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生产队的领导班子决定召开一个追悼会。队长知道1944年，毛主席说在参加烧碳工张思德的追悼会时说过话的。毛主席说，今后我们的队伍里，不管死了谁，不管是炊事员，是战士，只要他是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们都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这要成为一个制度。这个方法也要介绍到老百姓那里去。村上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人民团结起来。

队长要召开一个追悼会的目的是想给根旺家一个安慰，给全村人一个安慰，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了，这在杨柳村还是不多见的。大家的心里都在难受，不如集中起来，开个追悼会，长痛不如短痛。今年杨柳村生产队的生产任务还很重，必须把大家的伤痛抹去，把­精­神提起来。队长还决定让白鹭写个悼词，生产队里再没有一个比白鹭更有文化的人了。

白鹭接受了队长的任务，白鹭知道，她写这个悼词，就是要比别人多痛一次，白鹭还知道她写的悼词要通俗一点，如果按照她的心境写，完全能够表白内心的痛楚，但悼词是队长念的，所以不能按照白鹭的思维来写，还是按照杨柳村老百姓的心境写吧。白鹭到底有水平，她懂得写悼词不是给大家更多的痛苦，而是给社员群众心灵的安慰，抚平家属心灵的创伤。

队长这次念别人的稿子竟没有咳嗽，有的只是几次哽咽。队长说：“今天，我们在这儿开个追悼会，一起怀念根花这个年轻的女孩。这也是遵照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在《为人民服务》里，就是这么教导我们的。根花这孩子，忠厚，善良，美丽，他的­性­格传承了我们杨柳村的文化。我们杨柳村，没有欺骗，没有­奸­诈，没有歹毒。我们杨柳村的社员，本来大多数是长寿的，为什么杨柳村的社员都长寿，就是与我们的文化有关，我们有与世无争的良好心态。但根花得病先走了，这在杨柳村是少见的，所以，我们对此更觉得悲痛。同志们，生老病死是一种自然现象，我们大家都要想开些。死者也不愿意我们一直为她难受的，死者希望我们大家好好活着，日子还要过下去的，希望大伙振作起来，向前看，夺取今年农副业的大丰收，把我们杨柳村建设得更美好，这才是对死者最好的怀念。”

追悼会结束后，根旺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白鹭。

白鹭对根旺妹妹的不幸感到很难过。大家年龄相差本来就不大，白鹭在杨柳村Сhā队也好几年了，和根旺他们也有阶级感情了呀。

根旺一口咬定，妹妹是被医生治死的，用了那么长时间的抗生素，好人也被打死了。

根旺说：“白鹭，你是城里人，又是读书人，你该比我们回乡青年懂得多吧，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妹妹说没了就没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妹妹就跟我生死相隔了。这几天，我每晚做梦都梦见我妹妹，她还跟我说了话，她就像活着一样，每次做梦醒来我的心就跟刀绞似的疼。我第一次梦见我妹妹的那夜，我一下子惊醒了。难道真的是她的魂魄回来了一次？”

白鹭劝导说，“别难过了，你好好想想吧，只要你心中有你妹妹，其实她就没死，她只不过是停留在了1975年。而我们还在时间的轨道上奔跑。世界上好多东西，只不过是一种短暂的记忆而已，世界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一种表象。你妹妹生前得到了她父母的爱，得到了你的爱，特别是你作为哥哥，一直陪伴到她临终，她就不可怜了。

根旺那晚还碰到了银铃。银铃发现根旺比以前瘦了，好在他原来的骨架子比较大，现在看上去身体还结实。但根旺的眼神迟钝了，没了­精­神气了。

银铃的心肠本来就软的，看到根旺这个样子，真的于心不忍。

“你要坚强些，什么困难都会过去的，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心思放宽点。”

“我会坚持住的。再大的打击也甭想压垮我！”

根旺和银铃没多说什么就分手了，根旺高高瘦瘦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夜幕中。银铃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内疚起来，好像欠了根旺很多很多。银铃久久地望着根旺远去的背影，眼眶就一点点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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