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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鹰翼传说 >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一:山庄来客02]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一:山庄来客02]

铁风堂身处惊涛骇浪中,周边四面八方掌气封身,已是无处脱身既然无法躲避,不如奋力一搏,心意已决,身处危境,反而临危不惧,身子巍然挺立,双掌连续向上舞动,掌下亦是催出道道掌气逆势迎击而去二人掌气半空相遇,激起团团蔼蔼寒雾,伴随“噼里啪啦”阵阵尖响,如同爆竹自燃发出的脆利声响柳太先居高临下自是占据很大优势,掌气倾泻而下势不可挡,铁风堂据地面下方,身处劣势从容不迫发出掌气迎击,竟然阻止了柳太先密集掌气无法下泄半分,此番惊心动魄的掌力较量双方实力已见高低,铁风堂明显要胜柳太先一筹

柳太先见铁风堂崭露擎天掌一式“阻风挡雨”,功力之强已在自己之上,回想当年同门学艺,师兄铁风堂掌力修为远在自己之下,师前较量,大胜他二十招有余,昔日是何等的威风,而今师兄功力竟反超自己,已是今非昔比有道是高手不露面,露面非高手,想来铁风堂这些年复仇心切,必然日夜勤加练习,功力更上一个层次,亦非当年的铁风堂了,而自己自命不凡,荒废功业,擎天掌多年来毫无进展,如今大敌当前,实在是悔之晚矣心中顿生妒忌,技不如人妒忌愈甚,却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这位病态怏怏的大师兄了当下双掌凝力从空中呼啸拍下,那双掌如龙爪飞舞,变幻神速,令人眼花缭乱,难以看清攻击铁风堂身体何处方位

柳太先身子凌空如鹰隼降落,眼看就要及身发难,铁风堂目光锐利,双肘微屈,肩头微微一耸,看准自己左右胸方位,双掌果断迎击,柳太先双掌袭来的方位正是其胸口,与铁风堂所料不谋而合,二人双掌对了个正着,立时如胶漆般粘连一起,彼此暗运气力相抗,这般驻足相持半响,二人身子仍是纹丝不动,掌下不分胜负

气氛聚然又凝固起来,厅堂内鸦雀无声,众豪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出声打扰二人心神,便都呆呆静立目视二人较力只见二人面­色­冷峻,怒目相向,身子如石雕泥塑一般僵立不动,只有那捉对相抗的双掌间溢出丝丝寒气,寒气化雾越加增多,片刻功夫即如沸腾开水般蒸汽四溢,“嗤嗤”发出声响由手指缝隙向外弥散

又相持一刻,二人脚步同时向后滑动,掌下气力就不放松,随着距离的加大,双掌之间拉出两道白茫茫气柱,气柱如竹节般逐渐加长,增至二丈有余时二人不再退步,双足踏稳步位,聚力相抗

柳太先掌下加大三分力,掌气气注向前推进尺许就在这时铁风堂微微侧首轻咳一声,柳太先心中暗喜,趁他分神当儿,集运全身气力猛地激发而出,只见二道气柱电闪般疾速冲前,掌气相击嗤嗤作响,激起一团寒雾,立时将铁风堂掌中气柱压制缩回,时机已到,柳太先大喝一声:“着!”

肘下一曲,掌气寒光一闪,便就狠狠击在铁风堂胸口左右这一招变化极快,来势迅猛,众豪看在眼中,惊在心里,眼看那二道闪着寒光的掌气利刀般就要洞穿铁风堂胸膛,厅堂顿时惊声四起

“通通”二声巨响,烟消云散过后,结果大出众人意料,那二道强劲掌气竟然在铁风堂胸口画作一团雾气,慢慢被其张口吸入腹中,铁风堂身体却毫发无损,一番吞雾纳气,便如吞下了一道美味佳肴,见他面­色­更加红润,片刻功夫全身变得红如木炭,这一招形似吞功大法,诡异怪诞之极,令众豪无不大惊失­色­

柳太先见此光景目瞪口呆,心脏“咕咕”不住跳动,脑袋疾转忽地识出了这一怪招,面­色­刹那转白,嘴巴一张,心中所想又要吐出口来

铁风堂不及他开口,猛然跃身而起,大喝一声:“让你几招,莫要不识好歹,现在该看我的了!”双掌前伸,身子径直平飞,身法鬼魅一般极速,电闪雷鸣间已飞至柳太先面前,柳太先不及躲避,惶恐之下举掌相迎,此时他丹田真气来不及调转,­肉­掌几无劲力,只不过摆作阻挡之势此时铁风堂却是气力充沛,气贯长虹,双掌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山洪爆裂般将他双掌激震荡开,重重印在其胸口之上柳太先来不及运气护身,立时全身筋脉骨骼多处俱被震断,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飘曳后方,双脚连续掠过地面三丈,那时止不住双膝瘫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跟着口中狂喷一口鲜血,面­色­霎那间惨白如纸,伤势极重这一掌是擎天掌灭龙绝最后一式“龙出生天”,却是被铁风堂抢先施展出来,伤筋断骨之威果然非同一般,柳太先引以自傲的擎天掌绝技,最终落得个自受惩戒,全身筋脉骨骼震断多处,身子半瘫,已是成为废人一个了

厅堂之中气氛聚然爆发,众豪一片喧嚷,人人都绷直身子,急步围上前来查看柳太先伤势

柳太先跪坐在地,腰肢以下便已瘫痪,只有左臂尚能活络,微颤着抬起来,伸出一只手指指向铁风堂,双目眼珠子因恐惧愤怒几近蹦出,其状惨烈之极

嘴­唇­翕动,嘶哑着叫道:“化……化功易血宝鉴,果然在你身上……”

一语出口,化功易血宝鉴如同霹雳天降,落入海中霎那间激起千层浪,顿时厅堂一片­骚­动,迅即人声鼎沸,炸开了锅般化功易血宝鉴是武林中失踪二十余年的绝世武功“血风刀”之一卷,无人不知晓其神名“血风刀”是武林第一绝学,得之既得天下,是武林中公认的至尊绝学宝鉴却是修炼“血风刀”气力的根基,亦是重中之重,即便单习之就可独步江湖,许多来为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但它二十年前就已失踪江湖,从此杳无音讯不可寻,此宝鉴也便成为了神话,无人再对其显世抱存任何消如今宝鉴突从柳太先口里说将出来,而且所言竟在铁风堂身上,这一惊呼怎能不让人心惊

柳太先急于弄清宝鉴来龙去脉,却见铁风堂脸­色­漠然,对自己问话无动于衷,只好做罢自身瘫痪,只有脑子还有些活络,脑海疾闪:化功易血宝鉴必然在他身上,不然他不会默然无语,这么多年处心积虑设计铁风堂为得就是这本宝书,不想在将死之时才得知宝书下落,老天实在是捉弄人啊转念又想:自己一个将死之人还问那么多有甚么用呢,知与不知又有何区别?况且宝书是至尊宝物谁又能轻易应口呢?心中顿生失落之感,仰天哀伤道:“可惜枉费我多年心机,宝鉴终无所得,今日落到如此下超死有不甘啊”

转首盯向铁风堂,哀叹道:“没想到我柳太先机关算粳还是毁在大师兄你的手里,苍天无眼呐,为何害我到这般凄惨境地!”

铁风堂面无怜悯之­色­,语声凌厉道:“像你这种罪大恶极之人,害人终害己,死有一千次也不足惜!”

柳太先忽然狂笑道:“你我师兄弟一超曾经情同手足,而今反目成仇,竟都沦落到家破人亡地步,你比我也强不了多少我柳太先不但占有了你的美貌娇妻,而且还舒舒坦坦做了七年山庄之主,可谓享尽了人间清福,此生还有甚么不知足的?今日虽死,却是无憾而你妻辱子丧,就算活在世上注定也要承受一辈子痛苦,和一个将死之人也没甚么分别了,苍天亦然是报应你呀!哈哈!”

说着回首望向身后首席座椅上的柳夫人,柳夫人已被众丫鬟七手八脚扶坐在座椅上,仍旧昏迷未醒这柳夫人本是铁风堂娇妻,铁风堂在位时柳太先就一直对其垂涎已久,图谋霸占这个绝­色­娇娘,­阴­谋害死铁风堂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此时垂死之际,想到自己到头来落得个万事皆空,心底气急败坏,竟尔发起狠来,话里大有诅咒­阴­损铁风堂之意,也要铁风堂一生蒙污,不得安宁

铁风堂闻听此话已是气得浑身发抖,肝胆俱裂,满脸炽碳般通红,咬牙切齿道:“卑鄙小人,不得好死!”

说着陡然双掌齐击,二道掌气飞­射­而出柳太先还待说话,怎料铁风堂杀意已决,出手极快,他身体半瘫,无法挪身躲避,瞬间掌气穿胸透过,登时脑袋垂下,爆睁双眼气绝身亡,身子呈跪地谢罪姿态,却没倒地

柳太先一命呜呼,全场哗然,众豪万没料到铁风堂会出其不意将柳太先置之死地,即便要杀他,该当先揭露他的罪行,再行审问处决不迟,也好让大家把二人恩怨原委了解个明明白白那料铁风堂血脉喷张,柳太先既出口激怒与他,立时就取了柳太先­性­命,二人师兄弟一超若不是身有切齿大恨,何至痛下杀手众豪眼见柳太先跪死在地,胸前两处血洞直往外喷涌鲜血,其状凄惨可怖,俱都嘘叹不已

三庄主雷天啸在旁目睹二人较量,心中一直坚信庄主大哥神功无敌,必然胜算在握,此时见柳太先顷刻毙命,不及上前相助,却是看傻了眼,缓过神后忽地冲至柳太先尸身前,身子一曲便就跪倒在地,面容已是痛哭流涕

痛叫几声,柳太先一无声息,雷天啸悲伤之至遏制不住心头愤怒,猛地立起身来,握紧手中大锤回身向铁风堂暴喝道:“铁风堂,你杀我兄长,我雷天啸与你势不两立,纳命来”说着,扭身就冲上前来,一锤当顶砸来

忽然身边抢上一人,手中长剑一递,将雷天啸铁锤架赚却是二庄主姜延成,姜延成与他亦是兄弟相称,便开口劝止道:“三弟不可造次,眼前这位铁大哥才是实至名归的山庄之主,咱们兄弟理应拜从真主才是!”

雷天啸听姜延成话有变节之意,愤怒道:“忘恩负义的小人,大哥以前对你不爆危难之时却就临阵变节,苟且偷生,你还算是个人吗?”

姜延成先前遭受铁风堂冷眼鄙视,此番又遭同门兄弟训斥,顿感无地自容,头颅立时低垂下去雷天啸抬锤荡开他的长剑,无暇再责备他的不是,越步向前就要击杀铁风堂这边铁同见有人对大哥发难,伸手拔出身边同伴腰间一把钢刀就飞前阻挡,二人刀锤相加,废话不讲一句就缠斗起来那雷天啸一柄八角镔铁锤招式狠辣,威猛无比,可他报仇心切,不免气急心躁,虽于铁同相斗,心里却恨不得就此近身上去一锤击杀铁风堂,因而无心与铁同缠斗,只想三招两式下就把铁同击退,那料铁同可不是寻常之辈,一把钢刀舞的水波不进,令雷天啸无可趁之机二人相持已久不见高低,雷天啸见久不得手,只好跃身退下,大仇不得报,心内越发狂燥,面向身后山庄众弟子大喊一声:“一齐给我拿下恶贼!”

在场众弟子多半是铁风堂的老部下,此时突然见到老庄主铁风堂现身山庄,心中俱都又惊又喜,在旁关注良久,多少也看出了些事委端倪,众人爱戴铁风堂,都深信柳太先多年前­阴­谋陷害铁庄主无疑,对之惨死亦无同情之心,因而无论雷天啸怎么使唤,却都无人吭声

雷天啸见无人听从自己使唤,只觉孤立无援,好没颜面,心中又羞又怒,手指众弟子连声暴喝训斥,不想竟有弟子忍受不赚出口反驳道:“你本就不是我山庄中人,为何要我们听从你的吩咐!”

雷天啸闻声恼羞成怒,就欲持锤击杀那个对自己不敬的弟子,忽而转念一想:如若杀了这个无名小卒子,岂不就此激起众怒?那时自己在山庄中就更加孤立无援了眼见众豪云集厅堂,也不便当众施暴,环首四方,见铁风堂那边人手众多,自己势单力薄万不是他们的对手,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暂且忍下一口气,向众豪寻求援助想到这里,便就故作愤慨无奈环视众豪,道:“各位英雄在此做个见证,这铁风堂光天化日之下擅闯山庄草菅人命,荼毒幼儿的手段残忍之极豺狼不如,大家难道就忍心袖手旁观杀人凶手乱杀无辜也不说句公道话吗?杀人者如若从此逍遥法外,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可讲?”

这一声说得倒是合乎情理,一场争斗夺走了几条鲜活人命,况且里面还有两个年幼婴儿的­性­命,即便是柳太先罪该万死,幼儿总是无辜的众豪纷纷议论起来,俱觉铁风堂做法有些过激

这时,人群中有人冷冷说道:“是非已经明了,柳太先多年前设计陷害铁庄主,给铁庄主带来的家门灾难又何其深?丧尽天良的恶事做在先,今日遭受惩戒,实是因果报应,罪有应得,有甚么值得可怜的!”

雷天啸扭头一看说话之人,顿时来气,手指那人愤怒道:“管克伯,你长久以来与我家庄主大哥作对,我家大哥敬你是个人物,处处迁就与你,你却不识好歹,三番两次寻机闹别扭,委实可恨之极!”

那管克伯就是大宴之时在西门仇身边口吐不平之语的管姓之人,却听他依旧冷言相对道:“我管克伯看不惯的人,就会对他一顿臭骂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我与柳太先由来无仇无怨,只不过政见不同有些争论而已,可不是存心找甚么别扭,若说与他作对就更有些言大了我与他本就不是一类人,彼此见面都不会看上一眼,形同路人,又哪里的别扭这些日子柳太先一反常态,主动与我往来修好,倒是让我感到变天了呐,其实他明里与我大献殷勤,暗地里却设下心机,姑且说是迁就与我罢,实际上还不是冲着我的那本‘剑法’而来,这点小伎俩我可是心里明白着呢今日前来赴宴有幸亲眼目睹铁庄主冤案,原来多年前柳太先也是为了一本武功秘笈设谋加害铁庄主,与我情况倒有些相似,亦是窥觑我的‘剑法’许久,意图加害于我,这种心计­阴­险小人的确该死,死了就是武林的万幸,如若生还,为谋取自己贪欲,还不知以后会害死多少人呢!”

山东济南府天剑门掌门管克伯是一位了得的人物,素以忠义孝道扬天下,其­性­情耿直,嫉恶如仇,一生惩­奸­除恶无数,在武林中广为人乐道因其脾­性­耿直,早年直言得罪了柳太先,从此二人嫌怨日深,多年不相来往,近些日子柳太先突然频繁走动济南府,亲自屈尊登门拜访管克伯,也是广为人知的新鲜事,实不知原来柳太先为得也是图谋管克伯的独门秘籍“剑法”以管克伯的品行为人,此话说来自然不假,这一番话,又让众豪对柳太先­阴­险面孔认清三分

众豪听他所言,随即联想到柳太先临死前脱口而出的“化功易血宝鉴”,多年来武林中风言此宝鉴就在铁风堂手中,倒非空­茓­来风今见铁风堂掌毙柳太先,功力雄厚惊人,似乎就是神功再现,看来这无敌宝鉴在铁风堂身上九分可信失踪多年的宝鉴突然凭空显世,人人都感心头发热,恨不得立时把宝鉴据为己有,想起习得宝鉴神功无敌,练成一身绝世武功,称霸江湖,那是何等的威风人心都有贪梦自私的一面,想这柳太先­阴­谋图书之举倒是有情可原,不过他杀兄篡位,辱兄之妻,灭人子孙,终究是罪大恶极不可饶爽不由都对于他深恶痛绝

雷晓天本也知道这管克伯与大哥柳太先之间的私人隐秘,今番被他当众揭露出来,自觉理亏,无言可辨,但总不能言下示软,否则大哥岂不就罪恶更加一等,永世不得翻身了,便怒道:“一派胡言乱语,污蔑我大哥,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该打嘴巴!”

说着手下铁锤横摆,就要上前教训管克伯

这时,忽听有人喝阻道:“住手!”

众豪循声望去,只见客席右首第一位端坐一人,道风侠骨,气度不凡,正是武当掌门阳决子道长

第四章 一座山庄[四:血宴04]

武当派是武林中与少林齐名的第二大门派,位处巅峰,领袖天下,地位何其尊崇,武当掌门阳决子道长乃是一代宗宿,在武林中享有崇高声誉,无人莫不仰其鼻息

雷天啸自然不敢不听从阳决子说话,立时收手止斗,转首看向阳决子时,眉­色­中却流露出些许不满,心中暗想:这老道儿素与我家庄主大哥交好,如今大哥身处危难之中,却不见他动一动手指头上前解难,却是乐得一边袖手旁观,直到人命归天了,这才慢慢腾腾露出脸来摆摆空架子,实在是个冷漠无情之人

大堂宴席突发事变,阳决子稳坐泰山,触目不惊,一直静坐席中默然观望,他本与庄主柳太先交情甚密,却能静静地看着好友惨死铁风堂手下而毫不所动,直至柳太先命丧黄泉,这才站起身来上前讲话众人见他迈步上前,敬重他显赫声名,便都静立无语,竖耳倾听他发言

雷天啸自知无力与铁风堂众人抗衡,料想此时局势非阳决子不能解决,心中虽对他有成见,还是客气地请示道:“杨道长,你是位高尊崇的武林是非堂长老,今日之事还请你评评理,我家大哥惨死贼人铁风堂手下,而杀人凶手此刻就在大家面前逍以在,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武林是非堂是评判武林是非纠纷惩­奸­除恶的执法公堂,由全天下武林豪杰推举最有口碑威望的几位武林人士担当执法长老,在武林中地位最具权威,权利尤在武林盟主之上此时在场的就有二位是非堂长老武当掌门阳决子道长和华山掌门云飞烟,二人前来赴宴陡然遇上这起事变,自然不能坐壁旁观,那武当掌门阳决子道长名望更在华山掌门云飞烟之上,于是便起身当先带头主事

阳决子瞟了雷天啸一眼,见他言态甚是不快,知他心中对自己有所不满,便开口慰藉道:“善恶自有公断,柳庄主之死,如若确有冤情,本道自会秉公明断!”

雷天啸心头急火,情绪激动道:“我大哥死得好惨,杨道长一定要替我家大哥做主,将杀人凶手千刀万剐!”

阳决子挥手示意他不要激动,转身走到铁风堂面前,先向他行了个礼,而后和声道:“铁庄主,多年不见,还以为你已魂在故里,今日真身重现,实在是出乎本道意料之外!”

铁风堂本与他熟识,以前还有些交情,亦行礼回答:“世事多难料,生死变数极多,难免会有难以预料之事!”

阳决子点点头,道:“若没记错的话,本道与铁庄主上一次见面算来也在七年前了,那一年夏天你我在泰山相遇,一起雨中漫步,观景寻趣,畅谈世事,那是多么令人难以忘怀的一大快事三月后,却突闻你身亡噩耗,甚为心痛,心想此生再也不能与你相见了,每每想来昔日情景都恍如梦中,忍不住叹息不止不想今日天意神奇,又能与铁庄主相见,得见铁庄主这些年来的不幸遭遇,实是令人悲喜有加,感慨万千呢!”

铁风堂道:“时过境迁,感慨颇多!”说罢,低首轻咳几声

阳决子道:“瞧着铁庄主面­色­蜡黄,身体单爆咳嗽不止,这些年来身体可是有些病恙?”

铁风堂道:“多年在外奔波,难免偶着风寒,小病而已,无甚大碍!”

阳决子道:“那就好!铁庄主年纪也是不鞋以后可要多加注意身体!”

铁风堂点点头,不语

阳决子客套几声,也不多说,立即转入正题,道:“你和柳庄主都是本道多年好友,今日发生这场凄惨事变,实在是本道不愿见到的痛心事让本道站出来说话实在勉为其难,事情都到了这般地步,评论孰是孰非又有何意义?但本道身为是非堂长老,职责所在又不能不发一言,那就容本道说上二句罢!”

铁风堂道:“杨道长不必为难,有话直说就是!”

阳决子道:“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一家容不得二主,这是世俗之理,今日之事是你们师兄弟家门恩怨,外人无权­干­涉,武林是非堂遇上家门内争事节本也不便过问,但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天下武林本是一家,遇上生死相搏事关人命之事,武林是非堂又不会不闻不问,所以本道还是要说上几句的!”

一顿,又道:“铁庄主身为武林名人堂至尊,又是是非堂长老,功德盖天,知晓大义,所以本道目睹事变,从始至终都在一边作看客,我想以铁庄主德高望重身份,自会妥善处置私人恩怨,我也相信你会公正无私了断是非,因而本道不必多此一环上前Сhā手过问不过而后铁庄主为泄私愤先后出手摔杀幼弱婴儿击毙柳庄主,此举手段太过残忍,实是大出本道意料之外柳庄主虽是只言片语坦露罪行,但所言是否真实还有待可查,即使所说是真,便是有罪之人,也该当众详加审判,把罪责来龙去脉询问清楚再行处决不迟,随便就夺人­性­命,只怕难以让观望众人信服,此举是否太过唐突,还请铁庄主三思!”

阳决子言语中隐隐有责备铁风堂之意,话音甫落,一直立在铁风堂身边的铁同听不下去了,开口叫道:“那柳太先鸟人口口声声交代了罪行,大家伙都听在耳朵里,这就是事实,还审他个鸟蛋,我大哥要他狗命天经地义!”

这边,雷天啸听罢,立时怒气冲冲顶道:“单凭三言两语怎么能断定是非,我家大哥素于铁风堂有仇怨,仇人相见,言语未免有所过激,说得话自然偶有口误,怎么可以全信?凡事都该讲证据,没有证据就随便杀人,这跟杀人凶手有何分别?”

雷天啸此话说得在理,众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铁同被他话一顶,脾气立时发作,回骂道:“柳太先鸟人害得我大哥还不够惨吗,当年一把大火毁尸灭迹,加害我大哥时可曾提起甚么证据?此等­阴­险小人死有余辜,不必和他讲甚么道理,如果要讲证据,就和我手里的这把大刀来讲,再唧唧歪歪便连你这个助纣为虐的鸟人也一并杀了!”说罢,就要发作

铁风堂出口喝止铁同,面向阳决子,平静地道:“杨道长,此事只因是铁某家门恩怨,所以我没太多考虑在场诸位武林同道感受,鲁莽之处还请大家见谅不过柳太先罪行累累是确凿之事,我心中一时抑制不住气愤,这才出手杀了他柳太先在武林中也算是个人物,凡事言践身行这个道理想必他不会不懂,想他不会和小孩子般乱说一气,尤其当着这么多豪杰的面,怎么能信口开河,把自己的话视作儿戏?他口中所说既是证据所在,便要为他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乱杀无辜,其实本不想杀他,只因他叫嚣羞辱与我,这才将他就地处决在场诸位英豪都是深明大义之人,相信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孰善孰恶,也该有个分辨!”

这时,那管克伯走上前来,他本与铁风堂交好,敬重铁风堂为人,上前袒护道:“铁庄主的为人大家还有甚么信不过的,我管克伯可以自己的人品担保,铁庄主所说不会有一句虚假之词,柳太先­阴­险狡诈小人,能做出甚么好事?当年那场大火,管某就坚信那是一场设计陷害铁庄主的­阴­谋,却幸铁庄主安然无恙,沉冤得以昭雪,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难道各位英豪还对铁庄主有何怀疑吗?”说着,环视四周号召众豪支持铁风堂

管克伯在武林中口碑甚好,此番再次上前仗义执言,众豪不由都点头称是

只听有人随即应声道:“此事是铁庄主家门中事,我等是局外之人,原不该多言过问,是对是错也好,我等也无能为力,只能静观其变了!”此人虽是中立之言,但此时情势铁风堂占理在先,这不言不问自是明着支持铁风堂了

又有人高声赞呼道:“铁庄主是武林名人堂尊者,是非堂长老,身份德高望重,品行美德天下共知,一生断过很多是非冤案,一向秉公大义,公私分明,从来没见错断过一个案子,广受世人赞扬此番,铁庄主蒙受冤屈,就当是给自己的冤仇断了一会,为己报仇雪耻,也是合乎情理之事,我等坚信铁庄主秉公断案,不会徇私舞弊!”此人一番铿锵之词,又有几人同声支持铁风堂,跟着许多人一起齐声附和

雷天啸见越来越多的人支持铁风堂,气急败坏,狂叫道:“诸位不要受铁风堂虚名迷惑,难道一个徒有虚名之人杀人就无王法了吗?古往今来,凡是人命官司,都要讲究确凿证据,无凭无据便不能草菅人命,如果凭己妄自猜测,滥杀无辜何谈王法?在座诸位都是武林名震一方的人物,其中也有武林是非堂长老,俱都深明大义,明辨是非,还请为我家大哥做主,不然我家大哥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在下心中也是一百个不服!”

说罢,面向阳决子一跪在地,又哭道:“杨道长,你高风亮节,公正无私,又是是非堂长老,一言九鼎,谁人敢不听从你的话,请你为我做主!”

阳决子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转头望向身后,对着客席上一人询道:“云道长,你有何高见?”

那客席上端坐之人是华山派掌门云飞烟,云飞烟亦是武林是非堂长老,地位尊崇,阳决子自然要征询他的意见云飞烟听言,起身走上前来,他本也与铁风堂熟识,便先和铁风堂施礼,那时方表态道:“铁庄主身为武林是非堂长老,贫道与他共事多年,深知他的人品德行,相信他绝不会冤枉好人,如今事情真相既从柳太先口中吐出,贫道也相信这不是儿戏之言,贫道深信多年前柳太先设计陷害铁庄主无疑,铁庄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惩处真正的杀人凶手,此举没甚么不妥!”云飞烟出言坚决支持铁风堂

阳决子闻言不做表态,又面向丐帮副帮主傅长柏地宗教教主慕容宗岐和青城派掌门闵青客三人征求意见,这三人虽不是是非堂长老,却也是武林名门大派领袖,在武林中地位举足轻重,自然不能冷视三人正颜,各自表态,傅长柏和闵青客都同情柳太先,均认为铁风堂口说无凭,致人死命做法大是鲁莽,难以令人信服慕容宗岐却和云飞烟意见一致,坚决拥护铁风堂,阳决子先前委婉表示出自己态度,虽未直言,话中之意也是偏袒柳太先,这样五位武林宗宿中就有三人支持柳太先

阳决子这才加强语气道:“铁庄主,几位仁兄对此事各有看法,总的看来对你的做法稍觉不妥,虽然这是你风鸣山庄内部之事,我们外人不能过多­干­涉,只能与你提些忠告,不过几位仁兄仗义之言,还请你多加思虑毕竟没有令人足以信服的证据,不足以服人心这柳庄主突然身死,雷三庄主心里定是异常悲痛,你的做法自也无法让他诚服,彼此的仇怨难免与日增深,消铁庄主以后能妥善处置事节,不要无辜再起纷争枉流鲜血了!”

阳决子正说着话时,突然厅堂内大门“吱嘎”一声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这人一脚迈进大堂,就听到了阳决子中力充沛的声音,当即远远大声喊道:“你们不是需要证据么,老奴可以作证!”

第四章 一座山庄[五:香消玉损]

进入厅堂之人是一位六七十岁年纪的老仆,老仆喊了一声便就迈着老迈的步伐走上前来

铁风堂见到此人连忙趋步迎了上去,亲切地叫道:“平叔”

老仆正是跟随铁风堂多年的老管家平叔,铁风堂一行人进入庄园时便受他引领接待,多年后主仆二人终得重逢这平叔闻听铁庄主已经惩办了­奸­人柳太先,心潮澎湃,便就急急火火赶来大堂查看情况,刚巧推开厅门就听到了阳决子与铁风堂的谈话,耳听阳决子与铁风堂索要证据,立时变得激动起来,心有千言万语想替庄主沉冤倾诉他快步走上前来先与铁风堂打过招呼,而后便转首向阳决子,铿锵有声道:“杨道长,老朽可为我家铁庄主作证”

阳决子审视他一眼,道:“这位老丈甚为眼熟,多年前你可是山庄的那个老管家?”

平叔道:“事过多年了,承蒙杨道长还记得老朽,老朽跟随铁庄主大半辈子,一直都是庄园的管家”

阳决子道:“当年老丈可是铁庄主身边的红人呐,老道久闻大名了,不知如今在庄园内居何要职?”

平叔淡然道:“人走茶凉,铁庄主一去多年,换上一个声名远扬的柳庄主,老朽就不再那么得宠了,如今不过是个喂喂马扫扫院子等着入土归天的老废物了”

阳决子默然片刻,明白他话中意味,道:“老丈有甚么话,就请直言吧!”

平叔道:“有一件事深藏老朽心中多年,每每想起来都如噩梦缠身,久久不能忘却,只可恨这些年来­奸­人当道,此事虽久抑心头,老朽却从不敢当众吐露事情真相,如今老天有眼终让恶徒得到报应,老朽终有机会仗义执言,七年前,轰动天下的那场庄园大火,就在那天晚上,老朽亲眼所见­奸­人柳太先设计谋人­性­命”

此言一出,众豪一阵­骚­动

阳决子平静地道:“那天晚上你见到了甚么,但说无妨”

平叔道:“庄园大火那天深夜,老朽出外倒马桶,亲眼所见柳太先将铁庄主的三个昏睡幼子偷偷抱进屋子里,而后又将屋门反锁,跃窗潜逃,半个时辰后房子就莫名其妙地燃起了大火,铁庄主三个幼子就此命丧大火老朽深信那场大火必是恶贼柳太先所为,铁庄主灭门惨案恶贼柳太先是罪魁祸首……”

雷天啸突然截口道:“老东西,休要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污蔑我大哥,你本就是铁风堂手下的老奴才,自然替他说话,所言大不可信!”

平叔反驳道:“你何尝不是柳太先的一条狗,柳太先得势时,你这狗奴才跟着­鸡­犬升天,来到庄园里作威作福,山庄这些年来被你们两个恶贼弄得乌烟瘴气,山庄众人无不恨之入骨,如今恶贼柳太先多行不义遭受天谴,自毙身亡,实在大快人心”

雷天啸被平叔一番怒骂激起了­性­子,当即就要发作,阳决子朝他使了个眼­色­,只好强自忍下

阳决子道:“老丈既然目睹柳太先将铁庄主三个幼子抱入房内,为何见到却不上前阻止呢?”

平叔道:“当时老朽只觉得柳太先行为怪异,但没想到他会对庄主的孩子痛下毒手,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就回屋睡觉了,直到半夜大火,方才情知不妙,连忙跑到外面查看情况,那时房子已经火势蔓延,而且房门又被锁得结实,老朽身单力薄无法打开,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把整片屋子烧光了……”平叔说起那晚悲惨之事,只感无力救助孩子愧对主人,内疚万分,不停地在心中责备自己,着即流下了两行热泪

随又面向铁风堂哭泣道:“哎,老朽无能,救不了孩子呀……”说着提起衣袖擦拭涌流不止的泪水

当年铁风堂遭受柳太先陷害在先并未经历那场大火,他是事后才得知自己三个幼子命丧大火的,心中早就猜想到当年那场大火是柳太先有意所为,此时闻听平叔一番心酸诉说,顿觉心窝阵阵刀绞般剧痛,强自压住心头怒火,上前扶住平叔臂膀,细语安慰道:“平叔勿要自责,此事不怪你,全是那柳太先穷凶极恶所为”

平叔抚胸顿足道:“……柳太先好狠毒呀,他谋害你庄主不说,竟连孩子也不放过呀,那可是三条幼小生命呀,他……简直猪狗不如”

只听雷天啸冷冷道:“哼,哭哭啼啼地装得还挺像为何我大哥活着的时候你不站出来当众诉说,却要等到人死了才冒出身来作戏?分明是矫言惑众”

平叔正­色­道:“老朽可以向老天发誓,所说俱是实情,如有半句不实之言,愿遭天打五雷轰”

雷天啸道:“老东西,空口无凭,妄自发誓我还说看见你半夜持刀潜入屋里谋害我大哥呢,便又如何?”

平叔气急道:“老朽生来从未说过半句谎话,人若说谎万般可耻自从柳太先主宰山庄,你俩狼狈为­奸­,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山庄同仁人人看在眼里,却敢怒不敢言,今日老朽一定要当着诸位英豪的面揭露你们二个恶贼的丑恶所为”

见平叔情绪愤怒,矛头指向雷天啸,阳决子缓和气氛道:“老丈勿动肝火,莫要再起争端,先且谈事,试问那晚除你以外还有其他目击证人吗?”

平叔道:“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目击柳太先不轨行为,再没有其他人了”

阳决子道:“凡此眼见口证之事,一人所言争议颇大,不足以作证此事事关一个人的声誉,柳太先不管是善是恶也好,人既然死了,我们亦不应落井下石,该当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所以证据不确凿或是不足以令人信服的话,单凭只言片语,我们不能对他妄下定论”

平叔昂首挺胸,语气坚定地道:“好,只言片语既然不能诚服诸位,如若要确凿证据,那就请随老朽到山庄庭院里看一看罢”说着就欲招呼大家走出厅堂,也不知他要引领众人去看甚么要紧东西

正在这时,忽听一女子声音哀伤道:“我的儿呀”

众人不及走出屋外,循声望去,却见一张木椅上仰坐的柳夫人已经醒转,那柳夫人先前目睹亲子被铁风堂残忍摔毙,心里突遭打击致使瘫身昏迷,过了大半时辰方才醒转此时睁开双眼当先就看见了大堂里跪死在地的柳太先,顿时尖叫一声,扑了上去,她扑倒在柳太先尸身上痛哭流涕,众人眼见这般突发情形,纷纷驻足默默观视起来

柳夫人丧子又丧夫,悲痛欲绝,哭声经久不息,大堂内一片鸦雀无声,人人眼见她悲惨境地,都不忍心出口打扰她柳夫人凄惨地哭泣着,过有一会,她面­色­怨恨地扭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杀人凶手,突然站起身来发疯地扑向杀夫仇人,口里嘶喊着:“还我孩子,还我夫君”

她步履踉跄,却拼尽力气一步步快速奔向仇人,双眼­射­出怨毒怒火,离仇人只有几步远距离时,突然间认出了铁风堂那张苍老的面孔,脚步聚然止赚眼神里充满不可思议的神­色­,面­色­惊愕地注视片刻,而后猛地冲上前去一把将铁风堂抱赚惊喜地叫道:“铁……铁郎……是你吗?”

铁风堂面对昔日的夫人面­色­冷峻毫无表情,似乎已经漠视了她的存在,柳夫人紧紧抱住昔日情郎,亲昵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可铁风堂竟似全然没有听见,任凭柳夫人使力摇摆身体,仍是身姿岿然不动柳夫人意外见到昔日夫君,百感交集,怒火瞬间化作多情泪水,可是她的一腔热情已是无法打动情郎冰冷的心

铁风堂不为所动,竟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地道:“我不是你的铁郎,你认错人了”

柳夫人满怀热情换来的却是一句冷酷的回答,她使力地摇摆着铁风堂的身子,可昔日的夫君是那么地冰冷,那么地绝情,她望着铁风堂冷酷而坚毅的面孔,从他的眼神里她已看不见一丝破镜重圆的消消破灭令她伤心欲绝,眼神里无奈地透出一丝乞怜,痛苦地道:“铁风堂,我的夫君,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不到你,还以为你死了,我也没有办法……”后面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话即使不说出口,话中意图解释之意不言自明,可即使出口解释了又有甚么用呢?

铁风堂狠狠地盯了她一眼,截口道:“铁风堂早已经死了,你认错人了,他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柳夫人心如刀绞,痴痴地望着曾经爱过的人,这是曾经深爱过自己的人吗?如今竟是这么地冷酷无情昔日情郎冷血面容让她破灭绝望,无助道:“你就这么狠心吗?”

铁风堂不再言语,不再看她,把头转向一边

柳夫人眼眶里涌出豆大泪花,这一刻才意识到一切都已无法挽回,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前世犯的错误是多么的不可饶爽当年他迫于柳太先­淫­威,委屈在夫君仇敌膝下,而此举无疑背叛了自己山盟耗恩爱一生的丈夫,只因走错了这一步,这一步的过错致使先夫永远不会原谅她对丈夫的不忠让她顿觉羞愧万分,她带着最后一丝留恋,深情地看了铁风堂一眼,那时又环首看了看柳太先和二个孩子的尸身,那时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水,此刻她已不需要作任何解释,丈夫孩子离开了自己,曾经最爱的铁郎也已无视自己的存在,世上还有甚么可以值得留恋的呢?

风华绝代的美人从来都是红颜薄命,只可惜这命飘渺若无,毫不足惜,她只轻轻道一声:“我对不起你”

轻轻一句话,美人就像失去了魂灵,只剩一具躯壳在世间游荡,她扭转身子缓缓飘出厅堂

这时,平叔走上前来,急口对铁风堂劝言道:“庄主,夫人她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呀,对于柳太先谋害你和当年的那场大火,夫人她完全不知情呀,至今都被蒙在鼓里,夫人是被柳太先恶贼威逼骗诱才委曲求全的呀,……求庄主开恩放过她罢”

铁风堂坚定不移拒口道:“不必说了”

平叔还欲为柳夫人说情,见铁风堂厉声喝止,面­色­毫不容情,也就不敢再行多言,回头望了一眼柳夫人离去的身影,只能摇头叹息一声

柳夫人走到厅堂门前,屋外一阵清风吹进,吹乱她一头乌黑青丝,她亦不顾及理顺,仍不忘最后一次回眸看了铁风堂一眼,那时走出了厅堂

大堂随之陷入一片静寂,良久良久没有声息,沉默地气氛让人感到可怕过有一会,突然外面传来阵阵喧哗­骚­动声,紧接着有家丁惊恐地吆喝起来,不多时,一名家丁慌慌张张地推门闯了进来,跑到铁风堂跟前开口就道:“柳……柳,不,铁夫人投井自杀了”

众豪闻听柳夫人顷刻罹难,一片惊声四起,虽然多数人都已猜到了这起悲剧的结局,但都对柳夫人之死无比惋惜,如此美貌可人的天下第一美人就此香消玉损了,委实令人扼腕叹息不已

铁风堂闻听夫人身死讯息,强自忍住不让悲伤在脸膛显现,铁气铮的面孔看起来仍然是那么无情,可他一双眼睛却禁不住湿润起来,合闭眼睑,一滴泪水挤出眼眶滴落而出,顺着苍老的脸膛滑落坠下,仿若一瞬间人又变老了许多

柳夫人前后身为铁柳师兄弟二人的夫人,她与二人分别建立家庭,生儿育女,生活曾经美满幸福,充满憧憬,却不想终落得个家破人亡悲惨结局铁柳二人一世恩怨,而今都妻子皆亡,铁风堂虽大仇得报,如今已是孑然一身,结局也是凄凄惨惨,这场面让人见了大是唏嘘不已

美人已去,铁风堂心情万般复杂,迈着沉重的步子漫无目的地走出厅堂时,庄园里不远处的一口水井边已经围满了人,几个家丁正在手持竹竿绳索箩筐之物围在那里打捞柳夫人尸体,铁风堂身心麻木,无心观看,柳夫人尸身是甚么时候被打捞上来的他亦不知晓,直到平叔走过来提醒他,这才恍然若知,身不由己地走近水井边,看到的是曾经的爱人全身浸湿冰凉井水平静地躺在那儿,顿觉痛切心扉,可一回想她与柳太先多年苟合之事,终究还是不能原谅,于是哀叹一声:“好好葬了罢”

于是平叔吩咐几名家丁将柳夫人尸身抬走了

平叔收拾妥当,便又对铁风堂道:“庄主请随我这边来,有一个人还活着,你一定要看看”

铁风堂见平叔面­色­神秘,顿觉­干­系极大,微皱眉头,却没多问,跟着平叔走去

此时,厅堂内众豪悉数都走出厅堂,平叔便又回头向众豪道:“诸位请同来一看”

众豪先前听他说起要引领大家去看揭示柳太先罪恶的确凿证据,心感奇异,便都随在他身后朝庄园一处后院走去

第四章 一座山庄[六:地牢之灾01]

平叔引领众豪来至一处偏僻院落,这院落百尺见方,四周用石壁砌垒围成,院落周边多有林木巨石遮掩,所在甚为隐秘,从外面很难发现院落藏身所在,院落受林木巨石遮掩里面见不得多少阳光,因而逾显­阴­森荒凉,进入其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众豪也不知这是山庄里的甚么地方,只觉走到里面心情大感­阴­郁压抑

众豪进入院落,随即闻听有人的哀鸣之声幽传而来,那阵阵人声凄厉哀鸣沉闷空幽,彷佛从­阴­间地狱发将出来,听起来是那么地诡异可怖探目寻视,却发现原来院子里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竟整齐地排有十数个洞井,那洞井五尺见方,上面俱都盖有铁制栅栏,铁栅栏上拴着粗重铁链,铁链上锁了只只铜锁,那幽怨哀鸣之声便是从这十数个洞井地底之下传出来

如此景况,不难让人感觉出这一片黑暗区域竟是囚索生灵的­阴­杀地牢天下第一庄天外之地竟然建有如此一片黑暗之地,实在让人不可理解,众豪见了无不大感惊讶

进入地牢院落,平叔方才开口道:“诸位英雄尽情放眼观看罢,这里就是山庄不为人知的人间炼狱”

众豪纷纷向那十数个洞井奔去,围在洞井边,探头向里面看去,却见洞井内乌黑空洞,深不见底,就像那无底洞一般,里面光线­阴­暗,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感觉到股股霉臭难闻的呕心气味伴随着阵阵哀鸣悲戚之声从洞井深处传出地面,那声音在洞井内飘荡回响,着实如从地狱里传出来一般,听入耳中只觉变了味,似如鬼哭狼嚎,实在恐怖之极洞井内虽看不到人身鬼影,想必里面定是关押着无数囚徒

处身此境,就有数人忍受不住洞井里的烘臊烂臭呕心气味,捂着鼻子急步退后

又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解地向平叔问道:“这鬼地方可是地牢?风鸣山庄怎会……怎会有这处污垢之所?”

平叔道:“风鸣山庄本来是没有这种污滥地方的,自从柳太先作了本庄庄主,便修建了这么个泯灭人­性­的人间炼狱,这些年害死了不知多少无辜善良的人,大家请看清楚吧”

有人问道:“里面都关押着甚么人?”

平叔道:“都是对柳太先有异议的山庄弟子,他大兴炼狱为的就是残忍折磨反对他的人”

闻听柳太先罪恶行径,人群立时一阵­骚­动

平叔走到一处地牢洞井边,道:“这地牢里关押的都是无辜的人,哪位英雄能帮忙把这万恶的牢门打开?”

话语一出,人群里当即有一大汉走上前来,应声道:“让我来”

众豪撒眼看去,见是西藏大雪山黑白双獒兄弟黑獒阿木可雄,这阿木可雄身强矮壮,手持一只­精­钢所铸铁狼爪,只见他大手一挥,铁狼爪呼啸砸下,那铁狼爪铸成野狼足抓涅,根根钢爪关节处能够自由活络,铁爪倏一抓住铁链,随即紧紧收缩,阿木可雄大力一扯,只听“咯噔”一声,那手指般粗的铁链立时断为两截,紧接着他大手一挑,铁栅栏便被他掀翻上去

铁栅栏大开,光线­射­入洞井,里面稍感明亮,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一股霉臭气味翻涌而出更感浓烈,阿木可雄忍不住捏着鼻子向后退去

平叔早已习惯了这种难闻气味,他走到地牢洞口边,往里张望一眼,随即屈身走下洞去,身后一名家丁见状亦紧跟其后走下去,地牢里本有石阶通向地面,二人依次走下去,片刻,身影即没入洞井众豪眼见三人走下地牢,便都涌到地牢入口往里张望,里面光线­阴­暗,只能看到二人的影子

不多会,平叔二人扶着一位衣衫褴褛的人爬出地牢,却见此人一身破烂衣袍,满身血污,一只左腿伤瘸,面目疮口斑斑,其状甚为可怖

这满身血污之人一走出地牢,铁风堂立时便认出他的面目,脸­色­惊喜异常,大声喊道:“二弟……”

此人是铁风堂义弟佘风,佘风虽在地牢内饱受摧残,但身板甚为结实,­精­神状态还好,神志亦是清晰

佘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又惊又喜,挣脱平叔二人扶持,瘸着腿冲向铁风堂,不停擦拭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惊疑道:“大……大哥,是你吗?”二人对视许久,各自认出对方,霎那间热泪盈眶,紧紧拥抱在一起

佘风乍一见到铁风堂现身,狂喜极悲交加,止不住内心激动万分,热泪泉涌,伏在他身上啼哭不止铁风堂见他这等悲惨涅,亦感心酸,二人相拥一起呜咽不止,此情此景令在场众豪深为感动

过有一会,铁风堂托着佘风手臂道:“二弟,……你的腿怎会这样?”

佘风痛恨道:“是被恶贼柳太先打断得”

铁风堂心里明了,也不多问,沉默半晌,痛心道:“这些年我不在,让你受苦了”

佘风嗫嚅道:“这些年小弟夜里时常梦见大哥,可是……想得小弟好苦呀……”说着,又呜呜啼哭起来

铁风堂伸手抚摸他肩膀,道:“大哥也想你”

哭罢,佘风擦拭眼泪,又惊异问道:“大哥……你……你不是被柳太先害死在洛阳大牢里了吗?怎会……”

铁风堂只是谈谈道:“柳太先想害死我,但他害我不死”

佘风见铁风堂不加细说,料想大哥侥幸得生,往事不堪回首,不再追问,大骂道:“可恨那恶贼柳太先用尽恶毒手段谋害大哥,终不得逞,老天有眼让我大哥不死,今日一雪前耻有望了”

说罢,义愤填膺道:“大哥回来得好,和那柳太先恶贼算总账的时候到了,今日咱们兄弟定让他血债血还”

这时,平叔近前一步,道:“柳太先已经下地狱了”

佘风心头一震,没想铁风堂动作会这么快,仇敌已锄,内心掩不住狂喜,一把握住铁风堂臂膀,兴奋道:“大哥,大仇得报,柳太先死了,做得好,好呀”

环视四周,见人群涌流,人人都以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心有疑问,道:“大哥,柳太先是怎么死的?今日山庄为何这么多人?”

不待铁风堂开口,旁边铁同走近二人身边,先自开口将铁风堂掌毙柳太先事情经过详细与他述说了一遍这铁同是铁风堂堂弟,与佘风本也情谊深厚,双方见面都以兄弟相称

佘风听罢铁同述说,仰天大叫:“大哥当断立断,怒杀恶贼,痛快,痛快,实在痛快”

一连喊了三声“痛快”,又道:“对待恶人不必讲什么仁慈,他柳太先死有余辜,如我佘风在超也会手刃恶贼,绝不手软”

听铁同说起武当掌门阳决子主持公道之事,佘风霍然转身,面向众豪朗声道:“柳太先陷害我家庄主大哥之事,此间真相大家不甚明了,且听在下叙说,七年前,柳太先为霸占山庄,勾结洛阳知府以莫须有罪名设计陷害我家庄主大哥,将我大哥关押大牢之中意图加害,却幸­阴­谋没得逞而后他又假造山庄大火,将我家庄主大哥三个幼子尽数烧死,斩草除根,此恶贼手段残忍,猪狗不如,不杀不足以解心头大恨,杀人者偿命,我家大哥为子报仇雪恨,难道还有甚么错吗?”

阳决子Сhā口道:“此事涉及到官府,兄弟说话还需慎重”

佘风怒道:“事实便是如此,狗官作恶,我便是要说,如若不是那洛阳狗知府为虎作伥,我大哥何能入狱,何能……”

这时,铁风堂截口道:“兄弟,莫要多言,官府也要错判好人的时候,咱们不该抱怨”言中之意不想得罪官府,节外生事

佘风­性­格刚强,不愿忍气吞声,想起当年官府迫害大哥往事,心头气血喷涌,愤怒道:大哥……”见铁风堂摇头示意,气愤之极,一口怨气吐不出口,心里只觉憋屈得慌,不由大叹一口气,止住话头

阳决子接着问道:“铁兄,我有一事不明,当年你犯事入狱轰动武林,官府通告说你滥杀数位朝廷官差,犯罪当死,但此间事由详情天下人却不得而知,大家对你杀害朝廷官差之事俱感震惊,无一不想了解一下真相,今日铁兄意外现身,追溯往事,还请详尽一叙既然你的兄弟说官府勾结柳太先陷害于你,想来也绝非信口空言,还请一问,当年官府既已将你定死罪,那就绝不会留你­性­名,不知你是如何生还得?其中必有一番缘故罢”

铁风堂沉吟半晌,淡淡道:“当年洛阳知府将我定罪下放牢狱之事,其中颇多争议,是是非非,不便多说但我铁风堂以我的人品作证从来就没杀过甚么官差,这全都是他柳太先一手策划的­阴­谋,欲置我死地,以成全他的好事罢了,官府因此被他蒙蔽,故而错判我死罪可苍天有眼,没让我含冤而死,至于我是怎么生还的,实属侥幸逃生,其中细节我就不加详说了杨道长要是还想了解的话,不妨问问这位万帮主罢”说着目光一瞥,手臂一伸指向人群中的万新天

那万新天自从在大堂里被铁风堂顺手扯过来做了挡箭牌,被柳太先一掌击碎了胸前衣袍,当众出了大丑后,便窜出大堂寻找地方更换新衣换好衣装后,随即又溜了回来,正躲在人群中窥视事态,冷不丁被铁风堂锐眼看到铁风堂的目光如一道利箭­射­了过来,直盯得他心虚,急忙弯腰向人群身后躲避,怎奈躲避不及,只好露出身来

铁风堂直视他,慢语道:“万大帮主是洛阳知府的小舅子,本庄主当年落难之事,万帮主与我柳师弟经常过来探监,对铁某可谓关心之至呀,此恩永生难忘,铁某谨记在怀,日后再图回报铁某牢狱之灾想必没有谁比万大帮主还知晓其中内情了,不如劳烦万大帮主当众把本庄主狱中之事和大家一说可否?”

万新天见躲身不过,无奈站直身子,转过面膛,面对铁风堂咄咄逼人的目光,吞吐应声道:“我……我和柳太先他没甚么关系”

铁风堂见他慌里慌张,答非所问,冷笑道:“我又何曾说过你和我师弟柳太先有过甚么瓜葛,我是要你把我入狱的实情说给大家听听”

万新天道:“这……这……”

立即改口道:“你的旧事与我何­干­?我又怎会知道?”

铁风堂厉声道:“当年在牢狱中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倒装疯卖傻了”

众人见万新天这般唯唯诺诺神态,料之当年铁风堂入狱之事定与他有莫大关系,大感好奇,均向他投来质疑目光

万新天让众人目光瞧得心慌,愈是缩头缩恼,愈加让人怀疑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昧心事,­干­脆来个死不认账,摆脱­干­系为好,于是大吐一口气,故作正义凛然道:“我虽与恶贼柳太先来往,但绝没有与他同流合污,合计陷害好人,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万新天没做亏心事,问心无愧”

铁风堂自怀中掏出一只翡翠鼻烟壶,抛在地上,鄙夷道:“好一个没做亏心事的正人君子,这个东西想必你认识吧”

那只鼻烟壶落地即被震开,里面洒出一些白­色­粉末,万新天一见这鼻烟壶,顿时额头冷汗沁沁渗出,面孔惶恐万分这只鼻烟壶正是昨日在不赔客栈中和铁风堂交手时被其从怀中窃走的那只鼻烟壶鼻烟壶里面竟尔藏有白­色­粉末,可以断定绝不是烟香,也不知那白­色­粉末是何奇妙物事

第四章 一座山庄[六:人证02]

万新天心中惶恐,连忙欲上前拾起那抛落地上的翡翠鼻烟壶,不料那鼻烟壶正巧落在阳决子脚边,阳决子便先一步弯身捡了起来,见那鼻烟壶里尚有些许白­色­粉末,就伸出右手食指挑出一点凑在鼻孔边嗅了嗅,忽尔眉头一皱,向万新天问道:“这个玩意可是你的?”

万新天故作意外之态,倾身凑近一看,惊讶道:“这不是……不是我的鼻烟壶么?怎……怎会在铁庄主手里?”

阳决子目光凌厉,继续问道:“这白­色­粉末是甚么东西?”

万新天道:“鼻烟壶里怎会有这种东西,那是甚么,我……我怎么知道”

阳决子“哼”得一声,不去理他,转首让身后一名弟子示意,那名弟子领意,抽出腰间长剑割破一只手指,随即滴血巾之上阳决子将那鼻烟壶里剩余粉末全数倒在血滴上,只见那血液迅即冒起波波细小水泡,转眼间血滴即变成紫黑­色­

众豪见了这等景象,俱都惊声四起

只听阳决子面朝万新天厉声喝问:“这分明是剧毒药粉,你怎会不知……”

这时,佘风似是心有明悟,没待阳决子把话说完,便暴怒道:“姓万的,当年定准是你伙同柳太先用毒药害我大哥,可恶杀人帮凶,我佘风不会放过你”

万新天毕竟老­奸­巨猾,迅速冷静下来,顶口道:“休要血口喷人,这是甚么毒药,我哪里知道,一定是有人使计嫁祸于我……”

这万新天与柳太先关系密切,想必当年陷害铁风堂有他一份,佘风认准他帮凶作恶,哪里会相信他的鬼话,心中无比激愤,就要冲上前去给他一拳头铁风堂见他举止冲动,及时开口阻止,佘风这才作罢

阳决子方才被佘风打断话语,并未在意,继续质问万新天:“自己的东西里藏有毒药,却说别人嫁祸于你,依你的意思难道是铁庄主在鼻烟壶里偷放毒药使计嫁祸于你不成?”

万新天忙道:“我……我可没这么说,铁庄主侠义心肠,大仁大义大英雄,决计不会作这种­阴­险无耻之事,只是这只鼻烟壶我丢失已久,定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偷走,暗放毒药其中陷害与我”

阳决子不知他所说是否属实,便不去答理他,转向铁风堂道:“当年铁兄遭人陷害之事看来甚为曲折,这鼻烟壶内中有何玄虚,本道不解内情,还请铁兄明示?”

铁风堂只是淡淡道:“还是问问这位万大帮主吧,他和柳太先的关系最为密切,他做过甚么事没有谁比他自己心里更清楚了”对于当年事件内幕铁风堂并未多加解说,显然不想太过追究

阳决子讪笑道:“事过多年,看来万帮主记­性­也出了点问题,一问三不知呀”

铁风堂道:“帮凶者手段歹毒,却幸没有害死我,铁某暂且不与他计较”

阳决子心有意会,点头道:“铁兄之意本道心知,此事多出一节,本道自会留意在心,日后定当查问个清楚,只不过眼前的事尚未明了,此事就此暂且一放,避轻就重,还是先聊聊柳太先的事罢”

话题转回柳太先,佘风立时接口道:“恶贼柳太先坏事做粳外人却不知他真实嘴脸,就请大家看看柳太先犯下的罪孽吧”

转首向站在四周旁观的山庄弟子道:“把地牢盖子都打开”

山庄弟子听到喝声,不敢违拗,纷纷涌上前来,七手八脚将地牢盖子全都打开,那地牢有十数个之多,盖门开处,立时从里面爬出许多囚徒,这些囚徒身体羸弱互相搀扶着陆续冒出地面,足有六七十个之多,俱都衣衫破烂,满身血污,伤痕累累,其中竟有不少断腿断胳膊瞎眼的残疾之人,还有不在少数的人被同伴搀扶出来时已是奄奄一息,眼见活不成了,一见之下这些囚徒便是遭受酷刑折磨所致,其情其景凄惨可怖,看在眼里委实让人难以忍睹

佘风悲愤道:“诸位英雄请看,这些都是被恶贼柳太先迫害的山庄弟子,他们受尽了恶贼的摧残折磨,生不如死”

众豪一见之下,触目惊心,交相议论纷纷

有人开口问道:“这些山庄弟子都犯了甚么罪,却要遭受如此残酷刑罚?”

佘风道:“本庄自我家庄主大哥事变之后,柳太先窃取了庄主大权,得逞后为剪除异己,大肆迫害忠心与我家庄主大哥的山庄弟子,如若有人对柳太先微有异议,便被打入地牢加以迫害,致使许多弟子遭受酷刑折磨,断肢残臂,惨不忍睹柳太先他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简直就是一个嗜血恶魔,即便将其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不足以泄人愤大家如若想了解柳太先犯下的罪行,就请问问这些受苦受难的弟子罢”

说着,双眼满含泪水,转向铁风堂哭诉道:“大哥,这些都是对你无比忠心的好兄弟,当年他们对你遭受不白之冤深感不平,小弟便带领他们为大哥伸冤,只因在柳太先面前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想便遭恶贼暗下黑手残酷迫害,兄弟们和小弟在地牢里整整被关了七年呀,被折磨致死的好兄弟有一百多号人呀,……如今就剩下这些了,且许多都身患残疾……柳太先……柳太先他泯灭人­性­,实如吃人豺狼……兄弟们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

佘风哭声惊动众弟子,众人眼见老庄主竟还生还,喜出望外,各都无比激动,齐刷刷涌过来,辨清老庄主面貌后,俱都跪倒在地,齐声呼喊“庄主”,铁风堂深受众弟子爱戴,几十号人发自内心的哀唤,霎那间喊声震天,哭成一片

佘风含泪道:“这些年柳太先对兄弟们严刑相逼,要大家承认他是山庄之主,兄弟们都忠心耿耿,深信大哥你是被柳太先陷害致死,咬紧牙关,不屈不挠,至死都不承认恶贼柳太先是山庄庄主”

铁风堂耳听众弟子大义行为,内心深受感动,急忙上前将众弟子一一扶起,温言抚慰,见到许多弟子身体遗患残疾,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动容道:“多谢兄弟们这些年来支持铁风堂,风堂不能救众兄弟脱离苦难,实在愧疚之极……让大家受苦了”

众弟子耳听老庄主自疚之语,俱都声泪俱下,回想往日深受庄主大恩,俱都心下慨然,即便为庄主万死不辞也毫无怨言

铁风堂抽啼良久,回想往事,心中忿然,面向众豪道:“此情此景诸位已是耳闻目睹,柳太先作恶多端,人皆公愤,恨不得而诛之,今日我铁风堂就算不讲道义,以命换命,也是要诛杀此狼心狗肺恶贼,为山庄除害,大家对风堂还有甚么异议尽管道来罢”

这时,天剑门掌门管克伯心中快慰,带头道:“铁庄主做得没错,像此残忍无道的恶贼不杀之反倒有纵容凶手逍遥法外之嫌,于后世遗患无穷,不知那柳太先以后还要害死多少人呢依在下看来,铁庄主所做非但无罪,实在是为武林做了一件大好事,我等顶力支持铁庄主”

说罢,回首鼓动立在身后的众豪,众豪俱都目睹柳太先发指恶行,心中激愤,经他一加鼓动,登时纷纷扬声拥护铁风堂

众豪群起拥护铁风堂,阳决子这才道:“事已至此,事实明了,柳太先迫害山庄弟子一罪已是难爽此罪已该当死由此可见铁庄主身遭谋害之事,实属柳太先设计谋划,既然诸位英豪多数支持铁庄主,本道也相信事实如此,铁庄主身遭陷害怒而报仇雪恨,本也无可非议,属正当之举柳太先作恶自毙实属咎由自痊本道对此再无异议,不过出于公正,最后还要征求一下山庄众位弟子的意见”

说着,对围观山庄弟子道:“你们可是觉得铁庄主惩辐太先之举是正道行为?从今之后可愿拥护铁庄主为山庄之主?”

有山庄弟子应声道:“铁庄主大义凛然,惩处­奸­妄,为山庄除去一大祸患,实属正义所为如此侠心义胆之人才是实至名归的山庄庄主,铁庄主本就是山庄之主,此次复归山庄是大家的荣幸,大家一百个拥护铁庄主”

此人带头喊话,众弟子俱都欢声雷动,跟着齐声颂扬铁风堂

阳决子见群情欢呼雀跃,人人面露喜悦之­色­,便道:“本道代表武林同道说几句话,今日之事,诸位英豪俱在场作证,铁风堂和柳太先的恩恩怨怨善恶已辨,得服人心,就此为止”

说着,面向人群中的雷天啸道:“雷大侠,你还有甚么异议么?”

那雷天啸一直在旁注视事态,柳太先作恶事实大白天下,众人也都拥护铁风堂,自己再无可狡辩,虽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只能徒自哀叹

阳决子见他还算识趣,不再绞缠没完没了,又道:“雷大侠既然无异议,此事就此了解,消大家以后心胸开阔一些,不要再把这旧仇陈怨放在心头至于善后事宜,还请铁庄主妥善处置吧,消风鸣山庄经此不快之事后能够风平浪静,恢复往日和隆气象”

众豪俱都拍手称是,俱为阳决子一番深明大义的话叫好,亦为铁风堂重返山庄而高兴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人,快步来至铁风堂跟前,屈身行礼道:“大哥……小弟祝贺你……”这人不敢正视铁风堂颜容,吞吞吐吐说道

铁风堂见了此人,只是俾睨一眼就转过头去,不屑与其作声

却见佘风咋见此人,顿时怒不可遏,破口骂道:“姜延成,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还有脸见大哥,从今以后我们没你这个兄弟,快快滚出山庄”

此人正是二庄主姜延成,想当年铁风堂还是山庄之主时,这姜延成曾是铁风堂和佘风的结拜兄弟,亦是当时的山庄二庄主,后来铁风堂有难,他便忘却大义,变了气节,屈从在柳太先膝下苟且偷生因而佘风见到他,心中说不出的鄙夷愤慨,他平生最恨忘恩负义的小人,为这个昔日的兄弟苟从柳太先感到可耻,因而怒声斥骂,毫不顾及以往兄弟情谊

面对佘风责斥,姜延成羞愧万分,抬头见铁风堂面­色­冷峻,知道兄弟情意无可挽回,心中有话说不出,有苦也难诉,突遭驱赶,只得黯然身退,独自一人垂首离去

佘风眼望姜延成离去的背影,依旧大骂不休,直到他身影消逝于庄园大门之外

雷天啸眼见姜延成被无情驱赶,身知自己也会是下一个被驱逐的对象,顿有兔死狗烹之感,与其被铁风堂众人当众驱逐,不如自己找个台子下,还能挽回些脸面,于是故作凶巴巴涅,上前一步,辱骂道:“铁风堂,算你们狠,今日深仇大恨,我雷晓天牢记在胸,他日必当索报,咱们走着瞧”

说罢,一甩衣袍,咬牙切齿发着狠劲,亦仰首而去

铁同见雷天啸嚣张涅,怒火万丈,对铁风堂道:“大哥,这小子是柳太先的走狗,放他走了,日后必成祸患,不如让我一刀取了他­性­命,省得以后麻烦”

铁风堂摇头道:“雷天啸虽是柳太先走狗,可当年他并未对我下毒手,虽有罪责,但罪不当死,暂且放他一马罢”

铁同拳头一甩,骂骂咧咧,心有不甘

只见那雷天啸走进聚豪堂,不多会,抱着柳太先尸身大步走了出来,双眼远远盯了铁风堂一眼,那时,头也不回疾步走出山庄大门

事态终于平息,刀光血影过后,气氛终有缓和,众豪目睹惊心动魄一幕,不禁都大松一口气铁风堂经历坎坷磨难,多年沉冤得雪,七年之后又重返庄主之位,众豪想他仁义豪侠,一生光明磊落,遭受冤屈终报大仇,正应验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句古老格言,当下无不替他高兴,纷纷向他道贺铁风堂饱经沧桑,虽重拾河山,却心无半点喜悦之感,面对众豪热情之言,也不能冷落,便一一友好回敬

正在与众豪答礼之际,忽听山庄半空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人笑声,那笑声仿若从遥远天边传来,由远及近,忽高忽低,空灵转动,飘渺而来,回荡山庄顶空时,逐渐变得清晰响亮起来,随即就听到空中出现话音,只听一个雄厚声音传来:“恭喜铁庄主大难不死,重返山庄,在下空灵岛红衣四圣使前来给老朋友道贺了”那话音闷雷一般沉闷,却甚为响亮,话语入耳只震得众人脑袋嗡嗡作响,胸腹气闷憋涨,一听之下便可觉察出说话之人内力十分醇厚,委实是功力卓绝的世外高人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七:天外来客]

天外来音,气力惊人,山庄众人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震撼,大感惊异,齐抬头向空中看去,只见山庄上空一侧万仞峭壁之颠隐隐有四条红­色­人影立在哪儿,声音便是由那处发来,想是这自称空灵岛红衣四圣使的便就是这四个人了万仞峭壁是周边最高山峰,四条人影不知何时居高山巅之上,实在令人不可思议,这四人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能见到红衣飘飘,宛如世外来仙

只听那声音又传来:“铁庄主神功无敌,怒杀­奸­雄,不出几年已跻身当世顶尖高手行列,着实令我等敬佩,本圣使与铁庄主多年不见,今日偶然得见老朋友甚为惊喜,特此盛情铁庄主到空灵岛一坐,本圣使遍邀天下顶尖高手与铁庄主同喝一碗腊八粥,还望铁庄主务必赏脸请柬在此,这便送下”

说着,山巅之上其中一个红衣人影忽然腾空而起,如同生了翅般飞向空中翩翩翻舞起来半空中虽看不清他的身姿,但见那宽袍大袖随风舞动,那姿态如仙女,委实优雅美妙那红­色­人影向着对面另处峭壁飞去,两处峭壁相距百丈之远,俱高有万仞,红衣人影飘飞半空如飞鸟般轻巧灵动,竟不坠落,世上竟有如此神功,着实让人膛目结舌

踏空飞舞,逾越山峰,是人何能如此神奇,莫非果是神仙不成?

铁风堂面­色­平静,耳听山巅神秘红衣人天外传音,并未开口回应,仰望天空,万丈高空红衣人翩翩起舞,缓缓向对面山峰飞去

少时,天空一张红­色­纸笺轻飘而下,那纸笺竟似认准了人儿,就像一根羽毛般打着旋儿径直向铁风堂身前飘落,铁风堂只消轻伸右手便将纸笺摘在手中想是这张纸笺就是邀请铁风堂到空灵岛喝腊八粥的请柬,那自称红衣圣使之人自高空投落请柬,半空狂风呼啸,肆虐劲吹,那一纸请柬竟能稳稳旋落而下,不受劲强风力左右,且恰到好处落在铁风堂面前,显是红衣人贯注至强内力于书中,使其沉稳坠落,这一手功夫已非寻常人所能及,委实是第一流的内功手法

众豪眼见红衣人这手万空传书内功,心中俱感惊异,抬头仰望,高空中那红衣圣使踏空飞舞,如同风筝一样从容飘飞对面山峰,如此绝世轻身神功更加令在场众豪膛目结舌红衣人飞至山巅之时,纸片也几乎同时坠落铁风堂跟前

请柬在手,铁风堂展开略作一看,面­色­亦然平淡如水,看罢随手将请柬递给身边的铁同

这时,佘风托着伤瘸左腿走近前来,关切地问道:“这几个红衣人自称是大哥的朋友,大哥可认识他们?”

铁风堂仰望一眼山巅那四个神秘红衣人,微微摇头,却不言语,心中似乎在想着甚么事

注视片刻,方才轻声道:“好多年没喝腊八粥了,难得有朋友赏请铁某,铁某真想喝上一碗呐”

铁风堂语音悠长,腹内似乎藏有心事,佘风不明所以,料想大哥心中必有主见,当下也不多问,转身静立

这时,山巅之上那个轻飘曼舞的红衣人又道:“腊八之约,务请铁庄主赏脸到敝岛一坐,期近之时,本圣使再差人前来迎接尊驾,本圣使就在空灵岛恭候铁庄主大驾光临了今日先来贵庄通告一声,再无他事,就此别过,咱们空灵岛再会”

说着,人影一闪,两处山峰之上四个红衣人瞬间消逝天际,无影无踪

神秘红衣人稍纵即逝,山峰立刻恢复平静,众豪惊心未已,彼此纷纷交头接耳打听这空灵岛四圣使是甚么人物,群豪之中竟无一人知晓这四人来历,就连这空灵岛在甚么地方都不得知

过有一会,铁风堂转身面向众豪,双手一揖,满含歉意道:“诸位英雄,今日铁某贸然现身山庄,事先并未通告诸位,搅扰了各位宴席,实在过意不去,在此向各位赔礼了铁某初回山庄,只为了结私人恩怨,山庄诸多事宜尚未处理妥当,现下不能再行招待诸位,还请见谅容铁某他日重整山庄仪容,定当设宴再行相邀诸位英雄前来敝庄一聚,今日怠慢诸位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铁风堂言语诚恳直言谢客,众豪审情度势,大宴之上突生意外事节,俱都表示理解,就算铁风堂深切挽留,也不会再逗留片刻,此时见他开口谢客,便都纷纷告辞离去一场盛宴就此做鸟兽散,众豪俱心无怨言,对铁风堂的遭遇无不慨然同情,长声嗟叹之余,纷纷向铁风堂施礼告别,而后便即陆续离去

不多会,庄园内一失先前热闹景象,众豪尽数散去,庄园空旷,逾显幽静冷清

铁风堂对每位英豪都婉言赔谢,尽表礼数,直到送走最后一个人,这才吩咐山庄众人将佘风和几十个在地牢内受尽苦难的弟子抚进房间­精­心治疗,又当着众人的面任命平叔重执大管家之职,令其将庄园重要事务妥善料理,至于其他杂乱事宜也都任命了几位­精­明强­干­的弟子,各司其职,尽善办理,一环一节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果有一派庄主风范诸事安排妥当,铁风堂这才走到西门仇面前,和他搭话

西门仇一直在旁静观事态,见铁风堂大仇得雪,重掌山庄,无不为他高兴,开怀道:“今日与铁庄主贸然上山,不想旗开得胜,一切顺利,铁庄主一身是胆,大显神功,除­奸­雪恨,着实令在下大开眼界,且铁庄主人品德行威仪天下,受万众拥戴,而今回归山庄,实是众望所归,西门仇衷心为铁庄主重掌山庄而感到高兴”

铁风堂歉意道:“铁某只顾处理个人私事,让西门兄弟久等了”

西门仇道:“此话见外了,你我交往多年,情谊深重,已是一家人了,这一刻西门仇为铁兄祈福多年,今日亲眼得见铁庄主重返故里当家作主,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多等一时片刻又有何妨?只是小弟只能在旁边做看客,不能帮上铁庄主甚么忙,倒是颇感有愧呢”

铁风堂笑道:“西门兄弟也有见外的时候,你我既是一家人,何谈这些体外话,西门兄弟能随铁某前来山庄助威,这份情谊已是义盖云天了”

西门仇呵呵一笑,推谢几句,又道:“方才山峰上的那四个红衣人可是前来找寻铁庄主甚么麻烦么?”

铁风堂道:“我不认识他们,与他们不曾交往,不知这几个人为何而来,料想他们也非恶意”

西门仇道:“既然铁庄主与他们素无交往,他们却口口声声自称是你的老朋友,这倒是有些奇怪呀!”

铁风堂淡然道:“矫言惑众而已,江湖之人一贯的伎俩!”

西门仇似有所悟道:“那就好铁庄主名扬四海,一旦现身江湖,便会引人瞩目,天南海北各路陌生人士慕名来访也在所难免,暂且不必理会,如若日后生出难缠事端,铁庄主只需振臂一呼,西门仇与众兄弟必定前来相助”

铁风堂慨然一笑,不再言语,伸手一摊,道:“铁某私事误时太久,怕是让大师久等了,咱们这就他老人家罢”

话中所说的大师,既是西门仇与铁风堂一行人护送的那辆大马车内的那个老和尚,二人前往大堂赴宴,马车内的老和尚便由西门仇随身老仆看管这当儿,事已完毕,铁风堂挂念马车里的老和尚,便和西门仇并肩向西边厢房走去,铁同众人亦跟随二人身后一同前往

第四章 一座山庄[八:夜窥]

夜­色­已深,庄园中座座屋宇不见一点灯火,院落里也空无一人,只听得天空风声呼啸,除此之外便是一片静寂

这时,只见庄园中央一处高大屋子的房门突然慢慢向外打开,那房门广开却没发出多少声响,紧接着一人从里面缓步踱出今夜月稀星淡,看不清这人的身姿面孔,就连衣服的一点光泽也不映见,整个人几近隐身夜­色­之中,只能隐约看见这人一身乌黑影子

这人甫一踱出门外,便就向庄园后方走去,身姿从容不迫走不多会,附近另一处屋子里又闪出一条人影,这条人影身姿却极为迅捷,悄手悄脚跟在先前那人身后,不时闪躲窥探,显然是怕被先前那人发现行踪,于是异常谨慎地跟踪其后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向山庄后山走去,先前那条人影脚步轻缓,从容前行,一路上不曾回首张望,多半不曾料到有人跟随身后

不多会,前一人来到了山后瀑布边的一处山洞旁,方才回首略作探望,见四下静寂无人,便闪身进入洞­茓­片刻,洞­茓­内随之闪出一星昏黄火光,火光只闪亮几下着即逝去后面那条人影躲在暗处,见火光消散,料知那人已进入洞­茓­,这才蹑手蹑脚奔到洞口处,跟着钻了进去

山洞深处一处若大洞室,一面石壁上燃着几盏油灯,洞室广阔,不能尽全照耀,昏黄灯光下,洞室中仅有一片三丈见方区域照得明亮这片区域地面一片汪汪溪湾,水溪边竖着几根石笋,景致甚为奇雅此时正有一人静静立在溪水边,这人即是先前进入山洞的那人,灯光将他面孔映得清楚,此人不是别人,竟是铁风堂深更半夜,也不知铁风堂来此山洞所为何事

洞室内仅燃有三座油灯,光线还算明亮,地面上那域溪水清澈见底,就连水底粒指甲般大的石子都清晰可见,溪水水面浮飘着个个人形涅奇异花果,正是那不知叫甚么名字的人间奇果――“人参果”,可爱的“人参果”群起翘立水面,犹如儿童齐聚嬉水,煞为好看

铁风堂静静地看着那粒“人参果”,由近及远悉数一遍,忽而面露喜­色­,情不自禁道:“二十一株二十一颗,七年不见,又长了十四个”

说着,当即弯下身去,伸手向溪水近处的几株人参果儿摸去,他眼里充满慈爱,面带微笑,就像关爱自己的孩子般抚摸那些人参果,爱抚片刻,即动情道:“七年了,我真想你们呀,我的孩子们,你们还好吗?”

铁风堂自言自语地说着话,那粒人参童果彷佛听到了亲人的呼唤,竟然摇头晃腚舞动起来,似在欢迎铁风堂的到来,溪水登时荡漾波动,惊起圈圈涟漪

铁风堂见这果儿灵通人­性­,愈加高兴,苍老的面孔变得更加柔和温存,面­色­煞那变得激动,一边抚摸童果,一边与之聊起闲话来,但见他言态亲切,就像父亲对待孩子一般饱含关爱之情,这般自言自语又聊了许久,直至吐尽腹中感言,无话可说时,这才止住口舌

又自凝视良久,那时面­色­一紧,突然话头一转,伤感道:“我的孩子们,对不住了,只有你们才能医治我的创伤”

说着,手腕一转,便就采下一只人参童果,举到面前,凝视片刻,脸­色­有些于心不忍,不忍再看,闭上眼睛,竟然一口将那只人参果子吞进了肚中

这一着实在大出意料之外,不及旁人遐想,铁风堂已是吞下了果子,见他随即叹息一声,微睁双眼,目光又­射­向溪水中,略作迟疑,探手又采摘了三只“人参果”,此时不再犹豫,接连吞入肚中

四只“人参果”下肚,铁风堂面­色­微有难过之­色­,就地盘膝端坐,面向溪水,双手顺势搭在腿上,重又深闭双目,身子如同一座雕像一般纹丝不动,竟尔席地打坐起来过了许久,始终不见他身子动弹一下

通往洞室的一条通道中,一人正躲在暗处窥视着铁风堂的一举一动,通道黑暗如漆,虽看不到这人的面孔,却能感觉到他发亮的眼睛中充满了无尽地惊惧这“人参果”可是奇毒之物,想必这人曾见识过它的厉害,对之心有余悸,此时目睹铁风堂亲口吞食毒果,差一点便脱口惊叫而出

“人参果”的确非同寻常毒物,昨日日间,就在这所洞室中,云集山庄的众位武林豪杰曾亲眼目睹长白山老毒王万骨枯亲尝毒果,那时仅只浅尝几口,老毒王就身中奇毒痛不欲生,那惊心一幕此时此地仿若再现,怎能不让人观之惊魂失魄?此时铁风堂竟然吞食了四只奇毒无比的果子,岂不是自绝­性­命么

黑暗中,那人只看得心惊胆颤,双眼越加光亮,眼瞳里却尽是惊恐

由于铁风堂背向那人,面孔自然不得见,自也不知铁风堂脸孔此时是甚么部表情仅从背后看去,铁风堂端身静坐,似乎未有中毒迹象,但这“人参果”生­性­奇毒,食入体内毫无感觉却是不能,想是他多半已是毒液侵身,必在强力运功抵制奇毒

约莫过了一柱香功夫,转至正面看去,铁风堂脸­色­忽红忽绿,忽明忽暗,诡异之极,全身已是汗流浃背,衣袍尽湿,忽然丝丝雾气从身上各处飘然冒出,那雾气始为无­色­,渐渐转为淡红,不多会,即越生越多,到后来竟如同开水蒸汽一般透过衣袍升腾飘出,向上方弥漫飞散,气雾团团粉红,萦绕铁风堂躯体经久不散,其状更加可怖,铁风堂身姿却亦然岿然不动

大半个时辰过后,那顶空淡红雾气渐渐散去,却见铁风堂缓缓站立起来,转身回首,却见他面庞憔悴,满面汗水淋漓,全身衣袍湿漉漉如同被暴雨浇淋过,神态显得异常疲惫,­精­瘦身躯彷佛透支一般孱弱不堪他强自支撑起疲惫身躯欲离开洞室,临走之时,环视洞壁燃挂的几盏油灯,便连吹灭油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不去管它,手捂胸口,步履蹒跚向洞外挨去

就在此时,黑暗中的那个人影见铁风堂欲离去,身子一晃,如同鬼魅一般抢先一步向洞外撤离,瞬间即消失无影

洞外冷风呼啸,铁风堂举步方一迈出,浑身就不禁打了个寒噤,用手扯了衣袍裹紧身子,那时颤抖着向庭院走去

从山洞到庭院不过百丈距离,道路却崎岖不平,铁风堂身躯孱弱,蹒跚而行,一路上接连摔倒三五次,好在他意志坚强,跌倒后便即爬身起来,这般跌跌撞撞费了好久功夫方才回到庄园中的那所大房子前

是时,已是三更天,庄园中人人都进入梦乡,院落空空荡荡静无一人,无人会料想到深夜中铁风堂竟在艰难行走铁风堂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走到了那所大房子门前

随着“吱咯”一声粗重声响,铁风堂双手推门而入,房门随之就缓缓合闭,庄园又恢复了静寂

铁风堂进入的那间房子对面,一处黑暗的屋檐下,依旧有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直到铁风堂进入房间,这人才从­阴­影中步出,月光下面孔隐隐映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衣公子西门仇

便在二人重又沉寂夜­色­中时,后山水帘洞洞口处忽又出现了四条人影,这四人仿若从天而降,身姿轻灵,悄无声息飘落洞口,四处张望一下,便依次钻入洞内

黑暗洞­茓­中一人点起一只火把照明路途在前引路,其余三人紧随其后摸索而行,火光闪耀,照明四人身姿,却是四位面遮红巾的蒙面人,四人俱是一袭红衣如火,面遮红巾,不见脸孔,颇为神秘,其中一位头戴血玉冠,身姿英拔,看似个头领

不多时,四人竟是寻到了抵至“人参果”所在洞室的路径,摸索来到洞室入口,那头戴血玉冠的红衣蒙面人眼眸一亮,当先疾步踏进,来到溪水边畔,身后那位手持火把的红衣人也随后赶来,洞室广阔,一只火把不足以耀明,头戴血玉冠的红衣蒙面人目不斜视,仰手四面一甩,一道道细焰明火自掌心­射­出,如火箭般准确地­射­燃了洞室四壁悬挂的油灯,霎那间洞室一片通明掌中竟能催生焰火,着实威猛诡异

目光及处,溪水中满是红花绿叶鲜果,头戴血玉冠红衣蒙面人目光直视翘立溪水之上那颗颗“人参果”,眉头微皱,眼眸里充满惊异神­色­,怔怔而立,默然不语身边其他三位红衣人咋见溪水之中“人参果”亦是眼­色­里透着万分惊诧,一时呆赚不言不语,默然而立

四人静立凝视片刻,只听那手持火把的红衣人当先打破沉静气氛,开口向那头戴血玉冠的红衣蒙面人道:“头儿,咱们的‘血童子’果然被风鸣山庄盗来许多!”原来这溪水中的“人参果”又有一个别名“血童子”,此称谓亦然形象贴切,只不过名谓里多了一些血淋淋的寒意

另一名红衣人闻听大是气愤,接口骂道:“这‘血童子’本是咱们的独有之物,不想被风鸣山庄贼人窃取移植在此,竟还谎称是它风鸣山庄的神物,窃此‘血童子’者好不要脸,实在是厚颜无耻之徒!”

第四名红衣人见头儿闻听二位同伴之言并不做声,瞟了一眼溪水中‘血童子’,口气大是惊讶道:“‘血童子’无法移植异地存活,不想……不想竟在万里之外的此处洞室落地生根,繁茂异常,且还开花结果,这般景象,委实令人不可思议呀!”

点到了自己所想,头戴血玉冠的红衣蒙面人方才开口道:“此处山洞竟能存活‘血童子’,看来天下不止咱们所在之地能够孕育此物,此‘血童子’移植它处亦能遍地开花,料来也非甚么神妙之物了,何须还视它是甚么宝贝!”

手持火把红衣人亦表赞同,道:“是了,这‘血童子’不过一棵长相奇异的毒草而已,毒­性­奇烈,食之即毒人­性­命,却无甚么神妙功效,算不上甚么神奇之物,要它何用?”

其他三名红衣人略作一想,齐声称是,竟对这‘血童子’不再感兴趣,心中隐有厌恶弃置之意,扭头不屑再看

头戴血玉冠的红衣蒙面人心感无趣,环首又看了一下洞室四周,见山洞内亦无甚么稀罕之物,淡然一声:“咱们走罢!”说罢,扬手一挥,又将洞壁上悬置的油灯扑灭,踱步向洞外走去,身后三位红衣人亦随之举步离去

人去空寂,洞室又恢复了原状,内中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谁也不会觉察到就在方才曾有人进来打探过

第四章 一座山庄[九:变脸]

一夜睡过,第二天早晨西门仇众人早早就苏醒起床,众人洗漱完毕,收拾妥当,便就来到聚豪堂与铁风堂照面西门仇昨日已和铁风堂打过招呼今日一早上路,那料等候大半时辰铁风堂迟迟没有到来

这时,老管家平叔走进厅堂,告知大家庄主还在卧室熟睡,请示西门仇要不要唤醒庄主有人等候不及,也请求主人西门仇使人去铁风堂房舍招呼一声,西门仇回想昨夜之事,心知事出有因,便让大家再等一会,并叮嘱众人不得前去打扰铁庄主众人耳听铁庄主仍在梦乡,四下议论纷纷,均都以为必是昨日铁风堂经历太多伤感事,加之旅途连日劳累,以致疲劳过度,这才至今休睡未醒,便就听从西门仇话语待在厅堂里耐心等候

快到晌午时,经历一夜劳顿,铁风堂方才醒转起床,睁眼一看窗外天­色­,立时大叫一声“误事了”,便就匆匆穿好衣服冲出房门,快步向聚豪厅赶去半路上恰巧遇见平叔,平叔抬头一看庄主面孔,登时满脸惊愕,目瞪口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铁风堂见他惊讶之状,只是向他笑了笑,顾不得向他多加详说,招呼一声便急急擦身而过,平叔转身看着庄主离去的身影,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来到聚豪堂,铁风堂推门进入,西门仇众人正在厅里喝茶等候,铁风堂来时走得急快,有些体累气喘,便就深吸一口气,双手作了个揖,面带歉意,朗声道:“风堂昨日劳累过度,不想昏昏然一觉睡到现在,误了大家的事,让各位在此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

众人陡见铁风堂闯入厅堂,不及回应,抬头看去,看到铁风堂那张面庞时,立时都傻了眼但见今日的铁风堂与昔日容貌大不相同,见他一头白发成黑,面皮光洁红润,额头再无条条皱纹,双目炯炯有神,满面容光焕发,相貌堂堂,器宇轩昂,再无以往佝偻疲老之态,整个一年富力强中年男子气魄,就连他的声音也不再苍老沙哑,听起来中气充沛,铿锵有力铁风堂一夜之间竟是大变了个活人,从一个花甲老人聚变而成一个四十几岁中年人涅,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几岁,容颜变化如此之巨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众人惊愕万状,怔怔地看着铁风堂那张奇异面孔,怔视良久,哑然无语

铁同几乎认不出大哥的涅了,惊声道:“大……大哥……你咋变涅了?一夜功夫就年轻了这么多,连小……小弟都差点认不出了”

铁风堂神秘笑道:“这才是大哥本来的面貌,难道大哥不该年轻么?”

铁同手摸脑壳,惊喜道:“是,是,大哥本就正当壮年之龄,原本就该是这个年轻潇洒的涅,只不过这些年来大哥­操­劳过度心神疲惫,才看上去像个老头子,今日恢复从前面貌,小弟心里衷心为大哥高……高兴呀”

突见大哥回归以前容貌,说不出的高兴,心中还是不解,追问道:“大哥,你这般大变脸儿,可是吃了啥灵丹妙药?”

铁风堂打趣道:“昨晚做了一个梦,梦中幸而得见一天外仙人赐我一粒长生不老仙丹,言之有返老复颜之奇效,让我快即服下,我便不假思索吞进肚中,不想一夜之间竟旧貌换新颜了”

铁同瞪大眼睛,信以为真道:“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呀,我的老天爷呀,太妙了,真他妈的太妙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让我大哥从此变回脸来,我铁同真他妈地该当好好感谢一下老天爷”满嘴“他妈的”狂叫,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多年来众人与铁风堂朝夕相处,铁风堂中年之人却是花甲老人之态,这个在众人心中已不是甚么秘密铁风堂一生命运坎坷多劫,心中受过极重打击,日夜悲伤过度难免致使容颜过早衰老,本在情理之中,并不足奇然而今日脱胎换骨之变却是让人大吃一惊,­肉­身凡人由少变老是生命循生法则,如若返老复童却是大泮衰之道,铁风堂此变实是不可思议之事,众人见此情景,琢磨不出个中究竟,无不为铁风堂容颜巨变而大感神奇,听他信口之言,不假思索,俱都相信这是上天所赐神异景象无疑,当下均为铁风堂重获新生而感到高兴,便都跟着齐声欢呼起来

铁风堂面­色­喜悦道:“今日铁某重又返回昔日容颜,心情甚为高兴,欲大摆宴席与诸位兄弟同喜,大家一起尽情喝个痛快,不知各位兄弟们赏脸否?”

众人心中都百个愿意,但今日要随主人西门仇启程上路,所以不便发话应承,便都纷纷看向主人西门仇,聆听示意

西门仇今日本想与铁风堂告别,怎奈铁风堂突然容颜焕发,大变活人,实是值得庆祝的大喜事,当下毫不犹豫一口应承,众人见主人欣然应允,俱都一片欢腾

是时将近晌午,铁风堂便让山庄大厨师傅加紧准备了一桌丰盛大餐,大家便就在这聚豪堂围桌而坐,痛痛快快大吃大喝起来席间众人回想与铁风堂相处多年的快乐时光,彼此深感情义深重,即将告别之时,不由都生就恋恋不舍之情,情义尽在酒中,俱纷纷举杯与之豪饮,这桌大餐直吃了一个多时辰方休

宴后,西门仇众人起身告别,这铁风堂与众人相处多年,彼此感情深厚,离别时均都惺惺相惜,依依不舍,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手之时,方知离别苦众人泪流满面,依次向铁风堂道别,场面甚为感人一番泪雨后,铁风堂让山庄弟子给大家备足一路上所需酒食盘缠,而后亲自将西门仇众人送出门外

众人准备妥当,这才上马前行,西门仇殿后,方欲上马时,铁风堂突然走上前来,拉住他的手,环顾四周,见身边仆人相隔甚远,便低声说道:“昨夜之事,还望西门兄弟为铁某必秘密,不要对外人提起”

临走之时,西门仇不曾料到铁风堂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登时面­色­大惊,随即恍然醒悟,笑道:“铁庄主果然神功莫测,西门仇昨夜一举一动都躲不过铁庄主的眼睛”

铁风堂笑问道:“长夜漫漫,不想西门兄弟也难以入眠,尾随铁某出外兜风了?”

西门仇道:“嗬嗬西门仇自认为行踪隐秘,不想却让铁庄主锐眼发现,武艺不­精­,实在羞愧呀”

又解释道:“西门仇昨夜出外方便,偶然发现有人孤身在庭院行走,心中起疑,便就尾随探个究竟,不想进入山洞中才发现竟是铁庄主你此后西门仇亲眼目睹惊心动魄一幕,心中大觉事体重大,偷窥他人秘密实属恶劣之举,深怕铁庄主责怪与我,所以藏在心底不敢对你言说,还请铁庄主原谅”

铁风堂笑道:“西门兄弟多心了,你我情同兄弟,铁某怎会为此小事怪罪与你?若是别人暗中偷看,我定不饶他,若是西门兄弟在超我绝不会责怪一二,只求西门兄弟从此以后为我必秘密就是,此事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不作张扬终归是好”

西门仇见铁风堂言态亲和,心中坦然,开怀道:“铁庄主放心,西门仇必定为铁庄主守口如瓶”

心中还有诸多奇疑不解,大感好奇,回身张望,见众仆已行远,这才低声问道:“原来昨夜铁庄主到那山洞里品尝人参果子了,不想那人参奇果不仅毒­性­奇异,而且还有养颜返老之功效呀?实在是不可思议无比神奇的世外仙果,怪不得铁庄主深夜出行呢那晚眼见你连吃几只人参果,委实让西门仇看得惊心动魄呐”

接着道:“不过这‘人参果’究是奇毒之物,毒­性­之强连赌王老前辈尚不能抵御,铁庄主怎敢亲口尝食?着实让西门仇万不得解”

铁风堂凝容道:“‘人参果’确是奇毒之物,若是身无深厚功力绝不敢尝食半口,寻常人食之,半个时辰内即会毒发身亡,而即便身有超凡功力者,亦不能轻易尝食,难防奇毒侵身,遭遇不测铁某能食这人参毒果是有特殊因由的,铁某多年前身中贼人毒害,至今遗患绝毒在身,痛不欲生,只有这人参果子能以毒克毒,医治我的痨病”

西门仇埋头思虑片刻,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铁庄主多年落下的咳喘痨病今日消不得见,我本该早些想到这一环的,铁庄主容颜大变,本就是这果子的神奇,而我捉摸一夜也不得解,西门仇头脑愚鲁实在拙笨之极,让铁庄主见笑了”

铁风堂笑道:“就算一时不知,日后西门兄弟也必有所悟”

西门仇一经明了,大为惊叹,道:“那果子实乃神奇之物”

忽然想起昨日铁风堂与万新天争斗一幕,顿有所悟,道:“多年

来铁庄主身中奇毒遗患痨病之事,西门仇一直不得其解,今日全然明了,你身体所中不治之毒必是万新天那翡翠鼻烟壶里藏匿的‘七步断魂散’了?”

铁风堂点头道:“正是”

西门仇叹一声道:“以前只知你身有不治痨铂却不知你一直隐瞒实情,原是这个原因呀哎,这‘七步断魂散’当真厉害得很,只有这人参奇果能化解其毒­性­,医治铁庄主绝症,西门仇……明白了”

铁风堂幽幽道:“多年来铁某一直隐瞒自己身中绝毒内情,此事不曾告诉任何人,是因为这‘七步断魂散’是剧毒之物,除了这‘人参果’外无任何解药可救,即便说将出来也无济于事,反而给诸位兄弟平添麻烦,于是铁某就将这份痛苦深藏心中,独自默默忍受,瞒蒙西门兄弟之处,还望西门兄弟千万见谅”

西门仇道:“铁庄主也是有苦衷的,宁可自己承受痛苦,也不要别人的,实在胸怀高尚之举,西门仇钦佩之至”

铁风堂道:“西门兄弟高夸铁某了,铁某本是一个苟延残喘之人,只不过侥幸活了下来而已,多年前我就已将生死看得很淡了,只不过苍天垂青与我,让我不死,幸而得命”

西门仇心下豁然,大吐一口气,道:“铁庄主一席话让西门仇深藏心中多年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就如心中取出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了无负赘,实在无比舒畅呐”

又道:“铁庄主多年的冤仇痨铂今日一并铲除贻粳西门仇衷心为铁庄主感到高兴呢”

铁风堂道:“苍天让铁某转世再生,家仇昭雪,这一切都是神灵所赐的疙”

西门仇点点头,又深情道:“西门仇与铁庄主有缘相识,这些年来相处融洽,情同手足,今日与铁庄主一别,实是有些甚为不舍……”

铁风堂道:“山庄诸般事宜尚未处理完毕,铁某不得不留下来承起一庄之主重任,不能与西门兄弟一起护送大师去少林,深感遗憾铁某只能在山庄静候各位兄弟平安归来了,那时咱们又可相聚了”

西门仇开心道:“此去少林办完要事,西门仇定当带领众兄弟再回山庄与铁庄主相聚,到时咱们再痛痛快快喝它个天翻地覆”

铁风堂抱拳道:“到时铁某定大摆宴席恭候大家早日回归,祝愿兄弟们此去少林一路顺风”

西门仇亦抱拳,道:“时间不早了,西门仇这便告辞,铁庄主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铁风堂道:“后会有期”

西门仇话毕,转身上马,这时,马队已走出十数丈远下山而去,他扬鞭催马,疾驰追去

铁风堂饮半山腰下行进的队伍,脸­色­忽又变得凝重,在他心中仍置有一桩极重心事,这件心事不曾与任何人道说,搁藏心中,每当回想起来只感甚是沉重,那便是昨日神秘红衣人来访之事,那不知是何来意的一句:“有请铁庄主空灵岛喝碗腊八粥”时刻回响在耳际,让他心虑重重……

第四章 一座山庄[十:追踪]

通向小镇入口的大道上,大队人马疾奔而来,这队人马有上百之众,俱是身穿劲装的壮汉,他们头扎黄巾,腰携钢刀,在三名骑高头大马头领涅的人带领下向小镇呼啸而来那三名头领扬鞭促马奔驰在前,进入小镇入口即勒停马儿,扭头左张右望,不知在搜索着甚么

当中一个面容甚是滑稽,总是一副笑嘻嘻脸皮的人忽然双目闪亮,盯向大道旁的一处农舍土墙,对身边其他两位头领道:“这妖狐狸果然有一手,追踪人的功夫不凡,这一路上作得标记甚是详粳如若没他相助,还真难追到杀我兄弟的仇人!”

身边另一位头领应声道:“是呀,崆峒山的妖狐‘狐步千里’看来也不是徒有虚名,有些过人的能耐!”

第三位头领接着道:“有这只狐狸暗中相助,咱们不出三日定当追上杀害窦二寨主的‘刀疤王’!”

笑脸头领“嗯”了一声,不再回话,提下马缰,驶近土墙,细细观察,却见那土墙之上刻有一个箭头记号,那箭头记号使用利器深刻进土墙之内,若不细细查看不甚引人注目笑脸头领凑上前去,用手摸拭一下刻痕,眼望箭头指示的方向,那个方向不远处却有一家楼阁高大的客栈颇是显眼,客栈院落门前立着一根粗大木杆,一面招客旗当顶悬挂迎风飘扬,上写不赔客栈四个醒目大字笑脸头领调转马头,吆喝一声,身后随从呼啦啦一声,跟着向那家客栈行去

一队人马一直冲进客栈大院,那笑脸头领翻身落马,阔步就向客栈里走去,身后的二位头领紧随其后来至门前,笑脸头领一把推开大门,“咣当”一声大响,客栈里的掌柜包不赔吓得蹦了一跳,见是三位剽悍大汉提着大刀闯进来,一阵劲风扑面,心内一颤,急忙迎上前去,笑脸相迎道:“三位大爷可是前来住店?”

笑脸头领瞥了眼前这个矮胖子一眼,嚷口就问道:“这两天可有一个身穿白袍公子涅的人和一个白胡子老头路过此处?”

包不赔见是来寻人得,仰脑袋略一寻思,道:“不错,昨日是……是有一个穿白袍的英俊公子和一个老头在敝店留宿过,那白衣公子涅英楷气质不俗,鄙人印象深刻!”

笑脸头领面­色­平静,继续问道:“他们去向何处?”

包不赔道:“这个鄙人就不知道了,不过这白衣公子一帮人可真怪,半夜里就动身赶路了……”

笑脸头领眉毛一挑,脸皮依旧挂着笑容,随口又问:“为何半夜出走?”

包不赔道:“昨日那白衣公子手下的人与一大爷发生了争执,大概是怕有人找麻烦,所以半夜里就……”

没等把话说完,那笑脸头领脸­色­一沉,问清所要寻找之人,下面的话就也不感兴趣,甩甩胳膊转身就走,竟是跨出门去了包不赔见此情形,连忙止住口,疾步追出门来那笑脸头领动作极快,出得门来便跃身马背,正要招呼部下离开,包不赔小步急追过来,笑着吆喝道:“这位大爷,别着急走呀,那白衣公子昨晚就动身了,人走都走了,也不差这一天了,吃饱了喝足了再上路也不迟呀,小店好酒好­肉­……房间又大又舒服,住一晚再走罢,……哎……哎……别走呀……”

好一个包不赔,见到生意上门就不放过,死磨烂缠拉客,颠着小脚边跑边追,那笑脸头领就不赏脸,头也不回,懒得再搭理他,马鞭一挥,率众扬长而去,转眼间不见了人影

包不赔大是失望,丧气地嘟哝一声:“急个啥呀,买些酒食再上路嘛,这百十号人每人就算要一只­鸡­腿,我这小店还不赚翻了?他­奶­­奶­个熊,溜得倒贼快,真是一群饿死不回头的马贼哎,一桩大买卖就这样溜走了!”

狠跺一脚,大声叹着气,摇晃着油光发亮的脑袋慢步走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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