散牵着马独自站在山门前,看见这里的正门已经关了,也没有守护着的务虚派的小弟子,四处山野虚空,笼罩着一片宁静而沉寂的气息。她想了一想,此时再要敲门进去恐怕要吵醒整个门派的弟子,何况如今她已经不是务虚门的人了,如果师父看见她追问她进来的缘由,该如何回答?她默默地在原地站着,心里做着盘算。
思来想去,最终沈散将马拴在外面的树上,腾空跃起,直到了正门里面,果然看见四处已经黑幕连天,只间隔着的有一两盏灯笼挂在各房门前。她轻轻地走进去,想要到师父门前偷看一番,如果他好好的就代表着祁三娘说的话只是胡扯。
院子似乎还是以前的院子,房子也看不出有太大的变化,除了……沈散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好像看见前面的几间屋前都挂着什么,长长的如帘幔般垂挂着,她向前走去想看个清楚,忽然瞥见一个人影自角落处闪过,倏忽地在往后院方向去了。她吃了一惊,握紧手中长剑,迅速地追了过去,不知此人是谁,夜半三更地竟然鬼鬼祟祟的……
她追到后院,却看见那个人影不知进入了哪个地方,或者入了哪一个房间,此人大概不是本派弟子,否则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动。沈散四处看着,此时后院寂静无声,一片安宁,她的脚步声也隐没在这黑夜之中,她一步一步静静地走过走廊,这个院子她生活过十年,已经再熟悉不过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都了如指掌。但是今晚不知怎地她有种怪异的感觉,莫非是因为离开了一段时间,这里发生了变化吗?还是先入为主的观念?
那边的灯火亮了起来,有一扇门吱呀一声地打开了,沈散急忙隐身在一根粗壮的柱子后面,悄悄地望去,只见那房间里走出来的是两个人,看那身形与亲密的身姿应该是一男一女……
应该是湛阳与小雅吧,她心里想道,想趁着这两个人走开之后自己再悄悄地回去,但不想他们二人出了门竟然向着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还在轻声地说着话,第一个是女子的声音,正是穆小雅的,她说道:“你最近别来得这么经常了,如果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沈散闻言微微地怔了一下,却听得她身边的男子在说道:“不要紧,大师兄他现在没有时间过来,我刚才来的时候他正在师父房间里翻书呢,就那边独自一人,至于其他的师兄弟们也都睡下了。”发出这个声音的男子却并非尹湛阳,而是杨青漠,这让沈散一时反应不过来。
“如果他突然来了怎么办?”穆小雅轻声地说道:“我怕他,你知道……”
“你为什么要怕他?他对你很厉害吗?”
“不,不是厉害,但是我怕他,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时候,”小雅的声音有些发抖,说道:“他要是发现了我跟你在一起,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他没那么容易发现的,你别这么担心……”
穆小雅并不放心,她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怎么不担心呢,毕竟我这也是对不起他,他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而且他又聪明,一旦察觉到蛛丝马迹……”她似乎打了一个冷战,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大师兄的心思细,不过没关系,即使大师兄发现了我们的事情,我也不怕,了不起就让他打死,我早想过了,豁得出去!”杨青漠坚决地说道
“你死了我怎么办?快别说这种傻话了……”
“好吧,我不说了,”杨青漠见状急忙停住了口里正在赌咒的话,两个人一路行着一路走过了走廊,然后沈散看着他们二人道别,仍然是动作亲密的模样,她感觉十分古怪,也十分微妙,小雅与青漠在一起吗?那湛阳又算什么?
那边穆小雅已经走了回来,沈散借着幽暗的天色也看不清楚她的面色,背着丈夫私会情人,不知是心惊还是心喜,小雅悄悄地返回了她的房间,把门轻轻地关上,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沈散在原地又停了一会,心里有些茫茫然的感觉,小雅竟然会与青漠私通,他们两个……这真是万想不到的一件事情,看情形湛阳还不知道,师父大概也是不知道的吧,否则他们两个哪里还敢来往?她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如果事情揭露了恐怕要掀起一场大风波吧……她苦恼地想着,算了,先去看看师父那边的情况再说吧。
经过前院书房的时候,沈散看见里面发出来的灯光,她刚才有听到青漠与小雅的话,知道里面是湛阳在看书,她停住了脚步,犹豫着是不是进去与他打一声招呼。正当此时一阵冷风从转角处刮了过来,将一卷帘幔吹起,恰好拂上了她的面孔,她怔了一下,伸手拂去时看了一眼,却见门上悬挂着的是雪白的白绢,而且不止门帘上挂着,连那边的窗子上也有。
她心里不由地吃了一惊,莫非本派里有谁过世了不成?而且挂在师父的书房前,这……正慌乱地思忖间,忽然听到里面一声冷静的喝斥声,说道:“谁在外面?”
那是尹湛阳的声音,他听起来既不安又警觉,沈散站着,抚着门上飘动着的白幡,心里深深的忧虑,她伸手去推门,但是刚刚抚到门沿上,那书房的门已经迅速地被拉开了,然后她看见了一身白衣,脸色阴郁的尹湛阳。
湛阳在看见她的一刹那似乎呆了一呆,但是即时他的面色缓过来了,欣喜的笑容在脸上绽开,他叫道:“小柳!你回来了?”
沈散望着他,几个月未见,他看上去与上次分别时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稍稍地瘦了一些,但是精神看上去不错,穿着一身从头到尾的白色,倒像是丧服……丧服?这两个字迅速地提醒了她,她心慌不安地问道:“是谁过世了吗?是……”
湛阳怔了一下,问道:“难道你不是为了奔丧特意回来的?”
“奔丧?”沈散看着白色的绢布,还有他身上的白衣,她的脸色苍白,说道:“难道是师父过世了?”
尹湛阳看着她一会,见她神色不安,果然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他看了看沉沉的夜色,拉了她的手走进来,说道:“先进来再说,”然后又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沈散木然地走进了这一间书房,还是老样子,只是书案上稍稍乱了一些,不过也还好。她看着房间里的物品,蓦地看见了靠着墙壁的西边案子上有一块小小的灵位立着,定晴看去,正是师父穆子林的牌位,上面写着:务虚门第十代掌门穆子林之灵位……
她只觉得心头被刺了一下,迅速地跑过去看着灵位便扑通一声跪下来了,眼泪霎时自她的脸上滑落。
尹湛阳看着她,又瞧了一眼穆子林的灵位,再看一看案上的书卷,他沉默地走过来站到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伤心地落泪、抽泣,见她实在哭得伤心,便轻声地说道:“别伤心了,你的身体也不好,再伤了自己可怎么办?起来吧。”
他说着将她搀扶起来,沈散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着,但是她还是顺从地跟他起来了,她接过他的手帕,轻轻地拭了眼泪。
湛阳扶了她到书案旁坐下,看着她苍白倦怠的面容,她还是如先前一般的美丽俊秀,带着泪光的眼里有几分不安与柔弱,他的心情不自禁地疼着,只低声地说道:“这一阵子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派人跟你联系,总是联系不上。”
沈散擦干了眼泪,答道:“我在洛阳,你派人跟我联系了吗?”
“洛阳?”湛阳怔了一下,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你……”
“先别说这个了,”沈散摇摇手说道:“师父为什么会忽然死了?上次见面他老人家不是还好好的吗?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师父的身体一向不错,怎么这么突然就……”
“你别着急好吗?”湛阳说道:“静一静,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沈散点了一下头,但是说完话的尹湛阳却没有即刻地开口,他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一会,沉重地踱着步子,她看着他,房间里的灯火暗暗的,霎时竟然有看见师父在这房间里缓缓踱步的感觉,她惊了一惊,全身上下顿时起了一阵寒意,急忙定定自己的心神,再看时湛阳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她忽然觉得事情不寻常了,否则为何他要如此沉默?她问道:“你怎么不说?到底是什么事?”
湛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出去那么久,有没有遇见洛冰?”
“洛冰?”沈散更加诧异了,看着他说道:“洛冰也出去了吗?他没替师父守孝?……”
“他还守什么孝,”湛阳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又看向她,一种极深极幽的感觉,沈散心里冷了一冷,有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里窜了上来,她坐不住了,迅速地站起身,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师父的死跟洛冰有什么关系?你快点说啊!”
湛阳看着她,她看上去神情十分激动,他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轻声说道:“好,你坐下,我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湛阳与洛冰,湛阳与洛冰,湛阳与洛冰......
PS: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有写恐怖片的潜质?
讲述
沈散又坐下来了,尹湛阳又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说道:“那一天你离开了务虚派,这件事情当时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你,我,还有师父。但很快门下的弟子们都知道了,因为师父第二天就召集了所有弟子,通告了你已经被驱逐的事情,只有洛冰不知道,他因为你跟师父发生了冲突,被点了|茓道,又被师父禁了足。这些你还记得吗?”
她轻轻地点头,那天的事情的确如此,不过只有几个月,她清晰地记得。
“因为洛冰跟你的感情好,所以师父严禁所有弟子把你的事情告诉他,另外统一口径,由我告诉他说,你还是被关在自己的房间,跟他的情况一样。洛冰虽然不是很相信,可是也没有办法,不管谁去看他,告诉他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尹湛阳的声音一直是淡淡的,仿佛在讲述着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故事……
“可是被禁足二十几天后,他有一日忽然得知事情的真相了,不知道是哪一个说漏了嘴,总之洛冰是知道了,他非常生气,又闹了脾气,我去劝解了大半天也不顶事。他跑到师父的书房,就是这里,又是狠狠地吵了一架,我当时不在场,不知道吵了些什么,但总之事情很严重,师父又是非常生气,一气之下就说也要撵了他走,青漠跑过来告诉我,我们两个又一起求了半天,事情才暂时压下了。”
沈散忽然静静地问道:“那天到底吵了些什么呢?”
尹湛阳怔了一下,答道:“当时只有他们二人在场,我不清楚。”
沈散沉默地想了一会,湛阳一时也不再说下去了,房间里的气氛霎时变得静而冷,她细细地想着,又说道:“你刚才说是青漠跑来找你,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这个……我倒还没问过他,不过那天并没有出事,不问也不要紧。”
“哦,那接下来怎么样?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湛阳于是重新拾了话头,把刚才的事情继续了下去,说道:“刚才有一件事忘记说了,洛冰闹了半天之后,被师父打了一掌,受了轻伤,扶回房间之后便一直休养着。过了几天后,师父在书房里跟我说起他,然后不知怎地叹了一会气,说什么洛冰恨他也有道理的……我不明白,然后师父喝了一会茶,我就出去了。到了那一天晚上,我正要走回房间休息,却看见师父向洛冰的房间走去,当时我不觉得有什么,以为师父无非是去抚慰他的情绪。但是当天夜里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我急忙过去看,他们吵得非常厉害,后来青漠、小雅几个人也跑过来了。我们安抚了其他师弟们,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正准备进门进门去劝几句,听到师父惊叫了一声,推门看时他的胸前中了一剑,正是洛冰的那一柄……”
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沈散的面色此时变得愈发苍白了,她看着湛阳,怔怔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洛冰杀了师父,原因是……是,为了我?”
尹湛阳闻言静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你……你这一次有听到他们吵的是什么内容吗?”
“吵得很厉害,洛冰一直在骂师父,说他是有意把你赶出务虚派,为了不让你影响……我跟小雅的感情,而且说上一次派你出去也是有意那么做的,最好希望你出去发生点事情永远回不来,还有,他骂师父冷血什么的……”
这话像是洛冰会说的,沈散觉得,她记得他曾经就有好几次对自己这样说过。
“那后来怎么样?师父马上就死了吗?他临死前什么也没说?洛冰刺了师父一剑之后就跑出去了?”
“……是这样,洛冰看见我们进去的时候脸色很坏,他看着师父,又看着那柄剑,然后趁我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叫了一声便冲了出去,我们……光顾着看师父,也没有去追他。但是师父已经被刺中了要害,他说不了话了,胸口流了很多血,我帮他封住|茓位,又叫青漠出去寻大夫,可是他还是没有支撑多久,在大夫赶来之前就咽下了气。”
沈散听到此时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毫无疑问便是洛冰做的,他一直都是那么冲动,为了自己……但是下手的虽然是他,自己却有着莫大的关系,这是怎么洗也洗不白的,她心里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被打翻了五味瓶,除了甜之外什么样的感觉都有……
“小柳,”湛阳见她的神色怪异,便上前安慰道:“你别多想,洛冰大概是一时冲动,这跟你没有关系。”
“跟我没关系,你相信吗?”沈散苦苦地一笑。
“虽然那天是有提到你,可是洛冰一直以来跟师父的关系不好,也有可能他是记着以前的恨,又加上你的事情,他才没有按捺住自己……这事情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你别多想了。”尹湛阳轻轻地抚着她的肩,关切地看着她,又过来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沈散怔了一下,抬头看他一眼,她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说道:“别这样,让师妹看见了不好。”
尹湛阳神色有些复杂,他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一杯递了给她,另一杯自己端了饮,沈散看他,蓦地想起刚才在后院里看到的事情,心里又有些乱,她不知道是不是要告诉他这件事情,如果说了,恐怕湛阳会觉得脸面全无吧?
沈散想到这里,有心想转移一下话题,刚才的一连串话语让她的刺激受得不轻,她想着洛冰,想着他竟然一时冲动杀了师父,想着他跑出去之后不知去了哪里,他的身体如此孱弱,又没听说有什么知交好友,能够跑去哪里呢?……如果能够遇见他,一定要好好问清楚那天的事,问他为什么要杀了师父,到底是不是为了她?
过了一会,她说道:“师父过世了,你是大师兄,又是他的乘龙快婿,应该可以继位了吧?”
“现在只过了四七,过了七七就行了,”湛阳静静地说道。
沈散闻言勉强地笑了一笑,说道:“恭喜你,大师兄,你终于达成你的目的了,”她说着自怀里取出了那一本湛卢剑谱,放到他的面前,说道:“这本剑谱早就应该完璧归还了,现在师父过世了,你是本门下任掌门,应该由你收着才是。”
尹湛阳放下了茶盏,这一本剑谱属于本门最上乘的剑术,他以前只看见师父拿在手里,自己却还没有看到,一时心里有些欣喜,迅速地拿过来翻了一翻,果然都是极高深的剑招。他神色间有喜色,沈散感觉到了,但是她说道:“对不起,大师兄,因为我的过失,这本剑谱曾经落入他人之手,恐怕会有一些泄露出去,我想……”
“不要紧,”湛阳说道:“只要拿回剑谱就行,你别自责,我不会怪你。”
“谢谢大师兄……”
湛阳闻言笑了一笑,她很久没看见他有如此高兴的时候了,一时心里也自是有几分安慰,他低头翻着剑谱,看得极其认真,过了一会方才抬头看着她,问道:“你知道是哪几个人看过这剑谱吗?”
沈散深思了片刻,说道:“具体几个我确定不了,不过细想起来至少三个人是有嫌疑的,不过其中一个已经死了,所以现在只余下四海门的张世清,还有,慕昔辰也有可能。”
“张世清,慕昔辰……”尹湛阳站起了身来走了几步,说道:“我听说张世清已经投入到慕昔辰的门下了,就是说他已经成了朝廷的走狗,是吧?”
“……是的。”
“那就好办了,”湛阳静静地笑了一笑,将剑谱收起来放入怀里。
沈散不知道他说的好办指的是什么办法,这一次回来觉得湛阳与以前也有些不一样了,以前他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不会模棱两可,不,或许自从他娶亲之后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她想着,站了起来,说道:“大师兄,我……可不可以在这里住几天,为师父尽尽心意,等过了这几天我就会走。”
“不,”尹湛阳急忙说道:“你是务虚门的弟子,理应呆在本派,你想呆多久,就多久。”
沈散怔了一下,说道:“可是师父他已经……”
“他可以把你驱逐出去,我也可以把你重新召回来,”湛阳笑着说道:“毕竟下一任掌门是我,我想要谁继续留在务虚门都可以。”
“你……你不怕小雅生起气来又跟你闹吗?”
“我从来就没有怕过她,”湛阳淡淡地一笑,将书案上翻乱的书卷随意地收整一下,他说道:“以前每次她一生气我就低头,无非是碍着师父的面子罢了,如今不用担心这一层,你只管在这里好好地住着,她要闹就尽管闹去,你不必理会。如果她再敢对你不客气的话,我不会袖手旁观。”
沈散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至于不安的原因从何而来却又说不上来,湛阳即将当上掌门了,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但为何觉得有些异样呢?她沉默了一会,又说道:“你准备怎么处理洛冰的事情?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我已经派了门下的师弟们出去寻他了,不过他有心躲避,没那么容易找到的。”
“找回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湛阳看了她一眼,沈散的眼神与他的相遇,他也感觉到她在为另一个男人担心,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道:“他杀了师父,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即使我有心放他一马,你觉得本门的师兄弟们,尤其是小雅,他们会答应吗?”
沈散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说道:“但至少要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你不是说他什么都没说就跑了吗?”
“当时房间里只有他跟师父两个人,不是他杀的,难道是师父自己动的手?”
“可是……可是毕竟他自己没有承认啊,你们就是打算杀了他,也要听一听他怎么说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怎么杀的,为什么要杀,是不是?”
尹湛阳闻言微微地皱一下眉,说道:“是不是因为他对你很好,所以你不想怀疑他?”
“我……”沈散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满,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别想那么远,我跟洛冰是很简单的关系,我是他师姐,他是我师弟。我所以要为他说话,是因为这件事情虽然他的嫌疑最大,可也不是完全可以确定,我想给他一个辩白的机会,这不过分吧?”
“好吧,我答应你,给他一个机会,但是在此之前你留在这里,好吗?”尹湛阳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主要是回忆,希望大家不要看得烦闷了,只是当天的事情必须叙述一下,以便后情发展。
私情
除了上任掌门穆子林被害之外,务虚门的一切都与先前并无两样,包括沈散的房间。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居住,可是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像是有人常常进来打扫一般。她在这房间里歇了一夜,因为疲倦而睡了整整一宿,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简单梳洗一番,走出门来,随意地在这院子里走动了一会,路上经过的师弟师妹们看见她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大概是湛阳已经打过招呼了,她心里想,毕竟现在务虚门是他的,他想要留下她,他可以做到……她静静地走着,看见院子里的几树梅花依然开着花,绚烂而美丽,而花瓣上的残雪早随着春天的转暖,渐渐地融化去了。
沈散站在那边望着梅花的时候,身后悄悄地立了一个人,看了她好一会儿,说道:“你回来了。”
她转过身去看,看见身后站着的正是穆小雅,她穿着一件浅绿色带花纹的衫子,依旧是娇俏漂亮,她面色红润,只是眉宇之间有了几分冷淡,她蓦地想起上次离开时她打的一记耳光……稍稍沉默后,她微微一笑,说道:“是,好久不见了,师妹,这一向可还好吗?”
“我们好像已经不是师姐妹的关系了吧?”小雅冷冷地说道。
沈散闻言一静,她知道小雅必然还是衔恨于她的,自己此时也无话好说,她勉强地笑了一笑,说道:“是,我说错了,应该称你为尹夫人……”
“恐怕你又说错了,”穆小雅冷淡地说道:“我哪里配当尹夫人呢,你才应该是吧!”
“小雅!”沈散蹙了眉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她的脑海里掠过昨天夜里她与杨青漠两个亲亲热热地走过长廊的景象,她说道:“小雅,你别这么刻薄好吗?我承认先前曾经跟大师兄走得近,但那是因为我跟他相识的时间长,因此关系更好些……”
“我知道你跟他相识时间长,也知道你们的感情不一般,我还知道你另外还有一个名字,”穆小雅冷冷地看着她笑,慢慢地说道:“小柳,是不是?他不管你叫师妹,管你叫小柳,哼,沈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这么称呼你?你的名字里也没有一个柳字呢。”
沈散的心里微微地沉了一下,她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我为什么不知道?”穆小雅的脸上流露出愤恨,盯着她的眼睛也似利剑,沈散不由得一阵发冷,小雅恨恨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我坐在他的面前,他都会脱口而出叫这个名字,还有,他在梦里也叫这个名字,难道他不是在叫你?”
沈散闻言愈加地心烦意乱,她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跟大师兄没有关系,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话未说完,忽然间脸上又是挨了一记耳光,沈散吃了一惊,心里霎时已经怒了,看着她说道:“你想做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跟大师兄没有关系!你以为我像……”她几乎便要一时口快地把话吐了出来,此时急忙打住,一甩袖子便要走开。
“我知道,”小雅冷冷地取笑道:“你现在另外攀上了高枝,搭上了有钱有势的男人,当然未必再看得上尹湛阳了,你的那些事情,江湖上哪里有人不知道?就你自己,还以为自己多么圣洁多么无辜……”
沈散听着这些如利剑一般的话语,简直不敢相信是从这个一直与自己友善的单纯可爱的师妹口里说出来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住满腔的怒火,说道:“够了!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放心,等师父的忌辰过了我就会离开,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的。”
穆小雅闻言怒气更深,扬起手又要打来耳光,但是沈散不可能平白再挨她这一记,迅速地挡了开去,冷冷地说道:“你最好适可而止,我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小雅的口里冒出了粗野的话,她叫道:“你有什么资格来参加我爹的忌辰?你知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就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洛冰,他杀了我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爹就不会死!他是为了你才杀我爹!……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我真想一刀杀了你!”
“我……”这一下沈散感觉到自己百口莫辩了,她沉默地站在一边,心里异常难受,忽然一眼看见杨青漠从另一边走过来了,他看见她的时候微微地笑了一笑,沈散忽然发觉这位年纪最小的师弟转瞬之间似乎也成熟了不少。
“沈师姐,你回来了,大师兄说你以后都不会走了,是吗?”青漠看上去倒还是热情的。
沈散勉强地笑了一笑,穆小雅却在那边瞪了青漠一眼,后者立刻有几分尴尬,便不再说话了,只向沈散点点头,选了另外一条路走去了。
庭院里一时又余下了她与小雅两个,而且还是彼此对立着的气氛,真正的无比尴尬又无比郁闷。沈散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在小雅这样冷冷的话语面前,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尖利无比,让她觉得心寒刺骨……她从她的身边绕过,匆匆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为什么一切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曾经师兄弟们和谐相处的时光呢,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么?
回到房间的沈散没有再出来,即便是吃饭,也由着师弟们送过来,她知道出去难免会与穆小雅或者杨青漠遇到,即使是尹湛阳吧,此时她也不想见了。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又喝了点茶,然后站在后窗前看着,看后面那陈旧而无趣的风景。
沈散想着这茫茫然让她无所适从的一切,师父死了,洛冰离开务虚派出走了,湛阳即将当上掌门了,而小雅却与青漠有着不为人知的隐密私情……还有她自己的事情,慕昔辰的眼光总是时时地在自己的面前闪过,还有他那些充满了威压却又包含着感情的话语。
这一日到了晚上的时候,沈散在房间里已经呆了整整半天,她实在也感觉到疲惫,便准备脱下衣衫入睡了。但忽然间她的耳边又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声音,像是脚步声,而且是踮着脚尖的那种,她微微一惊,提了长剑便赶出了房门。
那个人影闪得非常迅速,是一个轻功极高的人,沈散一路悄悄地跟着,既不想被发现,也不想被落下太多,却见这个人影往后院跑去了,她心里怔了一下,不会又是青漠吧?难道他每晚必来与小雅幽会吗?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如果此人真是青漠,恐怕她没有继续跟下去的理由,难道有意去偷看人家的私情吗?她还没有这样的癖好,她也无意于揭发这一件事情,起码暂时还决定不了,以湛阳的脾气来说,他大概是消不了这口气的吧?毕竟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耻辱……
黑影没有往湛阳与小雅的房间去,却是拐了一个弯往青漠的房间去了,沈散觉得奇怪,便重新跟上了脚步,只见那影子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前立了一会,然后抬起一脚呯地一声踹开了门。这一声动静极大,沈散吃了一惊,只见那房间里的灯火即刻已经亮了起来,接着便听到了女子的一声尖叫,她心里霎时顿悟过来,匆匆地几步奔去。
她没有进门,只是站在窗前悄悄地听着,果然房间里是小雅与青漠两个人的声音,还有就是湛阳,刚刚踹门进去的尹湛阳……这下事情不妙了,湛阳竟然已经察觉到了这私情,并且今天晚上捉奸在床。沈散不知自己是否应该进去,想来恐怕并不恰当吧,小雅对自己恨之如骨,未必肯见自己,湛阳若是见了她,也会觉得颜面尽失……
沈散心烦意乱地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但在油灯下不过只坐了一柱香的光景,便有人来呯呯地敲门了,那声音十分急促。她走去拉开房门,只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师弟站着,焦急地说道:“师姐,你快去看看吧,大师兄他想杀人了!他……”
“杀人?他想杀谁?”沈散吃了一惊,湛阳竟然失控如此?
那小师弟一时面红,有几分不自在的情绪,只说道:“是……是穆师姐,沈师姐,你快去看一看吧!只有你能够劝劝大师兄了……”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沈散匆匆问道,一只脚已经走出了房门。
小师弟说道:“在杨师兄的房间……”
“现在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不多吧,”小师弟想了一想说道:“我住在杨师兄的隔壁,刚好听到他们在争吵,其他人可能不一定知道……不过也不一定,吵得这么大声也许谁都知道了。”
沈散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说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吗?”
小师弟吃了一惊,也许是沈散的眼光锐利,他嗫嚅了一会,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起过?”
“……还没有,杨师兄叮嘱我让我不要说的……”小师弟似乎很害怕,他说道:“大师兄会不会一生气把我也杀了?他刚才的表情很可怕……”
“不会的,”沈散说道:“但是你从现在开始什么也不要说了,好好地去睡觉,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事情似乎已经晚了,因为她看见有几个本门弟子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匆匆地向这边走来,沈散微微一惊,急忙吩咐那个小师弟说道:“你去挡住他们,就说大师兄跟杨师兄吵了几句,现在已经没事了,让大家自已去睡觉。”
小师弟领命去了,沈散匆匆地赶到杨青漠的房间去,果然看见湛阳正提着一柄剑,面色青白地站在里面,她吃了一惊,急急地奔了进去,将他的剑按住,说道:“大师兄,你不要冲动!”
房间里的三个人看见她的时候脸色变得愈加难看,沈散看见床上坐着的青漠与小雅,都是衣衫不整的样子,一个还没有穿上中衣,另一个长发散乱,任何人见了都知道他们正在做着怎样的事情…..
沈散微微地红了一下面庞,回头去看尹湛阳的时候,他的神情恼怒而羞愤,面色一会苍白一会青灰,握着长剑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作者有话要说:小雅若与青漠,其实我前面有伏笔的,也不算突兀吧。
仳离
“大师兄,让他们穿好衣服再说吧,不要把师弟师妹们都引来了。”沈散轻声说道。
尹湛阳冷冷地盯着床上的妻子,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都亲眼看见了,奸夫□捉奸在床,你让我说什么?让他们说什么?”他说着一柄剑又迅速地提了起来。
沈散急忙又按住了,说道:“你杀了他们也没有用,先冷静一下再说吧!”
“我没办法冷静……”
“不行,你一定要冷静下来,”沈散看了床上那两个人,一个个都吓得面色如纸,她知道自己必须设法平息这件事,虽然未必可以成功。她推了湛阳走出房间,又匆匆地叮嘱那两个说道:“你们收拾一下,然后到议事厅说话吧。”
虽然湛阳的情绪还是很激烈,但是沈散成功地将他手中的剑夺了下来,并且一路上连说带劝地将他弄到了议事厅,这件事情她本来不便Сhā手,可是如今不Сhā手却也不行。等到她亲自倒了一杯水给他,看见青漠与小雅两个整理好了衣冠,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尹湛阳一见了他们二人,怒气霎时又冲了上来,他冷冷地盯着他们,说道:“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青漠与穆小雅两个面色灰白,站在那边一言不发,片刻之后青漠便跪了下来,说道:“大师兄,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处罚我就处罚吧,我都认了,但是你放了穆师姐一条生路好不好?”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悲戚,还有说不出的疑惑与恐惧。
“不!”穆小雅忽然壮了三分胆色,说道:“这跟青漠没有关系,是我引诱他的,你打死我好了!”
沈散沉默地看着她,小雅虽然是面色惨白形容恐惧,可是神色间有着一种镇定,她似乎已经豁出去了,这让她心里有一丝感佩,转头看尹湛阳的时候,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说道:“是吗?是你主动引诱他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穆小雅忽然冷笑了一声,盯了站在一边的沈散一眼,说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你别在那儿装模作样了,”穆小雅恨恨地说道:“你心里有我这个妻子存在吗?我们成亲都好几个月了,可是你几时有把我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我问你,你每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叫的是谁的名字?你白天犯糊涂的时候看见的又是哪个女人?尹湛阳,我告诉你,我恨透你了!”
湛阳的面色一时变得更加苍白,沈散虽然已经听过这一番话,此时再听仍然有椎心般的感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处。
“如果你心里没有我,当时我爹向你提出亲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娶了我做你的妻子,为什么又不好好地对待我?尹湛阳,你自问你对得起……”
“我没有好好待你吗?”湛阳终于幽幽地开口了,说道:“我什么地方待你不好?”
“哼,你什么地方待我好了?”穆小雅说道:“无非是在我爹面前,你才装模作样地对我百般温存,让他知道我们两个感情有多好,事实上我爹一走你就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现在我爹也死了,你更没什么压力了,我们不如各走各的,你跟你的旧情人鸳梦重温,也不必管我的事情……”
小雅自是说得得意,冷不防丈夫的一记耳光却叭地一声甩上了她的脸庞,她怔了一下,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般疼痛,不由地眼里泛起泪光来,盯着他,叫道:“你干什么?真要打死我吗?”
湛阳冷冰冰地看着她,说道:“你自己做了错事,还有资格对别人指手划脚?就算今天我心里有别的女人,你就可以红杏出墙了?我有别的女人,不过只是放在心上,你呢,倒是不知羞耻地爬上了其他男人的床?怎么,你觉得自己还有理了?做对了?可以对着全天下人说你穆小雅给自己的丈夫戴了绿帽子是多么光彩的一件事情,是吗?”
“我恨的就是你心里放着她!”穆小雅哭着叫道,抚摸着自己的面颊,还是不肯认输。
跪在一边的杨青漠此时面色死灰,他悄悄地拉了一下小雅的衣袖,轻声地说道:“师姐,你不要再说这些了,不管怎样也是我们的错,你还是……”
“你干什么!”小雅一下甩开了青漠的手,冷冷地说道:“你不是说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怕的吗?你不是说大不了就被他打死的吗?怎么现在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杨青漠!你给我站起来,你怕他做什么?”
可是杨青漠又哪里敢站起来,他悄悄地看了尹湛阳一眼,仍然低着头跪在那里。
沈散一直静静地站在那边,自从争吵开始她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件事情很棘手,非常棘手,不知湛阳心里是怎么想的……
尹湛阳冷着一张脸孔,静静地听着妻子对自己的控诉,他没什么表情,也不再理会她的愤怒,只拿眼睛瞟着跪在地上的杨青漠,说道:“青漠,你来说说你们这段故事的始末,看看是谁的责任大些。”
杨青漠心里慌乱,抬头看师兄的面色冷沉,却也没有不说的理由了,他怯怯地回头看一眼穆小雅,方才低低地说道:“大师兄,这件事情是我的过错,是我主动,你每天都不理睬师姐,我看她很孤独,总是一个人走来走去,所以有时候我没事做就过去陪她……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总之,就那么发生了,大师兄……你宽恕了我们吧!”
湛阳闻言哼了一声,说道:“我要怎么宽恕你们?背着我勾搭在一起,让我名誉扫地!”
“大师兄……”青漠吓得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不敢去看抬头看他,也不敢看小雅,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在那边跳动着,忽然一眼看见了沈散站在那边,顿时像找到救星一般,只起身跑去抓住了她的手,叫道:“沈师姐,你帮帮我们吧,帮帮我们……”
沈散沉默地看着他,松开了他握着的手,走到湛阳身边去,轻声地说道:“大师兄,放过他们吧。”
“你是要我咽下这口气吗?”
“这件事情他们做得很不对,但说起来你也有责任,也……包括我,”沈散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避开小雅冷冷的目光,只说道:“而且,现在已经这样了,覆水难收,就不如,算了吧。”
尹湛阳看着她,有些深究,说道:“你希望我放过他们?”
“是的。”
“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师妹,”湛阳淡淡地说道:“你又何必来趟这浑水。”
“可是不放过的话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呢?”沈散说道:“你是要禁他们的足,还是撵他们出去?这样对本派的实力又是一个损失,不是吗?”
湛阳微微叹了一声,说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所有人求情?洛冰是一个,他们又是……”
“因为我们都是同门啊,我们大家在一起很多年了,难道一点感情也没有吗?大师兄,看在往日大家一起喝酒一起练剑的情分上,就算了吧,好吗?”沈散恳切地说道。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几个人一起沉默了,湛阳的神色有些微妙,青漠咬着嘴唇跪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小雅看了一眼沈散,眼里忍住的泪光霎时又涌了上来,她提了袖子去拭……沈散自己也是一阵心酸,她看着湛阳,希望他可以听得进她的话,顾念旧情。
“大师兄……你曾经有负于我,就当我向你讨个人情,好吗?”沈散见他咬牙不肯退步,只得将话说得更重些。
果然湛阳回头看她了,他的目光中充斥着苦恼与忧郁,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一看小雅与青漠,说道:“好吧,今天的事情我不追究了,你们想要留在务虚门也尽可以留着,当然想走我也不会勉强,但是,”他盯着小雅,冷冷地说道:“小雅,你我之间的夫妻缘分已尽,我会把休书给你,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路,两不相干!”
穆小雅闻言神色一伤,但是她仍然冷冰冰地站着,挺着仰头,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
“至于你,青漠师弟,你跟我到书房来!”尹湛阳也是冷冷地说毕,拂袖走出议事厅,杨青漠从地上站起来,依旧有些害怕胆战,穆小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畏惧地更加厉害了,匆匆地跟在湛阳身后走了出去。
沈散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他们两个又要说些什么,但是湛阳既然已经答应,就不会为难青漠了吧?
“恭喜你们了,”忽然听到小雅站在一边这样说道,沈散一惊,转头看她,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我以为你很明白的,等到尹湛阳把休书递到我手上,我跟他的夫妻关系也结束了,那么你们两个就可以再续前缘了,不是吗?”
“师妹,”沈散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了,她说道:“你恨我,我清楚,可是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我告诉过你,我跟大师兄已经没有关系了,从你们成亲开始就没有关系了,即使你现在跟他不是夫妻,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随你怎么想吧!”沈散咬了一下唇,已经折腾一个晚上了,不想再呆下去与穆小雅发生口角了,这几天真是撑得很累。但是她走了几步,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来,便回头问道:“师妹,师父遇害那天,你们是亲眼看见洛冰杀了师父吗?我的意思是,看见他用剑刺进去的吗?”
穆小雅闻言有些意外,她盯了她一会,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他杀的,他的那柄剑就Сhā在我爹的胸口上!”
“你看见的时候剑已经Сhā在师父的胸口了吗?”
“对!”穆小雅冷冷地说道:“你现在问这个有什么用,横竖我爹已经死了,想证明他不是洛冰杀的?我告诉你,那不可能,因为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不是他,还会是我爹自己Сhā的?”
“可是毕竟不是亲眼所见……”
“是不是亲眼所见的有什么要紧?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杀的!我知道,你跟那个洛冰关系好,一心护着他,是吧?不过我告诉你,只要让我找到那个姓洛的,我一定一剑刺死他!”穆小雅冷冰冰地说道,抬脚便走出门去,沈散独自一人站在这偌大的议事厅里,空空荡荡,孤孤单单……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期待湛阳会跟小雅白头偕老的人还是失望吧,他们本不是一类人。顺便说难道有人认为湛阳是个绵软的人吗?
前情
穆子林的七七四十九天的忌辰很快便过去了,脱去丧服,上完香后,穆小雅便第一个离开了务虚门,她似乎对父亲留下来的旧门派不再留恋似的,带着自己的东西匆匆走出,走下山门一直都没有回头。而让沈散觉得奇怪的是,杨青漠没有跟着一起走。
“你跟小雅不同行吗?”沈散看着他问道。
杨青漠勉强地笑了一笑,似乎有几分苦涩,他一直目送着那个嫩黄衫子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他说道:“她不想跟我一起走。”
沈散不解,说道:“不想跟你一起走?你们不是在相爱吗?”
“我不知道她是否在爱我,也许,她讨厌我……”青漠摇摇头,想起那一天小雅看着他的鄙夷的目光,他一直挥之不去,他说道:“她一定觉得我太没用,只会求饶。”
“你为什么不跟她好好解释,说你只是为了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杨青漠闻言笑得更加苦涩了,他摇头,然后不再说话,只走回了山门里去。沈散跟着他走回,她觉得他有些心神不定,虽然人是走回来了,可能心一直还在穆小雅身上,她想了一会,说道:“青漠,你对小雅的感情是真的吗?”
青漠沉默着继续往前走,沈散也只得陪着他沉默,一直走到前院的时候,他才说道:“是的。”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出去追她,小雅的武艺平平,也没多少心机,初出江湖恐怕会遇到风险也不一定,如果你跟她一起的话,我们都会放心些。”
“你们?”杨青漠看着她忽然笑了一笑,说道:“沈师姐,你关心她我相信是真诚的,但大师兄不会。”
沈散怔了一下,说道:“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湛阳不至于这么绝情。”
“不,师姐,”青漠淡淡地说道:“大师兄对穆师姐没有感情,我看得出来,我们所有的师兄弟都看得出来,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你。”
“我承认我的存在影响了他们,但是我也一直在避免,在他们成亲的几个月里,我都在外面……”
“师姐你别误会,我不是在埋怨你,我知道,这整一件事情你也是受害者,大师兄是,穆师姐也是,怪只怪师父要安排这样一桩婚事,把所有人的关系都打乱了。”杨青漠说着抬着头看向天空,沈散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天空阴沉沉的,快下雨了似的。
“进去再谈吧,”沈散说道。
但是杨青漠却喃喃地说道:“又要下雨了,不知道穆师姐带伞了没有?……”
沈散看着他,感觉到他的心里当真是一直地牵挂着穆小雅的,否则离开才不过一个时辰不到,他便开始挂念起她了,她的心里有些难受,为他们两个人。她说道:“青漠,如果真的放不下她现在就追出去吧,我想师妹还没有走远。”
不想杨青漠竟然摇摇头说道:“我想她有一天会回来的,我在这里等着。”
“你为什么只是在这里等着?为什么不出去找她?”沈散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她说道:“你既然说对师妹是真诚的,为什么不付诸行动?”
“我……”青漠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答应大师兄要留下来帮他做事。”
沈散微微地蹙了一下眉,说道:“做什么事?非要你来做吗?”
“……洛冰走了,小雅也走了,有些师弟师妹大师兄并不信任他们,所以,他希望我留下来为他做一些事情,等完成了我再走。”杨青漠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十分安静,这一点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他沉默地向前走着,离她越走越远。
沈散看着他走远了,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他,但是看他今天的情绪,恐怕没什么心思回答了。算了,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再过几天等他的情绪好一些,再来细细地问他吧……她想着,择了另外一条路,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快到门前的时候,她看见尹湛阳正站在那里,仍然是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她停住了脚步看着他。
湛阳也看见了她,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快步地走了过来,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怎么才过来?刚才去哪里了?”
“哦,我去送送小雅,”沈散答道。
湛阳的神色微微一动,但是瞬间已经将此化为无形,他淡淡地说道:“走了也好,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他的话让沈散怔了一下,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是这样吗?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并不舒畅,不止不舒畅,还像充斥着无限的抑郁似的,始终透不过气来。她看了他一会,不知怎地觉得与他的感觉也疏远了,她说道:“为什么不让青漠跟小雅在一起?你不是已经给了她休书吗?”
“我没有不让他们在一起,”湛阳笑一笑说道:“事实上我觉得他们二人才是合适的一对。”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留下青漠?”
“是他自己要留下来帮我的忙,”湛阳淡淡地说道。
“他自己要留下来?”沈散怔了一怔,说道:“可是我问他的时候他说是你的意思,到底你要他留下来帮你做什么事?”
尹湛阳看着她,淡淡地笑着走近了她,伸手过来似乎想帮她整理秀发,沈散心里微微一动,退开了些,他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没表示出来,只负着手笑着说道:“也没什么,最近事情多了一点,师父的丧事刚刚完毕,接下来我要继任掌门,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事情,我身边总要个可靠的人帮忙吧?我一个人又忙不过来这么多。”
“本门的师兄弟们不是很多吗?比青漠年长的也有几个,为什么……”
“多是多,但我需要可靠的人来帮我,”湛阳微笑着看她,说道:“你想要他跟小雅在一起,那么是不是愿意代替他留下来呢?”
沈散怔住了,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他的眼神里的东西是她所熟悉的,曾经一直都是这样地看着自己,充满了真情与关切。她霎时明白了他话里的真正意思,可是却并未感觉到想象中的喜悦与欢乐,她又感觉到了深深的茫然。
慕昔辰……他的形象忽然在她的脑海里深切地浮现了出来,记得那天晚上她离开他的时候,他对她说道:你答应我,看完了你的师父一定要来找我……她忽然间觉得有些难过,有些负疚,还有说不上来的伤感情绪。
“小柳,”湛阳不安地叫她,沈散回过神来,望着他,说道:“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神色不安的,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沈散淡淡地答道,慢慢地向前走去。
尹湛阳跟在她的身后,他觉得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或许是这几个月的分别彼此都改变了些吗?他静静地走着,看着她的身影,纤细、坚定,如往常的模样……两个人一路慢慢地走着,从后院走到了前院,从前院又一直地走回了后院,沈散终于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说道:“怎么一直跟着我?”
“我……只是想陪你走走,我们……很久没在一起说说话,走走路了。”湛阳说道。
沈散心里微微一暖,她笑了一笑,说道:“可是你刚才还说师父刚刚过世,有很多事情要你处理。”
湛阳闻言笑了,说道:“再忙也还有说话走路的时候,何况……”他看着她,目光温存,说道:“何况我们两个的交情,与其他人的都不一般,对不对?”
她微笑着点头,他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
“这阵子我一直在想我们以前的事情,我记得,刚相识的时候你总是爱哭,想你的爹娘,一看见水你就害怕,后来好不容易改好了,我们又每天到处地走,从这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从北方来到南方,走了整整一年多,才到了这里。”湛阳说到这里微笑着望她,说道:“还记得吗?”
沈散点头,她说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会什么要到南方来?”
“你告诉我说,南方有很多很多的柳树,每到春天的时候细细的柳枝垂下来,非常美丽,”沈散想起旧时的事情,心里暖暖的,唇边流露出笑意,她看着他,说道:“我还记得你折下柳枝给我做帽子,把路边的柳树折得乱七八糟的,”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尹湛阳也笑,她的笑容总是让他心动,他点头说道:“是,我记得我们戴着帽子在路上跑,然后有不少人看着我们,一边笑,一边说你长得可爱,你那个时候跟现在不一样,听了夸奖就笑,还不会脸红。”
“你是说我脸皮厚是吧?”沈散笑着说道。
“我不敢,”他笑着说道:“你那个时候真的十分可爱,我跟你一起走的时候,总有人回头看你,我还老担心他们居心不良想拐卖你呢!”
“是你自己老杞人忧天,后来我们不就遇上师父了吗?”
尹湛阳的面色霎时沉了一沉,笑容似乎也隐去了,沈散怔了一下,想他或许是想起师父强自做主让他娶小雅的事,才心里不高兴,便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微笑说道:“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要说了,以后还要走很长的路呢!”
“是的,以后还要走很长的路,”湛阳重新微笑了起来,他的目光凝视她,双手握住她的,说道:“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像以前一样。”
沈散微微地怔了一下,看着他,他是认真的,她看得出来,因为湛阳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也不会胡乱地说不着调的话,这跟慕昔辰很不同……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想起了慕昔辰?她心里有些不安,现在面对着的是湛阳啊!
湛阳看着她,他感觉到了她的犹豫,迅速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说道:“你不愿意吗?”
“我……”沈散矛盾着,她低低地说道:“这样不好,你跟小雅才刚刚分开,而且……而且我答应她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答应她?她有什么资格来左右我们的感情?”湛阳不满地说道:“是她背叛了我!”
“事实上她曾经左右了我们,不是吗?”
“不,不是她,是她爹爹,他左右了我们,”尹湛阳说道:“如果不是他,我们两个早早就可以成亲了,不需要等到现在还拖着……小柳,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阻碍我们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们都不在了,只有我们,像以前一样,只有我们两个,所以我们应该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沈散闻言又有些茫然,她为什么感觉不到欣喜与愉快……她凝视着他,为什么感觉却与以前看着他的时候不一样了呢?
“你不答应吗?”湛阳的眼神里有不安,他看着她,问道:“难道,你还在恨我?”
“没有,没有恨你。”
“那么……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读者大概不喜欢看到这些吧,因为觉得湛阳不好......
错乱
沈散闻言大吃了一惊,心里紧了一紧,仿佛是被一下子戳中了心事,湛阳也仿佛感觉到了,只盯着她看了一会,声音静静地说道:“你这么紧张,我猜对了吗?是不是那个慕昔辰?”
“不!当然不是!”她急急地否认道:“我怎么会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官,我们是民,他是为朝廷做事的,我们是立志反对朝廷的,彼此根本是势不两立,见面没有打起来就是给面子了,怎么可能会有感情上的瓜葛?……”
湛阳看了她一会,他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道:“好了,你别这么激动,我说说而已。”
“不是,”沈散摇摇头,自己也觉得情绪有些失控,每次想到慕昔辰,看到慕昔辰,她总是保持不了正常的情绪,什么冷静,什么镇定,统统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我想你跟他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湛阳说道:“怎么想你们两个也没有可能,他即便不是当官的吧,手上也沾了那么多江湖人士的血,杀人从来不会眨眼,做事从来不顾手段。他跟我们根本就是两条道上的人,永远也走不到一起去。你说得没错,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沈散听着他的话,心里忽然被刺了一下,她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这些道理她自己也是想过千遍万遍的,可是现在由别人口里说出来,怎么却如此地难以接受呢?
“你也不要把他说得那么糟糕,其实慕昔辰也不是传闻中的那么坏,他......有时候是一个不错的人”沈散轻轻地说道。
尹湛阳的眉头微微一皱,但是他并不显露自己的情绪,他沉默了一会,说道:“小柳,我们不要提别人好吗,现在只想想我们两个,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他的目光充满了恳切与真挚,说道:“我们成亲,一起管理这务虚门,把它打理得好好的,发扬光大。”
“我……”她有些慌乱地看他,不知该如何答复他。
他将她的手握紧了,更加热切地望她,似一盆燃烧着的火,说道:“小柳……”
沈散的心里却一直地想着慕昔辰,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在慕昔辰的身边时她想着尹湛阳,现在在湛阳的身边她又无法忘掉慕昔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这两名男子她都喜欢吗?她竟如此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吗?
可是,慕昔辰,慕昔辰是她可以选择的对象吗?她可以不顾及江湖上的诽谤与流言,与他在一起吗?她可以接受他为朝廷卖命,大肆地笼络或者屠杀正道人士吗?他的生存理念,与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啊!
“让我考虑一下,好吗?”过了一会,沈散这样说道,脱开他的手,从他的身边走了开去。
湛阳望着她走去的背影,心里感觉到一阵疏远与隔膜,曾经他们两个并不是这样的,曾经她也不会这样从自己身边走开,他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沈散很矛盾,她仿佛一直陷入在矛盾之中,按理说湛阳向她示爱应该是感到欢喜的,如果换作几个月前的自己,她一定会幸福快乐地准备与他成亲了吧,可是现在她却并不感到喜欢了,虽然也不是不喜欢……深深的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她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但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慕昔辰吗?或许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在后院里晃荡着,如果不肯接受湛阳的求亲,就意味着她又要离开,本已不是本门弟子,即使湛阳愿意收容也无法与他相对;但如果留下也意味着要答应与湛阳成亲……只是离开了务虚门她又可以到哪里去呢?难道可以去找慕昔辰?她真的可以与他在一起吗?
四海漂泊,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人生,为何可以这样的悲哀?她漠然地微笑起来。
忽然耳边传来轻微微的说话声,沈散微微地怔了一下,抬眼看时却见前面树枝下有两个人站着在说话,再细细地看一眼,又发现那两个刚好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杨青漠与尹湛阳,她沉默了一会,不想听这些可能涉及本门隐秘的事情,便准备走开去。
但是有一句话却适时地Сhā入了她的耳中,是青漠的声音,他说道:“大师兄,我还要帮你做多少事你才肯放了我呢?”沈散一时站住了,她迅速地看向那边,但是那边的两个人却被几树枯枝挡住了视线,也有可能他们谈得太认真而忽略了。
然后是湛阳说道:“放心吧,这是最后一件了,等做完了这一件你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这件事情太难了,沈师姐的心意我怎么能够改变呢?她如果不想嫁给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谈的事情竟然与自己有关……沈散觉得自己不能离开了,尹湛阳在那边笑了一声,声音依旧是静静的,说道:“所以你要帮我劝劝她。”
“师姐恐怕不会听我的……”
“普普通通地劝她当然未必肯听你的,可是师妹这人的心思,就是见不得别人求她,明白了吗?”
青漠闻言怔了一下,说道:“那么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让我恳求师姐吗?可是如果她还是不肯又怎么办?”
“那你就继续留在务虚门做我的得力助手吧,”湛阳说道,他说着向这边走了过来,但是他瞬即看见沈散正站在树边看着他们,顿时吃了一惊,脸色微微一变,只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散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看着他一会,却问道:“你们在谈些什么?跟我有关系吗?”
湛阳沉默了片刻,青漠的面色也有些不安,他走了上来,轻轻地叫了一声说道:“师姐。”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沈散微微地皱了眉,她看着青漠,说道:“你来说,杨师弟!”
杨青漠闻言心下慌了一慌,因为沈散的神色十分严肃,他又看了一看尹湛阳,后者却没有看他,只是站在那边一言不发。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姐,没有什么,我们只是在说这几天比较忙,要好好地分派师弟师妹们做事。”
沈散冷淡地盯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忙的事情里也包括我,对吗?”
杨青漠微微地咬着嘴唇,此时站在一边的尹湛阳走来拉了沈散的手,轻声地说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不瞒你了,我只是想让青漠师弟劝一劝你,希望你可以打消顾虑,与我成亲。”
“你先回去,我想跟青漠好好地说说话。”沈散此时看见他忽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了,她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
尹湛阳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她对他竟是这样的态度,可是心知大概刚才与青漠的话让她听了个全部,所以此时正在生气,想到此便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非常温顺地走开了。
这边沈散看着青漠,青漠一直低着头,她微微蹙了一下眉,似乎这一次回来有太多的人都变了,连青漠这位小师弟也是,以前他是多么活泼爱说话的一个……她深思了一会,说道:“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与小雅的事情让大师兄拿到了把柄,所以不得不留下来?”
杨青漠终于抬起头来了,他望着她,忽然双膝一软跪到了她的面前,沈散吃了一惊,急忙地拉他,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别这样,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不要这样,快起来!”
“师姐……”青漠流下眼泪来,他说道:“师姐,你要帮我,现在除了你没有人愿意帮我了,师姐……”
沈散微微蹙起眉头,低头看了他一会,不知是否要将他扶起来,若那样做了只怕也得答应他的要求了吧?不知怎地她忽然间起了一种烦躁,便放开了手。为什么总是这样?可是见他哭得伤心,便自袖间取了帕子给他,说道:“都这么大了还哭吗?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吧,全部告诉我。”
“师姐,你刚才说的没错,大师兄不肯让我离开,他说除非我能够说服你留下来嫁给他……”
沈散刚才已经听到他们的几句对话,想来青漠说的应该是实情,她笑了一声,有几分嘲讽,说道:“如果我不留下来,你也就不能离开务虚门去找小雅……他以此要胁你,也要胁我。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这么做?”她摇摇头,忽然感觉到一阵疲累,曾几何时湛阳也学会这一手了呢?
“师姐!”杨青漠拉着她的衣袖,神色苦闷,声音忧戚,说道:“师姐,你跟大师兄就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你明明是喜欢他的,又何必不答应他的亲事呢?大师兄一直爱你,到现在也是爱你,他又是单身了,你可以跟他在一起自由自地过生活,难道不好吗?”
“爱不爱是另外一回事,这跟你没有关系!”沈散不悦地说道。
“可是谁让我跟小雅师姐做了对不起大师兄的事呢,他要胁我我也没办法,”杨青漠涩涩地笑着,那挂在脸上的笑容却是极不好看的,沈散的心里微微一酸,想起穆小雅离开时那决然的背影,她深思了良久,良久,说道:“你准备去找师妹吗?”
青漠闻言心里顿时大喜,只说道:“师姐你答应留下来了吗?真的留下来了吗?”
“这件事你不要问,青漠,如果你对小雅出自真心,就不要再呆在这里,我推断她会去找洛冰,而他们两个一见了面肯定要大打出手,说不定就会两败俱伤,”沈散想到此心里更加忧烦,忽然又看着青漠问道:“师父遇害那天,你是不是也在现场,你看见是洛冰杀了师父吗?”
杨青漠闻言深思了一会,方才说道:“没有,我当时听到声音才赶过来的,只看见大师兄与穆师姐正在门口站着,后来我们是一起进去的,那个时候房间里只有洛冰与师父两个人,师父中了一剑,奄奄一息。”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才赶过去的?”
“是……争吵声,很大的争吵声。”
沈散听到此时便又问道:“青漠,有件事情我忘记问你,有一次你听到师父与洛冰的争执声,然后跑去找大师兄,你记不记得他们当时他们在争执些什么?”
杨青漠沉思着,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过了一会他说道:“我想起来了,是的,有一次洛冰正在骂师父,说的内容好像是提起当年洛冰出去为师父办事,结果遭了人家暗害,受了重伤,但是师父并没有因这事为他出头,反而将此事隐下来了。洛冰那天在骂的话好像是指责师父与那些小人们串通,想置他于死地……他从此便身体开始衰弱,所以一直放不下。”
原来是这样,沈散沉默起来,怪不得洛冰总是如此地恨师父,果然是有原因的……
“青漠,”她问道:“关于师父被杀害的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不知道。”
“这么说你并不肯定师父就是洛冰杀的,是不是?”
杨青漠闻言吃了一惊,看着她一会,说道:“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相信洛冰会杀了师父,就是他想,他也不是师父的对手啊!”沈散皱着眉头说道,她看看他,说道:“你回去吧,我会跟大师兄说,让他放你离开。”
“谢谢师姐!”杨青漠大喜过望,一迭声地说道:“谢谢师姐,谢谢!……”然后一转身便向走廊方向走去,也许是因为心情变得愉快,他一路蹦蹦跳跳,十分的活跃。
沈散却只是勉强地笑了一笑,看见杨青漠这样充满快乐地奔开去,自己则在原地又站了好一会,只觉得院落里霎时已吹起阵阵冷风,自树桠的夹缝中迎面袭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顿时全身上下满是凉意……果然还是春寒料峭时候,真是说不出的寒气凛人。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城府深的人,慕昔辰算一个,尹湛阳算一个,其实都不能算是善类,相比较而言,洛冰何其单纯呢!
顺便说,沈散自己可以指责慕昔辰的种种不好,可是别人当她的面指责慕昔辰,她却也不喜欢。
洛心
沈散在自己屋里深思良久,一直盘桓不定,这一日晚上便到书房来找尹湛阳,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闻见了一股子烟火味,不由地吃了一惊,急忙地推门进去,却看见湛阳正坐在窗前烧着些什么,便问道:“你在烧什么?”
尹湛阳看起来有几分慌乱,脸上显露出不悦,但看见是她时又收敛了,只说道:“有些没用的纸张,放着也是放着,就处理一下。”他说着将余下来的几张一并掷入了火盆中,拿根铁条捅了几下,火苗迅速地袭卷了白纸,化成片片灰烬,湛阳回头看她时微笑,问道:“有事跟我说?”
沈散应了一声,走了进来,看着火盆里已经渐渐消去的火焰,再看看书案上,湛阳似乎重新整理过这个书房,看起来比师父在时还要整齐干净了……她在桌前坐了下来,看着他把火盆搬到角落,又亲自给自己倒了茶水,这态度比以前的还要殷切。
“师兄,”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看着他说道:“为什么要为难青漠?”
尹湛阳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没有为难他,只是请他帮一个忙。”
“我不答应与你成亲,你就不让他离开务虚门去找小雅,这还不算为难?”沈散蹙了眉头说道。
“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不过我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湛阳喝着茶,神色安静而镇定,一点不似自己做了亏心事一 般,沈散看他,他便笑着继续说道:“你觉得他现在下山去找小雅,即使找到了他们两个就能在一起吗?”
“小雅不是喜欢他吗?怎么会不愿意?……”
“他们之间是不是喜欢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小雅现在肯定还对他生气,一个口里说着不怕不怕的男人,真正遇到了事情却吓得双膝发软,你觉得小雅能够容忍这种男人?所以这件事情想要成功,青漠还必须等她的气消了才行,”尹湛阳喝着清茶,说话慢慢悠悠,但却十分在理。
沈散至此已经不得不服他的思维逻辑,以前没看出来,果然是一个极聪明极有头脑的人,以前光想着与他的感情,竟忽略了他这方面的优点……
但是湛阳的话锋一转,说道:“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不肯答应我的亲事,我心里很急,所以希望青漠可以劝一劝你,让你回心转意。”他说罢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温情,只微笑说道:“怎么样?你答应了吗?”
“湛阳,我从来不知道我们之间也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感情,”沈散说道:“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现在还是以前吗?师妹,”湛阳静静地看她,说道:“如果是以前,你不会犹豫我们的婚事,如果是以前,你的心里绝对不会有第二个男人。”
沈散沉默,但是这样的沉默在尹湛阳看来便是默认了,他暗暗地咬了一下牙。
“那天你告诉我,说你的心里没有慕昔辰,是真的吗?还是,仅仅只是想要否认才这样说?”湛阳的声音微有些冷了下来,说道:“师妹,如果你真的爱上过慕昔辰,我不会介意,毕竟我也娶过小雅,我们算是互不相欠。现在我向你求婚,是希望你我可以摒除掉过往的不愉快,重新回到正轨上来。”
“就是说,你忘记小雅,我忘记慕......”说到这里沈散咽下了那个名字。
“是你需要忘记慕昔辰,”湛阳如此纠正。
慕昔辰......或许已经到该忘记他的时候了吗?沈散茫然地想道,可是他在她的脑海里却有着如此深刻的印象,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思绪重新整理起来,说道:“师兄,我可不可以对你提几个要求?”
湛阳闻言顿时喜上了眉梢,因为此话的意思已经说明她同意了他的求婚,他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你想提什么要求?”
她深思片刻,说道:“第一件,放了小雅与青漠,听凭他们来去,从此以后不要再为难他们。”
尹湛阳笑着点头,这件事情也算合情合理。
“第二件,早日把洛冰找回来,再调查一下师父的死因,我始终不相信是洛冰杀了师父。”
“你的意思是师父的死还有其它的可能?”湛阳听到这一条的时候微微挑起了眉头,并不认同,只说道:“你有想过没有,当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呢?”
“是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师父的武艺胜过洛冰不止两倍呢?他怎会那么轻易便杀了师父?还有,你们看见的时候剑已经在师父的胸口了,那么就是说未必就是洛冰□去的,不是吗?”
湛阳闻言心里微微惊了一惊,脸色也有几分沉,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在理,好,我答应重新调查。还有第三件事吗?”
“第三件,”沈散说到这里微微犹豫了一下,想了好一阵子方才说道:“关于我们的亲事,不要张扬,不要铺张,只是我们本门的事情,不必发帖邀请其他门派的人了,毕竟师父刚刚过世,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别惹得人家说三道四。”
她一边说着湛阳一边跟着点头,似乎同意她的意见,但是等她说完,他说道:“那么定什么日子成亲?”
“……越快越好,越简单越好。”
尹湛阳闻言看了她好一会儿,沈散却正低着头喝着茶,她的样子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她有多高兴,想到这点他有些沮丧,但是此时他不想去想太多,只一面全都应了下来,一面却问道:“那么是不是我们先成亲,然后再办这掌门接任仪式?”
沈散闻言才想起湛阳还没正式地继任这掌门之位,她看他问道:“你怎么想?”
“我本来是准备成亲与继任仪式一起办的,但是看来你不会同意,对吗?”尹湛阳微笑着说道。
“湛阳,”沈散觉得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了,犹豫了一会便将心里的一些顾虑说了出来,说道:“你别多心,我不是有意要将亲事办得草率,只是……既然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也不瞒你,慕昔辰对我有好感,他如果知道我要跟你成亲,不会置之不理,而且他这个人又不是那么容易罢手的……”
“我了解,”尹湛阳善体人意地点头,他走来到她的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一双手,抬头看着她,温柔地笑着说道:“你也是为了我们两人着想,我不会多心。”
沈散微微地笑了一笑,想着即将要到的亲事,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情绪,她看着他,想着他少年时候的模样,他们可以在一起,完成小时候许下的承诺,与心愿,其实也是很美丽的一件事吧?……她忽然问道:“湛阳,先办亲事,再继任掌门,你介意吗?”
湛阳闻言便笑了起来,说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先成家后立业不是很正常的吗?何况鱼与熊掌可以兼得,江山美人可以共有,其他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散不知怎地想起了年初时湛阳要与小雅成亲,曾经与她在练功房说的话:我本来以为,我身为本门大师兄,掌门之位就应该交到我手上......她忽然觉得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那个晚上与今天晚上,隔了短短的几月,为何却有一种人事两非的感觉?她侧过脸悄悄地看他。
可是湛阳没有感觉,他只是笑着说道:“反正一切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就好好地准备做一个新嫁娘吧,从明天开始我就吩咐师弟师妹们为我们筹办亲事了。你说要快一点,就听你的。”他说着将她拉起来,揽了她的肩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迎进一室的月色。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好,皎洁如玉,又白如霜雪,淡淡地洒落下来,笼罩着整个院落,给静静的房屋树梢都涂上了一层洁白色的光芒……
这个时候,不知道慕昔辰在什么地方,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他还在洛阳等着她的回音吗?还是已经到其它地方推行他的封官令了?……她忽然心里这样想道,但是即刻她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是不可以存在的,既然已经答应了湛阳的亲事,就不可以再想着其他男人了,尤其是慕昔辰。
……
务虚门的第二桩婚事在不动声色中悄悄地进行,所谓的悄悄地进行,并不是说只有当事者两人知道,光靠着他们二人也办不了婚事,除非私订终身。
尹湛阳将这件事情看得极重,他一力亲自操持,与上一次与穆小雅成亲时那种懒散随意的态度完全不同。关于这一点,在本门里也算不得秘密,除了刚刚进来的小徒弟,没有人不知道继任掌门与沈散之间的关系,至于上一次的婚事,多半的师弟师妹们虽然不敢说什么,心里却也是有数,尤其像杨青漠这样,算是那几人纠葛中的其中一环。
只有沈散没有参与到这亲事的操办中来,一来她自己并不懂得这些复杂又琐碎的事情,二来湛阳也让她好好地呆着不要动手,因此她每天只是坐在房间里看看书,与同门中的师弟师妹们说说话聊聊天,有好几位都是她并不相识的,看来是她离开之后才进来的。
其中常常过来的有一位年纪十五六岁的女孩,生得挺清秀可爱,白白的皮肤,脸上的笑容很多,也很灿烂,她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女孩看见她便笑着说道:“沈师姐,我终于看见你了,大家都一直在说你呢!”
沈散怔了一下,看着她说道:“说我什么?”
“都说你的好处呢,说你既漂亮,又温柔,武功又好,”小女孩一边笑着一边看见了她桌案上的点心,也不问便取了一块来吃。
沈散见她喜欢吃这些糕点,便推了全部给她,一边淡淡地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心,”她这样说道。
“洛心?”沈散闻言便笑了一笑说道:“这名字倒跟你的一位师兄挺像,他叫洛冰。”她说毕即时想起了如今不知道流落到何方的洛冰,不知道现在他在什么地方了……
这一次的闲谈就到此为止,沈散发觉自己的心一直不能很好地安定下来,有太多的事情阻碍着她轻松地想接下来的婚事,即使可以暂时地把慕昔辰放到一边,却也还要想着师父的死,还有洛冰的下落,这种种事情都让她感到不安与烦躁,只是这些却也不能跟湛阳说,虽然他似乎什么事情都在顺着自己,但是他未必认同她的看法,这点她很清楚。
而成亲的日期却是一日日地迫近了,虽然约定尽量办得简单,但是湛阳却也并不打算太委屈了她,一应的财礼嫁妆他都着人细细地准备了,还派人到城里采办了全新的布料,将务虚门的上上下下都好好地布置了一遍,当然新房尤其布置得雅致。她曾经也去看过一次,湛阳特地挑了最宽敞的一间房,而且离他上次的新房十分远……
作者有话要说:洛心跟洛冰没有关系,只是需要这个人物出场一下,用来交待后情而已。
有同学说希望女主跟男二?那么......好吧,把慕昔辰留给喜欢他的大众。(一笑,我也怕小慕同学把我砍了,)
为什么答应嫁给湛阳?......为了忘却的纪念。呵呵!
未满
这一日洛心把喜服送到了她的房间来,笑眯眯地说道:“师姐,你快来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大师兄说了,如果不适合就再做一套,他让师兄们买了好多布料呢,都够一人做一套的了!”
“买那么多做什么呢,不是让他别那么铺张吗?”
“可是师兄高兴啊,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大师兄每天都是冷冷淡淡的不爱说话,看见我们跟他打招呼也只是点一下头,可是自从你回来之后,他每天都有笑容了,而且笑得很多。”洛心说着把喜服拉开,拿到她的面前说道:“快试试啊,这可是大师兄派给我的任务呢!”
沈散于是将那红色的喜服穿了一穿,这衣服做得很精致,细细的花纹隐隐地绣在领子与袖口上,非常漂亮,大概湛阳叫了好裁缝缝制的吧?她刚刚换上,对面的洛心便拍着手笑了起来,说道:“真是太漂亮了!他们还说师姐是本派里最漂亮的,我看就是整个江湖上也未必有更好看的呢!”
“这话也是大师兄让你说的吧?”沈散微微一笑,低头看着身上的红色礼服,整理了一下,却是正好合身。
“那可不是,大师兄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吧?”洛心吃吃地笑着说道。
试了新礼服完毕,洛心便将衣服抱回去了,她前脚刚刚走开,后脚就看见杨青漠匆匆地进来了,说道:“师姐,大师兄让我来问一下,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你看可不可以?”
三日后?沈散怔了一下,说道:“这么快?”
“是这样,三日后刚好是一个吉日,大师兄说你的意思就是从速从简,所以挑一个最近的好日子。”
“……好吧,就三日后吧。”
杨青漠刚刚要走出去,沈散叫住了他,他转过身问道:“师姐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沈散看着他,想了想说道:“大师兄还没有放你离开吗?”
“师姐不要担心,”青漠闻言脸上有了一些微笑,说道:“这件事情还要多谢谢师姐,大师兄说过了,你们的婚事一办完,我就可以下山去找穆师姐了。”
“为什么还要等婚事办完?你现在就可以下山去了,”沈散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说道:“这里来来去去的这么多人,也并不会少你一个。”
杨青漠怔了一下,说道:“师姐,你是担心师姐找到了洛冰师兄吗?”
沈散沉默了一会,她点头说道:“是的,洛冰的脾气并不好,穆师妹也是,再加上这些说不清楚的误会,恐怕一见了面就要大打出手了。我实在是很担心!”她锁着眉头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然后说道:“大师兄现在在哪里,我去跟他说说这件事。”
“师姐,其实也不急这几天的,”青漠拦了她,说道:“等到你们成了亲,我就即刻下山,说实话我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他说着笑了一笑,有几分腼腆。
“可我还是担心……”
“没问题的,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阻止他们两个打起来,”杨青漠说道:“而且你还是不要再去跟大师兄说这个事好,你们都快要成亲了,何必为了这件事情闹得不高兴呢?”
青漠的话有道理,她的确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与湛阳有任何方面的冲突或者不快,也不过只是三天,总不会就在这三天里小雅就跟洛冰碰了头吧?算了,只能这样子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她与湛阳的婚事,其它的事情只好慢慢地来。
三天的日子过得飞快,尤其像沈散这样心里一直在东想西想,她觉得不过是思绪飘浮了一会,便已经到了成婚的时候了。她早早地起来,由着几位师妹们帮她打点脸上的妆容,平日里她很少会理睬脸上应该描画些什么,说起来她也不善此道,生疏得很,不过身边这几个年轻的师妹们,洛心打头,却是对这胭脂水粉相当感兴趣的。
“其实师姐不上妆也很好看,”洛心一边帮她画着眉毛一边这样说道。
“那是自然,”另一位年轻的师妹笑着说道:“但是成亲哪有不上妆的道理呢,等到你以后成了亲,也是要画成这个样子的呢!”
“等我成亲可还要好几年呢!”洛心虽然笑着说话,可是握眉笔的手却是十分稳定的,沈散从镜中看到她非常认真地在描着自己的眉毛,于是她也微微地笑了一笑,说道:“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也会到那一天的。你有心上人没有,洛心?”
洛心闻言笑盈盈的,说道:“我喜欢大师兄呀,可惜他比我大太多了!”
“真的吗?”另一位师妹笑着说道:“你喜欢大师兄,不会吧?那你是不是还要跟师姐抢一下呢?我看你八成成功不了……”
“瞧你们这个认真的样子,我是开玩笑的,”洛心笑着画另外一只眉毛了,说道:“我根本没有心上人啦!”
沈散看了她一眼,忽然笑着问道:“洛心你今年几岁?”
“刚刚十六岁,”洛心笑着答道,她总是笑着,那情绪飞扬的感觉让人觉得她仿佛才是今天这场婚礼的主角似的,沈散想着,不过她的年纪的确小了些,湛阳已经二十五岁了,否则的话……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就要跟他成亲了,还在想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
上妆完毕之后,便是换好那预备好的一身喜服,红彤彤的颜色,衬得她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当然相貌还是原先的相貌,只是脸上的各种颜色组合得更加鲜艳夺目了,就仿佛当时在皇宫里看见的那些嫔妃们,一个个地浓妆艳抹……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古怪,拉了洛心到一边,轻声说道:“这妆太浓了,可以化得淡些吗?”
洛心怔了一下,说道:“可是妆一定要化得浓些才好看啊,而且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呢!”
“我不喜欢化这么重,而且也不习惯,”沈散微蹙着眉说道:“你稍稍地帮我上一下妆就可以,反正是盖着红盖头的,而且大师兄也不会在意。”
“为什么不在意?新娘子总是越漂亮越好的……”
“我跟他已经很熟了,长什么样子他心里都知道,所以不必要化这么重的妆了,”沈散说着,坚持地要洛心帮她重新地化一下,洛心也只得允了,虽然她觉得奇怪。
此时外面的锣鼓喧天,沈散端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洛心帮她重新细细地画着,只是颜色都选得淡了浅了,有几位师妹走到外面看着热热闹闹的酒席,发出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这时候洛心笑着说道:“师姐,你是不是进门很久了?”
“嗯……都十年了。”
“那你是不是跟大师兄认识很久了呢,我听说他也进来很久了。”
沈散闻言微微笑起来,她想起十年前她与湛阳正在路边吃着刚买来的包子,结果被其他人抢走,他还跟他们打了起来,是师父出手救了他们……她说道:“我们是一起进来的,师父当时只有我们两个徒弟。”
洛心笑着说:“怪不得了,大师兄只有看见师姐的时候才变得不一样。”
“是吗?那他平时都是什么样子的?很凶?”
“也不是,”洛心偏着头想了一会,说道:“我进来只有几个月,不过每次遇到大师兄的时候他都话很少,总是坐在书房里看书,到练剑房练剑……说起来我都不见他怎么样的笑过呢,就最近好了点。”
第二次的上妆也结束了,镜中的自己像本人的感觉多了些,她微笑地想着,当然美丽了许多,这便是胭脂水粉的功效,她轻轻地理了一下已经梳理整齐的长发,又瞧了一眼外面晴朗的天色,人不算多,毕竟没有邀请其他门派的人过来……
这个时候她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响亮,洛心兴奋地叫道:“吉时到了呢!”
几位师妹们也回来急急忙忙地帮她盖上了红盖头,然后随着那响亮而让人有些害怕的声音慢慢地走出房间去。
虽然对这一段路已经非常熟悉,但盖着红盖头的沈散发现自己走路也没有那么稳当,因为她不能总是低头看着路面,但是正常地抬头行走吧她又看不清东南西北的,师妹们倒是将她搀扶得好好的,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她一步步地走向了她生命的另外一段行程。
不管怎么样,还是跟湛阳在一起,她从小就跟他在一起,从那一次黄河渡头的初次相见,便已经注定了他们两个是要走一辈子的,虽然一路上有波折,有形形□的人与事要阻碍着他们,穆小雅,慕昔辰……慕昔辰……罢了,让他们都过去吧,就当……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她慢慢地走着,感觉快要到正厅了,忽然听到身边一位师姐轻声地说道:“咦,那边的几个人好像不认识呢!”
“没什么,大概是请的其他门派的人来的,没看见都是一身的江湖打扮吗?”有一位师弟答道。
“大师兄不是说这一次就只是我们本派的事情吗?不请其他江湖上的人来的……”
“总也有关系比较好的请一两个……”
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声传入沈散的耳朵里,她微微地有些不安,来的会是什么人?她想揭开盖头看一下,但是于礼不合,想了好一会,方才对身边的洛心轻声说道:“那几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你帮我看看好吗?”
洛心闻言便回头去看了,等一会儿她说道:“是两三个江湖打扮的男子,挺普通的。”
“他们长什么样的,大概多少年纪?”
“呃……看不出年纪来,二十多岁或者三十几岁都有可能,个子高高的挺壮实,长得……很普通,比几位师兄可差远了!”洛心到最后笑着加了一句,自然她指的师兄是湛阳、洛冰与青漠他们。
听这描述应该不是慕昔辰了,沈散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是他的话,随便往哪里一站,即使穿得再普通也会引人注目,更加不会在外貌上不如本派的几位弟子了,他不就是长相出众能够博得一众女人喜欢他么?那个时候遇到的林雁回大概就是其中一个吧……但同时又有一丝失落。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忽然双手被人握住了,然后听到湛阳的声音笑着说道:“吉时已经到了,到这边来吧。”他说着牵了她的手走了过去,师妹们此时便松了手,她听见她们在身后的笑声,其中洛心的笑声她听得最真切,清脆活泼,很是好听。
“你是不是紧张?”湛阳的声音轻轻的,但是非常温柔。
沈散也是轻声地答道:“我看不见路,总是觉得不安全……”
“不会的,你就想着以前我牵着你走路的时候,你都是抓着我的衣袖的,对不对?”他说着把自己的一边袖子塞到了她的手上,沈散握住了,这样好了很多,是的。
婚仪正式开始了,锣鼓声又热闹地吹打了起来,湛阳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到了礼堂上,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众人,此时在场所有的本门弟子们都十分高兴地注视着他们,当然也除了几个,譬如杨青漠。他并不是不喜欢这件亲事,只是又想到了上一次大师兄的成婚,不过只在几个月前,当时的新娘是穆小雅,可是现在小雅走了……
她会走到哪里去呢?人海茫茫的她要找洛冰,可是洛冰又在哪里?她一个人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让这个婚仪快一点结束吧,结束了他就可以了结掉这里的事情,去找她了……
杨青漠正一个人格格不入地想着这些心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四周围都已经静下来了,他怔了一下,抬头去看的时候,只见锣鼓手们都停下了手不再吹奏,那边大师兄与师姐仍然站着,好像还没有正式开始行礼,此时他看见厅里已经站了几个比他更加格格不入的人。
“你们想做什么?”尹湛阳的声音相当不悦,对待这种不速之客他的态度向来坚定,何况来者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尤其今日。
“我并不是来找你的……”一个低沉的声音静静地说道,沈散惊了一惊,她迅速地掀开了自己头上的盖头,抬头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要出场的是何人,想来也知,慕昔辰怎么可能让这婚事顺顺当当地进行呢,所以期待下一章吧。
答应嫁给湛阳的因素其实不少,一来还有感情,虽然沈散此时未必清楚她与湛阳还有无爱情,二来她想忘记慕昔辰,三来的话......大家脑补吧。
夺婚
来人自然就是慕昔辰,这也是在意料中事,虽然她觉得亲事并未张扬开,他未必可以知道,可是心里毕竟还是存着一丝隐忧,慕昔辰总是神通广大,或者听到风声便会赶来阻挠亲事,现在果真如此。
慕昔辰今天没有盛装出行,只穿着一件深紫色暗纹的锦袍,质料华贵却是半新不旧,头上束发系巾,俨然做了一副江湖人物的打扮,但他素来相貌出众,眉宇间又有一种极犀利的气质,因此在场的人虽然未必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还是个个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他的目光冷冷的,一直盯着掀开红头盖的沈散,说道:“女人果然是没有信用的,你说是吧?沈女侠。”
沈散望着他,他眼光里的冷漠与愤怒显而易见,她不知怎地心里颤了一下,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慕昔辰冷冷地说道:“你临走前答应过我什么?”
尹湛阳却有几分恼怒了,虽然他的修养向来不错,他盯着慕昔辰,勉强地克制着怒气,说道:“慕将军,你有什么话请等婚仪结束之后再说,现在我们这边还要行礼。”
“你觉得你们今天的婚仪还能进行得下去吗?”慕昔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务虚门弟子都发出了惊讶、不满的声响,沈散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尹湛阳却已经脸色微变,他说道:“慕将军是什么意思?”
慕昔辰却并不在乎这群情激愤,甚至他根本没有把尹湛阳放在眼里,他此时只是看着沈散,忽然一伸手将她头上的红盖头掀了下来,丢到一边的桌案上,沈散的脸色也微微地白了,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她不安地看着他,说道:“慕昔辰,你别这样好吗?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希望你给我一个面子。”
“对不起!”他冷淡而坚决地说道:“其它面子都可以给,这个绝不行!”
“你没有资格这么做!”沈散的态度也冷下来了,她说道:“我离开时答应你会回去看你,你放心,我会遵守承诺,等这阵子过去有了闲空我就会……”
“我想见的不是尹夫人,而是沈小姐,”慕昔辰冷淡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沈散此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微蹙眉头,心里一时乱如麻。
慕昔辰看着她一会,说道:“跟我走,”说着也不管其他人的看法,拉了她的手便直接地往前走,沈散吃了一惊,不知该不该挣脱他的掌握,尹湛阳却已经走了上来,迅速地拉开了他们两个,说道:“慕将军,沈师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请你自重!”他的话虽然说得还算克制,但其实已经相当愠怒了。
“尹大侠,我告诉过你,我不懂得什么叫做自重,而且,沈散还不是你的妻子,你们的婚仪还没有举行,不是吗?”慕昔辰话语也是淡淡的,但是言辞犀利,针锋相对。
“你!”湛阳一时已经怒了,说道:“你擅自闯进务虚派,阻碍我的亲事,是什么居心?”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要她跟我走。”
尹湛阳愤怒地叫道:“她凭什么跟你走?我告诉你,慕昔辰,即使我跟沈师妹还没有成亲,也已经是未婚夫妻,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你跟她又算得上什么关系?你不过只是朝廷的走狗,皇帝的鹰犬,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江湖上的正义人士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慕昔辰眉梢一挑,看了他一眼,却并不恼怒,只说道:“是吗?你觉得你跟她关系深感情重,那你知不知道我跟她是什么关系?”
湛阳闻言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沈散,沈散心里一惊,不知道慕昔辰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她急急地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仅仅如此吗?”慕昔辰笑着说道:“你还记得在那个深井里发生的事情吗?”
沈散霎时想起了那天夜里在井里的事情,他再一次地把她拯救出来,逃出生天,但是他同时也吻了她……她微微地红了脸,转过头去。
尹湛阳看着她的神色,心里立时有难以容忍的妒嫉冲上了头脑,他盯着慕昔辰,恨得要咬碎牙齿,他迅速地拔剑出鞘,沈散急忙地按住了他的剑,说道:“师兄,你先别激动,我跟他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脸红了?”慕昔辰笑着说道。
“慕昔辰!”
“小柳,”湛阳的神色已经变了,他看着她,目光有些冷,说道:“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此时场上的师弟师妹们一个个地站着看着他们,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当然也有一些愤慨之色。
沈散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与慕昔辰的是是非非,单单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似乎也简单了些,可是其它的她又要怎么说呢?……
“小柳!”尹湛阳见她沉吟,心里的猜疑与嫉妒更重了,他长剑在手,挺身便向慕昔辰刺去,但慕昔辰也不是毫无防备,他身体一退,已经轻飘飘地让开了这一剑,可是湛阳也不肯轻易地放过他,随即又刺出一剑,直逼对方的胸口。
慕昔辰连退三步,迅速地抓过场边一名黑衣男子掷来的长剑,刷刷刷地荡开凌厉的剑式,尔后身形飘起,击出反攻之势。一时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几十剑,好好的婚仪堂上变成了刀光剑影的习武之地,场边的人个个看得不知所措。
沈散也在一边看着,她心里忧烦,最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既怕慕昔辰伤了湛阳,也怕湛阳刺伤了慕昔辰,但还是见到了……她看着他们打成一团,剑光飞舞间杀气腾腾,这样下去早晚会有人受伤,她想至此出声叫道:“住手!”然后走到青漠的身边,说道:“师弟,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青漠递了剑给她,又问道:“师姐,你想给他们两个解剑吗?可是他们的武功都很高……”
“总比他们一直斗下去好,”沈散说着,拔剑而起,便想要挡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剑势,慕昔辰早已看见,他急忙地收了剑连连地退了几步,一直退到门前,叫道:“你在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尹湛阳也顺势地退了,沈散看看他,轻声说道:“你别急,我来跟他说。”然后径直地走到慕昔辰的身边,低低地说道:“怎么样你才肯离开?”
“非常简单,”慕昔辰答道:“你跟我走。”
“这不可能!”沈散坚决地说道:“我已经准备跟湛阳成亲了,如果现在跟你走,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你怕天下人笑话,我就不怕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沈散微微地蹙了秀眉,在慕昔辰看来,今日的她尤其美丽,淡扫娥眉,清丽脱俗,比之平日美上几分,这让他更加无法放手,他说道:“怎么没有?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现在你却突然嫁给了别人,你叫我的面子怎么挂得住?”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跟你在一起?”
“你说呢?”慕昔辰淡淡笑着,却有几分狡黠,说道:“你若不信可以随便找个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来问问,看看他们会说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听那些乌七八糟的流言?”沈散哼了一声,转身便要走开,但是慕昔辰迅速地拉住了她的衣袖,淡淡地说道:“你今天非跟我走不可,没有商量!”
“凭什么?”这句话却不是沈散说的,也不是尹湛阳,而是在旁边一直站着但是没有说话的杨青漠。
慕昔辰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他根本不记得此人是谁,他冷淡而倨傲地一笑,看着沈散,轻轻地说道:“如果你不健忘的话,应该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吧?只要我提出来,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你都会答应……记得吗?”
沈散一时怔住了,她想起自己的确有说过这样的话,在他将她救出天牢之后……她看着他,说道:“你是要我现在兑现承诺?”
“这是最后的机会,不是吗?”
“但你这是在要胁我,”沈散淡淡地说道。
慕昔辰双眉一蹙,说道:“我并不想这么做,是你把我逼到了这个份上!”
沈散看着他,他的眼光里充满了志在必得的自信与胜利,这让她挫败,还有一丝无可奈何,她沉默了许久,回头慢慢地走到了尹湛阳的身边,不敢抬头看他,只轻声地说道:“对不起,师兄。”
湛阳不敢相信她的话,他看着她,说道:“你要跟他走?”
沈散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但是湛阳更加恼怒了,熊熊的嫉妒之火几乎要把他烧得发狂,他盯着她,又盯着慕昔辰,声音已经无法控制了,他说道:“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已经有了见不得人的关系了?是不是?那为什么还要答应嫁给我?!为什么?!”
他愤怒地将手中的花球一掷在地,如此失控的情绪让在场的师弟师妹们都大吃了一惊。
“师兄……”沈散自知理亏,可是她现在又能够说什么呢?
慕昔辰却并不在乎,他笑着说道:“尹大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么?什么叫见不得人的关系?须知本将军现如今也是单身,要娶沈姑娘不也是一句话的事么?”
“你娶她?”湛阳忽然怒极反笑,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娶名门正派的清白女子?”
慕昔辰闻言心里也有了怒气,眼光如剑,冷冷地盯了他一会,但是也不发作,只迅速地拉了沈散的手,说道:“我们走。”可是刚刚走了几步,听到身后的尹湛阳说道:“师妹,你真的要跟这个人走吗?他真的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知不知道他在背后给你使了多少绊?”
沈散微微地惊了一下,回头看着湛阳,说道:“师兄,你……你是什么意思?”
湛阳慢慢地走了上来,一步一步地到了他们二人的面前,他目光盯着慕昔辰,话却是对着沈散说的,他说道:“师妹,你知道师父为什么一定要把你赶出师门吗?不管我们怎么说怎么求情都无济于事,我现在告诉你,正是这个人的功劳。”
沈散又一下子看向了慕昔辰,她知道湛阳是不会说谎的,慕昔辰看了她一眼,却不答话。
“你怎么不辩解了?慕昔辰,这是不是说明你承认了这件事情你功不可没?你真是厉害,那么古老的东西你都有办法找出来,迫得......师父不得不答应你的要求,别说只是驱逐一名小徒弟了,就是解散了这整个务虚门,他也不得不听你的。是吧?”
沈散依然盯着慕昔辰,只说道:“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种场合之下,让慕昔辰不知道或者置若罔闻都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按时登门,有备而来,绝非偶然。
至于那一个许久以前的承诺,相信读者不至于全然忘记吧,沈散的确有过许诺,慕昔辰一直未提,便是要等到关键时刻,他了解沈的性情,也了解她的弱处,也大概知道彼此之间的矛盾,所以不到万不得以他不出这一手,至于出了......则必要成功。(慕是一个极擅心计的人,相信不会有人质疑)
婚礼场上,是两个男人的角力,与一个女人的左右为难,而为难的理由无非是:理智,与情感。
也许有说会说沈散为何答应嫁给湛阳又要离开,似乎太矛盾也太不讲信义,但个人认为从女人的角度看是正常的,如我便常常会因为适合或者实际而买下某一件衣服,而拿回去之后便后悔,觉得私心里其实更喜欢另一件,只是当时认为它不适合自己而已,便想着要换。毕竟在沈的内心深处,她已经爱慕昔辰,答应湛阳是理智与旧情,跟慕昔辰走,慕自然是主导,她却也随了感觉。
矛矛盾盾,多愁善变,本是女人的天性,所谓三角,便是不停地挣扎、纠结,到最后得出一个结果,或者,全部毁灭。
......
MS喧宾夺主了,废话有些多,各位慢慢看,有什么意见提好了。节日快乐来着!
决裂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