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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天使来临的那一夏向莎翁致敬 >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

我一看表,才七点,不理,我要睡觉。

敲门声很有耐心,一直持续。

我无奈,我的起床气一向十分惊人,何况是被敲醒的,火大地跑过去:“最好有什么天塌下来了不得的大事,否则……”

拉开门,一看到来人,我的话陡然湮没。

我擦擦眼,再擦擦眼,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赫然是那个应该在美国摸鱼的唐少麟,旁边还有两个洋鬼子,一男一女。

峰回路转

自从那恍若南柯一梦的夜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秦子默。

倒是沙沙,除了练琴排舞之外,偶尔还会粘在我身旁,跟我和唐少麟去上自修。

她口中的秦子默,还在忙着复习,而且,似乎身体微恙。沙沙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曾经跑到他宿舍去看望了他好几次,回来的时候,也总是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我想了又想,最终,什么也没问。

我没有那个立场。

面对单纯而快乐的沙沙,我总是有一种深重的罪恶感。

我想,或许,时间会冲淡我不应该拥有的一些情感……

我的生日快到了。

沙沙十分歉疚,小心翼翼看着我:“汐汐,我刚好二十八号那天要在大礼堂彩排,对不起,晚上没有办法给你过生日了。”

她的神情非常非常地懊恼。

我心中一阵暖意,捏捏她小巧的鼻子:“没关系,小生日而已,你安心去排练,吃完晚饭我去看你彩排。”

她感激地一笑。

其实,我跟唐少麟早就约好了,和我们宿舍的小白兔、欢欢一起去吃个晚饭,然后大家再浩浩荡荡一起去给沙沙捧捧场,打打气。

她一直就是那个我们疼爱的小妹妹。

不是没想过也许会碰到那个人,但是,我别无选择,从一开始就是。

二十八号,又是一个周末,一大早沙沙就去排练了,要整整一天。

下午,我在宿舍洗衣服,刚刚去澡堂洗了个澡,又接到妈妈的电话,心情大好,情不自禁地边哼歌边洗衣服。

桌上,放着欢欢他们送给我的一束鲜花,我最爱的洁白­色­百合花。收音机里流泻着悠扬的音乐,很老的一首歌,CARPENTER的YESTERDAYONCEMORE,我正跟在后面瞎哼哼。

电话铃响。欢欢不情愿地放下书去接,一会儿,朝我叫:“林汐,找你的。”

我擦­干­手,快快乐乐去接:“喂,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显然没有感染到我欢快的情绪,一个似乎在哪听过但冷淡的声音:“喂,请问是林汐吗?”

我一怔:“是我。”

那个依然冷淡的声音自报家门:“我是向凡,你记起来了吗,”他顿了顿,“子默的老乡。”

我愕然,向凡?那把剑?他会有什么事找我?

我“哦”了一声:“记得记得。”

向凡­干­脆俐落地:“我找你有事,现在就在你楼下,你赶快下来。”啪的一声电话断了。

我放下电话,愣了半天,难道是……

直到欢欢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林汐,你没事吧?”我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脱下洗衣服专用的外套,飞快地穿上长羽绒衣,拿起包和手机就急匆匆往外冲。临走时,匆匆忙忙对欢欢说:“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欢欢目瞪口呆看着我,傻傻地“哦”了一声。

外面很冷。

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我忍不住瑟瑟了一下。

向凡在我不远处,看着我,手上似乎还拎着一个包。

他的眼神和吃火锅那晚一样,怪怪的。

“找个地方,我有事跟你说。”他走过来,命令般对我说。

片刻之后,我们俩站在那个满眼萧索的小竹林中。

我看着他,他却低头沉默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忍不住,正想开口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他突然抬头,眼里满是谴责,声音像鞭子,一个字一个字抽在我身上:“林汐,你还嫌子默被你折磨得不够吗?!”

我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润润­唇­,想开口,但每个字说起来似乎都有些困难:“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向凡瞪着我,一字一句地:“你不明白?你怎么会不明白?!你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顿了顿,仿佛拼命在压抑心中的怒气,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和善:“从我们大二开学起,子默就有点不对劲,要知道,他一心想着出国深造,平时除了学习之外,最多跟我们一起打打球,出去喝喝酒,对其他一概不热衷。但是,有一天,他突然问我一个怪问题,他的表情,古里古怪地,‘向凡,你有没有跟女孩子拌过嘴,而且,还觉得很过瘾?’”

说到这儿,向凡的嘴角有些微柔和,他微微侧过脸去:“……我当时听得实在太吃惊了,要知道,他是我们系出了名的不解风情的木头,于是,就悄悄告诉了夏言,他是情场高手,断定子默一准是开了窍,看上谁了。但是,不管我和夏言他们怎么问他,逼他,引诱他,他死都不肯说。我们不得要领,只好用排除法,东猜西猜地乱猜一气,猜到后来,夏言一语惊醒梦中人,说搞不好子默在他家,知慕少艾地,看上了漂亮又有点娇气的沙沙小妹妹,于是,夏言和少麒就有事没事拽子默回去,给他进一步制造机会。奇怪的是,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他,还真的每次都肯去。”

“我们上大三那年,有一阵子,沙沙常打电话来找子默,但他多半不在,就算接到了也平平常常的,看不出什么,倒让我们有点大跌眼镜,还以为他生­性­奇怪,即算喜欢上一个人,也这么与众不同。”

“后来,我们私下里议论的时候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直到有一次,我和子默在上自修,他相当心不在焉,一直在纸上涂涂抹抹的,后来,趁他中途出去,我掀开盖在纸上的书,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我看到整张纸上,反反覆覆写满了两个字,看上去是一个名字,女孩子的,而且,从没听过。”

“我一直琢磨不透子默为什么要写那两个字,直到开学来吃饭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听到你的名字,看到子默看你,看到我们说话时,子默刀子一样的眼神,我知道,我们都错了,我想,那天,夏言大概也看出来了。”

我低头,无意识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眼中缓缓升起雾气。

“大概两个多月前的一个周末,我们在教室和指导老师讨论毕业论文的选题,子默接到一个电话,我从来没看到他那么激动过,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转身就往外跑……”

我震惊。那个电话,那个电话……

向凡的声音,冷冷的,又飘过来:“可是,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一个酒吧服务员给我打来的电话,我跑去一看,子默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醉得不省人事,那个服务生从他身上的通讯录上找到我。我好不容易把他弄回去,在路上,我听到他叫你的名字,一直在叫。”

“从那天起,子默经常拉着我去喝酒。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他对什么都提不上劲。”他又看了我一眼,“有时候,他也会和沙沙一起,上上自修,逛逛校园,可是,他总是意兴阑珊提不上劲,一天比一天沉默,什么话都不说。”

雾气更重了,我的鼻子发酸。

“吃火锅那次,你们走后,我们在茶馆坐了会儿,一起把沙沙送回去,子默又拉我和夏言去喝酒,他什么都没说,只顾低头喝酒,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林汐,为什么一定要踩碎你给我的阳光,还有希望?’”

雾气氤氲成大滴大滴的水气,一滴,两滴,三滴……

那天晚上……

我低头,泪水还在不停地、不停地坠跌……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子默现在,在医院。”

我惶急,连忙擦擦眼泪,抬起头:“他……怎么了?”

向凡淡淡看着我:“还能怎样,无非是喝酒过多,再加饮食不当,肠胃出了点问题,今天一早送过去的,现在已经没事,但是要留院观察一下,我回来给他拿点随身衣物。”

我急急忙忙地,祈求地开口:“带我去,带我去看他。”

寂静了几秒,向凡叹了口气:“林汐,你们何苦彼此折磨。”

我轻轻推开门,身后,向凡低低地说:“你进去陪他,我去买些吃的。”说着,把手中的包交给我,我点头。

向凡看着我,淡淡地,又补了一句:“林汐,子默虽然看上去很骄傲,可是,”他迟疑了一下,“实际上,他,非常非常脆弱。”

他悄然离去。

我走近,看着秦子默苍白的脸,他瘦了,他穿着深蓝­色­的毛衣,半盖着被子,静静地,躺在那儿。一个吊瓶挂在他的床头,里面的液体缓缓地滴着。

我轻轻坐在他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的呼吸声很清晰,他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他的嘴­唇­抿着,有些­干­燥,他的眼睫毛还是那么长,安安静静地闭着。

我轻轻拉过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没有挂点滴的那只手。

他一无知觉。

我看着那只修长的手。

高一那年,猝不及防伸过来,抢走了我的书;

高二那年,伸过来扶住我向前跌的身体;

高三那年,牵过我的手,在我手心放上一个小盒;

大一开学后的那个秋夜,在桂花香中,牵着我,一直,往前走;

那个冬天的夜晚,在小竹林里,轻轻抚过我的头发。

……

我的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

在泪眼模糊中,我感觉到他的手动了动。

我连忙抬起头,他正在看着我,脸­色­依旧苍白。

不知已经醒过来多久了。

我,就那么,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静静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突然,他挣脱开我的手,缓缓坐了起来:“你来­干­什么?”他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痛,“再一次,在给了我无谓的希望之后,紧接着就把我打入深渊吗?”

他转过头去,微微闭眼:“……我没事,你走吧。”

我看着他瘦削的侧脸,慢慢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响得很急促。

我想起了什么,连忙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唐少麟焦灼的声音:“林汐,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我们都在等你……”

我下意识地擦了擦脸,转过身,背对着床,迟迟疑疑地说:“我……”

唐少麟又焦急地叫道:“李晓欢说你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你到底在哪儿啊,没什么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我没事,现在在人民医院……”

电话突然断了,我对着电话喂了两声,没有反应,这才发现,我的手机没电了。

无奈地收了线,刚转身,就被一只手重重拽住衣服,我一时稳不住身体,跌落在他胸前。

接着,我的头被一只手定住,我的身体跌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一双温热的­唇­覆盖下来,微微地,有点苦涩,又有点­干­燥。

良久,他放开我,他的头,略略抵住我的头,就连他的呼吸,都带有些微痛楚:“林汐,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

对不起,沙沙,实在对不起。

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认了。

我重重地闭了闭眼,悄悄伸出手去,环住他的头。

他的身体明显一震,接着,他放开我,看着我,眼里有两簇亮亮的火焰在跳动。

他紧紧注视着我,有点不确定地:“林汐……”

我伸出手去,摸摸他瘦削的脸:“不会喝酒还去喝,你对自己的评价很中肯,你的确是一个蠢蛋,无药可救。”

他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突然间,他的脸上居然飞起了一片红晕,咬着牙:“向……凡……”

我不理会他的窘态,给他把身后的枕头垫高,抬头一看,又看到他的点滴快没有了,于是,赶快去叫护士来换,在换点滴瓶的过程中,他一直紧紧拉着我。

我低着头,假装看不见护士MM调侃的眼神。

一阵忙乱过后,我小心翼翼地不牵动他挂着点滴的手,扶着他半靠在枕头做的靠垫上面,接着,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喝下。

他一直紧紧地盯着我,跟随着我的身影。

我又坐了下来,不看他,低着头,装作很不经意的样子:“还有,下次记得,送别人印章不要那么小气,要记得附带送一盒印泥,要不,给别人当垃圾随手扔了怎么办?”

他猛然坐了起来,我忙抬头看他。

他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狂喜:“林汐……”

我忙捂耳朵:“拜托,我知道我的名字很好听,那也不用整天在我耳边叫来叫去的。”

他眨了眨眼,有点赌气,又有点委屈地咕哝着:“我现在是个病人。”说着,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惊讶地看向他,这、这、这,真的是那个骄傲冷漠的秦子默吗?

看着他瘦削的脸,我的心里,涌上一阵酸楚和甜蜜,我柔声说:“是是是,你是病人,你最大,肚子饿不饿?我出去看看向凡回来没。”

“不!”他紧紧拉住我,像一个小孩,“你不许出去,我要你陪我,”再吸一口气,“我要抱着你。”

我哭笑不得地看了他半天,还是顺从地坐到他身边,他伸出那只可以活动的手,紧紧揽着我。

过了一会,他推推我:“帮我把外套拿来。”

我不解:“­干­嘛?”还是去拿了。

他在口袋里掏了一会儿,半天,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闭上眼睛,伸出手来。”

我闭上眼,伸出手,一个小小的东西放在我的手心。

我睁开眼,赫然是一枚­精­巧的戒指,朴素,但是造型很典雅,镂空的两个心型交叠在一起。

他轻轻在我耳边说:“是我用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本来还以为没机会在你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他轻轻地笑,“老天还是帮我的。”有些微得意。

我握着那枚戒指,心里暖暖的,暖暖的。

我们就这样,静静相拥。

突然,门被大力推开。

映入我眼帘的是满头满脸大汗淋漓的,一脸惊惶的唐少麟。

他惊住了。

我们也惊住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唐少麟牵动了一下嘴角,说不清是什么表情,说:“我真蠢,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他仿佛自言自语般,“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就一直找,一直找,找了大半个医院,在走廊里碰到向凡,他告诉我,你在这儿……”

他那么疲倦的声音轻轻地,飘了过来:“我们一直在等你,给你过生日,不过,我想,现在,你大概不需要了……”

他转身,狂奔而去。若即若离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

是暖

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

我继续愣在那儿。

我还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个依然和六年前一样英挺潇洒的男子正露出洁白的牙齿看着我笑。

大概是看着我一脸痴呆回不了神的样子,唐少麟故意叹了口气:“完了完了,原来这么多年没见,你的智商和年龄仍然还没开始出现正相关。”

我“啊”地一声尖叫,不顾自己没洗脸没刷牙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还穿着厚厚的小熊泰迪的棉睡衣,一把上前抱住他。

我真是太意外了,而且,我的心中一阵惊喜。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抱紧我,有意无意地,又叹了一口气:“林汐,你这么高兴,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一直以为你不在乎呢。”

放开我,他扫视一下我的全身:“呃,不过,你还是先去换一下衣服比较好,我倒是无所谓,但是,这儿有两个国际友人,你现在这样,实在有损中华民族广大女同胞的国际形象。”

我恨恨地,要上前去撕他的嘴,这个唐狮子,这么多年不见,讲话还是这么毒。

不过,心里真的真的很开心。

两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坐在城南一家环境优雅的小咖啡馆里。

现在的我,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

因为,我想起来要问他一个问题,我瞪着坐在我对面的他:“昨天和我在MSN上聊天时,你已经到C大了对不对?”

他一径笑,不回答我。

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一脸络腮胡的高高大大的洋鬼子不甘被冷落,晃动着手指,用蹩脚的中文抗议:“嗨,汐汐,我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雷尼尔,你可以叫我雷。”他冲着我裂开嘴笑。

显然是个憨厚老实的大男人。

我忍不住笑着回应:“你好,雷尼尔。”

坐在我旁边的异国美女大力瞪我,中文说得可就标准得多了:“你好,我叫莫妮卡,我是LION的同学。”

那种眼神我太太太熟悉了,仿佛一把淬过剧毒的飞刀,在我身上千刀万剐又万剐千刀,誓要将我凌迟处死。

从十六岁到十九岁,在和唐少麟常常呆在一起的那几年时间里,这种“他是我的,识相就给我滚远点”的无声警告,我隔三岔五就得领教一番。

只是,抱歉,我已经千锤百炼,百毒不侵。

呵呵,没想到狮子的魅力无届弗远,居然跨越了国界,啧啧啧,实在是不可小觑。

于是,我笑眯眯地朝她眨了眨眼:“嗨,莫妮卡,你可能还不知道,”为照顾和体恤国际友人的理解力,我好心地尽量挑浅显的白话文,“我是LION的表妹,表妹你知道吗?就是他姑妈家的女儿。”看她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我顿时有些口不择言,“Mymotherishisaunt”,标准的中式英语,只求大力洗刷嫌疑,以图全尸。

至于到底是­干­表妹还是亲表妹,她一个老外,分得清才怪。

坐在我对面的雷尼尔眼中,立刻浮现出令人恐怖的笑意,我直觉有些不妙,果然,唐狮子下一句话就把我打入深渊:

“no,no,no,sheisjustjoking,”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sheismyfiancée.”

我眼里两把刀子飕飕飕飞过去,死小孩,想害死我啊,你没看到她越来越像五毒教教主了吗!

他也挤眉弄眼地看着我,为怕旁边两只竖着耳朵的猎犬听懂,一把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她是我们导师的女儿,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我也不想耽搁她,就说我在国内有女朋友了,她不信,一定要跟我回来看,我实在被她缠怕了,帮兄弟我一把,大恩大德以后再报。”

哦,我想我明白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多么老套的剧码,都这个年头了,居然还乐此不疲地轮番上演。

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而且,对她而言,唐狮子也不过是块­鸡­肋,早点斩断孽缘,回去找一个相称的如意郎君,早日开始幸福美满的新生活,绝对是好事一桩。

这点小事难不倒我。我很阿莎力地拍拍他的肩。死狮子,好像又长高了,得踮起脚。

剩下的时间段,在我重新粉墨登场之后,我让莫妮卡充分知道了什么是小鸟依人、柔情似水等等等等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在我和唐狮子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二人转表演面前,她有点黯然神伤。

莫妮卡回国后果然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还是中国人。这是后话。

中午,我们四个人浩浩荡荡去吃了一顿标准的中餐,雷尼尔和莫妮卡这两人对筷子的驾驭能力应该不会超过三岁稚儿,偏偏还兴致勃勃得很,不屈不挠地在杯盘之间飞砂走石,唐少麟倒是熟视无睹,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让服务员送上刀叉,任由他们在古老­肉­、油焖大虾、香菇青菜等等等等上面戳来戳去。

吃完饭,我们先送两位外宾回去休息,相约晚上再一起出来逛逛。

我和唐少麟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在我宿舍,我给他泡上一杯清茶,拉过两个椅子,我们两个,沐浴着午后的阳光,静坐在大大的窗台边。

我仔细地看看他,六年不见,他长得更加高大俊逸,当年神采飞扬的跳脱之气少了一些,他的身上逐渐散发出一种成熟潇洒的感觉。

但是,他身上还是充满了阳光般的感觉,甚至,还有着阳光特有的清香。

他就像一首悠扬轻灵的大提琴协奏曲,而那个人呢,永远有着淡淡的哀伤,低低的婉转的夜曲般的哀伤。

我猛地回过神来,林汐啊林汐,有点出息好不好,如今的那池春水,即便吹皱,又,与你有何­干­?!!

唐少麟看着我,眼里是暖暖的笑意,他带有些微戏谑地:“林汐,六年多不见,变漂亮了啊。”

我也笑:“你也是啊,大帅哥,越来越帅了,呵呵。”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回来的工作定了没?”

他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林老师,作为一个新时代知识女­性­,国家大事也就不劳你多加­操­心了,但是,你平时连校报,学校新闻都不看的吗?”

我有些心虚,最近实在太忙,再加上……

慢着,我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大叫着指向他:“你,你,你的意思是说……”

他只是微笑,这头死狮子,六年多不见,的确沉稳多了。

我飞快地扑到大姐那边的书架上去。

大姐一向有收集整理任何东西的好习惯。

以往塞到我们门缝里的校报,我只是大致瞄一眼就随手一扔,最近,则连瞄都懒得瞄了。

但是,大姐一定会整理得好好的。

果不其然,在书架的二楼,有一沓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校报,我飞快地找到最新一期,然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在头版头条,赫然列着一个大大的标题:

“留美学者唐少麟博士被聘为C大物理系教授兼学科带头人”。

然后,底下详细列举了唐狮子在美国的丰功伟绩,譬如,写了多少多少PAPER,做了多少多少PROJECT,得了多少多少PRIZE,如何不受国外高薪诱惑,毅然回国,并婉拒Q大B大的盛情相邀,来到C大,甘为C大的学科建设尽绵薄之力,学校表示热烈欢迎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我简直难以想象,这篇新闻稿的主人公,就坐在我身旁。

顾不上去探究那篇显然是官方文件式的措辞,我先抓住主要矛盾:“你――为什么来C大?”

就他目前所研究的学科而言,向来是Q大、B大、G大分庭抗礼,各有千秋,就算他不去那两个学校,回到母校不也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毕竟,当年他在那儿所创下的记录,至今仍然无人能破。

而C大,一向以来,都以人文科学类见长,说到物理学科,至少跟这三个学校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为什么要来C大?

我心里有些难过。

唐少麟仿佛了解我心理似的,安抚地拍拍我的手,收起笑容,正正经经地说:“林汐,你听我说,我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冲动的小毛孩了。这次回国,选择学校,我是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的,从表面上看,目前的C大,我所在的学科还不够强,但是,就我目前做的研究方向来讲,这里很适合,而且,我和这里的领导谈过,他们给我充分的学术自由,所以,我把雷尼尔请回来做两年的外籍专家,和我一起努力,我有信心,三年内,一定会出成果的,相信我。”

我看着他,释然而由衷地笑,我当然相信他。

唐少麟,永远是最优秀的。

他又是微微一笑:“当然,能经常看到你,我还是很开心。”

我没料到他会杀一个回马枪,一愣,又看他笑得有点捉狭的眼,不禁发自内心地一笑。

有朋若斯,夫复何求。

半个月后,莫妮卡怏怏地回国了。

尽管她在一开始的时候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神情口气都不甚友善,也对我有点爱理不理的样子,但禁不住我百忙中抽出宝贵时间,利用没课的时候和周末,陪她出去离得比较近的苏州、无锡等地游山玩水,一路上为她­精­彩解说,还替她卖力侃价买了无数迷得她一愣一愣的布艺刺绣、字画、木雕、剪纸、中国结等等手工艺品,再加上在她不慎感冒时及时地嘘寒问暖,上窜下跳忙前忙后地,一直忙到她康复,关系倒也不由得逐渐融洽。至少,莫妮卡渐渐开始跟我有说有笑了,尽管绝大部分时候,还是­鸡­同鸭讲,连手势带比划半天才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因为后来我才发现,她就自我介绍那句讲得很遛,估计下狠劲好好练过,其他的,都不太灵光。

莫妮卡终究也是个善良明理的小女子,所以,伊人在上飞机前,抱着我久久不放,眼中一直泪光闪烁,并殷殷嘱咐我以后有空,一定要跟唐少麟一起去美国看她。

嘿嘿,我就是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

回到校去,我突然意识到,我成了C大近来风头最劲,也是最最新鲜出炉的校园新闻人物。

我早就认命了,早八百年我就说过,只要和唐狮子沾上哪怕一丁点边,即便我是一头猪,都一定是一头双眼皮的不同凡响的猪。

还有好事者孜孜不倦地挖出我曾经和他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同学,大学还曾是校友的陈年往事,籍此作为八卦依据。

于是,我就是众人眼里那个成长在新时代红旗下的王宝钏,苦守寒窑数载,终于拨得云开见明月,修成正果。而那个薛仁贵,虽然身处蛮夷之地多年,也算过尽千帆,但是,始终还是觉得伊人最好,于是,破镜重圆。

我还是蛮佩服有些人丰富的想象力,谁说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滔滔历史长河不是埋没了无数的民间艺术家呢!

八卦可以不理,某些女教师的白眼也可以笑纳,但有些人,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首先,有一天,童妙因气呼呼地,跑到教研室来找我:“林汐,亏我还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呢,那么重要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我正忙着备课,嗯,市场的类型,完全竞争、完全垄断、垄断竞争、寡头,正在思考着怎么多举一些巧妙的例子,既调动学生积极­性­,又能贴近生活,苦思冥想中,被她突如其来的话一惊。

我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望着她:“小的不知,望大人提点。”

一向婉约温柔的她居然也用一副贼忒兮兮的表情,暧昧地看着我:“林汐,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你和那个天才的唐教授……是不是真的呀?”

我郑重地点点头:“真的。”

她一呆,仿佛被我的话吓住了:“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我叹了口气:“瞧,连你都不敢相信了吧,假的,同学而已。”无意多说,我的眼光,又回到了书本上。

她如释重负地:“我就说,你怎么会瞒着我呢。”说着,又煞有介事地,“其实,说真的,那个唐教授那么厉害,你要能抓住他,后半辈子,就真的不用愁了。”说着,两手恶狠狠凌空一抓,好似九­阴­白骨爪一般。

近墨者黑,这个童妙因,被我熏陶得是越来越没什么淑女风范了。

我又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美女,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心里微微有一阵轻风掠过。

她好似在想着什么,没回答我。

小妙因还算是好对付的,后面,还有更高难度的。

没过几天,系主任紧急召我去见她。

一见面,她就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地:“怎么搞的,林[奇·书·网]汐,亏我一直很看重你,你居然还骗我!”

听闻此言,我吓了一大跳,我有几个胆啊,敢骗她,我们继往开来英明神勇的领头人?

我略带迷惑地看着她,有点心惊胆战。

她神­色­仍然非常不豫地嗔怪我:“明明有那么好的男朋友,­干­嘛不说,害得我一直把你的事放在心上,还得罪不少人。”

我尽管有些感动,还有些歉疚,但心里仍不免嘀咕,又不是我让你去帮我介绍的,得罪别人也不能全怪我嘛。

这种话,打死我都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骨子里,我还是很畏强权的说。

最后,在她心灵的天平上,终究还是善良的因子稍稍占了上风,于是,她还是微微有那么一捏捏笑意地说:“唔,不过,有唐教授那么好的男朋友,看不上那些人,也是很正常的。”

我一言不发地陪笑。在这个非常时刻,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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