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剑底扬尘 >

方士廷提着行囊出了店门,抬头望望­阴­沉沉的天­色­,剑眉紧锁,喃喃地说:“又要下雨

了,清明时节不是赶路天。今晚上等我们回家,你就痛痛快快地下吧,老天爷。”

出了舒城的南门,雨并未光临。这条卢州齐至安庆府的大道宽阔平整,但路上的行旅并

不多。他背了行囊大踏步向南又向东,走了五六里,方赶上了先走的一批挑夫。挑夫共有五

名,挑的是舒城的名产极品贡绢。这些绢要在安庆上船,运至湖广可以卖得好价钱。

押运的是一个中午人,背了一个包裹,点着一根竹杖走在后面,见他要超越前行,好意

地笑道:“小伙子,你一个人敢走这条路?跟在我们后面好了,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他善意地笑笑,领首为礼道:“谢谢大叔的好意,只是小可要赶路呢。”

“赶路也不急在一时,过了春秋山道路不靖,经常有强盗拦路打劫,弄得不好,丢了钱

财小事一件,赔上老命才冤呢。”

“这条路有强盗?不会吧?”他讶然问。

“你没走过这条路?”

“小可是桐城人,离家三年了,今天是第一次返家,不知家乡的事。”

“难怪,去年春天,有一伙强盗在这一带拦路打劫,先后被乡勇捕获了十几个人,仍有

几个藏匿山区不去,已经有几起旅客被劫了,因此走这条路的人,皆需结队同行,免生意

外。”

他拍拍行曩,笑道:“小可只有一些破衣服,此外身无长物。真要碰上强盗,正好向他

们讨些盘缠呢。呵呵:小可要先走一步。”

中年人不再挽留,一个身无长物的人,自然不怕遇上劫路小强盗,冲他的背影摇摇头,

自语道:“他竟想向强盗讨盘缠呢,年轻人说话真不知轻重,胡说八道会招祸的”

方士廷年仅十八岁,身材却壮得像猛狮,生了一张仍带童真的娃娃脸,眉清目秀,—表

人才。穿了一身青直裰,打扮像是村夫,但像貌风标器宇,却一点不带村夫味。他浑身带了

浓重的风尘气息,外表却像个流浪汉,但在他年青富有活力的神韵上,看不出他曾经是饱历

风霜穷途落魄潦倒江湖的人。

他当然不是落魄江湖的人,而是离家三年,立志游遍天下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小伙子。

他回来了,还有八十里便可返抵一别三年的故乡,心中自然喜不自胜,脚下一紧。

他身高八尺,手长脚长,迈开大步赶路,十分快速,天宇­阴­沉沉,密云不雨,微风吹来

略带凉意,清明时节,单衣不胜寒。

廿里春秋山在望,他对家乡附近的山川不陌生。

已经是辰牌末巳牌初,他得加快脚程了。

官道绕山西麓而过,沿途松桧成林,开始没有田地,已经进入了丘陵区。

正走间,前面官道转弯处出现了人影,那是一个穿了灰袍,灰发挽成道士髻,佩了长

剑,手持苍木杖的老人。相距仍在廿丈外,他已看清了对方的像貌。

这老人生了一张大长脸,二角眼吊客眉。眼­色­苍黑褐纹密布,灰白­色­的山羊胡稀疏几

根,相距在廿丈外,他似乎发觉自己仍被那双可怖的三角眼所惊,那双眼的凶光太凌历、太

­阴­森,太锐利可怖了。

“这位老先生不像是什么好人。”这是他第一个念头,心中油然生起戒心。

者人似乎在等侯他,站在路中不言不动,三角眼不转瞬地注视着他、双方渐来渐近。

他心中不断盘算,忖道:“我与他无冤无仇,当然他不是在等我,万一他是劫路的,已

经快到家了,这一包破烂给了他不伤大雅,他如果要,给他就是,不值得计较。

接近了,他沿路侧徐行,眼看要错肩而过。

蓦地,去路被苍木杖拦住了,怪老人三角眼­阴­晴步定,伸杖把他拦住,用冷厉的嗓音吐

出一个字:“你!”

他应声止步,诧异地问:“老先生,是叫小可么?”

“你以为老夫叫谁?”老人乖戾地问。

“这……请问老先生有何指教?”他谦恭地问。

那年头,“老先生”二字,已是尊敬的称呼,对身份不明不是德高望重的人如此称渭,

那是逾礼的。

“从现在起。不许你多问。”

“咦!你是说……”

“闭嘴!你跟我来。”

“这……”

“不许问。”怪老人凶狠地说。

“小可……”

杖影倏动,“噗”一声响,胸前便挨了一掌,把他震退两三步方行站稳。

“咦!老先生……”他讶然叫,不住揉动被打处,被打得莫明其妙。

“跟我来,你得替老夫办事。”怪老人­阴­侧侧地说。

他本待发作,却又忍住了,吁出一口长气,说:“老先生,小可要赶路……”

“你不用赶了,老夫会送你到地头,你已经受过一次教训了,再不听话……”

“那……那又……”

“老夫一杖打死你。”

“你怎能不讲理……”

“你再讲几句试试?这年头讲理的人太多,万事不成,官道上行人甚多,打死你老夫可

以另找一个人帮忙办事,走。”

他忍住上冲的愤火,无可奈何地说:“好吧,看来小可已别无抉择了。”

“你明白就好,走,上山。”

两人沿小山径向上走,不久,到了山头稍下方的一座松林中,林中心有一处怪石四布的

空地,荆棘丛生、野草高与腰齐。

有五名健壮的村夫在掘土,一座大石上。坐了两位与怪老人同样打扮的人,年纪也在花

甲上,一是三角脸,另一人则是圆脸,满脸横­肉­,两人同有一双­阴­厉的怪眼,同样­阴­之气外

露。

远远地,押他前来的怪老人便叫道:“又找来一个健壮如牛管用的人,够啦!”

三角脸老人站起亮声道:“师弟,多找几个人来,早些布置停当岂不省事?”

长脸怪老人一面走近,一面笑道:“人多反而碍事,不易看管。而且这些巧妙玩意,人

多了同样派不上用场。呵阿,早着呢,云龙双奇是最守时的人,说下午到,决不会早来,更

不会迟到。还有一个半时辰,师兄何必­操­之过急?”

圆脸老人一跳下石,说:“这人交给我,我要带他去准备墓碑了。”

长脸师弟将方士廷向前一推,笑道:“好,定老,这人就交给你使唤好了。”

方士廷已看清那五名村夫,正在挖一个位于巨石下的大坑。地面下全是堆积的磨盘大巨

石,不易挖掘,一铲下去火星飞溅、十分吃力。

“这些人难道在挖宝不成?墓碑又有何用意?”他心中暗循。

圆脸怪老人定老向招手,叱道:“小子,过来,石下有一把斧头,一把锯子,带上跟我

走。”

他顺从地取了斧锯。三角险师兄在旁喝道:“把包裹收下,­干­活怎能背着包裹?再说,

这个包裹你也用不着了。”

他心中一跳。十寸道:“好啊,他们已替我盘算得清清楚楚啦!我得看看你们搞什么

鬼。”

他恋恋不舍地将包裹解下放在一旁。三角眼师兄一脚将包裹踢飞,飞出三丈外恰好跌落

在一座大石上。

他微愠地奔出,想拾回包裹,抓他来的长脸师弟伸杖拦住,冷笑道:小子,你想死?”

“我的包裹……”

“不要管包裹的事。不然将会因此包裹而送掉小命。”长脸师弟­阴­森森地说。

世间的事真是无奇不有,人的命运也十分神秘,些须小事看似平常,却可能主宰了一生

的命运。谁也没料到这个包裹,会引来了一场江湖风暴,不知有多少人间接因这个包裹而送

命,更不知这个破烂包裹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真是不可思议。

他最后只好暂且放开包裹的事,瞥了包裹一眼,取了杖锯,随着圆脸怪老人走了。

到了山坡下,怪老人指着一株海碗大的桧树,说:“把树砍倒,截一段六尺长的树­干­,

快。”

他顺从地挥南斧头,慢慢地开始伐木,整整花了半个时辰,方截取了一段六尺长的树

­干­。然后在怪老人的吩咐下,刮净树皮,并将一端削尖,形成了一根木桩。

圆脸老人取出一把尺长的利刀,在木桩上用刀尖刻上两行大字:“大明正德五年三月初

三日午正。云龙双奇埋骨于此。”

他吃了一惊,心说“云龙双奇,不是名震天下,宇内闻名的风尘奇人么?这两位大侠萍

踪天下,飘忽如神龙,行侠仗义声誉极隆,怎会有人替他在此营葬?”

圆脸老人将刀丢给他.说“把这些字刻上,深最少要五分。”

他左看右看,说:“老伯,小可斗大的字也认识不了一箩筐……”

“谁要你认识字?只要你按笔划刻上去就行。快!别噜苏。”

“是,小可刻上去就行。”

他慢慢刻削,一面刻一面问:“老伯,这些是什么字?”

“你少管闲事。”

看看到了近午时分,字刻得差不多了,远处传来长脸师弟的叫唤声:“定老。好了没

有?”

“快啦!还有一个字。”圆脸老人半躺在树下懒洋洋地说:“快点好不好?墓|­茓­已经完

工啦!”

“马上就好。”

刻完最后一个字,圆脸老人要他将木桩带至墓|­茓­,远远地,他便嗅到了血腥味,不由心

中一紧。

两个老人站在一个大坑前,坑旁挖了一个树立木桩的孔|­茓­,先前那五位挖|­茓­人,胸前皆

挨了一剑,早已身死多时,五具尸体躺在孔|­茓­旁,鲜血引采了不少金蝇,血腥味中人欲呕。

他大吃一惊,心说:“这三个老贼人­性­已失,真糟,我的处境凶险极了,以一比三,大

事不好。”

三角脸师兄等圆脸老人走近,笑道:“墓|­茓­四周布了一百零八枚蒺藜,墓桩尸体附近有

六十四枚毒计,只要这两个小畜生接近察看,必死无疑、今天他两人难逃大限。”

圆脸老人凄厉地笑,笑完说:“这两个小畜生把咱们这些人害惨了,毁家之仇,杀子之

恨,老夫今天不将他们两人碎尸万段,誓不­干­休。”

长脸老人用手向桩|­茓­一指,向方士廷叫:“小子,沿着地下的小绳走、将木桩放在位|­茓­

内,便没有你的事了,快!”

小绳在坑|­茓­外围四丈左右,弯弯曲曲向桩|­茓­伸展,必定是没布有暗器的平安路线。这是

说,在八丈径圆之内,任何人踏入其中,必定有死无生。

他完全明白了,这三个怪老人,必定在此设伏,要将云龙双奇置于死地。

他不是江湖人,云龙双奇的死活与他无关,但目下的形势对他不利,却是比青天白日更

明白的事,五个掘|­茓­人已经尸横坑旁,对方怎会放过他?杀人灭口势在必行,他的命运注定

了。

他当然不甘心,脸­色­苍白地说:“你……你们……”

“过去!”长脸师弟怒叱。

“你……你们为何……”

长脸师弟拔剑出鞘,剑尖点在他的鼻尖前,此道:“过去!不然立即宰掉你。”

好汉不吃眼前亏,剑点在鼻尖上,反抗只有自讨苦吃。他赶忙说:“好,好,我……我

过去,我……”

他扛起木桩,剑便离开了他的鼻尖,长脸师弟收了剑,取出了一把飞刀藏在掌心,盯着

他不住狂笑。

他吸入一口长气,扛稳木桩,说:“小可将木桩放好,你们便要杀我灭口了。”

“你如果拒绝放桩,便会立即被杀。”

“这是说,不管放与不放。小可同样是死?”

“放,可以多活片刻。”

“这片刻要来何用?”

“那是你的问题。”

“哦……哦……”

“少废话,你……”

他突然双手一推,木桩以万钓力桩脱肩而飞,砸向相距不足三尺的长脸师弟,百余斤重

的木桩,在他手中轻如无物,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长脸师弟做梦也没想到他敢反抗,更不知他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木桩砸得快速如电,

想躲也力不从心,“噗”一声胸口被撞中,苍木杖幸而及时架出,消去了不少撞力,但这一

撞仍然够份量,狂叫一声,被木桩击倒在地。,身侧的三角脸师兄吃了一惊,左手一扬,三

枚绿­色­的针影化为三线淡淡绿芒,一闪即至。

他已先一步飞跃丈外,脚沾地立即向下仆倒,恰好避过飞针的袭击。不等对方追来,他

向侧一窜,远出三丈外落荒而逃。他发觉老贼的飞针可怕,快速绝伦几乎无声无影,必定是

可破内家气功的毒针。同时,三个老贼既然有心计算大久鼎鼎侠名满天下的云龙双奇,岂会

是脓包?目下他赤手空拳,不逃走才是傻瓜。

圆脸的定老也吃了一惊,一怔之下,忘了追赶,等震惊消失急起追赶时,他已远出五六

丈外了。

“定老,­干­万别让他逃掉。”三角脸师兄怪叫,自己却急急去扶长脸师弟。

长脸师弟被木桩伤得不轻,胸骨几乎被撞折,只恨得目毗欲裂,怒叫道:“休让那小畜

生跑了,不然大事不妙,别管我,师兄,快追。”

师兄将一颗丹丸塞入师弟怀中,急道:“师弟休慌,那小子逃不掉的。”

“我该死,居然走了眼,这小子原来是行家。”师弟咬牙切齿地叫。

“能逃得过定老手下的人,少之又少,放心啦!”三角脸师兄,一面替师弟用推拿术疏

通胸口的被击处,一面板有把握地说。

长脸师弟挺身坐起,急急地说:“快将木桩放上,时候不早了,万一两个小畜生提前到

来,岂不功效垂成?”

“好,我去弄好。”

方士廷匆匆逃走,往密林茂草中乱窜,后追的定老急如星火,一跃三丈,快速绝伦。可

是,他身法灵捷,速度也不下于老家伙,愈拉愈远。

他一面窜逃,一面心中暗忖:“三个老贼惨无人道,惨杀了那五个掘|­茓­人,岂不能受报

应?再说,云龙双奇一代英豪,我又岂能坐视见死不救?我得设法警告双奇,免得他们中

伏。”

追了三两里,他心中大定,老贼的轻功提纵术虽说已臻化境,快迂电­射­星飞,但仍比他

差一分半分,他毕竟年青力壮。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对春秋山并不陌牛,这一带是仙人峰附近,往上走,对面的峰顶有一座仙人洞。附近

怪石如林,古木参天,荆棘丛生,藏身极便。万一不对,可以入洞躲避,洞内可容千人,石

隙缝皆可藏身,怕什么?

他不急于摆脱定老,反而往回路奔逃,—面逃一面高声怪叫:“老不死,你追吧,小太

爷和你练练腿,练至双奇到来,你们一个也活不了。那五个被杀的冤魂,他们在黄泉路上等

侯你们到阎王前对证呢。”

定老愈追愈心寒,知道仅凭一己之力决难如愿,心中一急,立即仰天发出一声警啸。要

求三角脸师兄速来相助。

三角脸师兄刚将木桩放下孔|­茓­,听到啸声心中一震,吓了一大跳,赶快沿绳索奔出,百

忙中忘了拉掉绳索,扶起师弟急声道:“定老遇上劲敌,恐怕是双奇两个小畜生提前到来

了,快走。”

师弟胸口也没感到痛楚了,脸­色­大变,拾起苍木杖,急急地说:“快走,咱们往相反的

方向走。”

“师弟,定老……”

“别管他,不然咱们也赔上了。”

两人不再理会同伴的死活,向相反的方向溜之大吉,狼狈而遁。

啸声惊动了从南面上山的两个年青人,相距约有两里地,这两位年青人年约二十五六,

身材一般高.稍年长的长了一张四方脸,留了一撮八字胡、剑眉虎目,英俊毫迈的气概外

露,虎目中发­射­着机警­精­明的光芒。

另一为是蛋形脸庞,五官清秀,笑容可掬,也生了一双神光炯炯的大眼。两人皆头戴四

个巾,穿一袭天蓝­色­长袍,臂下挂了一个小包裹,腰悬长剑,一式打扮,一般高大雄壮.同

样英气勃勃,人才—表。

四方脸青年一怔,止步说:“贤弟,这啸声急切尖利,似在呼唤党羽,有入比咱们早

来。”

贤弟剑眉深锁,说:“今年你我在仙人峰会面,事先没有任何人知道,怎会有人比咱们

早来?来又有何图谋?大哥,咱们小心为上,也许真有人知道咱们云龙双奇的行踪呢。”

大哥脚下一紧,说:“快走、咱们已提早半个时辰前来,也许黄山逸士更比咱们早到

呢,先蒙上险,隐起身份……

两人展开了陆地飞腾术,如飞而去。

方士廷向掘了墓坑的林中空坪急逃,后跟的定老放胆狂迫,心中暗喜,喃喃地说:“好

小子,你昏了头,跑回原地送死拉!”

方士廷一面逃,一面留心四周的动静,慎防另两个老贼的突击。快接近原处,石上不见

两个老贼,不由心中一怔,难道他们追错方向不成?

定老却心中一惊,暗叫不妙,两位同伴既未前来协助,甚至也不在原地等侯,那么,他

们不在原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云龙双奇提前到达了。

“丁彪兄。”老家伙惶急地大叫。

林空寂寂,鬼影俱无。

方士廷心中大定,奔近扩|­茓­一把抓起了那把樵斧,立下门户叫:“老贼,你这该死的杀

人凶犯,你得替那五个无辜的人偿命。”

定老无名火起,一声怒叱,杖出“壮家劈柴”,迫近就是一枚,快速绝伦,杖动风雷俱

发,力道千钧。

方士廷后退八尺,笑道:“你只有一个人,你完了。”

定老火杂杂地冲上,“毒龙出洞”杖点胸腹,变招奇快,苍木杖像怒龙般飞舞而至。

方士廷左闪八尺,轻灵地又避过一击,定老顺势招变“怒龙翻江”,苍木杖凶猛地卷

到,势如狂风暴雨。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方士廷看了对方三招狂攻,已概略地看出对方功力浑厚,艺

业了得,但他足以应付,心中有数。’

“啪”一声响,栈斧背击中了苍木杖,杖向下沉,他反击了,再一斧展开杖,揉身切

人,反手一斧挥出,攻向老贼的颈部,像是电光一闪,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定者大吃一惊,吸腹缩颈斜飘八尺,斧刀掠过顶门,危机间不容发。

杖长斧短,斧如不能近身出招,便发挥不了威力。方士廷如影附形跟到,“樵夫问路”

劈胸就是一斧。

“啪”声响,杖架住了斧。

方士廷一声长笑,脱手弃斧贴身抢入,左拳疾飞,来一记“霸王敬酒”,“噗”一声正

中老贼的下颌,力道如山,连他自己也感到拳头发麻。

接着,人影急剧进退,方土廷为了阻止对方拔剑,施展出凶猛狂野锐不可当的快速拳

术,一连五六记重拳,皆在对方的胸腹开花,每拳皆用上了八成劲,内家真力发如山洪,拳

头着­肉­的响声如同连珠花炮爆炸。

“嗯……哎……”定老的杖也丢了,一手拔剑,一手狂乱地对架,一看便知道这老贼不

善赤手相搏,在这种紧要关头,怎可拔剑?大概是被打急了,本能地想拔剑争取优势,却不

知反而误事。

“噗”一声响,老贼在忙乱中,一掌拍在方士廷的右肩上。方土廷身形一挫,但禁受得

起,大喝一声,右手“缠龙手”缠住了老贼的小臂扣实,左手一合。逮住老贼小臂的下方,

猛地一带,一沉、一扭、一掀。

老贼重心倏失,立脚不牢,大叫一声,突然来一记快捷绝伦的前空翻,凌空飞腾。

前翻中,者贼的剑终于拔出了。

“蓬”一声大震,者贼背脊着地,被扔出丈外。

在老贼砰然倒地声中,方士廷本已跟进,但一眼便看到地面的草地有异,猛地止步察

看,眼角先一步看到了右侧不远处引人杖|­茓­的小绳,心中一惊,倏然止步。

老贼被扔得不轻,但总算禁受得起,背着地立即挺起上身,正代跃起,可是,已晚了一

步,双手一松,上身立即向下躺,狂叫道:“丁彪兄,你……的五毒蒺藜,快……快救我,

我……我……解……解药……”

叫唤声渐弱,方士廷惊出一身冷汗,暗叫好险,刚才如果跟踪追入,靴底将被刺破.五

毒蒺藜必定刺穿脚底。岂不完了。

他不是执法的人,不能见死不救,立即拾起老贼的拐杖贴地拔扫出一块容脚地,叫道:

“忍住点,我拖你出来……”

话未完,刚欲下足,突觉身后有声息,方记起还有两个老贼,可能是定老所叫的“丁

彪”赶到身后了,大喝一声,转身就是一记“神龙摆尾”。

来的是两个蒙面青影,最接近身后的人正忙中向身后飞退。身法巧妙绝伦,轻灵飘逸,

神能悠闲,凌空而起点尘不惊。他不能向后退,后面是死路一条。看了对方是出神入的身

法,也令他悚然而惊,猛地将杖奋勇飞掷,掷向那人的落脚处.同时向右前方一窜,闪入一

座大石后,如飞而遁。

“啪”一声响,掷出的苍木杖被青影一脚踢断了。

他已窜走如飞,窜入树林中去势如电。

两青影咦了一声,第二名青影奋起狂追,一面叫:“走得了么?留下啦!阁下!”

他一发狠心说:“先离开再说,看这者贼的轻功是否比我差!”

窜入密林,他抽暇扭头瞥了一眼,不由心中一惧,青影冉冉而来,比叫定老的老贼高明

多了。他一咬牙,用上了全力,落荒而逃。

后追的育影由于起步太晚,起步时便相差了七八丈,加上方土廷东窜西逃,去向不时在

变,因此轻功虽比方土廷高明,快捷得多,但仍未能拉近至五丈内。

方士廷被逼的心中发慌,苦于刚将杖掷出阻敌,赤手空拳,与功力相当的人交手,对方

有剑自己却赤子空拳迎敌,岂不是白白送死?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不是江湖人,从不会与人交手,心怀怯念是原因之一。再就是他不想与那些江湖亡命

拼死活,他不是江湖亡命之徒,目下身处危境,他只好全心意逃命。

谢谢天,他上了山,前面黑黝黝的仙人洞,正向他张开了大口。

他飞逃入洞,向里狂奔。

追他的青影在洞口徘徊良久,大概也对他怀有戒心,不敢贸然追人,久久方径自走了。

直躲至入黑时分,他方悄然向外探,费了不少功夫,方一步步向山下摸索而行。走上官

道,他方松了一口气,苦笑着自语道:“不是我不管云龙双奇的死活,我也自身难保呢。那

里有那么多尸骨,云龙双奇大概不至于上当吧?但愿这两位英雄豪杰逢凶化吉才好。”

但他放不下心,在道旁找到一个土洞,埋头大睡,次日一早,他小心翼翼地回到现场。

他料得不错,名震天下的神秘人物云龙双奇并未上当,死尸与地面所留的遗痕令他们动

疑,终于找到了地面的各种有毒暗器。

他看到的木桩已不见了,扩|­茓­已经填平,附近十丈方圆的地面皆被铲掉一层薄土,尸骨

已全部失踪了。

在他藏身仙人洞期间,两个蒙面人在现场拖出定老的尸体加以审视。

两人已取下了蒙面巾,正是闻啸声赶来的云龙双奇。近五六年来,江湖上出了两位年青

的高手,闯荡江湖期间,飘忽如神龙,神出鬼没变化无常,拳剑已臻化境。先后击败了黑道

凶名昭著的三妖八魔,惩戒了五大门派不少不肖门人,伸手管人不平事,对事不对人只问是

非,惩贪官除巨盗,剑下无敌,不论何人如被他俩抓住罪证,他俩不问对方是何来路有何人

撑腰,上刀山蹈剑海义无反顾,不获凶犯决不罢手。

五年来,两人侠名四播,名震天下,当然有不少高手名宿要找他们的麻烦,白道的名宿

元老,希望找他俩谈判,要他俩不可锋芒太露,太猖狂不是武林之福,年青人则想找他俩较

量,以便一举成名。黑道巨孽自然是想除去他们,拔去眼中钉,这期间,他们的行踪令人捉

摸不定,神出鬼没无法追踪,却也不时传出一些高手名宿被迫隐退的消息,是不是败在他们

手中,却无从得悉。

总之,云龙双奇是近年来江湖的主宰人物,是近年来武林中最为突出的人物。

两人是八拜兄弟,老大云雷,老二龙飞,江湖朋友称他们为云龙双奇。在江湖朋友之

间,提起云龙双奇,确有不可思议的魔力,守规矩讲道义的人尊敬他们两人,那些恨他俩的

人,谁不想把他俩食­肉­剥皮?所以他俩获有不少支持他们的人,也结了不少死仇大敌。

老大云雷仔细检查定老的尸体,绷着脸说:“贤弟,这是一种信石碎以赤练蛇涎为主的

毒药,这人的背部只中了一颗毒蒺藜便送掉老命。”

龙飞的目光,死盯着远处的木桩,说:“大哥,你看清木桩的字么?木桩下的五具尸

体,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替你我营葬。”云雷淡然地说。

“桩尚未植稳呢。怪!谁知道你我兄弟在此与黄山逸士见面?”龙飞一面说,一面向坟

|­茓­走去。

云雷一把将他拉住,急道:“贤弟小心,不可接近。”

“大哥……”

“你看看地上这根绳索,是不是有点古怪?再就是死者背部的毒蒺藜,不象是用手发­射­

击中的。”

“哦!小弟明白了,地面有鬼,这根绳索定是安全的道路,他们并末布置停当。这里有

脚印,我去看看。”

“带着这根断杖任何物品须避免以手触动,愚兄先在四周找寻可疑线索。如果愚兄所料

不差,黄山逸士前辈定然凶多吉少。”

“对,他是唯一知道你我兄弟要来的人。咱们等到正午,他不来就算了。真糟,但愿他

能平安前来。”

“不可能了。”云雷心情沉重的说。

不久,两人坐在石上,身旁放着方士廷的包裹,包裹已经打开了,衣物皆已抖散,其中

有十二卷书,书名是“多能鄙事”,著者是开国名臣刘基刘伯温,扉页有收藏者的题字,写

的是“桐城方氏珍藏”。

龙飞神­色­冷肃,恨声说:“五具尸体是村夫,是被迫挖|­茓­的人,胸前一剑致命,全是些

没有抵抗力的人,凶手手段之残忍毒辣,令人发指。那位老人家的尸体,极可能是黄山逸士

差来传信的朋友,不幸中了毒手。”

云雷将几颗毒蒺藜与几颗毒针摊放在石上,说:“用这种毒物的人,愚兄此知,只有一

个九岭毒魔余轩,这老毒物将这种暗器看成至宝.珍逾拱壁,不肯轻易送人,这是说.他的

嫌疑最大。”

“逃走了的小伙子,会不会是老毒物的门人?”

“可能。可惜被他逃掉了。”

“目前的线索有两根。”

“对,一使这位少年人的身份,在这部书中可以查出一些线索来。不管他是步是老毒物

的门人,咱们可是亲眼看到他在此地行凶杀人。这件诡谋当然可能是他策划的,他是唯一活

着的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其二是黄山逸士,在他口中定可查出线索,他是唯一知道你我

下落的人,这次春秋山仙人峰的约会,主人就是他。”

“大哥,如果如你所说,黄山逸士可能的凶多吉少,这条线索……”

“无论如何,午后他不到.咱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必须查出他的下落。生见人死见

尸,万一他有三长两短,替他报仇的事,咱们责无旁贷。”

“那是当然。”

“因此如果他失约步来,你我便分头进行搜查,你去桐城查那凶手的底,愚兄即赶赴黄

山。”

“好,日后会晤的地方……”

“三月后,太平府采石矶见,六月初—正午相见,以一个时辰为限。”

“好,平时咱们仍以记号示知行踪,如非必要,以少会面为佳。”

他们留一人负责警戒,一人用铲将十丈方圆的地面铲掉一层,堆入坑中,并掩埋了六且

尸体。直等至未牌初,仍不见黄山逸士前来应约,即行十分手各奔前程,分头查证仙人峰的

血案。

恫城方家,是本地的族望。后来儒林桐城派的宗师,使出于方、姚两族的子孙。

方家有一支在城西北七八里的碧峰山下,这一带风景绮丽,水秀山青,群峰分峙,涧旁

行连延其间。沿涧而入,南崖壁立千仞,下有四洞,可容数千人,最瑰丽的一座洞叫披雪。

洞侧步远处。便是这一支族主方秀山方大爷出资修建的披雪阁,那是一座藏书的书楼。本县

县学的牛员子弟,经常光临披雪阁向主人借书,并穷经诗,方秀山年已半百。但博学多才,

而且为人豪迈慷慨,是本县声誉极隆的缙绅。

当夜,龙飞在县城落店,店在城东南县学附近。他要凭手上的那部“多能鄙事”查出凶

手来,必须向读书人打听。

次日一早,方士廷仍在仙人峰现场踩探。

同一时间,龙飞换穿了一袭青袍,人如临风玉树,走起路来规规短矩像个读书人,大袖

飘飘洵洵温文,谁知道他是名震江湖,不肖之徒闻名丧胆的一代年青侠士云龙双奇之一?

他挟了十二卷“多能鄙争”,悔个专程赴披风阁还书的书生。天天晴利!,天宇中阳光

普照,这是近半月来第一次放晴,天气显得格外清爽。

方秀山的庄院占地甚广,共有五六十户人家。有一座颇具气慨的院门。

这已带经常有读书人来往,每日学舍的朔望假日,更是马轿往返不绝,有些是前来游

山,有些是前来向方大爷问难请教。因此已早来了一名儒生,并未引起村人的注意。

他跨上门阶,一位老门子便含笑迎出,欠身笑道:“公子爷早,学舍今天散馆么?”

他淡淡一笑,说:“不,清明三天散馆,今天才是第二天呢,秀者在家么?”

“在,请进,家老爷昨天扫墓受了点风寒,今天不打算出门。公子爷贵姓?老奴似乎从

没见过公子爷呢。”

“小生姓龙名飞,很少在尊府走动,难怪老伯感到眼生。”

谈说问,老仆将客人引至客厅,厅内两名老仆赶上前招呼客人落坐,客气地奉上香茗,

并通报主人。

不久,主人出堂相见,方秀山半百年纪,但看来似像是二十岁上下的壮年人,剑眉入

鬓,目光炯炯有神,鼻直口方,留了三绺黑髯,体格魁梧,步履从容,脸上常挂着和蔼的笑

容。

龙飞心中一震,忖道:“这位大爷眸正神情,容貌光风雾月,和蔼可亲气宇不凡,怎会

有一个凶手儿子?看像貌,我确是找对人了,父子俩像貌相同,找对了。”

他不敢怠慢,离坐长揖,笑道:“小生龙飞,昨日前来贵地游学,久慕秀公文章化国,

六艺­精­通,特前来拜望请益,幸甚幸甚。”

方秀山毫不托大,回了一揖,笑道:“老朽方秀山,龙公子谬赞了,山野狂士,幸勿见

笑。请坐,请坐。”

主客分宾主落坐,龙飞不再客套,将书呈上笑问:“请问秀公,可认识这部书么?”

方秀山脸­色­一变,讶然问:“咦!这是老朽的披雪阁藏书……哎呀!龙公子这部书从何

处得来的?务请见告。”

“秀山可记得这部书是谁借去的么?”

“借?不,这是小犬携出游历,在途中散闷的书。”

“哦!令郎目下在家么?”

“他已出外游历,三年末归,上月曾让人捎书回来,说是将于本月中旬返家。龙公子,

你这部书……”

龙飞沉静地,留心地细听方秀山说话,虎目炯炯,捕捉对方的眼神气神­色­的变化,这时

接白道。“秀老是贵县的缙绅,也是各界同钦的长者,小生愿坦诚相告,但小生有几件事须

向秀公请教,尚请秀公直言无隐。”

方秀山知道事态严重,父子连心,岂能不急?但仍能沉着,静静地说:“老朽知无不

言,但不知龙公子有何见教?”

“令郎的武艺如何?”

“他的弓马拳剑,皆略具功力。”

“令即是否与江湖人有所往来?”

“什么叫江湖人”方秀山讶然问。

龙飞淡淡一笑,泰然地说:“这是指三教九流在各处流浪的人。”

“没有,老朽不许他结交不三不四的朋友。”方秀山斩钉截铁地说。

“令郎游历在外,三年岁月漫漫,秀公鞭长莫及,世事多变,恐怕秀公已不知令郎的事

了。”

“小犬天­性­纯孝,知子莫若父,龙公子但请信任老朽,小大决不会结交不三不四的朋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