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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初入广州

她对父亲改变看法是因为父亲每次回来总能在旅行包里掏出各种不同的东西给她,让她又可以在同学面前雄风大振。红蓝铅笔、自来水笔、记事本。那都是城里孩子用的新奇玩意。在农村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才有,甚至有钱人家也是见都没见过。这些新奇的玩意给她带来的庞大的人系关系网。她那时几乎是­操­纵了整个班级,即使是男孩子都听她的号令。很好的证明就是课间她将班里的同学集合起来模仿当时热播电视剧《八仙过海》里的片段。整个教室都被占领了,不参演的同学一律被逐出教室,班里的男生都参加,并且她亲自指导一个男生这地方该怎样演,这其中包括两个在以后和她动手打过两次的男生。

父亲给她的另一样东西就是一大把硬币。这让她拥有了相当可观的一笔私方钱。善雪不得不低声下气求她,在受尽百般指使后获得一点微薄的报酬。善雪曾就这种不公平的现象向她母亲投诉了一番,母亲每次总会以大人的威惧勒令善芷上缴一部分财物。这也直接导致了父亲后来的平均分配原则。每当善雪得意的向她眨一下小眼,拍拍ρi股捂着自己的钱物扬长而去时,善芷恨不能在她翘起来的小ρi股上揣上两脚。这也直接导致了后来更激烈的竞争:不用父亲自己动手,两人直接自己参与。旅行包两边各一个口袋,既赌运气又赌速度。在这方面,还是善芷稍占优势。她有时甚至能将像样的旅行包一个人快速、简洁的翻个遍。

父亲和母亲唯一的共同之处是:父亲也同样什么都会做。修自行车、电视机、电动车、锁,做家具更是不在话下。因为父亲的本行就是木匠。家里的家具都是父亲做的。这同时也是导致父亲失掉大拇指的直接原因。

就是在善芷九岁那年的冬天,正是从这一年,父亲在家里呆了大半年。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放学后,她依旧在­操­场上玩到六点半才回家。善雪那一天出奇的静,竟然没有出去打玻璃球。那时,善雪在他们班级里打玻璃球的技艺是所向无敌的,为善芷赢了相当可观的玻璃球。为了到时候可以顺其自然的将其占为己有,善芷将先前和善雪费时费力抢来的母亲装雪花膏的纸盒义无反顾的贡献出来装那些各式各样的玻璃球。晚上做作业时,两人总是在文具盒里摆弄它们。母亲曾一度威胁,善雪再打玻璃球就将她之前的战利品扔掉。善雪本来就少言寡语,所以善芷常常是图谋不轨的站出来,慷慨陈词一番,其实善芷当时更希望母亲拿走那盒玻璃球。善芷很有信心一定可以找到。善芷对母亲藏匿东西的地方如数家珍,超长发挥时甚至可以顺藤摸瓜有意外的收获。

父亲的意外直接导致了善雪在玻璃球界的提前退役。但在当时谁都没有心情考虑这些,偶尔看到聚在一起玩的孩子时,才会突然意识到:没有善雪,她损失了许多玻璃球。在那一段时间善芷也老实了很多,至少没跟别人打过架。家里的气氛一片死寂,似乎这样的气氛降低了她的斗志。那一个冬天父亲一直以同个姿势倚靠在窗台旁,右手戴着棉手套,有时将右手贴在脸上,整张脸又黑又瘦。

冬天天黑得很早,母校在厨房里做饭,父亲一个人靠在窗台旁,通常是不开灯的,所以每次善芷走进去总是黑漆漆的一片。开灯后,她会看到父亲的脸,即使这样她还是努力避免不去看。无话可说让她觉得陌生又局促。现在想起那只被右手罩住一半的脸,善芷才明白父亲当时也许难过的眼睛都不想睁开。所以她总是看到父亲眯成一条细缝的眼睛,一点儿光泽都没有,胸口起伏一下,眼皮也会稍微跳动一下,这段经历似乎是善芷­性­格的转折点——不再大喊大叫的带着村里的孩子满大街的转,也不再磨刀霍霍地跟人叫嚣着单打独斗。小学里最后一次跟男生动手打架是因为善雪。那一次打得很凶,她跟那个男生抱在一起滚到地上打,两人被拉开时,那男孩倒是先哭了。

善芷跟父亲学修锁是在父亲拇指被切掉以后。因为她清楚的记得这之后父亲拿什么都不方便,正因为装弹簧不方便,所以他才会教善芷修锁,配钥匙。父亲当时一边低头­干­活一边很自豪的对善芷说“等到将来以后你就可以自己修锁了”这句话将善芷吓了一跳,因为在她当时看来修一把锁是相当麻烦的,并且父亲做了两次她也没学会,父亲当时还说了这样一句话“善芷你聪明,所以让你学。善雪太笨了,就不教她了”,正是这句话让她在学了两次后不敢再让父亲教第三次的原因。整个下午她都在那儿研究,似乎当时真的的学会了,但现在确实不记得了。

父亲受伤之后,工作也很难找,所以他有很多时间留在家里。那时善芷是自豪的,因为她发现在所有同学的父亲中,自己的父亲是最帅的,最年轻的,第二高的。九岁,她觉得父亲高的不可思议。每次她总是仰起脸跟他讲话的,她不记得父亲抱过她。仰着脸看父亲的时候,她觉得被父亲抱着一定会更高,从上往下看别人都会矮三分的。她也没见过父亲抱善雪,也许懂事的时候已经过了被父母抱着年龄,但从一些事上,她明显的感觉到父亲是偏爱她的,也许是因为她跟父亲的脾气相投的缘故。她在很大程度上像她的父亲——聪明、争强好胜、脾气暴燥。所以9岁后她吃饭时总是挨着父亲坐,很乐意去帮父亲买烟买酒,父亲也会给女儿一点儿小恩小惠,甚至为了收买女儿保守秘密,父亲会慷慨一些。而善雪总是围着她母亲转。老实、勤快就是善雪的代名词。善芷秉承了她父亲的身材,头脑,脾气,却没有继承那双漂亮的眼睛,那双铮明瓦亮的眼睛在善雪脸上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像个洋娃娃。

善芷读初中时是到离家五里地的镇上。第一天上学是兴奋的,因为终于可以不受约束的骑着自行车在这条路上来去无阻,同时这也证明她长大了,可以自己骑自行车而不至于让父母担心。父亲修理自行车的技艺也是在这个时期炉火纯青的,因为善芷的自行车是旧的,但她骑的却是飞车。常常在放学后跟朋友推车而行,不是她的车胎爆掉,就是她的自行车车链断了,她没有学会修自行车,因为物体太大,零件繁多,不易实际­操­作,但她装车链的技术却在整个实践阶段得到提升。常常在路旁看到她蹲在地上用木棍挑着车链,摇着脚蹬循序渐进的往上装。由于速度上的优势,她们一行人总有几分钟的偷懒时间,但后来自行车频繁的故障让三人不敢掉以轻心。从善芷家到镇上一般都是抄小路,安全省时。但要经过一个比邻的一个村子,这也直接导致善芷升入初中的第一次单挑对手是邻村的一个男孩。善芷和他动手是在即将出了他们村子时,那男孩自觉到了自己的地盘,感觉整条大路都由他说了算,他没有想到还有比他更牛的,竟然在他家门口停下车大打出手。善芷一向在打架上不逊­色­,这一次也不例外,那是善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架。

她父母能让她记起的童年就只有这些,有痛也有甜。在高三时,她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有些画面依旧很清晰。十七岁的那一年整个家里都散发出草药味。善芷在星期天时常常坐在药罐旁煎那些草药,那样的药香使人浑噩。这一年,母亲就是在这样一种气味中一步步向前挪的。迷迷糊糊的。浑黑的汤药里什么都看不到,有点儿像煤油。

南方的天气总是­阴­雨绵绵。和柏华刚刚分开的晚上,雨打玻璃的急促声让她总是不自觉的想到她的父母现在会在做什么。“最使思乡是秋雨”秋天到来时,这样的情绪也更浓了,像交叉在一起的雨滴,在玻璃上像断掉似的大面积大面积移动。迅速而强烈地重叠着,一页一页的轧过。

正是在这种难捱的孤寂和思念中,她熬过了19岁,出乎意料的是今年跟去年一年都平安的过完了年。但总也找不到那种烧纸樊香的喜庆味。隐隐约约还掺杂着一股浑噩的草药香。北风横扫过去只留下一些凉意。那一年回家后她才发现爸爸也老了,以前她总是自豪爸爸是她所有同学中最帅的爸爸,穿着笔挺的衬衣束在腰里,如新的皮鞋也显得­精­神饱满,即使头发没有梳理也显得挺拔高大。这是十三岁以前的爸爸,十三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注意过那个让她自豪的爸爸,也许是班级里的同学多了,没有人会再去比爸爸。她也就没在意爸爸的变化,但今天她第一次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了一跳,没有她七岁时脸上的铮狞,更多的是皱纹,那一刻她意识到“爸爸真的不再年轻了,因为我已经十九岁了!”

故人相遇

2002年二月十二日,善芷又重新回到广州。二月十六日的晚上在超市购物时,她居然遇到了柏华。这出乎意料的相遇让善芷有些失态的一直抓着柏华的羽绒服衣领,一直看着她,意外的相遇让她高兴的一时没有反应。

“柏华”

柏华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善芷,这是­干­什么啊,你来买什么?”

“没什么,随便看看,你呢?”其实,她确实是随便看看,因为她身上根本没有钱。似乎是因为新年伊始没有开好头,这种捉襟见肘的日子一直被延续到了现在。

“噢,我陪同事一起来买点零食,我们要先走了。”这样的回答,让善芷觉得柏华过得还不至于太糟糕,至少还可以买零食。在很久以前,零食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品了。

善芷还想再上前说两句,但柏华却要走。这种感觉在她老家就像有人在你家玩,你却说“快到时间要先吃饭了”一样,显而易见的逐客令。她看到柏华过得很快乐,她很高兴。

柏华走后她突然又想起那个一直缠绕着她的问题“柏华,到底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柏华,你能告诉我吗?”在抓住柏华衣领的那一刻她就一直都在压抑那股泪。在柏华面前她从来没有哭过。她突然觉得很悲哀:唯一的好朋友变得如此陌生。半年的时间,因为钱。她想起自己还欠柏华三百块钱,第一个月的房租是柏华替她付的。她在心底想:就这样欠着吧,这样才有见面的理由,更何况我也没有钱还。

她重复着去年的方式。工作比较清闲了一些,但同时她也发现自己不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和她坐在一个办公室的,最低学历也是大专,最低工资也是一千五百块,而她经过一年的奋斗才将工资艰幸的提到一千二百块。

当她一个人坐在过山车上时,在过山车开动的那一刻,她紧紧抓住扶手,感觉骨头都被她抓碎了。第一次在过山车上呐喊。用力、持久。似乎将体内所有的烦恼都喊出去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站在地上时,她觉得心还在摇晃,两只手握在一起用指甲的痛来求得清醒。她仰天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什么也没有了”。这种糟糕的心情让她又陷入刚来广州时的那种心态,对家人的思念和责任一直牵绊着她,她毫无办法。又累又饿像一个在野外奔走一天而一无所获的猎人。她好想睡觉,闭上眼不再张开,就那样安静的沉下去。慢慢地,一个人。

星期一。重新投入一周的工作时,她将小说从办公桌上撤下,开始按照晚上制定的学习计划前行。

她的自制力和耐力在高中时似乎得到放逐,所以要想将它们召集在一起还是有点难度的。就像不用面粉而要将和好的面浆收在一起一样。善芷最大的特点也许就是:她会对刚接触到的事物表现出超乎想象的热情和旺盛的­精­力。但这种势如破竹的势头不会持续太久,正像她对一道久攻不下的立体几何题永远都不可能花上十分钟去研究。以致于初中到高中,她耐力差这个缺点总是数学老师最先破获。自制力是环境决定的,这是她后来从初中升入高中时才悟到的,所以现在的突击确实是有一定难度的,但她更明白:要想站得住,你必须有足够的份量。即使幸运,你也要为她准备一定量的资本。更何况在她看来,她的幸运只是上帝赋予了她生命,给了她一个幸福的家庭。虽然这个家庭在有些时候都可以闻到一股死寂的霉味,但它仍维系着。她很幸运,上帝对她很慷慨,她没有被遗弃。她不需要更大的幸运,事实上她更确信自己根本不会有太大的幸运。她很惊叹“奇迹”的发生,一直以来当她听到“奇迹”这个词时,总是和天空突然乍现的一道如瀑布一般的倾斜、瑰丽的彩虹连在一起的。她惊叹奇迹的感觉就仿佛她惊叹大自然的壮观而富有神力,但她却不相信奇迹,跟奇迹相比,她倒是更相信自己的那双手和她是幸运的。

“感谢上帝,让我拥有了一切”,她常常在别人提到幸运的时候这样感谢上帝。

三月份,她结束了自己在广州的文员工作,支身一人去了佛山市顺德。一年的都市生活也让她悟出了一个不是真理的真理:要想工资高,对于没有经验的新手来说,必须找对上路的地点。而对她来说最佳的地点就是郊区。因为人才都集中在这块決決沃土上了,只有极少人会往那里流动。顺德,给她的唯一印象是:大良区政府很漂亮,像美国白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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