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入浙前往高桥村.岂不两便?因此也赞成折返,下航池州府。
她们却不知,死神正紧追在她们身后。
船轻水急,顺风顺流,这天四更时分,便驶入池州府码头。
她们走后约一个时辰,天亮了,方士廷的船,靠上了她们结清了船资,仍在码头休
息的轻舟。
神鹰是池州府秘坛的主持人,这一带地面他熟不能再熟,办起事来自然极有效率。
可是,云姑娘是四更离船的,船家根本不知她们的去向,因此不免得费些工夫打听,
小有耽搁。
七星盟上自湖广,下迄南京,高手弟兄纷纷应召赶来,昼夜兼程云集池州。七星中
除了柴燕杨娟仍在养伤外,其他六星皆动身离开主持的秘坛,按眼线留下的线索向池州
赶。
人多好办事,七星盟眼线密布,各处的消息传递极为快捷灵活,不消多久,正确的
消息传到了,正主儿已到了九华山。
九华山地属青阳系,但从池州前往仅五六十里,是池州大名鼎鼎的名胜区,佛门弟
子称为地藏菩萨道场。唐朝大诗人仙李白在这里将原来的九子山山名改为九华山,九峰
千仞壁立,众峰环列如莲花,口峰高峙上探云表。其实山并非九峰,有名的峰头共计四
十八,五洞十四崖十一岭,东面的同山也形似九华,两座山加起来,形成了周围二百余
里的山区,是高人逸士最佳的隐居处所。
碧云峰峰顶有一座颇具盛名的古刹九子寺,寺东的山坡丛林山崖间,建了两座幽静
的庭院;北面是九华精舍,南面是九子山房。两者相去约一箭之遥,楼阁相望互可呼应。
九华精舍,主人姓高,单名武,是府城首富缙绅,在地方上声誉甚隆,疏财仗义佳
评如潮,地方人士皆尊称他为高大爷。在儒林中,他是安庆府的名教渝好学官。
九子山房的主人姓汪,地方人士只知他是个殷实的老农,在谷底种了不少果林,指
导附近的山民有关农务事项,极为热心。山房的大厅,经常有不少附近的村民,前来听
他讲授有关农务的事,农务的知识则以刘伯温的多能鄙事为本。多能鄙事二十卷,是有
关农政农务的名著,也就是方士廷当日遗落在仙人峰的书。这部书在那些以耕读传家务
实淳朴,唾弃名利的人来说,颇具吸引力。
主人汪培杰,字逸民。由于他年已七十开外,而且在地方上甚得人望,可说年高德
助,因此人皆称他为逸老而不名,他真正的名字反而被人遗忘了。培杰与逸民的意义正
好相反,有心人少不了对他的字与号颇感怀疑,因此他绝口不提自己的名。在此居住二
三十年,附近的人皆不知他的真正大名是培杰两字。
相反地,在江湖上,提起汪逸民其人。知者少之又少。
但说起汪培杰,谁不知他是威名江湖无人不晓的风尘三杰晴天霹雳?
九子山房半月前便来了客人,客人是慧净老尼与龙玉雯师徒。
主人汪培杰却不在家,汪家的少主人汪世纶已经是四十余岁的人,与老尼姑并不陌
生,热诚地留客,说是乃父在十天半月便可返家。
慧净师徒留下了。飞姑娘则由世纶的一双儿女汪英、汪华,陷伴她遍游九华名胜,
顾此彼为投缘。汪英年方十八,比龙姑娘仅大一龄。汪华已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天真
活泼娇美元邪。仍像个八九岁的女娃娃。
一等十日,总算将主人汪培杰等到了。
慧净老尼又等了三天,仍然说不动这位风尘怪杰,汪培杰表示自己已经正式退出江
湖,不再过问江湖的恩怨是非,除非九天玉龙前来找他,他不愿做出岫之云。
这天,老尼已经不愿多费口舌,不得不硬着头皮使出最后一招激将法。
小厅中,红光满面须眉皆白的晴天霹雷汉培杰的神色泰然,向老尼姑笑道:“其实
他们宇内三剑如果能联手,足以应付得了山海夜叉师兄妹,再加上大师以佛门绝学相助,
可说稳操胜算,何必要老朽前往凑数?算了吧!这几年疏懒得骨头都硬了,何苦再出山
活现世?”
老尼姑淡淡一笑,说:“既然这样,贫尼只好打发小徒返回高桥村回话了,贫尼出
家人,极少过问江湖事,不曾与人结怨,自不愿介入此事。”
“大师既然也置身事外,为何又要前来做说客拉老朽下水?”
“算了吧,贫尼岂敢当说客二字?只不过受人之托,顺便劝驾而已。本来四明怪客
对施主前往相助的事,并未抱有多大希望,只是云中子太清道友嘴碎,害得贫尼白跑了
一趟。”
“云中子说了些甚么?”晴天霹雷信口问。
“事情是这样的,四明怪客认为施主近来蹈光隐晦,不会出山,深知山海夜叉利害,
怎敢出山自讨没趣拿老命开玩笑?云中子道友则认为施主决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事关武
林大劫,赴义决不后人,怎会不来?因此唆使贫尼跑一趟,不想……”
“住口啦!”晴天霹雷怪叫。
“施主怎么了?”
“四明怪客是这样看在下的?”
“施主稍安勿跺,贫尼只是实倩实说……”
“想当年,九天玉龙的三山小筑……”
“贫尼不知当年的经过,过去的事,施主不说也罢,好汉不谈当年勇……”
“罢了!在下高桥问问公孙老兄,他凭甚么如此人看人,哼!”
“汪施主,凡事三思而行,不必为争一口气……”
“你给我少说几句废话,在下明天就动身赴高桥村去找他说个明白,气死我也!”
“公孙施主已动身赴河南,至幽谷披云小筑去请崔婆婆,顺便请几位少林的长老出
来降妖除怪,施主不需急于到高桥衬。”
“那么,在下去河南找他。”晴天霹雳恨恨地说。
老尼心中好笑,这位古稀老人竟然受不了一激,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明日贫尼也要买舟西上,施主可愿同行?”她不动声色地说。
“好,明天一道走。”
厅门人影乍现,汪世纶匆匆地说,“爹,散花仙子商大娘侠驾光临。”
晴天霹雷一怔,离座而起急道:“快请快请。”
父子俩急急出厅,慧净老尼也随后迎出。
商大娘领先而行,晴天霹雳降阶相迎,拱手笑道:“大嫂不远千里光临寒舍,蓬荜
生辉,稀客稀客,商大哥一向可好?”
“多承垂注,拙夫倒还朗健。培老在家纳福,好安逸。怎么慧净师太也来了,孩子
们,来见过汪爷爷与慧净师太。”商大娘一面说,一面路上台阶。
“先到里面坐,请。”
众人入厅,小一辈的人先上前行礼,方分宾主落坐。
仆人献上香茗,晴天霹雳说:“今天是怎么风,居然把大嫂吹来了?听说大嫂在家
纳富含贻弄孙,极少在江湖走动,怎么突然又动了游兴?”
商大嫂摇头苦笑,说:“怎么纳福,老身一条劳碌命,那有清福可享?这次带了小
孙出来见见世面,没想到一到江西便出了大批漏,唉!别提了。”
“怎么回事?唔!看样子,这次咱们这些树大招风的人,都得出出应劫了。九天玉
龙,与宇内三邪袭击高桥村,群魔乱舞,冥府妖婆适逢其会出现,这件事更形复杂。慧
净大师偕同龙姑娘做说客在先,大嫂造访于后,决非偶然。说吧,大嫂,是不是山海夜
叉真的出现,大祸临头了?”
晴天霹雷似有所悟地说。
云姑娘一怔,向慧净老尼欣然问:“师太老前辈,玉雯妹也来了?”
“来了。”
“她……”
“她与汪施主的孙少爷和孙干金游山去了,大概不久便可返回了。”
商大嫂叹口气,说:“老身是从云姑娘口中,知道高桥村的事,山海夜叉重出江湖,
我们并不见得怕他。”
“那……大嫂又担些甚么心?”
商大嫂将在九江与七星盟冲突的事说了,又道:“嘴上无毛,做事不牢,松儿沉不
住气,鲁莽从事,既末抓住对方的罪证,又不知用机智解困,出事后更意气用事,竟然
着了对方的道儿,在官府落了案,牵连了云姑娘,你看糟是不糟?”
晴天霹雷哈哈狂笑,说:“大嫂,你未免太杞人忧天。老实说,武林人以武犯禁,
在官府落案平常得很。在江湖闯荡,去暴除奸行侠仗义,那能一切按规矩行事?以在下
来说,至少在二三十处府州落案,还不是平安无事?只要对方确是人所共弃的歹徒,官
府不会追究的,官样文章马马虎虎,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小事一件。”
慧净老尼却在发愁,忧心仲仲地说:“商施主,你们废了杨娟,这件事不妙,大大
的不妙,糟。”
“怎么啦?七垦盟的人,杀了岂不大快人心?”晴天霹雷不解地问。
慧净老尼长叹一声,苦笑道:“目下咱们耽心的不是九天玉龙,而是山海夜叉,冥
府妖婆带走了方士廷,年余音讯全无,显然已至山海夜叉处投师学艺,正是咱们耿耿于
心难以释怀的事。那杨娟是方士廷的知交,他与七皇盟的交情皆系于杨娟身上,这一来,
这件事岂不令人忧虑么?他找到了借口,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波哪!这……”
她将方士廷为了替翻江鳌与另一位姑娘复仇,不惜在南昌掀起狂风巨浪的事说了。
最后,她又说:“一波未平,二波又起。这次的风暴,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了,我佛慈
悲,但愿他不会随山海夜叉学艺,不然武林危矣!”
晴天霹雷不以为然,冷笑道:“大师未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多虑了,即
使夜叉师兄妹亲来,咱们也应付得了,正好趁这机会埋葬了这些宇内凶魔。”
厅门外出现一名健仆,入厅行礼禀道:“外面有一位来自九江的青年人求见主人。”
众人一怔,晴天霹雳问:“是甚么人,姓甚名谁?”
“是个年约二十上下的英俊年青人,穿蓝缎子劲装,佩剑挂囊,气概不凡。他拒绝
通名,要求见主人。”
“哦!请他进来。”
“是。”
商大娘心中生疑,说:“从九江来的人,老身暂且回避。”
主人会客,原先的客人大可不必回避。
但来人来自九江,老太婆自动回避,晴天霹雳也做就不便拒绝,说:“大嫂请至书
房坐,请便。”
慧净老尼也不想见客,六个人进入右厢的书房,掩上房门留心倾听厅中的动静。
不久,仆人领着客人入室,一进门,凌厉的眼神便迫住了晴天霹雷父子。
晴天霹雳久走江湖,第一眼便看出不对,含笑上前点头为礼问:“老朽是本宅的主
人,请问老弟尊台贵姓。大驾光临蜗居有何见教?”
来人是方士廷,他取出巡捕身份的腰牌递过,说:“老丈请先查验在下的身份,在
下是办案来的。”
晴天霹雳心中一跳,硬着头皮问:“办案?尊驾是……”
“九江府巡捕,追踪一男四女而来。”“请问……”
“早些天下了一场大雷雨,而这一带的小径行人不多,前面那座三家的村民,曾经
亲见这五名男女要犯不久前通过该村,小径上的足迹,说明五名要犯已到了宝宅,请问
老丈?”
“老朽洪逸民,请问你所说的要犯……”
“她们是白莲会的女妖,在九江西门外大白天当街杀人掠人。在下奉令追捕凶手,
捉拿女妖归案,如敢拒捕,格杀不论,收容凶犯,与凶犯同罪。本府已行文天下,贵府
恐已接到公文了。老伯,可否请那五位客人出来见见?如果不是凶犯,在下得另找线索。”
“凶犯是些甚么人?”
“是河幽谷关披云小筑的大闺女云莹,广是陕西安府的商大娘任蓉,武林朋友称她
为散花仙子,名列风尘三杰之一。”
晴天霹雳冷笑一声道:“阁下知道她们的名号,竟然敢独自追捕?”
方士廷已从对方的眼神中看清了一切,对方的口吻也表明出非常人的身份,如果是
普通村民,皆称公人为公爷,怎敢乱称“阁下”?
当然,商大娘在此地落脚,也说明了宅主人的身份了。
他脸色一沉,先问:“老伯姓汪,大名恐伯不是逸民吧?”
“不错。”
“大名是培杰么?”
“对。”
“风尘三杰的晴天霹雷汪培杰,对吧?”
“正是区区。”晴天霹雳沉声答。
“那么,在下找对人了,请叫凶犯出来。”
“你带了多少人来?”
“区区单人独剑。”
“你好大的胆子。”
“上命所差,不胆大也不行。”
“你回去吧”晴天霹雳挥手叫,转向仆人道;“送客送出十里外,免得他记不得回
去的道路。”
方士廷嘿嘿笑,厉声问:“阁下,你存心窝藏凶犯么?”
“窝藏又怎样?”
“哈哈哈哈……”方士廷仰天狂笑。
“你笑甚么?”
“哈哈!风尘三杰,是江湖朋友公认的白道侠义英雄。但闻名不如见面,委实令人
大失所望。像你这种窝藏匪类,目无法纪,公然与官府执法的人作对,是非不分,无法
无天,你行甚么侠?你仗甚么义?你与那些作奸犯科的贼种匪类又有何不同?如果你这
种作为也算是侠义英雄,侠义英雄未免太不值钱了。哈哈。——”
“住口冲晴天霹雷暴怒地叫。
“在下为何要住口?你不敢听老实话么?”
“废话!你知道被杀的人是何来路?”
“不管凶犯有何道理,叫她们到公堂分辩好了,在下只知奉命行事,不问谁是谁非?
你这位行侠仗义。去暴除奸的侠义英雄,是否肯打算助在下擒捕凶犯归案?”
方士廷词锋犀利,步步迫人,以侠义两字迫对方走上绝路委实另人无法招架。
晴天霹雳气得要死,但却被迫得无法发作,口气一软,说,“阁下,不要欺人大甚,
散花仙子与云姑娘皆是武林白道……”
“在下不管她们的为人如何。那与我无关,公事公办,是非由知H府大人处理。你阁
下是武林共仰的英雄豪杰,明白事理,不用在下多加解释。你总不能说,只要是白道英
雄,便不受国法管束。对不对?何况世间有许多面呈忠厚,心怀奸诈之徒,表面时光行
仁亡仗义,暗地里为非作歹男盗女娼……”
“住口!”
“你想怎样?”
“你给我快滚!”
“哼!窝藏要犯,阁下,你得应了。先礼后兵,在下礼数已尽,你已经失去自清的
机会了。”
“气死我也!”
“你不能死,你还得打官司。”
“哼!你凭甚么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无礼?”
“凭公与理两字。”
“狗屁!”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白道英雄的嘴脸?”
“世纶,赶他出去。”晴天霹雳怒吼,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几乎气炸了肺。
“在下是不怕吓唬,你们父子两人是拒捕,抑或是乖乖就缚?”
汪世纶早已按奈不住,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也是个霹雳火暴性子,大吼道:“闭上
你的臭嘴!你凭什么敢如此大言?”
方士廷冷笑一声,一字一吐地说:“凭我桐城浪子方士廷的名号,就敢如此大言。”
晴天霹雷父子心头一震,脸色大变。
书房中偷听的人,脸上也变了颜色。
晴天霹雷恼羞成怒,大吼道:“杀人凶犯竟摇身一变成为执法官差,反了!岂有此
理!世伦,擒下他!”
汪世伦大喝一声,奋勇扑上,“云龙现爪”劈面便抓,虚虚买实变化莫测,捷逾电
闪,抢制机先动手擒人。
方士廷屹立不动,哼了一声。
汪世纶反而有点心虚,人的名,树的影,岂能一无顾忌?招不敢递老,火速变招,
双爪为指,扣指疾弹,用上了指弹点|茓绝学,一缕指风袭向方士廷的左期门大|茓。
方士廷身躯略转,指风着体突然发出一声刚啸,从侧方逸走了,劲道四散而逝。
“弹指点|茓术,很好,可惜内力修为末到家。”方士廷冷冷地说。
汪世纶吃了一惊,停势不敢再攻。
晴天霹雳一看不对,纵出叫:“退!交给我……”
话未说完,方士廷突起发难,伸手便抓汪世纶的领口,用笨手法抓人。
汪世纶大怒,太小看人了嘛,大喝一声,急扣方士廷的脉门,扣住了。
但他的脉门也被方士廷反扣,只觉右半身一麻,耳听有骨节的音声传出,还来不及
有所反应,身躯已经飞升,只感到天旋地转,不知人间何世。
方士廷将人向扑来的晴天霹雳抛去,叫道:“交给你就交给你好了。”
晴天霹雳大骇,怎么爱子突然飞撞而来?百忙中控腰向侧一闪。
糟!恰好落在方士廷的预算中,眼角看到人影电射而至,凶猛如怒涛沉重如山岳拳
掌,已无情地光临胸腔胃肋要害,头脸上也受到了恐怖的打击,护体神功抗不住这种直
撼内肺的奇异力道。
他幻想到自己是一座铁砧,正被大铁锤凶狠的捶打。眼中只看到模糊闪动的拳影,
和飞舞在黑暗中的金星。
连退五六步,最后“蓬”一声大震,摔倒在中堂下面气息奄奄。父子俩跌成一团,
七荤八素。
方士廷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出奇不意将大名鼎鼎的晴天霹雳父子在刹那间击倒,父
子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把书房内偷听的人吓了一大跳。
方士廷拍拍手,瞥了厅中六名目定口呆的仆人一眼,向紧闭着的书房门叫:“诸位,
还不出来,要在下请你仍么?”
书房门拉开了,第一个出现的是慧净老尼,合掌而道:“我佛慈悲,施主请息雷霆。”
他一怔,抱拳道:“大师别来无恙,没想到大师也在此地淌这一窝浑水。你走吧,
在下网开一面。”
“施主……”
“不必说了,叫他们出来。”
“施主请听贫尼一言……”
“抱歉,在下没那么多闲工夫,大师请出去。”
“施主与云龙双奇之间的误会……”
“误会?在下如不是洪福齐天,骨肉早已化泥,事到如今,一切解释都不必要了。
在下在仙人峰被入迫做掘墓人,及时警告双奇,救了他们的狗命,他们却恩将仇报,不
借万里追杀,这世间那还有天理?”
“施主可否将此事详加解释,给双奇一次机会?”
“机会?他们并未给在下解释的机会,大师要不要看在下身上的十数处剑痕?”
“施主……”
“在下不要听,你走不走?”他不耐地怒吼。
“贫尼……”
“你如果想Сhā手,请便,在永州在下曾经见识过大师的九天梵音绝学,今天你可以
全力施展,保证你不会失望。”他凶狠地说。
“冤冤相报,何日是了期?贫尼……”
他哼了一声,大踏步向书房走去……
“施主留步。”慧净伸手叫。
“不劳相送。”他也挥手说。
两人的手掌贴上了,衣袍无风自摇。
“克勒勒……”两人脚下的大方砖四分五裂。
“你请吧!”方士廷说。
慧净老尼脸色突然转青,突然身形倒飞,“蓬”一声大震,撞碎了中间的八仙桌,
方止住退势。
方士廷的衣袖也裂了几条缝,他瞥了袖口一眼,冷笑道:“下次希望大师不要站在
他们一边。”
“施主一意孤行。将替江湖带来血风腥风,务请三思。”慧净脸色泛灰地说。
“你走吧。”
“施主,后会有期,贫尼将倾全力为双方化解……”
“后会有期,在下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
书房门中,鱼贯出来了商大娘与商松,商雅芳,云姑娘主婢,商大娘脸色已变,但
仍沉静地叫:“方士廷,你太过分了。”
他虎目怒睁,气涌如山,厉声道:“七星盟大白天在城门口被你们杀了三个人,紫
燕杨娟被你们制死任督二脉。你这老虔婆居然说在下过分,天底下还有你这种人,好,
过分就过分吧,你们都在,很好,是跟在下走呢,抑或是拒捕?”
商大娘举手一招,商雅芳取过放在几上的藤匣,取出三把剑。
商大娘接过剑,沉声道:“阁下,到外面去。”
他举步向外走,冷冷地说:“在下会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但愿你不像晴天霹
雳一般令在下失望。”
云姑娘急步跟上,跟在他身后颤声说:“方爷,谢谢你高桥传警信的恩德。”
“你少给我废话,恩将仇报,你是用杀我的好朋友来报答我的?我不接受你的谢意,
高桥村也不是你的,你还没成为龙家的媳妇呢!你也没有成为龙家媳妇的机会了。”
“同时,我得再谢你在柯镇救我的隆情厚谊。”云姑娘继续向下说,不理他的态度。
他扭头用饱含敌意的目光盯视着云莹,冷冷地问:“谁在柯桥镇救了你?”
“你不记得与蜂娘子……”
“哦!六杀星擒住的人是你?”
“是我……”
“我好恨,那次如果不救你,杨姑娘便不会坑在你手里了。”
“方爷,一切过错我愿担当,请你放过他们……”
“你想得倒好。”
“这件事与他们无关,我跟你到九江抵罪……”
“不行,你一条命抵不过四个人的命,我要你们全部受报,九江的法场在候着你们。”
已到了厅门与院门之间的小院,他转过身来问,“那一位青年人贵姓大名?你是那
天行凶的凶手了,在下要先擒你,你上。”
商松大踏步而出,傲然地说:“在下商松。”
“好,散花仙子的后人,大概落花缤纷暗器绝技青出于蓝,你尽管施展吧。”
“松儿,退下!”商大娘撤剑叫。
商松不听,意气飞扬地亮剑叫:“奶奶,松儿要擒下这狂徒。”
方士廷徐徐撤剑,冷笑道:“拒捕的人,死得要快些,但你是主犯,在下尚不想太
早杀你,让你在法场挨刀,比这时杀你要快意得多。”
商松哼了一声,碎步滑进,剑出“灵蛇吐信”,迅疾地点出,恍如电光一闪。
“铮”一声铿锵脆鸣传出,方士廷轻而易举地震开射来的剑影,剑乘势探入,反击
对方的右胁,奇快绝伦。
商松吃惊地左移,剑尖以一发之差掠过胁衣,好险,立即招变“射星逸虹”,狂野
地奋勇抢攻。
连攻了十八剑,换了六次方位,但劳而无功。
方士廷并未以内力压倒对方,屹立原地,身形灵活地闪动,双脚不离径尺,信手拂
挥,剑虹以神奇莫测的怪异速度舌吐,幻出各种扭曲的虹影,从对方的空隙中楔入,总
是先;刹那攻进对方的要害,迫对方撤招自保。因此商松的十八剑没有一剑能全力施展,
不是撤招自保,便是被迫变换方位避招。
这种无施展的局面,对那些气血方刚狂傲自负,心高气浮的年青人,最为有用。
商松果然沉不住气,被憋得受不了,剑招不变,大喝一声,立即银芒漫天飞舞,左
手连续急弹,接二连三飞出了二三十柔光闪闪的拇指银花。
银花配合着剑势,立即四面八方一合,以方士廷为中心,突然汇聚,破空飞行声嘶
啸刺耳,行雷霆一击。尤其是被剑势引动的五六朵银花,全以奇怪的扭曲线路飞行,难
测来向,瞬息百变防不胜防。
方士廷大笑道:“满天花雨如此而已。”铮!叮叮啪啪……异响震耳,但见他剑芒
怒张,幻出了重重剑网,剑影漫天澈地,风雷大作。
蓦地剑影乍止,风止雷息。
碎了的银花散了一地,无一完整。
方士廷剑垂身侧,左掌摊开,掌心银芒耀目,共有八朵完整的银花。
他五指一合,再伸开时,掌心银花变形失踪,只剩下一团碎铁。
他将钢屑抛掉,冷笑道:“你又不是女人,用这种花形暗器,你就不怕丢人,不怕
武林英雄耻笑?”
商松站在丈外,举剑的手不住发抖,脸色灰败,大汗如雨。胸衣裂了一个大十字,
胸肌显然已经受伤,下面一幅三角裂帛下垂,可看到里面有鲜血。
方士廷向前迈步,沉声道:“这次在下要擒你了,丢剑就缚!”
商松如见鬼魅地向后退,脚也在发抖。
商大娘豪气早消,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截出叫:“松儿快退!”
“他退不了。”方士廷叫,疾冲而出。
“呔!”商大娘厉吼。剑幻万重剑网,布下千座雷池,阻止他追袭。
可是,剑芒袭到,流转的剑虹接触,“挣”一声暴响。方士廷的人影已透剑网而过。
商大娘向侧踉跄而退,让出去路。
“哎……”商松狂叫。
人影疾闪,小姑娘商雅芳一剑挥出叫:“我给你拼了!”
商松已被方士廷踏在脚下,绝望地挣扎。
方士廷举剑一挥,崩飞了小姑娘的剑,左手一伸,便抓住了小姑娘的右胁,向下一
带。
“哎……”小姑娘也爬下了。
云姑娘丢掉剑,迫进,粉脸铁青地叫:“要杀我,你就杀好了,不要株连无辜。”
“你走开!”他沉叱。
“我要跟你去投案。”
“你已经投晚了。”声落一掌劈在云莹的右肩颈上,力道控制恰到好处。
云莹嗯了一声,摔倒在地。
商大娘一声冷叱,再次扑到,电虹飞射,剑气聚发,声如段雷。挤命了。
方士廷不敢大意,冷叱一声,起剑一挥,撤出了重重剑网,剑气澈骨奇寒,幻起无
数如虚似幻流转快速的光华,楔入对方的剑影中。
好一场罕见的恶斗,剑气撕裂声刺耳,飞腾急射的剑虹耀目生花,可怖的错剑震鸣
令人闻之毛发耸立。
片刻的接触,商大娘的马步移动了,开始后退,开始快速闪避,开始守势,全力封
架攻不出招式了。
方士廷脸上一片肃杀气,手中剑宛如灵蛇,锐不可当的凶狠招式,势如长江大河滚
滚而出,一进再进,奋勇迫攻,不久,便将商大娘迫到院角死境了。
商大娘脸色不正常,但仍能支持,姜是老的辣,不时仍可用一两招神奇莫测的怪招,
遏止方士廷狂风暴雨似的攻势,可惜好景不常,不一会重又陷入绝境,方士廷根本不会
许可她有。喘气的机会。她以内力所发的剑气,阻止不了方士廷雷霆万钧不受任何束缚
的快攻,几剑行将及体的奇招,竟能击破她的护体真气,直迫要害难以阻挡。
终于,她绝望了,“嗤”一声臂下挨了一剑,入肉三分,衣破肌伤。
她火速封出一剑,退抵墙角了。
方土廷无情地迫进叫:“风尘三杰,如此而已,着!”
叫声中连攻三剑,第一剑刺中她的右上臂。她惊然后退,贴上了身后的院墙。
“得得”两声脆响,方士廷连刺两剑,刺在砖墙上砖屑四溅。她如果闪慢了些,难
逃大劫。
第三剑她无法闪开了,一剑封漏,方士廷的剑尖已破空而入,点在她的胸口上了。
“在下不杀你,要你上法场。”他咬牙切齿地说。
这时,除了一个汪世纶未能爬起之外,其他的人皆出来了。
晴天霹雳取来了一把剑。仰天怒啸道:“汪某与你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商松脸色死灰,吃力地向前走,厉叫道:“姓方的,来决一死战。”
他扭头回望,阴森森地说:“省些劲吧!你们还有许多路要走。”
云莹长叹一声,痛苦地叫:“方士廷,求求你,不要做得太绝,我……”
他夺下了商大娘的剑,扔出墙外,再大踏步向晴天霹雳,厉声道:“剑给我,在下
不要你死得太早。”
晴天霹雳大吼一声,踉跄迫进一剑点出。
“铮”一声暴响,晴天霹雳的剑被他一剑震成十数段,只剩下手中的剑靶。
他虎目怒睁,厉声道:“你们立即动身,今天得赶到池州上船。在下法外施仁。不
替你们上绑,不点你们的|茓道,到九江归案,你们可多活一些时日,如果你们抗命,在
下只好把你们的头提回销案。快!立即动身。”
慧净老尼尚未离开,叹息一声道:“方施主,贫尼有一不情之请,可否宽限三五日,
再命他们至九江投案?贫尼愿负责
“哼!算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大师不必再多管闲事了。死了的人,九泉难以暝
目,死的不是你们的人,你们当然不关痛疾,这算公平么?在下捉这些人归案,半年之
内,他们不至于被处决,在下深信消息传出之后,你们这些与他明枪齐施。势必置方某
于死地而后甘心,这是人之常情。而在下的朋友无辜被杀,奉命缉凶难道就不合情理?
大师可以通知他们的朋友,在下于九江恭候他们的大驾。不过,方某有言在先,如果他
们不以正当手段营救,休怪在下心狠手辣。再就是云龙双奇最好小心些,方某会设法将
他们弄至牢狱里成为待决之囚的人。诸位该动身了。”
云莹一咬牙,怒叫道:“我不跟你走,要杀你就杀吧!”
他冷笑一声,收剑一步步欺近说:“要杀你还不容易?但你是主犯,在下还不想杀
你,只有拖着你走。”
声落掌出,“噗噗”两声闷响,云莹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抓住,嗯了一声仰面便倒。
他一脚踏住,解姑娘的腰带捆上双手,拖了便走,向众人叫:“快走,路远着呢!”
商松扭头便跑,像要奔入厅中。
他左手一扬,一枚拔自云姑娘头上的金钗脱手而飞,射入商松的膝弯。
“蓬”商松向前仆倒。
他一步步走近,徐徐拔剑,冷笑道:“把你的头带走也是一样,送你早走一步。”
剑举起了,眼看要砍下。
“住手!”商大娘狂叫,发疯般枪来。
他脸上涌起了重重杀机,恨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杀!你们必须杀人
偿命,欠债还钱。”
商大娘奔到了,形如疯狂。
他冷哼一声,一剑挥出。
生死须臾,危机一发千钧,眼看老太婆将要身首异处,无可挽回。
众人惊叫出声,姑娘们以手掩面。
蓦地,院门口人影乍现,来势如电,叱声似沉雷:“剑下留人!”
剑势上升,老太婆的包头与一绺头发随剑而飞走了。
方士廷的剑指向飞跃而来的人,沉声问:“甚么人?”
来人在八尺外止步,是个灰发拂胸的雄伟中年人,说:“在下姓高名武,对面九华
精舍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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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扬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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