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
“这个……”
“龙公子,小犬到底怎样了?”方秀山焦急地问。
“令郎昨日午间,在春秋山仙人峰杀人,六尸六命,血案如山。”
方秀山大骇,不假思索地叫:“不会的,龙公子,请口下留德。”
所有的仆人,全都大吃一惊.像是乍听晴天霹虏,吓呆了。
龙飞指了指书卷,冷冷地说:“令郎杀人手段之毒辣,委实今人发指,这是他遗传在现
场之物,另有一个包裹,目下放在客店中,秀公可以派人取来。”
“龙公子,这件事是不能乱说的,人命关天……”
“令郎杀人时,小生恰好倍拜兄弟赶到现场,小生空追不舍,被令郎逃入仙人洞走
了。”
“这……这……老朽仍是不信。”
龙飞拂袖离座,冷笑道:“秀公既然不信,小生也不愿勉强。秀公既然不肯承认目击者
的指证,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龙公子请别行动,请坐下细叙,这样吧,老朽愿随公子前往县衙报官。如果真是小犬
所为,便须交由皇法制裁,老夫决不护短。”
“小生不与官府打交道。”
“咦!你……”
“不瞒我说,在下是江湖人?”
“你……你是江湖人?”方秀山惊叫。
“不错,江湖人。在下与令郎一无冤,二无仇,他竟在仙人峰在下约会朋友之地设伏,
抓了五名村夫替在下兄弟两人掘坑,树立木碑书写名号,在附近用毒暗器设陷阱,要将在下
兄弟埋葬在仙人峰。最后杀了五名掘|茓的村夫,击毙在下约会的朋友,行凶,在下兄弟恰好
赶到,他众寡不敌,弃了行囊逃走,在下追逐他进入仙人洞。在下并不知那是令郎……”
“有了这部书,也不见得凶手是小犬……”
“起初在下并不知是令郎,因此至县城打听,携书到府请教,当在下第一眼看到阁下
时,便知他确是令郎了,因为贤父子的份貌几乎全同。”’
方秀山如中雷击,以手掩面叫:“这畜生!这……这畜生!”
“秀公,这部书完璧归赵,请收下。”
“龙公子,你既然不肯见官,请问……”
“秀公相信在下的话了?”
“小畜生十五岁离家,三年来,诚如公子所说,谁知道他在外面交了些什么坏朋友?”
“那就好。”
“老朽请问公子如何处理此事。”
“令郎出门三年,所作所为当然与秀公无关,在下只找他算帐。”
方秀山长叹一声,脸色铁青地说:“老朽向你保证,如果他返家,老朽必定将他打断双
腿,送交公子处治,决不宽贷,任杀任剐,悉听公子酌裁。公子能在舍下小作勾留吗?”
“那倒不必,在下认为令郎必定另有苦衷,在下希望与他当面一谈,在下落店于永福客
栈候信,不宜打扰尊府的安静,告辞。”
方秀山激动得浑身颤抖,痛苦地说:“龙公子,人命关天,小畜生杀了六个人,可否请
公子代为查询受害人的家属,老朽也好前往善后……”
“不必了,秀公这番好意,且留到日后水落石出时。再办善后并未为晚。那时,在下当
倾力相助。”
“那么,一切仰仗公子成全了。”
送走了龙飞,方秀山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
一名老仆悄悄离开了庄院,扑奔县城。
城北二里,有一座投子山,据传说,三国时孙吴鲁肃与曹兵交锋,战败投其子于此,所
以叫投子山。此山麓有一座山神庙,只有一名庙祝在内居住。
夕阳西下,老仆匆匆出城,步履艰难地到了投子山下的山神庙,守候在旁的树林中。
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不相信小主人是个惨无人道的杀人凶犯,他怕小主人贸然返家,
主人盛怒之下,后果可怕,因此前来等候小主人通风报信。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等到了小主人。
方士廷丢了包裹,垂头丧气地踏上了返乡的最后一段旅程,心中闷闷不乐,无端碰上了
这档子倒霉事,他有说不出的烦恼在心头。
入暮时分,他到了投子山,脚下一紧,希望能在城门关闭前入城,到亲友处换一身衣衫
再回家拜见双亲。
蓦地,路旁闪出一个白发老人,低叫道:“少爷,这边走。”
他吃了一惊,奔近惊喜地叫:“忠伯伯,你老人家老多了,三年啦!你老人家还认识我
吗?”
忠伯伯挽了他便走,颤声道:“少爷长高了不少,但脸貌末变哪!天可怜见,让老奴等
到你了。”
“咦!忠伯伯,你……你老人家哭了,你……”
“快走,到庙中再说。”
“到山神庙吗?为何不进城?”
“进城?进去就糟了,你……”
他站住了,讶然问:“忠伯伯,到底是怎么回事?”
忠伯伯将他拖入庙中,庙祝在里面作炊,懒得过问外面的事。
“少爷,你是不是在仙人峰杀人了?”忠伯伯惊惶地问。他吃了一惊,脱口叫:“老
天!我会杀人?差点儿便被人所杀呢。”
“老奴知道少爷不会杀人,谢天谢地。”
“咦!你怎知道仙人峰的事?”
“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将经过一一说了,最后说:“怪事,你怎么知道仙人峰的命案?”
忠伯伯将龙飞登门问罪的事一一说了,他怒火上冲,愤然叫:“这姓龙的好不要脸,他
凭什么敢指证我是凶手?如果他真是云龙双奇,他该感谢我才对。哼!我到永福客栈找他论
理去。”
“不可,少爷,去不得。”忠伯伯急急阻止。
“为什么?”
“他已一日咬定你是凶手,有理也说不清,找他岂不自投虎口?”
“先别管,我回家向爹禀明经过再说。”
“老天,你还能回去?老爷已听信那姓龙的花言巧语,正在盛怒头上,你一回去,有千
张口也无法分辩,有理没理,便得先被老爷打断双腿,划得来么?”
他急得双目垂泪,跺脚握拳切齿大骂:“这个浪得虚名的混蛋!简直岂有此理!我要回
去向爹诉说。”
“你千万不能去。”
“不行,我……”
“你如果回去,便是不孝。”
“什么?我回去反而不孝?”
“俗语说,小杖受,大杖走。老爷正在盛怒激愤中,见到你必定火上加油,必定先打断
你的双腿,将你交给姓龙的。你既然没有错,老爷打断你的腿将交出,日后真像大白,你岂
不是陷亲于不义,大大的不孝么?”
“天哪!我……我该怎办?”他痛苦地叫。
忠伯伯掏出两锭银子递到他手中,沉声说:“你快走,远走高飞暂避风头,找到真正的
凶手,你才能回来。”
他一阵迟疑,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当机立断,走吧。”
他一咬牙,推金山倒玉柱屈膝下拜,泣道:“忠伯伯,我听你的话.这就远走高飞。爹
妈必定哀痛欲绝,请你老人家多加劝慰与照顾。”
忠伯伯也跪下了,颤声道:“少爷请放心,只要老奴有一口气在,不敢懈怠。少爷请
起。老奴福薄,不要折了老奴的寿。”
他再拜而起,挥泪道:“忠伯伯,我走了,我全回来,请多保重。”
“少爷保……重”忠伯伯老泪纵横地叫。
从此.披雪阁宣告关闭。从此,方家闭门谢客。从此,碧峰山下的方家与欢乐绝缘。
从此,江湖上掀起了无穷风波。
龙飞在桐城守候了十天,方动身走了。
这天近午时分,安庆府府城集贤门内的张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各,登门求见本城名武师
张继忠师父。所投的名帖写的是:“武林后学龙飞拜”。
张武师是一位年近花甲的人,五短身材,短小精悍,接到拜帖吃了一惊,匆匆迎出客
厅。
龙飞离座抱拳行礼,笑道:“区区龙飞,来得鲁莽。前辈可是张师父么?”
人的名,树的影,张武师岂敢托大?慌不迭行礼,客气地说:“老朽正是张继忠。龙大
侠驾光临舍,蓬荜生辉,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仆人献上香茗,龙飞客套一番,方道出来意,说:“晚辈久仰前辈大名,如雷贯耳,白
道谁不知安庆府仁义张师父的大名?因此晚辈不揣冒昧,特地到府拜候,同时希望获得前辈
的帮助,尚请鼎力成全。”
张继忠呵呵大乐,说:“龙大侠夸奖了。其实,老朽无能无德,只是朋友们抬爱吹嘘而
已。龙大侠名震天下,举世同钦,如需老朽供奔走,不胜荣幸,自当略尽地主之宜,力所能
逮,不敢推辞,但不知龙大侠有何需要老朽尽力之处?”
龙飞取出一卷图形在桌上摊开,笑道:“晚辈要查一宗命案,因此前来恳请前辈相助。
瞧,这是要犯方士廷的画像,凶手是桐城方家的一位小后生,在十天前逃离桐城,即可能从
此地乘船逃走了。晚辈只知他在外游历,是以游学名义请领路引的。再就是他外表健壮清
秀.全无暴戾之气,不像是个作奸犯科的人。”
“但他却是个凶犯?”
“是的,他在舒城春秋山仙人峰.连伤六命,安排陷阱要诱杀晚辈。”
张武师吃了一惊,讶然间:“他与你有仇?”
“不知道。”
“是受人驱使?”
“可能。”
张武师离座而起,说:“晚间请龙大侠至舍下一行,届期必有报命。这样好了,龙大侠
何不与老朽至各地走走?水路码头及衙门的朋友,他们不会令老朽失望的。”
“好吧,事不宜迟,晚辈与前辈倍引,一切皆仰仗前辈了,但请前辈暂时勿透露晚辈的
身份。”
“那是当然,咱们走。”
当晚,果然查出方士廷于十天前曾至府衙请换路引,去处是四川成都。次日在码头乘
船,怪的是不往上走而往下定南京,所乘的确是武昌至南京的长程客船。
龙飞心中有数,向张武师表示,这位凶犯必定已经知道被追踪了,巧布疑阵要将追踪的
人引入迷途,显然是犯案的老手。
当龙飞离开安庆时,谣言立即不腔而走,云龙双奇追捕方士廷,春秋山双方斗智的流
言,以奇速向四面八方轰传,成为江湖朋友酒余饭后的谈话资料,也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
意,方士廷不再是默默不闻的人。
方士廷并非故布疑阵,而是另有打算,他确是想入川避风:头,可是他只有忠伯伯给他
的廿两银子,盘缠尚不足到武昌,因此先乘船东下,到南京找朋友借川资,张罗了五十两银
子,再乘船西上。这一来,无意中替自己找来了麻烦,反而跟在龙飞:的后面了。
龙飞断定他必定入川,并未向下追,乘船先到湖广,明查暗访势在必得。他从南京上
行,来回耽误了十天半月,无形中双方距离已经拉近了,他重新经过安庆府时,龙飞只在两
天前离开安庆乘船上航。两人的船,只差了两天行程,他反而走在龙飞的后面。
江西九江府,水陆要道,三省的咽喉。
船在申牌初靠上了九江钞关码头,客货船必需在此地了碇。船上船下一阵忙,税吏们登
船查验货物,巡检司的人则盘查研究。
方士廷身上只有八十两银子,随身只带了一个包裹,别无长物,仅需交验引路。
查验路引的共有七名公人,为首的人像是位副巡检,穿了从九品的宫服,神气万分。
旅客皆排列在舱面,在本地登岸的人皆须将路引交出查验,过境的旅客则可免了这重麻
烦。
六名公人在依次查问即将登岸的旅客,副巡检大人则背着手在各处走动。
这位副巡检年约四十出头,身材高大,生了一双似可透人肺腑的鹰目,顾盼间冷气四
射,给人的印象是精明,机警,阴狠,像一个饿狼,有狼的凶残和狡诈。
方士廷并不知道自己已成为江湖名人,但却知道龙飞并未报官。这是说,也不是有案的
人,姓名不会在官府的黑名单中,对六扇门中人也无顾忌。他站在舱侧,手扶舷板注视着码
头上忙碌的人群,心中不住盘算。这次他打算入川暂避风头,但所带的盘缠有限,来日方
长,以后的日子怎样过?想起来便感到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去找那名叫丁彪的师兄弟两个凶手,天下茫茫,他又不是汀湖人,没有江湖朋友,从何
着手?
他愈想愈心烦,不由自主长叹一声。
蓦地,身后传来了清晰阴森的语音:“你,不在本城登岸么?”
他转身回顾,接触到副巡检大人锐利阴森的目光。不怕官,只怕管,出门人和气生财,
他堆下笑,说:“草民要到武昌,不在贵府登岸。”
“你作何生意,不像是生意人哪!”
“草民游学四方。”
“咦!游学?那么,你该是生员,可有功名?”
“草民不——不曾入学。”他有点心虚。
副巡检将手一伸,阴阴一笑道:“行走长程,你该有路引,给本官看看。”
是福是祸,难以预料。路引交出,真像大白。副巡检不住向他打量,眼中一亮,阴阴一
笑问:“到四川经商?”
“访友。”他信口答。
副巡检脸上涌起令人莫测高深的笑容,这笑容令心怀鬼胎的人心中发毛。
“哦!春讯期间,入川行程艰巨,阁下如果乘船,恐怕会有风险哪!”副巡检紧盯住他
的眼神问。
“呵呵!这年头,出门哪能没有风险?走旱路同样会担惊受怕哩!”他泰然地答。
副巡检递回路引,呵呵一笑径自走了。
入暮时分,两个公人登船,找到了方士廷,其中一人亮了腰牌,抱拳一笑说:“在下第
三,奉府推官大人手示,请方爷到府衙一行,请随在下前往。”
他一怔,讶然道:“小可与贵府的人素昧平生,也无亲无故……”
“在下只知奉命行事,方爷请即启程。”
“哦!要带行囊么?“他沉重地问。本官负责地方治安,操有生杀大权,既然派人前来
催请,怎敢不去?
“不用了,也许方爷会很快就回来的。”
“两位请稍候,小可先略为拾缀。”
“好的,方爷请自便。”
九江他曾经来过,两年前他曾经在庐山留连数月,因此不算陌生。走着走着,他感到不
对了,问道:“这不是府后街么?走错了吧?”
一名公人向前一指,笑道:“没错,迎驾的人就在前面巷口。”
巷口迎出四名青衣大汉,不是公人,穿一式青紧身,带了刀剑,一个个健壮如牛,像貌
凶猛。四人左右一分,劈面拦住,为首的人向两公人抱拳施礼,笑道:“有劳两位大哥了,
请代向赵大人致意,敝长上将面致谢忱,兄弟这就接手。”
两人呵呵笑,其中一人说:“刘兄客气了,人交给你啦!再见。”
另一人拍拍方士廷肩膀,怪笑道:“姓方的,他们是接你的人,咱们不送了,后会有
期,日后多关照。呵呵!”
两公人大笑着走了,他莫名其妙。
“你是方士廷么?”为首的刘兄怪腔怪调地问。
“正是区区,你们……”
“咱们是奉命接你的人。”
“奉谁的命?“他讶然问。
“届时自知,走。”
他已看出不妙,这些人勾结公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上怀有八十两银子,这是他入川
的盘缠,如果被这些坏蛋掳走,岂不糟透?他一咬牙,把心一横,看四周无人,府后街是最
偏僻的地方,想叫唤也不会有人出面相助,他只有靠自己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已接近刘兄。
刘兄双手Сhā腰,站在他面前不耐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噜苏?少说话,多看,便不会
有麻烦,走。”
他扭头便走;说:“抱歉,在下要返船。”
刘兄伸手搭住了他的右肩,喝道:“站住!你难道敬酒不喝喝罚酒么?你给我乖乖转
头,随咱们去见长上。”
他一扔肩头,扔脱落在肩上的手,仍向前举步。
“你这小家伙该死。”刘兄叫,一手扣住了他的后颈,扣住他往后拖。
他左肘一顶,“噗”一声顶在刘兄的左肋上。
“哎唷!”刘兄狂叫,跟随后退。
第二名大汉一怔,猛地飞扑而上,也要勒他的脖子。
他压牢对方的小臂,一声长笑,俯身将大汉摔出,大背摔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蓬”一声大震,大汉飞出两丈外,跌了个手脚朝天,立被掼昏。
三、四两名大汉也在这瞬间扑上,“双龙抱柱”势如猛虎;四条铁臂膀合围。
人影乍合,胜负立判。他反手一掌,劈在右方大汉的右耳门上,左脚一挑,同时挑中左
方大汉的下阴。说快真快,快逾电光石火,四条臂膀只摸触到他的衣衫,便立即滑开了。
“砰蓬!”两大汉同时倒地。
四个人只有一个刘兄是蹲着的,抱住肋部直不起腰不住叫停。另三人全倒,两人昏厥,
一个抱着下阴发抖脸色死灰,叫不出声音。
他正待转身离开现场,蓦地身后人影纷现,八名青衣人陆续从对街的小巷中窜出,喝声
似沉雷:“好小子!你敢行凶?大爷要教训你。”
喝声中,第一名黑影火杂杂冲到,“金雕献爪”劈胸便抓,带有隐隐风雷似的破风声,
奇急奇快奇猛,这位高大的黑影手上的劲道相当可怕。
双方贴身相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噗噗噗噗”他崩开来爪,两记连环掌劈在对方的有肩左颈上。
“啪”黑影也在他的右肋上击了一掌。
两人同向后退,黑影多退了两步。
“好家伙!打!”黑影站稳身躯,怒吼着重新扑到,“推山填海”双掌齐攻,竟然是硬
碰硬的招术,刚才那两掌,似乎对这位仁兄不起作用。
他心中一凛,心说:“这家伙练的是混元气功,是个劲敌。”
另七名黑影四面合围,但并不参与搏击,远在三四丈外袖手旁观。
他不想和对方斗力,还有七位仁兄要对付呢,假使那七位仁兄也同样高明,用车轮战斗
他,他栽定了。
他向有一闪,左手刁出来一记“带马归槽”,刁住对方的左腕向后带。右掌劈出,闪
避、出手、扭身,掌劈,一气呵成,捷逾虎豹。
“噗!”劈在黑影的左肩后琵琶骨上,如中韧革。
黑影前冲,冲出四五步。
他如影附形跟上,大喝道:“转身!”
黑影闻声大旋身,怒吼道:“给你!”
黑影攻出的是“吴刚伐桂”,力道如山,罡风虎虎。
他却身形下挫,不接吴刚伐桂,用“狂风扫叶”’出右腿攻下盘。
“噗!”他的右肩被劈中。
“噗”同一瞬间,黑影的右膝挨了一记扫击。
黑影失去重心,右腿侧荡,上身前倾。
他长身反手就是一掌,这一掌用了入成劲,“噗”一声正中黑影的背心,如击败絮。
黑影练了混元气功,禁得起打击,可是力道太重,双腿与脊梁却支持不住如此沉重的压
力,腿一软,向下爬倒。手一撑地,人即跳起。
他不再客气,对方上体尚未站宜;他的铁拳已发似狂风暴雨,“砰砰啪啪”一连七八声
暴响传出,黑影的耳门、双颊、下级、小腹,几乎同时被铁拳击中,像是连珠花炮爆炸,凶
狠绝伦。
黑影双手狂乱地封架,连一拳也没封住,直向后冲去丈外,但仍未倒地。
他如影附形,最后在对方的胸正中肋骨处来上一记重拳!
“哎!”黑影终于发声叫唤了,向后倒撞,“砰”一声大震,背部撞在一座院门上,坐
倒在地。
不远处另一座院门下暗影中,传来了嫩嗓的叫声:“好!这叫做狂风暴雨打残花,好快
的拳脚,妙!”
另一名黑影接近方士廷,动刀了,拨出佩刀叫:“好小子,太爷要给你一刀。”
两人拉开马步立下门户,开始准备拼搏。
第三名黑影听筒了语声的来源,向院门一跃而上叫:“王八蛋!叫什么好……哎唷!”
最后的叫好声震耳,人已飞跌而出,“啪嗒”两声跌出街心,连接两匝方止住滚势。
院门下升起一个小巧的黑影,拍着手叫:“这叫做癞狗滚沙,嘻嘻!妙!”
这瞬间,街心的恶斗也开始了,也结束了,开始得快,结束也快。黑影冲上来一招“力
劈华山”,方士廷却鬼魅似的从刀侧切入,一手架开对方握刀的手,另一手在对方的胸口劈
了一掌,黑影便嗯了一声仰面倒地。
小巧的黑影向街尾撤腿便跑,一面叫:“呆子,还不快走?”
他也撒腿狂奔,后面的两名黑影跟踪便迫。
小黑影奔入一条小巷,扭头叫:“从这里走,快!高手快到了。”
他不假思索地向小巷跟入,小黑影脚下奇快。小巷中不时可看到门灯,这条僻巷似乎无
人走动,左右的小房屋有灯光浅出,全是些早睡早起的住户。
奔出百十步,前面十余户人家悬了门灯,灯光明亮,恰好看到对面奔来了十余名大汉。
小黑影火速回头,低叫道:“那是九江之虎,快往回走。”
他终于看到小黑影的面貌了,原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后生。黑油油的头发胡乱的挽了一个
道士髻,瓜子脸污泥一块块,那一双奇大奇亮的眼睛光闪闪如同午夜朗星。穿一袭脏兮兮的
破直裰,脚下一双破靴裂开了大嘴,腰带上Сhā了一枝斑竹箫,怀中鼓鼓地大概是百宝囊,揣
了不少法宝,原来是个小要饭的。
又奔了五六十步,小花子叫了一声糟!
前面奔来了七八条大汉,提刀带剑来势汹汹。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冲过去。”他镇静地说。
“冲不得,那是庐山三凶,不可冒险。”小花子低叫,闪在墙角又问:“你会高来高
去?””
“可以。”他点头答。
“咱们上屋走。”
“好。”
“两丈高,你……”
“试试看……”
小花子抓住他的衣抉拖回巷中心,托住他的右肘叫:“我助你一臂。一、二、三、
上!”两人向上飞升,登上了瓦面。
“躺!”他低叫,带住小花子的腰部向下一仆。
破风呼啸声刺耳,有几枚暗器掠背部—上空而过,假使下伏慢了一刹那,后果不堪设
想。
他突然挽实小花子的腰,喝走“走”!贴瓦飞射而出,穿过屋脊,方挺身飞掠,像一道
轻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追上瓦面的人以暗器袭击,皆被他仍落在身后,暗器没有他快捷,追他不上。
小花子被他挽住飞掠,脚不沾地,起初尚想挣脱,却无法挣开他的手,最后不在挣扎,
远出两条街,方笑道:“好啊!原来你是个行家,轻功超尘拔俗,害我白替你耽了半天心,
早知如此,我该和你联手,斗一斗九江之虎和庐山三凶。”
他放了小花子,脚下一慢,示意快跳下街道,在屋顶上行走会引起是非。飘落处也是一
条巷,他心中一宽,问道:“小兄弟,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咦!你不知道这此人的路数?”小花子讶然反问。
“我知道?两个公人将我从……”
“将你从别处诓来,我已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了。他们是威镇大江南北,宇内闻名的黑道
枭雄七星盟的党羽。七星盟……哦!你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我确是不知道。”
“你不是故意假装的?”
“小兄弟,真不骗你,我是从南京乘船到武昌的人,船刚到泊岸不久,便被那两个公人
诓来了。”
“哦!你不像是说谎的人。”小花子目不转瞬地向他注视,在门灯的朦胧光线下,把他
的脸容照得一清二楚。
“我说的是实话。”他沉静地说,又道:“请信任我,我只听说过天下各地,有几位风
尘侠客而已,没听说过什么虎什么凶。”
“你一定不是江湖人。”
“不是。”
“原来如此。七星盟共有七名凶残恶毒的黑道凶枭,组成了横行大江南北的七星盟,他
们与官府的人暗通消息,狼狈为奸。”
“怪事,我并未招惹这些黑道枭雄,他们为何要派这许多人计算我?”
巷口有脚步声传来,小花子一拉他的衣袂,说:“走吧,你跟我到城隍庙走走。”
“到城隍庙?”
“是的,我带你去见见名震天下的怪杰九指狂乞,看他老人家有何妙计对付七星盟的歹
徒们。”
蓦地,瓦面上传来一阵枭啼似的怪笑,有人叫:“老夫正要找那老乞儿算帐,你两人就
带老夫前往吧,省得老夫浪费功夫穷找。”
两人抬头一看,两边屋顶鬼影俱无。小花子吃了一惊,说“咦!怎么不见有人?发话的
人却如同在耳畔发声,难道真有鬼?”
他遥指十余丈外的一处脊角,低声附耳道:“这是千里传音绝学,那人可能藏身在那儿
窥视咱们的举动。这人不但练了千里传音绝学,恐怕已练成了佛门至高无尚的禅功六识术,
不但听得见你我的说话,也看得清楚你我的一举一动。快走,这人可怕,但愿咱们能走得
了,快!”
两人发脚狂奔,出了小巷;便是东门城根的郊区。
“桀桀桀桀……”怪笑声破空而至,如在耳畔发声,显然对方已经追来了。
“糟!我们应该钻入民宅逃走的。”他惶然地说。
“桀桀桀桀……学老鼠钻房舍也逃不掉的。”刺耳的声音字字入耳。
他一咬牙,再次挽住小花子的腰部,吸口气提气轻身,展开了绝顶轻功,向远处的茂林
飞掠恍若电射星飞,他要挣脱那可伯的神秘人物的追踪。
“你走得了?走吧?让你们先走……咦!”怪声停止,显然超绝轻功已令神秘人物吃惊
了。
他全力飞奔,一口气奔出百十丈。经过一栋破房前,他pD耳说:“小兄弟先躲一躲,
我引他走。”
小树与荆棘已将视线挡住,他将小花于向草中一放,向前一窜,便远出丈外去了。
前面百余步便是矮林,左面百十丈是城墙;右面半里地便是郊区的小街穷巷。
他全力施展,距矮林已不足三十步了。
身后黑影冉冉而至,追的人像是用缩地术狂追不舍。
“站住!”喝声传到。
他一提气,向前飞射。
蓦地,背部劲风压体。危机来了,生死关头已到。
他立即散去护体真气,浑身肌肉完全放松,身躯前射,丝毫不加抗拒,心中暗叫:“我
死定了,但愿能保住心脉。”
一阵无可抗拒的潜劲袭到,他的前射身躯突然加快,只感到气血一阵剧烈翻腾,身不由
己,以前所未有的奇速,向矮林撞去。
噗簌簌一阵枝叶响动,他冲入林中,枝叶纷飞。他的衣衫挂破了不少裂缝,最后是
“蓬”一声大震,他冲倒在树下。
林矮,人进入其中,便不易发现,藏身不难。他不言不动,顺手抓起一块碎泥向侧抛
出。抛出后,他感到似乎力竭神昏、有不支之象,背部发热,有被灼痛的感觉。
“我没死,好险。”他心中暗叫。
追到的黑影站在林外,用那枭啼似的口音说:“咦!还有一个呢?呸!正主儿小花子溜
掉了,走得了么?”
他从树木透过叶隙外瞧,天宇中万里无云,明月高照,看得真切。但相距在五六丈外,
而且有枝叶挡住视线,他只能看到一个修长的幽灵似的黑影。
黑影不见了,无声无息地走啦!
他沉着地潜伏不动,定神调息,汹涌的真气徐敛,沸腾的血液开始沉静。他发觉自己并
末受伤,不由额手称庆速叫侥幸,心说:“如果我事先不知这人功臻化境,不用借力卸力术
自保,而运功相抗的话,恐怕五脏六腑全被这神奇的掌力所震碎了,好险!”
他伏下调息,不言不动,认为那位恐怖的高手可能在附近潜伏等候他出去,且定下心神
等候时机。
三更天,他到了破草屋,不见小花子,只好叹口气走了,越城而出,穿越码头,避过巡
夜的兵勇,平安地回到所乘坐的客货船。
码头共泊有上百艘大小船只,风灯摇曳,除了水声,码头上寂静如死。
踏上跳板,便看到舱面睡了五名船夫。三月暮春,仍然寒意甚浓,船夫们为何睡在舱
面?
他无暇多想,希望赶快入舱取回包裹,必要时溜之大吉,不再乘坐这艘船。
他轻手轻脚通过舱面,尚未接近舱门,五个船夫突然一跃而起,四面一分。
舱顶上黑影飘落,共有五个穿夜行衣的人。
“糟了!我自投落网。”他心中暗叫。
他正想冲上码头或跃至临船脱险,喝声已入耳:“方士廷,想死你就走吧。”
他抄起一根短棍,戒备着问:“你们是什么人?方某并末招惹你们。”
“咱们是救你的人。”一名五短身材,穿夜行衣的人答,语气倒是温和,而且中听。
“救我,别开玩笑。”
“你不信?云龙双奇已传下侠义柬,天下的白道朋友皆出动追捕你这位凶犯,除了敝长
上之外,没有人敢救你,也救不了你。”
“你们……”
“敝长上派兄弟专诚前来请你。”
“我……我能考虑片刻么?”
“没有考虑的必要了,你去,对你有好处;不去,咱们只好将你交出任由白道朋友处治
你了。”
“贵长上是谁?”
“届时自知。一句话。你去是不去?”
‘他心中暗暗叫苦,暗骂云龙双奇岂有此理。
“好,我跟你们走。”他斩钉截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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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扬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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