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方禄一脸鲜血,右颊上被腐蚀出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洞,犹如恶鬼般站在那里嘶声大笑,手腕一翻,宽背刀刀身上的鲜血缓缓滴落,他狞笑着,等待着那些人前来送死……
夏雪宜猛然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流下来,迷了他的眼,他一脸茫然,坐了不知道多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云南,在万妙山庄。
窗外,有断断续续的笛声响起,虽然仍不连贯,但比一开始的鬼哭狼嚎已经好多了。夏雪宜分明感觉到吹笛之人对于自己的进步的沾沾自喜。
他披了外衣站起来,推开窗,就见何红药靠在一棵树上,低垂着头吹着那支从不离身的玉笛。笛声幽幽,时断时续,夏雪宜闭着眼,静静的听、静静的听……
万历四十八年,神宗驾崩,太子朱常洛继位,改年号为泰昌,登基初,便犒赏士兵,罢免赋税,朝野感动。但登基大典后仅十日,泰昌帝就一病不起,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献红丸,自称仙丹,泰昌帝服用后暴毙。长子朱由校继位。
——短短二十九天,大明朝又换了一任皇帝。而这些消息,远在云南交通不便的五毒教竟然第一时间收集到手,然后,召集了教中重要人物速速回到总坛商议大事。任职万妙山庄庄主不过大半年的何红药还是第一次知道,五毒教竟然还会关注朝廷中的事情,不由莫名其妙,心中一阵不安。
眼下,夏雪宜已在万妙山庄呆了两月有余了,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差还是怎的,老被吧叽咬,怎么都学不乖。气得何红药跳起来直戳着他的额头骂他笨蛋,夏雪宜总是不屑的瞥她一眼,然后利落出手,放倒武功明显跟不上医术的何红药。
何红药每每只能郁闷至极,但她平日里孤零零的呆在这万妙山庄,除了几个侍女陪着,实在无聊得很,而夏雪宜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江湖上的趣闻也知道不少,又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跟泼辣古怪的何红药碰在一起,往往便是火花四溅,何红药虽然每每被气得要死,但过后偏又觉得夏雪宜这人有意思得紧。想来想去,也只能咬牙受气再伺机报复,只可惜往往到了最后,吃亏的那个都是她自己。
如此这般,两月时间下来,何红药实在是烦了时不时的去将浑身僵硬的夏雪宜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拖回来的事,便偷偷的向吧叽大爷求了个情,又教了他些控制吧叽大爷的法门——虽然吧叽大爷脾气大了些,但顺毛摸的话,还是相当容易哄的。
这般过后,夏雪宜才算是安生了,每日里悠闲的练练武,吹吹笛,欺负欺负极爱炸毛的何红药。
这日,何红药收到教中传信,虽然不解也必须立即动身。只不过,若是她离开了,这万妙山庄附近蛇虫鼠蚁极多,哪怕她这些日子以来教了夏雪宜一些使毒的法门,但夏雪宜到底是新手,又从未在体内喂过毒,便是许多对她们苗人来说毫无危害的蚊叮虫咬,到了夏雪宜那里,指不定便能要命。何红药实在放心不下。
夏雪宜听闻,颇觉诧异一般看着何红药:“这有何难?我随你去教中便是了。”
何红药连连摇头,掰着指头说给他听:“那不成呢,你一不是教中弟子,二不是教中傀儡,总坛那种地方怎么轻易去得?”
夏雪宜神色毫无变化,仍是那般淡然的样子看着她:“我随你去。”
何红药楞了楞,骤然反应过来,不由退了一步:“你……”惊讶完后,心头陡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能怔在那儿,浑然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
夏雪宜怡然挑眉,懒懒斜靠在凉亭的栏杆上,狭长的眼角稍稍一斜便是风流多情:“早听闻苗人善用蛊毒,见识一下又怎样?怎么?难不成你还真准备把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哎哟,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指不定你回来的时候别说傀儡了,便是我的尸体都化成水了。”
何红药一阵愧疚,耷拉着脑袋道:“好吧,我应该早些送你走的,是我的不对。要不……我让百草送你离开吧?”
夏雪宜与她对望半晌,望得何红药莫名的就觉得心虚。
夏雪宜忽然有些恼怒的叹了一声,终于无奈的上前一步,伸臂一揽,已将何红药拉入怀里,禁锢起来,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蹭了蹭,轻声而略带气愤的道:“如果我说我不想离开你身边呢?”
何红药呀的张开嘴,甩了甩脑袋,仿佛认为自己没听清。
夏雪宜轻声的笑,双臂在她身后收拢,有些不满的收紧了些。
他的目光幽幽的看向远处,近在耳畔的声音柔软而亲昵,拂过何红药发烫的耳尖,语气中带着一种宠溺的责备:“果然还是笨得厉害,我是说……照你们的规矩,我若是能抢到你,你便是我的了对吧?如此,我怎么能不去看看那些我的对手呢?”
“我跟你一起回去,红药。”他最后说,垂下的眼睑掩住某种的哀伤和随之而起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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