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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鹰翼传说 >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一:山庄来客02]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一:山庄来客02]

宽阔石道曲折悠长,一行人行走中不时有形形­色­­色­造访山庄之客从身边经过,那些人俱都衣锦华丽,或背刀或提剑,气度各自不俗,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皆是些武林人士以风鸣山庄的新规,拜山者没有足够身份声望是进不了山庄半步的,可见这些访客必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闻人枭雄

却见一男一女两人走近西门仇身旁,当中年长的一位中年男子道:“今日柳庄主喜得龙凤胎,百日大喜,大宴群豪,咱们接到帖子晚行一天,这便急急赶来,还好路途上没有耽搁多少时日,总算及时赶到了”

身边少­妇­是中年男子内人,闻听夫君说话,便“嗯”了一声,道:“夫君,你看,这前来贺喜的人还真不少哩,这柳庄主龙凤贵子百岁可真够风光的,武林中能为爱子出此风头者,也便仅此柳庄主一人了”言语里颇有嘲讽之意

中年男子听她话中有刺,立时环视四方,目光落到身边不远处骑马的西门仇众人身上,见有生人在超连忙低声劝那少­妇­道:“不可在此说闲话”

继而提高声音褒扬那柳庄主道:“这天下第一庄乃人间仙境,以咱们卑微身份能受邀前来一睹仙境已是大大幸事那柳庄主可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堂弟,位高至尊,为人豪爽仗义,广结天下侠客,素来在武林中名望甚高,今日得子之喜各方武林英豪哪有不争先前来为他贺喜的”

少­妇­领意,转口道:“是呀,天下只有一个风鸣山庄,能受柳庄主邀请前来赴宴那可是大大的荣幸贱内生来没机会踏此山庄,今日前来,却是跟着夫君沾光了,定要好好游览一下这山庄美景吆”

二人谨言慎行不再多说,说笑着携手向前行去

西门仇端坐马上,侧耳倾听二人说话,这才得晓一些眉目,原来今日是风鸣山庄柳庄主龙凤贵子百岁大喜,遍邀天下群豪前来山庄赴宴,实乃好事一桩,巧得是让自己遇上了

正自思忖间,突听身后铁同大啐一口,骂道:“这两个趋炎附势的狗男女,明知那柳太先是个混账王八蛋,却要遛马奉承,替他圆说好话,甚么他妈的位高至尊豪爽仗义,纯粹拍他娘的驴屁这柳太先是个伪君子卑鄙小人心狠手辣的屠夫,生了两个兔崽子就这么显摆,老子咒他天打五雷轰再生孩子没ρi眼……”

铁同方才亦是听到了两位夫­妇­说话,似是与那风鸣山庄庄主柳太先有着深仇大恨,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奉承那柳太先令他怒火冲天,心中万般气愤,气不打一处来,这就兜头破口大骂起来竹笠客与他并马前行,见他不甚冷静,侧目瞪他一眼,示意他收口

铁同怒气未消,却不再说话,众人继续沿石道行去

石道尽头,半山腰间,山庄威容呈现众人面前:山庄面积极大,方圆八百丈有余;灰瓦红墙曲曲折折环绕其外,如同一条红鳞巨龙游动有威,头尾至两侧刀削峭壁处止歇,千仞峭壁由此化墙延伸远处将山庄环抱其中,山庄便据身窝藏其间,幽静而深邃,神秘而又莫测;庄园内亭台楼阁飞檐如燕,飞高走低,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尽边际,松柏巨石掩映之下若隐若现,更有朦胧飘渺之仙界意境;远处峭壁上一条飞瀑匹练而下,气势恢宏,煞为壮观

风鸣山庄世外奇景,真乃人间仙境

庄园两面气派阔大的朱漆大门前立有两颗千年巨柏,巨柏高耸云天,深秋季节满枝阔叶脱落,只剩下那万千虬枝参差纠结直冲云天,狂风呼啸而过,顶端枝梢随风颤舞,立在地面远处就能闻听到那高空之中如鹤啾般的阵阵尖啸风声

此时朱红大门向外大开,门前早已聚满了人群,一位头戴玉冠,褐衫玉带的中年男子和几个家役装束的人站在门口恭迎访客身穿褐­色­长衫之人正是风鸣山庄庄主柳太先,只见他临风而立,满面春­色­,整个人仿若沐浴在阳光温泉中,脸上笑靥绽放万般灿烂这龙凤贵子大喜人生难有二回,他是­精­神抖擞,欣喜异常,一清早就出门恭迎来客,这时门外贵客盈门,越聚越多,便就站在那儿忙不迭地拱手笑脸相迎

众人驱马驶向山头,西门仇眼望朱门前忙着迎客的一位身着褐衫之人,勒下缰绳略一停顿,等待身后竹笠客走至身边,便侧目询道:“前辈,大门前那位迎客的褐衫之人可就是风鸣山庄庄主柳太先?”

竹笠客仰首只瞄一眼,目光就牢牢地定在那人身上,双目霎那间燃起团团怒火,盯视良久,方才恨恨回道:“是他”

西门仇望他一眼,轻声道:“晚辈先去和这位柳庄主打声招呼,前辈且稍侯”

竹笠客点点头,不做声,伸手把竹笠帽沿压下一截

西门仇和老者翻身下马,向着朱红大门走去,身后众人见二人走开,纷纷驻足不再前行

西门仇与老者走近那柳太先身侧,西门仇双手一拱,开口便道:“恭喜柳庄主喜添龙凤贵子,在下前来道贺了”

柳太先正在忙着招呼贵客,忽然听到有人在身旁搭话,便扭身望去,却见一位公子涅的陌生人立在面前,拱着手在向自己施礼,言态老朋友般热乎,于是上下将这白衣公子打量一番,不曾相识,皱皱眉头,疑声道:“这位是……”

西门仇花儿般笑道:“在下西门仇,久闻柳庄主大名,只恨无缘相见今日恰巧途径贵地,听闻柳庄主喜得龙凤贵子大喜,特此前来贺喜了”

柳太先生­性­傲慢自负,为人极为势力,凡俗之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见这白衣公子西门仇气度不凡,不似寻常之人,再细细观量,见其身后不远处一纵剽悍人马夹着一辆豪华大马车驻立那儿,颇有威势,一时也摸不着这白衣公子来路,不便显耀自己,便略作一笑,继续试探着问道:“这位公子何方贵人,在哪里发财?祖上怎么称呼?”

西门仇高声回道:“在下甘肃兰州人氏,常年在外行走,做点珠宝生意,祖上亦世代经商,不过家父家祖已过世多年了”

柳太先听他口气硬朗,又是做珠宝生意,心想那一辆大马车上定是载有满满一车珠宝了,料想非寻场商贩可比,十之八九是大富之家的高贵公子哥,这才换作笑脸道:“阁下做得是珠宝大生意,定是富绅豪商喽,那可是财大气粗,大富大贵之人呐西门公子能来敝庄一坐,实乃贵客临门,敝人不胜荣幸”

西门仇谦逊一声:“柳庄主言过了,能与柳庄主见上一面已是在下的福分呐,不敢比攀”

就在此时,又有客人上前向柳太先贺喜,柳太先忙于答礼,顾不上详细询问西门仇身份来历,兼之大好日子,心情不一般地热情开朗,人也变得豪爽好客温和近人起来,便急道一声:“柳某还要接待客人,西门公子先请庄内客厅喝茶,稍后咱们再详聊,有请”说着摊手回身邀请西门仇入庄,话毕,即转身与那来客说话去了

西门仇拱下手,礼毕,与身边老者对视一笑,转身走回马车队伍西门仇边走边道:“都说这风鸣山庄门槛奇高,难以迈进,风闻

这庄主柳太先傲慢强势,不易与人相处,今日一见全不像那么回事,这柳太先言态亲和,温雅好客,倒有三分君子之态嘛”

老者笑道:“今日大好日子,心情当然不错,咱们走运了,柳大庄主既然如此热情好客,咱们这就进去坐坐,管他甚么君子小人,蹭蹭饭吃讨讨茶喝总也是不错的”

西门仇嗬声一笑,不再与老者说笑二人撬马匹引领车队众人簇拥马车驶进庄园朱漆大门

进入庄园,便有几位家仆站在门边迎接客人,其中一位年近六旬老仆见一辆大马车行驶进来,连忙趋步赶上前来引路,老仆见西门仇一队人员甚众,恭敬施礼道:“客官请这边来停靠马车”说着伸手引领众人走向西边一处空旷庭院

西门仇应一声,跟随其后来到一片厢房处,这里是供客人歇脚之处,前方有一处庭院甚是广阔,正可停靠马车,众人纷纷下马老仆见西门仇是个主人涅,就主动替他拴好马匹准备妥当后,老仆指了指近处一处厢房,便欲引领众人进屋放置随身行李

就在这时,队伍里有人朝他叫道:“平叔!”

老仆突闻有人呼喊自己名字,全身竟如遭受雷电一般,不由剧烈一颤,几乎要张倒在地,面­色­聚然变得惊讶无比,颤微微扭转身子,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人群里一位头戴大竹笠的瘦弱之人低着头向着自己走来,见他嘴­唇­微启,显然就是这位看不清面孔的竹笠客在呼唤自己

正余惊未定之时,竹笠客走近身前,仍旧微低着头,又开口道:“平叔!是我!”

竹笠客又轻道一声,老仆仔细分辨这熟悉的声音,脸上顿时由惊转喜,万分惊喜之下一句话竟是说不出口:“你……是……是……”话虽说不出口,耳听声音,心中已是辨出了这人身份

竹笠客伸手缓缓摘下斗笠,抬起低垂的头颅,一张苍老的面孔立时呈现在老仆面前这是一张不该过早衰老的面孔,上面布满层层细长皱纹,充满悲怆凄忧之­色­……不过几年的时间怎会变化如此之巨?竹笠客的面容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苍老尽管这张面孔变化奇大,却是再也熟悉不过,老仆面容瞬间凝固,惊诧僵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仆面对竹笠客,情绪霎那间变得激动起来,道:“庄……庄主,……是你吗?……你还……活……”脚步踉跄前迈,­干­枯的双手一把抓住竹笠客胳膊,那时腿脚一软,止不住双膝跪倒在地,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老仆口中所言的庄主即是眼前的这位竹笠客,老仆身役庄园,其情度来,难道竹笠客竟是风鸣山庄的庄主?

竹笠客急忙弯身,双手搀扶起老仆,脸­色­亦有些激动,深情道:“平叔,您……快快请起!”

老仆站定身子,双眼泪花滚滚,还待问话,见庭院内人声噪杂,又有一些客人向这边走来,便谨慎地环顾四周,那时面­色­急切,低声道:“这里人多,不便说话,庄主请随我进屋”

竹笠客领意,转首向西门仇和老者示意一下,三人跟在老仆身后走进旁边一处厢房内身后跟随众人中立时走出两个汉子,分立在厢房房门两侧警卫

待三人进入厢房,老仆便连忙抬手将门掩上,紧接着面向竹笠客一跪倒地,心中百感交集,情感宣泄如流,立时痛哭失声竹笠客亦被其流露真情所染,此情此景,心中万般感触又何能抑制主仆二人相携相扶,涕泪横流,肚中万千情意饱含泪水之中流淌不尽……

西门仇与老者见二人孱弱身躯相偎一起,用情极深,不由为之潸然动情,鼻下一酸,也流下了几串热泪

第四章 一座山庄[二:水帘洞01]

日头尚早,也不知那柳庄主何时大宴群英,西门仇与老者闲来无事,便在庄园内信步闲游,走出厢房来到一处高地,环望四周,却见庄园内地势起伏坦荡,细细查看地表竟多是岩石结构,岩石表面突兀坑洼,因而造就了地面跌托起脯不甚平整不同地段山石嶙峋层叠,高低落差悬殊,那建于其上的亭台楼阁也便或高或低,层次分明,高者座居磐石之上如尖塔冲天,低者蜗居石坑之中如井中望月,楼阁周围又多松柏花草,草木掩映之下,那翘起的楼阁飞檐便如雁栖花枝前,鹤眠松柏后,端得是千奇百态,奇景迭出亭台楼阁层层叠叠密布岩石之上,却是布局得体,错落有致,颇是宏伟壮观

二人大为赞叹这建筑的奇伟,正自陶醉于奇峻美景中,却见从庄园大门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进来的人大多都向西侧一偏厅而去,西门仇知道那是接待客人的大厅,来的客人都是先到那里歇脚喝茶,等候大宴招待首次来到这人间仙庄,奇景美不胜收,西门仇哪里还顾得喝茶,即便想止步稍坐歇息,两条腿也不听使唤,径直往那落入眼中的奇石异景处漫去

二人脚不酮,遍观身边景­色­,走向庄园中心地带,此处有一湾山泉水塘,水塘上横跨一座石桥,桥上卧有一座遮雨亭;水塘边松散地点缀着几块形态各异的水冲石,颇为雅致;水塘里另有一座怪石垒成的假山小桥流水景­色­怡人,这里自然是游客聚集的好地方,此时水塘岸边已是站满了来自各方的英雄豪杰,山庄来客身份来历大都不同反响,众豪云集山庄,少不了其中有互为相识互为仰慕者,便都借此机会,游走串动,嘘寒问暖,交流联络彼此之间的感情

水塘边一片热闹景象,西门仇二人在武林中与人交往甚浅,几无所识之人,众人嘻哈说笑之声听入耳中只觉是闹音一片,大感无聊之下,便拔脚欲走

正在这时,却见身边有人吆喝道:“来到这天下第一庄,怎能不见一见那‘人参果’呢走,各位仁兄,咱们这就前去开开眼界”

那人裂开嗓子一吆喝,四周立时有人迎合道:“‘人参果’是风鸣山庄独有的奇花异果,都说它是天下第一果,生得状如孩童,活灵活现,就如那神话里的人参果一般奇妙无比,既来风鸣山庄,不看‘人参果’岂不枉此一行,这就去那水帘洞里看上一看罢”

又有人道:“进天下第一庄难,见天下第一果更难今日柳庄主得子之喜,心下大快,方能大开水帘洞让大家一睹奇果,若在平时,我等卑微剑客连这山庄都迈不进半步,那里还有得‘人参果’看?今日有幸跟随掌门前来山庄,大好机会岂容错过,咱们快快前去一饱眼福”

先头那发话之人对这人话语稍感不妥,出口纠正道:“我等武当弟子岂能以身份卑微言之,谁人不知晓咱们武当杨掌门在武林中的份量,我等应以师门为耀,不可自贬身价”

那最后一个说话之人听同伴微斥自己不当话语,自知不慎说错了话,连忙道歉道:“是,是,师兄教诲得是”

几个说话之人不再闲说,说走便走,拔脚便向庄园西北方向奔去,看那人参果去了

西门仇向他们背后斜睨一眼,见是几个身着青衣的武当弟子,耳闻他们说话,得知庄园内竟有状如孩童的奇妙之“人参果”,大感好奇,当下就有心前去一看,于是顺着这几个武当弟子奔去的方向看去,只见庄园西北方高悬峭壁的千丈飞瀑前有一处宽大凸高石台,石台上已是聚集了许多人,一路上也有不少人正朝向那飞瀑走去心想那武当弟子既然说“人参果”身在水帘洞中,想是那飞瀑之后峭壁里定有那“人参果”所藏身的水帘洞了

飞瀑其后峭壁里竟有一处洞­茓­,洞里藏有状如孩童的“人参果”,西门仇只觉不可思议,心中半信半疑,便向老者道:“花果山中水帘洞,水帘洞中人参果,难道这神话传说果真现身人间了?真乃奇之大哉”

老者亦感神奇,玩笑道:“怎地没听铁前辈说起过山庄里有这么个奇异之果?还道是天下第一果呢当真有得话,这玩意实是天外来物,怕就是那齐天大圣偷来的人参果子了,吃上一颗或许还会长命百岁呢”

西门仇笑道:“是了,这果子猜想定是十分奇特,咱们这就去见见罢”

老者道:“好,咱们走”

二人满是好奇,急步向那飞瀑石台处走去庄园横向宽阔,纵深又遂长,二人绕过几处楼阁,踏经几道石阶方才来到那处石台立在石台上定眼一看,面前那千丈飞瀑如雷鸣般轰泻而下,飞瀑背后距地面二人高的石壁处横着向前凸出一块三丈来宽方正厚实的巨石板,这巨石板端正平整,明显是人工所为,飞瀑旁边一处略向内凹进的石壁上Сhā着一柄铜制的巨型钥匙,看来就是用这把巨型铜钥匙才得以打开机关将巨石石板吐伸出来巨石板吐出二丈长短,正巧阻住了飞瀑急泄而下的水流,水流撞击石板激起无数碗大水珠飞溅四方,周边十丈内已是湿淋淋一片石板阻隔激流,其下果然显露出一个山洞,山洞亦有二人高矮,里面煞是明亮,洞窟内游人进进出出,都是为看这奇异“人参果”而来

看那山洞里不时有过足眼瘾的众豪面带惬意的神­色­纷纷走将出来,众人神­色­间虽是满足,却仍意犹未粳俱都一边向外走着一边七嘴八舌地互相议论着那“人参果”的奇妙二人见了这般情景更是吊足了胃口,连忙迈步向山洞里寻去,山洞如同一条游龙一般蜿蜒钻入山腹,洞内石壁上几步远距离即燃有一盏油灯,灯火照耀通明,山洞内光线也就甚是明亮

大约走进洞中数十丈,洞内开始变得潮湿起来,上部垂下诸多钟­乳­石,那钟­乳­石尖卦向下滴着水珠,水珠滴落地下汇成条条细小溪流,一直流向山洞深处山洞并非人工开凿,却是天然石­乳­洞,洞内地势千奇百态,条条洞­茓­交相参差,进入其中让人无所适从,如同千变万化的迷宫一般,如若擅自闯进去必然难寻出路,恐怕还会就此葬身其中好在洞壁上燃有油灯指示方向,加之行人如流,庄园里又指派家丁遍布洞­茓­给行人导引道路,二人辨明行进路途倒也容易,于是循着灯火跟在前面行人身后往前走去

又走了半锅烟功夫,终于来到山洞尽处,却见此处地势开阔,别有洞天,是一座大而宽绰的钟­乳­洞室,洞室内依然遍布石­乳­,水滴石­乳­将此处山腹掏空成一处阔大洞室,顶部细细山泉渗析而下,在地下冲堆起座座高大石­乳­,石­乳­顶立洞室山下两端,如同根根高大楹柱分散耸立,颇为壮观洞室中央地带是一片足有三间客厅大小的溪湾,水溪内泉水清澈见底,上方岩壁不时向下渗滴着晶莹水珠,水珠滴落水面叮咚作响,荡起涟漪片片,而后向四周慢慢扩散而去水珠有节奏地轻滴而下,那声音韵律有致,幽灵空洞,悠悠回荡在山洞中,余音缭绕久久不散,就似一只玉笛吹奏佳音,忽高忽低,高音清脆如流莺低语,低音细腻如蚊蝇翁鸣,意境索然

第四章 一座山庄[二:人参果02]

小溪水畔此刻早已围满了人,都在探着脑袋向小溪里张望那“人参果”难道是生在水中之物?二人身处洞天府第大感玄妙,拔脚奔向溪边,近处人满为患,于是二人寻了一处偏远水边,止住双脚就往那溪水里看去,却见深凹溪水之处,水面上点缀着不少片片绿叶红花,咋一看去似沉睡漂浮的青莲红荷,仔细看去却是株株奇异花果,那花果一株生就三四片绿叶,绿叶平展浮贴于水面,开有五叉,似儿童丰润的手掌一般大鞋绿叶俱从一处中心向外扩生,当中开有一花,花儿绯红喷艳,层层花瓣纤细如丝菊竞相绽放,金丝或翘或曲,柔软细长,花蕾中探出一个形如孩童大小如半个拳头般的奇异果子,果子似年幼儿童般丰腴圆润,通身鲜红如血,表面光洁无一丝杂­色­,果如“人参果”其名那小童奇果根部立于花芯内,外部轮廓勾勒出一个胖乎乎的孩童涅,见他单腿做跳跃装,双手高举起舞,尤似在溪中玩艘戏,样儿顽皮十足,形态栩栩如生,极为逼真,那身下有只小­鸡­­鸡­往外凸出,坚挺尖翘,其上挂着一滴水珠,明亮欲滴本作首发起-点

这“人参果”分为雌雄异柱,雄株即男童“人参果”生有三片绿叶,形态特征比较明显,而雌­性­“人参果”却是生有四片绿叶,花瓣开放更加热烈芬芳,外观自然女童涅,那果子似女童盘着双髻,线条曲凹,面部尖削,身子娇小玲珑一些,身子半蹲,双手下伸好像在采摘鲜花,又似在拍打溪水,形态亦然生动

一株雄­性­“人参果”旁边就有三四株雌­性­“人参果”相伴,男童数量稀少,女童甚多,整个溪水中总数也就二十几株左右闭目沉思,这绿叶红果身藏幽深洞室之中,漂浮波澜不惊溪水之上,沉寂漆黑无尽墨­色­之中,男女孩童,相伴而立,挺立花朵之上便如花之仙子相约在漆黑洞中游水嬉戏,此景竟如梦中仙境,令人大是称奇这万丈山腹之内洞天府第之中竟有这般奇异­精­灵之物,大自然造物果然奥妙无穷

围观众人多是头一次见此“人参果”者,眼珠都睁得牛大,一脸的惊诧不解之­色­,大饱眼福后俱都不住地咂舌称奇众豪中多有见闻识广者,甚么天山雪莲千年参王万年灵芝吃人草断肠草等等无所不见,却唯独这“人参果”是旷世罕见之物,生平无从得见,心内称奇,便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却听有人大声感叹道:“天公造化万物,世间果有此咄咄奇异之果,今日一见,实在大开眼界幸甚,幸甚”

此人一开口称奇,立时众豪群口迎合

此时有人开口询问道:“这‘人参果’形象如此奇特,不知内中有甚么奇妙之处?”

却见此人身边一位身着光洁衣装者开口回道:“各位贵客,此‘人参果’奇妙之处容在下细细道来

此果是敝庄柳庄主七年前偶在此隐秘洞­茓­内发现得奇异之物,敝庄柳庄主遍访天下各大权威花草栽植名家,却是无人见识此物,因其形如童子,也便称之为‘人参果’这‘人参果’可称得上是本庄独有的奇异花果,世所罕见

此果对生长环境要求甚高,必须置于温度适宜温暖潮湿山泉涌流的石­乳­山洞之中,且需生于一尘不染山泉溪水内,其生­性­喜暗厌光,黑夜里方能茁壮生长,如若移出洞外,见强日光三日即花果枯萎脱落,如若护养得法,则花朵常年盛开不衰,果子熟透亦永无脱落所以呐,这天然钟­乳­山洞常年漆黑,细水长流,是此果生长绝佳之地,普天之下能找寻到这样一处山洞已是不易,在下曾随敝庄柳庄主远赴云贵之地遍寻钟­乳­石洞,那里石洞虽多,但无从寻到这奇异之果,因此敝庄这‘人参果’可说是天降之物,弥足珍奇,不客气地说,敝庄这一奇果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神果了”

说至此,有人喜不自禁,朗声道:“果真是稀罕之物,司马走遍大江河川,普天之下有甚么没见过得稀奇之物,却唯有这人参奇果一见之下令人不可思议,爱不释手司马今次已是三睹其容了,喜爱之极,真想收入囊中此果实乃天外蟠桃,人间鲜果,不愧为天下第一仙果之称”

那为众人解说之人是风鸣山庄二当家姜延成,见有人搭话,瞥眼一看原是名扬一方的百花庄庄主司马玉林,此人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花草名家,连忙弯身恭敬道:“司马庄主行走西方,见闻广卓,又喜种植奇花异草,是业内顶尖行家,您的话大有份量,能得到您的赞许是对这人参仙果最好的评价不过这奇果对水土要求极为苛刻,就算在下把这池中之果全部送与前辈,也难以养活半株,恕在下不能慷慨相送了,对不赚实在对不住了”

姜延成心知司马玉林曾几番拜访山庄,心慕此“人参果”已久,极想收养三两株,无奈此果对生长之地要求近乎苛刻,无法移植外地饲养,这便婉言谢答那司马玉林闻言面­色­沮丧,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这时,又有一人乐道:“见这奇果殷红如血,果粒饱满,定是到了成熟之期,望着就让人馋涎欲滴,想必定是甜美无比,容我咬上一口,尝尝其中美妙滋味罢”说话之人倒也不客气,口里说着,便俯身下去,靠近一株荡漾在水边的“人参果”,动手动脚摆好姿势等侯姜延成能快些出口赏其一果,这便伸手抓来一口咽将下去

姜延成见此人年纪尚轻,却满头蓬松白发,身态矮壮,正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西藏大雪山黑白双獒之一雪山白獒阿木独丹,立在他身边还有一位满头黑发的是他胞弟雪山黑獒阿木可雄,素知这黑白双獒生­性­喜食,尤爱喜食奇异之生物,连忙摆手厉声劝诫道:“不可!万万不可!此果有剧毒,食之即片刻毒发,七窍流血而死!前辈万不可食用!”

阿木独丹见其神态严峻,厉声警告,心中打怵,便就收起手来,大感失望,咽咽口水道:“如此鲜艳果子竟而有毒不能食用,实在糟趟好东西可惜,可惜,可惜之极”连呼三个“可惜”,面­色­流露不尽惋惜

姜延成继续劝诫道:“此果别看形如孩童,果子艳红饱满,惹人喜爱,却是毒­性­极大,前些日子敝庄有一家丁鬼迷心窍,坚信此果就是那神话传说里长命百岁的‘人参果’,不顾众人劝诫,夜里偷偷潜入洞中,只偷吃半颗当即就毒发,口鼻流血而死,那尸身僵直,肤­色­翠绿,死状煞是可怖我等仔细查看尸体,却发现那口鼻中流出的并不是鲜血,竟然是那‘人参果’血红果汁,其毒­性­之奇真乃平生所未见”

众豪闻之一番解说,都自暗叹这奇果与众不同,果然神奇无比,千古难见之物,今日一睹,实在大开眼界稍感不足的是这“人参果”竟然有毒,状如稚­嫩­孩童,果汁如血,毒人­性­命,原是一毒果,却就不甚可爱了,心中对之即爱且畏,对其美好印象大为降低,再幻想起那家丁毒发而死的惨状,更是心有­阴­­阴­寒意

姜延成继续解说道:“这人参果必须在水府洞天之地生长,温度还需适宜,不差偏毫,诸般条件达成,植株方才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每株雌雄花果每年也只旁生一株新枝,新枝开花后,三年也就只结一枚果子,花果雌多雄少,花果长成后即艳红如血,那果子用利器划割便血流不止,就如人身肌肤破损流血一般诸位请看”

姜延成说着话时,突然“唰”地一声自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双目不曾斜视,手臂轻舞,剑光划过,近处水溪边一株“人参果”登时身上多了一道寸长的口子这一剑快而准,目不转睛,度量好“人参果”所处位置,随即快速一击,不偏不倚正中果身,实在是第一流的剑法

众豪俱为他这一手­精­妙剑法大叫一声好,低首向那被斩“人参果”看去,只见浅浅切口开处,一缕缕殷红果汁渗流而出,着实如人身鲜血一般,血­色­果汁滴落而下坠入溪水之中,慢慢晕染扩散,丝丝血渍飘荡水中尤是清晰可见

众豪见了这般奇妙情景,登时兴趣倍增,一齐涌近前来观看,见那血­色­果汁越滴越多,流入水中,一小片水域俱被染成了血红­色­,不由都啧啧称奇

第四章 一座山庄[二:巧遇03]

正在此时,不知谁人大声喊道:“老毒王来了”

长白山老毒王万骨枯在武林中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宗宿级人物,据说他十年现身一次世间,武林中甚少有人见过其真容,今日竟出现山洞中,众豪俱感意外,纷纷扭头向那发声处张望,只见洞室入口处走进一纵人来,当首一位矮瘦驼背,黑发黑须,额头高凸,面容奇特,手里持一根枯木杖之人看来就是毒王万骨枯无疑其身后紧随一位身着黄缎锦袍中年男子和几个年轻后生,那身着黄缎锦袍中年男子正是洛阳地界无人不知的坐地虎洛虎帮帮主万新天,也是一个非同小可的人物

毒王万骨枯威望甚高,众豪出于尊重,连忙为二人让出道路,纷纷拱手上前施礼,在这洛阳地界那万新天更是不敢得罪之人,也都对之礼敬有加万新天趾高气扬相伴毒王身边,见群豪言态温顺,频频向自己施礼问候,更是好不得意

众豪今见毒王真容,仙风异骨,果如那天宫老寿星一般,瞧他乌黑头发胡须,­精­神矍铄,传闻他年至六十容颜再不变老倒是所言非虚长白山老毒王万骨枯微微作笑,也不与众豪客套,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水溪边,双眼便直勾勾盯向那溪中“人参果”,看来此次前来便是冲这“人参果”而来旁边姜延成知他初次来到庄园,与这“人参果”所知无几,便凑上前去为他讲述奇果万骨枯对这水中童男童女奇果一见之下深为惊叹,大赞一声好,便就面带欣喜之­色­捋着胡须观赏起来

万骨枯身后跟随的万新天和那几人年轻后生却是无心看这人参果,纷纷探头探脑在人群中搜索张望,似是在寻找着甚么人还是那万新天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水溪边的西门仇二人,踮脚快步走了过去,及至西门仇身后几步处,开口就道:“西门公子原来也在此处呀?再次相逢,幸会,幸会”

西门仇与老者在万骨枯一纵人进入洞室时就已看到了人群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昨日不赔客栈里与之起争执的洛虎帮帮主万新天,此时见他寻到身后搭话,知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故作没有听见说话,仍旧背着双手面向溪水,微微侧首向身边老者低语道:“这‘洛阳一虎’鼻子可够灵得,怎也寻上山来了?招惹上他可着实麻烦得很,看来这只恶虎不咬上你一口是不会罢休得”

老者只是“嗯”了一声,却不说话

万新天见二人对自己问话无动于衷,心中微怒,就近两步,提高嗓音重又喝问一声

西门仇方才懒洋洋地转过身子回头探望,见那万新天面­色­强横,立在自己身后仅五六步距离处,其后不远处几个年轻后生也都面带肃杀之气正朝这边走来,正是昨日客栈里唐震唐仪两兄弟及那三个小天王般涅的年青人

西门仇略带惊讶,出言相讥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洛阳一只虎万大帮主呀蓦然回首间,万帮主凭空天降,突然出现在下面前,着实把在下吓了一大跳呐”

万新天眉角一挑,­阴­笑道:“西门公子莫怕,万某并非是为恫吓公子而来,不过是来洞中遨游巧遇公子而已,咱们本是有缘之人,见了面怎能不上前打个招呼?西门公子可不要胆颤心惊呀”

西门仇冷笑一声道:“本公子走到哪里,万帮主便跟到那里,的确是巧得很呢”

万新天道:“昨日西门公子深更半夜不辞而别,令万某人好一番苦找呐,却巧今日来至风鸣山庄为柳庄主贺喜,洞中再次巧遇西门公子,实属巧合所致,绝非有意跟踪而来这老天实在弄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越是刻意寻找公子,越是连人影也寻不到半点,越是无心寻觅罢,公子反倒出现身边今日前来山庄,西门公子莫非也是来为柳庄主贺喜得吗?”

说话之时,身后唐震几人已是走了过来,那唐震走上前来便恶狠狠地冲西门仇吼道:“西门仇,躲得了昨天躲不过今日,看你还能逃到那里去,今日让你瞧瞧小爷的手段”

西门仇见万新天唐震一纵人来势汹汹,心中了然,暗道:这帮人言态如一,原来是一伙的,料想昨夜必是伙同一起潜入客栈意欲对我图谋不轨,却幸自己连夜潜走逃过一劫想必他们昨夜劳心费神扑了个空定是气急败坏不肯罢休,今日才一路追至山庄照此情势度来,这帮人前来贺喜是假,寻仇是真心中再一想:昨日不过在客栈内与之微起小摩擦,何止如此大动­干­戈?竟而穷追不舍,偏偏不饶人了?实在是些心胸狭窄肚量小诈之人想到这里更加对那唐震不无鄙视

当下便欲不给那唐震好脸­色­看,却见一俊雅公子从唐震身后闪身而出,正是其胞兄唐仪,唐仪夺身而出即彬彬有礼向西门仇与老者施礼道:“原来西门大侠二位也在此处,恕晚辈打扰了,舍弟就是这个豹子脾气,言语唐突,切莫放在心上,晚辈这里代行赔礼了”

西门仇自从在不赔客栈见过这唐仪一面就对其颇有好感,今次洞中再次巧逢,唐仪又是抢在前面一句得体的话赔礼在先,竟而让自己有火无法宣泄,便忍下怒气,回道:“看在少侠面子上,本公子就不和这没礼貌的小子计较了”

那唐震见西门仇言态高傲瞧不上自己半点,本来就对他耿耿入怀,再一回想昨夜在不赔客栈中发生的种种窝心事,心中顿时火起,又要破口大骂,唐仪及时将他喝退,便又向西门仇解释道:“舍弟并非前来滋事,今日我等陪伴舅父与舅姥爷前来为柳庄主贺喜,不想在此相遇西门大侠,实属巧合之举,请西门大侠千万不要曲解来意”

昨夜唐震几人半夜趁唐仪熟睡之际并同舅父万新天夜袭不赔客栈之事唐仪毫不知情,今日洞中偶遇西门仇,胞弟与之有隙冷言相对,心想也在情理之中,他却并未知晓此中事由内情,见胞弟出言粗鲁无礼在先,便上前出口喝止

西门仇思忖他话中所说的舅父舅姥爷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个万新天和毒王万骨枯了,想到这里心里大感意外,没想到这帮人原是一家人这一家子有个恶霸万新天不说,竟还有大名鼎鼎的毒王万骨枯,就连这唐门的唐仪兄弟二人也与之有姻亲沾连,这下子可真是惹上了一窝虎狼,想这万新天唐震二人都是不讲情理之人,和他们纠缠一起,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多说无益,于是便想抽身而退,道:“既然今日大家都是前来为柳庄主贺喜,不要为了一点私人不快之事坏了柳庄主的大好气氛,这场面上的事还是要讲究些的,这便各自寻乐罢”

唐仪点头称是

这边,万新天先前因唐震上前Сhā话被冷落在了一边,此时见唐震发威,登时勾起了昨夜客栈里与其发生误会火拼的窝心事,心下更是切齿发恨,恨不得立时上去将西门仇撕个粉碎生吞活剥,怎奈碍于毒王叔父在超且今日又是柳庄主大喜之日,众豪云集山庄,场面上的事不得不收敛一些他生­性­为人­阴­险毒辣,是个老江湖,于是故作大度地开口道:“西门公子说得对,大喜之日何必寻些不痛快,莫要坏了气氛咱们彼此间本没甚么深仇大恨,不过有些小误会而已,不要放在心里西门公子乃是斯文高雅之人,肚量宽宏,岂能和小的们一般见识,万某甚是欣赏西门公子的为人,很想与公子交个朋友,不知公子大宴之后可否赏脸与万某同往洛阳城敝舍一坐呢?”

西门仇见他皮笑­肉­不笑活像一只笑面虎,心中生厌,瞥了一眼,冷冷道:“万帮主盛情在下心领了,本公子大宴后尚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前往”

万新天本就口是心非,遭受拒绝并不在意,又­奸­笑道:“西门公子莫不是怕……”

西门仇不再搭理他,瞧也不瞧上一眼,转身面向溪水中看那人参果去了

万新天自讨没趣,长这么大还未曾受过谁人白眼,心中暗骂这姓西门的傲慢无礼,目中无人他本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心中一团怒火,四下张望周围人流涌动,不便当众发作,便又强自将一口闷气吞进肚中

第四章 一座山庄[二:毒王尝果04]

就在此时,溪水边一片­骚­动,众豪惊叫声四起,纷纷向毒王万骨枯处涌去,清晰地听到那风鸣山庄二庄主姜延成语声惊恐道:“前辈,你果真要亲自品尝人参毒果,那可……”

万新天唐震几人听闻毒王叔祖竟要品尝“人参果”,俱心里吃了一惊万新天是山庄常客,素知这“人参果”奇毒无比,心下大骇,顾不得再与西门仇生闷气,急忙调转方向拨开人群向叔父那处奔去

西门仇与老者站在溪水边先一步看去,目光及处,只见另一侧溪岸边毒王万骨枯正蹲着身子,手里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小刀向那水中一株“人参果”切去,看来是要决意品尝一下这毒果了站在他身边的姜延成面带惊忧之­色­,嘴­唇­翕动,手脚无措,似要开口阻拦,却又道不出来半句话来,真个是左右为难

见姜延成担忧过甚,人群中有人出口劝慰道:“毒王老前辈是毒界至尊,不仅­精­于研制绝世毒物,又兼有百毒不侵之体,想这‘人参果’毒­性­虽烈,于我等­肉­身纵然难以抵御,于老前辈之神躯却能融化消服,姜二庄主不必担忧,且看老前辈以身试毒”

姜延成心中稍宽,见毒王万骨枯手中小银刀已是切下了一只童男“人参果”的脑袋,便就不再出口拦阻了

“人参娃”脑袋搬家,登时血流如注,万骨枯小刀一抬,便将那切下的一块果­肉­挑了起来,不假思索,伸出另只手,双指轻捏就送入口中,放入口中先不急下咽,咀嚼两下,微闭双目细品其味众人见到这触目惊心一幕,俱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珠子看他品尝毒果

万骨枯口里咀嚼毒果,脸­色­却渐渐舒展开来,呈现迷醉享受之­色­众豪见他一副美滋滋涅,心下莫名其妙,想是这“人参果”生­性­虽毒,味道却甚是美妙,以致让老毒王食之陶醉,回味隽永

姜延成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一脸惊疑不解,探首轻声问道:“老前辈,此果味道如何?可比那天宫蟠桃?”

万骨枯将口中榨尽滋味的碎烂果­肉­吞入肚中,咂咂嘴巴,半晌才睁开眼睛,神态半迷半醉,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大声赞美道:“香甜可口,异香回味无穷,令人吃上一口欲罢不能,天宫蟠桃亦不能与之比”

说罢又是当中拦腰一刀将溪水中那剩余“人参果”切下半个,抓起血红流滴的果块,也不再品尝滋味了,一把就塞进了嘴里,放入口中只咀嚼两下就吞进肚里众豪见那人参果块塞进嘴里不时有血红果汁溢出­唇­外,果­肉­看起来是那么地柔白细软,实如人之血­肉­一般相像,老毒王这般狼吞虎咽的吃相,其状竟如生吞活剥人­肉­一般可惧,众豪惊恐之下俱都肚中五脏六腑翻涌搅动,大觉不是滋味

溪水中那株“人参果”被切二刀血汁直流,其­色­郁浓,已是染红了花下一大片水域,景象亦如鲜血流淌一般

万骨枯大吞一口,只觉味美绝伦,那果子似乎有种魔力,让己食之上瘾,欲罢不能,忍不住又要吃上几口食果心切,当下连刀也顾不上使用,伸手就欲将溪水中那切剩的小半个果子摘下来吃掉手臂方伸出半截,忽然身子一阵大颤,肚内咕咕直叫,其声如蛙鸣一般

万骨枯大疑,正自琢磨间,忽觉肚内火燎燎地,继而产生灼热绞痛感,便如吞下了一块炙热火炭烧烤得五脏六腑疼痛之极,火热燎灼之感瞬间急剧加重,忽而只觉腹内一股股灼人热流分向头部七窍处漫延冲涌,那热流涌上食道喉管即横冲直撞,其势就要夺口而出万骨枯不曾料到这人参毒果入口即反应如此激烈,不及运气调息抵制,嘴巴一张,“哇”得一声喷出一口血水来,溅­射­地面三尺之距,也不知这一口血水是那血红果汁还是体内鲜血

众豪眼见号称百毒不侵的老毒王都口喷鲜血,俱都惊骇万分,想这风鸣山庄二庄主姜延成所言“人参果”毒­性­奇烈果然非虚,每人心里无不惶然惊恐,只怕毒王老前辈此刻定是凶多吉少了

万骨枯口喷血水,顿感身子虚脱一分,眉头急蹙,大叫一声:“不妙!”腹内不停抽搐,一口血水又要止不住夺喉而出,料之形势危急,连忙闭紧双­唇­调运丹田之力强自将那口血水返压回腹内,那料身体就此大感不适,只觉全身各处脏器俱在往腹中渗流赤热体液,体液如小溪流水般以极快速度渗流,流入腹内即炽热如沸,翻腾滚涌急欲冲出口来

万骨枯身感体内剧变,恍然大悟“人参果”毒中玄妙,原来这“人参果”毒­性­甚奇,既不毒人心脏,又不毒人肌体,而是食入腹中既致使人体在顷刻间大量脱水而亡想到这里,心下了然,大为感叹这“人参果”毒­性­之大奇,自己平生食毒无数,练就百毒不侵之体,从来不畏惧任何毒果,今次这“人参果”似毒非毒的特殊毒­性­却独成一家,实是生平所未见,令己防不胜防身处危境,他仍在琢磨这“人参果”的奇妙所在,心意将其收入自己倾心编写的百毒花草谱中,比对其他毒果毒物,这不伤人肌体的“人参果”又难以界定其是否应为有毒之果,实不知该何以归类,一时心中竟为此苦恼不已

正自寻思间,突感身体脱水甚巨,有所不适,再这样耽搁下去恐怕就此虚脱仙逝了,当下不敢怠慢半刻,连忙就地打坐,紧闭双眼,口里念了个御气决,双臂交叉,双掌抚按胸前,调运起全身真气反冲身上各处经络血管,抵御体液渗漏他本是功力奇高内力雄厚一代武林宗宿,修为自在寻常人之上,一时竟也调用体内至强真气顶住了全身各处体液无休止地渗漏

众豪见他端坐地上,一言不发,神态专注,知他在运力抗毒,当下也无人上前与之搭话,唯恐分散了他的­精­力,致使毒果汁液侵身漫延,至于他身体内的另番奇异境况却就无人得知了

万骨枯竭力运功抵御,但这人参果奇毒亦非寻常毒­性­那么易解,欲阻其毒­性­需调用丹田强劲真气逆行反冲各处经络血脉,冲抵它的下渗劲力,功力修为亦须达到至高境界,方能达到筑堰拦洪之效,只要止住体液下渗之势,才能有机会用内力将奇毒逼至身体某处,利用汗液将其排出皮肤万骨枯摸出其中端倪,便凝神运力排毒,不多会,只见他浑身皮肤面膛赤热涨红,脸­色­忽红忽绿,额头挂满豆大汗滴,头部上方冒出丝丝氤氲白气,仿若全身即将自燃一般,波动热浪不时从其身体向四处­射­散一丈之内,众豪只觉其­肉­身如炙热通红的火炉一般烘烤撩人,那丝丝热气扑面而来,蒸人面庞

身边姜延成终于克制不赚大声问道:“前辈身子可能撑得卓有甚么需要大家帮忙……”

话未说完,万骨枯突然怪叫一声,一个纵身凭空串起老高,驼背身躯在半空中抖个不停,似是浑身难受之极,无处发泄,滚落地上之时,竟是拔脚向洞室外飞奔而去

毒王一惊一乍间竟是溜之大吉,令众豪目瞪口呆,想是这奇毒让其身体备受煎熬,静心不赚这才拔脚离去回想这“人参果”果然歹毒无比,不过一只小小的果子,百毒不侵功力超凡的老毒王尚且被折磨如此,还有谁人有胆再品尝这“人参果”半口?眼望溪水中那株株红花绿叶可爱童果,实是蕴藏着无限杀机的毒人诱饵,让人望上一眼再也不觉有半点可爱之态,尽感不寒而栗

是时,又有许多人进入洞室,那姜延成又不得不一遍遍继续为众人讲解这奇妙“人参果”,眼前不时闪现方才万骨枯中毒后的怪状,实在没心情再讲解下去,只好简略敷衍行事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一个家丁小脚跑进洞室,向他拱手请示姜延成听是大当家传话宴请众豪入席,压抑的心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惊心动魄的差事总算应付完毕,便就高声向众豪道:“诸位英雄,时辰已到,这便请到敝庄大厅就坐,大宴即将开始”

众豪久看“人参果”,心情俱是七上八下,不可名状,多数已无心再赏,退意已决,听到姜延成敲起退堂鼓,于是纷纷拔脚散去其中仍有少数心中大呼刺激痴迷毒物者,也都一步三回眸恋恋不舍离去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三:铁风堂01]

万新天几人担忧万骨枯安危,疾步追出洞外,却已不见了他的身影,便都分头在庄园内寻觅,向庄园内的家丁打探,有人道是看到一条人影翻过西南边的高墙跳下山去了万新天唐仪几人连忙向那处奔去,翻跃高墙,脚下却是百丈高的山坡石壁,山坡几乎垂直而下,地势险峻,想攀援而上都难如登天,何况是纵身而下众人惊嘘一声,想是万骨枯就是从这里一跃而下闪身离去,其轻身功力之高可想而知驻足远望,只见山下一条清晰的人影正自向远处飞奔,那佝腰驼背身姿正是万骨枯无疑

万新天今次陪万骨枯前来庄园为柳庄主贺喜,途中在客栈内偶遇唐震唐仪兄弟几人,便就一起结伴而来,不料此刻万骨枯食了那“人参果”突生意外,令众人始料不及,心里都在为万骨枯安危担忧唐仪唐震几人本就是陪伴万骨枯来庄园凑个热闹,万骨枯突生变故不辞离去,几人关心舅姥爷生死安危,也就无心再留在庄园里,都有离去之意

却听那唐仪对万新天道:“舅姥爷吃了那人参毒果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仪儿务必要赶上去照顾他老人家,此地不能汪,仪儿先行一步了!”

万新天只是淡淡道:“去罢!他老人家需要有人看护,有甚么情况及时向我回报!”

唐仪心系万骨枯安危,不便久留,回应一声,就飞身绕向山庄正门寻找下山之路去了,身后唐震及楚氏三兄弟几人也都紧随其后飞奔而去

万新天留下来却是打着自己的算盘,他眼珠一转,见唐仪几人远去,便拔脚走回庄园内进入大门,见柳太先已是接客完毕,正和几个衣装不俗的客人说笑着向客厅走去,连忙小步走过去,从身后拉了他一把,柳太先回首见是万新天,立时满脸堆笑这柳太先本与万新天私下交好,是老相识了,知他有事相告,正要开口询问,万新天二话不说就把他拉到一处灌木丛生隐蔽之处,探头探脑见四下无人,这才开口低声道:“柳兄,有件大事告知你!”

柳太先一愕,见他鬼头鬼脑,言态谨慎,便应道:“甚么大不了的事,这么神神秘秘得?”

万新天道:“昨天我在客栈遇到一个神秘的人,这人形态十分可疑,像极了柳兄熟悉的一位故人,柳兄万万不会猜到这人是谁!”

柳太先道:“我的故人旧友成百上千,确实不知道是哪一位?”

万新天道:“如果你知道此人是谁,准会吓一大跳!”

柳太先笑道:“除非是鬼,若是大活人柳某还不曾怕过谁!”

万新天故作惊吓道:“果真是见鬼了,这人就是鬼魂来世,找你讨债来了!”

柳太先没好气道:“万兄就别故弄玄虚了,你到底见了甚么人?快快说来我还有事在身,没功夫在这里听你瞎掰!”

万新天见他心不耐烦,不再故弄玄虚,便一字一句正颜道:“铁―风―堂!”

柳太先闻声­色­变,身子随着万新天吐出的三个字连颤三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又问道:“你……说谁?”

万新天肃容道:“我见到的这个人就是铁风堂!”

柳太先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立时面现惊恐之­色­,道:“不可能!……他早已死了!”

万新天道:“不错!七年前他就死过一次了,要是说他还活着,说甚么我也不相信,不过昨日我的确见到了他的鬼影!”

柳太先低头沉思片刻,仍旧觉得难以置信,自语道:“如果他还活着,那可真就见鬼了!”

万新天道:“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我和他交过手后,就不怀疑他还活着!”

柳太先急切问道:“万兄在何处见过他?请详尽道来!”

于是万新天将昨日客栈遭遇一头戴竹笠之人并与之起争执之事一五一十详细讲与他听,至于白衣公子西门仇只略提其人,却并未提起他的姓名,柳太先听罢蹙紧眉头,不得不将信将疑,思虑道:“这人头戴竹笠遮住面孔,自然不想暴露他真实面孔,确是可疑,瞧他形态又有三分相似,更是嫌疑极大,不过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不像我那铁师兄嗓音清朗有力,如此看来,又不甚相像!”

万新天道:“昨日瞧他身态萎靡不振,似是身染重铂声音沙哑变形,很可能是染病所致,又或是故作嘶哑之声,不足为奇!”

柳太先点点头,道:“照这么说还真有七分可信了,这人功力如何?”

万新天道:“我与他交手,这人身如鬼魅,功力高不可测,小弟不才,全力之下不能动他半根汗毛,寥寥几招竟被他窃走了胸衣中的一只鼻烟壶!”

说到这鼻烟壶万新天当即拖长音腔,有意引起柳太先注意,便又继续高声说道:“这鼻烟壶可是我心爱之物,是只只能看不能用的鼻烟壶,一直封藏在我胸衣之中,很少拿出来过,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这个小秘密,这戴斗笠的神秘客可是认准了我这只鼻烟壶了,志在必得呐那里面可是藏有‘七步断魂散’呀,你说此人不是你的师兄铁风堂又能是谁?”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胸口某处

提起万新天胸口的一只鼻烟壶柳太先顿时有了强烈反应,双眼­精­光迸­射­,目光落到了万新天胸前近腋下一处细小的被划割破的衣袍,凝视片刻,就再也不怀疑万新天所说之话了一只小小的鼻烟壶竟有如此大的煽动力,也不知那鼻烟壶中藏有甚么秘密,这秘密当然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万新天所说的铁风堂就是柳太先的师兄,柳太先与这位铁师兄之间看来有着非同寻常的前仇旧狠,以致提起这位铁师兄来,让他心中惶恐不安这柳太先也是老江湖了,城府甚深,确信铁风堂活在世间,反而处惊不乱,冷静地道:“铁风堂现在何处?”

万新天笑道:“人家都找上门了,柳兄都浑然未觉!”

柳太先道:“你说他在我庄园里?”

万新天道:“今日有一群赶着大马车的不速之客前来造访你柳大庄主,不会没注意吧?”

柳太先略一回想,道:“今日确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来到山庄,一行十几个人,当中赶有一辆马车,领首的是一位自称西门仇的白衣公子,此人言态不俗,开口就向我贺喜,我与他素未平生,当时就觉得此人来得蹊跷,只因是大喜之日,没有多加考虑就让他进庄了,想必就是这群人了!”

万新天道:“正是这行人!那辆大马车正停放在西厢房庭院里,小弟进门来就看见了这辆马车柳兄可曾注意到这行人中有个头戴大竹笠的人!”

柳太先道:“当时我正忙于接待客人,不曾注意!”

万新天道:“头戴竹笠之人就是铁风堂!”

柳太先得晓事由真相,便点点头拱手答谢道:“多谢万兄相告,此事与我­干­系重大,万兄此举实在是及时雨呐!”

万新天摇手道:“柳兄此话见外了,若说谢我可就太过客气了此事纯是巧合,我和叔父在客栈中与那西门仇众人发生一点小摩擦,在和竹笠客交手后,我就断定他就是铁风堂,料定他们会来风鸣山庄,巧得是我和叔父正巧也要赶来为柳庄主贺喜,实在是巧上加巧,你我又是至交,即来山庄怎能不据实相告?再说铁风堂的出现与我也有乾,当年他那场冤狱之灾,我也有一份呐!”

柳太先心领意会,“哈哈”­奸­笑一声,道:“当年多亏万兄相助,才将他定罪投入大狱,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富贵兄弟,大家该当同舟共济才是!”

万新天也是­奸­笑一声:“牢狱之灾可比不上柳兄设计的那场熊熊大火呀,那可烧了三天三夜呢!”

柳太先又是仰首一笑,道:“放火的好处就是甚么证据都化为灰烬了,况且替死鬼纵火犯已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地正法,我看他铁风堂怎么抓我把柄,今次前来就算是寻仇而来,我倒看他如何当众伸冤!”

万新天翘起一个大拇指,­阴­笑道:“柳兄高明!”

柳太先想起当年那一场­精­心设计的大火,不无得意,狂笑之后这才发觉万新天身边少了一个人,便问道:“毒王前辈怎么不见身影,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万新天叹一口气道:“方才叔父在洞室中亲口品尝了那‘人参果’后,身体大感不适,已是不辞而别了!”

柳太先大惊道:“这……怎么会这样?那‘人参果’可是奇毒无比,我叮嘱二弟不可让任何人尝食,老前辈怎会品食?定是我那二弟纵容所致!”

万新天见他面有怒­色­,话中大有责备二庄主姜延成之意,于是就将洞室之中的事由真相与他详说了一遍,柳太先听罢还是余怒未消,总觉得二弟姜延成该当尽力阻止才是,毒王万骨枯兴许就不会品尝果子了,自也不会发生这起意外变故,想来此事终归与他有责毒王万骨枯悄然离去,究是大感遗憾,心下内疚,便道:“能请到毒王前辈到敝庄做客那是莫大的荣幸,柳某正想向他老人家讨教毒术呢,不想中间突生变故,实在始料不及,老前辈初来敝庄,就遇上这种事,实在对不住他老人家了,改日有幸见到老前辈,容柳某再行赔罪吧!”

万新天慰藉道:“我这毒王叔父脾­性­古怪,行为怪异,这次肯来庄园我虽费尽口舌将他打动,其实全是这‘人参果’的功劳,他老人家心仪‘人参果’许久,早就想来一睹其容了今次前来,就是为看这‘人参果’而来,老人家看罢这果子若失去了兴趣,说走就走,任谁也拦他不赚早走晚走都要走的,柳兄不必太在意了!”

柳太先听闻此话,想这毒王来此并非是冲着自己面子,实是冲着‘人参果’而来,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久闻毒王是仙之圣人,行为奇异非常人所能解,天底下诸多俗人怎会看在眼里?即便是自己的堂兄当今天下的武林盟主在此又能如何?想到这里心有些许安慰

再一想自己整个晌午都在大门迎接客人,毒王疾走,却不见他从大门经过,不由更感不解:这毒王走就走吧,也不从大门出入,连声招呼也不打,实在是个不讲究俗礼的怪人,猜想他定是翻墙跳下山去了,这山庄墙外俱是悬崖峭壁,也不怕失足摔下山去丢了­性­命,能有此跃山壮举的也就只有他毒王老前辈一个人了,想到这里顿觉苦笑,摇头叹息一声

万新天见他面有不快,转开话题道:“风雨欲来风满楼呀,眼下不速之客来至山庄,柳兄还是多想想对策吧!”

毒王离去之事不再放在心上,柳太先面前聚然闪现铁风堂­阴­影,那­阴­影如同索命亡灵一般围绕在身边驱之不散,他平生最不信邪,不以为然地道:“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了!”

万新天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铁风堂的亡灵来讨债了,柳兄可要当心了!”

柳太先哼将一声,道:“来得正好!我倒要看看我这位铁师兄的亡魂是如何讨债得!”

万新天见他一副蛮不在乎的涅,跨前一步,问道:“柳兄想必肚里已经打好算盘该怎么对付强敌了?”

柳太先傲气道:“不需要设伏施计他若果真是我师兄铁风堂,我倒不怕他,这风鸣山庄早已不是他的天下了,竟敢明目张胆前来送死?今日我让他有来无回!”

万新天道:“这铁风堂一队人马共有十几个好手,那个白衣公子西门仇言态不凡,不像一般人物,那辆马车之中还藏有一个神秘莫测之人,料必是请来的世外高手,他们一行人大摇大摆来到山庄,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必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而来,柳兄千万不可轻敌!”

柳太忌道:“就凭他十号人就想在我山庄里撒野?我山庄几百号人难道都是吃素的?”

万新天笑道:“如果论实力,就凭你‘擎天掌’柳兄一人对付他十几个也不在话下,想当年你师兄铁风堂都不是你的对手,武林中又有几人是你的对手?再加上‘紫虹剑’姜二庄主‘落天霹雳’雷三庄主,还有庄内数十个顶尖高手,我想铁风堂他们如若来硬的,吃不到咱们半点便宜再说了,柳庄主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堂弟,谁人有胆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柳太先面现得意之­色­,他生­性­狂傲不羁,自认天王老子第一

万新天又道:“柳兄在武林中交往不浅,诸多武林同行都是柳兄的门下客,今日都齐聚一堂,如果真打起来,想是大家都不会作壁上观的,想这区区十几个人要和整个武林作对那是自寻死路,所以我料定铁风堂虽然有一行人帮忙,但此时此地形势对柳兄来说是大利,胜券在握他们必然不敢轻举妄动!照此说来,这武的不行铁风堂必定来文的,他若将当年庄园中的惊天事变当中揭露出来,恐怕就有些难办了!”

柳太先道:“时过境迁,当年之事死无对证,谁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我了解我这为师兄,他事事讲甚么仁义道德,自视清高,凡事必讲道理,当年还不是讲理讲进了衙门这个世道,唯有武力才是王者,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王者,他若无理我倒怕他三分,他若讲理我还真不怕他就算他将当年之事揭露出来,我来个死不承认,他又能如何?再若纠缠下去,我就亲手杀了他,谅他能奈我何!”

万新天拍手赞道:“柳兄的霸气我最是欣赏,当年处事当断立断,一把大火成就了今日的天下第一庄庄主,古来成大事者,就是无毒不丈夫,­妇­人之心­干­不成大事,你的铁师兄在这方面是无法和你比拟得我没看错人,今日之事万某还是赌你赢,小弟愿倾囊相助,在此助你一臂之力,我来山庄之前已派人到洛阳城搬救兵了,二个时辰后手下数百弟子和我那舅子知府属下官差就会抵达山庄,到时候随便捏造个理由就会把铁风堂抓进大牢,那铁风堂当年可是死囚呀,侥幸逃脱一命,今日不知好歹送上门来,正好将他重新捉拿归案!”

柳太先抱拳­奸­笑道:“当年可是多亏了万兄相助,才得以成就我今日地位,凭我一个人是万万得不到这所山庄的!”

万新天道:“你我都是生死攸关的兄弟,一家人嘛,一起共事,该当不分彼此,只可惜咱们当年珠联璧合,机关算尽也没能从铁风堂口里套出那本秘笈的下落!”

柳太先道:“我这铁师兄硬朗得很,万般折磨,到死都不开口,拿他无可奈何,当年咱们也太心急了些,就此喂了他‘七步断魂散’,那本秘籍可就从此没了下落,不想今日他竟神奇复活,实在老天有眼呀,看来咱们寻找那秘笈又有消了!”

万新天道:“咱们在他身上浪费的功夫太多了,我怀疑那本秘籍是否果真在他身上,如若不在,岂不又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太先道:“如若不在他身上,又会在谁身上?不管怎么样,试一试罢,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今次说不定能有幸在他身上发现些端倪呢!”

万新天点点头,道:“柳兄对铁风堂的出现看来毫无畏惧呀!”

柳太先道:“当年耐不住­性­子投毒害我铁师兄,事后大感后悔,我还巴不得这位铁师兄能活着呢,这些年来我时常梦见他,师门情深,七年不见了,甚是想念呀,何谈畏惧?”

万新天道:“咱俩当年作孽太深,想起那场大火和牢狱中鲜血淋漓的一幕,夜夜都被噩梦惊醒,柳兄倒能做到心安理得,不得不令万某佩服呀!”

柳太先道:“无毒不丈夫,这可是万兄经常说得一句话呀,大丈夫说得出口就要做得出来!”

万新天见他顷刻间面貌狰狞可怖,心中不由一颤,暗道:这柳太先心肠比我还毒辣十分,以后和他一起共事可真要当心呀,说不定哪天被他吃了都不知觉

这时,走来一人,却是二庄主姜延成,姜延成来至二人身边,先向那万新天施了个礼,而后就向柳太先请示宴会事宜柳太先低声向他交代一番,姜延成点点头,便就转身离去柳太先方才和万新天快步向大堂走去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三:喜宴02]

聚豪堂,酒香飘溢,宾朋满座,宾客均是来自天下武林大名鼎鼎的豪杰侠客柳太先从后堂进入,姗姗来迟,众豪俱都起身施礼,柳太先边走边向众豪致谦,道:“让大家久等了!”来至大厅首席座前,连连挥手示意诸位英豪就座,众豪分两边落座之后,他才掀起胯下长袍于当中首席座椅坐下

聚豪堂宽敞明亮,是山庄内面积最大的建筑,顾名思义就是迎宾大堂,广纳天下豪客此时入座宾客足有百十人,受邀宾客非寻常人等,俱是武林中名震一方的名门大派当家人或是傲啸江湖的大佬枭雄众豪按名望尊微分列左右,右首座次前三位分别是武当掌门阳决子道长,华山派掌门云飞烟,青城掌门闵青客,三人俱是道家至尊;左首座次第一位却是空缺,第二位是丐帮副帮主傅长柏,第三位是江南第一大教地宗教教主慕容宗岐,其下是为洛虎帮帮主万新天预留的座位,万新天与柳太先同来客厅,他从前门进入,匆匆寻了位置,一ρi股坐了下来其余座位便是为名望稍逊的各大门派当家人等所设,来客有带来弟子家仆的,随行弟子家仆不在宴请之列,另有招待随行下人的客厅,由二庄主姜延成和三庄主雷天啸共同招待聚豪堂中众豪或一人一桌,或同门师兄弟二三人一桌,左右两列各排有二十几桌,长约十丈有余,众豪济济一堂,身处宽阔大厅中,场面颇显气派

众豪与柳太先客套完毕,就都正身端坐,这时柳太先开口道:“敝人得子百日大喜,心中欣喜万分,今日邀请诸位武林同道来庄园同饮一杯,与君同庆诸位均是武林中独当一面的大人物,能亲来敝庄喝杯薄酒实在是给了我柳某莫大的面子,柳某在此感谢诸位英雄光临,先自敬上诸位一杯!”说罢端起桌几上一只斟满美酒的银杯,双手轻抬,左右大摆做了个敬酒礼,当先饮下

众豪面前几桌都已摆满美酒佳肴,也都纷纷举杯还礼,这一杯是地主见面之礼,务须­干­粳于是各自痛饮

众豪饮毕,每人身后都有一年轻美貌丫鬟持酒壶上前为其斟酒,大厅之内酒席共有百十桌,这丫鬟也有百十人,个个轻纱薄衣,面貌娇媚,胜似天宫美女,单是这些个美貌丫鬟就让人惊赞不已众豪顾目四处观之,满目美女如云,眼前丰腴身姿晃来晃去,不由都大赞山庄不仅山美水美,更有女儿美,真乃人间仙境,梦中瑶池众丫鬟嫣然而笑,皓齿细语,轻衣蝶舞,倒酒姿态熟稔有致,足见训练有素,调教得法,这美酒娇女喝进肚里看在眼里实在是赏心悦目,秀­色­即也可餐,令众豪大快朵颐

柳太先首饮一杯,环视客席前首武当掌门阳决子道长等五位贵客,那时扬声道:“今日四方­精­英齐聚一堂,实属难得,柳某虽是为子贺喜,实是借此机会结识诸位武林英雄因此有幸请到了几位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宗宿,借此英雄宴,欲与诸位武林同辈一同瞻仰,接下来请容许柳某分别对这几位前辈高人作一介绍!”

说着柳太先开始介绍请来的几位武林宗宿,这几人自然就是武当掌门阳决子道长等五人,能请到五位武林宗宿实在是好大的脸面,非一般身价之人所能为,五位武林宗宿的到来为己倍添光彩,柳太先这边介绍着脸上尽是骄傲之­色­

这五位武林大派掌门人平时也不轻易现身江湖,武林群豪多是闻其大名却也少有见过其真容者,此时此地经其介绍,纷纷侧目直视,果见这五人面貌不俗,一派武林宗师风范,尤其是那武当掌门阳决子道长道风仙骨,仪表堂堂,黑眉髯须,一身凛然正气君子之态,看上一眼不由不令人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柳太先每介绍一人都大加评赞一番,诸豪听罢仰慕不息,纷纷拱手向其施礼问候,阳决子等人也都侧身还礼

介绍五位至尊完毕,柳太先目光移向左首那处空席,又道:“今日本来还请有长白山毒王万老前辈,不幸的是万老前辈误食敝庄人参毒果,身体不能自制,就在几刻前悄然离去,不能与诸位同乐,实是莫大的憾事万老前辈品德甚佳,为万人所敬仰,今次突生变故离去,还消他老人家身体无甚大碍,此行离去一路平安!”

众豪多有见过毒王在山洞品食毒果一幕,回想起来心头余惊未了,毒王万骨枯在武林中口碑颇佳,心中俱都默默为他祈福

柳太先低首朝向空席,故作惜世怜人之态,片刻抬起头来扫视众豪道:“老前辈虽已离去,犹如与大家同乐,我们敬他老人家一杯如何?”

群豪同声迎合,举杯豪饮

二杯酒下肚,柳太先提高嗓音,这才道:“今日群英宴,大家只管放开肚量吃喝,莫要拘束,敝庄无甚奇珍异味招待大家,略备小菜薄酒,还望诸位不要嫌弃,诸位吃好喝好,柳某心里高兴之极!来!我再敬大家一杯,此杯之后大家请自便!”

厅堂甚大,群豪众多,二列桌几排列一起延伸数十丈之距,好一个英雄大宴,几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每张几桌上都上有十几道菜,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裁撤残菜再上新菜,菜肴红白黄绿花样繁多,不尽相同,极为丰盛,让人目不暇接银杯里斟满的也都是不同品相陈年好酒,美酒飘香,甘露见底,这等丰盛美食,若说小菜薄酒实在是过谦之语群豪知他话里客套,内心都无比感谢盛情款待,俱举杯齐声答谢,厅堂之中,欢声雷动,响彻屋宇

此杯酒后,柳太先所言即是一番开场词,大宴方才正式开始美酒佳肴,娇女相陪,气氛融合,群豪欢愉,无人再会拘束,随都各自大吃大喝起来在场群豪彼此都有旧交好友同来此地,座位相邻者虽不相识三言两语也都片刻交识,便都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嘘寒问暖,把酒对饮,厅堂之中充满欢声笑语,场面愈加热闹非凡

过有一会,美酒入肚,渐入佳境,众豪开始起身为柳太先祝贺

左首第四桌一人起身致言,正是洛阳城地头蛇万新天,这万新天与柳太先同居洛阳城地域,二人是至交好友,他首当其冲向柳太先贺喜,只见万新天左手举杯面向众豪道:“今日是我至交好友柳兄得子百日大喜,万某为之欢喜,柳兄是我洛阳地界的能人翘楚,在武林中那也是名声显赫,地位尊贵,柳兄得子大喜也便是整个洛阳城的首等大喜事上天赐我柳兄龙凤贵子,实属天公作美,仙胎转世那夜天空双星璀璨,只见飞龙腾空,凤凰空鸣,稍纵即逝,果然神异景象奇异天象,双星闪耀,龙凤呈祥,那可是百年不遇的大好预兆,在此我代表洛阳城武林同仁祝贺柳兄吉运永来,从此大富大贵!”说着举杯便敬

柳太先对其夸夸美言甚感满意,媚笑道:“万兄抬举柳某了,柳某不才,哪有甚么尊望,生子那夜,天象奇景双星现空倒确确实实,这飞龙凤凰飞舞声鸣就待考证了,万兄言过其实,让在坐诸位仁智见笑了!”话里纠正说词,神­色­间却掩饰不住眉飞­色­舞,万新天好话逢迎,这杯酒自然要一­干­而尽

众豪听到龙凤呈祥天象,知是万新天胡诌乱扯之谈,大吉大利的日子无非是图个高兴,于是都相视哈哈一笑

此时身后一丫鬟手捧金壶上前为万新天斟酒,满杯后万新天重又举杯,转首众豪,道:“柳庄主与我兄弟情谊,今日大宴群英,也是我万某人的荣幸,此时此地能与诸位名震一方的大英雄共聚一堂,实在是人生一大盛事,万某托柳兄福得识诸位,喜甚幸甚!诸位来此山庄既是来我洛阳城做客,万某理应尽地主之谊,在此聊敬诸位三杯,还望赏脸!”

万新天喧宾夺主,俨然以柳太先兄弟自居,这风鸣山庄毕竟是洛阳地盘,万新天这只洛阳老虎独霸一方,大宴之上算是一个东家,出出风头亦无可厚非,以他在洛阳城的分量,群豪自不能不给个面子,于是又都举杯相陪这杯酒下肚,万新天又自饮一杯,而后第三杯面向客席前首武当掌门阳决子丐帮副帮主傅长柏等五人,恭谨相敬,阳决子等五人深知万新天是柳太先好友,不能不卖个面子,即举杯对饮

万新天当先发言,此后众豪纷纷或站起来或上前向柳太先敬酒贺喜,因先前进庄之时众豪都已备了厚礼奉上,此时只需开口贺喜敬酒即可,众豪一个接一个上前敬酒,柳太先喜不自胜,俱都一一回敬怎奈人员众多,应接不暇,对于名望稍低者,只是举杯做个礼敬姿势,微抿一口,道一声:“不胜酒量,请慢用!”或说些“同喜”“同庆”之词聊以应付如若贺喜之人身份名望居高,或是素有交好的故友,便会一杯酒毫不犹豫慷慨饮尽众多宾客中,其实他最在乎的是坐在众宾前首与己毗邻的武当掌门阳决子华山掌门云飞烟等五名武林至尊大家,对待这五位至尊表现却尤为亲热柳太先为主,万新天在帮作陪,二人轮番向五位掌门人大敬美酒,扯拉交情,侍候的几位掌门至尊大是舒畅

这般吃吃喝喝,中间又不时有人上前来贺喜这时,前排座位中有人高声道:“柳庄主当此大喜之日,为何不抱出龙凤贵子给大家一看?大家可都心里惦记着那一对小可爱呢!”

柳太先定眼一看,说话之人是江淮赤沙帮帮主邹大千,这邹大千统领赤沙帮雄踞江淮一带,势力庞大,是当地最大的武林帮派,因而说起话来也是极为硬朗,这一声吆喝,声音颇洪亮,众豪听入耳中,立时有多人齐口附和柳太先心下甚畅,正有此意展现一下他的龙凤双胞,便命旁边持酒丫鬟去传唤夫人携子前来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三:绝­色­美人03]

丫鬟转身离去,不多时引领一名美貌少­妇­从后堂屏风处转了出来,丫鬟手里推有一辆木制婴儿车,少­妇­轻步伴在身边众豪齐眼看向那少­妇­,却见那少­妇­三十来岁年纪,鹅蛋脸,柳眉杏眼,面貌异常俊美,身姿丰韵优雅,着一身白­色­袍袄,手脸皮肤也像那衣袍一般白腻,尽显出水白荷之美,真如西施再世,贵妃天降,众豪美­色­及眼,顿时一片­骚­动,风鸣山庄柳庄主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夫人那是天下皆知的事,忍不住都咂舌称赞起来

忽听有人出口艳羡道:“柳庄主的夫人人称天下四大美人之首,此言果然不虚,今日一见,倾国倾城之­色­,便是那皇帝老儿的**宾妃也不及一二!”

另有人叹口气道:“绝­色­美人,可遇不可求,如若让俺娶了这么一位天仙,不枉活一生!”

闻听有人叹气,又有人应声道:“老夫活了六十余年,身边妻妾十二,自觉个个美艳无比,今日一睹绝­色­娇娘,纵是十二位娇妾相加也比不上这位柳夫人回眸一笑,哎!老夫已是枉活大半生了!”

说话之人是一六旬老者,竟然家藏十二娇妾,自是不一般的人物,随口一声感叹,立时引来身边数人侧目,都大赞他老人家艳福不浅,这把年纪该当知足无憾了

众豪见了这貌如天仙的柳夫人满口都是赞羡之声,心中都各有想法客席后半部一桌几处却有人偷偷笑道:“这女人虽绝­色­美艳,只可惜已是两人的床第之欢,便不那么冰清玉洁了!”

与其邻桌一人正看得美­妇­人如醉如痴,忽闻身边有人窃窃低语,顿觉话有异味,奇心陡起这人本与低语之人相识,便屈身低头问道:“孙兄,此话怎讲?”

那孙姓之人小声回道:“严兄,你难道不知道这柳夫人身份来历?柳庄主的这位天仙夫人本是其同门师兄前任庄主铁风堂的原配夫人,前庄主铁风堂因故死后,他的这位美貌夫人就被其同门师弟柳太先娶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呀哎!这么漂亮的天仙儿,谁不想占有呀,即便是亲兄弟也难免犯戒呀!”

那严姓之人恍然大悟,媚笑道:“奥!原是如此这几年愚弟闭门潜修,双耳不闻窗外事,孤陋寡闻,让孙贤兄笑话了这么说,这天仙儿是被柳庄主捡了便宜得,嘿嘿!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柳大庄主实在是艳福不浅呢!”

这严姓之人得知真相,一脸不恭之­色­,­色­迷迷地说道

这时,旁边一桌又有一人顾自叹息道:“风鸣山庄前任庄主是武林中以豪爽好客闻名的大英雄铁风堂,此人广行仁德侠义,一生为人光明磊落,在武林中颇有威望,受世人所尊敬,不想天降大祸,人到中年竟落得个家破人亡,夫人不守­妇­道,竟尔屈就了丈夫的师弟哎!凄惨呐!老天无眼,实是作弄人呢!”

自叹之人面容凝重,无视旁人大声慨叹,话里大有替风鸣山庄前任庄主铁风堂鸣冤之意

这人一开口,声音甚高,周边众人惊闻此声不约而同向他张望,面­色­间都透着各种奇异表情,有人对他话语点头赞同,有人摇头轻叹,有人撅着嘴巴不以为然,另有少数人甚至对他所说甚为不满,脸现敌意,众人表情各异,却无一人开口与之搭话

沉默片刻,先前那孙姓之人张望左右,见众人都盯着那自叹之人观望,知其话有不妥引人疑心,他亦与此人熟识,便凑前身子,嬉笑着与其搭腔,意欲为其解窘,开玩笑道:“管兄,何必悲天悯人呢,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的事千丝万结咱们外人无法祥知,不便多言不过这柳夫人嫁人之事,我倒觉在情理之中嘛,柳夫人大美人一个,丧父之时正值年轻貌美好年华,好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让这个大美人孤独守寡一辈子吧,鲜花独处空房无人观赏,日夜久而凋敝岂不可惜了再说这柳庄主与铁风堂是同门师兄弟,一家人情谊深重,和睦友爱,嫁与柳庄主倒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想那铁风堂必定临死前口述遗嘱嘱托师弟好生照顾这个美人儿,让她一生幸福美满,若是抛让与生人怎么能放心呢!嘿嘿!”此人言态不庄重,嘻嘻哈哈说个没完,聊起美貌柳­妇­人,眉飞­色­舞,越发起劲了

却听那管兄应道:“此话差矣!几年前这风鸣山庄前庄主铁风堂死于山庄里一场意外大火,全家罹难,此事是当年最为轰动武林的大事铁风堂正值壮年意外丧身大火化为灰烬,人都不见影子,哪里还顾得口留遗嘱,要说这口留遗嘱纯是矫言,而且据说这铁风堂师兄弟关系并不融洽,当年他们的师傅传下这所山庄给首徒铁风堂,他的师弟难免……”

话语至此,那孙姓之人见这管姓之人又要言过,急忙近前伸双手捂住他嘴巴,连连劝他止口这管姓之人心知其是为己着想,也就不再言语

这二人酒席所处位置在大堂后部,与那柳庄主主席之位有段距离,加之大堂中宾客众多,人声喧哗,二人虽是畅所欲言,柳庄主却听不到半个字,因而并无太多顾忌二人说话之时,相隔不远的一张桌几旁另有两人在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这两个人一人是位白衣公子,一人头戴大竹笠,正是西门仇和那位戴竹笠的神秘客西门仇与那孙姓之人隔一张桌与竹笠客并身而坐,听罢二人说话面­色­微动,转首缓缓面向身边竹笠客,竹笠客卦低垂着头,大竹笠遮住脸孔,没人能看清他的涅,便就纹丝不动地端坐几桌前,仿若一座石像,毫无声息西门仇见他身态凝固不动,也不去打扰他,举起酒杯若无其事地自斟自饮

西门仇二人所处位置几乎在客席最末位,离柳太先首座有二三十丈距离,但那柳夫人婀娜身姿依旧是清目爽眼,西门仇每呷一口酒就看向那柳夫人几眼,如此绝­色­美女在他眼中竟是毫不为所动,便和大堂里那些美貌丫鬟无甚区别,眼神中竟还有一丝鄙视之­色­,而那竹笠客自那柳夫人现身大堂始终没有抬头瞄上一眼

这边柳夫人迈着轻盈的步子伴在婴儿车旁向柳太先走来,她一边走着,一边侧首探视木车之中的一对男女婴儿,不时伸手爱抚幼儿,颜­色­间流露出母­性­固有的慈爱关切之­色­

柳太先瞄了夫人一眼,眉头微皱,目光缓缓移向后方客席,宴席之上有一个人让他心潮翻腾,久久不能平静,他与这人有仇,却并不害怕这个人这人今日突然混进山庄,让他毫无防范,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个人的出现,自己柳太先是甚么人物,心狠手辣,手段歹毒,自持武功超凡,这辈子还不曾畏惧过谁,因而来者不拒,面­色­愈加从容,心内却在电闪雷驰思索应敌之策

柳太先目光及处,那个方向西门仇的目光恰好­射­来,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碰撞正着,柳太先对望他诡异一笑,由于两人距离甚远,柳太先并不做声,只是举起酒杯向他微微点头,示意共饮一杯西门仇面­色­波澜不惊,举杯微笑回敬柳太先狡黠的双眼审视西门仇一举一动,在他身上发现不了一点破绽,那时目光偏移落到了其身边那位遮面竹笠客身上,这个竹笠客才是自己真正关心的人,虽表面对其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留意这个神秘之客此时眯眼看去,那竹笠客亦然垂首静坐,不吃不喝,俨然一石头人,彷佛面前这个宴会并不存在,因而懒得抬一下头

柳太先凝视片刻,温和的目光瞬间变得凶狠,如同一只恶狼就要扑上去吞噬那竹笠客­肉­身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三:惊变04]

这时柳夫人拥着婴儿车来至厅堂正中,便就屈身跪坐在柳太先身边一处早已备好的坐垫上,柳太先伸手一指,那名一同前来的丫鬟领意将婴儿车推到宴席前首一处空地上,以便众豪能看到车中的婴儿却见木车内一男一女二个肥嘟嘟的婴孩,生得小­乳­猪般可爱,两个婴孩刚到百岁,尚不能学舌,也不能随意爬动,只仰卧在木车摇篮内打着滚“咿咿呀呀”不知叫唤着甚么语言,见大厅里有许多陌生人,只觉好奇,于是一双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小嘴里不时咯咯地笑着,可爱之极

众豪撒眼看去,只见这对双胞婴儿涅并无相同,却都胖乎乎地惹人喜爱,俱都注目旁观,不时被这二只小­乳­猪可爱涅逗地呵呵作笑

柳太先见子立时喜不自禁,不再对竹笠客发狠,望着木车内的双婴兴奋道:“柳某酷爱孩子,七年来日夜烧香拜佛,终于感动天公,赐我龙凤贵子,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了想想这些年来求子路上历尽艰辛万苦,晚年始得子,实是悲喜交加感慨万千呀!”说着说着,竟而留下几行热泪

众豪见他长声吁叹,想他七年来求子心切,却迟迟不得,那段岁月自是身心备受煎熬,而今年近半百才终得贵子,难免喜极而涕,感慨万千再看他年岁已是不鞋呜呜涕哭之态,倒是有几分感动人,不由都为之动容

这时有人出口慰藉道:“柳庄主虽是晚年得子,受尽磨难,老天爷还是眷顾有心人的,你看,这不一下子就给了你一对龙凤胎么,这等好事,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呀,黄某膝下才仅一子,极想有一女娃,却终不可得,柳庄主这对龙凤胎让吾好生羡慕呀,此乃福运天降,柳庄主当皆大欢喜才是!”

柳太先扭头一看,说话之人是湖北蛇形拳名家黄冠川,此人自创一手游蛇幻踪拳,威震中南,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于是哈哈一笑,客气道:“黄老兄先柳某三月喜得贵子,柳某得子与黄兄同喜!”

黄冠川随即一笑,道:“喜事有一就有二,一二连三,三月前柳庄主降尊不远千里大驾敝门,实在荣幸之至,今日该当向柳庄主贺喜了,哈哈,同喜,同喜!”

这当儿又有一人惊喜道:“大家看,这对可爱婴儿可像极那水帘洞里的童男童女人参果子?”

此人一声大喝,立时激起众豪联想翩翩,众豪俱都见过洞中人参奇果,此时回想起来,都甚感巧合,几乎都异口同声道:“像极!”

却听那人继续乐呵呵道:“洞里的童男童女人参果和这双胞婴儿相似之极,实在奇妙得很如此机缘巧合,依我看呐,其中必有名堂,这必是老天爷设下的先天玄机,先期藏人参童果于洞中,再天降龙凤双胎于世间,上天早就想好了要赏赐柳庄主龙凤贵子哩,所以说柳庄主多年求子不得,并非老天有意责难,而是时机未到罢了良辰吉日一到,好运随之而来,这龙凤双胎是天公所赐仙童,仙根慧­性­,将来茁长成长必定前途无量呀,在下在此祝贺柳庄主喜事临门了!”

这人巧言令辩,一边说着一边向柳太先哈腰贺喜,柳太先耳中只听得他一个字吐出嘴巴就已猜到这人是谁,抿嘴一笑道:“好你个能言善辩的贾补天,好话都被你说尽了,柳某只有竖起耳朵听的份了,但愿如你话中所言,我儿长大成人能成材成器,吾心足慰!”

武林中有个能言善辩的刁嘴‘一嘴补天’贾补天,此人口舌能耐通天,死人也能被其说活复生,大嘴巴更有女娲补天之能,无人能及今日这贾补天亦是受邀前来赴宴,只见贾补天神态恭敬,依旧笑脸奉承道:“在下善观面相,看这龙凤童子额头红润,微微发光,大有富贵鸿运之相,将来长大成人双子必将成大气候,龙子势必如柳庄主功德云天,令万人所敬仰,凤女生来就是美人胎,将来必将和柳夫人一样出落地美貌标致,令万人着迷呐!”

柳太先知他一派刁嘴滑舌之言,不过听在耳中万般受用,心下开心之极,仰首哈哈大笑笑罢,单手一挥,持车丫鬟便推着婴儿车在客席间缓步走动,为众豪展示车中那一对小可爱

两列客席之间距离甚远,丫鬟便推车先沿一列客席游走,车到桌几前众豪都探头观视车内双婴,大喜大吉之日,口里自然尽是赞美捧夸之词,其中有特别喜爱孩儿者,禁不住就起身离席上前抚弄逗乐,喜爱不尽便就将木篮内婴儿抱在怀中玩蒜一对小可爱倒是乖巧,竟也不害怕生人,若是有人将其抱在怀里便咯咯笑个没完,惹得众豪爱不释手

其时又有宾客与柳太先攀谈说笑,柳太先便即开口客套应答,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木车内婴孩走向,双眼不时斜睨后方客席上的那位遮面竹笠客丫鬟推车缓步走着,所过之处俱是欢颜笑语,大堂人多热闹,群情欢跃,其乐融融

柱香时间,丫鬟推车已走到后方客席,走完右列宾席即转向环绕左列宾席,木车方来到竹笠客与西门仇的桌几前,柳太先双眼目光也随之而来,只见一直静坐不动的竹笠客突然立起身来,头也不抬就一步跨至婴儿车前,双手一伸就向那儿车内抓去这一着实在大出柳太先意料之外,柳太先虽已从万新天口中得知此竹笠客十足就是自己师兄铁风堂,不过他料想铁风堂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轻举妄动,再加自持自己武功比他高出一截,大是轻视对方,因而并未过早预以防范,此时陡见竹笠客出此一举,脑孩刻闪过一丝可怕预兆,心下大骇,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看竹笠客出手非善,自己与之距离甚远,已是来不及上前阻挡,不过他毕竟功力高深,反应神速,当此危急时刻,抓起桌上酒杯就运力横掷过来,那只银酒杯满盛酒水被贯注内力其中如利箭一般直­射­而来,二十多丈距离来势毫无弱减,杯中酒水更不溅出半滴,任谁一看这手功夫当是异乘得

酒杯掷出,柳太先当即大喝一声:“这位仁兄,柳某请你喝杯酒!”

这一声大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冷不丁震得众豪心头发颤,登时厅堂鸦雀无声,众豪都讶异地扭头看向柳太先,见他紧锁眉头,脸­色­聚然变得肃杀,面孔却透出掩饰不住的紧张神情众豪大惊,不知发生了甚么令柳庄主不快之事,见他目光冷峻直视前方,都纷纷向他所视方向望去,却见大堂后方处那辆婴儿车旁一位头戴竹笠的陌生客口里叼着一只银酒杯,两只手掌里已是托了两个婴儿,独自怪怪地站在那儿,这竹笠客大竹笠遮面,除了看见他嘴巴里叼了一只酒杯,就也看不清他的面孔,也不知是何方贵客

柳太先横掷酒杯一手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但柳太先开口敬酒之声大家都听了个明白,再见这竹笠客嘴中叼有酒杯,众豪俱都猜到了刚才的一幕场景,竹笠客竟是用嘴巴接住了柳庄主横掷而来的酒杯,确是功底不俗,不由都是暗自吃惊大宴之上,竹笠客以笠遮面,岂不是对主人不敬?众豪逾觉此客怪异难解,于是一齐放眼打量这位竹笠客

就在此时,竹笠客口中一喷,那只叼在嘴里的银酒杯应声坠地,杯中酒水洒了一地酒杯落地便就恨恨道:“这杯酒祭我死去的三个孩子!”

竹笠客嗓音沙哑,声音却是极高亢响亮,话语里饱含激愤仇恨之情,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入耳中俱感阵阵寒意袭人,这一声也让所有人预料到即将发生可怕的事情

果不其然,竹笠客随即反掌为爪将手里的两个婴儿紧紧抓起,举过头顶,那时又怒喝一声:“血债血还!”言罢,毫不犹豫地摔向地下

竹笠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话一脱口,手中婴儿就已摔落,令柳太先和在场众豪目瞪口呆,猝不及防,柳太先忽地立起身来,双手十指暴张,狂叫一声:“莫害我孩……”一句话没吐出来,竹笠客手中婴儿已经落地,只见那二个可爱婴儿被竹笠客举过头顶时还“咯咯”作笑,坠地瞬间“啪啪”二声闷响,已是血溅当超没了声息

这一幕惨象实在来得太过突然,谁也不曾料到竹笠客会如此灭绝人­性­柳太先目光呆滞,万没料到铁风堂会当着武林群豪的面使出如此歹毒的手段,在他心里师兄铁风堂一贯行仁讲义,心地慈悲宽容,虽与自己有仇,可想他绝不会惨无人道报复自己的孩子,此时血案陡生,简直难以置信眼前这竹笠客就是众口皆碑的豪侠仁客铁风堂,但当竹笠客口中字字所言血祭三个死去的孩子,让他脑焊速闪出当年山庄大火灭门一幕,心下就再无疑虑,确信就是铁风堂现身

婴儿惨被摔死,让在场众豪见了无不触目惊心柳夫人见双子转眼间被活生生摔死,其状惨不忍睹,她本心肠柔软­妇­人,承受不住沉重打击,登时尖叫一声,两眼一黑,仰面栽倒地上昏死过去柳太先见身边夫人惊吓致昏,霎那间只觉至亲妻儿都离己而去,仿若浩大天地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苟存世间,顿感脑海空空,天地昏眩,身子把持不住连连摇晃,几欲一头栽地但他生­性­强悍,调整情绪极快,回过神时当即稳住身子,随即目龇尽裂,面孔变得穷凶恶极,五指钢叉般暴张直伸,张口就向铁风堂狂喝历啸,由于心内过度激愤,嘴巴竟尔一时吐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牙缝里方才恶狠狠挤出几个字:“你……铁风堂……”

第四章 一座山庄[四:血宴01]

柳太先一声怒喝,“铁风堂”三个字吐口而出好似晴天打了个霹雳,让在场众豪大感震惊,铁风堂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号武林中无人不晓,他不仅是风鸣山庄前任庄主,更是武林名人堂十大尊者之一,名望声誉不亚于在座的武当等五大名门大派掌门人莫非眼前这竹笠客就是铁风堂?可铁风堂已去世多年,这是武林众人皆知的事,且武林名人冢都供奉着他的牌位,这个可不会有假,那么铁风堂怎么可能活在世上?竹笠客以笠遮面,没人能看清他的面孔,柳太先面容凶狠,出口就喊其名号,语气十分肯定,看来绝不是信口之言,心中似是早已知道了这位竹笠客的身份来历如果此人真是风鸣山庄前庄主铁风堂,死去的人又转世生还,老天实在是和天下人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众豪惊讶之余对柳太先所言还是半信半疑,但柳太先出口就称此人铁风堂,看来早已知晓铁风堂在大堂之中铁风堂神秘现身山庄,难道也是柳太先请来的贵客?柳太先当年如若真有迫害铁风堂之谋,又怎会让仇敌跑到山庄上来,难道就不忌惮铁风堂当众揭露他的丑恶?其中颇多疑点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却听柳太先继续恶狠狠道:“我一定扒了你的皮,大卸八块祭奠我的孩子!”

这一声大喝地动山椰犹如狼嗷,让在场众人听入耳中不禁毛骨悚然丧子之痛让柳太先极度悲恸,面貌变得扭曲狰狞,不成人容,果如食人恶狼一般,双眼目光喷火,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眼球化作火球迸­射­出来扑向铁风堂将其烧成灰烬,只见他大手一把推倒眼前桌几,跟着大步走上前来,每踏前一步,脚下石板就被踩踏的轰轰作响,三步之后,地面石板已是“嚓嚓”崩裂开来,一连走了十几步,大堂之中铺就的磨盘般大小的石板竟被他踩裂了七八块,那石崩岩裂之声真如大斧开石,其声石破天惊,振聋发聩

众豪见他双腿尤如灌铅,落脚重如铁锤,知他在暗自丹田运力,力贯躯肢,此是全力对敌的前兆,其势随时都会出手一搏

这边万新天方才被铁风堂血腥摔杀婴儿一幕怔住了魂,半天才缓过神来,见柳太先上前发难,惊魂未定之余,伸手拍了拍胸脯,便抢先跃上前来为其伸张正义,手指铁风堂,开口就大骂道:“铁风堂,你这杀人不折的恶魔,连稚幼可爱的婴儿也不放过,手段太也毒辣,简直泯灭人­性­,定然不得好死!”

眼珠一转,又面向众豪高声道:“铁风堂惨无人道,人所共愤,大家一起将此恶魔拿下!”

万新天当年也参与迫害铁风堂的­阴­谋,不过他非主谋,罪责尚轻,但仍然害怕铁风堂得势后不会放过他,心中也巴不得将其置之死地,了却遗患,于是趁机呐喊起哄他见铁风堂惨杀婴儿,料想其必不得人心,大骂一声,随即四处张望,意欲煽动众豪站出来与己共同擒拿杀人凶手,那料众豪俱都在旁冷眼旁观,无人搭理他的吆喝,令他好生难堪

铁风堂对他不加理睬,任其辱骂,慢慢抬起头,伸手取下头顶大笠,头颅一点一点抬起来,一张苍老的脸膛呈现在众豪面前,见他头发半白,额头皱纹密布,脸皮粗糙­干­瘪,就如苍松枝­干­一般,神情黯然憔悴,尽含饱经沧桑之态岁月虽将一张本来清劲的面孔侵蚀的疲老衰败,却遮不住他眉骨中固有的那缕英气,这张面孔当众一经显露,众豪都惊声四起,登时有人认出了他的面孔,确信是铁风堂无疑,那时在场众豪竟有多半立起身子,当即躬身脱口向其行礼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风鸣山庄前庄主“大豪侠”铁风堂,铁风堂豪情仁德名扬天下,众豪以前多都授其礼遇,对他为人敬仰有加此时铁风堂突然现身复活,面容与以前判若两人,让众豪深感惊愕,回想七年前,那时铁风堂正值壮年,不过四十左右年纪,颜容威仪,风度翩然,一身武林领袖气质,那是何等的英武气魄,而今竟颓变成六十多岁涅,形态便似一老态龙钟的花甲老人,七年的变化如此巨大,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眼睛

柳太先在铁风堂摘下斗笠的刹那,如炬目光也不由为之一动,突然停止前行脚步,微微皱起眉头,面带一丝疑惑之­色­,审视几眼后迅即又恢复狰狞面目,怒声道:“七年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铁风堂静身而立,冷眉横对,道:“想害死我没那么容易!”

柳太先脑中闪现当年往事,心有不解,道:“当年牢狱之中分明你已断气,怎么还活着?”

铁风堂冷冷道:“老天不会让一个蒙冤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也不会让一个狼子野心的人­阴­谋得逞,老天有眼让我活了下来,前来向你讨还昔日血债!

柳太先言语就不想让,道:“现在你我的孩子都死了,你该满意了吧都说大师兄你是‘大豪侠’,心地慈悲,为人豪爽仁义,平生从不杀生,没想到原也是豺狼虎豹心肠,残忍手段不亚于师弟我半分,道貌岸然伪君子,大开杀戮,还妄称甚么仁侠豪义,依我看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罢了!”

铁风堂道:“对待一个豺狼,不必对他讲甚么慈悲仁义,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平生第一次开杀戒,但杀的不是人,是豺狼!”

柳太先凶光迸­射­,道:“而今你我的孩子都死了,前世的恩怨算是扯平了,剩下的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了,你我今日必将做个了断!”

铁风堂厉声道:“七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日夜梦想手刃你这个杀兄篡位的卑鄙小人!”

柳太先口气愈加凶狠,叫嚣道:“当年让你侥幸捡了条小命,今日不知好歹送上门来,老子如若不将你扒皮抽筋,今生誓不为人!”

说着,陡然提起已自聚满气力的双掌迎面击来,双掌立时生出两股掌气风卷残云般“嗤嗤”破空而来,铁风堂侧身避过,那掌气势如奔雷,击在其身后木制婴儿车上,木车登时爆裂,支离破碎,破碎木屑漫天横飞擎天掌“天雷开石”先声夺人,这一掌掌力雄厚,气力合一,颇具震慑力

二人寥寥几语就交手相搏,彼此的深仇大恨片言明了众豪从二人只言片语中也约莫猜知了些事由真相,看来二人家仇大恨由来已久,彼此结怨甚深回想当年铁风堂意外失身大火,子嗣无一幸免,那是当年轰动一时的武林大事,今日听来真相似乎另有隐情,想来当年铁风堂丧命大火并非出于天灾,而是出于人祸,多半与他师弟柳太先有重大关系,难道当年是柳太先放火陷害铁风堂未果?二人当众互不申辩善恶是非,竟选择徒手解决个人恩怨内中详情还是无从得知,二人到底孰是孰非还难以就此加以断定,但瞧这形势似乎铁风堂在理

仇人相见,生死置之度外,一出手就是凶狠杀招,容不得外人劝解有一些与柳太先素有交好的掌门人,本欲上前出手相助,但转念一想二人是同门师兄弟,即便有天大仇恨也是家门中事,外人还是少Сhā手为好,况且这铁风堂在武林中受万人爱戴,口碑声望不是这柳太先所能企及,如若柳太先害人在先,帮他岂不就是助纣为虐,这忙帮衬不好对自己声誉大有影响,甚至还会惹得一身­骚­臭,眼看多数人立在一边旁观,也就无人再有上前相助的想法了

柳太先从未想过需要别人相助,他生­性­自负,自觉功力高强,根本就没把铁风堂放在眼里当下凝神贯力,就要给铁风堂好看,他先前那一掌气势催人,只不过是给铁风堂一个下马威,让其见识一下自己掌力修为到了何等境界,真正的杀招却在后面,但见他双掌摆了个出击姿势,身子同时紧跟着腾空飞了出去,身处半空欺近铁风堂身前之时,左掌收放腰间,右掌再次发力向其胸口要害击去擎天掌二大威力,掌气如刀能凭空伤人­肉­身,与敌肢体接触就能爆发出掌力断骨之威,铁风堂与其同门学艺,师门的这一绝技自然也是习练多年,对其掌法特点法门了如指掌,但他由来不善用掌,在擎天掌上的修为稍逊于柳太先,因而不敢用师门同一绝技与柳太先对抗,立即摆开迎敌姿势,施展出另一路灵巧拳法与他相斗

柳太先天赋异禀,生­性­逞强争胜,在武学修为上要胜于师兄铁风堂一筹,相当年二人艺成之时曾当着掌门师父的面有过比试,那日柳太先将平生所学尽兴完美展现,结果身为大师兄武功出神入化的铁风堂竟然输与他二十几招,大败在他手下柳太先功力之高令同门师兄弟们惊愕不已,连掌门师父都不由不惊叹他是罕见的习武奇才,功力亦不在自己之下就凭这一点,柳太先从此不可一世,自认天下第一,从没把这位铁师兄放在眼里,今日得遇,交手前自信百招之内就能将其毙命掌下

说时迟那时快,柳太先一双­肉­掌从天而降,来势凶猛铁风堂看准方位,只是伸手格挡,并不与其正面接触柳太先一掌不中,旋即左掌疾出,这一掌击出时已料之必躲过,掌到胸前,虚晃一下,跟着双足踏落地面,方才双掌一起发威,双掌一前一后如风火双轮一般旋滚扑前,尽取铁风堂周身要害

铁风堂见他来势凶猛,就不与他缠斗,只是借助灵活的步伐分向两边规避他自知柳太先此时状态正在锋头浪尖上,不能与之正面抗衡,只能避其锋芒,寻找时机反击,因而脚下不退让,但不管怎么尽力躲避,柳太先就如影子随身,总离他咫尺之距,让他时时不得脱身有时他欲起脚踏前一步,柳太先总能料准时机,抢在他前面占住方位,让铁风堂脚悬空中不知如何落脚,大感头痛时间一久,铁风堂疲于奔走,心神分散,步伐渐渐紊乱,自知这样下去必有险情,于是不再与之纠缠,看准一个空挡,脚下运足百分气力一个“鱼跃龙门”身子倒飞二丈有余脱身而出,双足落地之时身子左摇右晃差点站立不稳,那时突觉胸口憋闷难受,连连弯腰面地咳嗽了七八声,脸­色­聚显蜡黄,几无血­色­,完全一副病重孱弱涅

众豪见铁风堂身染重病仍然竭力拼斗,形势明显对他大是不利,唯恐他病弱之躯抵受不住打击遭遇不测,不由都暗自替他捏了把汗

柳太先见铁风堂不停长咳,双足步履不稳,知他病重非轻,心下却毫无半点怜悯之情方才与他交手,已摸出他功力底细,病重的铁风堂此时功力也就相当于自己四成,想到不必耗费太多气力就能取其­性­命,心中不由一阵暗喜心中虽是暗自欢喜,面­色­间却表现地平静似水,却不再对其紧追不舍,竟尔收起双掌站在一旁做起了看客,他冷眼直视铁风堂,面孔依然那么凶恶可怖,谁也猜不透他为何突然椭,瞧他面­色­凶恶,若有所思,心里只怕是在盘算坏主意

气氛暂时平静下来,大堂之中除了铁风堂不时的咳嗽声,再无其他声响铁风堂旁若无人,只顾低首咳嗽,­干­咳几声后,用手捶了捶胸口,感觉舒坦了一些就也不再做声大堂顿时陷入一片静寂中,无人开口说话,寂静的有些反常,空气似乎都已凝固

沉寂片刻,柳太先突然迈步走动起来,一边围绕铁风堂缓缓走动,一边用犀利的眼神紧盯不放铁风堂瞥眼一看,知道他在酝酿杀招,心中不敢松懈,立即做好防范动作柳太先脚踏半月方位绕其行走半圈后突然一声大吼,腰下双掌聚然探出,一连几个飞掌扑出,道道掌气利刀一般当空呼啸扑向铁风堂

这几道掌气较之先前强了许多,铁风堂从柳太先脚踏方位亦然看出他施展的这一招是“嫦娥踏月”,于是亦起步反向踏半月方位躲避,反向横越三步,已是躲过三道横排击来的掌气柳太先见他知晓破解此招的步法,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了倒还记得师门擎天掌一招半式,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躲得过几招!”说着,暗运丹田之力,双掌交叉成十字环绕,连续疾翻双掌,加快速度­射­出六道掌气,分向前后左右四个方位激­射­而出

铁风堂见他双掌突生十字变化,使得正是擎天掌三大绝招之一灭龙绝第一式“龙腾四海”,灭龙绝是擎天掌三大绝招里威力最大的一绝,一绝共有四式,这“龙腾四海”是围敌第一式,主要是在地面用掌气罩住对手方寸,使其限制在一小片区域中不得脱身铁风堂见他几招内就使出师门必杀技,用心毒辣之极,当下不敢放松警惕,连忙挪动步伐闪避此招原是禁锢他的身躯,并非杀招,掌气尽数落在身边二丈左右范围,掌气紧密无漏瞬间形成一个无形气罩,铁风堂置身其中不必闪身躲避,却不能得以脱身

柳太先亦然脚踏半月方位,身如鬼魅忽东忽西瞬间飘移飞动,双掌轮舞化作万千幻影,这第二式制敌招“翔龙翻云”已然击出,此招是掌气制敌招,掌气如排云般层叠袭来,将铁风堂继续压缩合围在一处一丈左右的半圆地域内,掌气较之前式又强了三分,即能制敌又能伤敌

铁风堂多年大病缠身,不得痊愈,面对袭来的无形掌气,一番腾跃躲闪,疲累之下气力渐渐不济,大大影响到他的步伐灵活­性­,凌空而起躲过数道掌气后,当空一脚落地,已是气虚腿软,半空左脚微颤,落地之时方位已失之毫厘,身子就此跟着偏离寸许,恰是这寸许之差,让一道本该从其腋下贴身划过的掌气击中了身体边缘处的胸肋,铁风堂顿觉伤处刺痛,沉语一声,脚下踉跄向后倒退两步,却幸没有摔倒

柳太先一击得手,不给半丝喘息之机,身子猛地腾空二丈之高,双掌灌注全身真气就欲急拍而下,第三式“狂龙覆雨”最强杀招眼见就要击落

铁风堂身子来不及站稳,急忙仰首半空,见那柳太先身躯几乎齐至大堂横梁,四肢大肆伸张,张牙舞爪,半空中那姿势简直就像恶龙一般恐怖,其一双­肉­掌聚然变为铁青­色­,掌心处冒出丝丝白雾寒气,作势就要击落,让人望上一眼心里直发毛

就在此时,忽听大门“咣当”一声巨响,有人飞身闯进大堂,那人闪身闯入就破口大喝:“恶贼住手!”话音未毕,紧接着双手用力一抛,两只黑乎乎的圆球状物事就旋转着飞上半空,迎面向柳太先送来

众豪循声望去,却见大堂门外闯进来一群人,当首一黑脸大汉箭步冲在前面,身后紧跟着数位面目凶恶的汉子,身上都自携带着各式长短兵刃,却都没有出鞘那黑脸大汉正是“铁蒺藜”铁同,铁同众人闻听风声,群起涌进大堂,铁同踏进门时就看到半空中柳太先欲对大哥铁风堂发难,情急之下,便将手中拎得流星铁锤向柳太先摔将过去,那流星铁锤一条铁链拴就头尾两只乌黑铁球,铁球通体生满棘刺,打着滚儿飞向柳太先,如若砸在身上非得戳出血窟窿不可柳太先身处半空,本欲对铁风堂痛下杀招,此时刺锤来袭,不得不回手防卫,双掌回撤对准刺锤用力击去,倏地两道掌气同时击中铁链栓就得两只刺锤,那两只刺锤“哧喇”一声被击得翻跳起来,兜空连转了几个圈,而后一前一后砸落地面,地面上的两块青石板立时被砸得四分五裂,当中凹陷出一个尺许的深窝

铁同凌空一飞锤阻隔得手,柳太先杀招空中不得施展,只得轻身飘落地面,落地站稳识身子,心中大为着恼,怒目打量闯进来的这位黑脸大汉

铁同趁着空档,带领数位同伴疾步奔至铁风堂身边,众人见铁风堂面­色­焦黄,体态疲惫,一只手捂着胸肋处,面带痛楚之­色­,料知他身体受伤,那时数位同伴立时分绕铁风堂四周,以防有人趁危发难,铁同当中急跨两步,上前扶住铁风堂手臂,关切地询问:“大哥!你怎么样?”

铁风堂微微摆摆手,低声道:“不碍事!”

铁同扭头瞪了柳太先一眼,怒道:“这厮明知大哥你有病在身,却激你交手,实是一个趁人之巍人,老子最痛恨倚强凌弱之人,大哥暂做歇息,让小弟替你教训这个恶贼!”说着怒气冲冲就欲上前交手

铁风堂轻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一句话没说完,铁同大呸一声,就不服软,大脚迈上前去

第四章 一座山庄[四:血宴02]

铁同大步流星,不说二话,身子向前撺掇,右手手臂下抄,攥紧拳头,拳窝向上,上来就是一招“直捣黄龙”直奔柳太先腹部捣去

柳太先下颚微抬,面露轻蔑,也不答话,站立那儿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待铁同拳头距身只有尺许之时,突然右掌暴伸迎上前去铁同这一拳使力不鞋正中柳太先掌心,顿觉铁掌坚硬无比,好像碰在一扇厚重的铁门之上,手腕顿感一阵剧痛,那掌心又生出一股至强气道将他顶出五步开外,铁同后脚跟连续倒退七八步方才站稳身子,那时脸­色­赤红,大喘一口气,余惊不小

柳太先恨他Сhā手坏了自己好事,就想给他个颜­色­看看,这一掌运足了十分力气,大有断他手臂之意铁同全然没有预料柳太先狠毒心思,但他功力亦非等闲之辈,身板铁打般结实,拳头也如铁榔头般坚硬,这一拳击出,身体随有防范意识,手臂肘部同时产生护身缓冲之力向上弯曲抵消了一些力道,因而并未遭受重创

铁同吃了这一大掌,就不服气,立稳身子又欲再次冲上前去,这时铁风堂近前将他一把拉赚道:“三弟,你且退后!”

铁同回头见铁风堂面容坚毅,执意上前相搏,有些的道:“大哥,这厮掌下功夫了得,你有病在身,可要当心呀!”

铁风堂轻咳一声点点头,示意他不必的,也不再多说,挺胸迈前两步站定姿势,便就双目直视柳太先,眼神炯炯毫无病重示弱之­色­

柳太先瞥了他一眼,­奸­笑一声,傲慢道:“师兄老弱将死之态,可怜之极,若在平时我兴许会放过你,今日无论如何不会饶你­性­命可是和你交手,又怕大家耻笑我欺负老弱病残,实在大失我柳某颜面,今日就给你们个机会,你们两个一起上吧,顺便师弟我把这黑脸的收拾了给你大师兄陪葬!”

铁同听柳太先言语傲慢嚣张,气得眼珠子滚圆,立时又要冲上去与他决一高低,铁风堂横臂一伸将他拦赚面向柳太先谈谈道:“七年了,本以为师弟你的擎天掌习练多年会­精­进许多,没想一试之下掌力竟毫无长进,便和你做人一般,毫无半点良心转变,师兄我今日抱着十足期望前来会你,一试之下,却实在让我失望之至功力泛泛,尚敢出此大言,只怕今日陪葬的就是你而不是别人!”

柳太先闻声心中一惊,心道:这几年来我虽没怎么习练掌法,但我一手擎天掌七年前已是练至登峰造极地步,便是多年不加习练,亦信无人能敌这铁风堂老残儿竟能几招之下探试出我掌法毫无长进,原来先前不与我还手却是另有企图,却是一直在试探我功底呢,心机胜过我三分,果然不能小觑了这位大师兄心内想罢当下仔细审视铁风堂颜容,见他此时腰板挺直,言语醇和,­精­神倏忽间大是好转,状态与先前大有差别,但面黄羸弱之态细细看来确是身体生病无疑

回想铁风堂一直故作姿态试探自己,惊讶之后即是震怒,愤怒道:“铁风堂,今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有胆就接我一掌!”说着举掌欲拍

就在他运掌之时,大堂门外又闯进一帮人来,这帮人人数众多,乌压压一片,嘶喊嚷叫着鱼贯而入,却是山庄的门下弟子,领首二人一人持剑,一人持一长柄八角镔铁锤,正是山庄二庄主姜延成和三庄主雷天啸原来此二人闻听大堂内丫鬟报信,得知聚豪堂发生变故,便召集山庄弟子一拥而入查探情况

二人率领近百弟子到得大堂,却见里面人群拥挤,一片凌乱,两列宴席几桌中间空地上庄主正杀气腾腾立在哪儿,对面有一老翁和一黑脸大汉与他相向怒视,俱都表情肃杀,想来就是丫鬟所说的寻衅滋事的仇家大堂深长,二人远处看不清仇家面孔,这就手下一挥,率领众弟子呼啦啦抢到庄主身边

那姜延成跑在最前一眼就看到了地上俩个被摔成­肉­饼的婴儿,那死状惨不忍睹,不由心中肠胃翻腾,呕心之极,再扭头见庄主坐席边柳夫人面朝天扑到在地不省人事,顿感发生了天大事变,心内惊恐,先自面向庄主开口悔疚道:“大哥……小弟来晚一步!让恶贼加害了幼侄……恶贼泯灭人­性­,猪狗不如,小弟势将他千刀万剐,为大哥幼儿血祭!”

说着话时,“唰”地一声自腰间抽出长剑,料定面前那老翁和黑脸大汉就是庄主杀子仇敌,当即转首厉声喝斥道:“恶贼畜生,拿命来!”

一声大喝,凝目审视面前老翁,怒视片刻,刹那间面­色­变得惊恐万分,口中舌头打成了结,结结巴巴道:“你……你是……铁……大哥……”

姜延成正欲对眼前老翁发威,近身一见之下忽然发觉此老翁面孔异踌悉,仔细审视片刻亦然认出了铁风堂,顿时心中无比震惊,深感难以置信,口舌打转不知如何出口才好

铁风堂自也与姜延成熟识,挺身对立,正气凛然,那时狠盯了他一眼,目光中乍露鄙视之­色­,斥骂一声:“没骨气的东西!”

姜延成当头冷遭铁风堂一声责骂,脸膛顿生羞愧之­色­,低头深埋怀中,立时没了声息,好像身有甚么对不住铁风堂的事,内心深感内疚,再无颜面相对

原来这姜延成与铁风堂颇有渊源,二人本是多年挚交主仆,当年铁风堂还是风鸣山庄之主时,他­精­悍强­干­深得铁风堂器重,随被铁风堂擢拔为山庄二当家,并以兄弟与之相称,关系甚是不一般的密切后来柳太先密谋陷害了铁风堂,夺得庄主之位,姜延成迫于­淫­威厚颜无耻地背叛了铁风堂顺从了杀兄仇人,做了一个苟且偷生之人,从此为虎作伥当年山庄大火灭门惨案,便是他对外宣告铁风堂意外丧身火灾,其后又是他号召山庄众弟子拥戴柳太先继承庄主位,他为柳太先鞍前马后效劳,死心塌地助其­阴­谋得逞,可说是个不仁不义之人

在场众豪俱知姜延成早年追随铁风堂,与铁风堂关系非同寻常,二人早年亲如一家,铁风堂与柳太先由来仇隙甚深,而今他却忘恩负义站在兄长仇敌一边,猜情度势,多半也猜到了他定与柳太先同流合污,做了对不起铁风堂的前尘旧事,因而一脸愧疚无地自容

铁风堂的突然复生,让姜延成毫无心理准备,正当他难堪之时,三庄主雷天啸察言观­色­,气势汹汹从其身后闪出为他解围此时雷天啸也认出了铁风堂面目,不过他的庄主之位可未受铁风堂恩典,心下毫无顾忌,开口就大骂道:“你这病残铁老儿,在我家兄弟地盘上大塔风,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让老子来教训你!”说着双手持八角镔铁锤就欲砸来

这雷天啸入庄时间较晚,多年来就是柳太先身边的心腹,柳太先执掌庄主大权后为扩张自己势力,便将他带入山庄,给了他一个三庄主座位,从此便­鸡­犬升仙威风一时别看这雷天啸是山庄第三号人物,不过他的权力仅在柳太先之下,因是柳太先多年的心腹,其权势声望却远高二庄主姜延成主仆二人本就狼狈为­奸­,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这时柳太先突然出口喝阻道:“退下!”

这一声颇具声威,雷天啸一贯对这位庄主大哥畏惧忌惮,言听计从,便全身退了下来

柳太先目视铁风堂,切齿道:“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如若让你死在别人手里岂不让我悔恨一生今日我要亲手了结你­性­命,解我心头大恨!”

铁风堂不相忍让,斥道:“血侯仇,我与你不共戴天,快些前来送命!”

铁风堂气势迫人,亦非先前低迷状态,让众豪眼前一亮,想他此次复仇是正义之举,俱都为他暗中鼓劲一场恶斗即将爆发,二人终于要一决高下,此时情势容不得任何人上前劝解,大堂之中的一场丰盛大宴就也无心享受了,众豪便都屏息静视,关注事态进展双方各有一众人马,铁同山庄三庄主雷天啸二帮人众上前Сhā手不得,只好分立两边,于厅堂当中让出一块空地,两帮人相向而立,虽不能上前开打,仍是虎视眈眈,跃跃欲试,各自都在窥探时机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气氛肃杀,一触即发,柳太先为子报仇心切,已是等不及半刻功夫,先前即将出掌时,被突如其来的两帮人马中断,心有微愠此时场面宁静,再无旁人打扰,正可全心一搏,当下双掌腹前一沉,大喝一声:“看掌罢!”身随掌动,右掌探出,同时双脚疾速飞奔,折间就抢到铁风堂身边,一掌直贯胸口

铁风堂一改先前怯敌姿态,就不躲避,伸掌使力迎上去,柳太先全没料到他会硬接下自己这一掌,掌下并未用足气力,却已不可收回,双掌立时迎对正着,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柳太先竟被强大的一股气力击出一丈开外,踉跄后退几步方才拿稳脚步这边铁风堂却是稳如泰山,原地未动半寸这一掌与先前铁同怒击自己的那一掌如出一辙,不过这次却该他自己吃闭门羹了,柳太先顿觉好没面子,怒火万丈,喝声:“掌下有些气力,倒是小觑你这病老儿了这一掌算我让你三分,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尝尝下面这一招的厉害!”双臂横举,又是飞步跨来,此番化掌为拳,不再施展擎天掌,打起了一路变化多端的凶猛拳法

柳太先忽然改变拳路,旁人自是难以知道他意图所在,但他心里自有打算,深知大师兄铁风堂对自己擎天掌异踌悉,久用掌法易让其抓住软柄,是以施展多变拳路混搅铁风堂眼神,在他思辨应对之时,陡然掌出绝招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铁风堂素知他本­性­­阴­狠毒辣,反复无常,拳脚功夫里亦是变幻多段,自己因有重病在身,不敢掉以轻心,一招半式打出手去都是慎密无漏,让他抓不住半点空子

二人各使一路拳法想斗,出手并不强悍,却都在暗中试探对方虚实,几十回合后仍然不分胜负,亦不见疲惫之态柳太先近身相搏占不到半点便宜,那时虚晃一拳,随即一个跟头倒翻出二丈有余,立足之时,手掌交叉胸口,运力疾速翻转,双眼怒火四­射­,暴喝一声:“看招!”

柳太先翻身落地,擎天掌绝招“翔龙翻云”聚然又发出,招式变化莫测,更是疾快神速话音方落,一记至强掌气疾速扑来,铁风堂眼疾身快,向身体左上方一个凌空侧翻躲避过去,待他足尖方一触地,柳太先手掌一翻,第二道掌气由丹田运至手臂,随即左掌化为掌气又猛击而出,铁风堂看准方位,足尖触地即运力轻点这次却是向身体右上方反弹出去,接连避过二道掌气后,第三道掌气亦随之杀到,铁风堂当即又是向左上方翻滚规避,每次或左或右向侧上方翻身便就离柳太先又近了一步

柳太先见他翻身走得是之字形,已然知他用意,却是迎风冒进,变守为攻,以求近身破解掌法,于是冷笑一声:“逆风而上,激流勇进,胆量不鞋就没把我一手擎天掌放在眼里,好一个不知死活的铁风堂,这番让你吃尽苦头!”

说罢,丹田持续发力,双掌加速运转,“嗖嗖嗖”数道掌气乱箭般密集­射­来,铁风堂被他看破招数,见无近身可能,便连忙翻身回撤,连翻两个跟头已是躲过他数道掌气,柳太先在他即将第三次翻身时,已经预料到他落脚之地,于是抢先向那处­射­出数道掌气铁风堂翻身速度极快,如若收身不及就会一个跟头翻将过去中了招儿,但他毕竟经验老到,双眼敏锐,应对神速,眼见柳太先手势侧向微起变化,就已料到这一后着,登时身子随意而动,向相反一侧翻去

柳太先见他身染重铂反应竟如此神速,不得不暗赞其身法鬼魅活灵此时丹田气力已运用待竭,仅剩的二道掌气孤注一掷,紧接追­射­而去,这两道掌气因是最后一击,却是较前数道掌气更加凶猛疾速铁风堂一番竭力躲避,身姿大是疲缓,心中就也猜不透柳太先掌下还有多少气力,照此源源不断击来,躲避总也不是办法,难免会慌乱中招危急时刻,余光斜睨,发现万新天竟立在身边不远处,急中生智,身子一探大手一探,顺势将其揣了过来横挡在身前,双手随即强运真气向其后背肺俞心俞两大­茓­位推去,登时体内生出两道至强气力迅速激传至万新天体内,瞬间柳太先二道掌气也已赶到,风雷奔动,其势夺人

万新天毫无及防被铁风堂大手抓了过来,双眼瞪得大大的,却是清楚地看到二道白茫茫的掌气呼啸着迎向胸口飞来,距胸口仅一尺之距,身子被控制闪避已是不能,脑海中立时闪现擎天掌的破天威力,掌气都能开石断木,何况自己这一身横­肉­呢登时脸­色­煞白,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的骨头都觉酥软了,惨呼一声:“吾命完矣!”随即双目紧闭,只等着进­阴­曹地府见那阎罗王了,至于铁风堂掌传内力于其身中竟也毫无知觉了

二道掌气却不长眼,重重击在胸口,发出“咚咚”二声巨响,万新天只觉胸口气涌膨胀,好像被炸开了一个大窟窿,脑子一片空白,全身各处种种异常再也感觉不到,极度恐惧之下­肉­抽筋搐连连颤动数下,恍觉四肢身骸已被地狱小鬼抬将起来踏上了黄泉大道

柳太先惊异地望着万新天,脸­色­突然大变,转向铁风堂道:“你……你……用得什么诡招?”

万新天闭目神游之际,耳听身边有人说话,心想:进入­阴­间地府首先要到阎罗殿报名,果然阎罗王在开口问我话呢,这就乖乖报上身家姓名罢

正待回话,突觉耳中问话不对味,连忙睁开眼,眼前青天白日,人群喧嚷,那里是甚么­阴­间地府恍觉身姿飘飘,双脚酸软,如在云端,几欲摔倒,急忙定神站稳,脑袋用力摔摆三两下,方才醒过神来,双手在胸口不停摸索,三摸二摸感觉身体并没身么伤损,低头一看,只是胸口­乳­处衣袍洞穿了两个碗口大的窟窿而已,两只黑乎乎不雅的**随之探露出来,除此之外身子再无损伤,顿感不可思议二道凶猛掌气无疑­射­中了自己前胸,衣袍被撕裂两处碗大缺口擎天掌的威力非同儿戏,自己又不是没见识过,胸膛怎会毫发无伤,难道是在做梦?万新天千思不解不得其中玄妙,拍拍胸膛所幸捡了一条命,心中实在谢天谢地了阎罗王不长眼,大笔走神,误把自己遗漏在生死册之外,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于是双手合十,回想方才鬼门关外走一会,大难不死,侥幸得命,不由喜极而涕,泪流满面,仰天便拜,口中喃喃自语,千恩万谢老天爷开恩让自己小命得膘里叽里咕噜着不知念着甚么词儿,接着就面向西天一跪倒地,小­鸡­捣米般连连叩头不止

这万新天身体胖硕,大腹便便,胸膛前赘­肉­一堆,更显­乳­部肥圆,衣袍破损处那两只黑乎乎大**坦露出来当真便如老女人二坨疲软Ru房一般,实在是可笑之极众豪见他这等涅,俱都忍不住哄堂大笑万新天方才意识到自己坦胸露腹大是丑陋不雅,心中羞愧难当,急忙双手遮掩胸­乳­,头也不回拔脚向门外奔去,就此不见人影了

擎天掌两道至强掌气竟然没要了万新天­性­命,不仅万新天不明白其中玄妙,在场众豪多半也都匪夷所思,柳庄主一手擎天掌名震武林,少有敌手,今日有目共睹其威,的确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绝技,但竟不能伤及万新天一身肥­肉­,却也不明是何原因

柳太先心中更是吃惊非鞋一时怔赚暂时止手,脑中迅速思索其中玄妙,回想铁风堂双手搭在万新天后背一幕,暮然间似乎找到了答案所在再加思虑,推想到铁风堂传运气力与万新天之身抵抗自己掌气,这一招岂不是失踪已久的……?往下想下去,脸­色­立时变得铁青,眼神里显露出一丝惶恐,嘴巴张开,禁不住就要吐露所想

第四章 一座山庄[四:血宴03]

就在此时,铁风堂打断他的思绪,喊道:“你的擎天掌不过如此,还有甚么招数,尽管施展出来,不然我可要出招了!”

柳太先突闻铁风堂言有讥讽之意,自己一手擎天掌出神入化,天下无敌,还不曾有人敢面对自己出言不敬登时怒不可遏,方才的疑虑不再遐想下去,猛地叫嚷一声:“铁风堂,我要你命!”

大喊一声,柳太先已是怒发冲冠,此时面容几近狂暴,狮吼一声跃向高空,双掌当空龙腾凤舞,擎天掌绝杀招“狂龙覆雨”几经波折终于施展出来,顷刻间惊天动地,密集掌风如瓢泼大雨般倾洒而下,落地之时竟如漫天冰雹坠地噼啪作响这一手绝招几乎用尽了他全身之力,掌力气势威猛,轰及三丈有余区域,内中的桌几木凳俱被粉碎化烟荡然无存掌气击打地面地动山椰厅堂都被震得嗡嗡乱颤,几欲崩塌,其势真如天穹雷公击鼓一般,声势之巨令众豪闻之­色­变,心胆俱裂众豪见此情景,再也无法站立安稳,纷纷避让两侧,唯恐那凶猛掌风伤及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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