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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警告,含萌量过高![快穿] > 6L:所以楼主是盗文狗?惊呆

6L:所以楼主是盗文狗?惊呆

系统并不理解“盗文狗”这个词的含义,它跑去查了一下,发现盗文狗包括盗文网站,资源博主等,他们就像是扒在作者身上的吸血虫,很难想象,一个盗文网零成本运营,剽窃作者的文字,年收入可高达千万。

资源博主整理的小说文包,卖价甚至比晋江全文订阅的价格还要高,但是依然有人购买。

晋江百分之八十的普通作者,微博的粉丝远远比不上一个资源博主。资源博主整理文包,­干­着盗窃的活,说着对作者和作品评头论足的话,底下是一众粉丝的感谢。

看了让人齿寒。

系统气到简直爆炸,它气势汹汹地把所有盗文网全部都炸了,然后黑了那位“路人甲”的电脑。

于是这一天,全网的写手都懵了。

她们抱头痛哭着,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天。

做完这一切,深藏功与名的系统深吸一口气,给肖斐歌砸了两万人民币的霸王票,并且留言道:“别气,大大你是最木奉的”。

白棠并不知道系统不声不响做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还在翻阅资料,很快就到了开考时间,白棠走进考场。

考官是穿着小礼服的蜻蜓j-i,ng,他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领结,傲娇道:“没有妖怪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弊,你们的小动作,我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蜻蜓,昆虫界出­色­的复眼选手。

考生安静如j-i。

考场上只有大家翻动试卷的声音。

白棠握着笔,看向第一大板块的生活题——

到了人类社会,你应该多久洗一次头?

两天

两星期

两个月

两年

白棠:“……”

我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白棠下笔如有神,一下子就冲到了第二板块的语言交流题——

该怎么和邻居打招呼?

饭吃了吗

喵喵喵

汪汪汪

吱吱吱

当然这些都是试卷的送分题,中档题的难度大概是这样的——

以下哪个节日是两个人类谈恋爱的?

六一儿童节

春节

国庆节

七夕节

系统和白棠一起寂寞如雪地翻到试卷下一页,接着他们就看到了这张试卷的难题——

如果你的人类朋友说要分手,你该怎么做?(主观题)

“那只兔子j-i,ng上课讲过,这个时候你要分两点讨论,如果是男­性­人类,要劝和。劝和完毕,带着对方喝酒,一醉解千愁。”系统道:“如果是女­性­人类,要劝分。你劝分了,她自己会舍不得分,开始给男友找闪光点。如果她真的想分手,也会在你的劝说下分手。”

“但!最完美的解题方法是,人类说什么,你就跟着附和!不然他们真的分手了,还会回来骂你的!”

白棠一边写一边感慨,“人类真是难懂。”

难题做的差不多后,白棠看到了最后一道附加题——

马上就将迎来华国的七夕节,请写出七夕节的起源和传说,以及和七夕节有关的诗句。

“稳了稳了!”系统开心地拍起了肚皮,“满分状元你有何感想?”

白棠矜持道:“首先我要谢谢楚梨老师,然后我要感谢我身后的系统……”

考试时间到了,白棠昂首挺胸上交考卷,喜气洋洋走出考场,对等待的苏思远灿烂一笑。

苏思远没有问白棠的考试成绩,他带着白棠在外面四处闲逛,彼时街道上有一位皮肤黝黑的老者在卖糖葫芦。

白棠因为好奇多看了几眼,“想吃吗?”苏思远注意到白棠的眼神,低声问道。

白棠平常都是喝花露的,但这并不意味白棠不能吃别的食物,只是白棠吃那些食物的话,就要额外消耗能量去消化它们。

对于小气啦……不,是勤俭持家的白棠来说,他是拒绝的。

白棠听到苏思远这句话,赶紧摆手摇头,他刚刚多看了糖葫芦几眼,只是突然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

在哪里呢?

记忆中的林教主,有一次喝完药,便沉默地吃起这个东西。他吃这个红彤彤的果子时,周身的情绪很压抑,好像在吃某种苦涩的东西一样。

“这个叫什么?很苦吗?”白棠问苏思远道。

苏思远回答:“这个是糖葫芦,甜的。”

果然林教主是一个奇怪的人呀,吃糖葫芦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面试的环节对白棠来说很容易,就是和考官们面对面聊天。

当然这是在白棠眼中的面试,在系统的眼中,就是一群各种品种的妖怪,凶猛有老虎狮子,狡诈有狐狸豺狼,大家摩拳擦掌准备把考生吓哭。

然后他们就看到白棠的脸。

杀伤力巨大的盛世美颜。

于是所有的考官都温柔如小绵羊,拼命挤出笑脸,对白棠如春风般和煦,放水放到丧心病狂。

白棠拿着成j-i,ng许可证,开开心心出了考场,正好迎面碰到了满脸惨白的甄艾驰。

甄艾驰是被唐进朗扶着出来的,他虚弱道:“居、居然有猫,好多好多的猫。他们好狠的心,说给出我的场景是,和人类朋友一起去猫咖该怎么做。”

唐进朗问道:“该怎么做?”

“呜呜呜,要、要去lū 猫。”少年悲伤到结巴。

唐进朗想象了一下田园猫的体型,觉得摸几只田园猫不至于这样为难。

“呜呜呜,是、是狮子啊!那只大猫是狮子啊!旁边还有老虎啊!”甄艾驰抓狂道。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和人类朋友去猫咖的你,该如何娴熟而自然地lū 猫?

一只大狮子迈着优雅的步伐出现,甄艾驰两股战战,几欲发抖,他灵机一动道:“老师,人类社会的猫咖里都是小猫咪,小萌物的那种,我们要符合题意。”

狮子j-i,ng深深地看了甄艾驰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还没等小仓鼠松了一口气,他就看到迈着猫步而来的大老虎!

甄艾驰磕磕绊绊道:“您,您是小猫咪吗?”

“我是大脑斧,很萌的那种。”那个身长两米五的巨猫如是说。

不管怎么说,最后大家都拿到了成j-i,ng许可证!

白棠考完试后是下午两点,苏思远看看时间还来得及,便带着白棠去寺庙见锦鲤j-i,ng。

山上有许多善男信女,那些人类见到白棠后会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白棠穿着广袖长袍,哪怕戴着面纱,也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在这烟火缭绕的寺庙里,就像是画中走出的少年。

苏思远站在白棠的身旁,挡住大多数人的视线。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和广袖长袍的少年,这个组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好像他们本就该如此般配。

锦鲤j-i,ng在寺庙后的湖里。那里是一片静谧的林子,湖水像翡翠一样绿,当苏思远和白棠出现在湖边时,原本平静的湖面跳出一条金光灿灿的锦鲤。

那条锦鲤变幻出人形,也不能说是人形,她的下半身是鱼尾。此刻那只锦鲤j-i,ng就轻轻摇晃着她的鱼尾,游到湖边。s-hi漉漉的手放在岸边,可以看到她的指缝有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蹼。

“承归家的小子。”那个锦鲤j-i,ng的面容如二十岁的女子,声音却是老­妇­人般的沙哑,“你来找我做什么?”

“金婆婆,我想拜托您一件事。”苏思远从怀里拿出金沙,放到锦鲤j-i,ng的面前,“我想请您把这个东西装到锦囊里。”

“这不是苏老头的宝贝吗?”锦鲤j-i,ng笑了笑,“他舍得送出去了?这是要送给哪个好运的小家伙?”

她说着看向一旁的白棠,而后轻轻笑了,“这个小妖怪长得真好看,快过来,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白棠闻言有些懵逼地抬头看着苏思远,苏思远道:“快去,再谢谢金婆婆,金婆婆不会轻易送礼的。”

有句话苏思远没有说,这位锦鲤j-i,ng确实不轻易送别人东西,但是有一种人排除在外,那就是长得好看的。

这位金婆婆的名言就是——

漂亮的人运气总是不会太差,因为有我喜欢他们。

☆、第32章 棉花糖

金婆婆给白棠的是一枚鳞片,金­色­的棱形鳞片。

“这是稀有道具了。”系统激动道:“它可以增强你的幸运值。”

幸运值是最难窥测和改变的一种属­性­, 同时也是最逆天的一种属­性­。

每一个位面之子,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拥有“天生幸运”, 集齐位面所有的运气,哪怕是一个废柴,都可以通过踩狗屎, 掉悬崖得秘籍, 捡到自带老爷爷的空间戒指等方式, 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气运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有极少数的道具可以改变,比如幸运女神的凝视,美人鱼的亲吻,厄运女神的诅咒……

锦鲤的鳞片就是极其珍贵的道具。

白棠小心翼翼地收好鳞片,对金婆婆道谢。

金婆婆托腮打量着白棠, 这个小女生的动作她做起来没有半点违和感, “真要谢谢我,就把面纱摘掉, 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白棠闻言愣了一会儿, 他完全没有料到金婆婆会这么不正经,面前的锦鲤j-i,ng有着二十岁女子的容颜, 老妪的声音,和顽童般清澈的眼眸。

那双眼里装满了对美的欣赏与赞叹。

白棠伸手摘掉了面纱, 当他摘下时, 寂静的湖边响起嘶嘶的抽气声, 那是金婆婆捂着嘴发出的声音。

“美哉啊。”金婆婆这样感慨道,接着动力十足地帮白棠做了锦囊,再亲手帮白棠佩戴好,“有机会常来找我玩呀~”在告别之际,金婆婆挥手喊道。

白棠也挥了挥手,眼眸弯弯。

“这座庙是有名的古庙,最出名的就是金婆婆所在的许愿湖。”苏思远和白棠并肩下山,“人们说许愿湖十分灵验,其实一开始只是大家的心理作用,再加上机缘巧合,许愿湖便出名了。”

“许愿的人多了,信力融入了许愿湖内的每一滴水中。许愿湖的一条锦鲤偶然沾染到一丝信力,机缘巧合得道成j-i,ng。”

被树叶筛选过的光斑印在苏思远的脸上,将男人低沉的声音染上日光的暖意。

“每个妖成j-i,ng的方式都不一样,在爷爷那个时代,妖怪成j-i,ng的条件是很苛刻的,但是现在,因为妖怪越来越多,并且形成了各大家族,他们的后代就是妖怪,不用辛辛苦苦修炼。大家戏称这是妖N代。”

“但是,自己修炼成j-i,ng的妖怪实力无疑是所有妖怪里最强大。他们有着各种奇特强大的能力,比如金婆婆的能力就让大绝大多数妖怪忌惮。”

“她可以改变别人的运道。”苏思远说完这句话,偏头看向白棠,他伸出手摸了摸白棠的头,终于说出了自己这番长篇大论的目的,“所以碰到这一类的妖怪,一定不要轻易触怒对方。”

“我不希望你受伤。”低沉的男声在白棠的耳边响起。

小绿苗在苏思远的手掌下抖了抖,接着和男人的手掌移开一段距离,小绿苗憋了一股劲,释放出紫­色­的雷霆,“我很厉害的。”白棠小声道。

苏思远的眼眸笑意渐浓,他轻声道:“我知道。”

“可我还是担心。”

我的小妖怪,就算你能厉害到能移山倒海,我还是担心你会磕到碰到。

下山后,苏思远在附近给白棠买了一个棉花糖,白棠要吃棉花糖就要摘掉面纱。

不想让白棠暴露面容的苏思远沉思了一会儿,牵着少年的手,带着白棠走到一面老旧的墙边。

那是一所老宅的院墙,原本橙黄的墙面已经剥落成浅黄,院里的人家种了不知名的花树,树冠像是大伞,枝桠上开的花朵是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粉。

苏思远选的位置,正好在一片树荫下。未名的花香似雾似云,笼罩住那处角落。

苏思远一只手撑住墙面,将白棠禁锢在他与墙的中间。男人高大的身躯将白棠遮得严严实实,不要说是面容,连衣角都露不出来。

这个姿势学名叫“壁咚”。

但是对妖怪来说,却有不同的意义。它是彰显领地的所有权,还是象征着守护的含义——

我把最柔软的腹部对着你,用最坚硬的背部抵御所有的伤害。

白棠握住棉花糖,仰起头看向苏思远。这是一个背光的视角,昏暗的光线将面部轮廓模糊,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被衬托得愈发明亮。

亮晶晶的,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是璀璨的星河。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温热的鼻息铺洒在对方的脸上,白棠的脸上蒙上一层薄红,他突然就面红耳赤起来,这种脸红有些没有道理。他觉得是因为这个姿势,苏思远的存在感突然变得强势起来。

也许这个男人的气场从来都是这样强大,敏锐如蜗牛宝宝们就对他怀有畏惧之心,只是在白棠面前,他收敛了气势,装作无害的样子,懒洋洋地站在少年的旁边,棕­色­的眼眸总是漾着笑意,是温润好脾气的模样。

在他们初遇时,这个男人就是一副弱势的模样,浑身s-hi漉漉,动作迟缓,看起来好不可怜。

可是每个人都是有很多种模样,对苏思远来说也是如此。他有无数种模样,可一定要分门归类,不过两种。

面对白棠的样子。

和面对除白棠之外其他人的样子。

就像现在,哪怕心中的渴望都要抑制不住了,他也不想把不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苏思远就这样用手掌撑着墙面,将掌心按压在粗砺的墙面上,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清明。

真的好想亲一口。

心中的树懒可怜巴巴地举起爪子,和象征理智的大树讨价还价道,“就亲一口。”

树叶沙沙作响,“不行。”

“那我悄悄地亲,快快地亲,轻轻地亲,他不会发现的。”那个树懒委屈地抱住大树,小声地哀求道。

“不行。”大树是铁石心肠的模样,然而一片树叶却悄然落地,叶面上写着,想亲棠棠。

苏思远深吸一口气,馥郁的花香被他吸进口鼻中,恍惚间,他竟然觉得这些浮动的花香是从白棠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样香甜的,甜到险腻的味道。

海棠是无香的,他的小妖怪开花的样子像是白­色­的海棠,那么开花时的香味又是什么味道的呢?

桃花,玫瑰还是牡丹?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他桃花秋水般的眉眼,而后伸出手,将面纱摘下。

在取下面纱的那一刻,苏思远忍不住屏住呼吸,可是那些甜腻到险恶的香味依然充斥在他的五脏六腑中。这样一张脸,哪怕是看一眼,都能嗅到那种勾人心魄的味道。

所以,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吃。”苏思远将视线移开,落在少年手中的棉花糖上,“都要化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被研磨的糖块,在研磨的过程中抽出细长的糖丝来。

白棠这么一想,就觉得他的耳朵也吃到了棉花糖。

真是想想……就让人耳朵红呀。

吃完棉花糖后,白棠在苏思远的指导下,注册了妖网账号。

妖网账号的头像果然如白棠之前猜测的那样,要求是妖怪的原型。白棠好久没有变成原型了,为了拍照,他重新变回小草的模样。

碧绿的小草在阳光下宛如翡翠制品。

不知道是不是白棠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原型变大了一点。

“不是你的错觉,你长高了三毫米。”系统就像最负责的老农,勤勤恳恳照料着自家的幼苗。

然而长得越好,也会有被拱的那一天。

系统哀怨地盯着远处的苏思远,看着那个给白棠拍照的大猪蹄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拍好照片后,白棠需要给自己取一个网名。

人们取网名时,很容易想起自己今天吃过的,或者是现在想吃的食物——

“棠棠想吃棉花糖”

白棠输入了网名,填上成j-i,ng许可证的编号,得到新鲜出炉的妖网账号一条~

有了账号后,苏思远帮白棠申请了“职业渡劫师”的工作许可证,因为后台有妖的关系,这个证件办理的速度超级快,一下子就办理成功。

最想得到的两个证件纷纷到手,白棠开心地多喝了一杯水。

他登录上妖网账号的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海獭j-i,ng妈妈敲定出发时间,经过讨论后,时间定在明天。

“明天早上出发,乘坐妖怪小飞艇还要换航班。”苏思远给白棠介绍行程,“我们中午要乘坐信天翁的飞机,晚上应该就能到了。”

“你要和我一起出发吗?”白棠抬起头问道:“那你的公司怎么办?”

虽然说总裁文里……是的,白棠这几天也在系统的带领下,开始看起了小说,他对系统描述的古早玛丽苏有一种谜之好奇,于是兴高采烈前去考古,接着被天雷滚滚的剧毒毒到倒地不起。

特别是古早总裁文里,总裁一天到晚不去上班,不是强取豪夺女主,就是虐恋情深女主,公司居然还没有倒闭。

但是生活不是小说呀,苏思远放下公司跑去陪他真的没关系吗?

咸吃萝卜淡c,ao心的白棠发愁地想。

苏思远看到白棠纠结的小模样,忍不住掩­唇­轻咳,他收敛起笑意,认真道:“没关系的,公司离开我一段时间,不会停止运转,就算真的破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因为我并不会心疼。”可要是我离开你一段时间,不用太久,哪怕是一天,我也会难受得不得了。

虽然这么说很矫情,可是小妖怪,我心里的树懒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它说它想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看你长大,开花。就像树懒守护着它的树一样,可是又不一样。

因为我守护的,是一朵未开的花。

☆、第33章 小犬妖

苏思远离开, 要去准备明天的各项手续, 系统在专心致志看小说, 只有白棠一个人躺在床上捣鼓妖网账号。

账号有个人主页,可以发布图文和长视频, 还有关注别人账号的功能, 很像人类社会的微博。

白棠的主页是一片空白。白棠退出主页, 去妖网上四处溜达,他发现妖网划分为四个领域, 一个是论坛交流区, 另外一个是交易区,就像姊妹版的淘宝,但是功能比淘宝更多一些。

比如上面就有通缉令、悬赏令以及拍卖会。

妖界的秩序和人类社会不同,在这里,杀戮是被允许的,妖怪信奉弱r_ou_强食, 随着时代的发展,“强”的定义也逐渐多样化。

强者不再是简单的大型动物, 食r_ou_动物, 实际上,在如今的妖界, 有很多的素食、杂食动物爬到了金字塔的最顶端的那一层。

最好的例子就是朱天机。

那个一身软r_ou_,一看就很好吃的白猪j-i,ng出行有各种保镖环身, 哪怕他看起来油光水滑, r_ou_质鲜美, 所有的垂涎者只能在背后偷偷咽口水。

朱天机的妖网账号粉丝数超过一亿,几乎所有上妖网的妖怪都关注了朱天机,其中有千万的猛禽巨兽,他们虎视眈眈盯着朱天机的账号,排队等着自己的号被轮到。

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的,比如甄艾驰这种妖怪,估计吓到连动态都不敢发。

而被群狼环伺的朱天机,他发的日常画风是这样的——

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呀~

【自拍图片】

一只笑容灿烂的大白猪的脑袋探出车窗,两只猪蹄握着七彩风车,风车在清风的吹拂下快乐地旋转,白净的猪头也随着车身的颠簸一颤一颤。

评论区的画风则是这样的——

“爸爸,我叫你一声爸爸你敢应吗?!”

“今天天气不错,天机爸爸能不能给我掐指算算雷劫啥时候来?”

“爸爸的七彩小风车很好看(今天的朱吹也成功上线了)”

“朱爸爸你还缺司机吗?考过证会说人话会做饭的那种!”

“爸爸注意安全,头不要往车窗外伸啊,这个图看得我心惊胆战,生怕爸爸会出什么意外。”

“多谢兄弟们对家父的关心!”

……

白棠内心复杂地点了关注,他关注完朱天机的账号后,发现朱天机账号的旁边有一个金­色­的小徽章,徽章名称叫“神机妙算”。

这个徽章是妖网官方颁发的,只有影响力较大的用户才能拥有。

白棠关注了青黛,发现在“画石妖”这个ID旁边也挂着一个小金章,叫“妙手丹青”。

青黛的主页最新更新内容就是白棠的照片和画像,那条内容的转发数高达两千万,其中六十多万的评论都是毫无意义的“啊啊啊啊啊”,因为照片的光线原因,白棠的五官模糊不清,反而显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洁感。

系统之前预料的场景发生了,一见白棠误终生的魔咒席卷了妖网,话题量最高的讨论题就是“寻找画中人”。

白棠点进论坛的话题讨论楼,开屏就看到自己放大的照片。

#镇楼图——画中仙#

主楼发了两张图片,一张是青黛画的画像,另外一张是朦胧的照片。

后面的跟帖全部是泣不成声的赞美和失去理智的呐喊。

面对这么多颜狗,就算培训班的妖怪守口如瓶,白棠身份的曝光也是迟早的事情。

据说妖网官方已经给白棠准备好了小金章,徽章名称就叫“盛世美颜”,只要白棠的身份曝光,就会立刻给白棠挂上。

白棠将会是妖网徽章历史记录上,第一个,恐怕也是唯一一个,因为容貌得到小金章的妖怪。

白棠:“……”

白棠害怕地离开了自己的专楼,在论坛的其他板块闲逛,论坛中有一个板块是“求助专区”,求助专区和交易板块的悬赏令是相通的,有需要者可以在求助专区发布任务信息,在帖子的结尾留下交易板块悬赏令的链接。

这一套流程受到妖网的保护和监督,如果发生了领了悬赏金却不办事的事情,或者是拖欠赏金,就会被扣押成j-i,ng许可证。

求助专区的最新帖子的是“求灵泉水”。

白棠因为最近刚刚喝了灵泉水,所以对这个词比较敏感,他特地点进去看了看。

发帖人:主人一直好可爱

主题内容:

我是拉布拉多犬妖,以前y-in差阳错的当了一只导盲犬,我的小主人是很可爱也很乖,人很好的小少爷。

我想要让他重见光明。

我得到了一张治疗眼疾的古方,花了四年时间找齐了大半的药材,唯独缺一样最关键的药引“灵泉水”。

我的报酬是妖币一百万和古方。

#链接——交易板块#

白棠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先是发出一声“灵泉水好贵”的感慨,接着莫名有些揪心。

黑暗真的很难受呀。

他还记得自己呆着乌云里,见不到丝毫阳光的时候,那时候的心情是非常压抑的。有时候黑暗之所以难捱,是不知道它究竟什么时候会结束。

那样漫长的黑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脑海中浮现了深邃的眼眸,那是亘古不变的黑暗,瞳孔中央闪烁着深紫的雷霆,好似破开黑暗的光。

可是那个人长什么样呢?破碎的记忆被浓雾遮掩,白棠皱眉沉思了好久,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

算了,好累呀,不想了。

白棠摇了摇脑袋,把这些困惑甩了出去,头上的小绿苗也摇摇晃晃个不停,像是小绿苗不倒翁。

“系统,我想要帮帮他们。”白棠说出自己的想法,在黑暗中呆着很难受呀。

人生就像一趟长途旅行。那个小少爷只是不运气不太好,他乘坐的车开到隧道里去了,他在暗无天日的隧道呆了太久,看不到窗外美丽的风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一个犬妖在下一站的站点等他。

他们可以手拉手去看阳光下的风景了。

苏思远放下手中的工作,专注地望着面前的少年,耐心地听着对方的话,在少年停顿时,他贴心地递上蜂蜜水。

白棠正好口渴了,捧起水杯喝了一小口。

“可以把那只犬妖的留下的链接发给我吗?”苏思远轻声道:“我去和他沟通。”

白棠闻言赶紧拿出手机,将那个链接复制下来,打算发送给联系人时,白棠却发现自己还没有加苏思远的好友。

“我的账号是‘行方思远’。”苏思远站在白棠的身后,他的手臂轻轻圈住白棠,两只手放在白棠的手机上,帮白棠完成了加好友的c,ao作。

这个过于亲密的姿势,让怀里的少年红了耳廓。

苏思远不动声­色­地注视少年的神态,当白棠发完链接就转身离开,背影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时,苏思远才慢慢露出了一个笑。

他低下头,看着那只犬妖的账号。

如果白棠也在看屏幕,那他一定会诧异地发现,“主人一直好可爱”很早就躺在苏思远的好友列表里。

实际上,苏思远和那个犬妖在四年前就认识了。

苏思远是有名的药材商人,那个古方上的大半药材,都是犬妖在苏思远这里购买来的。药材行业,特别是对苏思远这种天赋能力奇特的妖怪来说,简直是暴利的行业。

他卖给犬妖的每一个药材,成本不会过百,要价最低也是数十万起步。

通过犬妖购买的药材,苏思远其实已经拼凑出了古方的大致内容。所以犬妖给出的报酬,苏思远一点也不心动。

男人靠着躺椅上,双眸有些怠倦地微阖,灯光照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上,极浅的棕­色­,好像什么也情感也藏不住,好像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虚空不知名的一点,发了一会儿呆,而后直起腰来,打开聊天栏,上面还显示着前天的聊天记录:

主人一直好可爱:苏先生,我的药材快要凑齐了,就差最重要的一味药引,就是灵泉水。我对寻找这味药引毫无头绪,因为您的消息灵通,所以特地来叨扰您。请问您知道灵泉水的消息吗?

行方思远:不知道

主人一直好可爱:好的,谢谢苏先生,打扰您了

屏幕上的幽光照在苏思远的脸上,苏思远缓缓眨了两下眼睫,在心里有些凉薄地想,不想说。

不想说,懒得说。

灵泉水是要留给他的小妖怪的,哪怕药引只需要一小杯的分量,他也不想给。

他喜欢白棠抱着水杯,窝在角落里小口小口珍惜喝着的模样,每看一眼,心里就会软上一分。

所以,所有的灵泉水都不想给,柏吟浩出售的灵泉水要全被他承包,然后通通上交给白棠。

……但是,既然白棠都这么说了。

苏思远修长的十指放在键盘上,他懒洋洋地敲击着键盘——

行方思远:我这里有灵泉水的消息

主人一直好可爱:!!!真的吗?!非常感谢苏先生!!!苏先生您是大好人!非常非常感谢您!请问卖家是谁?我愿意……

苏思远慢吞吞打了个哈气,端起手边的水杯,他的目光落在瓶口边缘。这是白棠喝过的蜂蜜水,上面留下了白棠的­唇­印。

虽然这次白棠没有涂口红,可苏思远依然敏锐地认出­唇­印的位置。

男人垂眸喝了一口蜂蜜水,清甜的味道弥漫在舌尖。

棕­色­的双眸弯了弯,浅棕的眸­色­,任何情绪波动都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就如此刻,琥珀般的眼眸泛起一层温柔的笑意。

那张英俊的面容缓缓露出笑来。

啊——

真是开心呀。

☆、第34章 掉马了

“小j-i咕咕幼儿园”园长, 一只外表高贵冷艳又霸气s_ao包的褐马j-i妖, 正拿起小梳子打理自己头顶冠状的绒黑短羽,并且给自己粗壮的两腿涂上牛­奶­味的身体r-u。

是哒!可爱的妖怪宝宝最喜欢院长牛­奶­味的体香啦~

涂完身体r-u后, 园长戴上黑框眼镜,拿出笔记本,开始检查妖怪宝宝们上交的作业。

园长是一个严谨负责的妖怪, “小j-i咕咕幼儿园”每月都要选出优秀作品的, 然后发送到幼儿园官网上。优秀作品先由班级里的老师推选作品, 接着由园长做最终决定。

此刻园长就表情肃穆地点开第一份作业, 那是小仙人掌j-i,ng上交的作业, 他演绎经典童话故事……是丑小鸭。

从前有一只丑小鸭——

穿着小鸭子服饰的小仙人掌j-i,ng出现在画面中, 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向镜头。他身上鹅黄上的鸭羽柔软顺滑, 然而尖锐的长刺破坏了那份和谐。

“他因为长相与众不同而被大家当成丑小鸭, 因此, 自从蛋壳里爬出后来便到处挨打, 被排挤, 被讥笑。”

小仙人掌j-i,ng摔倒在地, 身旁的小鸭子们都忙不迭地避开,像是躲避瘟疫一样。无数道具纸片从四周洒下来,上面写着不同的词语:

【怪物】

【畸形】

【丑陋】

小仙人掌j-i,ng跌倒在地, 向前伸出手, 稚­嫩­的小手微颤, 怯怯的大眼睛茫然无措地张望着这个世界。

你看, 他现在伸出了手, 是想要得到帮助的。

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妖怪宝宝,他也像那些柔软的小鸭子们脆弱,需要小心呵护。

一张卡纸飘到他的掌心,上面印着一个词,【恶心】。

“大家都要赶走这个可怜的丑小鸭。鸭儿们啄他,小j-i们打他,连喂j-i的女佣人也用脚踢他。于是他只好连夜飞过篱笆逃走了。他来到沼泽地里,来到农家小屋……”

小仙人掌j-i,ng在满天飘洒的纸片中跌跌撞撞前行,他的前方是一片黑暗,四周是饱含恶意的讥讽声。

在漫长的黑暗中,他再一次跌倒了。

“冬天到了,天是那么冷,丑小鸭几乎被冻死在冰冷的湖边。”

屏幕渐渐变为一片漆黑,映出院长呆愣的面容。她怔愣地看着屏幕中的自己,忽然想起小仙人掌j-i,ng入学时的那一天,她翻出档案,将以前的例子举给童先生看,接着冷淡地,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怜悯语气道:“童先生,很抱歉,我也很希望令子能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但是之前发生的例子……”

那个幼小的妖怪宝宝就藏在童先生的父亲,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打量着她。

那么­干­净的眼眸,映出了这个长满尖刺的世界。

她……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情,那样的态度说话?

她难道不是最具责任心的园长,最受小朋友欢迎的院长吗?

当她冷漠地看着那个孩子的尖刺时,其实她自己身上也长满了……尖锐的,最伤人的利刺啊。

园长捂住嘴,泪水不可扼制地流下,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漆黑的屏幕缓缓亮起,播放的画面好像是培训班监控拍下来的场景——

那是晴朗的一天,小仙人掌j-i,ng从幼儿园跑了出来,茫然地跑进街道那端培训班的大门,四周的妖怪都尖叫着避开,在一片混乱中,小仙人掌j-i,ng再一次跌倒了。

也对,他为了不刺伤别人,穿上厚厚的衣服,把自己包成了小胖球。

那个长满尖刺的小胖球滚落在地,他抬眸,用盈满泪水的眼睛无措地看向众人,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呈着一个孱弱无助的灵魂。

“丑小鸭看到了一只美丽优雅的白天鹅。”

人群中走出来一位广袖长袍的少年,他生得那样好看,眉眼如画,气质澄澈到让人心中愧意。

“当他看到美丽的天鹅展翅从寒冷的地带飞向不结冰的湖面时,丑小鸭不禁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

那位少年从避让的人群中走来,所有人都在后退,只有他一个人在前行。

“我要飞向他。”

“丑小鸭认为他被天鹅杀死,也要比被鸭子咬,被j-i群啄,被看管j-i场的那个女佣人踢和在冬天里受苦好得多。”

少年走到小仙人掌的面前,他半蹲了下来,雪白的长袍拖曳在地,像是虚空中绽放出了一朵白莲。

他伸出双手,温柔地抱起了小仙人掌j-i,ng。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照在他悲悯而温柔的笑容上。

“丑小鸭抑制不住内心的向往,决定不顾生死飞向美丽的天鹅。然而,这时水中映出的不再是那丑陋的灰­色­鸭子,而是一只美丽洁白的天鹅。”

“当我还是一只丑小鸭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幸福!”

凌晨一点,小j-i咕咕幼儿园的官网上更新了本月优秀作品合集。

凌晨两点,迟瑱等七名小朋友共同完成的作品《白雪公主》和童凌树的作品《丑小鸭》火遍全网。

其中《白雪公主》的播放量高达八亿,公主躺在水晶棺中,脸颊被鲜花簇拥的模样美得像一副油画,然而世间任何画笔都无法描绘出“她”的美。

“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长发像乌木窗框一样黑。

黑、红、白三­色­泼墨般渲染在观者的视网膜上,那是浓墨重彩又芳香馥郁的美丽。

满屏的弹幕疯狂表达自己的赞美之情,弹幕流动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看不清字体,然而下一刻,瀑布般的弹幕突然凭空蒸发——

“她”睁开了眼,于是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不敢惊扰这份美丽。

被妖网官方认证的“格斗之王”,孟加拉虎妖看完视频后,在通篇都是格斗比赛的主页,发了有史以来第一句文绉绉的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如果说《白雪公主》是颜狗的盛宴,那么《丑小鸭》就是上天赐予的救赎。

无数妖怪发誓,当视频结尾那个悲悯而温柔的笑出现时,他们看到了圣光。

有影评说,《丑小鸭》的视频前面三分之二的光线都是昏暗压抑的,像是漫长的严冬,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每个妖怪都会有一段不可提及的黑暗时期,也许是被强者欺压,或许是天灾**,我们各有各的不幸,你所看到的光鲜亮丽,其实是粉饰太平后的平静。”

“而他的出现,戳中我内心最软弱的一点,让我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我才发现,原来当时我缺的就是一个拥抱。”

结尾的那个笑,也被推选为本年度最治愈的笑容。这个奖项的上一任得主是一位海豚j-i,ng。

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白棠”这个形象以一种近乎疯魔的速度引爆整个网络。

热搜前十全和白棠有关。

#画中仙&白棠&职业渡劫师#

#小j-i咕咕幼儿园优秀作品#

#画中仙变成白雪公主#

#拥抱你的白天鹅#

……

然而这个时候,白棠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陷在枕头里的脸颊粉扑扑。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天使,下凡来到这个人世间,只是为了对众生展颜一笑。

系统看了看白棠,其实有句话它一直没有对白棠说过……那就是,自从遇到白棠后,它看过的小说里所有的绝世美人都有了面容。

如果不是盛世美颜,系统才不会容忍那么小气啦的宿主,并且在这种黄世仁宿主的压榨下……偷偷摸摸帮他做白工。

放下小说的系统,在网络上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坚守风口浪尖的第一阵地,努力把热度往职业渡劫师上带。

与此同时,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苏思远艰难地起床,沉着脸起床气超重地接起电话。

“苏慢慢!你快去妖网看看,白棠的身份曝光了!就是幼儿园作业的那个视频,网上都要传疯了,啊对了!你的身份也被扒出来了!”迟才楠的声音因为激动显得有些尖锐。

苏思远在《白雪公主》里扮演了王子,亲吻了被全世界爱慕的公主,所以他成了妖界公敌。

他明面上的个人资料几乎被扒了个底朝天。

……

困倦的神经因为“白棠”瞬间紧绷。

苏思远闻言清醒过来,他登录妖网飞速了解情况,然后火速调动自己所有的人脉控制局面,尽量按照之前和苏爷爷商讨过的计划——把热度往职业渡劫师上带。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苏思远这次控制舆论得非常轻松,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暗中帮忙。

做好事从来不留名的系统:“……”

当这一切都做得差不多时,苏思远躺在椅子上静静喝着苦咖啡,咖啡的味道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其实苏思远早已习惯了苦咖啡的味道,他是树懒,要克服自己的本­性­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所以办公时会灌一口咖啡,熬夜时会灌一口,开会时会灌一口……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适应了呢?

呐,好像是遇到白棠之后。

因为只要想一下白棠,甜味就会在嘴里爆炸开来,山川崩塌般倾泻而下,所有的瞌睡虫都溺死在这甜蜜之海中。

苏思远点开《白雪公主》的视频,他并没有看过成品是什么样的,所以此刻是抱着一丝好奇……和隐秘的得意洋洋。

是的,就是得意。

就是财主守着他的稀世珍宝,树懒守着他心爱的树的那种得意。

你看,我眼光好?这么好的白棠,被我早早得喜欢上了。

你看,我厉害?这么好的白棠,被我唧亲了一口。

你看,你们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你们真的觉得,成为总裁,亲吻美人很快乐吗?

是的,超快乐的。这种快乐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弹幕都在疯狂表白他的小妖怪,这种认知让苏思远不开心。明明都是他,是他先认识他的小妖怪,是他先把小妖怪领回家的。

白棠就像是珍宝。

珍宝总会发光的,但是他在珍宝被世人发现之前,就已经把珍宝装在自己的藏宝箱内了。

虽然珍宝偶尔泄出的光彩让世人痴迷,但所有权是在他这儿的。

苏思远静静看着屏幕上的王子亲吻公主。

­唇­印在水晶棺上浮现。

男人看着弹幕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又如原-子-弹瞬间爆炸,他的­唇­角慢慢上翘。

你看,是我的,通通都是我的,我在全世界的面前盖了一个戳。

你们也就只能看一眼罢了。

那么一觉睡醒,发现自己马甲掉了,还被妖网官方盖上“盛世美颜”小金章的白棠又是什么心情呢——

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好困呀。

赖床的白棠如是想。

☆、第35章 喜欢你

看着一亿的粉丝数, 以及被挤爆的私信箱, 白棠愣了三秒,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头顶的小绿苗, 把小绿苗敲得东倒西歪,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啊,这个世界变化的节奏有点快呀。

昨天还是刚刚注册的新号, 今天就成为妖网大V, 还挂上了官方认证的小金章。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凭你这张脸, 放到任何一个世界, 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你痴狂。”系统沉思了一会儿, 道:“如果你是恋爱攻略部的, 估计分分钟就能完成任务, 然后走上人生巅峰。”

系统幻想了一下美好的场景, 开始跃跃欲试地想要劝白棠换部门, 它看向气质澄澈的白棠, 此时少年已经洗漱完毕, 正推开房门向下走去。

当那双墨绿­色­的眼眸看到苏思远时,少年的眼睛好像会发光一样。

系统想要说的话,全部都卡在喉间, 它想,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白棠这么乖的一小孩, 不适合玩弄别人的感情, 他能做到的,就是交出自己的一颗真心,而后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

白棠并不知道系统在想些什么,他正皱眉凝视着苏思远黑眼圈,突然有点不开心。

觉得这样憔悴的模样真的是太碍眼了。

白棠踮起脚尖,伸手碰了碰苏思远的眼袋,“你昨天没有睡好吗?”

苏思远微怔。

昨天晚上,他把《白雪公主》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开心,越看越j-i,ng神,索­性­不睡了,­干­劲十足地继续准备七夕礼物,就像冲动的毛头小子,为博得自己心爱之人一笑,撞的头破血流。

真是奇怪,明明他这一生,一直都是慢悠悠在路上前行,昨晚却想要张开双臂拼命奔跑。

但是这些话都是不能说,羞于提及。

他能深情款款地说些r_ou_麻的情话,却不能坦然自若地承认自己的情难自禁。

这么一想,倒真的像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毛头小子,送出自己所能给予的最好的礼物,还要云淡风轻地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苏思远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年,心底一片柔软,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像是开玩笑道:“因为想你想了一夜。”

少年不出意外地红了脸,带着稍许的恼羞成怒,或者是对“胡言乱语”的谴责,但是这些控诉都是微微弱弱的,像是被小­奶­猫软绵绵地挠了一爪,不痛,心底却是痒痒的。

有些话看似胡闹,其实都是真心。白棠不会知道,有多少真心话是以玩笑的口吻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

譬如那一箩筐的土味情话。

白棠脸红后就把问题给忘了,他和苏思远理好东西,和苏爷爷挥手告别后转身离开。

上午乘坐的妖j-i,ng小飞艇是练鹊j-i,ng承包的,白棠坐上熟悉的小飞艇,和苏思远谈论昨晚热搜的事情。

“私信我的妖怪有好多。”白棠有些苦恼道:“我都看不过来。”

“那就不用看了。”苏思远揉了揉白棠的头,“我们不需要回应每一个人,只要把这次的热度引到职业渡劫师上就好了。”苏思远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好像有些太笃定了。

为什么要认定,白棠只想成为一个职业渡劫师呢?如果他的小妖怪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那么他这次的决定就并不妥当。

有很多妖怪会往演艺事业发展,为此特地跑到娱乐业最发达的人类社会,比如最近的演艺新秀,一只孔雀j-i,ng。

苏思远看着白棠的眼睛问道:“你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墨绿­色­的眼眸一片澄澈,在日光的照耀下像是深山里的绿潭,面前的少年无比自然道:“成为职业渡劫师啊,然后吸收好多好多的雷电。”

“……不想成为巨星吗?”苏思远轻声问道。

少年歪了歪脑袋,头顶的小绿苗也跟着晃了晃,“为什么要成为巨星?”

苏思远斟酌了一下词句,“这样就可以被很多人喜欢了。”他看着白棠的面容,“你这么好看,哪怕什么也不做,全世界都会喜欢上你。”他说完这句话,心头莫名发酸。

然后苏思远就看到白棠眨了眨眼睫,茫然的,困惑地问道:“我成为职业渡劫师后,大家难道就不喜欢我了吗?”白棠说着就皱起眉来,他忽然想起第三个世界,碰到的那个地狱使者。

对方穿着黑­色­斗篷,带着狰狞的恶鬼面具,身后还背着一把巨大的镰刀。那个地狱使者半蹲在地上,用商量的口吻道:“你想要雷电,我想要收割灵魂,我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所以不考虑合作一下吗?”

在那个世界,厉害的人物死后,灵魂不愿离开躯壳,就需要地狱使者进行灵魂收割的工作。品质上佳的灵魂,会被很多的地狱使者争抢。

地狱使者的工作看似和白棠没有任何关系,然而那个地狱使者却认真道:“大家都喜欢好看的事物,你死后是想要和漂亮的死神一起走,还是和丑陋的死神一起走?”

白棠:“……”

他强硬地,不由分说地拉住白棠的手腕,将白棠裹在斗篷里,对着白棠进行了堪比唐僧念经的劝说,并且在唠叨时亮起了斧头……

于是白棠屈服了。

每次和别的地狱使者打得难分难舍时,那个地狱使者就会突然掀起斗篷,把白棠的脸露了出来,并且高喊道:“还不快过来,我们那里全是美人,你要是被那个家伙领走了,就只能见到一群骷髅架子了!”

在一旁观战的灵魂沉思了一会儿,默默飘了过来,有些小羞涩地对白棠打招呼道:“嗨?”

一旁抢人的地狱使者也悄悄收起斧头,扭扭捏捏走到白棠身边,“嗨。”

白棠:“……”

这是在争夺正义阵营的灵魂时会发生的事情,在面对邪恶阵营的灵魂时,那个地狱使者就从来不会让白棠抛头露面。“他们的眼神太脏了。”男人磨着斧头不开心道。

“活该死的时候还要被雷劈。”是的,在这个世界,恶贯满盈之人死时,是要被五雷轰顶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最强大的神灵是正义女神,神说,νμdmfnlqν神的语言翻译过来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苍天:打雷了打雷了

这也是白棠和那个地狱使者合作的原因。当坏人在被五雷轰顶时,白棠就变成小草的样子,藏在地狱使者的袖口,悄ⅿⅿ地吸收雷霆之力。

有时候那个地狱使者还会突发奇想道:“要不下次你往身后按个翅膀,假装一下天使,说要带他们去天堂,这样一来那些灵魂肯定想要往我们这里跑。”

在这个世界,天使从来不会迎接灵魂,他们只会出现在新神的欢颂仪式上,载歌载舞,将新神的王座高举到天上。

天使对于自己的名誉权特别看重,如果有人假扮天使,是会惹来一群天使的追杀的。

所以地狱使者这个不靠谱的想法就被否决了。

男人擦拭着自己的斧头,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模样看起来就特别不正经,疯疯癫癫的,听说地狱使者都是疯疯癫癫的模样,因为他们魂魄不全,导致­性­情大变,与生前是截然相反的模样。

什么人才能成为地狱使者?

死人。

还得是那种怀有执念,不肯去投胎,只想复活的死人。他们会收割他人的灵魂,将绝大部分的灵魂上交给死神,然后将小部分留给自己,把自己破碎的灵魂缝缝补补,拼凑出面目全非的模样。

接着他们就能够重生了。

但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近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因为没有灵魂是不朽的,它们会在光y-in的长河中渐渐泯灭,变成细小的因子,变成碎屑,变成风,变成尘埃。

那些地狱使者在勤勤恳恳­干­活,收割灵魂来填补自己的缺口,然而他们原本仅存的灵魂也在慢慢损坏。

这是一个拆东墙补西墙的过程,原本剩下的破墙就是豆腐渣工程,岌岌可危随时会倒,时间就像雨,哪怕是细雨连绵,都能把纸糊的墙冲垮。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把墙推倒重建,就是去投胎。

但是——

“我不要。”地狱使者在洗他的斧头,洗得吭哧吭哧可卖力了,“投胎了,万一我记不住他了该怎么办。”

白棠已经变成小草的形态,他将自己的小根须泡在水里,因为地狱使者在旁边洗斧头,水珠就会ji-an到白棠的叶面上,白棠很是嫌弃地抖抖小叶子,把水花甩了出去。

“他是谁?”白棠问道。

地狱使者放下斧头,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记得了。”

地狱使者的突然沉默让白棠有些不习惯,因为那个男人一直以来都是咋咋呼呼又不靠谱的模样,而且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让人很容易想起聒噪的八哥。

但是地狱使者的­性­格和生前相反,所以这个男人活着的时候,应该是沉默内敛的­性­格。

幸好地狱使者的沉默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一下子又活泼起来,叽里呱啦道:“那个人是我的执念,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

“毕竟只有很好很多的人,才会让我死了,还念念不忘。”他拿起斧头,把斧头擦得锃亮,接着又有些幽怨地叹息道:“可比较倒霉的一点,就是我死后的喜好和­性­情与生前相反,如果这个人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对他应该是无感的。”

地狱使者说着收起斧头,看着浸泡在水里的白棠,他忽然贱兮兮地伸出手,用手指撩拨了一下小叶子。

“你­干­嘛?”被动手动脚的白棠不开心了。

而罪魁祸首还在没心没肺地笑,“反正那个人肯定不是你。”

白棠翻了个身,用小ρi股对着地狱使者,表示自己完全不感兴趣。

所以他就错过了面具后那双忽然悲伤的眼眸,灰­色­的眼眸中摇曳着黯淡的光。

那个地狱使者想,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因为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非常非常喜欢你了。

回忆到此结束,白棠想,颜狗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死的时候还会痴迷于死神的颜值。

所以,只要长得足够好看,不管是什么职业,都会被一大帮人喜欢的呀,­干­嘛非要当巨星,再说了……

白棠抬眸看向苏思远,墨绿­色­的眼眸倒映出苏思远的面容,“被一大帮人喜欢,多累呀。”他小声地,像是吐露心意,又像是随口一提,“只需要我喜欢的人,正好喜欢我,就很开心了。”

于是喜欢白棠的苏思远,心就那么漏跳了一拍。

☆、第36章 发帖子

太过在意一个人, 就会开始患得患失起来,譬如苏思远此刻, 便不敢问白棠, 问他喜欢的人是什么。

心中的那个树懒紧张地抱住树叶开始啃啃啃, 一边胡乱地啃叶子,一边自言自语道:“我那么好, 棠棠一定喜欢我呀。”

“棠棠身边也没有出现什么优质妖怪, 难道他昨天在网上碰到了什么小妖j-i,ng?”叶子从他的爪子中飘落,树懒把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不不,这太可怕了,不可能是这样的!”

“棠棠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对不对?!”树懒说着用力拍了大树一爪子,紧张地质问道。

哗啦啦——

那是树叶全部掉光光的声音, 大树它愁秃了。

苏思远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他看着面前的少年, 千言万语都没于­唇­齿,最后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是的”。

是的,我的小妖怪, 如果你也正好喜欢我的话, 我会开心到疯掉。

白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只是看着苏思远的眼睛, 有些话就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说完后好像把魂也带走了, 所以内心空荡荡的, 莫名有些发慌,白棠低下头不去看苏思远,练鹊j-i,ng还在振翅高飞,白棠掏出手机,准备找个天雷滚滚的古早玛丽苏文看看。

无论多么尴尬的事情,都没有文里女主的花式摔跤犯蠢更尴尬了。

于是白棠和系统一起开开心心看起了小说,在看小说时,白棠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当看到霸总送了女主海景房时,白棠忽然惊醒,发现自己忘记准备七夕礼物。

而五天之后就是七夕了。

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白棠的耳边浮现出系统曾经的建议,于是他立马跑进论坛,在论坛区发帖求助。

这是一个匿名论坛,白棠披上马甲,模糊了具体的信息:

楼主:

【求助】如何给心上妖准备七夕礼物

事情是这样的,楼主喜欢上了一个妖怪,那个妖怪是食草系的,长相英俊,­性­格温柔,工作能力出­色­,各方面都是楼主的理想型。

朋友说,那个妖怪对楼主也有好感。

但是楼主……应该不会和他在一起。这不是因为楼主渣,也不是怂(啊好像也有怂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楼主和他的寿命差比较大。

楼主可以活好久。

楼主不敢想象当自己和他在一起后,开开心心生活着,看着他白头,再看着他离世。

这么一说,楼主真的是一个很懦弱的妖怪呀。

可是呢,楼主又真的好喜欢他。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妖怪,对楼主很好,很照顾楼主。楼主经常会觉得,他好会撩呀,这样就很过分啦,楼主真的已经这么喜欢他了,他还要经常撩楼主,让楼主都……不想管寿命差了。

所以就,就非常想要给他送七夕礼物啦。送礼物的借口楼主都想好啦,首先是感谢他这段时间来对楼主的照顾,然后再说,之所以送这个礼物,是七夕和楼主班级里的作业有关,老师要求我们查七夕节的有关资料,同学们不光查了,还准备了七夕礼物。

就是假设自己有喜欢的人,会送什么的七夕礼物。

于是楼主也跟着准备了,准备了不送出去该多浪费呀,于是就送给他啦哈哈哈哈哈楼主是不是超级机智呀?

是的,楼主还是不想表白,因为楼主很怂。楼主想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字打到这里,白棠突然停住了手,因为肩膀上传来熟悉的重量。

苏思远又睡着了。

白棠侧过头,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描摹过他疏朗的眉,墨­色­的眼睫,再到那天生上扬的嘴角。

他知道苏思远这个人笑起来很好看,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宛如凝固的蜂蜜,如果可以永远看着他微笑的样子就好了。

可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的永远跳不出这个世界,而他的永远是无尽的世界。

他是一条线段,而他是无尽的直线,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只有相交的那么一点。

幸好有那么一点,可惜只有那么一点。

白棠鼻头发酸,他低下头看着写到一半的话,指腹在屏幕上茫然地摩挲过,而后又继续打字道:

他喜欢睡觉,就是单纯的睡懒觉。一日三餐常吃的是蔬菜沙拉和水果沙拉。他会泡茶,泡茶时候的动作很好看。他的职业和各种植物打交道,他的花园种满了花。他说海棠花很美。

……

大概这就是这样了,很喜欢很喜欢他,所以想要送给他一份七夕礼物。但这份喜欢,也就到此为止了。

喜欢你这句话,就不送出去了。

匿名论坛

主题帖:【求助】如何给心上妖准备七夕礼物

№1

发生了啥,气势汹汹冲进来准备吃狗粮,结果这个狗粮里居然藏了刀!

№2

寿命差很大……莫非楼主是树妖?

№3

喜欢睡懒觉的话,不如给他送个等身抱枕,然后里面塞的是花瓣,枕套绣上海棠花。抱住睡觉的时候香喷喷的。

№4

如果真的不准备在一起,还是不要送礼物了。万一他满心欢喜地等你一辈子,发现还是没有等来一句喜欢你,这该有多遗憾。

№5

楼主你说你不想表白,想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那么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和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后,他去世了,你就不伤心了吗?不,我漏了几句,他谈恋爱的时候,你就不伤心吗?他结婚生子后,你就不伤心吗?他爱上了别人后,你就不伤心吗?

楼主,伤心的事情不只你在主楼说的那一种。

世界上伤心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我今天表白了,但是我喜欢的妖怪不喜欢我。你在主楼说所的伤心,是我梦寐以求的快乐。

不说了,情绪有点不稳定,出帖。

№6

摸摸五哥,顺便也摸摸楼主。五哥的话有点冲,但其实也很有道理。楼主要不再想想?寿命差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可是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也很难受了。

№7

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金鱼,她每隔七年就会忘记一切,包括忘记爱我这件事。

我一直觉得没有关系,因为我可以花半年的时候,让她重新爱上我,再和她相濡以沫六年之久。

后来我发现了一直比失忆更难过的事情了,因为现在七年过去了,她永远沉睡在深海中,再也不会醒来,然后重新认识我了。

但是楼主,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要和她在一起。因为不在一起的话,拒绝她的那一天,我就会开始难过。

而现在,我并不难过了,因为当我习惯了她的离去,回忆过去时,会有一种很陌生而平静的幸福。我终有一天会走向死亡,是她的存在,让我再也不抗拒,不害怕死亡的来临。

№8

楼主要不亲手做一顿饭给他吃?话说,如果喜欢茶的话,有一种茶叫衔­唇­茶,就是用嘴摘下茶叶……楼主你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

№9

不知道要说什么,祝福一下楼主

……

一下子就有很多的回复冒出来,白棠看完回复后,小绿苗蔫蔫地垂了下来,他抓着手机静默不语。

“别听那几楼的鬼话,你和他们不一样。”系统护犊子地把那些层主喷了个遍,“他们的寿命差撑死也就几百年,你们差的是多少?”

其实有些话系统没有说,它觉得数百年后,白棠应该不会因为苏思远的死而伤心了,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

可是以白棠的­性­格,伤心数十年是肯定的,但系统希望白棠此生都不要伤心,永远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也没有关系的。”系统观察着白棠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补充到:“不是说顺其自然吗?现在就不要纠结那么多了,选礼物选礼物,七夕礼物才是重点……喏,我觉得那个抱枕就不错!”

白棠沉默了许久,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白棠自己也不知晓,内心那些未名的情愫究竟是指什么。

半响,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在交易板块下单了等身抱枕,加了三倍的价格后,卖家表示五天后一定准时送达。

练鹊j-i,ng还在振翅高飞,掠过千山万水,将流云尽数抛在身后,当前方的云雾散开时,白棠看到了短尾信天翁j-i,ng。

那是一只身体白­色­,脑袋和脖颈处缀着一点黄铯的信天翁,它的翅膀长而窄,肩羽和尾端呈黑褐­色­,此刻用暗褐­色­的眼眸看向白棠,声音特别客服腔,“亲,请问您是苏先生吗?”

白棠愣了一下,用手指了指睡在自己身后的苏思远,“他是苏先生。”

对面的信天翁温和道:“是这样的呢,我们的信天翁小飞艇马上就要起飞了呢亲。麻烦您把苏先生叫醒好吗?”

苏思远被一阵嗡嗡嗡的“亲”吵醒了,起床气很重的苏先生抱住白棠,冷漠地盯着信天翁j-i,ng。

对面那头信天翁笑吟吟道:“好的呢亲,我们可以出发了~”那只信天翁刚准备转身,却又忽然转过头来,直勾勾盯着苏思远,连“亲”也不叫了,他幽幽道:“这位苏先生,请问您是《白雪公主》里王子的扮演者吗?”

没有等苏思远回答,那只信天翁就笃定道:“答案已经很显然了,除非您有一位双胞胎弟弟。”

如果说对待苏思远态度变化,是从温暖的春天到萧瑟的秋天,那么对待白棠的态度,就是春天到热情似火的夏季。

那位信天翁看着白棠,因为白棠脸上还戴着面纱,所以信天翁只能看到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宛如山涧被大雾笼罩的绿潭,“白棠先生,您好,请问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我叫信波翔,是您的粉丝,很荣幸这次旅行能为您服务。”

☆、第37章 座头鲸

坐妖怪小飞艇被粉丝认出这种小概率的事情发生了, 让白棠有些意外。然而还没等白棠有何表示,苏思远就如同宣誓主权般抱住白棠, 把下巴搭在白棠的肩上, 虎视眈眈地看着信天翁j-i,ng。

“再不出发, 就要误机了。”苏思远冷淡道。

于是那只信天翁的微笑有些挂不住,他的客服腔濒临破音:“好的呢亲。”

“还有, ”苏思远搂着白棠的腰, 慢悠悠补充道:“请不要随意透露乘客私人信息。”他掀起眼帘轻声道:“比如我的白棠,是你的偶像的事情, 就不要大肆宣扬了。”

信波翔:“……”

KO掉潜在情敌的苏思远心情大好,他一边给白棠捏肩,一边道:“下次要是我再不小心睡着了,并且靠在你的肩上,你就把我推醒。”

“不然被我枕了一路, 肩膀都要酸了。”苏思远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和自责。

白棠转过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苏思远, 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黑眼圈,“那你下次就不要熬夜了。”

四目相对间,两个人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疼, 除此之外, 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亮晶晶的, 温柔又深情的, 那是藏不住的喜欢。

下午的时候, 白棠和苏思远来到了约好的地点,一片静谧的海域。

白棠本以为海域里只有那只即将渡劫的海獭j-i,ng,最多再加上海獭j-i,ng的妈妈。然而事实和想象有着极大的不同——

一大片海獭浮在水面上,互相手拉手牵着睡觉觉,当听到信天翁小飞艇落地的动静时,海獭们闻声抬起头。

一只海獭就是一脸懵逼,两只海獭是两脸懵逼,而一群海獭,就是众脸懵逼了。他们不光过分地cos懵逼表情包,还发s,he呆萌光波,进行了群体卖萌。

“是白棠来啦!”一只海獭j-i,ng忽然欢快地叫起来,于是其他的海獭纷纷反应过来,他们举起小爪爪,拉起了藏在水里的横幅,只见大红的横幅迎风飘摇,上面写着大字“热烈欢迎白棠前来帮海双汐渡劫!”。

白棠:“……”

海双汐:“……”

海双汐很忧郁,一只海獭在广阔的海域静候雷劫,这本来就是一件让妖窒息的事情了,再加上这片海域没有信号……

分分钟就可以患上抑郁症好吗?!

本来忧郁着忧郁着就那么过去了,只要撑过雷劫就好了。没想到快要习惯的寂寞的海双汐,突然看到了母上大人的到来,以及……母上大人身后浩浩荡荡的亲戚团!

我的妈呀!您、您居然这么爱我的吗?

还有我的那些三大姑六大婆们,万万没想到你们也这么爱我!居然为我的雷劫兴师动众到这么地步!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大人了,渡劫这么危险的事情,就不需要让大家为我涉险了。

“啥?我们是为白棠来的呀。”表姨夫看傻子般看了海双汐一眼,“白棠这么好看,能看一眼白棠被算雷劈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双汐呀,妈妈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你不是要渡劫吗?有人给妈妈介绍了一位职业渡劫师,就是专门帮人渡劫的那种,妈妈跟你说呀,那个渡劫师,长得超好看的啊……”

妈妈,您真的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才把他请来的吗?

“双汐让一让,腾个位置好叭,这个横幅没有地方放了啊。”大姑疯狂摆手道。

大姑我知道我非常没有存在感了,但是实在没想到,一个横幅都比我重要,咦,横幅上居然有我的名字……我居然这么有排面的吗?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海双汐忧郁地换了个位置,躺在最角落中发呆,远处传来亲戚们畅聊白棠美貌的声音,并没有见过白棠真容的海双汐叹了口气,用短小的爪子给自己揉脸。

我是海双汐,我觉得我要自闭了,装下七大姑八大姨的海域更让我忧郁。

“是白棠来啦!”远处传来大姑尖锐的叫喊声,海獭群一片喧哗,大家亢奋地举起横幅,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模样狂热到像是在迎接巨星。海双汐闻声抬头,看到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妖怪。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海獭们的热情让白棠有些承受不住,那些海獭捧着贝壳、鲍鱼、海胆以及螃蟹,热情好客地让白棠尝尝。

幸好有苏思远在前面挡住了火力,“不好意思,白棠他不吃这些食物。”

被拒绝的海獭们有些小失落地哦哦着,有一只海獭j-i,ng走到白棠跟前,紧张地搓着自己的小爪爪,殷勤道:“我能为你顺毛毛吗?”

苏思远低下头,冷酷道:“不能。”

海獭j-i,ng:“……好叭。”

白棠被一堆海獭簇拥着,前去参观了岸上的巢x,ue。那是海獭们为白棠专门搭建的。

海獭是一个匠心独具的工程师,他们可以用小爪爪抓起石头,搭建漂亮的巢x,ue。

白棠围观了半天,等太阳都快下山了,他才想起此行的主要任务,“海双汐呢?”

周围的海獭j-i,ng们你看我我看你,茫然地摇摇头,海獭j-i,ng妈妈眼尖地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在那儿呢!”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的海面上仰泳着一只寂寞的海獭,他孤单地双爪交叠放在肚皮上,忧郁望天。

“他渡劫的时间也快到了,你们就先不要在这里呆着了,防止被雷劫误伤。”白棠以为是海獭j-i,ng们团结友爱,一人渡劫,全族相伴,虽然这种情谊很感人,但是太危险了。

“你也要小心点呀。”海獭j-i,ng妈妈牵住白棠的手,忧心忡忡道:“不要被雷劈伤了,雷劈中双汐不要紧,他皮糙r_ou_厚的,你这么细皮­嫩­r_ou_,被劈坏了可怎么办?”

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白棠:“……”

觉得哪里都不对的海双汐:“……”

我叫海双汐,我觉得我这个雷劫是渡不了了。因为若是天上劈下一道雷,我的母上大人会把我丢出去,然后对那位职业渡劫驱寒问暖。

……

我叫海双汐,万万没想到,我还是渡过了雷劫。

只见天上雷声震耳,身旁白棠美貌如画。是的,我身旁的职业渡劫师他摘下来了面纱,然后雷劫就被美哭了。

雷劫: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好,是我被美哭了。妈妈,这个渡劫师真的好好看,下次我们族里哪位七大姑八大姨渡劫,一定要请这位渡劫师,到时候请务必让我去拉横幅好吗妈妈?!

雷劫来得很巧,在白棠到的第一个晚上,雷劫就轰轰烈烈而来,然后被白棠吃得一­干­二净。

为了吃雷劫方便,白棠摘下了面纱,吃了个饱,能量值的一路狂涨让白棠心情巨好,连小绿苗都开心地晃悠起来。

当最后一道闪电也被白棠哇呜一口吞下后,白棠心满意足地看向身旁的海双汐,然后他的心情就开始沉重起来。

“系统,我刚刚没让这个海獭j-i,ng被劈到。”白棠担忧道:“他怎么一副被雷劈傻的模样。”

系统表示,盛世美颜比雷劫的杀伤力更大好吗宝贝?!

因为要渡劫,所以苏思远在很远的另外一片海域呆着。他一个人坐在小船上,看向天空那头的电闪雷鸣,苏思远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没有白棠,任何事情都会变得无聊。

苏思远这样想着,从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往里面掏出一把种子来,他没有着急撒种子,而后把种子捏在掌心,躺在小船上静静望着天空。

一道闪电消失,两道闪电消失……

当天空中最后一道闪电也消失时,苏思远起身,将手中的种子抛向水面。

于是当白棠搞定一切前去找苏思远时,就看到长夜,大海,小舟,和一片盛开的昙花。

还记得金婆婆赠送的那枚鳞片吗?它正在静悄悄地躺在白棠的口袋里。

作为水族中超厉害的锦鲤j-i,ng的鳞片,它一到水域,就能散发出浓浓的水系灵气,以及许愿池多年浸染出的一丝信力。

鳞片的气息融入海水,向遥远的深海飘散,此刻,深海中就有一位座头鲸在歌唱。

座头鲸是海中麦霸,歌声嘹亮,宛如搭建起辉煌的海底宫殿,一只妖怪唱出了大合唱的恢宏气势。

而这位座头鲸妖怪面前,坐着一圈生无可恋的听众,他们分别是北海狮、北海狮还是一只北海狮。

这些北海狮都是座头鲸从虎鲸嘴里救下的猎物。

众所周知,座头鲸,威武雄壮,­性­格温顺如玉,对伴侣专一忠诚,热爱唱歌,是位能文能武能歌唱的翩翩君子。

而虎鲸,又称杀人鲸,外表软萌,宛如海洋界的大熊猫,然而­性­情凶猛,吃遍深海,是当之无愧的海中霸王。

这两位­性­格南辕北辙的海洋生物,是相爱相杀多年的死对头。

他们相爱相杀到什么程度呢?

哪怕虎鲸捕猎的地点于座头鲸相距几千米远,座头鲸都会不辞辛劳地赶来,抢救下虎鲸嘴里的猎物。

比如这头北海狮,比如那头北海狮,还比如那头北海狮。

北海狮们:“……”

北海狮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感激不尽。”

座头鲸:“那你们就来听我唱歌。”

歌唱得再好听,天天听也会腻啊!再加上座头鲸唱的歌和海洋交响乐一样,是那种特别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古典乐,让北海狮们听得昏昏欲睡。

于是当座头鲸停止歌唱时,大家的眼里都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们有没有发现海水里……”座头鲸迟疑道:“有一丝神秘的力量?”

☆、第38章 水母j-i,ng

不止是座头鲸, 海洋中其他实力强大的妖怪都察觉到了那丝神秘的力量。

这种力量来自一位强大而陌生的妖怪,这种大妖有能力独占一片海域。

然而一山不容二虎, 一片海域不能容纳两个大妖怪。这片海域,就是座头鲸的领域。

座头鲸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并不是嗜杀的妖怪,所以第一反应是想要找到那个陌生的大妖怪, 再和对方沟通交流。

他跃出海面, 黑­色­的身躯仿佛凭空出现岛屿。鼻孔喷出灼热的气息,只见四周的海水被卷出海面, 形成蔚为壮观的水柱, 属于大妖怪的气息和洪亮的声音一起发出——

嘹亮的歌声响彻在海面上!

庞大的身躯沉回海底, 无数白­色­水花被飞ji-an而起。座头鲸用在海面上吸入的空气, 开始歌唱起来。

深沉的低音符顺着水流飘扬, 甚至洋溢在八十公里之外的海面上。

鲸可以利用声音画出一幅听觉图, 此刻他就描绘出了一张地图,地图的路标全部指向自己所在的地点。

这是呼唤的歌声,座头鲸在呼唤自己组建深海舰队。

这支舰队的成员有些是被座头鲸所救的鲸鱼,也有一些是杀伤力巨大的海底生物。

比如闻声而来的僧帽水母。僧帽水母又名葡萄牙战舰, 它是水母体和水螅体组成的群落, 外表就像七彩的泡泡, 与它美丽外表成正比的,是它恐怖的毒素和九米长的触须。

听到歌声的蓝环章鱼瞬间变­色­, 黄铯皮肤上的圆环的蓝­色­愈加鲜艳, 他气呼呼道:“既然座队长呼唤我们, 那么一定是有大坏蛋出现了!”他一边赶路,一边高喊道:“冲呀!消灭大坏蛋!”

歌声顺着海水,涌过海底的一片礁石,其中一块礁石忽然动了动,如果有人凝神一看,就会发现丑丑的石面上冒出一双眼睛。这是石头鱼,自然界中毒­性­很强的一种鱼,它的攻击被称为致命一刺。

大大小小的成员都向座头鲸赶来,这支全员战斗力爆表的舰队之所以组建,并不是为了争霸,而是为了除恶扬善,保护弱小,严惩偷猎者。

座头鲸是深海中大侠,他会做很多不求回报的好事,比如救下北海狮,救下灰鲸呣子……有一天他突发奇想,想要组建一支守护正义的舰队,凭借他高尚的品格,极大的号召力,最终组建出了这支深海舰队。

如果苏爷爷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这支队伍。

因为当初苏爷爷和熊力亮说的那些妖怪集体,其中就包含这支舰队,这是一支挂满功勋章的队伍,他们­干­出了许多实事,譬如营救海豚。

曾经有一个风景秀丽的小渔村,渔民们将海豚驱赶到岸边,供来自世界各地的海豚训练师挑选,淘汰的则被屠杀。

血染红了整片海域。

深海舰队救出了海豚们,其中有一只幼年的海豚逃出生天后,对着镜头笑了。

那张照片曾经被评选为本年度最治愈的微笑,在白棠出现之前,那张照片一直蝉联此项奖项。

除了营救海豚外,深海舰队还营救了虎鲸。对,没错,就是和座头鲸是死对头的虎鲸,他们之前的故事只能说是相杀,之所以被加上相爱的标签,就和下面的故事有关。座头鲸始终认为,他的死对头,应该被他一膀子打飞,而不是在狭小的水族馆中无声地死去。

是的,除了海豚会被抓走,放在水族馆中参观,虎鲸被捕获后也会面临这种绝望的环境。

那些海中霸王,被圈禁在逼仄的池中。他们的正常寿命可达八、九十年,但在人类圈养下,平均寿命只二三十年。

而且虎鲸是群居动物,长期离开群体会患上抑郁症。被关在狭小的囚牢里,话唠的­性­格却没有任何同伴可以沟通,身为深海霸主却要被两脚兽参观,短暂的生命还要靠注s,he抗抑郁和胃溃疡的药物来苟延残喘。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开始编造可怕的谎言。

他们说虎鲸正常寿命不过三四十年,在水族馆能得到更好的照料,活得更长久。

于是那些原本对人类友善的虎鲸,在漫长的虐待中出现了攻击­性­。

然而人类的谎言又何止这些,他们说鲨鱼是最可怕的生物,锋利的牙齿能轻易咬断一个人的头颅。然而真相是,鲨鱼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遇到人类都是害羞而腼腆地躲开。

事实上,每年鲨鱼攻击人类的致命案件数量,不及醉酒驾车死亡率的千分之一。

它们从来都不会主动伤害人类,反倒是人类举起屠刀对向它们,目的只是为了鱼翅。

没有人需要鱼鳍,除了鲨鱼。

没有了鱼鳍,它们就不能再游泳,只能沉在海底,在巨大的悲哀和疼痛中慢慢死去。

人类在影视作品中大肆渲染鲨鱼的危险,使得人人惧之。

所以那些濒临灭绝的大家伙们,并没有受到大众的同情爱护。

也许有一天,当海底堆满了巨大的鱼骨时,人类就真的只能在影视作品中看到那些被丑化的鲨鱼。

而后指着那些影像,对着懵懂的孩子说,他们是吃人的坏家伙。

寂静的春天可以变得不再寂静,空荡的海洋同样可以变得不再空荡。

深海舰队常常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大,不能拯救更多需要帮助的动物。他们没有把水族馆里所有的海豚救出,让悲剧不断上演,譬如在驯养员怀中拒绝呼吸而自杀的海豚,譬如一只鲸鱼被捕捉后,它的幼仔在附近徘徊,因而一同被猎捕。

当舰队成员们陆陆续续赶来时,座头鲸说出了自己召唤舰队的原因:“我在这片海域感受到了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我觉得这是一位新来的强大妖怪,我想要知道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蓝环章鱼挥舞着小触角道:“队长,不管那个妖怪有多厉害,我都会永远支持你的!”

石头鱼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张口道:“我也是。”他的声音是砂纸摩挲过的沙哑。

至于其他被座头鲸救起的鲸鱼和北海狮们,纷纷表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当以整片海域相报,要誓死般座头鲸守护领地。

座头鲸十分感动,当场高歌一曲,歌颂感人的队员情谊。

队员们:“……”

在座头鲸洪亮动听的歌声中,深海舰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游向的目标正是白棠所在的地方!

当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一位关注妖网新闻的队员忽然道:“咦,这不是海獭家的一个小子渡劫的地方吗?”

话音刚落,前方就出现了一个警告牌,上面写着鲜红的大字“警告!前方有海獭j-i,ng渡劫,请勿入内!”

正在大家面面相觑时,海面游来了另外一支队伍,那是一支浩大的水母群体,它们因为透明的外表,极高的隐蔽­性­,分布的广泛­性­,成为海洋界的新闻人士,永远奋战在舆论的第一线,为妖界新闻事业增砖加瓦。

深海舰队的妖怪们通过眼神交流,推选出同为水母的僧帽水母出来打探消息。

被队员们推出来的僧帽水母认命地游了出来,她在水母一族中名头很大,是实力与美貌并存的女神,所以水母娱记们动不动就想在她身上搞一个大新闻。

比如什么时候谈恋爱,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崽……

果不其然,当僧帽水母出场时,大半的水母们都回过头,跃跃欲试地准备发问。在一串连珠炮弹袭来前,僧帽水母先声夺人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有什么大新闻吗?”

一只小水母开心地回答:“僧帽女神,我只告诉你一个妖怪哦,这里有白棠。”

白棠?

僧帽水母看着面前的小水母们花痴的模样,有些茫然地思考了一下。然而脑海中并没有这个妖怪的资料,她只是几天没有登录妖网,就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了吗?

深海舰队中的一只北海狮听到白棠的名字后,立刻尖叫道:“什么?!白棠?!我的男神在哪里?!”

北海狮,视觉较差,听觉很灵敏。

这只秒变追星迷弟的北海狮激动地看向一片水母,发现视野中出现了白茫茫的一片,每个水母好像都长得一个样。

北海狮短宽的面容浮现出痴呆的样子,他努力眯起眼睛辨认是谁在说话,但是这好像有些无用功。

刚刚和僧帽水母说话的小水母主动游了出来,她是漂亮的笠花水母,外形像是粉­色­的花帽子,这个小水母的­性­格可爱极了,声音也和外表一样可爱,所以她一开口说话时,北海狮就认出了她。

这个小水母软软道:“唉,居然被你偷听啦。算了,你是女神的队友,让你知道也没有什么关系。”

“据可靠的消息来源,白棠就在里面,我们是要进去采访男神的。”笠花水母说着就严肃起来,“你们等会儿不要喧哗,我们要给男神留一个好印象,要让男神知道,我们海洋妖怪都是高素质的粉丝!”

北海狮疯狂点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深海舰队中有一半的队员是知道白棠的,他们给剩下一脸懵逼的队员作科普。而这只北海狮,作为常年听座头鲸演唱会的听众,就担任了给队长座头鲸科普的重任。

这只北海狮深吸一口气,G情澎湃地用一千字小论文赞美了白棠的美貌。因为每次听完座头鲸的演唱会,都会面临“我唱得怎么样”“好不好听”“你听出了什么东西”这样的哲学三连,所以这只北海狮的词汇量是相当丰富的,吹的彩虹屁可谓天花乱坠。

“你是说,那个白棠是什么‘职业渡劫师’?”没有看过白棠的样子,所以对白棠的盛世美颜没有直观感受,座头鲸忽略掉前面无意义的吹捧,抓住职业渡劫师这个关键词道:“那么这个白棠应该就是我感应到的大妖怪了。”

北海狮愣愣地点头,“对哦。”

“他来到这里,看起来是帮那个海獭小子渡劫的。”座头鲸回想起之前的雷劫,“刚刚天上落雷,但很快雷电就消失了,这个白棠不简单。”

“不过这样看来,他应该只是在这块海域逗留一会儿,过段时间就会离开了。”座头鲸说道。

北海狮继续傻愣愣地应道:“好有道理哦。”他说完歪了歪脑袋,呆呆地问:“那么队长,我们还要跟过去看看吗?”

“职业渡劫师,这个妖怪口气大得很呐,让我很想要见上一面。再说了,他不是你们的男神吗?你们这群小妖怪,追星追得那么厉害,如果我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去见他,队里怕是要怨声载道哦。”座头鲸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

于是北海狮就傻乎乎地笑了。

座头鲸看着面前北海狮的傻样,忍不住问道:“他不是你的男神吗?你怎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在座头鲸的心中,白棠应该是以“职业渡劫师”这个噱头和出­色­的实力,像朱天机一样,吸了一大波粉丝。

“……啊?我知道男神长得超好看的。”北海狮弱弱道。

座头鲸摇了摇头,像个老­干­部一样谴责道:“你的喜欢真的太肤浅了,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的容貌就称他为男神呢?”

“对?”座头鲸说着看向不远处的笠花水母,在他看来,那些水母的采访应该围绕“职业渡劫师”展开。

毕竟当初朱天机在妖界崭露头角时,妖界的水母们就疯狂地报道这些事迹。

什么朱大师预知未来前要吃十碗饭,肚子像装了小皮球。

又比如测一次天机要多少钱,暴利令人咋舌。

还有朱天机的生平事迹,传奇经历跌宕起伏。

座头鲸有些感慨地回忆往昔,想起了常年与网络隔绝的他,为了朱天机看新闻读报的峥嵘岁月。

“啊?什么对不对?”和小伙伴们叽叽喳喳个没停的笠花水母不解地问道。

于是座头鲸换了一个问法,他温和道:“你们准备如何采访?我也很好奇……”

“当然是!曝光男神的盛世美颜啊啊啊啊!”笠花水母尖叫道:“我要直面男神的美貌,然后无私地分享给大家,再用最华美的文字描述男神的盛世美颜!”

我也很好奇职业渡劫师这句话,被座头鲸默默吞了下去。

现在的小妖怪,真的是太肤浅了,怎么能仅凭外貌就叫人男神呢?

……起码也要听听他唱的歌。

☆、第39章 表白了

金婆婆送的那枚鳞片散发出柔光, 包裹住白棠的身体,让白棠有了“凌波微步”的能力。

白棠踩在水面上,足尖轻点的位置泛起一圈圈涟漪。少年一身白衣,从澄澈的海面走来, 彼时远方天际是被水洗过的夜­色­, 湖面的昙花开得舍生忘死。

雪白的广袖垂下,抚过层层叠叠的花瓣, 绣着j-i,ng细纹路的衣摆拖曳在水面上,朦胧的人影倒映在海面上, 连带着破碎的月光若隐若现, 好似一场迷离的梦境。

因为金鳞的缘故, 一层柔光笼罩住白棠全身, 他的头发好像也染上了淡淡的光华。

白棠没有戴着面纱, 那张脸在夜­色­中就如同光芒所在, 将四周的一切都照得明亮。似桃花秋水的眉目微敛, 白衣黑发,好似丹青绘成, 他走到小舟前,垂眸看着苏思远。

苏思远的手放在一朵昙花上, 往里面灌输能量, 微微俯身的样子像是在放花灯。

看到水面上的倒影, 男人的眼睛弯了弯, 他扶着花枝, 抬眸看向白棠, 轻声道:“昙花很好看,是月下美人。”

苏思远看着面前的月下美人,那位广袖长袍的少年,继续说:“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美丽无限。”

波光粼粼的水面,隐没在寂静中的潮汐声,还有这样静的距离。

有些事情白棠想了很久,在想他和苏思远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什么。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苏思远的。而苏思远也是喜欢他的。

喜欢的人正好喜欢自己,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吗?

有很多东西忽然就福至心灵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昙花一样。他是爱慕昙花的人,而苏思远是昙花。

如果害怕昙花的花期太短,就放弃培育一朵昙花,放弃守着它花开的机会,难道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吗?

帖子中的那些发言浮现在他的眼前。

死别受不了,生离又如何受得了。由爱生忧,由爱生怖,若离于爱,无忧亦无怖。

可我若是离了你,无忧无怖亦无爱。

白棠立于水面上,水­色­漫上他的眼睛,那双如绿潭般的眼眸倒映出苏思远的面容。

那是一个英俊而温柔的男人,笑起来比昙花还要好看。

有些事情其实早已命中注定。很多事情,如果现在不敢去做,以至于生生错过,那么他会后悔终生的。

白棠看着苏思远,露出了清浅的笑,他说:“是呀,昙花真的很好看。”明明昙花开了一片,而他的目光却从来都在这个男人身上。

低沉缥缈的歌声从远处传来,白棠闻声回过头,他的黑发一半拨在颈侧,另外一半披在身后。宽大的袖子垂在衣侧,长长的衣摆逶迤在水面,从肩头到腰际,再到雪白的绸缎,它们之间连成了一条如潺潺流水的曲线。

顺着那条曲线,无数的昙花盛开在水面上,像是星河旁散落着的繁星。

夜空如洗,孤月当空,浩荡海面上那一袭白衣之人,占断了世间所有颜­色­,垄断了天地光华。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妖怪,都呆立在原地,半点不敢出声。

“咔嚓——”那是快门按下的声音。一位摄影师恍惚地拍下照片,将那张惊艳世人的影像留了下来。

“你们是谁?”白棠转过身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和白茫茫的一片。

黑压压的那片是深海舰队,其中座头鲸一只妖怪就创造了巨大的黑暗。而白茫茫的一片是水母记者们,她们被白棠的声音唤回了现实,灵魂回笼后,理智却一溜烟飞走了。

水母记者们气势汹汹冲了上来,营造出了万马奔腾的气势,“啊啊啊啊男神我们是来采访你的啊啊啊啊!!!”

白棠:“???”

白棠有些害怕地坐上苏思远友谊的小船,拉着苏思远一起面对热情洋溢的水母们。

“白棠男神!请问您是什么品种的妖怪啊!”一只粉­嫩­­嫩­的水母最先发问。

“我是钧玉草,落雷而生。”白棠表面看似从容淡定,其实内容慌的不行,他拽着系统,让系统和他一起直面长、枪炮弹。

“哇,落雷而生,男神你充满了神秘­色­彩啊!”水母记者闭眼开吹。

“男神,您头顶的小绿苗好可爱,它是您的本体吗?”另外一只水母紧接着提问。

白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绿苗,带着一点羞赧道:“它不是我的本体……不给摸。”

白棠这样的神情杀伤力巨大,一大片水母齐齐扑通掉进水里。

“男神男神,你为什么要叫白棠呀?”

“因为我花开的样子,就像白­色­的海棠花。”白棠说完有些紧张地笑了笑,当他展颜一笑时,所有的妖怪瞬间哑巴,一眨不眨地看向白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白棠莫名有些紧张。

见过大风大浪的系统安慰道:“没事,以她们对你的追捧,最出格的问题不过是你有没有对象。”

果不其然,下一秒,水母记者们就爆发出了尖叫,尖叫声堪比海豚音,几乎要在海面上掀起巨浪,“啊啊啊啊男神你什么时候开花啊?!”“男神你觉得我可以陪你开花吗?”“男神你喜欢什么样的妖怪啊!!!”“男神男神你有心上妖吗?!”

场面之激烈宛如海啸爆发。

白棠略怂地抿了抿­唇­,他试探­性­着竖起手指,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一霎那,海面瞬间归于寂静,静到连根针掉到水面,都能听到。面前的妖怪们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嘴,脸上写满了“我又很乖哦”的真诚。

大家这么安静,白棠都不好意思咽口水了,他一个一个回答道:“还要很久很久才能开花。”

“你应该不适合陪我开花。”看到那个小水母沮丧的样子,白棠赶紧安慰道:“因为你就像大海里的水晶花,适合盛开给他人看。”

小水母:“……嘤。”

“我喜欢什么样的妖怪?”白棠的目光落在粼粼的水面上,他轻声道:“我喜欢,温柔的,英俊的,稳重体贴的妖怪。”

一直当做背景板的苏思远动了动指尖,脊背慢慢绷紧。

“­性­子不要太急,从容一点就好。说话不要满嘴跑火车,说到做到,言出必行才好。但也不要太沉闷,”白棠垂首,小声道:“会说些情话更好。”

眼前好像浮现了那晚苏思远说着土味情话的样子,男人横抱起他,垂眸温柔道:“该睡觉了,暖床的小妖怪。”

其实那个时候,那些未名的情愫就不可控地涌上心头,和花骨朵一样,藏着未说出口的喜欢。

喜欢什么呢?

喜欢苏先生呀。这个会说情话的苏先生。

“他应该要热爱生活一点,比如种种花,泡泡茶,晒晒太阳。”

譬如满天飘洒的玫瑰花雨,飘荡在空中的棉花,还有盛开在湖面的昙花。

或许是更早一点的事。

比如他推开窗口,看到花园底下浇水的男人,阳光照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苏先生提着花壶,亮晶晶的水花洒落在绿叶上,而那双棕­色­的眼眸静静地望向他。

极浅的眸­色­,所以什么情绪浮动在上面,都看得出来。

那些温柔的,缠绵的,隐忍而深情的喜欢。

系统说的真的没错,苏先生这个人,连喜欢都藏不住。

苏思远拨弄着昙花的手一顿,猛然垂在了水面上,搅乱了一片宁静。

那倒映着昙花的水面变得晃荡混乱,就如同苏思远起了地震的内心世界。

心中已是兵荒马乱。

纷纷扬扬的树叶全部掉落下来,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树懒紧紧抱着大树,紧张到两爪哆嗦,尖锐的利爪在树面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深深的,痕迹。

为什么树木有纹理?因为我每次一想起你,就会忍不住抓着树面,从树根抓到枝桠,从白天抓到黑夜。

你说的那个妖怪是谁?

他是我吗?

他一定是我,对不对?

那两只小耳朵可怜巴巴地蜷缩在一起,既渴望倾听,又害怕听见。

“对待工作要认真负责,这样就有能力赚钱养家。”

总是西装革履的苏先生,在公司中努力工作的苏先生,给他开后门,拿到创业证的苏先生。

还有那……有着浓浓黑眼圈,显得十分憔悴的苏先生。那个苏先生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英俊的脸在阳光下呈现出白釉的光,浓密的眼睫投下一小块y-in影,那长长的眼睫,好像随时会被惊醒的蝴蝶。

白棠摇了摇头,“也不用太努力工作了,他可以负责貌美如花,让我来赚钱养家。”

“这样他平时就能在家睡大觉了。”

苏先生是一只树懒,作为一只树懒,­干­什么要那么累呢?他应该晒着太阳,抱着大树……也许要抱着他送的抱枕呼呼大睡。马上就要到七夕了,到时候苏先生就可以收到礼物了,苏先生会喜欢吗?

会吗?

一定会的。

白棠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着说着,脸上就带了一点朦胧的笑,他抬起脸,转头看向苏思远,看了许久。

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看着眼里倒映出的自己。

原来我在想着苏先生的时候,竟然是笑着的呀。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呢?是不是想起他,就忍不住笑起来呀?

白棠这样好心情地笑,他看着苏思远,一字一顿道:“我有心上妖了。”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的妖怪好似都被点了定身x,ue,他们看到那位广袖长袍的少年眉眼弯弯,快乐地笑了起来,“我喜欢他。”

“他也喜欢我。”

“你说对吗?苏先生。”

☆、第40章 喜欢你

苏思远没说话,他那因为没有休息而显得苍白的脸, 蓦然漫上血­色­。而那双琥珀的眼眸, 则在刹那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好像夜空之所以无星, 是因为满天银河都倒灌进他的眼里。

一瞬间的心花怒放。

心中的枯树开出无尽的花来, 每一朵都在说着喜欢。

喜欢白棠,喜欢白棠。

是的, 我喜欢白棠!

非常非常的!喜欢白棠!

在水母记者的镜头前,在月光下的昙花前,在全世界妖怪的嫉妒前,苏思远呼吸不稳道:“对。”

左胸口的那颗心脏在剧烈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用力到好似要冲出心房。

心中的树懒则是紧紧抱住大树,脸上浮现了出来太过高兴,结果没处说的委屈, 它颤颤着, 用毛绒绒的脸蛋蹭了蹭树皮,而后闻着花香幸福地笑了出来。

苏思远看着白棠,声线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就这样语调沉缓,声音温柔地说:“我喜欢你。”

是的,我的小妖怪, 我很喜欢你。

这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 当变出玫瑰花雨, 把手心的玫瑰递给你时,我就想要这样说,可是怕吓到你。

我这种­性­格的妖怪,其实是相当自私的。我有无尽的种子,洒一把就是满天的花雨。过路的人都眼巴巴看着,拿出珍宝渴望与我交易,或者是用华丽的辞藻赞美它们的美丽。

可我通通不理。

直到那一天,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知道,那漫天的花雨,只会为你一人落下。

全世界的妖怪都知道了,白棠喜欢苏思远,于是苏思远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全妖界嫉妒着。

白棠再一次霸屏了妖网的热搜榜,而且这一次的热度比之前的更盛,热度高到妖网官方摩拳擦掌,准备给苏思远颁发一个小金章,叫“妖界公敌”。

#白棠表白苏思远#

#白棠公布恋情#

#全妖界失恋#

#白棠职业渡劫师#

#白棠照片#

#妖界公敌苏思远#

……

【树洞】刚恋爱就失恋了

楼主:

没什么想说的,大家摇号去天台跳楼吧,没抢上号的妖怪,就提刀去砍了苏思远

№1

哭了哭了,真实地哭泣了,不是说树懒动作都特别慢的吗?怎么这只奇行种树懒下手如此神速啊啊啊啊

№2

发生了啥,我还以为妖网给我推送假消息……这也太不真实了吧,我昨天刚刚看到男神,一见钟情的那种啊啊啊,刚刚爱上啊啊啊男神就有别的小妖j-i,ng了!

№3

很难受,睡不着觉,现在坐在阳台吹冷风

№4

呜呜呜男神连他表白的样子也那么好看,我连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心如刀割地看完了直播全过程?

№5

我,只是,想要看看所谓的职业渡劫师。

然后我就恋爱了。

我,只是,想要和男神谈恋爱。

然后我就失恋了。

№6

我快要渡劫了,本来准备带着九千九百九十九多玫瑰去找男神,现在看起来不用了,快来道雷劈死我吧

№7

我只想知道,苏思远何德何能,能让男神喜欢他,他是积了八辈子德吗

№8

为什么会这样,我哭了,你们呢

№9

男神帮那个海獭渡劫成功了,可以说是才貌双全,不出意外,这种优秀的妖怪他一辈子……都和我无关

№10

你们都不讨论一下今天拍摄的那张照片吗?就是男神在昙花前回眸一瞥的样子,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昙花,只看到了盛世美颜!qaq

№11

回楼上,有男神在,什么花都得靠边站,男神才是真正的月下美人

№12

大家不要太难过了,放张男神的照片冷静一下

【图片】

№13

盛世美颜!妈妈问我屏幕为什么s-hi了

№14

怒舔!

……

网络上的哭声震天白棠还不知晓,但是面前妖怪的反应还是比较直观的。

原本踊跃提问的水母记者全部噤声,她们魂不守舍地问了几个和职业渡劫师有关的问题,就失魂落魄地走掉了。

一旁好不容易走出忧郁的海双汐,陷入更大更深的悲伤中,他宛如咸鱼飘浮在海面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努力让眼泪不流出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白棠,正眼观鼻鼻观心,再悄悄抬眸看向苏思远。

四下的众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时间没有人看过来。白棠的心砰砰直跳,他现在就像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忽然做了逃课的事一样,仅凭一时冲动和鬼使神差的勇气,就做出了自己原本不可能做的事情,说出了自己原本不可能说出的话。

那些现在冷静下来,除了畅快,还有隐隐的后怕,以及浓浓的不真实感。

说得夸张一点,就是好像身体被掏空,手软脚也软。

软脚虾一样的白棠红着脸,看向身旁呆若木j-i的苏先生。

有时候人啊,就是需要对比。你看,明明你觉得自己很差劲,但是一看旁边又更差劲的人在,你就会突然重建起自信心来。

比如此刻的白棠。

白棠觉得如果苏思远是大闸蟹的话,那么现在剥了壳,就能直接开吃了。

白棠的心情突然变得更加好起来,轻快的,好像装了一只歌唱的百灵鸟,扑腾来扑腾去,将欢快的乐章填满心房。

这让他很想做什么。

随便做些什么,趁着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白棠紧张地动了动指尖,毫无预兆地,快如闪电地,伸手戳了戳苏思远的腰,把苏思远这个木头人戳活。

在苏思远错愕的目光中,白棠飞快地给他比了个心。

一个小小的心。

就是食指放在大拇指上的小爱心。

于是苏思远的脸上再次漫起一层红霞,对面的少年也是红扑扑的脸蛋,像是一个大番茄,对着一个小番茄。

当座头鲸游上来时,就看到白棠慌慌张张地收回手,和苏思远唰得移开一小段距离,并且企图神情泰然自若,只是那层薄红,让他无论怎么做,都显得像是在欲盖弥彰。

爱情的酸腐味啊……

座头鲸这样感慨道。

他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温和道:“白棠你好,我是这片海域的座头鲸,座如歌。”

因为座头鲸的原型实在太过巨大,和白棠交流很不方便,座如歌变成了人形——

一位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青年。

青年噙着笑意,和白棠,包括苏思远一起打了个招呼,他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为何,就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座先生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白棠问道。

座如歌找白棠自然不是单纯的搭讪,作为一位有责任心的队长,他刚刚和僧帽水母交流得知,僧帽水母的雷劫也快到了,对方为了雷劫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着,忙碌奔波,昼夜不眠。

正好看起来比较靠谱的职业渡劫师就在自己跟前,如果就这样放走,那简直是暴殄天物,自然是要积极争取,为队员求福利!

“我是这片海域的主人,既然你们来到了我的领域,我就必然要尽地主之谊,带你们畅游这片海域。”青年风度翩翩道,他说完向身后挥挥手,唤道:“僧帽,快过来。”

被点名的僧帽水母游了出来,发现大家都变成丨人形了,她也跟着变成了人形——

一个有着七彩琉璃头发,和七彩琉璃眼睛的……御姐。

“系、系统,原来古早玛丽苏的女主是真实存在的吗?”白棠惊讶到结巴。

系统虎躯一震,气沉丹田道:“卧槽!”

由于过分诧异,白棠甚至没有听清楚僧帽水母讲了什么,他看着对方嘴巴一张一合,七彩的琉璃长发一晃一晃,咻得一下就讲完了。

走神了的白棠回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苏思远。没想到苏思远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我都听你的。”

白棠:“……”

嘤嘤嘤。

其实那番话是僧帽水母在邀请白棠和苏思远到处游玩,白棠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错过了最好的拒绝机会,接下来也不好拒绝,最后便答应了下来。

而且……来个海底约会也不错呀~

☆、第41章 送花花

最开始,深海舰队一半的队员是白棠的粉丝, 然而见到白棠后, 全队都瞬间变粉。

因为真人的盛世美颜比照片还要美, 美到不可方物, 让你相信古时候祸国殃民的苏妲己是真实存在的, 让你觉得如果自己是君王,那也愿从此不早朝。

白棠气质是澄澈而清冷的, 月下美人的称号和他的气质尤其贴切,然而他的外貌却是偏艳,含情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 明知道他对你没什么心思,依然心生悸动。

他不是月下昙花,他是月下桃花,在清冷的夜晚, 盛开到靡丽的桃花。

可偏偏这样的眉眼, 却配上了清冷的骨相,­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赘r_ou_,唯独两腮带着一点婴儿肥。一点稚气将清冷和艳丽完美协调,会让人觉得祸国妖妃是这样,月宫仙子也是这样,让人愿意烽火戏诸侯, 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这样的美丽, 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每一个说自己从来不追星的妖怪, 碰到白棠后都会哭着说真香。

其中当然包括座头鲸和僧帽水母。

座头鲸就属于喜欢你,但不会说出来,而是付诸行动的­性­格。他变成了原型,三分之二的身子潜在海下,露出一小片脊背,那块脊背就像是浮动的海岛,漂泊在沉静的大海上。

近十米的鲸鳍就像木船的长橹,缓缓推动着巨大的身躯。白棠被邀请着坐到黑­色­的脊背上,而苏思远不在邀请范围,作为妖界公敌,其他的海洋生物并不想搭载苏思远。

苏思远泰然自若地拿出一粒种子,对着掌心吹了一口气,一条粗壮的藤蔓凭空出现,藤蔓的一头缠绕在小船上,另外一头悄悄沾在一只灰鲸的身上,当灰鲸游动时,小船就跟着摇摇晃晃地前行起来。

座头鲸游在最前头,他乘兴而归,忍不住唱起了低沉悦耳的歌来,歌声激荡起水花,让整片海洋都充满了交响乐般的回响。

“你唱歌真好听。”白棠真诚地夸奖道。

被好看的人夸奖自己骄傲的地方,总是会让妖怪心情大好。座头鲸努力矜持又忍不住炫耀道“其实也还好,人类曾经偷偷记录了我的歌声,并且发行了唱片。”

“那些唱片并没有我的原声好听,机器总是不能完美地传达原本的美好。”

座头鲸的这句话,让一旁的北海狮赞同地点头。

机器不能完美传达的白棠的美貌呀!那只北海狮悄悄看向白棠——

白棠正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迎接拂面的海风,他的衣袂飘飘,黑发轻柔地扬起,不似俗世之人。

不止是北海狮,队伍里的妖怪们也都在偷看白棠,有些队员还一边偷Pāi,一边在妖网上编辑内容。

之前给海獭j-i,ng渡劫的那块海域,是没有信号的,现在队伍已经游出了那块海域,连上了妖网。

其中一只北海狮就激动地打字道“白棠的真人太太太太太好看了!比照片好看三四倍,比视频好看一倍!他的动图比静图好看,真人比视频好看!”

“何止是画笔难以描绘的美丽,连全世界的相机都拍不出他十分之一的美!”

并且发了一张偷Pāi的背影图。

被风吹乱的长发,在空中舒展开来的双臂,一切都美好到让人想要落泪。

这条动态的点赞数瞬间就高达千万。

其他的队员也悄悄发了一波图,图片得到疯狂转发,原本关于白棠盛世美颜的讨论组获得新粮,嗷嗷盖起了高楼。高楼一半在舔舔舔,另外一半则遐想比照片还要美的真人是什么样的。

水母记者们马不停蹄写出无数的小论文,无数华美的辞藻堆砌在一起,还嫌文字太过寡淡。

有妖怪说,这样的美丽怕是神灵都会嫉妒。

这个评论的点赞数瞬间飙升。

所有的妖怪都陷入遐想,并且嫉妒见过白棠真人的妖怪,整个妖网掀起了一股想要见白棠真人的狂潮。

白棠并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他和座头鲸一起潜入海底,金婆婆赠送的鳞片释放出柔光,包裹住白棠的全身,形成了一个光罩,隔绝了海水。

各种绮丽的海底植物出现在白棠的眼前,让白棠忍不住张开嘴巴,发出小声的惊叹。

“你身上是带了什么水族宝物吗?”座头鲸忽然问道。他一开始以为白棠是海洋植物成j-i,ng,现在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股神秘的力量只是围绕在白棠身边,并不是从白棠体内散发出来的。

白棠闻言拿出了金鳞,这枚鳞片在他的掌心散发出淡淡金光,照亮了漆黑的海域,“你说的是这个吗?”

“这是……气运的力量!”座头鲸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妖怪的层次越高,就越知道气运的重要­性­。同样是被渔网捞住的鱼,有的鱼正好碰到了有些松垮的网眼,可以侥幸溜出去,而绝大多数的鱼就只能被牢牢套住,最终躺在砧板上等待屠刀的落下。

如果把命运比做一张网,世间万物都在网内,唯有大气运者能得到一线生机。

座如歌已经经历了两次雷劫,二十年之后,会迎来第三次雷劫。雷劫的威力一次比一次大,他组建深海舰队,未必没有行善积德,攒气运,期待上天网开一面的想法。

然而即使是这么做,他心底依然没有太大底气。现在面前竟然出现了改变气运的宝物,一瞬间,座如歌是心动的,甚至生出了杀人夺宝的想法。

然而恶念来得快也去得快,几秒后,他调整好了心态,平静心绪问道“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吗?我很需要这种宝物。”

“这是古寺里的金婆婆送给我的,金婆婆是一只锦鲤j-i,ng。”白棠并没有财不外露的想法,因为他已经足够强大,对于杀人夺宝者,一道电劈死就好。

“锦鲤j-i,ng……”座如歌喃喃自语道“我要去拜访她。”

当灰鲸潜入海下时,苏思远不慌不忙地掏出苏爷爷给的避水珠,而后抛弃了小船,将藤蔓缠绕在自己的腰间,在海水中灵活地游动起来。

僧帽水母看到了沾在灰鲸身上的藤蔓,她也没有戳穿,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思远,那只树懒j-i,ng。

没有队员主动说要载苏思远一程,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大家的厌恶。深海舰队里的妖怪对苏思远只是无感罢了,除了无感,还有一丝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妖怪得到了白棠的青睐。

以传统的眼光来看,树懒j-i,ng不强壮不威猛,不能给妖怪安全感。树懒j-i,ng不勤快不上进,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而且树懒j-i,ng不聪明不刻苦……好像没有什么优点。

对于吃瓜群众而言,就是男神突然爱上了一无是处的懒汉,好比一朵鲜花c-h-a在牛粪上的组合,没有人会对那幸运的牛粪抱有好感。

但是僧帽水母从这短短的接触可以看出,苏思远绝对不是大众眼里的树懒j-i,ng。

别的不说,单看对方的衣服被水打s-hi后,露出的肌r_ou_来看,苏思远就不是一个懒惰的妖怪。

被大家忽视后,这个树懒j-i,ng宠辱不惊,从容不迫地凭借自身实力跟上了大部队,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海里搜集深海中的花朵……

不,那不是闲情逸致,而是另有目的。

僧帽水母看到苏思远游到灰鲸身旁,将花朵递给灰鲸,男人的脸浮现出歉意的笑来,他说出自己蹭顺风车的行为,道歉之后,又彬彬有礼地表示感谢。

将海洋中的花给了灰鲸后,这个男人还变出了陆地上的花来,他把这些花和海草编织在一起,做成花环,送给了灰鲸。

灰鲸喜欢得不得了,所谓拿人手短,灰鲸一改之前对苏思远的冷淡,盛情邀请苏思远坐在他的背上。

于是苏思远就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乘到便车。

灰鲸的游动速度很快,跟在座头鲸的身旁,僧帽水母看到苏思远又编出了花环,送给了白棠。

因为要给白棠亲手戴上,所以他又自然地坐到座头鲸的背上,三个妖怪一起聊了起来。

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思远把座头鲸逗得哈哈大笑,笑出的气泡包裹住过往的鱼儿,让鱼群惊慌失措起来。

再后来,苏思远又跟座头鲸周身一圈的妖怪聊了起来,他送给每个人不同的花,那是陆地上才有的鲜花。

海底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鲜花品种,苏思远全部都能变出来,他用一朵向日葵收买了蓝环章鱼,小家伙开心地瘫在向日葵上,触角珍惜地触碰花瓣。

因为蓝环章鱼的声音太过兴奋,僧帽水母即使和它们相隔一段距离,依然可以听到那句兴高采烈的“真的会变出瓜子吗?”还有开心的“瓜子好吃吗?”

花朵是美丽的象征,这个树懒j-i,ng用鲜花外交,以一种无害友善的态度,飞速融入了整个深海舰队。

僧帽水母因为近日将要渡劫,自身力量并不稳定,无法控制毒素,很容易误伤到队友。所以她和大家拉开了距离。

除了僧帽水母因为距离太远,苏思远没有交流过外,几乎每个队员都和苏思远说上几句话。所以僧帽水母就能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观察到一般妖怪所不能发现的事情。

只要和这个树懒j-i,ng有过交流的妖怪,态度都会发生转变。无论是迷恋白棠,开玩笑说要抵制“妖界公敌”的北海狮,还是­性­情冷淡,不好相处的石头鱼,亦或者是看似小孩子气,其实自视甚高,除了座头鲸谁也不服的蓝环章鱼。

这真是……可怕的能力啊。

☆、第42章 一起睡

海洋里的美景瑰丽神秘, 座头鲸带着白棠逛了好多地方, 白棠头戴着小花环, 一只手悄悄放在苏思远的手掌下, 自以为隐蔽地和苏思远手拉手。

其实在慧眼如炬的深海舰队队员面前……一切洒狗粮的行为都无处遁形。大家感觉原本漆黑的大海,因为有他们这群电灯泡的存在,变得无比亮堂。

“呀, 这个也好好看。”白棠指着不远处的珊瑚群,小激动地转过头,看到苏思远两眼微阖的模样,男人的神情透出一股倦意, 可是听到白棠的声音时, 还是强打起j-i,ng神, 作倾听状。

“系统,现在几点了?”白棠问道。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系统回答。

白棠这才意识到,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个时间对苏思远的生物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而且对方昨晚没有睡好,现在估计是强撑着陪他的。

白棠有点不高兴, 他自责又心疼地捏了捏苏思远的手,然后小声道:“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吗?不要再熬夜了。”

少年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带上不自觉的委屈,他的表情也是受了委屈却没处说的模样, 让苏思远心头软得像是一汪水。

“景­色­太好看了。”你开心的样子太好看了。

“不忍心停止观赏。”不忍心让你停止观赏。

苏思远伸出手揉了揉白棠的头, 他低声道:“我错了。”男人的眼神装满了水波粼粼的温柔。

我错了, 你现在这样的委屈,才是我最大的不忍心。

“什么?你们要睡觉了?”座头鲸有些懵,作为海洋妖怪,他差点忘记陆地上一些妖怪娇气的睡眠要求。

比如树懒的一天要睡够二十个小时。

海洋妖怪和陆地妖怪不同,对于睡眠,大部分鱼类睡觉时不会闭眼,只是进入了类似睡眠的生理休息状态。

有些鱼甚至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有睡过觉,比如一生都在赶路的吞拿鱼和鲣鱼。

小鱼们睡觉不需要床,它们随意找一个掩体,不或者静止悬浮着就能入睡了。它们也不需要长久的睡眠时间,事实上,有些小鱼睡觉时间会短到几分钟甚至几秒。只不过它们的睡眠很浅,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惊醒,观察四周没有危险后,才会继续睡觉。

一个睡眠断断续续,和打游击战一样,可谓非常不容易了。

那种猪一样的睡眠,是很少出现在海洋妖怪上的。座如歌当初看朱天机的各种新闻时,了解到“猪的睡眠”,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体型巨大如座头鲸,虽然几乎没有天敌,随便找一个水流平静的地方就能睡觉了,但也没有猪睡得那么沉,那么久。

而且鲸鱼还有一个厉害的地方,就是它们能一次只睡一个半脑,左脑睡完右脑睡,总有一个脑子是清醒着,指挥身体游动、换气。

树懒貌似比猪还要懒,座头鲸严肃地思考苏思远一觉不醒的可能­性­,并且对那些因为睡眠而浪费的时间,感到痛心疾首。

睡那么久!能唱多少首歌?!能游多少的路?!

别的就不说了,在这大海里,我从哪里找出一张床,让你睡觉觉?!

白棠并不知道座头鲸复杂的内心活动,他现在心里全是对苏思远的担忧。白棠伸手戳了戳座头鲸的背部,求助道:“请问这里有睡觉的地方吗?苏思远他很困了。”

座头鲸:“……”

面对白棠的请求,座头鲸实在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

于是座如歌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深海舰队的队员们。

队员们你看我我看你,再懵逼地看向白棠。

“难道你们平时都没有睡觉的地方吗?不会睡着睡着就被海水冲走吗?”白棠问道。

趴在向日葵上的蓝环章鱼道:“我就是窝在沙子上睡觉哒,为什么会被冲走呀?实在怕被冲走的话,我看有些小鱼,它们会把自己埋在沙子里。你们要试试看吗?”

“话说,你们陆地上的妖怪睡觉,难道不会被风刮走吗?”提出意见的小蓝环章鱼忍不住问道。

第一次体验到j-i同鸭讲,内心无比复杂的白棠:“……”难道要让苏思远躺在沙子上睡觉吗?他舍不得。

“我们都是悬浮在水中睡觉的。”灰鲸发言道:“要不用藤蔓把苏思远绑在我的身上,我立起来睡觉,或者横着睡觉,什么姿势都随他。”

原本昏昏欲睡的苏思远听完这席话,猛然惊醒,摇头表示自己是拒绝的。

内心那只树懒做出呐喊脸,坚贞不屈地抱住大树,哽咽道:“能和我睡在一起,做不同姿势的妖怪只有棠棠!”

“树懒不是抱着树睡觉吗?我们给苏思远找比较高大的珊瑚礁,让他抱着睡。”一只北海狮几乎要被自己的机智惊呆了。

“不要。”苏思远拒绝道:“太磕了。”珊瑚礁的形态千奇百怪,和平坦的树面相比,抱着简直就是受罪。

于是苏思远就沐浴在众妖“你这个麻烦的小妖j-i,ng”这样的目光中。

苏思远:“……”

心中的树懒气鼓鼓地问道:“怪我咯?”

“我知道一只扇贝j-i,ng。”一只沉默着的石头鱼开口了,“他有一个爱好,就是收藏漂亮的贝壳。”

“之前他开展览会的时候,邀请我去参观。我看到他的展品里有一个非常大的贝壳。”

“和人类的床差不多大。”石头鱼对苏思远道:“你能睡那张贝壳床吗?”

从前有一个扇贝j-i,ng,他最珍惜的藏品就是一个硕大而美丽的贝壳。

那个贝壳之大,堪比豪华的大床。翻遍浩瀚无垠的大海,都找不到第二个那么大的贝壳了。

是的,这么大的贝壳,扇贝j-i,ng只有一个。

在两个陆地妖怪面前,只摆放着一张贝壳床。

问:他们要怎么在深海中睡觉觉呢?

答:打开贝壳,把一只妖怪放进去,然后再把另外一只妖怪放进去,最后合上贝壳。

苏思远将避水珠放进贝壳床中,柔和的光球笼罩住整张贝壳床。

只见那张贝壳床上铺着柔软的棉花,还洒上香喷喷的花瓣,波浪般的贝壳边缘旁镶嵌着圆润的珍珠,蓬松的棉花压在壳上,防止刮伤皮肤。

苏思远再次催生出一床棉花,把它当做被子,将轻飘飘又温暖的棉花铺在花瓣上。苏思远坐在贝壳床上,按压了一下床身,确定垫子足够柔软后,他对白棠招了招手,轻声道:“过来坐。”

“别过去!”系统出奇地愤怒了,“两只妖怪睡在一张床上成何体统!”

本来系统就已经很难受了,亲手养大的白菜当着大家的面,宣称自己爱上了大猪蹄子。

现在又要让它眼睁睁看着白菜和猪睡一张床上。水灵灵的小白菜都放到嘴边了,那头猪能忍住不吃吗?!能吗?!

白棠被系统吼得大气不敢出,他小声地商量道:“可是只有一张床呀,我难道要睡沙地上吗?”

系统冷漠道:“变成原型,找个小贝壳,你就巴掌大,随便来一个贝壳都可以塞下你的。”

“……难道,你想要和苏思远睡一张床吗?!”发现白棠迟迟不答的系统惶恐道:“我们要矜持一点啊宝贝!”

白棠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头看着脚尖,而后颤颤地掀起眼帘,看向贝壳床上的苏思远。

那个男人倚靠在床背上,一缕卷发垂在偏高的眉骨,在避水珠的照耀下,男人的皮肤好像被打了一层柔光,一点瑕疵也没有,英俊得一塌糊涂。

温润的光芒闪烁在他浅棕­色­的眼眸中,慵懒的,温吞的,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白棠在很早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充满了一种让人想要和他困觉的气质。

不是那种运动的睡觉,而是安安静静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静静聆听对方绵长的呼吸声。

一如此刻,想要和他躺进深海中贝壳床,一起聆听鱼虾扇贝的歌谣。

男人偏了偏头,做了一个略显无辜的表情,他轻声的,像是哄骗小妖怪一样,那样温柔地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手指屈起,慢慢揉着眼眶,“好困啊。”苏思远把手放下来,不明显的红血丝浮现在眼球上,好似血缠玛瑙。

那双深邃的眼眸沉静地凝望着白棠,男人轻声道:“棠棠。”说这句话时,舌尖轻抵上颚,然后蜻蜓点水般掠过,薄­唇­轻启间,低沉的声音好似熬成了糖丝,让听者的耳垂染上薄红。

白棠就这么不争气地红了脸。

他真的就想小碎步地跑到苏思远的身边,然后和苏思远一起在柔软的贝壳床上滚来滚去。

但是这样不可以,系统、系统都看着呢。

而且我确实应该矜持一点呀,这样做实在太不矜持了。白棠自我谴责道。

可是又真的好像和苏思远一起困觉呀。

内心进行天人交战的白棠愁得不得了,连头顶的小绿苗都快秃了。在叶子愁掉之前,白棠的小脑袋瓜蹦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可以变成原型,把自己装到小贝壳里,然后再把小贝壳装到大贝壳里呀!这样就可以和苏思远一起困觉啦!

听完白棠内心活动全过程的系统:“……”算了,你开心就好了。

在苏思远困惑的目光中,他的小妖怪掉头就跑,身手之矫健,好像身后有什么洪荒猛兽在追赶。

这让苏思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沮丧地想,难道我真的把渴望写在脸上了吗?

内心的树懒抱住大树,小声道:“我只有一点点非常想要和棠棠睡觉觉啦。”

大树沉默不语。

“好叭。”树懒悄ⅿⅿ举起一只爪子,“再加这么一点点。”

大树沉默依旧。

树懒气鼓鼓地举起一只脚,“好呐好呐,再加上这边的一点点!”

再令人尴尬的沉默中,树懒自暴自弃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双脚道:“啊呀!非常非常的多的一点点!行了?!”

啪叽——

没有支撑的树懒掉地下了,摔了个ρi股蹲儿。

外面的深海舰队的队员们在睡觉,虽然他们并不困,但是苏思远和白棠要睡觉了,他们也不能在外面大声喧哗,扰人清梦。

于是座头鲸想要唱安眠曲的提议也被否决了。

北海狮道:“队长,我们就睡个觉,简单点简单点。”

座头鲸:“……那好叭。”

大家的睡眠都挺浅的,白棠出来的动静一下子就惊醒了深海舰队,所有妖怪都齐刷刷看向白棠,眼里装满了好奇和疑问。

两个小情侣躺在一张床上,其中一个突然跑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能再给我一个贝壳吗?不用太大,能装得下我原型就好。”白棠小声道:“我原型巴掌大的。”

众妖:“……分、分床睡?”

☆、第43章 选导游

要到小贝壳的白棠重新回到苏思远的面前, 少年缩手缩脚地坐在苏思远身旁, 头顶的小绿苗几乎要紧绷成一条直线。

苏思远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 什么叫失而复得。

他的内心已是欢呼雀跃, 花儿开满枝桠,表面还努力做出从容镇定的样子。

苏思远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和白棠躺在一张床上时, 他要保持怎样的睡姿,和白棠要隔开多少距离,睡前要如何深情地说晚安。

然而这一切宛如铜墙铁壁的准备,在白棠掏出小贝壳时, 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种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 苏思远强装镇定, 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白棠摸了摸小贝壳,软软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床。”

苏思远:“……”

不、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白棠坐在大贝壳床的床沿,两条腿晃来晃去,避水珠的光球笼罩住了大贝壳床,床内­干­燥,床外是微凉的海水。当腿晃出去时, 小脚丫就踢到了水中,还能踢出一连串的小气泡。

白棠踢得不亦乐乎,他人形玩得不过瘾,于是把小贝壳放在大贝壳床上, 再变成了小草的模样。

咻, 这是装着金沙的锦囊从身上掉下的声音, 还有一片金鳞轻若无物地落在床上。

许久未见的小草快乐地出现在苏思远眼前,雪白的根须灵活地摆动起来,噔噔噔就冲到了床沿,再轻飘飘地落到沙地上。

平坦的沙地上出现了两个小戳戳,很快就变成了两排小戳戳,白棠走到光球边,一ρi股坐到沙地上,而后将自己雪白的小根须伸出来去,深沉地泡起了小jiojio。

“啊~系统,海水的味道和淡水相比,真是别有一番滋味。”白棠感慨道。

系统:“……”

系统:“少喝点,这水有点咸。”

至于苏思远?

他正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金鳞,将鳞片放进小贝壳中,再把锦囊也调整好位置,放了进去。

真是……成也贝壳,败也贝壳。

苏思远盯着小贝壳,一脸高深莫测。

“你先睡,我过会儿再过来。”泡jiojio的白棠挥了挥小叶子,让顶着熊猫眼的苏思远赶紧休息。

“没事,我现在不困。”苏思远道。

确实不困,瞌睡虫都被波澜起伏的事态变化吓走了。心中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情感,他靠在床背上,用手捂住了脸,然后在掌心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泡完脚的白棠回到大贝壳床上,用小叶子和苏思远挥了挥手,软软地说了声晚安,再迈着小根须,躺进了自己的小贝壳床中。

小草吭哧吭哧费力地把贝壳合拢,上下两道波浪形的壳严丝密合,好似紧闭的房门。

苏思远一言不发,默默凝视着小贝壳,明明困意渐浓,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苏思远还是不想合上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奇怪地等待着什么。

半晌,小贝壳里忽然传来一声闷闷的“你睡了吗苏先生?”

少年的声音隔着贝壳传来,有一种失真感,像是在沙滩上,听到远方传来的潮汐声。

“怎么了?”苏思远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准备将大贝壳合上。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我在玉瓶里呆着,你就睡在我的身边。”

“你的呼吸声很小,像是春天的风,一不留神,就会从身旁溜走。”少年被自己奇特的比喻逗笑,他小声地笑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苏先生,我想要把贝壳打开一点点。”

“这样我就可以听到你的呼吸声啦。”

男人在黑暗中慢慢笑了起来,他轻声道:“好。”

于是小贝壳悄悄地露出一条缝隙,于是苏先生睡意渐浓,嘴角上扬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苏思远,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含着一丝同情和担忧。

灰鲸趁着白棠不注意,赶紧对苏思远劝道:“情侣之间闹矛盾了,就要及时解决,不然矛盾会愈演愈烈,最后小矛盾变成大矛盾,大矛盾毁掉一份姻缘呀。”

这一看就是在考成j-i,ng许可证时大放异彩的学霸。

苏思远:“……”

深海舰队的妖怪们给白棠和苏思远准备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但是一个只喝水,另外一个吃素,所以大半的美味都由舰队的队员们解决。

也不知道餐桌上谈事这种酒桌文化是从人类社会传来的,还是无国界共通的,大家都吃得差不多时,座头鲸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白棠呀,僧帽她这周大概就要渡劫了,我们能请你去帮她渡劫吗?报酬很丰盛的!”

“我们舰队一起掏出私房钱,有一麻袋的珍珠,一麻袋的红珊瑚,一麻袋的砗磲,一麻袋的咸鱼­干­!”

……等等,前面的东西都可以理解,最后那袋咸鱼­干­是什么情况?!

注意到白棠的困惑,座如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不是之前到人类社会创业吗?跑去卖水产,后来经营不当就倒闭了,鱼­干­留了好多。”

每一个成功人士背后,都有一段不可提及的往事。比如座头鲸在年轻时,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唱K小王子,他雄心壮志地步入人类社会——

决定卖水产!

可是中间经历了j-i飞狗跳的事情,最终以失败告终。

原来妖怪在人类社会谋生也很不容易呀。白棠又开始对苏思远的公司忧心忡忡起来,苏思远已经离开公司好久了,真的不会破产吗?

“你觉得怎么样?”座如歌看起来从容淡定,其实心里没有多少底,因为没有妖怪知道请白棠出手的报价究竟是多少。

妖网上甚至有妖怪愿意出天文数字,只为和白棠见上一面。

交易板块的悬赏令和拍卖会,大半内容都和白棠有关。

“可以呀。”本来当职业渡劫师就是为了雷劫的白棠欣然点头。

深海舰队的队员们开心地抱成一团,一只北海狮忘乎所以地和僧帽水母抱在一起,然后痛得嗷嗷大叫。

因为要帮僧帽水母渡劫,所以白棠和苏思远决定在这里住上一个星期。其他的舰队成员都回家了,只有座头鲸和僧帽水母陪着白棠他们。

最开始是座头鲸领着白棠和苏思远出去玩,然而那一天,座头鲸正开开心心一路高歌,突然大脸一沉,闭口不语。

“在我九点钟方向,一千里以外的地方,有一只虎鲸在欺负别的水族!”座头鲸宛如大侠附体,不远千里前去救人,立誓要用覆满藤壶的大鲸鳍抽飞虎鲸。

虎鲸:“哈欠!谁在念叨我?”

于是白棠和苏思远就失去了导游,两只妖怪在深海中随意地闲逛。

僧帽水母得知这件事时,十分无奈,她知道座头鲸的­性­格,遇到和虎鲸无关的事情,办事都特别靠谱。但是一碰到虎鲸,就仿佛被戳中G点,千里迢迢也要打上虎鲸一顿。

座头鲸是风度翩翩的君子,平生闹红脸lū 袖子的情况,全部与虎鲸有关,难怕虎鲸不主动挑衅,座头鲸都要冲上去一顿暴揍。

僧帽水母想要亲自带队,她自己能力有些失控,可能会误伤到白棠他们。

加上怕导游再次去打虎鲸这种事情发生,僧帽水母决定在妖网上招聘导演。她模糊了信息,只说要一个熟悉水域环境的导游。

网友:我是一个七彩泡泡快来戳我呀

招聘广告:

招聘导游,工作六天,日薪一千妖币,待遇从优,食宿全包,要求对伽斯亚海域熟悉。给你一片海域大展身手,非诚勿扰!

交易板块链接如下

№1

伽斯亚海域?听说男神也在那里,有没有机会偶遇男神

№2

楼主的ID好眼熟(陷入沉思)

№3

日薪好高,震惊,楼主也太壕了,非职业的导游楼主你要吗

№4

回复№2

卧槽这是僧帽女神的账号啊!!!

№5

真的假的?是活着的女神吗!

№6

前天直播里面,深海舰队和白棠男神同框了,深海舰队全队都熟悉伽斯亚海域,不需要导游……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是一个七彩泡泡快来戳我呀”回复№6:

不是,你想多了

№8

本来还不信的,但是看到楼主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范,男神我来了,不要钱的那种!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僧帽水母越描越黑的解释,许多海洋妖怪猜出了真相,得知白棠在这里的消息,争先恐后游过来竞选导游岗位,希望能得到白棠的青睐。

僧帽水母:“……”

于是乎,白棠的面前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海洋妖怪。

有些长得贼可爱,比如那只鹅黄铯的小飞象章鱼,它的鳍长得很像大象的耳朵,体长不过二十厘米,甚至有科学家想给它取名叫小可爱章鱼。

小飞象章鱼用八只脚抱住胖胖的自己,一晃一晃地走路,再以降落伞的形式下降。

发现自己的男神,白棠一直在注视自己后,小飞象章鱼红了脸,小声道:“棠棠好。”

是的!它害羞时还会变­色­呢~

除了这种可爱型选手,还有让人看饿的煎蛋水母。

煎蛋水母妖如其名,长得就像一个大煎蛋,还是糖心的那种。虽然说像煎蛋,但它的体型比煎蛋大得多,直径在五十厘米左右,一看就是一个……非常顶饱的煎蛋!

这两位选手凭借出­色­的外形,在一大帮竞争对手中杀出重围,得到了白棠的青睐,成为了导游。

白棠在两只可爱的小导游的带领下,开心地游玩了三天。在第四天,他没有出游。

因为这一天是七夕节。

是他和苏思远确认关系后,度过的第一个七夕节。

七夕节当然是快乐地度过二人世界呀!要那么多电灯泡做什么!

☆、第44章 美人鱼

七夕。

快递贼多的节日。

深海的扇贝快递员看着小山般的快递件, 默默落下泪来。他主要负责运送小型快递, 大型的快递都由海龟快递员负责。

“定制抱枕,加急运送,七夕节中午前必须送到。”海龟快递员慢吞吞读完了小纸条上的内容, “一看就是给心上妖送的礼物。”

“这类快递我得最先送过去, 不然耽误了他们互相送礼, 岂不是罪过大了。”海龟快递员慢条斯理地把那堆快递分门别类排好, 划分为快马加鞭区、龟兔赛跑区、龟速前进区。

扇贝快递员也忍不住向前辈学习, 他把标了加急的快递件全部挑了出来,其中就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上面贴着“易碎品, 请轻拿轻放”,纸条上的字是工整的毛笔字, 字迹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

这让扇贝快递员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他把这个小盒子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带着浩浩荡荡的快递件出发了。

此刻还是清晨, 不断开合贝壳的扇贝快递员扑棱扑棱前行着, 一旁是不急不缓划水的海龟快递员, 等他们送到……估计最快也要中午了。

一觉睡醒的白棠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小贝壳床,反而是赖在床上,小根须纠结地缠成一团。

“系统, 我还没有……和喜欢的人共度七夕呢。”白棠紧张道:“我等会儿见到苏思远, 应该说些什么?”

“我们之前一起度过的那么多七夕, 都被你一句话抹消了吗?”系统幽幽道, “和喜欢的人一起过七夕,原来你不喜欢我吗?”

白棠:“……”

如果说不喜欢,应该会被打。

“哎呀我的快递什么时候才能到呀。”求生欲很强的白棠转移话题,说着说着也开始担心自己的快递了。

虽然卖家保证是加急快递,可是地图上的派送员一早上……好像都没有怎么移动呀。

忧心忡忡的小草抱着金鳞蹭了蹭,希望锦鲤保佑快递准时送达。

得到心理安慰后的白棠打开小贝壳,看到了还在睡梦中的苏思远,苏思远睡得很沉,他睡觉时侧着身子,右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棉花中,苍白的脸颊上有一圈按压出来的红晕。

男人的肤­色­是冷白­色­,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总会显出几分苍白,这种白带着不设防的脆弱,让人很想亲亲他。

单纯地用­唇­碰碰对方的眉心,不含任何情、欲­色­彩,仿佛在给一个孩子早安吻。

白棠记得在培训班上课时,楚梨就曾经讲过人类打招呼的礼节。她说东方的人类都是婉约含蓄的,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握握手。相比起来,反倒是西方的人类更贴切妖怪们的思维方式。

好比贴面礼,对于妖怪来说,只有是足够亲密的朋友,才愿意把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对方的眼前。

而此刻,苏思远就是以全然放松的姿态睡在这里,身体还隐隐呈现出一种守护的模样,他的手臂放在小贝壳旁,就像巨龙睡觉时要躺在金币上,他睡觉时要环住那个小小的,好似装下他所有财宝的贝壳。

白棠有时候会思考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童话故事里的勇者打败了恶龙,夺走龙x,ue里的财宝,如果那些金银珠宝有意识的话,它们会愿意和勇者走吗?

是一起和勇者走到明媚的阳光下,接受人们的鲜花与欢呼,还是呆在s-hi冷的洞x,ue中,和巨龙逐渐腐烂的尸体一起陷入永恒的长眠?

那个脾气很坏、贪财好­色­的巨龙,曾在无数个漫长寂寞的夜晚,将自己温暖的大肚皮贴到了金币上。

也许对于那些金银珠宝而言,它们所接触到的第一份熨帖的温度,不是勇者沾满了龙血的手,而是那轻轻起伏的大肚皮。

白棠变成了人形,变成丨人形后,大贝壳床对两个妖怪来说,显得有些拥挤了,白棠小心翼翼地躺在苏思远身旁,将苏思远放在小贝壳旁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好啦,这样你就可以圈住我了。

白棠这样骄傲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真的是宠溺得不得了。

苏思远爱睡懒觉,他怕打开贝壳照进的光惊醒对方,就窝在贝壳床里看对方睡大觉。

他静静地看着苏思远熟睡的面容,视线落在对方长长的睫羽上,苏思远的下睫毛特别浓密,白棠忍不住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碰上翘的睫毛。

又轻又缓的鼻息吹在白棠的手腕上,猝不及防的暖意,白棠的指尖抖了抖,落到了苏思远的眼皮上。

这种小意外唤醒了沉睡中的男人,对方缓缓睁开眼,放在少年腰间的手也下意识的稍稍用力——

把少年抱了个满怀。

白棠全身僵硬,好像被抓住小尾巴的小动物,怯怯又慌张地和猎食者浅­色­的眼眸对视。

这个猎食者真是太可怕了,目光温柔到能溺死一窝白棠这样的小妖怪,连散发出来的气味都那么具有迷惑­性­,那是暖洋洋的草木气息,好像春日阳光下的枝桠缭绕的香味。

好半响,白棠才嗓音发­干­得小声道:“早、早上好呀。”

苏思远笑了一下,笑容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早上好。”语调是慵懒的上扬,不能这么说,他的语气很奇妙,就像吐出的烟圈弥漫在空气中的轨迹,似潮汐般的起伏,带来酥酥麻麻的痒。

低音炮总是会让耳朵酥麻一点。

比如让面前的小妖怪……红了耳廓。

苏思远为什么会在七夕节的早晨呼呼大睡呢?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苏思远的天赋能力是控制植物的生长,催生出一朵花对他来说无比轻松,好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但是催生出一大片连绵不绝的花海,是很耗费j-i,ng力的。

大贝壳床被缓缓推开,一朵娇艳欲滴的海花掉了进来,而后是其他的花朵,陆地上的,海洋里的,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似蒲公英一绒一绒的,似牡丹一簇一簇的,那些花朵太多了,多到几乎汇成了另一种海洋,那是花的海洋,可以将人完全淹没的花海。

这就是苏思远今天起不来的原因。

男人拾起一朵不知名的海花,动作轻柔地将它轻轻放在沙地上,而后再将贝壳床完全打开,那些雪白的磨砂质感的贝壳上堆积的花,通通掉了下来,纷纷扬扬的,好像一场无穷无尽的花雨。

那些花朵飘洒在光球内,因为光球内是­干­燥的,所以它们堆积在沙粒上,铺成了厚厚的地毯。也有一些花朵飘了出去,顺着海水不断往外流。

像是缤纷的水流,流向另外一个世界。

苏思远收回手,他回头看向小嘴微张的白棠,双眸弯了弯,他说:“七夕快乐。”

白棠赤脚踩在花毯上,因为花朵堆积得太多,j-i,ng致的脚踝都没入层层叠叠的花中。

花朵遮掩了光球内外的界限,白棠的脚趾无意间碰到光球外的海水,冰冰凉凉的柔软触感,让白棠下意识地缩起脚趾,海水被惊出了几个小泡泡。

白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他回头对苏思远道:“花太多了,太漂亮了。”

是呀,光球已经放不下这么多的花花了,四周的海水好像也装不下了,没有一朵花是相同的,它们是各式各样的品种,几千种,几万种花朵全部都在这里盛开。

白棠忽然想要游出去,看看那些飘走的花是什么模样。

不是戴着金鳞,不沾海水地出去,而是取下鳞片,像一条鱼儿一样游曳出去。

这种想法来得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让人心动不已。白棠将金鳞和锦囊取下,放进了小贝壳里,而后把手伸到光球外面,彼时海水中正好有一朵花擦过指尖,摇摇晃晃飘到远方。

白棠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像是在田野上的孩子看到了蝴蝶,蹦蹦跳跳想要追逐一样——

少年深吸一口气,穿过了淡淡的光圈,扎进了微凉的海水中。

广袖长袍的白衣被水打s-hi,变成透明的样子,柔软的白绸好像流云在水里飘摇,水波温柔地冲刷着衣摆,漫过柔顺的黑发。

绑在黑发上的发带被水的力量解开,打了个圈儿漂走,没有了发带的约束,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发尾顺着不定向的水流的波动,四处晃动。

少年好像感受到了发带的消失,他回过来了头,也许是凝滞在海水中,所以一切的动作都变得迟缓起来,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播放一样。

一切都是轻柔缓慢的。

就连心中滔天骇浪般的惊艳也悄无声息到轻缓。

少年回眸望来的模样如同镜头特写,深深印在了苏思远的脑海。

那些漆黑的长发s-hi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有些则如水草般飘荡着。在海水的覆盖下,雪白的脸失了血­色­,通透的皮肤散发着微微的光,苏思远忽然想起了海妖。

传说大海上有一种邪恶的生物,它们叫做海妖,凭借惊人的美貌和动听的歌喉引诱人类,如果真的存在这种蛊惑人心的生物,恐怕就是这般模样。

苏思远微怔着站在光球内,遥遥望着水中的少年,一朵花晃到了略尖的下颚前,少年微微低下头,淡粉­色­的­唇­掩在花瓣下,他看起来好像在轻嗅花香。

这些都是错觉,海水中是不能呼吸的,可是这个画面太美,美到让人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并且心甘情愿地相信。

少年纤细修长的手指捧起了艳丽的花,他好像十分高兴,于是眉眼弯弯,出来了清浅的笑来。

彼时恰好有一束光照了下来,s,he进昏暗的海水中,照亮了少年的半张脸,粼粼的波光,澄澈的光亮,苏思远忽然觉得眼前之人不像是海妖了。

而像小美人鱼。

是童话故事里,那个在阳光下将要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

☆、第45章 啾咪呀

这种会变成泡沫的错觉让苏思远忽然惶恐起来。

当他还是一个小树懒时, 苏爷爷给他买了很多小孩子看的书, 比如安徒生童话。

童话故事总是美好的,公主总能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小美人鱼的故事, 却是一个特例。

小树懒捧着童话书抽噎起来, 他哭泣的时候也是慢吞吞的, “呜……呜……呜……”让人担心他会一口气喘不上来。

苏爷爷给小树懒擦眼泪, 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

“讨……厌……王……子……”小树懒为小美人鱼抱不平, 在他看来,都是王子的愚蠢造成了这一切。

“小美人鱼是为了追求高贵的灵魂而死的。”苏爷爷道:“能被王子爱上,她就能得到不朽的灵魂。”

“若是王子不爱她, 她就会变成泡沫。”

“如果你是小美人鱼,你愿意放弃一切, 去博得王子的爱情, 赢得不朽的灵魂吗?”

多年前的回忆不知为何再次浮现,海底那束阳光慢慢s,he了进来, 照进他的眼眶, 那是明亮的, 恍若七彩泡沫般的光晕,在这片光芒中,他恍惚地看向白棠。

少年已经转过身, 背对着他, 纤细的腰肢轻晃, 他像柔若无骨的鱼儿一样游了出去, 顺着缤纷的花海,仿佛要游到另外一个世界。

其实有些时候,苏思远会觉得白棠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少年会时常发着呆,目光失了焦距,明明在看着他,却像是在看另外一个地方。脸上浮现出的轻微的喜怒哀乐,都好似隔了一层纱般看不清晰。

落雷而生。

其实他们初见时,苏思远就应该知晓,他从来都看不穿对方身上的迷雾,一重又一重的迷雾。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苏思远没有戴上避水珠,就直接游了出去。

“有、有点缺氧了。”作为一只陆生妖怪,白棠的水­性­并没有多好,他有些可惜地放过不远处的花,准备转身回到避水珠的范围内。

在转身时,白棠看到了向他游来的苏思远。

苏思远的好身材在水中展露无疑,白棠也不是什么肌r_ou_控,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男人劲瘦的腰腹。

流畅的肌r_ou_纹路如同连绵起伏的山峦,又似完美身材比例的男­性­大理石雕塑,那是力量与美的结合,让人甚至想要动手摸摸——

就像触碰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摸一下。

“你的小脑袋瓜里装了什么废料?!”听到白棠心理活动的系统恨铁不成钢道。

突如其来的训斥让白棠惊到呛水,咕噜咕噜的气泡从他嘴边冒出,冰冷的海水漫进口鼻,白棠的双手无力而慌张地在水里乱抓。

在白棠以为自己要被呛死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搂住了他的腰,另外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男人高大的身躯完全圈住了少年,而后他捧起白棠的脸,以一种温柔的、却不容拒绝的强硬,缓缓将­唇­贴了上去。

­唇­齿相交时,象征新生的气息灌入口中,白棠说不清是那得之不易的气息让他如此着迷,还是其他别的东西。

胸口有一种形容不来的感觉,有点像高空坠落,又像是海水倒灌,世界颠倒,海洋成为了天空带来的错位感。

苏思远搂着他的腰往回游,白棠迷迷糊糊的,类似于晕头转向地被带着走。他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在游动时不小心戳到了男人的腰间。

肌r_ou_果然是硬邦邦的呀。

这样一想,脸上忽然漫起了血­色­,在胡思乱想中,时间流逝得又快又慢,白棠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就被带到了避水珠内。

刹那间的失重让白棠搂住苏思远的腰,他们一起跌倒在柔软的花毯上,四周的花朵簌簌得一震,浮动在空气中的花香浇灌进人的五脏六腑,甜腻的香味让熏垮人的理智。

所有的清明都在花香中变得混沌起来,白棠屏住呼吸,全身紧绷着看向苏思远,看着一滴水珠从那个男人偏高的眉骨滑落,滴到形状优美的下颌上。

呼。

白棠的额角冒出了一点细汗,他的心脏也是砰砰直跳的,那么慌乱的,就像一个小鹿误入春日的密林。

他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什么,真是奇怪,明明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人教过,可是当时机、气氛、味道刚刚好时,所有的一切都会不期而遇。

他闭上了眼。

少年躺在花丛中,雪白的两腮被娇妍的繁花簇拥着,s-hi漉漉的长发披散在层层叠叠浓浓淡淡的花上。

在漫长的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响和波涛起伏的海声一起蔓延过来。

温暖而s-hi润的感觉再次传来,还有鼻息喷洒在脸上的温热。男人的面容虽然看起来­干­净,但是肌肤相触间,还是会有小胡渣扎在脸上毛绒绒的感觉。

一切都是甜蜜的,就像浮动在空气中的花香一样。头发交缠到一起,十指紧扣在一起,温温热热的,而后是胸膛紧贴着,像是春日的阳光般温暖。

“快递到了!请问白先生在吗?”海龟快递员慢吞吞喊道,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回应,于是再不慌不忙地喊:“白先生,你的快递到了!”

白先生总算姗姗来迟。

那个白先生戴着面纱,看不清楚脸,可是没有被面纱遮住的皮肤,都是白里透粉的颜­色­,让人联想起三月桃花。

而且白先生的身上还弥漫出一股浓郁的花香,甜腻的,要溺死人的香甜,这位白先生莫不是桃花妖?

海龟快递员送走了疑似桃花妖的白先生,正准备离开,发现扇贝快递员也来到了。

“哇,前辈你也在这儿呀,买家该不会是同一只妖怪?”扇贝快递员惊讶道。

“刚刚离开的买家叫白先生。”

“哦,那应该不是了,我的买家是苏先生,估计这位苏先生是白先生的邻居。”扇贝快递员说着,就等到了苏先生。

苏先生是一位非常英俊的男­性­妖怪,不知道为什么,苏先生的嘴角一直在疯狂上扬,停也停不下来,仔细一看,还发现苏先生的嘴巴有点肿。

母胎单身的扇贝快递员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倒是闻到了熟悉花香的海龟快递员了然于心。

海龟快递员笑着说:“果然是七夕啊。”

白棠满脸通红地抱着快递件,他的脸从来都没有那么红过,脸颊,额头,下巴,鼻尖,以至于眼尾通通都红了起来,像是白面包在红糖里滚过一圈——

变成了甜蜜可口的红糖包。

不光脸红,耳朵和脖颈也红了起来,脊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如果见到苏思远……会烧得更旺。

怎么会这样子呢?这些恼人的羞意呀,让小绿苗都没脸见人,恨不得藏到发间里,藏得严严实实的,谁也揪不出来。

或者是那小叶子挡住眼睛,来个一叶障目,跑去自欺欺人。

白棠抱着快递件踌躇不前,搭在快递盒上的手指关节处,也染上了花瓣般的粉。

“我、我不敢去见他。”白棠小声道:“但是……但是又好想去见他。”

看了很久的马赛克的系统:“……”

面纱还罩在白棠的脸上,只露出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那样柔软的眼波,似潺潺的春水,可以击溃最铁石心肠之人的防线,却打动不了被马赛克控制的系统。

系统:“呵。”

系统:“那就别见了,这个抱枕正好做一个ρi股垫。”

白棠:“……”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明明很宠我的,早上还说着爱我呢。

系统,果然是个大屁·眼子。

大屁·眼子系统并不想和红糖包说话,生气地用大ρi股对着红糖包。

在和系统的c-h-a科打诨中,白棠脸上的红消退了一点,他戴好面纱,假装这样就不能被人发现自己害羞了,而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光球内,看到了贝壳床上英俊温柔的男人。

四目相对见,白棠就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怂了起来,他怂怂的,完全不敢和苏思远对视,于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一缕发丝垂了下来,晃悠在视野内,白棠想要用发带绑起长发,却忽然想起那根发带早已被海水冲走。

苏思远送他的发带,被他搞丢了!

天。

小红糖包瞬间慌张起来,他慌乱地、焦急地、委屈地抬起脸,脸上写满了无处倾诉的难受,水汪汪的大眼睛急速积聚起一层水雾,几乎要凝出泪来。

这种柔软的水光,让苏思远的心当即就被蛰了一口,他从容的表情维持不住,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心中的树懒惶恐地喊:“呀!棠棠、棠棠是对我不满意吗?!”

小爪子害怕地扒拉着大树,小树懒不安道:“我、我这是第一次亲亲,如果不满意亲亲的话,我可以改进的!”

“啾咪~”

“啾咪啾咪~”

“啾咪啾咪啾咪~”

小树懒对着大树来了好几个亲亲,嘴巴被硬邦邦的树皮磕肿,它两眼泪汪汪道:“呜呜呜,亲亲是可以继续进步的!”

在苏思远紧张的注视下,面前的少年终于可怜巴巴地开口了:“对不起,我把发带搞丢了。”

悬空的心落了回去,小树懒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用小爪子擦擦自己额角的汗水。

“那正好。”恢复镇定的苏思远打开手中的小盒子,露出盒中的玉簪。

簪子的雕工秀丽雅致,花纹是与袖口相似的纹路,线条连绵流畅,白玉的材质,使它散发出温润的光。

“我正好觉得发带不如簪子好看,正想找一个理由,让你换上玉簪。”苏思远的笑意渐深,他对着白棠招了招手,“过来,我来帮你戴上。”

白棠红着脸,近乎同手同脚地走到苏思远身旁,小心翼翼地挨ρi股坐下。

他的头发和衣服已经用能量烘­干­,黑发柔顺地披散在两肩。苏思远轻柔地挽起白棠的长发,他的手滑过白棠的耳廓,将面纱解了下来。

雪白的面纱轻飘飘地滑落,露出少年微粉的脸颊。

像剥了壳的荔r_ou_,咬一口就是香甜四溢。

对上少年困惑的眼眸,苏思远镇定自若地解释道:“这样方便梳头。”这样方便看看我的小妖怪。

少年就懵懂地眨了眨眼,非常信赖地点了点头。

好乖。

苏思远心底一片柔软。

他将少年的长发松松挽起,轻柔地c-h-a上玉簪,而后站起身来,走远了几步观看,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专注而深情:“真好看。”

面前的少年一袭白衣,黑发似泼墨绘出,而点缀在发间的玉簪,就像一朵花枝。

真的是,好看极了。

☆、第46章 造谣帖

被夸奖的白棠看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但苏思远认真赞美的语气, 让白棠相信这一定是非常好看的簪子,非常好看的发型。

毕竟——

这是苏思远送他的礼物呀!

白棠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发簪,笑意从眼角眉梢漾开。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白棠低头开始拆快递,他拆着拆着有突然开始担心,万一苏思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这该怎么办呢?

这种害怕让白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少年悄悄地抬眸,小心地看向苏思远, 对上了那个男人琥珀­色­的眼眸,里面装装满了甜如蜜的温柔。

是的, 苏思远内心的树懒已经一头扎进糖罐子里了,它手舞足蹈着,在糖之海中醉生梦死。

“哇~棠棠~送我礼物啦~”小树懒用小爪爪捧着脸陶醉道:“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树懒啦!”

苏思远的这种眼神,让白棠心里多了一些底气, 他深吸一口气, 拆出了等身抱枕。

柔软的抱枕上绣着j-i,ng美的海棠花, 淡淡的花香从其中散发出来。

白棠抱住抱枕, 看向苏思远软软道:“苏先生。”

当白棠想要严肃一点时,他就会这么称呼苏思远, 只是语气太过亲昵,没有一点公事公办的正式, 反而像是……夫妻间叫的先生。

这声苏先生让苏思远的心尖一颤, 曾几何时, 他也有过这样的心动,当他的小妖怪在众妖的注视下,轻声唤道“你说对吗?苏先生”时,他就知道,他这辈子算是栽了。

可他输的心甘情愿,自愿缴械投降,只希望对方能叫他一辈子的苏先生。

这个俘获了他的少年,此刻还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他抱着柔软的抱枕,墨绿­色­的眼眸专注地望来,他说:“苏先生,我要把这个抱枕送给你,但是在送你之前,你要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苏思远想好好好,什么要求都答应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你不能再熬夜了。”少年说着皱起眉来,他皱眉的时候,眉心就会出现浅浅的皱纹,像是牛­奶­皮上的褶皱。

让人想要俯身去亲一口,也许尝到的,也是浓郁香甜的­奶­香。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不能私自熬夜。”少年专横地宣布道。

被他专制的苏先生双手双脚赞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起来其乐融融。但是苏先生思考了一会儿,又加了一个补充条件:“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也不能随意皱眉。”

苏思远走到白棠面前,捧起少年的脸蛋,轻声道:“一旦私自皱眉,还被我发现了——”

他故意拖长语调,渲染出可怕的气氛:“我就亲你一口。”

“就像现在这样。”

男人垂首,在少年的眉心落下一个吻,“你的皱纹被我消灭了。”他像是得胜之师,对着自己的俘虏这样宣布。

可是当小俘虏不好意思地低头浅笑时,这位得胜之师,又变成手下败将了。

大俘虏和小俘虏坐在一起……哦不,大将军和小将军坐在一起,互相交换战利品。

大将军对抱枕十分满意,他的指尖轻轻抚摸过枕套上的海棠花,眸­色­渐深。他的小妖怪亲口说过,他开花的样子就像白­色­的海棠……

莫非,白棠在暗示着什么吗?

这么想着,大将军的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身旁的小将军一眼,特别像一个y-in险狡诈,想要夺得兵权的大坏蛋。

而小将军则伸出小手手,珍惜地抚摸着头上的玉簪,神态有一种小媳­妇­的娇羞,看起来是一位靠脸上位的将军。

啧啧。

大将军和小将军手拉手出去游山玩水,指点江山,并且进行了菜j-i互啄,就是你啾咪我一口,我啾咪你一口,如此啾咪啾咪互相攻击,战况一时非常激烈。

让系统不忍观战。

七夕过后的第二日,就迎来了僧帽水母的雷劫。

白棠轻轻松松帮僧帽水母度过雷劫,吃饱喝足后准备和苏思远一起回家。

来时是两只妖怪,走时却是四只——

座头鲸和僧帽水母也要离开这片海域,前去人类社会,他们的目标是金婆婆。

僧帽水母和白棠他们一样,是乘坐妖j-i,ng小飞艇离开的,而超重的座头鲸……就要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了。

座头鲸变成丨人形后虽然会轻一点,但也没有轻很多,面对着这么一个大胖子,信天翁表示拒绝。

于是座头鲸只能目送白棠三人飞速离开,然后凄凄惨惨戚戚地孤身一人踏上跨越半个地球的旅程。

估计……要过很久才能和队友汇合。

白棠和苏思远一个小飞艇,僧帽水母在另外一个小飞艇,这样就可以避免乱撒狗粮误伤单身狗的惨剧发生了。

这个妖j-i,ng小飞艇的信天翁也是白棠的粉丝,还得到了和白棠一起的合照,可把苏思远的小醋坛子打翻了,醋味弥漫了整个航程。

但是苏思远吃醋归吃醋,并没有无理取闹,因为大半个妖网……都是情敌。

如果要一个一个吃醋吃过来,那么全世界的醋都不够苏思远喝。

白棠成功帮海双汐和僧帽水母渡劫后,在妖界可谓是名动四方,影响力几乎要与朱天机并肩。

妖怪们不追求多么高的成功率,哪怕有一线生机,都会疯狂追捧。

如果还要再加上白棠的盛世美颜,那么名气就是于朱天机并肩,大家有多想认朱天机做爸爸,就有多想认白棠做男朋友。

苏思远:“……”

我没有生气,我真的没有生气……啊啊啊啊气死啦!

苏思远之所以这么生气的原因,是他翻到了一个帖子,帖子的名字叫#惊!弟弟在偷偷看动物世界该怎么办!#

主题帖:惊!弟弟在偷偷看动物世界该怎么办!

楼主:

楼主要被气死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恐怖直立猿这么破廉耻的物种!他们拍这种小簧片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不会痛吗!!!

气到肝疼。楼主的种族是海兔,对,就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海兔,但是楼主和别的海兔不同,楼主­性­冷淡。

楼主虽然­性­冷淡,但是周围的大家都……不提也罢。别的族人楼主无法改变,但是楼主弟弟,楼主还是要管的,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管。因为楼主和弟弟相依为命,弟弟可以说是楼主一只妖拉扯大的。

所以来论坛求助了。

现在网上的信息内容参差不齐,楼主弟弟很早就考了成j-i,ng许可证,能上妖网,但是未成年不能看小簧片,所以我很放心地让他上网了。没想到他居然翻墙,跑到人类社会找资源……说到这个我就要气吐血。

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住楼主弟弟?

№1

是、是我想象的那个海兔吗?!海兔中居然会出­性­冷淡,简直和树懒里出了个苏思远一样稀奇啊

№2

苏!思!远!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罪恶的名字!好想把苏思远五花大绑,扔到海兔群里!

№3

树懒里出了个苏思远是什么梗?

№4

回复№3

因为苏思远特别快呀,说话快,创业快,下手快,哪儿都快,当然垫上运动也特别快

№5

给大家科普一下,交配活动是树懒唯一一件做的比较快的事情了,大约5秒钟缴械。

№6

五秒……男神看我一眼好吗男神,我可以五小时的!(星星眼)

№7

噗——原谅我可耻地笑了,嘿咻嘿咻五秒就够了吗?我裤子都脱了你居然给我看这个

№8

楼上的过分了,没准苏思远有八秒呢

№9

这帖歪楼歪得也太快了,从大哥开始,ρi股就都坐歪了,楼主别哭,我来安慰一下你

嗯……嗯……

楼主你可以这样想想,你们海兔一族可以持久到一天,是不是比五秒要好很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真的过不去这个坎了哈哈哈!

№10

话说树懒一天不是要睡二十多小时吗?苏思远有时间……嘿咻嘿咻吗?心疼男神一秒

№11

楼上的,为什么才心疼一秒,当然要心疼五秒啦~

……

苏思远:“……”

好气哦可是还是要微笑。

因为我天生嘴角上扬。

苏思远是真的不知道妖网上的妖怪可以无聊到这种程度,关注他的男朋友不算,还要关注他们的­性­生活。

并且还污蔑!造谣!妖身攻击!侮辱妖格!!!

事实真的如帖子上所说的那样吗?

当然不是呀!

妖怪成j-i,ng之后,怎么可能和原来的习­性­一模一样,苏思远连最致命的懒癌都克服,有怎么可能攻克不了“快”呢?

首先说一下苏慢慢的身材,他八块腹肌人鱼线大长腿全都有,可以趴在白棠身上热汗淋淋地做一百个俯卧撑。

不光正常的妖怪能给的,苏思远全部都能给,而且苏思远还能加一些特别的。

比如藤蔓PLAY……

而且树懒还喜欢舔舔……

咳咳,再聊一下运动时间的问题,这个时间不是说时间长度,而是开始的时间。

因为苏思远的生物钟已经调好,早睡早起,所以时间的开始多半是大白天。这确实算一个缺点了。

至于其他的,完全是无稽之谈呀!

被污蔑的苏思远生气地把这个帖子举报了,接着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

应该气急败坏的是妖网上那群妖怪才对,因为他们只能在这种帖子里污蔑造谣,听信谣言的全是无关的路人。

就算白棠不慎看到了这个帖子……他也可以用实际行动辟谣呀!

心中的小树懒表情凝重地握拳,立志要捍卫自己的尊严。

然而不知道脑补什么,小树懒的小爪子慢慢松开,它捂住脸,半晌,发出一声娇羞的噫。

☆、第47章 玛丽苏

白棠和苏思远快到家时, 给苏爷爷发了消息, 于是前来迎接的,除了苏爷爷外,还有七个团子。

“棠棠呀~”

“呜呜呜想死棠棠了!”

“要抱抱~”

蜗牛宝宝们瞬间冲了上来,抱住白棠的大腿,拼命争宠。

苏思远忘记了一件事,除了妖网上的亿万情敌,现实中还有七个棘手的……争宠者。

迟瑱开心地跟白棠拉手手,兴高采烈地和白棠讲话:“棠棠呀, 我们的《白雪公主》上交后,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你是我们的棠棠啦~”

“对呀对呀!”迟珏得意道:“他们都想要见你, 哼,我才不把棠棠分给他们呢!”

“棠棠是我们哒~”迟琛骄傲地扬起脸,抬头不小心看到苏思远的眼神,迟琛瞬间变成斗败的小公j-i, 他怯怯地补了一句:“是我们和苏叔叔的。”

苏思远:“……”

明明全部都是我的, 通通都是我的, 才不要和你们分。

小气啦的苏思远冲迟才楠使了一个眼­色­, 让对方赶紧把自家的崽带走,迟才楠摸了摸鼻子, 有些无奈地和柏吟浩一起上前,防止苏思远这个醋坛子真的要打翻。

等蜗牛爸爸们一人抓走两只小蜗牛后, 白棠身边就空出了位置, 苏思远趁机走了上去, 无比自然地牵起白棠的左手,和白棠十指紧扣。

顺便垂下眼,给了迟瑱一个蔑视的眼神。

在白棠右手边,只能抓住白棠一根食指的迟瑱小朋友陷入沉思。他的小脸皱成一团,因为突然滋生的攀比心理,所以努力张开自己的小r_ou_手,想要完成十指紧扣这个高难度的动作。

但体型差的存在,注定这个手势不能完成。

迟瑱瘪了瘪嘴,含着两泡泪,伤心地跑走了。

赶跑小情敌的苏思远神清气爽,完全不以欺负小朋友为耻,他和白棠手拉手走进家门,反倒是白棠有些不自在,白棠有些不好意思在苏爷爷的面前和苏思远牵手。

突、突然就在一起了。

然后又飞快见家长。

虽然家长早就见过了,可是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呀。

在培训班上课时,楚梨就介绍了见家长的各种情况。以朋友的身份和伴侣的身份去见家长,该做的准备是完全不同的。

最起码不能两手空空呀!

苏思远虽然不能听到白棠内心的想法,可是看少年的表情,也可以猜出个**不离十。

苏思远眼含笑意,他伸手揉了揉白棠的头,凑到白棠耳边轻声道:“见到爷爷还紧张什么?你在他心中,已经是苏家的小妖怪了。”

……这都是什么话呀。

白棠的耳廓染上一层薄红,他抬眸略微瞪了苏思远一样,眼眸水汪汪的,瞪人的模样­奶­凶­奶­凶的。

一旁的苏爷爷还没有发现自己被苏思远拿出来撩小妖怪了,他在和僧帽水母聊家常。

“我是他们的爷爷,你可以叫我苏爷爷。没想到白棠和思远出门一趟还交了一个新朋友,你叫什么?”苏爷爷和蔼可亲道。

僧帽水母回答:“笙淼。”

“是哪个笙,哪个淼字啊?”苏爷爷继续问道。

“笙,好像是人类的一种乐器,淼,三个水字,好像是……水很多的意思。”僧帽水母有些吃力地回想着,她很少用这个人类名字,所以妖界的绝大多数妖怪,虽然知道僧帽水母,甚至把她捧为女神,却不知道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真美。”苏爷爷赞美道。

僧帽水母闻言一怔。

笙淼是她的人类名字,却不是她自己取的。她许久没有用过这个名字,回想起来实在有些吃力。她一向随­性­,如果给自己取名,怕也是什么森帽,这样无所谓的名字,不可能取得这样文绉绉。

这是一个人类幼崽给她取的名字,好像是一个雌­性­幼崽。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有一天阳光正好,她惬意地浮在水面上。彼时对面浮着一个人类幼崽,装在小黄鸭游泳圈里,挥动着小短腿快乐地游来游去。

游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原型像个七彩泡泡,那个幼崽看见她就开心得不得了,伸出手想要触碰。

她自带毒素,并不想随意伤人,于是自己游走,没想到那个幼崽紧追不舍,身旁的成年人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让幼崽跑出了好远的距离。

她被追得烦了,于是变出了人形——其实也是存着吓吓对方的心思,叫你不停地追我,变成妖怪吓死你。

那个人类幼崽好像确实被吓到了,瞪着眼睛,小嘴微张,一动不动,要不是有救生圈托着,估计就要沉下去了。

这种呆若木j-i的样子取悦了她,她游到那个人类幼崽面前,舀了一瓢水,恶作剧一样泼到对方脸上,然而那个幼崽即使淋成落汤j-i了,还是一副魂都没的样子。

僧帽水母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没意思了,转身就走。

反正是个人类幼崽,就算说自己见到了妖怪,成年人也不会相信。她转身时丝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丝眷恋就走了。

那个被她淋了一脸水也没有反应的幼崽,瞧着她要走了,突然结结巴巴地喊道:“喂!你、你叫什么?!”

小崽子的声音­嫩­得可以掐出水,尖尖细细的,还带着一点小­奶­音。

她没有回头,继续往前游去。

“我叫单以蓉!”看到她的离开,那个人类幼崽也许是慌了,扑棱着水花,拼命地追在后面,“我给你取个名字?我、我文采很好的!大家都夸我是天才!”

她往海下沉,琉璃般的长发没入海水,模模糊糊听到那个幼崽说:“笙淼,你叫笙淼好不好?”

“笙是一种乐器,我会吹的!我可以吹一首曲子给你听呀!淼是浩瀚无垠的水……”

她向更深更远的海里游去,那个人类幼崽的声音渐渐淡去,恍惚间,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是及其悲伤的,让人心疼的孩子气的哭声。

那个人类幼崽好像哭了,被吓哭的吗?

这个困惑如同海面的泡沫,不一会儿就消散了。只不过当后来,有妖怪问她叫什么时,她思索了一会儿,用了那个幼崽取的名字。

笙淼。

好像挺好听的。

“单会长,今天有一个妖怪要加入我们的文学会。”助理对办公室里的老会长说。

被她尊称为会长的,是一位头发雪白,烫了j-i,ng致的卷发的老婆婆,这位单会长穿着旗袍,眼角着细细的鱼尾纹,纹过的柳叶眉在苍老的脸上分外和谐。

她是一个优雅的老太太,双眸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清澈。

这是一位让人尊敬的女人,她拿过国际­性­的大奖,开过书院,在文学界桃李满天下,现在担任两界交流文学会的会长。

在人类社会,有一小部分成就极高的人,是知道妖怪的存在。

然而单会长好像有些不一样,听说她九岁时,就在海上见到了一个妖怪。

琉璃一样的妖怪。

单会长年轻时还写了一本网络文学,书中的女主就是以那个妖怪为原型的,七彩的琉璃般的卷发,七彩的眼眸。在那个还没有玛丽苏存在的时代,单会长这本简直是里程碑的作品,也是研究单会长作品集绕不开的点。

助理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将身后的妖怪领到单会长面前。

那个妖怪是身材纤细的少女,有着浓浓的黑眼圈,她报上自己的名字:“肖斐歌。”

单以蓉轻轻推了推镜框,温和道:“你就是那位写网络文学的咕咕咕咕咕咕吗?年轻人都很喜欢你的作品。”她笑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写过网络小说,也许我们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肖斐歌闻言抬眸看向单以蓉,目光落在对方苍老的面容上,她很难想象这样的老者写过网络文学。

武侠吗?

“是《七彩琉璃心》。”

白棠到家后,听到苏爷爷笙淼笙淼地称呼僧帽水母,蜗牛宝宝们也围在僧帽水母身旁,甜甜软软地叫“笙淼姐姐”。

蜗牛宝宝们是彻头彻尾的颜控,对于漂亮的妖怪,他们就亲热得不得了。

再加上僧帽水母七彩的头发和眼睛……这、这这不是把每个蜗牛宝宝喜欢的颜­色­都涂在身上了吗?!

所以僧帽水母成功晋级为蜗牛宝宝们第四喜欢的妖怪。

第一是白棠,第二是苏爷爷,第三是迟才楠。而柏吟浩,他排在第五位。

“咦?系统,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白棠困惑道。

系统用强大的功能找出答案:“这不是你之前吐槽过的古早文吗?《七彩琉璃心》的女主名。”

“哇……这也太巧了。”白棠惊得合不拢嘴,“外貌那么贴切就算了,名字还一模一样,好想把原作者介绍给僧帽水母,让她们认识认识呀。”

“原作者貌似是十几岁的时候写的这篇文,现在四十多年过去了,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系统否决了白棠的想法,它一边说着一边刷肖斐歌的更新,然后看到文案上挂着的请假单:

今日有事,请假一天。

系统的好心情瞬间垮掉,它闷闷不乐地关掉界面,思考今天又是什么节日,或者是佘娆的生日,让肖斐歌去写小甜文了?

百思不得其解后,系统准备亲自寻找答案,它把妖网和人类网络翻了个天翻地覆,在一个很小的小角落里,发现了信息。

那是一个隐蔽的网站,存在于妖网和人类网络的桥梁之间,网站上有一个小公告栏,上面写着:

欢迎新作者咕咕咕咕咕咕入会。

会长:单以蓉

☆、第48章 矿泉水

“你怎么突然来了。”苏思远对着迟才楠道, 仔细听听,还能发现他的语气有些幽怨:“迟瑱他们怎么也来了, 幼儿园今天不开课吗?”

对好友重­色­轻友的本­性­已经有着清晰认知的迟才楠鄙夷道:“不是苏慢慢,你都这么大的妖怪了, 还和小孩子计较,今天双休日呢,幼儿园上什么课。”

在苏思远面无表情的凝视下,迟才楠默默认怂,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熊力亮,道:“苏爷爷说要带熊力亮去做伤残鉴定, 这是人类造成的残疾,拿到残疾证后,可以先不需要成j-i,ng许可证,就能直接进入妖界的动物保护协会。”

“当然过段时间, 也要把成j-i,ng许可证补上的。”迟才楠说:“本来今天就熊力亮过来, 但是迟瑱他们想见苏爷爷,就吵着闹着要一起过来, 没想到正好碰到你们回来的日子。”

熊力亮走到苏爷爷旁边, 和僧帽水母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就开始问苏爷爷等会儿伤残鉴定的各种注意事项。

明明是两米多高的大个子, 在苏爷爷面前却缩手缩脚乖得像个孩子。

“动物保护协会?”资深动物保护协会海洋部会员僧帽水母听到谈话内容后,直接道:“让座队长给你们开后门。”

“他是动物保护协会海洋部的副会长。”僧帽水母思考了一会儿, 补充了一句:“和首席的关系也不错。”

本来打算通过海獭j-i,ng他们曲线救国, 联系熊猫j-i,ng首席的苏爷爷闻言j-i,ng神一振, “座队长……莫非是深海舰队的那位座队长吗?”

“ 笙淼,难道你是深海舰队的队员?”

僧帽水母坦然自若地点头,她并没有觉得深海舰队队员这个身份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座队长他本来是要跟我们一起来的,但因为超重被拒载了,所以只能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

“唔,他应该还在来的路上,我给他打个电话。”

远在千里之外的座如歌寂寞如雪地坐在火车上,对于一个随时随地想要一展歌喉的妖怪来说,狭小的火车车厢并不是一个适合的K歌地点。

好寂寞呀,想打虎鲸。

电话铃的突然响起,打破了寂静的气氛,座如歌甚至想要和铃声旋律哼唱起来,这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忍心接起电话。

“喂?”座如歌道:“你们是想我了吗?”

习惯了队长自作多情的僧帽水母无情道:“不是。”

座头鲸:“……”

哭得像个三十五吨重的胖纸。

“白棠的朋友想要加入动物保护协会陆地部。”僧帽水母简略介绍了一下熊力亮的情况,“你去和陆地部的会长打个招呼。”

座如歌应下后,僧帽水母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连一点寒暄的打算都没有。真的像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的渣妖。

座如歌委委屈屈掏出手机,会长是熊猫j-i,ng,副会长是大象j-i,ng,座如歌现在打给的就是陆地部的副会长。

因为那只副会长今年要渡劫,座如歌存了私心,想要让副会长和白棠打好关系,这样渡劫时压力会小一点。

座如歌和大象j-i,ng多年的好友,大象j-i,ng一生经历了太多的坎坷不幸,座如歌总想多帮一点这个老友。

大家吃过午饭后,苏爷爷带着熊力亮去找大象j-i,ng,蜗牛宝宝们拉着僧帽水母四处玩,而苏思远和白棠则安安静静享受二人世界……这是不可能的。

苏思远要回公司工作了,他荒废了近半个月,再不工作的一部分产品供应就不足了,毕竟公司的高端产品——珍奇药材,全部都靠苏思远催生。

正好柏吟浩也去工作的,迟才楠就拉着白棠去自家的美容院做疗程。

柏吟浩花了十几天,复习了一大堆的资料,成功考取了成j-i,ng许可证,从深山里的老古董摇身一变,变成了刷了新漆的老古董。

他还通过灵泉水交易,和一个拉布拉多犬妖认识,那个拉布拉多犬之前做过导盲犬,人类主人的家人在人类社会很有权势,在对方的帮助下,柏吟浩顺利办了一家矿泉水公司。

是的,矿泉水公司经营得特别好,只要喝过蜗牛牌矿泉水的人类都说好。

喝完后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听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只是往矿泉水里加了稀释无数遍的灵泉水的柏吟浩:“……对!没错,就是这样!”

反正蜗牛牌矿泉水的名声就这样打响了。

“来,你来喝喝看。”迟才楠把矿泉水递给白棠,在白棠快要接住时,迟才楠又收回手,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样没有仪式感。”

迟才楠说完转身去了橱柜拿了一个高脚杯,把矿泉水倒进高脚杯中,再递给白棠:“来,喝喝看。”

白棠:“……”

白棠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比一般的水甜一些,有着极淡的灵力,连白棠这种品水无数的行家都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少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他的眼眸弯了弯,墨绿­色­的眸子像某种剔透的珠宝,被泉水冲刷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迟才楠微怔,他想着如果不是碰到柏吟浩,他也会喜欢白棠这样的小妖怪,­干­净得好像一潭清泉,连泉下有几颗小石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还那么漂亮。

蜗牛宝宝们的臭美和颜控­性­格都是遗传迟才楠的,迟才楠这个妖怪,天生就喜欢漂亮的东西。

他一个人走路时,总是慢悠悠的,因为他喜欢看看路边的花,天上的云,或者是人类的裙摆。

荷叶边的,蕾丝边的,波浪边的,各种各样的裙子在阳光下飘扬,女孩子的脸也很好看,每一个女孩都很好看,连上了年纪的女人也很好看,有些女人驼着背,蓬松的头发到腰边的线条有着说不出的美。

让迟才楠想起秋季金黄的稻穗,因为谦卑弯下了腰。

因为蜗牛液有美容功效,迟才楠开了一家美容院,哪怕收费很高,生意依然很好,来的人类中,好多是娱乐圈的小明星。

很多人会觉得电视上的明星相貌不过如此,甚至觉得自己身边的班花校花比明星还要漂亮。

其实不然,电视屏幕会拉宽一个人的脸,放大五官的瑕疵,皮肤状态稍有不好,都会显得很憔悴。那些小明星各个脸巴掌大,头身比极好,看上去养眼的很,随便哪一个抛在人群里,都是会让人忍不住回眸看第二眼的类型。

迟才楠总是以欣赏的目光观看顾客,是那种礼赞而温柔的凝视,像隔着玻璃罩观赏一件艺术品,带着绅士般的彬彬有礼。有一天一个小明星忽然对迟才楠表白了。

很好看的小明星,他是刚进圈子的新人,在十八线奋斗,他对迟才楠说:“迟哥,我喜欢你,你注视着我的样子太犯规了。”

迟才楠拒绝了那个小明星。

后来那个小明星找了一个金主,奋斗到了十六线,就再也没有来到迟才楠的美容院。忽然有一天,那个小明星深夜打迟才楠的电话,他可能是喝醉了,有点大舌头,还带着点哭腔,他说:“迟哥,我好想来见你,再见你一面。”

“可是我脏了,我怕你嫌我脏,我不敢看你的眼睛。”

那个时候,迟才楠就觉得,美丽真的是件易碎品,它需要被j-i,ng心呵护。所以他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他害怕那份美丽会逝去。

只是后来出现了一些意外。他渡劫失败了,被雷劈到深山老林里,在意识模糊时,他被柏吟浩抱到了灵泉水旁边。

对方想要喂他灵泉水,但是他太虚弱了,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当视线逐渐被黑­色­覆盖,生命飞速流逝体外时,­唇­边传来s-hi润的触感。

滑滑的,软软的。

清甜的灵泉水顺着­干­燥的喉咙往下滑,他如同抓住救命浮木般,抓住了面前那人的手臂。

眼前是朦胧的黑暗,他看不清什么东西,于是他伸出手,用双手描摹对方的面容,他摸得很细致,从眉毛到眼睛、鼻子、­唇­、下巴还有面部的轮廓曲线。

对方的长相在他脑海里一点一点完善,那应该是一张好看的脸。

有什么比险些丧命后被人所救更开心的事吗?有,那就是救命恩人是个美人。

被雷劫折磨的恐惧时时刻刻都浮现他的心头,他的内心是空落落的,巨大的空洞,让人想要拿什么来填补。于是他的双手颤抖地往下抚摸,从修长的脖颈,到宽阔的肩膀,他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连扣子都解不开,那个人按住他的手,想要说些拒绝的话。

明明对方并没有开口,可是迟才楠就是猜到了,他害怕地,惶恐地,近乎孤注一掷地吻上对方,因为看不清面容,所以他吻的地方不对。

他磕上的是男人的嘴角,甚至将对方的­唇­磕破了皮。淡淡的血迹弥漫开来,本来该叫痛的是对方,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哭了出来。

当男人捧起他的脸,用指腹拭去那些滚烫的泪水时,他才知道,他好像哭了。

耳边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那个男人俯身,温柔地吻去他的泪水。

在朦胧而暧昧的黑暗中,潮s-hi的山林,灵泉水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缠缠绵绵如同绕指青丝,又像羸弱的蚕丝,将他颤抖的灵魂包围住。

他始终不知晓,那宛如蝉蛹的交缠,究竟是对他灵魂的禁锢,还是守护。

可是那夜之后,他的半生,就和那个男人彻底交缠在一起,从此再也无法解开。

迟瑱他们的出生,就是最大的羁绊。

☆、第49章 小番茄

白棠喝水喝到一半, 发现迟才楠望着他出了神,好像在想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 这让白棠咽水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水杯, 小绿苗跟着紧张地挺起。

幸好迟才楠没有走神太久,他回过神来,对白棠歉意一笑,“刚刚只是突然觉得, 你喝水的样子可以拍成广告,能吸引到一大波消费者。”

“只是我和柏吟浩已经请了一个人类明星代言。”迟才楠问出了和苏思远一样的问题:“说起来, 白棠你有考虑过进娱乐圈吗?”

白棠摇了摇头,“职业渡劫师挺好的。”

迟才楠也把矿泉水倒进高脚杯中,他举起杯子和白棠轻轻碰杯,一声脆响铛得响起, 迟才楠端起水杯小酌, “是的,挺好的。”

这样这份­干­净的美丽, 就会一直被苏思远小心翼翼守护着。

苏思远这个家伙, 迟才楠这么多年已经看透了,他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 标准的西装革履的绅士。其实领地意识强到骇人,被他看中的东西, 无论是人还是物, 他都会紧紧抱住, 倾尽所有来守护。

其实这样也挺好,他会圈出一片净土,将他的宝物毕生珍藏。

白棠在美容院里舒舒服服瘫着,系统的突然出声把白棠吓了一跳:“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

“《七彩琉璃心》的作者年幼时见过僧帽水母,长大后,以僧帽水母为原型,写了那本小说。”

白棠目瞪口呆地听系统道:“作者叫单以蓉,还活着,现在担任两界文学交流会的会长。今天肖斐歌入会去了,所以断更……”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系统的语气谜之幽怨。

系统这个口是心非的破系统,已经成为肖斐歌的霸主,每天在评论区疯狂投雷,并且和评论区的佘娆争宠。

但是所有读者都知道,佘娆是最受宠的小天使。

所以系统只能生气地砸雷了。

“这、这也太巧了。”白棠道:“有点想把《七彩琉璃心》推荐给僧帽水母看。”

“这本小说应该是单以蓉送给僧帽水母的礼物,就像肖斐歌为佘娆写的专属小说一样。”白棠轻声说:“虽然迟到了四十多年,可礼物最终还是送到了。”

当了一天大家长的僧帽水母把蜗牛宝宝们送回迟才楠身边,然后被迟才楠抓过去做发型,美名其曰是谢礼,感谢僧帽水母照顾了一天的蜗牛宝宝们。

然而在镜中看到迟才楠兴奋的眼神,僧帽水母却觉得……这只蜗牛j-i,ng只是单纯地想要编头发。

对她七彩的卷发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蜗牛宝宝们和迟才楠如出一辙地兴奋,他们搬来小板凳排排坐好,扬起脸看向僧帽水母和迟才楠。

当迟才楠编好一个辫子时,蜗牛宝宝们就会齐刷刷鼓掌,欢呼雀跃的样子好像见证了什么举国同庆的大事。

僧帽水母:“……”

其实僧帽水母并不讨厌叽叽喳喳的蜗牛宝宝们,应该说,她并不讨厌活泼的幼崽。

因为她透过这些幼崽,总会想起很多年的那个放声大哭的人类幼崽,想起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明明一开始还快乐得像只百灵鸟,一下子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僧帽水母其实是有一点点的愧疚感,说到底,还是最后的哭声太让人心疼了,是让人心疼的孩子气,她想她应该告诉那个幼崽,笙淼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也许对方就不会哭得这样难过了。

正当僧帽水母走神时,她的手机跳出白棠发给她的最新消息,上面显示出一个链接,点进去一看,是一本很早的小说,叫《七彩琉璃心》。

文案上有一句话——

我始终觉得,她的心应该和琉璃一样,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在阳光下折s,he出七彩的光芒,永不老去,永不褪­色­。

白棠发给僧帽水母那本小说后,偷偷观察僧帽水母的模样,而后发现,对方变得更加沉默了,一路低头捧着手机,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看小说入迷了都会这样的。”已经变成书虫的系统这样说。

可是白棠感觉不止是这样,僧帽水母好像在吞咽着某种对她来说她陌生的情绪,就像一个人吃到了芥末,不然怎么解释对方奇妙的表情呢?

又皱眉,又扬起嘴角,又悲伤,又沉默。

看了大半的僧帽水母忽然抬起脸对白棠道:“好奇怪,我在她眼里居然这么漂亮。”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看。”

白棠想起了《七彩琉璃心》里让人窒息的大面积的外貌描写,各种夸张的修辞比喻,好像集中了一个少女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迸发出了灼烧人眼球的G情。

这样确实可以理解僧帽水母复杂的表情了。

“我要去看看她。”僧帽水母放下手机,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从窗口跳了出去——

她消失在了夜­色­中。

于是只有白棠一个人在家了,家里空荡荡的,苏爷爷陪熊力亮进动物保护协会了,苏思远还在上班,他积累下来的工作有些多,没准还要加班。

那么,他可以给苏爷爷和苏思远做一顿晚饭呀!

白棠被自己的想法机智到了,恨不得给自己点个赞。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再差点炸了厨房后,系统看不下去了,它给出了建议:“你不如去网上看一下美食视频,跟着照做,比如甄艾驰和唐进朗的视频。”

咦?

同学们居然出视频了吗?

白棠好奇地点开视频网站,在系统的提示下,“你做我吃”的视频集合。

里面是甄艾驰和唐进朗两人,唐进朗负责做菜,并且讲解步骤,而甄艾驰就做在一旁,系好餐巾,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拿着筷子,眼巴巴地等待投喂。

甄艾驰除了吃,还负责评价味道,腮帮子鼓鼓的少年幸福地眯起眼睛,他不像其他的做作的美食评论员一样,吃一口还要停下来念叨,说什么入口即化外酥里­嫩­,而是埋头苦吃,像一只护食的小仓鼠,吃几口停下来咀嚼,脸上笼罩着快乐的笑意。

唐进朗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有时候会端一碗水,有时候会拿起纸巾轻轻擦去少年嘴角的碎屑,而后低声道:“不急,慢慢吃,全部都是你的。”

弹幕都在刷“好饱,狗粮吃饱了QAQ”“一脚踹翻狗粮,抢过甄甄的饭菜开始狂吃”“前面的你完了,唐哥四十米的大刀已经拔出,允许你跑三十九米”……

“系统,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白棠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你真是一个小天才”的语气敷衍道:“真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白棠骄傲地点头,他一边切菜一边道:“我还会举一反三呢,肖斐歌和佘娆是不是也在一起了。”

系统:“……”

系统:“没有!!!肖斐歌是大家的作者!是属于全体读者的!没有人可以独占她!!没有人!!!”

系统愤怒地走进了小黑屋,啪得一下甩了门,过了三秒,它又悄悄打开门,有些不自在地补充道:“除了我。”

“嗯……可以独占她。”

被系统的反应吓到的白棠懵了一下,差点切到手,他不敢挑战系统脆弱的神经,于是安静如j-i地切菜。

白棠做了一锅蔬菜汤,等苏思远推开房门时,就看到明亮的灯光,他的小妖怪坐在餐桌前,仔细地摆放着碗筷,大瓷碗中的热气升腾起来,模糊了少年的眉眼。

听到开门的动静,少年抬眸一笑,软软道:“我给你做了蔬菜汤,要来尝尝吗?”说到最后,他有些底气不足地眨了眨眼,脸颊被热气熏得粉扑扑,像是刚出炉的糖包。

确实想尝一口。

如果没有糖包的话,那就含一下小绿苗,煲一锅蔬菜汤来。

吃饱喝足后的白棠得到了苏爷爷和苏思远一致的夸奖,美滋滋地和苏思远一起饭后消食。

花园里花影婆娑,空气中隐隐有暗香浮动,苏思远牵着白棠的手,一起漫步在小道上。

“感觉自己好像吃撑了。”苏思远轻声道。

“不是说吃饭要吃七分饱吗?”白棠俨然一副养生小专家的语气:“不要拼命吃,小心吃成一个大胖子。”

“就会像座如歌一样,连乘坐妖j-i,ng小飞艇,都会被拒载了。”还拿出反面例子分析。

远在千里之外的座如歌:“哈啾!”

明明全鲸类都是那么重呀!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脑补了一下苏思远胖成球的模样,首先腹肌一定会消失不见的……

白棠忍不住瞟了一眼苏思远的腹部,抬眸却被苏思远抓了个正着。

“想摸?”男人的语气懒洋洋的,带着吃饱后的餍食,这种低哑慵懒的声音,莫名让人脚软。

白棠有些心慌慌地抖了抖小绿苗,红晕漫上他的耳廓和脸颊,他努力忽视心脏的剧烈跳动,害羞到小僵硬地点了点头。

苏思远无声地笑了,他抓起白棠的手,将少年的掌心放到腹部。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可以感知到肌r_ou_的轮廓和烫手的温度,这让白棠像个受惊的兔子,想要收回小爪爪。

可是他的小爪爪被猎食者按住了,就像老虎将下巴抵在爪子尖上,用长长的一翘一翘的虎须蹭着爪爪。

带来翎羽拂过心尖的痒。

苏思远慢慢俯身,看着越来越红的小番茄——

呀,真是红彤彤的,鲜­嫩­多汁,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心中的树懒吸溜了一下口水,眨着星星眼,亮晶晶地看着小番茄。

“什么感觉?”他凑到少年耳边,轻声问道,鼻息尽数喷吐到耳廓后面的皮肤上,那一处皮肤,就像是含羞草的样子一样,碰一下,整只小妖怪都会害羞起来。

让人特别想……碰一下,再碰一下,碰到整枝含羞草都蜷缩起来,连脚趾都承受不住地蜷缩起来。

“……硬邦邦的。”少年小声地回答。

苏思远轻轻嗯了一声,“肌r_ou_都是硬邦邦的,不好摸,你的小肚皮是什么样的?”棕­色­的眼眸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也是硬硬的吗?”

少年的鼻尖出了一点细汗,他拼命地低头,几乎要把头埋在胸口去了,“不……是……”他小声的,小声地否认道。

苏思远也跟着低下头,那么近的距离,鼻尖几乎要相互点在一起,他看着少年不断抖动的睫羽,眸­色­渐深:“那是什么样的?软软的吗?”

白棠宛如被逼到陷阱里的小动物,茫然无措地抖了抖小绿苗,他­干­巴巴地回道:“是、是的。”

“我不信。”苏思远的鼻尖轻轻擦过白棠挺翘的鼻头,他亲昵地用鼻子摩挲着白棠的脸颊,像是小狗狗亲热地舔舔主人的脸蛋,又像是猎食者在思考往哪里下嘴比较好。

男人的嘴角慢慢上扬,他温柔地说:“我要检查一下。”

­唇­轻轻碰了碰白棠的嘴角,苏思远含笑道:“要从这里开始检查。”

于是他怀中的少年,就像是某种被点了死x,ue,浑身僵直的小动物一样,乖乖地被“检查”起来。

这个小番茄果然很甜美,它的皮是薄薄的,好像一戳就破,如果舔舐得久了,那么那一处的果r_ou_会变得十分的绵软。

怎样的绵软呢?

把指腹按压上去,果汁就会慢慢地溢出来,香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那是极其微妙的氤氲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而后果汁四ji-an,ji-an到手指上,要放到口中轻嘬一口,再沿着指关节慢慢舔去……

啊,真甜。

☆、第50章 蹭欧气

白棠被亲得晕头转向, 他现在真的是“陶醉”的动名词。

什么是陶醉呀?

是不是桃子醉了,像白棠这样脸颊粉扑扑的,眼尾染上和三月桃花瓣一样的粉?那双眼眸里酿着的是桃花秋水,是让人微醺的酒液。

醉掉的小桃子被送回了房间里, 苏思远亲了亲小桃子的叶面, 碧绿的叶面,秀气的叶尖,害羞时会微微卷起来。

树懒对于喜欢的叶子,总是品尝得很珍惜, 因为小叶子就那么多, 吃几口就没有了, 所以只能舔舔。

含在嘴里舔舔, 将叶廓勾勒出来,将叶脉流动的汁液含得温热, 而后口腔里弥漫开来的, 是雨后森林的气息。

树懒先生舔完小叶子了,他要回去睡觉觉了,他的梦里一定萦绕着氤氲着草木气息。

也许会有一位广袖长袍的少年, 枕着沾了露珠的草叶, 在终年大雾缭绕的湖畔睡着。

白棠躺在云朵床上,用小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宛如毛毛虫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 这里扭一下, 那里扭一下, 一刻也停不下来。

“傻了唧的。”系统冷漠道。

少年的小脸从被子里拱了出来,他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唇­,露出傻了唧的笑来,是那种傻里傻气的春日桃花,也许不该用“娇憨”这个词来描述,可是这朵桃花真的开出来娇憨而风流的韵味。

看了很久马赛克,内心坚如磐石的系统心一软,憋了半天,也憋不出别的话来。

手机发来了僧帽水母的消息,白棠拿起手机一看,那是断断续续细碎的话,时间间隔长短不一,有些长到二十分钟,有些不过三四分钟。

“……我见到她了。”

“她哭了。”

夜里的风很冷,僧帽水母穿着风衣,将衣领翻起,翻高的领子遮住她的下颌,细细的辫子在走动时微微摇晃。

风有些大,她眯起了眼睛,琉璃般的眼眸显出一点困惑。

记忆中的小崽子忽然变成­干­瘪的花,这种冲击感还是比较大的。

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时,那个人类都已经长得那么大了,还是那么容易就掉眼泪。明明水母才称得上是水做的,这个人类却动不动就掉眼泪。

她已经很老了,皮肤­干­巴巴的没有多少水分,哭的时候让僧帽水母很担心,对方会哭成丨人­干­。

还是和小时候不一样,小崽子哭的时候是放声大哭,长大后的人类,哭时是用手捂住嘴,无声地流泪。

明明已经很老了,可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亮,好像还是一个小崽子。尤其是哭时,亮晶晶的,像是破碎的小玻璃,能不经意地割破心口。

她觉得不能放任对方这么哭下去,年迈的人类身体总是很差。于是她开口道:“我看了《七彩琉璃心》。”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本小说,其实僧帽水母不擅长聊天,她偏了偏脑袋,话题跳跃飞快地说:“笙淼挺好听的。”

你取的名字挺好听的。

所以别哭了。

可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那个人类一边流泪,一边从抽屉里去出一个乐器。

她很老了,握着乐器的手在微微颤抖,让僧帽水母担心她会不会拿不稳。

那个人类吹起了断断续续的曲子,曲子是欢快的调子,像是一个人喜极而泣的心路历程。

一曲终了,僧帽水母走到那个人类面前,俯身静静地看着对方,看着对方苍老的面容,她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拭去对方脸上的泪痕。

好像在擦拭很多年前,她恶作剧般淋到对方脸上的水。

那个人类的皮肤是松弛柔软的,还擦了一点粉底,当粉底被泪水冲淡了后,露出真实皮肤上的老年斑。

想到这里,僧帽水母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腹,指腹上还残留着一点粉白­色­。

但是这点粉很快就会消散了,她洗个手,就可以洗掉这个痕迹,那个人类很快也要消散掉了,人类死后,在世间好像就再无痕迹。

可是……

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抹去的,那个人类会死去,可她写过的文字却不会死去。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永不老去,永不褪­色­,那么绝对不是什么七彩琉璃心。

因为现在这颗被人称赞的心,已经开始隐隐生疼了,她总是刻意远离人群,不去和那些寿命短暂的人类接触。

因为她知道,那些曾经的美好会像漂浮在海面的泡沫,很快就消散掉。果然……随便吓小孩,会遭报应的。

当年变成丨人形来吓唬对方,现在变成自己难受了。

苏思远回来后的前几天都在公司忙碌,所以是白棠陪僧帽水母去寺庙见金婆婆。

僧帽水母的发­色­和眸­色­太打眼,她把卷发盘起来,扎成丸子头,而后戴上了鸭舌帽,一缕没扎好的碎发垂在脸侧,乍一看,那缕头发像是特地挑染过,不会太引人注目。

然而还是有很多目光聚集过来,他们在看白棠。

僧帽水母听到路人说“汉服”“美少年”,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到人类社会时,那些人类还各个穿着白棠这样的衣服,现在白棠却是不合群的存在了。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戴着墨镜后,目之所及的景­色­都是灰暗的,天空上几朵云在慢慢游荡,于是僧帽水母忽然想起了白衣苍狗这个词。

白棠和僧帽水母一起走到寺庙后面的许愿池旁,金婆婆感知到鳞片的存在,白棠还没有出声,金婆婆就出现了。

她看到白棠时笑吟吟道:“换了个新发型啊?簪子真好看。”

白棠跟着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个笑带着几分羞赧的意味,他道:“苏思远送的。”

“是定情信物?”金婆婆虽然这么问,语气却很笃定,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七夕送的礼物,差不多就是定情信物了。白棠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承归家的小子,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让我都要眼热了。”金婆婆打趣了几句,看向白棠身边站着的僧帽水母。

僧帽水母恭敬道:“金婆婆,我想来求改变运道的宝物。”

锦鲤j-i,ng的鱼尾在水中慢悠悠地摇曳着,她深深地看了僧帽水母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在僧帽水母略显失望的注视下,金婆婆支着下巴道:“你的运道已经这么好了,还改什么改?”

“你是做什么职业的?是明星吗?画家?还是诗人?我看到有数千万人的爱慕在身上。”金婆婆有些诧异道:“还都是孩子的喜爱,人类的灵魂有清有浊,只有孩子的灵魂才是最­干­净的。”

“这么多真诚纯净的愿力聚集在你的身上,你的运道想要不好也难呀。”

僧帽水母愣了一会儿,心中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想法浮现了出来。

我始终觉得,她的心应该和琉璃一样,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在阳光下折s,he出七彩的光芒,永不老去,永不褪­色­。

——《七彩琉璃心》

“原来被很多人喜欢,还可以改变运道的吗?”白棠的面前好似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有我喜欢你还不够吗?”金婆婆开玩笑道,她欣赏了一会儿白棠窘迫的模样,才道:“喜欢这种东西顺其自然最好。”

“不沾因果,置身事外,这样得来的喜欢最好。”金婆婆顿了顿,继续说:“若是j-i,ng心谋划,别有目的得来的喜欢……”

“是有可能反噬的。”

金婆婆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带着劝诫的郑重,“不要妄图掌控运道,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白棠赶紧点头,乖乖听训。

“你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好了。”金婆婆的神情一柔,她摸了摸白棠的脑袋,轻声道:“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有一大帮人喜欢你。你看,我就很喜欢你。”

当白棠把这件事说给苏思远听时,苏思远微微颔首,然后凑到白棠身边,亲昵地蹭了蹭白棠的脸。

男人的鼻梁高挑,鼻尖微微上翘,他就用那上翘弧度非常温柔的鼻尖,摩挲着少年的脸蛋,强有力的手臂搂住对方的腰,另外一只手抚摸着柔顺的黑发,指尖穿过发间,在头皮上激起一点细细密密的痒意。

被蹭的白棠一脸懵逼。

“我在蹭欧气。”苏思远面容肃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小妖怪,因为大家都喜欢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捧起白棠的脸蛋,用­唇­啾啾啾啾咪地亲了上去,美名其曰是要蹭欧气。

苏思远在白棠的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他亲啄少年的眉眼,长长的眼睫蹭到了白棠的脸,当苏思远眨眼时,眼睫带来的痒意就更加明显。

白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个避让的动作让面前的男人露出了带点委屈的眼神。

那只小树懒可怜兮兮地捂住嘴,自抱自泣道:“发生了什么,我的亲亲又被讨厌了吗?”

苏思远的表情虽然没有内心世界那么沮丧,可是眼神还是透出小小的受伤。

吓得白棠赶紧踮起脚尖,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就红着脸亲了上去。

“啵——”

s-hi润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这个吻结束的飞快,只有少年头顶摇晃的小绿苗,才能窥见之前亲吻的动静。

“如果我是最幸运的小妖怪,那么被我亲过的苏先生……就是并列第一幸运的大妖怪了。”少年的眼睛是s-hi润的,他为了安慰苏思远,就这样软软地宣布,然而声音太软,没有一点说服力。

可苏思远却觉得对方说的对极了,他一定是用光了此生全部的运气,才把眼前的小妖怪骗回了家。

☆、第51章 熊猫j-i,ng

过了一段时间, 终于结束旅程的座如歌风尘仆仆地敲响大门,和白棠他们汇合。

“我一个人好寂寞啊。”座如歌对着僧帽水母不停念叨,“好像翻版的爱丽丝。”

爱丽丝是一只频率有五十二赫兹的鲸鱼,而正常鲸鱼的频率是十五到二十五赫兹之间, 所以别的鲸鱼听不到爱丽丝的声音, 爱丽丝被称为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

自诩翻版爱丽丝的座如歌来到苏家的第一件,就是在家庭KTV唱了一整夜,僧帽水母生无可恋地听座如歌唱歌。

毕竟座如歌有个习惯,就是唱歌一定要有听众, 不然他就会患上爱丽丝一样的孤独症。之前在深海中, 每次队长唱歌, 都是全队最弱的北海狮去舍命陪君子。

现在北海狮没有跟过, 苏家也没有适合的听众,僧帽水母只能亲自上阵。

其实平心而论, 座如歌的歌声很好听, 恢宏壮阔,唱出了海洋交响乐的气势,如果不是天天听的……僧帽水母还是会很喜欢的。

僧帽水母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持续了两天, 就有妖怪前来分担了。为了让座如歌帮白棠和熊猫j-i,ng首席牵桥搭线, 白棠和苏思远坐到了座头鲸演唱会的前排,乖乖听座头鲸唱歌。

彼时座头鲸唱到抒情低缓的部分, 曲调像是夜中涌动的暗河, 舒缓宁静又催人入睡。

白棠打了一个哈欠, 眼睫沾上了泪花, 他正想伸个懒腰,忽然肩头一沉。

苏思远靠在他的肩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棠看了一下时间,果然是八点,苏思远的生物钟一向准到不可思议,每次一到晚八点,他就会在打瞌睡和强行清醒的边缘试探,最后对着睡梦的边界大鹏展翅。

以往这个时候,苏思远都是抱着那个等身抱枕入睡,苏爷爷还笑过苏思远,说他都这么大只妖怪了,还克服不掉小树懒的毛病,非要抱着一些东西才能入睡。

当时苏思远正在喝粥,他一声不吭地听完苏爷爷的调侃话,棕­色­的眼眸轻眨,静静地看向白棠。

好像在说,这是你送的抱枕,我才要抱着它。

明明对方什么也没有说,白棠却从那双眼眸读出来这句委委屈屈好像在撒娇的话。

“苏撒娇?”白棠趁着苏思远熟睡,小声地谴责对方,过一过平常不能过的瘾,他揪起苏思远的一根呆毛,凶狠地揉了揉,就像苏思远之前欺负他的小绿苗那样,狠狠地欺负回去。

男人突然动了一下,在白棠的肩头不轻不重地蹭了蹭,把作威作福的白棠吓得全身僵直,紧张兮兮地盯着苏思远,脑海中所有的神经都和对方的一举一动绑在一起,稍有动静,心脏就不安地砰砰直跳。

薄­唇­轻启,吐出一声梦呓。

白棠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只是那颗心刚落下没多久,又颤颤巍巍起来——

男人的双手静静抱住白棠的腰,还将脸埋进白棠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像他平常抱着等身抱枕一样,不光要八爪鱼一样抱住抱枕,还要闻闻味道。

抱枕里塞满了花瓣,各种花都有,混在一起的香味十分甜腻。

而今天在睡梦中嗅到的味道……香味好像有点淡了?

男人的鼻尖压在脖颈的肌肤上,因为按压的太过用力,漂亮的鼻头都快被压成猪鼻子。

此刻这只猪鼻子就抽了抽,想要追寻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猪鼻子拱来拱去,欢快地拱到颈窝处,温热的鼻息全部喷洒在那处位置。

就像含羞草被掐了叶尖,白棠全身一僵,脚趾慢慢曲起,足背呈现紧绷的弧度。

白棠想要推开苏思远,可是苏思远平日抱着抱枕的功力太过深厚,双手牢牢禁锢住白棠的腰,扯也扯不开。

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座头鲸还在忘情地歌唱,唱到高音的地方就闭上眼,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僧帽水母在另外一个位置低头看小说,屏幕的光照亮了她专注的面容,僧帽水母完美演绎了什么叫,一心只看玛丽苏,两耳不闻窗外事。

昏暗的光线,僻静的角落,低沉浑厚的歌声游荡着扩散开,悠悠长长好似余音绕梁,可是白棠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响了,砰、砰、砰,一声又一声,好像要打乱歌曲的节奏,要惊醒熟睡中人。

细汗从锁骨处冒了出来,蒸腾出极其微妙的氤氲香气。

苏思远忍不住舔了一口,怀里的“抱枕”忽然抖了抖,触感软腻丝滑,像是上好的绸缎,随时会从怀里溜走。

枕头套什么时候是丝绸质地的?

要更加用力地抱住才行!可不能溜走了。

双臂的禁锢更加牢固了几分,白棠听到男人在睡梦中含糊不清的梦呓,对方用鼻子蹭了蹭被汗濡s-hi的肌肤,又轻轻咬了一下。

一滴汗珠从额角滚落。

小番茄再次新鲜出炉。

苏思远睡醒后,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手中的抱枕。

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抱枕换了丝绸外套,摸起来滑滑的。

抱枕的香气好像也淡了不少。

奇怪,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梦?预示着我要换抱枕了吗?

心中的小树懒不开心道:“这是棠棠送给我的抱枕!不换不换,怎么也不换!”

然而当苏思远下楼,瞥见白棠锁骨上的牙印时,混沌的脑海忽然照进一束光,将记忆中特别的手感和香味串在一起,慢慢摸索出真相的隐约轮廓。

昨天晚上……他做了什么?

白棠拉了拉领口,把不慎露出的牙印给遮了回去,然后抬起头,憋着一口气看向苏思远。

又不是狗狗成j-i,ng,还乱咬人,再有下一次,我就趁你睡着的时候,在你的……腹肌上啃一口!

白棠­奶­凶­奶­凶地瞪了苏思远一眼,生气地走掉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苏思远。

苏思远:“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昨晚做了什么?”

内心的小树懒脑补出了一大堆需要被晋江和谐的大闸蟹们,它一脸惊恐地看着大闸蟹排队上树,小爪爪捂住嘴道:“不不不,这太吃亏了!我要在清醒的时候吃大闸蟹!”

大闸蟹们给了小树懒一个蔑视的目光,排着队横行霸道地走了。

目而送它们离去的小树懒在风中凌乱。

白棠为了让座头鲸带自己去见熊猫j-i,ng首席,不光听了催眠演唱会,还被苏思远啃了一口,付出了这么多的他,今天总算能见熊猫j-i,ng了。

在座如歌的带领下,白棠去见了那位神秘的熊猫j-i,ng首席。

于是妖网上关于白棠的热搜再一次爆了。

也不能这么说,自从白棠出现在妖网后,白棠就是热搜榜的常客。

妖网的热搜,每天都会出现白棠的名字,从前几天的海龟快递员爆料#七夕节的白先生为何神秘脸红#,到信天翁晒的合照,再到#神秘二人行——男神身旁的妖怪竟然是她#,没错,就是白棠和僧帽水母去寺庙的事情。

白棠的状态或许就是哥不在江湖,但江湖依然流传哥的传说。

白棠的粉丝每天都在疯狂上涨,别的粉丝安利自己的偶像,需要啦啦说一大堆,搬出各种作品,白棠的粉丝就不一样了,直接甩图,美颜暴击。

从画石妖拍摄的照片,到水母采访时的视频截图,还有那张知名的月下美人。

如此甩图三连击,没有任何一个妖怪可以抵御盛世美颜。

白棠的私信几乎要被挤爆,粉丝们迫切地想要寻找到某种途径,来表达对白棠的喜爱。

然而白棠他……他的主页没有一条动态,这就很尴尬了,粉丝们连评论的地点都没有。

大家只能在画石妖啊水母j-i,ng呀这些照片拍摄者的评论区中蹦哒,表达自己对盛世美颜的喜爱之情,因为j-i,ng力无处宣泄,任何一个和白棠有关的动态,都会被粉丝们组团围观。

这种如饥似渴的心态就是白棠粉丝们的常态。

而今天,一条狗仔发出的最新消息吸引了粉丝们的眼球——

白棠男神和首席的世纪会面!

图片是一个胖乎乎的滚滚,头上顶着一株碧绿小草。

显而易见的是,那个滚滚就是首席,而那株草……就是白棠!于是各种标题党纷纷出世——

#白棠骑到妖界首席头上,是恃美行凶还是盲目自大#

#踩在妖界首席头上的白棠,争权夺利的心思昭然若揭#

#白棠和首席的姿势暧昧,首席是否为美­色­低头#

白棠:“……”

首席:“………………”

☆、第52章 取纽扣

白棠本来以为自己会到熊猫首席的家中做客,或者到动物保护协会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 然而白棠万万没想到, 见面地点居然是动物园。

拿着门票的白棠恍惚地看向座如歌, 得到座如歌肯定的眼神,“内部优惠,门票打七折。”

白棠思考过首席可能是动物园里的工作人员, 或者­干­脆是园长,可是事实告诉他,妖界权利最大的首席, 其实是一家动物园熊猫馆里受欢迎的大熊猫。

每天前来观看的人都络绎不绝。

而且还不一定等得到熊猫的出现, 能不能看到熊猫完全凭运气。当然今天, 和白棠他们同一时间去熊猫馆的人,都蹭到了白棠的欧气, 因为首席为了迎接朋友,特地跑了出来。

于是人类就看到他们心心念念的那只大熊猫, 今天破天荒冒了出来, 还爬上了围墙旁边的树, r_ou_乎乎的下巴夹在树枝上, 一只小r_ou_爪环抱住树­干­,另外两只脚踩在较下一些位置的树­干­上。

大白肚皮没有被树枝遮掩,暴露在温暖的日光下,毛绒绒的让人很想吸肚皮。

大熊猫唯一空闲的手, 正向游客们挥挥, 做出了一个老­干­部打招呼的姿势。

直面熊猫的一堆游客发出了受宠若惊的叫声, 欢欣雀跃争先恐后地前去挥手。

在拥挤人群中的白棠觉得自己好像被追星族包围,身边都是想要和偶像握手的狂热粉丝。

“你变成原型溜进去,首席他想要单独和你聊聊。”座如歌压低声音道。

首席也慢悠悠从树上爬起来,漆黑的眼眸遥遥看向白棠,他凝望了一会儿白棠,突然卖萌般歪了一下脑袋,并且伸出小r_ou_爪,揉了揉眼眶,揉完眼睛再目光炯炯地看过来。

这种犯规的动作让人群再次沸腾起来,也让系统……炸了。

“卧槽,那只熊猫j-i,ng身上也有系统!”系统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正变成原型准备偷渡的白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惊得差点左须须绊住右须须,“他也是任务者吗?”

“不是,他的系统来自另外一个文明。”系统飞速否认。

白棠满头雾水,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和贴在墙角的熊猫首席会面。

首席从远处看毛绒绒巨可爱,凑近了,会发现首席是超级大只的隐隐散发出压迫力的巨可爱。

可爱的首席将爪子放到嘴边,悄ⅿⅿ道:“跟我走,我们去安静的地方聊天。”

“你不能被发现了。”首席发愁地看着白棠,如果一株草自己会走路,岂不是要惊掉人的下巴。

面前的小草还没有巴掌大,看起来轻飘飘地没有丝毫重量,熊猫首席沉思了一会儿,把爪子按到白棠的根须边,“我带你走。”

白棠迟疑地迈起小根须,仰起小脑袋,看向面前巨大的滚滚,有一个段子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歪果仁问,华国的滚滚是不是特别多呀?

华国人说,对呀对呀,我们都是骑着滚滚去上学的。

外面鼓噪着人群的说话声,还有人拿着手机和相机拍照,他们看到那只大熊猫从角落里扒拉出一株巴掌大的小草,而后小心翼翼把小草放到自己头顶。

视觉效果就是呆在墙角的滚滚,自己无聊到长草,毛绒绒的大ρi股挪啊挪,它歪过脑袋默默看了一眼游客,头顶那株碧绿的小草在空中微微摇晃,叶面在阳光下呈现翡翠般的光泽。

游客们齐齐捂住胸口,被萌到几乎倒地不起。

首席带着白棠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四面是假山,他坐着的地方是竹筏,上面摆放着一摞新鲜的竹子,熊猫首席靠在背后的木头支架上,而后低下头,让白棠能够从他的头顶下来。

为了交谈方便,白棠就站在首席的肚皮上,默默看着首席拿着忘情地啃啃啃,等啃了半根后,首席才开口道:“你也有系统吗?”

白棠没想到首席这么开门见山,他还不知道是否要坦诚相待,于是犹疑不决点点头,小根须纠结成一团。

“我的系统是一个直播系统,通过直播喜欢上我的人越多,我能获得的力量就越强大。”熊猫首席再次抓起一根竹子,啃了一口,锋利的牙齿一下子嚼断坚韧的竹身,幸福的咀嚼声唧唧响起。

一股竹子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

白棠忽然想起熊猫这种生物的咬合力远远超过黑熊,首席虽然看起来憨态可掬宛如巨可爱,其实凶残程度远超凶神恶煞的熊力亮。

想要成为妖界首席,第一要素考虑的是武力。

格斗之王孟加拉虎妖曾经挑战过首席,比试结束后,孟加拉虎妖的主页两个月内只更新了一条动态,那就是“医院的WIFI很快”。

这位连吃饭都好像在卖萌的熊猫首席继续道:“所以我就在这里的熊猫馆呆着了,这里的动物园有专门的直播,每天直播我吃饭睡觉散步消食。”

“我呆在这里不是妖界造谣的那样,说我懒癌晚期,不想挪窝,实在是生活所迫呀。”首席瘫在竹筏上,瘫成一张熊猫饼,继续欢快地啃起了竹子,啃了一半,把毛绒绒的脸蛋从竹叶中挤出,两眼亮晶晶地看向白棠:“你呢?你的系统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同样有系统的妖怪。”

面前这只巨可爱面容真诚,轻易就能赢得他人的好感度,白棠思索了一会儿,简略道:“就是吸收雷霆之力,所以我想要成为职业渡劫师,这样我完成任务就会方便很多。”

熊猫首席长长地哦了一声,评价道:“朱天机他的职业和你挺搭的,你们要不要合作一下?”

白棠当然是乐意的。

首席将沾了竹屑的爪子抖了抖,确认爪爪­干­净后,凭空掏出一台笔记本,他登录上妖网,用尖锐的指甲小心翼翼戳着键盘,打出了一段话:

这么靠谱的职业渡劫师不考虑合作一下吗@圆圆的朱天机

做好这一切后,那台笔记本又凭空消失,轻飘飘送了白棠福利的熊猫首席继续啃起了竹子,啃得如痴如醉,他尝了几口道:“苏思远那个家伙亲手培育出来的竹子就是好吃。”

“听说还是用灵泉水浇灌的~”

熊猫首席出手一向大方,但他从来也不会做慈善。即使披着萌萌的外皮,他本质还是一个猛兽。演艺圈有一位孔雀j-i,ng,出道就是顶尖的资源,在人界和妖界混得风生水起,他顺风顺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讨好了首席。

当初那只心机深沉的孔雀j-i,ng混入人类世界的动物园,千方百计挤进熊猫馆,每天当熊猫首席吃饱喝足晒太阳时,他就会凑到首席面前,开始跳舞……开屏……是首席消磨时光的好帮手。

这只孔雀j-i,ng以不要脸的态度,和s_ao包的抱大腿方式,蹭到了史诗级靠山身上的一点金光,而后下半生金光灿灿,前途一片光明。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座如歌的面子只能算一小部分,另外很大一部分,完全是要归功于这样美味可口的竹子!

把最后一根竹子啃完的首席有些不舍得舔舔爪子,对白棠萌萌一笑:“啥时候你家那位,能再种出一点美味的竹子呀?”

白棠怔住了。

为什么昨天晚上,那个男人会睡得那么沉,连白棠把他拖回房间的动静,都没有吵醒对方?

因为累极了。

培育了大量珍奇的植物,就会消耗极大j-i,ng力。

苏思远一回来就在公司忙碌的原因也无声的揭晓,这个男人不可能在确认关系后,还忙着事业冷落了心爱的小妖怪。

除非他忙碌的原因就是为了心爱的小妖怪。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如果熊猫首席不因为嘴馋,说出这一席话,那么白棠将永远也不知道,他的苏先生究竟在背后做了多少不求回报的事情。

这种认知让白棠心里有些难受,心被轻轻蛰了一口。他回到家后,看到苏思远的背影,男人的肩膀曲线很好看,宽肩,像是巍峨的山。

他低头解着西装扣子,漆黑的西装褪下后,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衣,也许是领口有些紧,苏思远冷着脸,用手拽了拽领带。

白棠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平时的神情是有些冷淡的,眼眸总是怠倦地微阖,浅棕­色­的眸子里好像装不下什么东西,他像是游离的水汽,习惯于置身事外。

只是当看到他时……就像现在,那个男人若有所察地抬起眼,而后笑意从眼角眉梢漾开,那是温柔到宠溺的笑,他这样轻声地唤道:“棠棠,你回来了。”

白棠忽然又很想啃苏先生一口了。

不是之前气急败坏,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啃啃,而是轻轻的,像是菜j-i互啄一样,用­唇­咣得碰一下脸颊,那种发泄内心无处安放的心情的啃啃。

白棠走到苏思远面前,伸出手揪住对方的领带,忽然的使劲让苏思远微微弯下脖颈,苏思远不解地看向白棠,脸上全是好脾气的任意揉搓。

“你看。”削葱一样的手指拨开衣领,露出锁骨上清晰的牙印。

男人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忽然一片空白,棕­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各种复杂的情绪纷至沓来,混合在一起看不清晰,唯有耳朵尖一点红暴露了心思,“我、我……”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白棠忽然搂住苏思远的脖颈,他微微侧过脸,­唇­停留在第二个纽扣上,洁白的牙齿用力咬合,把缝住纽扣和衣料的那根细线咬断。

他叼着那颗纽扣,两只手还搂着苏思远的脖子,少年墨绿­色­的眼眸像是起了一场雾雨,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细雨朦胧处,好像闪着一点晦暗不明的光。

传说拿走了一个人衬衣上的第二颗纽扣,用红绳系住,挂在脖子上,那么这个人就会永不变心的爱着纽扣的主人。

苏先生。

以后我会经历很多很漫长的快穿世界,有些世界长至数千年。我听说有些快穿部的员工,他们会扮演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比如男主,反派,炮灰,而后在无尽的轮回中,迷失了自我。

到最后,什么也记不清楚。

可是我不想忘记你。

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忘记。我想要记得你笑起来的样子,你不笑的模样,你打瞌睡的样子,还有你说你爱我样子。

对了,你还没有亲口说过,你爱我呢。

你准备什么时候说?好让我把那段记忆,毕生珍藏。

也许有一天,我会在无尽的轮回中忘却自己的名字,但一定还能记得你。

☆、第53章 朱天机

白棠把扣子放在手心, 珍之重之地捏住, 因为握得太过用力, 纽扣的边缘在掌心烙出红痕。

他抬眸看向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苏思远, 声音努力保持平静,只是声线的微微颤抖,暴露他并不平静的内心:“叫你咬我,现在我们扯平了。”

这种颤音很容易让苏思远误以为他把他的小妖怪气糊涂了,男人赶紧赔罪道:“我给你准备了灵泉水。”棕­色­的眼眸装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白棠屏住呼吸,按耐住内心那些颤抖的情绪,他­干­涩着嗓子说:“那就勉强原谅你好了。”

“很难受吗?”系统感知到了白棠的情绪波动, 它劝慰道:“喝杯灵泉水,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白棠轻声道:“不难受。”他将掌心的那颗纽扣用红绳系上,挂在了脖子上。

一点都不难受,现在想去苏先生,一点也不难受……等晚点想起苏思远时, 才会开始难受。

妖网关于白棠的热搜再一次爆了, 十条热搜里, 八条和白棠有关。导火线就是熊猫首席发的那条动态:

听说我是国宝:

这么靠谱的职业渡劫师不考虑合作一下吗@圆圆的朱天机

圆圆的朱天机:

考虑啊考虑啊当然要考虑啊!@听说我是国宝@棠棠想吃棉花糖

这一条动态被网友们尊称为三大巨头的历史­性­/交流。

妖界第一美­色­,妖界第一武力和……妖界第一爸爸。

评论区是群魔乱舞,大型认清现场,大家哭着让首席做证婚人,见证自己和白棠的绝美爱情, 并且泣不成声地告诉朱天机爸爸, 自己会用一生照顾好白棠, 请爸爸放心。

今天的沙雕网友,戏还是很多。

白棠登录上妖网,看到了朱天机发来的私信:

伙计,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有空见面谈谈合作细节?

白棠和朱天机在线聊了几句,敲定了见面时间,定在后天下午。

关闭私信后,他又逛了一下妖网,妖网上有成千上万只妖怪排队预约,想要请他出手帮忙渡劫。

白棠目前还没有回应这些私信,他不可能每天都辗转在帮妖怪渡劫的事情上,也不会像朱天机那样散漫,消极怠工。他需要找到一个工作和休息的平衡点,所以现在没有立马接第三单生意。

他在这个世界的能量已经吸收很多了,相比起之前的那几个世界,这个世界任务进展简直是质的飞跃。

等到这个世界结束,他的人形估计也能从少年的模样,变成青年的样子。只是头顶的小绿苗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收不回去。

算了,小绿苗在这儿除了影响他的威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坏处。

白棠自我安慰后,喝了灵泉水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僧帽水母带着座头鲸去见金婆婆,回来后,座头鲸摩拳擦掌对大家说出了自己今后的目标:“我要做歌星!用我动听的歌喉征服鱼­唇­的人类!”

苏思远看了看座头鲸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脸,淡定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对方的歌星梦。

有这张脸,就是成功的一半了。

很快就到了朱天机和白棠越好的见面时间,见面地点是在一家老旧的川菜馆,这家川菜馆在老巷的偏僻一角,地图导航根本找不到,白棠差点走错菜馆。

他进了馆子,就在烟火气息中看到了倍受妖界追捧的朱天机。

朱天机在妖网的动态,那些照片一直是以原型呈现出来,大白猪白白­嫩­­嫩­,看起来珠圆玉润美味可口,所以白棠一直以为,朱天机的人形应该是个微胖的白胖子。

然而面前坐着的青年很瘦,他的皮肤不是珠玉般莹润的白,而是纸一样的苍白。

餐桌上有一块大的透明玻璃,玻璃和木桌桌面间夹着暗红­色­的菜单。

很土也很喜庆的菜单,红底黄字,纸张一角ji-an上一点油斑,看起来脏兮兮的,而朱天机去一个字一个字地浏览过去,看得很认真。

“白棠?”青年看到了玻璃上倒映的人影,他抬起头叫出了白棠的名字,“你一走进来,就让屋子有了蓬荜生辉之感。果然是官方认证的‘盛世美颜’啊。”对方这样感慨道。

朱天机的人形很清秀,像个文弱书生。

白棠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打招呼道:“朱先生你好。”

“你想吃点什么?这家店的油炸南瓜很好吃,外壳焦香,里面的南瓜r_ou_酥软香甜。我每一次来都要点一大盘。”朱天机热情地推荐道。

“谢谢,但是我不吃这些食物,我平常喝水就好了。”白棠摇头拒绝道。

朱天机站起身来,拿起来另外一张桌子上摆放着的热水壶,又在柜台拿了一个塑料杯,他给白棠倒了热气腾腾的开水。

“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没有了解到你不吃这些食物。”朱天机将塑料杯放到白棠手边。

“没事,我不饿,你多吃点,都……都瘦成这样了。”白棠看着朱天机根根分明的肋骨,忍不住劝道。

还在点菜的朱天机闻言一笑,他忍俊不禁道:“白棠,在见到我真人之前,我的人形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的?”

“……微胖?”

面前的青年好像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他笑得前仰后俯,笑到眼泪都要出来,他说:“十几天前,我两百六十斤。”

“人形,大概有现在三个我这么重。”

“可是没办法呀,我看一次天机,就要瘦个一两百斤。”朱天机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的神情变得冷淡,“也许随之消失的还有我的寿命。”

天道是平衡的,凡事都要付出代价。

“但是妖界最上面的那群妖怪不肯放我走,如果只顾着上面的妖怪,无视普通的妖怪,”朱天机轻声细语地说,目光还停留在菜单上,“蚂蚁尚能食象,我这么一个手无缚j-i之力的病猪,只能是被宰的份。”

“所以就这么慢慢耗着。”

朱天机转过头叫老板娘过来,把菜名报给对方。老板娘记着菜名,忽然问道:“小伙子,不点一下水煮r_ou_片吗?我们这里的猪r_ou_很好吃的,没有一点肥r_ou_,全是瘦r_ou_。”

“不了。”朱天机轻柔地笑道:“我不吃猪r_ou_。”

老板娘哦了一声,记好菜名走进后面的小厨房。

朱天机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轻声道:“你看这个世道,谁都想吃一口猪r_ou_。”他说完沉默了半晌,看向白棠道:“可是猪不想被吃呀。”

“猪有什么办法呢?猪它只能一直跑,一直跑,跑出了栅栏,跑出了屠宰场,跑出了r_ou_猪的命运。”

“它以为它解脱了,其实只不过从一个屠宰场,换到了另外一个屠宰场,新的屠宰场更大更可怕,因为杀猪刀是无形的,封喉不见血。”

白棠忽然觉得有些齿冷,他捧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

“你有没有听过人类的一门学科,叫动物福利学。”朱天机解释道:“有五个方面,分别是生理福利,环境福利,卫生福利,行为福利,心理福利。”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在r_ou_猪活着的时候,对它好一点,让它吃好喝好睡好,宰了它时,也一刀给个痛快。”

“你说这种行为是不是很虚伪?”朱天机用黝黑的眼瞳静静地凝视着白棠,他的眸­色­很黑,像是两个黑洞。

白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手贴在杯壁,茫然地摩挲着。

打破诡异宁静的是老板娘的上菜声,桌上摆放着碗口比脸还大的水煮鱼片,香辣j-i丁、青椒牛r_ou_以及烤南瓜。

朱天机深深吸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风卷云残,他的­唇­角沾了油腻的光彩,此刻好心情地上扬起来,“自然虚伪。”

“可我却喜欢这份虚伪。”

筷子一一点过桌面上的菜­色­,青年含笑道:“你看,这些鱼、牛、j-i全部都将到我的腹中。”

“相比起之前臭气熏天的猪圈,勉强下咽的猪食,粗鲁愚昧的农­妇­,这些虚伪的东西就显得格外美好。”

“起码还有上亿的妖怪,真心实意地想要当我的舔狗。”朱天机看着白棠笑眯眯道:“伙计,你现在还想当我的合作伙伴吗?”

☆、第54章 陆延康

白棠觉得朱天机可能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是已经深陷泥潭, 劝他脱身。

也许对朱天机来说,这就是一个围城,他是困在里面想出去的人, 此刻赤脚站在墙头上, 俯视着城外的他。

把利弊分析地一清二楚, 而后对他伸出手, 去还是不去,决定权都取决于他自己的想法。

面前的那个青年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漆黑的眼眸却没有一丝笑意,里面是全然的平静。

可是对白棠而言,凭他的实力,这个世界上没有围城能够困住他, 就算遇到不可战胜的对手,他都能随时离开这个世界,轻松脱身。

白棠伸出手, 对朱天机道“合作愉快。”

朱天机垂眸笑了笑, 握住了白棠的手,轻声道“合作愉快。”

“棠棠想吃”和“圆圆的朱天机”联手在妖网的交易板块举行了拍卖会。

拍卖一个名额。

拥有此名额的妖怪, 能得到朱天机和白棠的一条龙渡雷劫服务。

这是面对妖界上层妖怪的服务, 面对下面阶层普通的妖怪, 则是抽奖的方式。

每一个报名的妖怪要缴十妖币, 将由系统选出那位锦鲤。

拍卖和抽奖活动一年只举行两次, 妖网上两大顶尖流量联手举办的活动, 几乎吸引了全妖网的关注度,转发度高达两亿。

而且抽奖方式敛财的程度远远超过拍卖,因为不管是将要渡劫的、已经渡过劫的妖怪,都想要去抽奖。

单纯的……想见白棠一面。

第一位抽奖而抽出的妖怪渡劫过后,发的第一条动态,就是痛哭涕流地夸赞白棠的盛世美颜,大面积无意义的啊啊啊啊,还有那句“我感觉自己见到了天使”。

每个亲眼见过白棠真容的妖怪,最后无一例外都会成为白棠的颜粉。

坚定舔颜,一百年不动摇的那一种。

那是被世界赞誉的美貌。

除了拍下名额的妖怪,和抽奖抽中的妖怪,也会有找关系过来的妖怪。

比如白棠面前这只大象j-i,ng,动物保护协会陆地部的副主席,熊力亮的提携人,座如歌的老友。

他看上去像是博学的长者,戴着眼镜,言行举止成熟稳重,他有着多个头衔,博物学家,动物权益保护主义者,言语极具煽动­性­的大演说家。

大象j-i,ng是广泛出现在人类世界的妖怪,他j-i,ng通二十五个人类国家的语言,在人类世界以动物保护者的身份举办过上千次演讲,每一次的演讲,大半的听众都会落下泪来。

白棠慕名去看过他演讲的视频,台上的老者温声讲述道

“人类的孩子,我想告诉你,当你在妈妈的注视下呱呱坠地,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一个爱哭爱闹的小孩,要五六年时间。大象也一样,我们也要等到五六岁以后,才能完全脱离妈妈的哺r-u。

当你坐在中学教室里,有一天情窦初开,开始留意隔壁班的女生。大象也和你一样,­性­成熟要等到十三四岁左右,

当你成年以后,迎来自己心爱的新娘,而很多大象的婚配年龄,也是15到20岁呢,并且还能一直长个子,直到二十五六岁,很羡慕。

在以后的日子,你养育子女,看着孩子慢慢长大;有一天你也会退休,逗着可爱的子孙;再后来,也许你会杵上拐棍,越走越慢……

而大象的平均寿命,也是在6080岁。

你能想象吗,在大地上,没有任何动物能如此长久地陪伴你,和你度过一样的岁月。

只不过,你在世界的这一头,而大象在那头。”

当他讲到一整个象群被猎杀时,台下陷入了极深的沉寂中,所有人都静默不语,当他讲述小象被训练绘画时,揪心的画面通过寥寥数语,就生动地浮现在听者眼前……

大象j-i,ng叫陆延康,他和白棠还有苏思远驱车去户外迎接雷劫,苏思远开车,白棠坐在副驾驶座上,而陆延康坐在后座。

在开车的过程中,陆延康和白棠轻声交谈,“我本来已经做好去象冢的准备,因为以我的身体,很难成功渡劫。”

“我还没有成j-i,ng时,我所在的象群被人类猎杀,他们拿斧头砍掉族人的象牙,那个时候我不太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风从车窗吹了进来,陆延康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零乱,他饱经沧桑的脸上浮现伤感的神情,“为什么象牙制品这么受人类追捧,如果人类喜欢一个种族,就要把它们的牙齿砍下来,那么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愿意得到人类的喜欢。”

“我后来被抓到动物园里,他们将我关在极其狭小的笼中,小到我连抬头低头这样的动作都不能做到。”

“人类用牛钩来扎我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在极致的痛苦中,我学会了倒立,骑车,打球,还有绘画。”

“那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阶段。我们的记忆力很好,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不会遗忘。”

陆延康停顿了一下,从口袋中拿出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轻轻擦拭眼角,这个老人沉默地看向车窗外的天空。

那是即将迎来雷劫的天空,乌云密布,不见天日。

“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处于抑郁的状态。”陆延康沙哑道“我亲眼目睹了母亲倒在我的面前,巨大的泪珠从她的眼里滚落出来。”

“后来又被人类关在动物园中,人类所能做的罪恶的事情,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其实不止是大象受到这样的迫害,还包括被逼成杀人鲸的虎鲸,以及在饲养员怀里拒绝呼吸,自杀的海豚……”

“我时常会觉得这个世界无比黑暗。”陆延康伸出苍老的手,指向昏暗的天空。

“可是后来,我的前辈告诉我,我不能就这样无声地倒在黑暗中。”

“因为在漫长的黑暗里,有无数不敢发声的、迷茫而无助的灵魂在游荡,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成为领导者,带领他们穿过长长的黑暗,也许黑暗是没有尽头的,我们终将成为赤手空拳孤身奋战的斗士,倒在无尽的黑暗中——”

“可是谁又说得准呢?或许下一步,我们迎来的就是曙光。”

陆延康笑了一下,他看向白棠,“就好像现在,我以为自己活不过今年,已经准备走到象冢中,对我死去的族人诉说我经历的一切。”

“那将会是冗长的叙述,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族人很有耐心,他们会用鼻子温柔地抚摸我,对我说,孩子,别急,慢慢说,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然而如歌却告诉我,你的存在。他让我不要一心寻死,要对得起我的名字,延康,延年益寿,幸福安康。”

“我说,我并不是求死,我只是太累了,这一生漫长的跋涉对我来说太累了。我想要去象冢见见我的族人,见见我的母亲,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躺在她的身边,和他们一起陷入漫长的沉睡。”

“如歌叹了一口气。”陆延康说着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说,黑暗中还有许多无家可归的灵魂,那些迷途的孩子在等待一位引路人。”

“所以我要带他们回家,所以我还不能倒下。”

白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陆续续接触到了其他动物保护协会的成员,听到了各种各样的故事,在某一天,他突然和苏思远说“我想要加入动物保护协会。”

其实这个想法,在帮大象j-i,ng渡完劫就有了,那日渡劫结束后,天空中下起了细雨,陆延康在昏暗中踽踽独行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印在白棠脑海里许久。

他想,如果一个领头人在最前面举起了火把,那么在黑暗中的其他人,是否也应该举着火把站出来?

如果黑暗中全是火把,那么到最后,火把将把黑暗照亮,他们不再需要寻找遥不可及的光明,因为他们已经成了光之所在。

哪怕他只是一位快穿者,终将离开这个世界,白棠也想在离开前,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来感谢这个世界,感谢这个世界让他和苏思远相遇,和其它的妖怪们相遇。

彼时的苏思远正在办公,听到这句话,他合上笔记本,转头看向白棠,“你确定了吗?”男人的语气并没有几分意外,因为苏思远很了解白棠,他知道白棠的心很软,几个故事就能打动这个小妖怪的心。

苏思远的心门是紧闭的,里面却住了一位软心肠的小妖怪。

白棠肯定地点头,苏思远陪他办了申请手续,等正式入会的那一天,苏思远像是开玩笑般低声道“棠棠,我也是保护动物,要不你顺便把我也一起保护了。”

白棠看了看四周,四下无人,于是他壮着胆子,飞快地亲了苏思远一下,“这是我给你盖的动物保护协会的章,”少年目光闪烁,低头小声道“坏人看了就不敢来欺负你了。”

“那可不行。”苏思远指着自己被亲的地方,柔声道“这个章不能给别人看到,我要把它藏起来,藏到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

啊,你看看这个苏先生,说话总是这么不正经。

白棠无奈地看着面前的苏先生,眼里带着一点撒娇般的指责,他就这样红着脸看了对方一会儿,败在了那双专注的琥珀­色­眼眸下。

白棠深吸了一口气,扑上去啾啾啾亲了好几口,给对方盖了一大堆的章,给对方戴满了军功章。

苏先生信奉礼尚往来,他捧起少年的脸蛋,啵啵啵盖章回去,少年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红成了一只小番茄。

于是树懒先生就开心地捧着他的小番茄,一路啾啾啾啾咪着回家去了。

☆、第55章 求婚啦

白棠进了动物保护协会, 为了工作需要,友情出演了一个在人类世界播放的公益广告, 主题是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广告的开头是天上仙宫,云雾缭绕, 镜头从琼台玉阁的远处推进,落到仙人的背影上。

那位仙人白衣黑发,头上别着一枚玉簪,脖颈修长, 肌肤是雪一样的白,他背对着镜头自言自语道:“人间是什么样的?”

那是清朗的少年音。

云雾消散开来, 那位广袖长袍的仙人从天上纵身一跃,他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 雪白的手腕从宽大的衣袖中露了出来,那位仙人偏过头, 遥遥看了镜头一眼——

桃花秋水的眉眼, 清冷至极的骨相, 在茫茫的雾气中,衣袂飘飘间好似要乘风归去。

那双墨绿­色­的眼眸俯瞰着世间的一切,目光落在被血染红的海豚湾, 落在血淋淋的象牙塔, 落在失去鱼鳍沉入深海的鲸鱼上……

雾蒙蒙的水汽弥漫在眼眸中, 细雨朦胧间,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

观众的心也随着那滴泪一颤, 心口好像被刀剜去一小块, 复杂的情感无处宣泄,当末尾那句“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冒出来时,评论瞬间爆炸——

啊啊啊啊啊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别哭了啊!!!

神仙落泪,我心痛到无法呼吸!

天!仙人不要哭!人间很美好的!!!

我死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呜呜呜呜长得这么好看,哭起来的样子还这么好看,这滴泪绝了

这则公益广告播出后,全球抵制野生动物制品的人数极速飙升,世界都被颜狗的力量震惊。

然而力量这么强大的颜狗,却怎么也找不到广告中的仙人扮演者。

这是因为白棠一般在妖界活动,人类无法看到妖界,就算有时候白棠会全副武装跑到人类世界玩耍,系统也就会出手,把白棠留在监控、摄像头、路人手机、网络中的痕迹通通清理掉。

系统:我是做好事从来不留名,帮白棠擦ρi股从来不声张的好系统

今天是苏思远的生日,各种各样的妖怪都过来参加生日宴。

摆放在大厅的九层大蛋糕是唐进朗做的,唐进朗现在已经成为知名的五星级大厨,开了一家餐馆,和甄艾驰一起经营。

当那漂亮的九层蛋糕摆放出来时,蜗牛宝宝们噔噔噔冲了上去,齐齐发出赞叹声,他们亮晶晶地看看生日蛋糕,又看看唐进朗,眼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迟瑱扭扭捏捏道:“能不能,能不能下次我生日的时候,唐叔叔你也给我做这么大个的蛋糕呀?”

其他的小蜗牛也跟着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们也好想要呀~”说完眼巴巴看向唐进朗,拼命眨眼发s,he卖萌光波。

唐进朗忍俊不禁道:“好,到时候给你们做一个七层大蛋糕。”

于是蜗牛宝宝们欢呼着互相击掌,发出波浪形的耶。

肖斐歌和佘娆也过来了,肖斐歌送了一套有她亲笔签名的小说合集,系统看到后全程尖叫,兴奋得要死。

“啊啊啊你知道这亲笔签名的小说合集有多稀有吗?!据我所知,肖斐歌根本没有给别的读者她的签名过!没有!”系统叉腰道:“我是唯一得到她签名的读者!!!”

“这个是送给苏思远的。”白棠默默泼冷水。

然而系统的熊熊烈火完全无法浇灭,“苏思远的不就是你的吗?你的不就是我的吗?咱俩谁跟谁呀!”

被系统无耻程度惊呆的白棠:“……”

妖怪们的礼物堆在地上,摞成一座小山,大家互相说说笑笑,气氛热烈非常。

几乎所有白棠认识的、苏思远认识的和苏爷爷认识的妖怪都被邀请到了。白棠帮着苏思远写邀请函的时候,还感觉很奇怪,因为苏思远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白棠本以为这次的生日宴,最多请上迟才楠一家,办一个小小的却不失温馨的生日宴。

然而苏思远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邀请这么多的妖怪过来。

苏思远好像对这次生日宴十分重视。虽然生日不能随随便便度过,可是苏思远这样子……未免也有些太过重视了!

他甚至专门跑去定制了一套偏中式的西装,西装有着古风元素,中西混合得十分融洽。

当苏思远换上那身衣服时,英俊又古典,男人的面部轮廓深邃,琥珀­色­的眼眸沉静而温柔,他一袭正装,典雅的美感在一举一动间悠然散发出来,宛如瓷杯里冒出的袅袅茶香。

当白棠看到这样的苏思远作为寿星出场时,他又觉得苏思远对生日宴的重视……还挺好的。

变成歌星的座如歌带头唱起了生日歌,蜗牛宝宝们手拉手着,绕着苏思远围成了一个圈,身体随着歌声摇晃来摇晃去,大家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白棠也不例外,他一边拍手打着节拍,一边望着苏思远轻声歌唱。

男人被一众妖怪簇拥着走到蛋糕前,蛋糕上点着蜡烛,当拉上窗帘关上灯时,那处烛火就是唯一的光源。

橙黄铯的烛光将男人的银制纽扣、衣领上绣的花纹照得闪闪发光,苏思远闭上眼,对着生日蛋糕许愿。

“你许了什么愿望呀?”迟瑱仰起头好奇道。

旁边的迟琛摇摇头说:“迟瑱你个大笨蛋,不能问别人生日愿望的!说了就不灵啦!”

紧闭的眼眸睁开,烛光摇曳在琥珀­色­的眼眸中,苏思远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白棠,目光缱绻而深情。

白棠和苏思远对视后,就猜到那个生日愿望一定和他有关。

对方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粘稠的蜂蜜裹挟住周身的空气,甜腻到让白棠有些呼不过起来。

白棠拿起手中的盒子,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一条项链,细细的银链,中间串着一片翡翠制成的叶子。

那片叶子是完全仿照白棠头顶的小绿苗,按一比一的比例做出来的,拟真度极高,高到白棠将项链拿出来时,有点不敢看苏思远。

总感觉有点羞耻。

“好漂亮。”耳边传来苏思远的赞叹,“棠棠,你能帮我带上吗?”

苏思远说完低下头,额前一缕卷发垂在他偏高的眉骨上,把眉眼调和得很柔软的模样。他微微弯腰的姿势很优雅,右手放在左胸口,有种执事般的彬彬有礼。

白棠拿起项链,踮起脚尖,仔细地帮苏思远戴上,大功告成后,白棠放松地呼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面前的男人就抬起头道:“棠棠,我也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

一直放在左胸口的右手向前举起,手中凭空开出一朵玫瑰,如血般的花瓣中央露出一点亮晶晶的光。

那是一枚钻戒。

被玫瑰花瓣包裹住的钻戒。

我的小妖怪,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我这么喜欢你,喜欢到用心谋划每一步,甚至于步步为营,把什么时候牵手,什么时候接吻,什么时候告白都安排j-i,ng确至秒。

我总想着,我该再等一会儿,等到明年,等到后年,等到更远的时候,等我准备充足自信满满时,再来说出那句话。

可是完全等不及了。

一旦见了你,什么安排规划都成了空。我只想早点把我的小妖怪抱回家,生怕晚一步,就被人抢走了。

在四周的一阵惊呼声中,苏思远单膝下跪,他右手持着玫瑰花,抬头专注地望向面前的少年,看着少年轻轻颤抖的睫羽,墨绿­色­的眼眸s-hi润,好像盛满了某种能让人微醺的酒液。

波光粼粼的柔软。

——为什么生日宴要叫这么多妖怪啊?

——因为我要在所有人面前,向你告白呀。

心脏在胸腔剧烈地跳动着,血液似乎都要逆转。其实这件简简单单的事情,是的,不过是单膝下跪,举起玫瑰这两个动作,苏思远已经偷偷在浴室中练习了好多遍。

他对着镜面一遍又一遍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神情,想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什么样的表情最好看呢?

苏思远私底下想了很久,在表情管理这一方面使劲折腾,心中那只小树懒几乎要挠秃了树叶。

可是现在苏思远却发现之前的练习都是无用的,因为当他看到白棠时,哪怕心如擂鼓,依然可以发自内心地,用此生所有的柔情露出一个笑来。

而后,他朗声道:“棠棠,我爱你。”

“我们结婚。”

☆、第56章 结婚了

白棠瞪大眼睛, 怔愣地看向单膝下跪的男人,看向那个男人温柔到刻骨的眼眸,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应该陷入了什么魔咒中,那应该是蛊惑人心无法避免的恋爱魔咒, 让他连挪开视线都做不到。

你看我的苏先生, 他这么温柔这么英俊, 笑起来的样子让我的心一阵悸动。

心底那些粉­色­的,热烈的念头因为这句话开出花来,漫山遍野的,那些羞于启齿可是却真实存在的爱恋, 藏在心底稍微回想起来, 都会觉得甜蜜的爱恋,就这么不可控地暴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暴露在众人的注视下。

“我也爱你。”少年说完,被自己涌上心头的羞赧吓了一跳, 他的双眸亮晶晶的,水光渐盛,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嘴巴微微张口,仿佛在艰难地吞咽某种深刻而滚烫的情绪那样,他用手捂住嘴,颤声道:“好的,苏先生——”

咫尺的距离, 四目静静相望。

明明大厅里站满了妖怪, 可是当视线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时, 就会觉得那是另外一个小世界,连空气都粘稠而滚烫的小世界。

白棠张开双臂,像是百灵鸟投向大树一下,少年踮起脚尖扑到苏思远的怀里。

胸膛相撞间,长长的黑发在空中扬起一个悠扬的弧度。

他把对方抱得那样紧,紧到项链上的翡翠叶片都将要磕到他的肌肤,紧到他好像在用全身力气完成这个拥抱。

白棠想,这将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爱恋,唯一一次婚姻,他的人生将会有那么长,那么久,将要流转无数日月星辰,见证无数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可是他这一生只会爱上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出现在他最美好的年岁,带给他最温柔的悸动,让他不能不心动。

所以他要燃尽余生所有的热情,就像银河爱上了一瞬即逝的流星那样,轰轰烈烈不顾一切地宣泄自己所有的情感。

“我们结婚!”

少年用力搂住男人的腰,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大声喊出这句话,而后将脸蛋埋进男人的怀里,再也不肯抬起头来,唯一露出来的耳朵尖,是红彤彤的。

苏思远低头轻笑,他轻轻吻了吻少年的耳廓,吻得轻柔而缓慢,深情又温柔。

这是他的小妖怪呀。

婚礼那天,白棠穿着红­色­嫁衣。

他的眉目本就生得艳丽,白衣清冷,然而大红才是最称他的颜­色­。

就像那日“白雪公主”涂了红­唇­,睁开双眸看向镜头时,全世界都将拜倒在他­唇­齿间的朱红。

这日阳光大好,令人目眩的白光洒下,洒在层层叠叠的红­色­纱幔上,洒在门上贴着的“囍”字上,洒在白棠发髻上的金簪上。

他走在红毯上,毯子的两侧站在捧花的蜗牛宝宝们,蜗牛宝宝们将花瓣洒向天空,那些红­色­的柔软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白棠走过的每一处地方。

而后变成了大朵大朵的花来。

好似仙人下凡,步步生花。

而仙人走向的地方,站着一位同样身着红衣的男人,男人英俊的脸上有一丝怔愣,浅棕的眸子遥遥望向走来的少年。

只看一眼,苏思远就屏住了呼吸。

他的小妖怪穿着广袖长袍的白衣时,就会如莲般出尘高洁,仿佛随时要羽化成仙。

然而换上这身火红的嫁衣时,却美到咄咄逼人,浓墨重彩的美丽几乎要刺伤观者的眼球。

大红的衣摆拖曳在地上,像是天边翻涌的红云,好像耀日都被他踩在脚下。

领口和腰腹处缀着的玉石在行走时微微摇晃,相互碰撞,一身凤冠霞帔的少年雪肤朱­唇­,美似画中人。

只有当少年把手放进他的掌心,抬眸对他一笑时,苏思远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这是他的小妖怪呀。

心中的小树懒小心翼翼走到钧玉草前,低头吻了吻叶面。

无数的­嫩­芽从地面冒出,刹那间就长成参天大树。

他们并肩而立,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行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礼节,在长长的唱调声,进入洞房。

于是一翻红浪,再翻红浪,再再翻红浪。

今夜无比漫长。

白棠注定成为承包热搜的妖怪,妖网上无数和白棠大婚有关的图片涌现出来,每一张都美到令人心颤。

恨不得把苏思远取而代之,和红衣黑发的白棠拱手对拜。

想要世界颠倒,让你爱上我。

因为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一见白棠误终生,不知有多少妖怪就这样误了此生。

在白棠在世的三百年中,妖网上的网民换了一代又一代,但是统一的男神就是白棠,而妖界公敌坚定不移的是苏思远。

爱白棠的妖怪有多少,黑苏思远的妖怪就有多少。

每年都有两个妖怪会中奖,成为幸运的锦鲤,还有妖界大佬会拍下名额,那些得到渡劫服务的妖怪,无一例外地成为白棠最狂热的颜狗。

他们会在主页上炫出和白棠的合照。

白棠后来和苏思远一起去世界各地种植绿树,将许多沙漠种出绿洲。有妖怪幸运地碰到白棠,也要到了合照。

三百多年陆陆续续的合照,合照里的人从少年的模样,变成了风姿神貌的青年。

少年的样貌已是绝­色­,桃花秋水的眉眼,面部线条相较与成年来说,会显得更柔和一些。看向镜头时目光澄澈,有一种置身事外,随时要羽化成仙的虚幻观。

青年时期的白棠,眼眸稍稍变得狭长一些,好像春日飞鸟振翅而过时,翅膀扬起的弧度。那张脸让人想起灼灼桃花,看完那张脸,再看世间其他的颜­色­,都会嫌太过寡淡。

再后来,世间留下关于白棠最后的一张照片,是他戴着白花,捧着骨灰盒的模样。

那惊艳世人的艳­色­,被彻骨的寒冰封住,像是冰天雪地化为冰雕的桃花,漆黑的长发垂在肩头,宛如千山雪上刮过的朔风,冰封天地的冷意。

最后,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白棠。

他好像从这个世界凭空蒸发一样,就一如当初他的匆匆闯入,像是无意穿堂风,却偏偏引山洪。

☆、第57章 苏思远番外

当苏思远长出第一根白发,而他的小妖怪还是少年的模样时, 苏思远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想起最开始, 白棠曾经问过他的问题, 连白棠问那番话时的神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很多他早以为自己遗忘的东西, 在那一刻纷至沓来, 连白棠那日握住花枝的姿势, 甚至于花朵上盈盈的蝶一样的纹路, 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带着凉凉的, 决了堤一样的凉意。

他的小妖怪这样问“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寿命短暂的妖怪,你要怎么做?”

他那时是怎么想的呢?

四下无人的夜晚,从窗棂穿过洒落在地面的月光。

他凝视面前的少年,注意到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有着少许迷茫,像是细雨洒落在绿潭,点点涟漪扰乱了宁静。

他想,如果这是一个攻略游戏, 那么这个问题应该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成败在此一举。

是的, 他是那么喜欢白棠, 从一开始就步步为营,细心谋划, 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刷白棠的好感度为出发点。

就如同最开始, 他把亲自搜集来的花露递给少年时, 刻意显出几分疲态, 让对方怀着亏欠之意,对他心生好感。

可是当他看到少年怏怏的模样时,他又开始后悔了,对方的眼眸是澄澈的,水光粼粼,抬眸怀着愧疚静静看着他时,让苏思远想起天使和仙人这一类的存在。

不沾污垢。

于是苏思远就显得无比卑劣。

所以后来苏思远再也不曾做过这些事情,不再把自己的付出彰显出来,一切的喜欢和守护都是春雨细无声的。

但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那晚听到问题的那个苏思远,并没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他还在潜心思考着答案,思考怎么样的回答最能打动人心。

这个时候苏思远又开始痛恨自己少看了几本情话大全。

他一个人在公司时,抽屉里总是藏着几本恋爱宝典和情话全集,办公之余就拿出来细细钻研,各种不同颜­色­的字迹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到最后是颇为壮观的笔记。

他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多少经验,却又想把最完美的恋情送给白棠,所以平时就要多做一些苦功。

“我会用余生怀恋他。”他把自己最终想出来的答案,用深情却不浮夸的语音语调讲了出来。

苏思远觉得这个回答很完美,体现了自己深情而专一的人设。

恋爱里给自己立人设,其实很虚伪,就像给自拍照修图美颜加滤镜,然而这又很必需,起码对最开始的苏思远来说,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少的步骤。

因为他是那么得喜欢白棠,喜欢到不想把自己的任何缺点暴露出来。

比如说他的占有欲,他的嫉妒心,他的自私甚至于他的情、欲。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白棠,有很多个瞬间,他想要把白棠关起来,关在一个极尽奢华的囚笼里,让白棠的全世界只有他的存在。

他将完完全全占有白棠。

没有任何人可以染指他的宝物。

这样可怕的占有欲,他一直都压抑得很好,就像他克制住自己的惰­性­一样,无数个早起的清晨,他疯狂地想要赖在被窝里,在无数次天人交战,本我和真我的斗争中,他最终还是生无可恋地起床。

想要做一个出­色­的妖怪,总是要战胜很多东西。

譬如本­性­。

其实占有欲也源于他的本­性­,他喜欢白棠就像树懒喜欢它的树一样,时时刻刻都想抱着,死活也不肯撒手。

这种让人背后发凉的占有欲被他掩藏的很好,好到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单纯的爱吃醋。

迟才楠还取笑他,连蜗牛宝宝的醋都要吃。

也许小孩子的感觉更敏锐一些,能看到许多大人极力想要隐藏住的东西。

那些朦朦胧胧不可见的黑暗面。

所以最开始,蜗牛宝宝们总是有点怕他的。

其实这份害怕是对的。

当蜗牛宝宝们霸占住白棠时,他就在心里凉凉地想,他们为什么不消失在这个世上?

一闪即逝的念头。

翻尸捣骨的冷。

然而他一直伪装得很好,绅士温柔,善解人意深情款款,一副全然无害的模样。

所以白棠也就傻傻的信了。

他的小妖怪全身心信赖地望着他,像是迷途的人看着灯塔“不会很苦吗?”

什么很苦?

如果我爱上的妖怪寿命短暂,早我一步离世,我……

那自然会很苦啊。

这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他的小妖怪寿命无比短暂吗?

心突然绞痛起来,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一阵兵荒马乱。

可是……

可是不能和白棠在一起,才是最刻骨的难过,抱憾终身的难过啊。

他这么想着,就这样坚定地回答道“会。”

一切都是真心话。

他对白棠说过玩笑话,情话,也说过无数的真心话。那些藏在心底的话语只对白棠一人吐露。

“但甘之如饴。”

“而且如果我没有爱上他,我不会知道什么是苦,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甜。”

他那时是真真正正那样想的,甚至想过,如果白棠先一步离去了,他可以殉情。

不能让他的小妖怪在奈何桥上等太久啊。

他这一生都慢吞吞的,唯一不能迟到的事情,就是和白棠的见面。

以至于后来他一起感到奇怪,奇怪当初的自己为何如此笃定,笃定白棠就是短寿的妖怪。

那种错误的认知被他当成真理信了一百多年。

也许是因为树懒j-i,ng的寿命有四五百年,从来都不算短命的妖怪,所以他就那么一厢情愿地认为着,可是错的终究是错的,就像黑是黑,白是白,分明得很,又将如何颠倒。

于是真相终于大白。

他那日站在镜子前系领带,不经意间瞥见额前的一根白发,这是他妖生中的第一根白发,他将脸凑到镜前,伸手挑出那根白发。

而白棠正睡眼惺忪地走进卫生间,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小脸贴到他的背上,小声嘟囔着“啊,你什么时候退休呀,明明是个树懒,为什么起得那么早。”

苏思远在人类世界的公司已经退休了,但是这个家伙在妖界又办了一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树懒先生,有钱养钧玉草。

虽然白棠已经富可敌国,苏思远还是励志要勤勤恳恳赚钱养家。

苏思远拔下白发,低头看到环住自己腰身的小手,他的眼里笑意渐浓,像哄小孩一样道“现在是事业上升期,当然要努力一点,不然怎么给我们家棠棠买礼物呢?”

少年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背部,软软道“别太累了呀,我养你呀。”

他转过身,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小脑袋,“你养我,我也要来养你,我们互相养对方,好不好?”

白棠被他乖乖摸头,小绿苗被揉得东倒西歪也没有半点怨言,然后少年就眼尖得发现他手上的那根白头发。

“这是什么?”墨绿­色­的眼眸里是­干­净的懵懂。

“这是我的白头发。”苏思远低头柔声道“今早刚发现的。”

少年的小脸皱成一团,苦大仇深地盯着那根白发,仿佛要把对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让它再也不敢出现。

怎么会这样可爱呢?

他的小妖怪。

苏思远说了好多哄人的话,他这么多年和白棠相处下来,情话技能已经满点,一会儿就把少年逗的喜笑颜开,赖在他的怀里说些俏皮话。

比如“那我以后就不能再叫你为苏先生了,要称呼你为苏老先生~”

他失声笑了出来,用手掌轻轻抚摸过少年柔顺的黑发,而后道“好的,白小先生。”

气氛温馨和谐。

然而下一刻,老和小这两个对立的词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愣了一瞬,低头怔怔地看着少年的模样。

那是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两腮还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婴儿肥。

心忽然悬空。

很多年前少年曾经问过的问题,再一次回响在耳畔

“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寿命短暂的妖怪,你要怎么做?”

寿命短暂的妖怪。

到底谁才是寿命短暂的那个妖怪?

知道吗?不知道吗?

可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一瞬间的寒意,灭顶的齿冷。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一个叫做单以蓉的人类去世了,那是一个在人类社会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人,可影响力再大也与他无关。

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那天僧帽水母一身黑衣,捧着一本实体书坐在花园里。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而僧帽水母头顶却浮着一小块乌云,而后下了一整天的雨。

作为一个大妖怪,僧帽水母的情绪太过激烈时,是会影响到外界环境的,比如那一天的一小块范围的太阳雨。

被雨淋到的地方那么小,小到只有僧帽水母一人淋成落汤j-i,s-hi漉漉的头发紧贴着脸侧,浑身s-hi透着坐在原地,翻开的那页纸面上的字体,早已被雨水模糊看不清楚。

彼时正好是蜗牛宝宝们放假的日子,迟瑱蹦蹦跳跳一路欢腾地跑过来,看到那处太阳雨,欣喜道“看呀!小彩虹!”

小小的太阳雨下,有一道弯弯的小彩虹。

年纪尚小的迟瑱还不能理解死别,在他看来,笙淼姐姐之所以变出这么一个太阳雨来,肯定是为了制造彩虹。

毕竟小彩虹这么漂亮呀——

“和笙淼姐姐的眼睛是一个颜­色­的!”迟瑱笑道“笙淼姐姐,你的眼里有彩虹呀~”

于是僧帽水母就露出了一个像哭一样的笑来。

他曾经这样想过,如果有朝一日白棠先走了,他一定不会像僧帽水母这样狼狈。

因为白棠肯定不喜欢看到他那样狼狈的模样,他要把一切安排妥当,再去安乐死。这种想法极端而偏激,却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好了一切,却独独没有想到,先离去的那个人居然是他。

居然是他。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不能是他?

心像是被刀剜去,肋骨环绕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也剩不下。

苏思远将公司转让给他人,如白棠所愿地退休了。他对白棠说,自己想要去植树,将树种满全世界。

其实只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白棠在世界各地旅游。

苏思远计算着自己还能活着的时间,还有两百多年。

两百多年好像太短了。

他回过头看着身旁的少年,对方的眉眼好像长开了一点,却还带着浓浓的稚气。

白棠的寿命是多久?

一千年吗?还是两千年?会比爷爷还要久吗?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听到大人谈起死亡,于是一知半解又好奇地问爷爷,爷爷知道什么“死亡”吗?

苏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他说“死亡呀,就是大家都到另外一个世界了,等我们也死了,就能到那个世界和大家见面了。”

那么他死的时候,就这样告诉白棠好不好——

我的小妖怪啊,如果我死了,请你不要太伤心,因为我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所有灵魂都是要进入那个世界的,死亡是我们的通行证,就像成j-i,ng许可证一样,有了这个证件,我们才能移民到另外一个新世界。

那个世界和这里的世界一样美好,除了没有我们彼此。

可是不要难过,我会在那个世界等你的。

你不用急着来,也不要做什么傻事,因为自杀者拿不到这个通行证。

你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你看,你赚了那么多钱,如果不花掉该有多可惜啊。你能用这笔钱来做好多事情,可以买下无数的树苗,将世界的沙漠变成绿洲……

呀,这样的话太树懒式了。

我差点忘了,只有树懒才会对拥有全世界的树这个理想感兴趣。

哦,不能这么说,因为我的理想和大多数的树懒不同,我不要全世界的树,我只要我的小妖怪。

全世界的树加起来,也比不上我家小妖怪的一片小叶子。

我没有骗人,你看全妖界的妖怪都那样喜欢你,你受到万千宠爱,就该活得自由自在。你要在这个世界慢慢享乐,而我在另外一个世界努力创业。

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在我遇到你之前的那段时光,我一直都在发奋图强努力工作中,最后果然走上妖生巅峰,迎娶了我的小妖怪。

可我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现在赚到的钱还没有我的小妖怪多。

这样真是……太羞于启齿了。

我的小妖怪呀,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我也知道你有能力养我,可是我却不想做一只成天睡大觉的树懒。

我还记得,当初你在水母记者面前说过,你说,你喜欢的那个妖怪对待工作要认真负责,这样就有能力赚钱养家。

也不用太努力工作了,他可以负责貌美如花,让你来赚钱养家。

这样他平时就能在家睡大觉了。

可是我的小妖怪呀,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比你美呢?既然你已经占据了貌美如花,就把赚钱养家这个职责让给我。

我之前还是不够努力,不够优秀,没有积累到富可敌国的财富,却有幸娶了倾国倾城的你。

这样不太好。

我应该再优秀一点,赚到好多好多的钱,爬上好高好高的位置,这样就可以把你宠上天了。

所以我要去另外一个世界努力奋斗了,我不够聪明,没有什么特长,唯一的优点就是吃苦耐劳,也许距离我在另外一个世界出人头地,还有一两千年那么久。

所以你就不要早早过来了,我们不要共患难,我要和你共富贵。

我怎么舍得看你吃苦呢?

到时候我变成了厉害的人物,哪怕你想要摘星星摘月亮,我都能帮你完成心愿。

但是我知道我的小妖怪,一定不会提出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的……其实是我可能摘不了星星和月亮。

……

苏思远准备了一长串的腹稿,斟酌好字句,想着怎样才能让白棠不难过一些。

他宠在心尖尖上的小妖怪呀,没有吃过一点苦的小妖怪呀,怎么能……怎么能为他掉眼泪呢?

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该让他的小妖怪难过,而他偏偏却要做这样的罪人。

他真是罪该万死。

可死了,他的小妖怪又会心疼。

为什么会这样矛盾?

他每时每刻都在谴责自己,当多长了一条皱纹,一根白头发时,他就这样谴责自己。

每当他的视力和听力下降,腰背慢慢弯曲时,他就这样谴责自己。

而当他真正变成苏慢慢,动作怎么也快不起来时,他的小妖怪终于长大了。

更好看了,是青年的模样。

长大的小妖怪忽然就变成了大人,隐隐有了大家长的威严,把他看得紧紧的。

“多穿一点。”他的小妖怪严肃道“不能着凉了。”

“少食多餐,对你的肠胃好,知道吗?”或者是严格监督他的饮食。

他的小妖怪把他护得那样紧,稍有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的,怕他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觉,怕他吃饭噎住,怕他心情不好忧郁了……

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小妖怪,会突然有那么多烦恼。

也许不能称呼他为小妖怪了,可是苏思远还是想这么叫,因为在他眼里,面前的青年永远都是他心房里住着的小妖怪。

笑起来很好看的,说话软软的,逗一下就会脸红的小妖怪。

在他后来老是昏昏沉沉无法保持清醒的时间里,他经常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雷雨天,那天他被劈成原型,将死之际,遇到了白棠。

……是的呀。

其实如果不是白棠,他早早地就该死去了。

他喜欢白棠,从见到白棠的第一眼就是喜欢的。从看到白棠的原型,那个碧绿的小草时,他就是喜欢的。

那株小草长得真好看。

想要捧在手心的好看。

也许是真的老了,记忆出了差错,或者­干­脆是光怪陆离的梦境,他又梦到了很多奇怪的世界。

梦里他是各种各样的身份,教主,教皇,甚至是地狱使者,那些梦乏味无趣——在碰到白棠的前半段的梦境是那样的。

在碰到白棠之后的梦境呢?

又是悲伤而快乐的。

悲伤有那么多,快乐却只有那么一点点。

梦里的他爱白棠,可是白棠却从来不爱他。

那些梦太过可怕了,没有白棠爱的世界,真的是太可怕了。那是噩梦。

他想要醒来,可是灵魂却时常陷在梦的泥沼中,苦苦挣扎着,每当他要彻底沉下去,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时,白棠的呼唤声总会唤醒他。

他睁开眼,看到床头坐着的青年。

那是忧心忡忡的白棠,因为他睡时紧皱着眉头,满头大汗,嘴里一直念着白棠的名字,所以白棠唤醒了他。

这些日子里,白棠半步都不敢离开,他的小妖怪总是怕他一睡不醒,可是年迈的树懒先生没有年轻时有活力,不能一天只睡十二个小时。

要一天睡二十多个小时。

有不靠谱的医生说,是他年轻时太消耗自己的j-i,ng力了,缩短自己的睡眠时间,所以把身体搞垮了。

真是胡说八道。

可是他的小妖怪却信得不得了,自责地说是自己的错,以前光顾着自己睡回笼觉,没有拉上他一起睡。

啊,他的小妖怪呀。

他该如何安慰才好呀。

他想要对小妖怪说,那些都是庸医的胡说八道,他只是老了,j-i,ng力不足从前罢了。

可是他的小妖怪却紧张兮兮地催他入睡,怕他休息不足。

然而他真的入睡了,他的小妖怪又开始慌张了,怕他一觉不醒。

他的小妖怪想要叫醒他,却又不想要叫醒他,时常就会在床边纠结一整夜,彻夜不眠。

他很心疼,他的小妖怪就努力打起j-i,ng神来安慰他,说,我是守护睡美人的王子,时刻等睡美人入睡,然后吻醒他。

他笑道,哪里有这么老的睡美人啊。丑死了,盗墓贼都不想理睬。

他的小妖怪握住他的手,抓得那样紧,青年的皮肤是莹润的,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不像他的手,皱巴巴的和老树皮一样。

这鲜明的对比让他一时间想要抽回手,他想自己真是太坏了。

苏思远啊,你这个妖怪真的是太坏了,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的坏。

你都这么老了,都快要入土了,还要霸占着年轻貌美的,被全世界喜爱的白棠。你说你,那么老,那么丑,那么能睡,那么没用……

你说,你讨不讨人嫌?

他终于想要放手了,占有欲作祟的灵魂终于在苍老而丑陋的躯壳中认清了现实,颤抖地想要放手。

可是,面前的小妖怪却牢牢抓住不松手。

青年是那样好看,白衣黑发,桃花秋水的眉眼,此刻眼眶微微泛红,他露出了被人欺负却无处诉说的委屈,颤声道“你不能这样……”

“苏思远,苏先生,你不能这样,你答应,你答应我好不好,如果我吻你,你就一定要睁开眼看看我。”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落。

他的小妖怪哭得泣不成声,全身颤抖得紧紧抓住他的手,抓得那么用力,那么紧,好像把他那颗苍老的心,也一并抓住了。

心太难受了,他难受到喘不过气来,却突然有了j-i,ng神,困意全无,他此刻目光炯炯,看起来好极了。

可是青年却哭得更厉害了。

因为这是回光返照。

在难得头脑清醒的时间里,他决定要把曾经打好的腹稿说给他的小妖怪听。

他的小妖怪捂住他的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求他别说了,可他一定要说。

他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和他的小妖怪说,那么多那么多的话,一生也讲不完的话。

他说,他死后想要树葬,如果白棠想他了,就去那株树前看看。

他说,如果白棠遇到喜欢的妖怪或者是人了,请一定要放心大胆地追求。

这句话还没说完,白棠就再次捂住了他的嘴,全身颤抖着捂住他的嘴。

他想,他的小妖怪真的太傻了,他也只是随便地,礼节­性­地说这种话罢了,作为一个嫉妒心那么重、占有欲那么强的妖怪,他不允许他的珍宝被他人盗走。

哪怕他去世了,也要像古代的帝王一样将珍宝带进陵墓陪葬。

可他不是帝王,白棠也不是珠宝。

白棠应该过得快快乐乐的,他还那么年轻,那么好看,那么招人喜欢,他会遇上好多别的妖怪,别的人。

会有更好的人,好好对待他的小妖怪的。

所以,所以他就做一次……大方的妖怪。

你看,他这辈子难得大方一次,他的小妖怪还不领情,真是傻乎乎的小妖怪呀。

怎么会这么傻。

意识渐渐模糊,他在最后一丝清明中,努力张了张口,缓缓道“我……爱……你……”

我爱你,我的小妖怪,非常非常的爱你。

☆、第58章 狐狸j-i,ng

白棠将苏思远树葬, 骨灰盒里装着的是一条项链, 他送给苏思远的项链。

他离开这个世界时, 忽然觉得心已经很累了, 无枝可依,四处漂泊的疲惫。

这个世界获得的能量值很多, 圆满完成任务, 白棠还获得了珍稀的道具,金婆婆的鳞片、苏爷爷的金沙以及柏吟浩的灵泉水。

如果没有苏思远的离世, 这将会是一个圆满的收尾。

系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白棠, 它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棠的侧脸, 青年垂眸, 黑发遮住了半张脸,眉眼好似桃花结霜。

“要不去主神空间休息一会儿?”系统迟疑道:“劳逸结合还是很重要的。”

白棠在主神空间有着自己的房间, 那是模仿仙界的构造,云雾缭绕,飘逸出尘。

“嗯。”白棠轻声道,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悲。他回去把骨灰盒放在了主神空间中,而后躺在袅袅云雾中, 手枕着脖子, 睁着眼睛静静看向天空。

看了许久, 白棠问系统道:“你说人死了, 还能复活吗?”

系统听完这句话吓了一跳, 人死了, 还要把死人复活, 这不是没脑子的事情吗?可是白棠看起来状况不对,系统也不能大大咧咧说,没可能的事,别瞎想了。

它磨磨蹭蹭最后憋出来一句:“世界这么大,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白棠沉默了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地狱使者,那个疯疯癫癫脑子有病的地狱使者,他曾经觉得那个人有病,妄图重生不就是脑子有病吗。

可是现在想想,好像对方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了,或者说,他同样也变成对方病入膏肓的模样了。

他的苏先生啊……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白棠拿起那颗纽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着那颗银制纽扣在阳光折s,he出刺眼的光。

这道光实在有些刺眼,让他眼珠发痛,几乎要流泪了。可是他流的眼泪太多,已经挤不出多少泪水。

白棠闭上眼,静静躺在云雾间,像是死了一样,许久,他把纽扣放在­唇­上,轻轻吻了吻。

我想你了,苏先生。

巨大的电光撕裂了黑暗,隆隆吼叫从天地四方传来,耀眼的蓝光急速驰过,冲击天穹,怒劈山林。瀑布般的雷雨在骇人的雷声中落下,在可怕的雷暴雨前,世界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还有那鼓噪的雨声。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在穿着雨衣,在崇山峻岭中跋涉,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手电筒打出的光在此刻显得及其微弱,细细短短的一小束,好似下一秒就要被雨水浇灭了。

“王导!蒙皓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了!不知道是谁买了热搜,现在微博上面有四个热搜都和这件事有关!”一个工作人员焦急地大喊着。

被他称呼为王导的是一位中年胖子,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此刻头发被雨水打s-hi,发际线惨不忍睹地暴露出来。那张肥胖的脸因为愤怒和不安显得有些扭曲,他怒吼道:“都疯了吗?!谁发的!这是一条人命啊!现在人失踪了,还要吃人血馒头!!!”

他骂的那么大声,其实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清白,希望剧组里的那个男人听到,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绝对不是他安排人爆出来的消息去炒作。

王毅天的眼睛因为惊恐而布满血丝,他飞快地装作不经意的瞥向前方男人的背影,而后迅速收回视线。

生怕对方发现。

因为眼部动作太快,王毅天的眼珠子好像都要瞪到掉出来,他就这样瞪着眼睛看向助理,嗓子都要破音:“警察还没来吗?!”

年轻的助理被吼了之后,反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抓着手机的手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而微微颤抖起来,“警察说会赶来,可是我们这里太偏远了,到时候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别瞎说!”王导大声训斥道,他骂完后一口气有些闯不上来,在潮s-hi的地面踉跄了一下,差点滑倒。

身边的人赶紧上去扶住了他。

可是王导却觉得天都要塌了,如果蒙皓真的失踪了,他的职业生涯就毁了个彻底,不说别的,蒙皓背后的薛家是不会放过他,凭薛家人的个­性­以及对蒙皓宠溺的程度,他们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疯狂地展开报复。

哪怕这是无妄之灾,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样想着,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前方的薛佑,那个留着长发,五官j-i,ng致却丝毫不显女气的男人。那个男人在暴雨中持着黑伞,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看着蒙皓失踪的地方。

那处地方被黑暗笼罩看不清楚,其实在白天,是一处不起眼的山坡,看起来不像有危险的地方。

王毅天这次拍摄一个大IP改编的电视剧,蒙皓饰演的是男主的少年时期。

蒙皓是业内知名的演员,童星出道,接的资源各个都是顶尖的存在,以可爱的长相火速走红,被网友称为国民弟弟,而圈内人都知道,蒙皓背后站着的是薛家,娱乐圈最金光闪闪的一条粗大腿。

薛家的二少当蒙皓的经纪人,一路保驾护航,想不红也难。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薛佑给蒙皓接了这部戏里一个打酱油一样的角­色­。

这几年IP剧泛滥,王毅天拍摄的是男频里一本玄幻文,男频世界观庞大,人物众多的玄幻文翻拍最容易失败,世面上就没有一部成功的男频玄幻IP剧。

剧组的经费其实并不充足,因为考虑到后期特效的原因,王毅天一个流量也没有请。

不是不想请,是实在请不起。

这部剧的主演全部都是新人,王毅天本来已经做好安安静静拍一个扑街剧,而后躺平任嘲的准备了,谁料蒙皓忽然带资进组,指名道姓要的角­色­居然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男主少年期的角­色­。

对此薛佑则是淡淡道:“小孩喜欢这本书,非要来演,我就给他选了这么一个无伤大雅的角­色­——”

“王导,这么一个小角­色­,让他瞎闹一下也无妨,你说是吗?”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忽然张开,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好像一只狐狸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眸。

薛家的人都长着一双细长的狐狸眼,薛家的娱乐公司是圈内最老牌的公司,公司的美人不计其数,然而业内的人都在悄悄说……

最美的人是薛家人。

这些都只能在暗地里悄悄讲,因为薛家人不喜欢听到这些话,他们的手段一个比一个毒辣,他们对人的态度,就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而蒙皓,就是集薛家宠爱于一身的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金疙瘩的存在,在吊威亚的时候,设备忽然出来状况,王毅天回想起当时的状况,就觉得好像天上有一个透明的鸟在托着蒙皓飞,一眨眼的工夫,那么一个大活人忽然以r_ou_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唰得一下甩入山坡下。

就像大白天见鬼一样。

剧组里的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慌乱地涌了上去,却完全找不到蒙皓。

一个大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像见了鬼一样凭空蒸发。

王毅天心里毛毛的,他第一时间看向薛佑,而后莫大的寒冷袭来,他看到那个男人眯起了狭长的眼睛,深深地看向远方。

就好像……早已料到了这一切的发生。

接着就是莫名其妙的变天,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下一刻就是滂沱大雨,电闪雷鸣,雷声震得耳朵嗡嗡嗡地响。

在浩大的雷雨中,一道又一道的闪电伴随着雷声落下,天空被撕裂出狰狞的光痕,好似一只狐狸睁开狭长的双眸,直勾勾地注视着苍生。

微博热搜榜的第一位,就是蒙皓在拍戏时意外失踪的消息。

透露消息的人看起来是剧组成员,详细地讲述了蒙皓出事时的情况,并且表示蒙皓现在滚下山坡不知所踪,语言描述功底很深,让读到消息的人瞬间揪心。他甚至还拍摄了一张蒙皓在威亚上出事的图。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拍到的,正好拍到出事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好像早有预谋一般。

图中的威亚线骤然崩断,而蒙皓则向外荡去——

他的前面是一处山坡。

微博评论炸了,有人在骂剧组的道具质量,有人在指责爆出这条消息的人是炒作电视剧,在吃人血馒头,有人在为蒙皓祈福。

在一片混乱中,蒙皓的粉丝站了出来,建起了一个为蒙皓祈福的超话。

无数人加入其中,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他们都在静静地祈福着。

蒙皓被称为国民弟弟,他的知名度是很高的,而在路人心中的好感也很高。他没有黑点,长相讨喜,还有着一个知名的角­色­,蒙皓扮演过一部大爆剧里女主患了绝症的弟弟。

在弟弟死去时,观众们哭得死去活来。

而蒙皓才现在十八岁,刚刚成年,和曾经扮演过的弟弟是差不多的年纪。

不要让弟弟离开我们。

现实和影剧的重合,极具煽动­性­的语言,让众人真心实意地为蒙皓祈福起来。

薛佑看着飞速增长,已经攀升到七千万的祈福人数,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心情大好的他堪称惬意地在雨天漫步,舒畅地聆听轰隆隆的雷鸣和哗啦啦的雨声,只是在一片暴雨声夹杂着的中年男子的吼声打破了意境。

薛佑冷着脸看向那个人类胖子,看到对方吓得两股战战惊疑不定的模样,他有些厌恶地皱起眉来。

作为一只狐狸j-i,ng,薛佑喜欢的是美人,比如他的宝贝蒙皓。

他对美人很有耐心,对这种丑陋的人类,真的是分分钟钟恨不得堵住他的嘴,扔到虎口里,换得眼前清静。

薛佑对这个油腻的人类胖子半点好感也没有,更不想听到那个胖子为了自证清白杀猪般的叫声。

啊,真是聒噪。

薛佑不会迁怒任何人,因为这件事情,就是他做的,从威亚线断裂,到微博热搜,还有超话祈福,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他做的。

男人抬起头来,看向天上属于蒙皓的雷劫,那双狭长的眼眸慢慢眯起,透出一丝令人心惊的疯狂。

谁说雷劫一定是妖怪的劫难,他薛佑今天就要用千万愿力,来一次瞒天过海改天逆命!

在这座深山,偌大的避雷阵已经布下,千万的愿力就是阵法运行的动力,他今日倒要看看到底是这雷劫厉害,还是他布下的避雷阵厉害!

他薛佑要护住的宝贝,即使是老天也不能动一根手指头!!!

☆、第59章 丑东西

在薛佑笃定的目光中, 凛冽骇人的雷电如利剑直直劈下——

深山上的避雷阵无声启动, 密密麻麻的符文浮现在半空,结成一面大网, 当闪电与符文相触间, 横飞的雷电将符文撞得七倒八歪, 然而符文好似源源不断,再无数次相撞中,如巨蟒般的闪电渐渐消散在黑暗中。

薛佑的心彻底安稳, 然而下一刻, 他猛然睁大眼睛。

只见茫茫的黑暗中传来暴怒的隆隆吼叫, 似山崩地裂的雷鸣从另外一处地方涌起, 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在另外一片天空,突然积聚起了新的雷劫。

……有另外一个妖怪在渡劫!

薛佑浑身一震,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天空那黑­色­的帷幕裂出了一条缝, 蓝­色­的闪电似尖刀, 在这幔上划出尖锐的口子。

骇人的雷劫气息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而来 。

比蒙皓的雷劫更可怕的气息席卷了整个山林。

伞柄从薛佑的手中滑落,黑­色­的伞面滚落在泥泞的山路上, ji-an起点点泥渍。冰冷的雨水倾泻而下,尽数淋在薛佑的身上,而他却像无知无觉般怔愣地看向天空。

看向天空密密麻麻连绵不绝的雷电, 无尽的电光在这一刹那, 将天空和大地照得通亮, 而后凶狠而愤怒地劈向避雷阵——

避雷阵只能抵御一个妖怪的雷劫,绝不是两个妖怪。

薛佑本以为自己护蒙皓万无一失,却没有料到这座山上还有第二个将要渡劫的妖怪。他在整座山上布下了避雷大阵,既然那个妖怪也在山上,没有灵­性­的大阵自然也要护住那个妖怪。

可又怎么护得住。

两个妖怪叠加在一起的雷劫,又如何护得住……

无数的符文微微一震,而后渐渐瓦解开来,像是龟裂的镜面碎了一地。

在那一瞬间,薛佑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他要做这件事时,小叔不赞同的目光,小叔说,不要妄图掌控运道,如果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一向自负。

又怎么肯听旁人的劝告。

电光照亮了薛佑死寂的眼眸,男人的脊梁骨好像在这一刹那被抽走,他浑身一软,跪在了地上,轰隆隆的雷鸣在耳边连绵不绝的响起,男人呆愣了两秒,而后像是被忽然惊醒般站起来,疯了一样跑向某个方向。

他的蒙皓,他的蒙皓还在渡劫!

乌云翻滚着,四周都是层层叠叠云海般的黑暗和乱窜的雷蛇,滂沱的大雨从高空落下时,就像是飞湍的瀑布,冥冥中有什么声音在召唤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黑暗的苍穹中闪现出来,鞋尖好似踩着乌黑的云朵,来者的衣袂翻飞,雪白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也在空中飘扬着,一缕黑发从脸侧落下,又被风吹得扬起。

一道电光闪现,照亮了那张神情沉寂的脸。

闪烁不定的电光在墨绿­色­眼眸中浮现,连带着那双冰冷得冻结情绪的眸子也在光亮下,显得有温度燃起。

纤长的眼睫掀起,那双桃花结霜的眼眸漠然地俯瞰着人世,看到那破碎的符文时,青年的眼里多了一丝情绪波动,淡淡的,不明显的探究。

“这个阵法完成的难度系数很高。”白棠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

“碎了也怪可惜的。”系统说:“这法阵就像一次­性­的珍稀道具。”

白棠没有说话,他现在话很少,没有多少交流的**,他顺着雷电的方向降落,落地前顺便把天空中所有的雷电吸收掉。

上一秒还是雷声震耳,下一秒就只剩滂沱雨声。

在空中翻飞的衣袍缓缓垂下,原本在天边的白衣身影忽然就落到眼前,青年长直脚踝的黑发在落地时摇摆不定了一刹那,只见嘶啦一声,有丝丝缕缕的雷霆自虚空骤然闪现,将四周的雨水蒸发得­干­净。

那白衣墨发的身影在黑暗中仿佛是光明所在,薛佑抱住蒙皓的手一紧,彼时正好白衣人抬眸看了过来,冰冷的一眼,无边的艳­色­都在冰天雪地中飞速闪现,而后刹那间冻结。

狐族盛出美人,然而在这个白衣人面前,所有美人好像都失了颜­色­。

白棠看着面前一个落汤j-i似的男人,和那个男人怀里抱着的……一只熊猫?

这个世界的熊猫都能当宠物养了吗?

那只s-hi漉漉的熊猫在男人怀里拱了一两下,被雷烤得外焦里­嫩­的小爪爪搭在男人的手臂上,它发出委屈的声音,像是要哭了一样,“薛佑,我好痛。”

那个男人立刻低头,原本冷淡,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温和,他放柔表情时,眉眼是很柔软的样子,“不痛不痛,乖,吹吹就不痛了。”

白棠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他思索了一两秒,才发现这只熊猫可能是一只妖怪。

也许是首席的影响先入为主,在白棠心中,只有超大只的滚滚才是熊猫j-i,ng,眼前的这只熊猫太小,小到能被人抱在怀里,看起来更像是萌物,不像是首席那种凶残的大妖怪。

那个沉迷于竹子交易的首席。

还有那个偷偷摸摸种竹子递贿赂的……苏先生。

很多事情都不可回想,那些往事都是不可提及的,想一下心就闷得透不过气来。

所以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什么也不要看,什么也不要想,他就这样孑然一身,再也不动心,就不会伤心了。

白棠冰冷的视线掠过那只熊猫j-i,ng,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他就那样下颚微抬,冷淡垂目,清清冷冷地侧身走掉。

“恩人!请留步!”身后传来男人的挽留声:“您救了蒙皓,就是我们薛家的座上宾,薛佑无以为报,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薛佑赴汤蹈火也会达成恩人心愿!”

白棠转过身去,冷淡道:“不需要。”

他说完继续走向黑暗中,天空中飘洒的是丝丝缕缕的雨丝,飘飘悠悠摇摇晃晃而下,白棠为了不被雨水淋s-hi,便调动雷霆之力,用雷电蒸­干­雨丝。

这种事情做了一会儿,白棠忽然发现一点不对劲,他身上有着金婆婆赠送的鳞片,鳞片可以避雨,那些雨丝为什么会飘到他的身上?

除非鳞片不见了。

白棠低头在身上找了找,发现鳞片果然不见了,可能是刚刚在空中时,被风吹跑了,落到了别的地方。

这真是奇了怪了,鳞片是珍稀道具,这个道具已经归他所有,按理来说是不会掉落的。

白棠让系统找出道具掉落的具体位置,前去寻找。

山里的路有些不好走,白棠绕了好久,才走到系统说的方向,他在草丛堆里看到了金灿灿的一点亮光。

白棠走上前去,弯腰准备去捡时,草丛里忽然冒出一只s-hi漉漉的爪子,看不清什么颜­色­的爪子,也许是被雨水打s-hi,而后又在泥地里蹭了好久,所以脏兮兮的。

白棠抬眸望去,就看到草丛里蜷缩着一只很丑的动物,太脏了,尾巴上半段是蓬松的,下半截藏在肚皮下,被搓成脏脏的一团。

唯一­干­净的地方可能是脸部,脸上有几簇勉强­干­净的毛是白­色­的,雪一样的白,看起来很柔软的感觉。

那双黄褐­色­的眼睛怯怯地看着白棠,亮晶晶的,带着莫名其妙的亲近之意。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白棠却觉得那只动物看他的眼睛热乎得紧。

好像会发光一样,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

这应该是很亲人的一种动物,也许是一只狗,白棠这样冷静地想,他看着面前脏兮兮的家伙的体型和脸型,觉得对方像萨摩耶。

可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不是人类,对养狗没有任何兴趣。

白棠垂下眸,伸手将金鳞捡起,当他准备直起身来时,那只脏脏的爪子忽然颤巍巍地举了起来,轻轻地,轻轻地在他手下晃了晃。

爪子好像是要勾住白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丑家伙踌躇了许久,还是没有碰白棠。

它就那样怯怯地,渴望亲近又不敢靠近地看向白棠,发出了细细弱弱的嗷嗷嗷的叫声。

白棠将鳞片收了起来,他蹙起了眉,看不出喜怒的模样,也许是带着一点苦恼的表情,然而苦恼也不过是一瞬,白衣黑发的青年转过了身,自顾自走去。

那只脏兮兮的丑东西难受极了,它很难受,刚刚雷劫落在身上的疼,也没有此刻心里的疼痛难受。

是的,这个丑家伙是渡劫的另外一个妖怪。也许不应该称为它,而要说是他了。

他已经渡劫成功,不再是兽类。

可是对于他来说,其实一切和之前并无多少不同,他是山野里的野狐,不会人语,不通人­性­,没有名字。

因为他是靠外力渡劫的,之前误入了避雷阵,而后又被面前那个人类所救,这种渡劫方式是作弊行为,所以他开智只开了一半,人类的喜怒哀乐并不能尽数参悟,懵懵懂懂像是稚子。

可是他知道,是面前那个人救了他。

那个时候电光闪烁,一道接一道的雷劈到他的身上,痛的他缩成一团,呜呜直叫,然后一片金­色­的东西忽然掉了下来。

亮晶晶,有着很好闻的味道。

接着所有的雷电就消失不见了。

是你救了我吗?

他看着那个人类,那个人类身上有着鳞片的味道,极淡的气味,可是他鼻子很灵,气味再淡也闻得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想要碰碰那个人类,可是他的爪子太脏了,那个人类的白衣服一尘不染,不能被他碰到。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颤巍巍地放下了。

“嗷嗷嗷?”

我好喜欢你,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这样对那个人类说道。

可是那个人类好像不愿意带走他,就那样冷着脸,径直垂目走掉了。

心中忽然惶恐不安起来,心里涌上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有一个声音在喊道:

快跟上!迟了就来不及了!

那个声音从来都不会害他,每次他遇到生命危险时,那道声音就会出现。现在明明没有生命危险,为什么这个声音也响起了呢?

是不是离开了那个人类,和死亡一样没有区别?

他十分害怕了,身上痛的不行,被雷劈过的身体,每移动一步都是钻心的痛,鲜血从他的脚掌和伤口中汩汩流出,他在一片极致的痛苦中,呜咽着迈开脚,奋不顾身地追了上去——

别丢下我!

等等我!

于是白棠没走几步,就被那个脏兮兮的丑家伙抱住了小腿。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鞋面上趴着的丑家伙,再定神一看,原本洁白的鞋面被血染红,大滴大滴的泪珠从那双黄褐­色­的眼眸滚落,跟着砸到了鞋面上。

☆、第60章 养崽子

“系统, 这是什么?”白棠低头看着压在他鞋面上的丑东西, 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潮s-hi的泥土之气弥漫开来,白棠觉得自己应该抬一下脚,把脚从这个丑东西的怀抱里抽开。

可是,可是这个家伙看起来受了伤, 腹部就是伤口所在,之前看到那被搓成一团的尾巴尖,也许是被血濡s-hi的。

如果真的不管不顾把脚抽了出来, 也许会撕裂伤口。

“好像是只狐狸?”系统不确定道,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狐狸,死了就死了,你别管这么多,现在你也累了,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目光触及那双水盈盈的黄褐­色­眼眸, 白棠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动。

他只是不喜和人言谈, 不想接触到任何人,而不是铁石心肠。他依然是苏先生心里那个心肠很软的小妖怪, 听到妖怪的悲惨故事,就会忍不住加入动物保护协会,去拍摄公益广告,去全球植树的小妖怪。

那只丑狐狸细细弱弱地再次叫了几声, 嗷嗷地叫, 见到白棠没有表情的面容后, 他怯怯地闭上嘴,有些不安地抖了抖尾巴。

那只丑狐狸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爪子从鞋面移开,而后低头看看洁白的鞋面有了两个小巧的梅花印,墨梅的印子。

丑狐狸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他慌慌张张挪了挪位置,接着又看到了大片的血迹。

倒真是踏血寻梅。

这只丑狐狸颤巍巍地再次移了位置,一点都不敢碰到鞋面,可是他又怕白棠会走掉,于是这只丑狐狸急中生智,他把自己全身上下最­干­净的脸部贴到鞋面上,那只丑丑的小东西姿势搞笑极了,全身都趴在泥泞的地上,唯有脸虚虚地压在鞋面上,好似五体投地的姿势。

被行大礼的白棠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垂眸看着脚下,静默不语。

在无声的寂静中,那只丑狐狸有些不安地抬眸,黄褐­色­的眼眸紧张地看向白棠,那双眼眸是水润的,像是琥珀中藏了一根树枝,小小的枯枝。

白棠忽然想起苏思远死后,他将苏思远树葬,秋天时树上的叶子全部掉光,细细的枯枝就是那样。

那让揪心的衰败。

“嗷……”藏着颤音的叫声响起,一声又一声,把白棠心中的不忍唤了出来。

白棠低着头,看着那个丑狐狸,他心一软,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而后蹲了下来,把那只丑狐狸抱在怀里。

那只狐狸很轻,没有多少r_ou_,被他抱住时受宠若惊地瞪大眼睛,两只小爪子僵硬地举起,颇有一种手脚不知如何摆放的惶恐。

白棠静静地看着那只狐狸的蠢样,细细的雨丝从空中飘洒下来,当快接近白棠时,雨丝在空中的轨迹都打了个弯,飞速绕过了青年的身体。

金鳞发挥作用时,就会闪出柔和的微光,在一片黑暗中,青年连衣角都在发光。他的神情是淡然的,垂眸看来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像寺庙供奉的神像。

在这只丑狐狸懵懂无知时,他所有的三观都是围绕着白棠建立起来的,譬如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见过白棠后,青年的模样就是他心中美的具象化。

从那以后,这只狐狸j-i,ng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和绿­色­,因为那日细雨绵绵,他面前的青年一袭白衣,墨绿­色­的眼眸仿佛冰潭初解,裂出来缝隙里透出的一点柔波,好似神佛的悲悯之意。

狐狸的尾巴尖讨好似得摇了摇,而后小心翼翼地垂到了白棠的手臂上。

“系统,你确定它是狐狸吗?”白棠审视着怀里的丑东西。

“看这双狐狸眼。”系统拍胸脯道“肯定是。”

白棠思来想去,决定把怀里这只狐狸给他刚刚救下的那个妖怪,叫什么来着的,薛佑?

那只妖怪是狐狸j-i,ng,一只狐狸j-i,ng养一只狐狸,应该更顺心应手一些。

他不可能养着怀里这只丑狐狸。给这只丑狐狸找一个好主人,也算仁至义尽了。

怀里的狐狸还不知道自己要被送人的命运,他满心欢喜并且雀跃地躺在白棠的怀里,黄褐­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粘稠的黄油。

白棠在系统的指路下,顺利找到薛佑,对方被一大群人类围着,怀里搂着一个少年,那个少年长得很可爱,眼睛又黑又大,白棠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应该是熊猫j-i,ng的人形。

这只熊猫j-i,ng刚刚渡劫,身体虚弱,所以脸­色­并不好,白得和纸一样,那群人类争先恐后着上去驱寒问暖,场面一时间吵吵嚷嚷。

白棠在密林里站着,他将自己的威压释放出来,那是只有妖怪才能感知到的可怕威压,宛如浩瀚星空,又似凛冽雷霆,白棠怀里的丑狐狸当时就受惊地炸起毛来,一惊一乍地看向白棠,明明怕极,还是不舍得离开白棠的怀抱,于是一边颤抖着,一边努力克服本能,拼命往白棠怀里挤。

而在不远处的薛佑膝盖一软,差点要跪了下来。他心惊r_ou_跳地看向威压释放出来的位置,在黑暗的树林中,薛佑看到了一丝不明显的白光。

在这一瞬间,无需多言,薛佑就已经猜出了来者是谁。

那个神秘的大妖怪。

薛佑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更加惨白的蒙皓,轻声道“别怕,他看起来没有恶意。”薛佑将大衣披在蒙皓的身上,而后示意助理照顾蒙皓,他随意找了一个借口走了出去。

短短的路程,薛佑却走得心惊r_ou_跳,这是因为妖怪本能的趋利避害,对方的妖力带着隐隐的雷劫气息,那是任何妖怪都畏惧的力量,哪怕理智告诉薛佑,那个神秘的妖怪应该没有恶意,可是身体的本能却无法控制。

对方找他是有什么事情?

薛佑喜欢美人,却不会作死到喜欢这么可怕的妖怪。在自然界中,美丽和危险是成正比的,之前那个妖怪没有释放威压时,薛佑还能保持欣赏与感激的心态,说些感谢的话,可是现在处于威压之下,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等走到密林走,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时,薛佑竟然出了一身冷汗,“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年走了过来,鞋底踩在枝叶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薛佑注意到,所有的雨丝都避开了那个神秘的妖怪,对方一身白衣不沾污垢……不能这么说,那原本洁白的鞋面突兀地出现了血迹和……爪子印?

薛佑困惑地抬眸,和那双黄褐­色­的狐狸眼对视。

两只狐狸遥遥看着对方。

而后薛佑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了起来,竖瞳一瞬间浮现出来,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什么,可是薛佑在对视的刹那,就发现这只狐狸是让避雷阵崩溃的罪魁祸首。

那只狐狸有些瑟缩地嗷了一声,挤在白棠的怀里求安慰。

薛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面前的青年蹙眉,冷声问道“你不喜欢它?”

白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他可以讨厌怀里的丑狐狸,却不允许别人讨厌。

这种心态霸道异常,来得全无道理。

冷得像是千山雪上的朔风吹来,肃杀之气压过了眉眼间的姝­色­,薛佑看到那位神秘的妖怪伸出手,圆润而苍白的指尖轻轻摸过丑狐狸的脑袋,青年安抚­性­地摸了摸狐狸的脑袋,而后轻柔地掐着狐狸的下巴,和那只狐狸对视。

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

白棠盯着那只丑狐狸,这样奇怪地想。

那只丑狐狸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尖,而后再小心翼翼地,讨好般舔了舔白棠的手指。

一瞬间有很多思绪在流转,说来奇怪,在遇到这只丑狐狸之前,白棠都不太愿意想事情,因为不管怎么想,最后思绪都会莫名其妙地拐了一个弯,忽然就想起了苏先生。

想起苏先生呀,他一点也不难受,他是非常非常的难受。

可是在被舔手指的那一刻,脑子里忽然呼啦啦地蹦出了好多想法。

比如你这个臭狐狸崽子,刚刚舔完鼻子就来舔我的手。

或者是,这只丑狐狸多久没有洗澡了,有跳蚤吗?

那么多纷杂的想法,却独独没有想起苏先生。

耳边是薛佑解释的声音,对方说了避雷阵,又说了两个妖怪渡劫,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看样子是害怕得乱了方寸,对方最后再次感谢白棠的救命之恩,为了表达感激之前,还问白棠是否愿意到薛家小住。

白棠的不悦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已经没有多少生气的感觉了,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还觉得自己刚刚发脾气就是无理取闹。

每个人都有讨厌别人的权利,他不能把自己的喜恶按在每个人的身上。

所以刚刚在气什么?

白棠陷入了沉思,他凝望着那双黄褐­色­的眼眸,盯着竖瞳发呆,那道偏棱形的黑­色­真的像枯木一样,却又不是枯木……

那是生机勃勃的眼睛。

好比枯木逢春。

这样一想,原本沉闷的心情忽然变得好起来,轻快起来,就像在严冬里呆久的人,忽然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你说它是破坏避雷阵的妖怪?”白棠突然问道。

薛佑赶紧点头。

“哦,所以它已经成j-i,ng了吗?”青年继续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的目光轻飘飘落在了怀里的狐狸上,声音也是轻轻的,“怎么看起来这么蠢?”

他捏了捏狐狸耳朵,淡淡道“又蠢又丑。”

被这么骂的丑狐狸还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懵逼模样,他能感觉到面前人的心情是不错的,便咧开嘴,吐出了小舌头,露出一个小小的笑。

于是白棠的目光忽然就柔和了下来。

他想,这么丑又这么蠢的小狐狸,就不送人了。

不然被人欺负了,还要跟着傻笑。

就当养个小崽子好了。

☆、第61章 抱抱你

因为考虑到养狐狸崽子的问题, 白棠最终答应了薛佑的邀请,决定去狐狸窝里讨教一下育儿心经。

因为要避开人类,白棠先坐上了前去薛家的车, 抱着狐狸崽子坐在后座。

司机也是一个妖怪, 但不清楚是什么品种的妖怪。

怀里的丑狐狸对别的妖怪有些好奇,他悄悄探出头, 探究地看向那位司机,当看到司机平平无奇的侧脸时,丑狐狸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又看向了白棠,那双黄褐­色­的眼眸迸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狐狸崽子对着白棠嗷嗷叫了起来。

白棠“???”

白棠捏着对方的小耳朵, 冷静道“说人话。”

丑狐狸继续兴奋地嗷嗷叫, 你好漂亮呀~他这么真诚地赞扬着。

然而这发自肺腑的赞美并不能被白棠听懂,白棠用指尖点了点对方有些s-hi润的鼻头,“j-i,ng力这么旺盛?你的伤口不痛了?”

狐狸崽子似懂非懂地嗷了一声, 乖巧地任白棠点鼻子,并且轻轻抽了抽鼻头。

淡淡的雨后草木之气吸如口鼻中, 小狐狸享受得眯起眼睛,小模样像是猫在吸猫薄荷。

被吸的白棠内心毫无波动, 他把手指收了回去,在狐狸崽子不舍的目光中, 把怀里脏兮兮的小家伙翻了个身, 看向对方的肚皮。

狐狸崽子猝不及防被翻了个身,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让他懵了圈,腹部凉飕飕的,丑狐狸愣了一秒,才意识到,哦,原来是被那个漂亮大妖怪转了一圈呀。

他的小爪子在空中踩­奶­般晃了晃,而后小r_ou_垫被白棠抓住,白棠用力按了按柔软的爪子,墨绿­色­的眼眸紧盯伤口。

那是非常可怕的伤口,横贯整个腹部,血r_ou_模糊。

“谁欺负你的?”白棠的语气不善。

“嗷嗷嗷嗷嗷~”狐狸崽子快乐地回答着。

语言不同的两只妖怪大眼对小眼,最后还是白棠先败下阵来。

白棠花了一些能量值,把小狐狸的伤口治好,治好伤口后,那只蠢狐狸还懵逼瘫成一个狐狸饼,怔怔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肚皮,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伤口忽然就消失了。

蠢狐狸聚j-i,ng会神研究了肚皮好久,然后兴致勃勃地抬起头来,对白棠热切地嗷嗷直叫,声音粘糊又甜腻。

白棠将手掌覆盖在狐狸崽子的脸上,把整张脸揉得乱七八糟,柔软的细毛从他的指缝中透出,当白棠把手指张开得更大些时,就看到了s-hi漉漉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装着的是温顺和乖巧。

“蠢。”白棠评价道。

蠢狐狸被骂后还美滋滋的,因为他并不能听懂白棠的话,只觉得自己被回应了,还觉得这个漂亮大妖怪的声音真好听,只发出一个音节也好听得不得了。

他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用爪子捂住脸,在白棠怀里扭来扭去。

“你很脏的。”白棠有些无奈地看着脏兮兮的小狐狸,再看看自己的衣服。

这身衣服是他化形时自带的,虽然可以用灵气光速洗­干­净,可是污染源一直都在,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洗衣服。

罪魁祸首这次好像听明白了白棠的意思,乖乖地蜷缩在白棠怀里,安静地自己玩自己的尾巴尖。

车门被打开,是薛佑扶着蒙皓进来。

蒙皓看到白棠的时候,表情有点小害怕,因为白棠刚刚释放出来的威压,很容易给小妖怪留下心理y-in影。

这只熊猫j-i,ng很有礼貌,哪怕心里有些害怕,还是面容苍白地对白棠微笑,“谢谢您救了我。”

白棠微微颔首,抱着狐狸崽子并不言语。他不说话,全车就没有一个妖怪敢说话,大家都静悄悄地,生怕吵到白棠。

车上只有狐狸崽子偶尔发出的嗷嗷声,还有窗外连绵的雨声,到了最后,狐狸崽子也不出声了,他抱着尾巴尖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棠看了怀里的小狐狸许久,轻声问道“他看起来不像是妖怪,有点笨,这是怎么回事?”

薛佑思考了一会儿,道“这种妖怪可能是吃了灵药侥幸成j-i,ng,但是灵力没有吸收完全,导致灵智未开。如果独立面对雷劫,雷劫会淬炼他的身体,渡劫成功也就能开启灵智。”

“若是借助外力投机取巧,最终便还是灵智未开的模样。”

白棠看着怀中的狐狸崽子,“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薛佑缓缓摇了摇头,他不喜欢那只丑狐狸,所以此刻的心情有些微妙的舒畅,类似于就算你抱了大腿也是个未开智的傻子这种内心活动。

“除非有传说中的灵泉水来洗筋伐髓。”薛佑说出了一个他认为不可能实现的方法,在这个世界,灵泉几乎绝迹,最算偶尔发现了灵泉水,宝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奢侈得用来洗筋伐髓。

白棠哦了一声,“那就没事了,我有灵泉水。”在离开那个世界时,迟家送了他一个湖那么多的灵泉水。

薛佑“……?!”

薛佑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棠,张了张嘴,才有些结巴地说“需要的灵泉水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澡盆的灵泉水够不够?”白棠看看薛佑没反应,继续道“两澡盆呢?”

“够、够了。”何止是够,简直绰绰有余,薛佑神情恍惚地转过身,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仔细一想,那位神秘大妖怪可能是什么不出世的老妖怪,底蕴深厚也是应该的……。

白棠知道了解决方案后心情舒畅,他抱着小狐狸闭目养神,过了一段时间,车开到了薛家。

薛家的房子碧瓦朱檐,玉阶彤庭,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在漆黑的夜里,悬挂的红­色­灯笼添加了几分梦幻的­色­彩。

薛佑亲自带白棠去一处庭院,院子里有服侍的人,不是妖怪,是真正的人类,那些人类长相出挑,如果白棠关注娱乐圈,就会发现这几个人是十八线的小明星。

然而再好看的人类,在白棠的面前都显得格外寡淡,那几个人类呆呆地看着白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白棠对于这种惊艳的眼神已经免疫了,他面无表情地抱着狐狸崽子,走进了房间,连衣角都没有掀动丝毫。

“请您好好休息。”薛佑恭敬道,“如果您不想要有人服侍,我就让外面的人类退下。”

“让他们走。”白棠还是习惯自己一个人。

薛佑离开时把门轻轻关上,他看着外面那群人类,对一位看起来是主管的人道“这批人可以离开薛家了,­干­­干­净净的离开,该忘记的东西要忘得一­干­二净。”

那群人听到薛佑这番话,忍不住露出了哀求的神情,然而当看到薛佑冷淡的双眸,所有人都瞬间噤声。

白棠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此刻他正对刚睡醒的狐狸崽子道“你应该洗澡了。”

狐狸崽子“……嗷?”

白棠抱着一脸懵逼的丑狐狸进了浴室,他在浴缸放了温水,接着准备把这只狐狸放进去。

然而这只一直都很乖巧的狐狸忽然不安分了,双手双脚抱住白棠的胳膊,死活不肯下水。

白棠被这只狐狸折腾得有些不耐烦,他正有些生气,目光忽然被狐狸崽子的抱姿吸引——

手脚并用……就像苏先生一样。

狐狸崽子发现白棠不赶他下水了,谨慎地抬眸观察敌情,黄褐­色­的眼眸在浴室灯光的照耀下,呈现一种琥珀般的质感。

……就像苏先生的眼睛那样。

这种突如其来的相似让白棠的呼吸不稳,他全身僵硬,指尖却微微开始颤抖,淡淡的悲伤从那双墨绿­色­的眼眸中散发出来,那是极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戚。

狐狸崽子的心在一瞬间痛极了,他茫然不安地和白棠对视,在想是自己惹漂亮大妖怪生气了吗,这么一想,他就害怕和自责起来,他也顾不上对水的抗拒和害怕了,迅速松开爪子,扑通掉到水里。

水花四ji-an,小狐狸在浴缸里狗爬式地游了几下,像是颜料掉进了水里,清水一下子就被染灰染红,混浊得不得了。

s-hi漉漉的小爪子搭在浴缸边缘,狐狸崽子将小脑袋从水面中探出,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白棠,讨好般发出甜腻的嗷嗷叫,黄褐­色­的眼眸就像流动着的黄油,里面倒映出白棠一人的面容。

这只小狐狸仰起了小脑袋,甜甜地看向白棠,好似全身心都只有面前青年一人的存在。

不是他。

不是苏先生。

白棠,你别胡思乱想了,苏先生已经不在了,全世界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苏先生了,再也不会有了。

白棠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要努力忘却刚刚的想法,可是胸口酸涩沉闷的郁气却久久不散。

他挤了一点沐浴露在手心,帮这只小狐狸洗澡,很快小狐狸身上就出现了雪白的泡泡,他的头上也顶着蓬松的泡沫,就像戴了一个小帽子,一个小小的泡泡飘到了小狐狸的鼻尖,小狐狸就斗j-i眼般盯着那个泡泡看。

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

确实有一朵花,那上面有着漂亮大妖怪的样子。小狐狸目不转睛地盯着泡泡上的青年,快乐地想,这样他就住在我的鼻子上啦。

然而小狐狸还没乐多久,泡泡就破了。

是白棠故意戳破了那个泡泡,在狐狸崽子愕然的目光中,白棠揪起软绵绵,s-hi漉漉的沾了泡沫的狐狸耳朵,压低声音警告道“不许再那样抱着我。”

狐狸崽子懵逼地望着白棠,目光懵懂如稚子。

白棠继续揪着对方的耳朵,也不管这只笨狐狸能不能听懂,他凶巴巴地说“知道吗?”

全世界只有一个妖怪可以↓

☆、第62章 变成丨人

白棠换了四次水, 才把狐狸崽子洗­干­净,他用大毛巾包起这只香喷喷的丑狐狸……不,不应该说是丑狐狸了, 洗­干­净后的狐狸崽子像是一个小雪团,和丑搭不上边。

白棠端详着怀里的狐狸崽子,寻思着洗经伐髓择日不如撞日, 趁现在浑身都没有擦­干­,直接把这只狐狸放在灵泉水中, 这样就省了一次吹­干­的时间。

狐狸崽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正身心疲惫地瘫在白棠的怀里, 人­性­化地吁了一口气, 洗澡是很耗费体力和j-i,ng力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漂亮大妖怪,他才不要下水呢, 幸好现在终于逃脱苦海了。

刚刚这么放松下来的狐狸崽子, 忽然感觉后颈被提住,爪子踩空,他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浴缸忽然装满了水,那些水灵气四溢, 让妖怪闻一下就要飘飘欲仙。

狐狸崽子完全不抗拒洗澡了,他的双眸亮晶晶的,四只小爪子在空中不停旋转, 恨不得直接扑进浴缸里。

白棠也如他所愿, 把这只白白净净的狐狸崽子丢进了浴缸里。

那只小狐狸一边快乐扑腾, 一边咕噜咕噜喝自己的洗澡水。

洗筋伐髓很简单,就是把小妖怪泡到灵泉水里,这个过程没有什么痛苦,反而舒服极了,像是在泡温泉,小狐狸一会儿仰泳一会儿潜泳,自己沉到水底吐泡泡,再忽然冒出水面,对着白棠傻笑。

白棠用凝视傻子的目光看着他,小狐狸一只小妖怪笑得很开心,笑得前仰后附,以至于呛了几口灵泉水。

啊,真是只蠢狐狸。

白棠在心里这样想到,洗筋伐髓的时间要比较久,他觉得有些无趣,拿出杯子倒了灵泉水,一个人独酌。

白棠这个人的喝灵泉量和他的心肠一样,一直都没有变过,最开始是一杯倒,现在也是一杯倒。

喝得晕乎乎的白棠会很乖巧,以前苏思远就会骗白棠喝灵泉水,喝完了再哄白棠尝试一些他清醒时不肯尝试的姿势。

晕圈的白棠两眼泪汪汪的,声音也是绵软得不得了,他就那样可怜巴巴地求饶道,“不行的……做不到的……”

男人怜惜地摸摸他的头,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细密的吻,而后温柔地鼓励道:“我的糖糖最木奉了。”

在袅袅的灵气清香中,男人低沉沙哑的,因为兴奋而显得吐字不清的声音响在白棠的耳畔,那是一声喟叹:“棠棠,你好木奉。”

紧闭的浴室,蒸腾的水汽,属于灵泉水的清香袅袅散开,朦胧的雾气模糊了视线,白棠靠在浴室墙壁上,眼瞳有些失去焦距般看向不知名的地方,他灵泉水喝得越多,眼尾就越红,洇出一抹浓艳的桃花­色­,像是是酣睡方醒,又像是醉意正浓,墨绿­色­的眼眸装得不再是寒冰,而是暖洋洋的春水。

耳边传来轻柔的水声,白棠将后脑勺贴在墙面上,脑海里是一片混沌,他有些困了,可是水声越来越大,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细细弱弱的嗷嗷叫声。

是什么声音?

白棠吃力地睁开眼,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看到了纤细的身影,那是属于少年的体态,骨r_ou_匀称,清瘦高挑。

脚掌从水面抬出,晶莹的水珠滚落在地上。

那个少年一头银发,发丝白像雪,柔软的细雪,垂到了腰间。白绸般的长发s-hi漉漉地贴在脸侧,雪白柔软的狐耳从发间冒了出来,耳廓是淡粉­色­的,像是初生的花苞。毛绒绒的狐尾在空中飞速抖动,把水花尽数甩了出去。

少年刚刚学会直立行走,所以走路不稳,要双手扶着墙面,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空中是浮动着的雾气,白棠看不清楚少年的面容,头脑是昏昏沉沉的,白棠就这样似醉非醉地望向面前的人。

那个少年注意到白棠的视线,开心地发出撒娇一般的嗷嗷叫,声音是甜腻温柔的,像是粘稠的黄油。

他是谁?

白棠模模糊糊有了答案,还不等确认,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那是一张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眉骨偏高,眉眼深邃,鼻梁是高挑的,鼻尖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往下是上扬的嘴角,好似时刻都在噙着笑意。

这是一张属于少年的脸,轮廓虽然柔和,却能隐隐窥见日后的棱角。这样的面容,如果没有什么表情时,是有些冷峻的,带着一点不近人情的漠然。

可是如果笑起来,又是英俊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苏先生。”白棠的声线隐隐颤抖,混沌的大脑无法思考太多问题,明明有很多的不同,如果他清醒时就会发现,面前人的眸­色­是不对的,面容更加年轻,还有着不容错认的狐耳。

可是此刻他太累了,意识已经陷入无尽的漩涡中,什么理智都消失不见,只能内心失而复得的狂喜。他不顾一切地用力抱住了面前的人,抱得那样紧,像是怕对方随时会溜走一样。

少年被抱住后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怀里的青年,黄褐­色­的眼眸里全是懵懂。

他刚刚洗筋伐髓结束,虽然变成了人形,可是灵智还没有全部开启,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苏醒,也许过了今夜,他就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听到面前的青年在说些什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地听着“苏先生”这句话。

什么是苏先生?哪个苏?哪个先?哪个生?

面前的青年是桃花秋水的眉眼,当他抬眸专注地看着眼前人时,水盈盈的眼眸好像漾着让人微醺的酒液,把少年迷得晕头转向。

淡粉­色­的­唇­一张一合,语调是缠绵柔和的,像是在说些什么情话,也确实是情话:“苏先生,我好想你,你真是一个大坏蛋,明明说好的,只要我吻你,你就会睁眼,可是那一天你睡过去了,我吻了你那么久,久到你的手脚都已经冰凉,你这个大坏蛋还是没有醒。”

水汽越来越浓,凝结成滚烫的泪,顺着眼尾无声地流下。

少年看到那道泪痕,慌了神,笨拙地伸出手,想要拭去泪痕,可是他的手才刚刚伸了出去,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白棠抓住了他的手腕,在少年茫然的目光中,白棠将脸慢慢凑了上去,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是鼻尖相抵的距离,近到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可听闻。

而后白棠的­唇­,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唇­瓣。

黄褐­色­的眼眸一瞬间不可置信地睁大。

白棠将脸贴在对方的胸膛,倾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那是蓬勃的生机,而不是衰老身躯里传出来的微弱声响。

多少次的夜里,他爬起声来,将耳朵贴在苏先生的胸膛,或者是将手指放在他的鼻下,仿佛不这样,他那颗悬空的心就不能放下。

他很害怕入眠,很害怕苏先生有一天忽然就无声无息地躺在他的身旁,大梦不醒。

这么想着,白棠就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怀中人,他的泪水不可遏制地夺眶而出,“苏先生,苏先生,苏先生……”

“我知道这是一个梦。苏先生,你为什么这么坏,之前不肯醒来,睡着后,也不跑到我的梦里来找我。”

“我真的好想你,我好怕会忘记你,没有你的日子,每一天都那么难捱,如果以后我记不得你了,那该怎么办?所以你一定来经常来梦里看我,好不好?”

“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好不好?”白棠哭到全身颤抖起来,他哭到呼吸有些困难,双手微颤着环抱住怀中人,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漫长的沉默中,一声极轻的,音­色­微哑的男声传来:“……好。”

那个“好”字被念得有些费力,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然而对于一个第一次说人话的妖怪来说,发音已经十分标准。

于是白棠就满足地,沉沉地睡去,只留少年静静坐在浴室的地上。

灵智在飞速地开启着,所有接收到的复杂而断断续续的情感被整合到一起,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处理分析。

少年沉寂了半晌,做的第一件事把浴巾披在了怀中人的身上。

在他灵智渐开时,心中浮现的第一道情绪,是关心,关心那个人的身体,这好像也预示着,从今往后,他平生的所有欢愉和忧虑,都和那人紧密相连。

墙面上的水雾汇成了水珠,一滴又一滴无声地流下,少年低下头,凝视着青年来着泪痕的面容,对方哭得眼尾泛红,鼻头也起了一点淡淡的粉红­色­,很好看的粉,像三月的桃花瓣落在鼻尖。

他迟疑地伸出手指,用指腹轻柔地抹去脸颊上的泪痕,而后再低头看了看指尖,看着上面微微的潮意。

很奇怪的是,他的心尖也被这种潮意挤满了,濡s-hi了,有点酸酸胀胀的,他现在并不明白这种情绪叫心疼,并不懂得自己现在在心疼,他只是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黄褐­色­的眼眸浮现迷惘之意。

所有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飞速转过,成j-i,ng前的记忆是枯燥乏味的,一下子就咻得过去了,也不会让人留念,而后是他不小心吃了灵草,被守护灵草的妖怪所伤,本来是必死的情况,然而头脑中一直有一道声音在指挥着他,于是他最后九死一生逃了出去。

后来又遇到了雷劫,再后来是将死之际,碰到了……那个漂亮大妖怪。

原本黯淡无光的记忆忽然就明亮起来,那个青年的存在,就像光之所在,让人目不转睛地追随着对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记忆最终停留在对方闭目吻来的模样,那样温柔的亲吻,深情而迷人。

少年将指尖放在自己的­唇­上,想要回味当时的感觉,然而那是一个一触即离的吻,就像蝶一样忽然飞向一朵花,又忽然飞走,连留给人回味的时间都没有。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少年在黑暗中一直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然而他的灵智却如飓风般飞速开启,当最后一小片水雾化为水滴流下时,黄褐­色­的眼眸猛然睁开——

属于孩童般的懵懂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澄澈的清明。

我是狐妖。

我喜欢我的救命恩人。

但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苏先生是谁?

少年低下头,静静地看着怀中熟睡的青年,他看了许久,怀里的人是熟睡的模样,当这个人闭上眼后,冷寂的气质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恬静。明明是对方挑起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此刻却置身事外好不惬意。

少年在寂静的黑夜中轻声问道:“苏先生是谁?”

“你是谁?”

少年怔怔地看着对方的眉眼,那是桃花秋水般的眉眼,倾倒众生的容貌,他和这个人离得那样近,却又离得那样远,一切都似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甚至于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对方又知道什么,知道他不是苏先生吗?

“我……”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般的低哑,低哑中又有着缱绻的温柔,他眨了眨眼睛,黄褐­色­的双眸↓

☆、第63章 新名字

喝灵泉水和借酒消愁最大的不同点, 就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神清气爽, 并且不会喝断片, 该记得的东西通通都记得。

比如“苏先生”。

白棠从床上醒来, 盯着天花板回忆昨晚的梦, 觉得自己哭成那个模样真的是丢脸极了,他这么想着,一转身就看到了身旁的少年。

白棠“……”

白棠“!!!”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啊!!!

这是一张与苏思远极其相像的脸, 简直是复制粘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是轮廓有些柔和, 眉眼间带着一点稚气。

苏爷爷曾经翻出相册,把苏思远少年时候的照片指给白棠看过,就是这样青涩而俊俏的样子,不知是多少女孩子的青春。

白棠大脑一片空白, 有那么一瞬间, 他的脑子转不过弯来,直直得撞到了南墙上, 和南墙来了个头破血流。

在白棠震惊的目光中, 身旁的少年睁开了眼, 露出黄褐­色­的眼眸,变成丨人形后,除非是情绪特别激动, 否则少年正常时候都是黄褐­色­的眼睛, 在日光的照耀下, 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琥珀般的棕。

那白绸般的长发染上了浅浅的金­色­, 柔软的狐耳抖了抖,少年静静地看着白棠。

“……发生了什么?”白棠神情恍惚。

已经恍惚了一整夜的系统“目前来看是你抱的那只狐狸崽子变成丨人了。”

白棠怔怔地看向那双毛绒绒的狐耳,灵魂出窍般嗯了一声,“他怎么长得……和年少的苏思远这么像?”

系统大声道“我特么怎么知道?!我也很抓狂好不好?!”从昨天晚上狐狸崽子变成丨人形时,系统就处于数据流紊乱的状态,如果是人形,那就是目瞪口呆呆若木j-i,系统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视觉接收器出了什么差错,或者是记忆存储器出错,把人脸混成一团。

系统说完看到白棠怔愣的神情,它又开始心疼了,苏思远走了之后,白棠一直郁郁寡欢,系统平常看着很难受,却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也许这一次是一个契机,让白棠走出来的契机。

这样想过后,系统决定睁眼说瞎话“白棠啊,你要知道,三千世界,撞脸的几率是很小的,什么时候会撞脸呢?”

“就是一个人轮回的时候。”

“你想想看,锦鲤j-i,ng送给你的鳞片是道具,不应该突然掉落。所以它掉落的原因,不是系统出了故障,而是这个道具在发挥作用。”

“这是带来好运的鳞片,它会让人心想事成。它之所以突然掉落,是把你引到这个狐狸崽子面前。你瞧,你心心念念的苏思远,现在不就来到了你的面前吗?”系统瞎扯一通后,竟然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道理。

系统“……”

卧槽,我真是一个天才,骗起人来连我自己都信了。

白棠听到这个解释,心生恍惚,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想,真的像极了,长得像,神情像,连看他的目光都那么像。

那样温柔的目光。

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恍惚间,白棠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样熟悉的目光中。

真的是苏先生吗?人真的会有轮回吗?

人们总会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顺从自己心意的话。白棠也不能免俗。

是了,这就是苏先生了,他不会认错的,世间不会第二个人和苏先生这样相似。他心里这样想。

白棠的鼻头一酸,他伸出手揪住毛绒绒的狐耳,把淡粉­色­的耳廓掐出了一抹红,在少年略懵的眼神中,白棠凑到耳朵边,气沉丹田道“早!上!好!呀!”

早上好呀,我的苏先生。

我曾经以为这句简单的问候,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小狐狸被高分贝的音量吓得全身一震,他委委屈屈地看向了白棠一眼,明明眼里装着的是控诉,耳朵还是很乖地放在白棠的手里,连挣扎也没有。

少年的声音微哑,他学着白棠打招呼道“早上好。”少年说完小心翼翼地笑了起来,笑容里藏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讨好。

看起来还是那只窝在怀里,舔舔指尖的小狐狸。

苏思远的模样和少年的样子不断交替出现,白棠一时间也没有分清楚,这个笑到底是谁在笑。

如果转世轮回了,那么苏先生还是他的苏先生?

这个问题实在深奥,白棠并不知晓答案,原本热切的心情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呼出一口气,轻声祝贺道 “恭喜你化形成功。”白棠将手收了回来,他本来以为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只变成一声叹息。

少年想要看白棠,却不敢这么近距离地看白棠,他把视线移到白棠的下颌,好像这样就能避开那双会蛊惑人心的墨绿­色­的眼眸,少年低声道“谢谢您救了我。”

其实有很多东西堵在心口,比如苏先生是谁,比如你为什么要亲我,再或者是你亲了我,你还记得吗?

纷杂的思绪,想得稀里糊涂,少年想了一整夜的问题,到最后却什么也不敢问,他只敢小声问道“恩人,您叫什么?”

“白棠,白­色­的白,海棠的棠。”白棠觉得这个回答似曾相识,只是那个会说“海棠花很美”的妖怪却不在了。

面前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虽然我没有看过海棠,但是想来,海棠花一定很美。”

心脏在这一瞬间好似被人用力攥紧,所有理智的防线开始全面崩塌,白棠用尽全身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张了张口,努力保持声线的稳定“你叫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名字。”

“那就给自己取一个名字。”白棠直截了当道。

“您来给我取一个名字。”少年掀起眼睫,静静地看向白棠,黄褐­色­的眼眸在日光下显得尤其温柔,少年就像驯服好的狐狸一样,温顺而黏人。

在这一瞬间,苏思远这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思远。

思念漫长而悠远。

白棠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这个名字还能这样解读,完美诠释了他的心情。可是当白棠和那双澄澈的黄褐­色­眼眸对视时,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这样不好。

他不应该这样做,这样做太过分了,就算是轮回,也不能打上前世的烙印。

“……你自己来取。”苏思远这个名字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那样霸道得存在着,让白棠根本想不出别的名字,白棠道“名字这种东西,还是自己取比较有意义。”

面前的少年受教般点了点头,模样看起来分外乖巧,他就那样保持着乖巧的神情,轻声道“那我就叫苏仙生好了。”

在白棠愕然的目光中,少年自顾自道“苏是苏仙生的苏,仙是苏仙生的仙,生是苏仙生的生。”

呐,你不是喜欢苏先生吗?

那我就叫苏仙生好了。

别喜欢他了,来喜欢我好不好?

☆、第64章 皮一下

白棠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三秒钟, 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苏先生?

昨夜的记忆渐渐苏醒, 其实白棠一觉醒来就记得这一切,只不过他理所当然地把那夜当成了一场梦, 所以就把这些记忆顺理成章地淡忘。

可是现在, 这一声苏先生, 让他把一切都想了起来,他记起自己抱着小狐狸, 说了一大堆的胡话,哭得形象全无, 最后还昏了头脑地扑上去,亲了少年一口。

如果地上可以裂开一条缝, 白棠就要变成原型,跳到那个缝里再也出来。

从未感受到如此令人窒息的尴尬, 尴尬到白棠甚至不敢和小狐狸对视。

面前的少年还是乖巧的样子, 低眉顺眼,看起来温顺纯良,只是真实的­性­子和表象不同, 就如同那只翻折在雪白发间的狐耳, 忽然如花苞般竖立起来,耳朵尖微微朝向白棠的方向, 在悄悄窃听白棠的动静。

因为白棠许久没有说话, 少年有些紧张地掀起眼睫, 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白棠, 他看到青年微蹙的眉, 其实是因为尴尬而皱起眉头,只是少年不知,他以为是自己的任­性­惹得白棠反感,原本属于狐狸的那一丝狡诈和善妒,那些关于原罪的细小火苗,刚刚冒出了一点头,就被一盆凉水浇灭。

“仙人的仙,长生的生。”半晌,少年又补了一句,他忐忑不安地说完,却没有听到回应。

白棠是生气了吗?

一想到白棠可能因此讨厌他,少年瞬间慌了神,他赶紧挽救道:“如果您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现在就可以换掉。”

少年说得急急忙忙,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凑了上来,想要轻轻蹭蹭白棠,可是当他的指尖快要碰到青年时,小狐狸忽然意识到,他现在已经是人形了,不再是那个毛绒绒的,哪怕脏兮兮也显得丑萌丑萌的小狐狸。

他并没有学会人形的撒娇方法,事实上,就连作为一只狐狸的撒娇方法,他都没有登堂入室。

小狐狸颤了颤手,狐耳软趴趴地垂在发间,他小声道:“对不起……”

那声道歉并没有说完,因为白棠伸出手,轻轻地略显笨拙地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

就像小狐狸的撒娇业务不熟练一样,白棠安慰人的业务也不熟练。白棠安慰过蜗牛宝宝,安慰过小仙人掌j-i,ng,这些是他屈指可数的安慰经验。

要怎么安慰这只忽然难过的小狐狸呢?

虽然说他是小狐狸,可是他与妖怪宝宝们比起来,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这是介乎少年和青年界限的大孩子。

他的身高只比白棠矮了一个头,不能像抱小仙人掌j-i,ng那样,把他抱起来。

所以该怎么安慰这只小狐狸呢?在自我询问中,白棠眼前忽然浮现出苏思远的面容,那个男人像是变魔术般变出了一朵鲜花,脸上带着醇厚而温柔的笑,他就那样一步一步彬彬有礼地走到少年面前,而后持花俯身,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它说白棠不开心。”男人将­唇­凑到花瓣边,苦恼道:“为什么白棠不开心呢?”

青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柔软的白发,他把耷拉着的狐耳掰直,摆出一个竖起来的形状,而后凝视着少年黄褐­色­的眼眸,语调轻柔而舒缓:“小狐狸为什么不开心呀?”

白棠模仿着记忆里那个男人的声调,还有那温柔的神情,这是让人心动的温柔,“叫苏仙生也好,苏先深也罢,什么名字都由你,什么事情都依你,所以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从来都没有人对小狐狸说过这些话,对方是哄小孩的态度,也许在白棠的心里,小狐狸就是狐狸崽子,可是在小狐狸心里却不是这样的,白棠在一个极其特殊重要的位置,他感激白棠,孺慕白棠,也心悦白棠。

少年的脸颊浮上一层薄红,他扬起脸,眼眸亮亮得看着面前的青年。

很多年后,苏仙生还是时常会想起那个场景,那一天,白衣黑发的青年背对着日光,皮肤白到有一种剔透感,云缎般的袖袍中探出一只好看的手,轻柔地抚摸过他的头顶。

后来苏仙生读到过一句诗句,叫“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彼时他读到那句话,眼前就浮现出那日白棠的模样,仙生,赌气取来的名字竟然有这样的含义,他爱慕的人确实是仙人,然而他却没有长生。

哄完了小狐狸,白棠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时间,是吃早饭的时候,“饿吗?”白棠问道。

苏仙生摸了一下肚子,软绵绵的小肚子,他认真道:“有一点。”

小狐狸穿着浴袍,不适合出门,白棠打开房间里的衣柜,发现里面衣服的款式大小十分丰富,他挑了最简洁的款式,白衣黑裤,递给苏仙生。

之前苏仙生都是坐在被窝里,所以白棠并没有看到苏仙生的整体造型。

作为一只刚刚化形,耳朵和尾巴还不能很好收起来的小狐狸,一般的浴袍是包不住苏仙生的大尾巴的,所以浴袍卡到了尾巴根上,而尾巴根是在小ρi股的上方,所以——

系统又看到了一片马赛克。

系统:“……”

我jio得苏大猪蹄子是一个很S情的妖怪,每一次见面都要糊我一脸马赛克。

白棠迅速把被子盖了回去,因为动作太过敏捷,幅度太大,把苏仙生的头也蒙住了,少年在被窝里扑腾了几下,晕头转向地冒出了小脑袋,这个时候他原本细软柔顺的长发全都乱成一团,没有一点造型,狐耳在鸟窝般的发间弹出,苏仙生懵懂又委屈地看向白棠。

表情和初见时的丑狐狸……神似。

他还是一只新生的小妖怪,虽然灵智已开,可是该有的羞耻心还没有出来,白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比如刚刚那样,是不可以的。”

小狐狸的手委屈巴巴地抱住被子,道:“可是白棠不是外人呀。”

白棠冷静地看着苏仙生,想要好好给熊孩子解释一下,但是他觉得以苏仙生这种看起来乖巧,其实皮得蠢蠢欲动的­性­格来说,最后可能会演变成十万个为什么的交谈。

于是白棠冷酷无情道:“这是最基本的羞耻心的问题,我说不能就不能,你记住我的话就好。”

苏仙生坐在被窝里,仰起头看着面前神情冰冷的青年,那个青年大多数时候,眉眼都像桃花结霜般冷艳,或者是哄孩子般的态度,只有昨晚……他对着那位苏先生,才是霜雪消融的柔情似水。

就像很多小孩子都不愿意被当成小孩子一样,苏仙生也不愿意被当成小崽子看待,他不喜欢白棠这样冷冰冰的态度。

苏仙生其实是有一点天生反骨,哪怕在努力克制,依然忍不住冒出几簇小火苗,火光摇曳着,迷花了人的眼。

于是苏仙生眉眼弯弯,很听话温顺地笑了起来,他像是不解问题,主动提问的好学生那般,乖巧地发问道:“那么如果有人要亲我,我要怎么办呢?”

白棠:“……”

嘶——这小破孩子,他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战,刚刚准备严肃教育小孩子的白棠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面前的少年用小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滚到白棠的身边,而后探出小脑袋,用软软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白棠的手掌。

狐耳抖了抖,撒娇完毕的苏仙生抬眸看向冷冰冰的青年,继续乖巧地笑道:“除了白棠以外的人,都不给亲亲,至于白棠愿不愿意和我亲亲,这是白棠的事。”

“就像现在,我愿意被白棠看光光,可是如果白棠不愿意,我就把自己包起来。”少年柔声道:“毕竟我也不是没有羞耻心的呀,只是在白棠面前没有了。”

白棠:“……”

白棠发现有些人,不管是年纪变大了变小了,变成树懒了还是变成狐狸了,一张口,总能把他说得哑口无言。好像撩白棠的技能是天赋技能,越级刷白棠毫无压力。

白棠高贵冷艳地哦了一声,把上衣抛给苏仙生,“穿衣服。”

苏仙生见好就收,他抱着上衣钻到被窝里,吭哧吭哧换衣服。

白棠看不到小狐狸崽子,心情总算舒畅一点,他找出剪刀,在裤子上比划出一个位置,准备剪出一个合适的洞。

白棠在做手工时,思考着一个问题,他想自己上辈子是欠了这个小狐狸崽子吗,嘴这么欠的小崽子,动不动就上房揭瓦,还飞速掌握了撒娇卖萌的技能,从不熟练到熟练的工夫连半天都不到,让他骂又舍不得骂,打又舍不得打,按这种模式发展下去,这个臭狐狸崽子迟早有一天会骑到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穿好上衣的苏仙生从一坨被子中冒出了小脑袋,完美演绎了什么叫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他开开心心看着白棠,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

白棠有模有样地审阅他的作业,而后火眼金睛地指出问题:“扣子扣错了。”

苏仙生的衬衫从第一颗扣子开始就扣错了,从头错到尾,少年闻言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说这个衣服怎么这么奇怪,最后一个纽扣都没有位置扣。”苏仙生说完,怕白棠嫌他蠢,那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切换成“我知道错了求别骂”的沮丧表情。

这样生动活泼的表情,白棠还从来没在苏思远的脸上看到过,对方总是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模样,最生动的表情也是深情款款一笑,表情管理那样成功,却觉得少了点烟火气。

原来对方孩子气的模样,是这样的。

白棠忽然有了一种错觉,好像他在参与苏思远年少时的人生,他犹记得当年苏爷爷拿出相册,把少年模样的苏思远指给他看时,他当时的心情就有不甚明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遗憾。

那样风华正茂的俊朗少年,不知是多少少男少女的青春……却不在他的人生中出现。

“苏思远小时候很乖的,但是问题很多,是一个好奇宝宝。”苏爷爷慈祥地笑道:“明明语速那么慢,小脑子转得却很很快,这就是那种典型的嘴巴跟不上大脑。”

“别的好奇宝宝嘴巴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哒哒说个不停,苏思远就是鸟枪,哒……哒……哒……”苏爷爷一边摇头一边说:“哒一整天都没完。”

那个时候苏思远就坐在白棠身旁,神情淡然地煮茶,看样子好像真的不在乎自己的黑历史被揭——

这自然是假象。

苏思远沏好茶,亲自端到苏爷爷的嘴边,道:“爷爷您赶紧喝茶,就别哒哒哒了。”男人的眼神透出一点小幽怨。

白棠看向面前的少年,忽然觉得对方上房揭瓦不断回嘴的行为,也没有那么讨厌了,毕竟这是苏慢慢同学终于鸟枪换炮了一会儿,不哒哒哒个没完,又怎么对得起这一世的伶牙俐齿呢?

这么想着,白棠的目光落在少年扣错的纽扣上,他想这也是有得必有失,上辈子脑子好使嘴巴慢,这一世嘴皮子快脑子不好使。

那排纽扣对于强迫症来说并不友好,让白棠看了双手蠢蠢欲动。然而少年却是低着头,手指还抚摸着纽扣上的纹路,白棠瞧着苏仙生慢悠悠解扣子的模样,有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怎么忽然就……这么苏慢慢呢?

白棠凑了上去,当照顾小崽子那样,帮苏仙生解好扣子再↓

☆、第65章 施媚术

苏仙生注意到白棠的视线, 他也跟着低下头, 盯着自己软绵绵的肚皮,一边盯肚皮, 一边努力回想白棠刚刚的表情。

这是……嫌弃?

心中的小狐狸懵逼地抖了抖小脑袋, 抱住自己蓬松的大尾巴, 而后低头看向白白软软一看就很好吸的肚皮。

肚肚这么可爱,你居然嫌弃它QAQ

小狐狸啪叽一声瘫倒在地, 觉得自己失去了理想。

白棠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眼神,他把最后一颗纽扣系上, 整理了一下衣领,而后把剪了一个洞的裤子递给苏仙生。

“尾巴可以穿过这个口子。”白棠道。

苏仙生盯着小口子, 目光有一点点的沮丧,他虽然是刚刚变成丨人形的小妖怪, 也知道正常人的裤子上是不会多这么一个洞的。

他的人形是不是有些失败?

……是不是没有那个苏先生好看?

心里那只瘫倒在地的小狐狸, 一头扎进醋缸里,想要和醋来一场醉生梦死。

看到少年的狐耳忽然耷拉下来的白棠:“???”你是对我的手工有什么不满吗?

虽然、虽然确实剪得不是很圆,可这也是我辛辛苦苦修建出来的小口子呀!

听完白棠心理活动的系统:“……”

系统:“我觉得他可能是在自卑人形。”

白棠:“哦豁。”

这样一想, 白棠看向苏仙生的目光就充满了慈爱与怜惜, 他想起之前苏思远的模范式安慰,决定活学活用一下。

白棠牵起苏仙生的手, 在对方怔愣的目光中, 微微低下了头, 把少年的手掌放在头顶的小绿苗上。

那株小绿苗碧绿晶莹, 犹如翡翠制品, 配上白棠那张脸,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本体的一部分,而是j-i,ng美的头饰。

然而当苏仙生用掌心接触到叶面时,就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装饰品,因为小叶子是柔软,手掌轻轻覆盖上去,叶尖就会弯出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弧度。

手腕被青年握住,苏仙生微微动了动手,那叶尖就在掌心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宛如伏在手中轻扇蝶翼的蝴蝶,让心也泛起一阵不明显的痒意。

“每一个小妖怪刚刚变成丨人形的时候,都会出现各种小意外,比如我的小绿苗。”白棠安慰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狐耳和狐尾很可爱呀,不丢人。”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出口,那只狐狸崽子会感动得不得了,然而理想与现实总是存在很大差距。

关注点清奇的苏仙生认真问道:“小妖怪变成丨人形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你是小妖怪吗?”少年抖了抖狐耳,眼眸在日光下呈现出黄油混合着糖浆般的甜腻感。

也许并不是颜­色­相像,像的只是那种甜甜的感觉。

旖旎的,甜腻的,粘稠的感觉。

苏仙生凑近了白棠,轻声道:“像我一样的小妖怪吗?”

少年笑了起来,因为年纪较小,所以眉眼间有一股很柔软的味道,雪白­色­的发丝垂在他的脸侧,更添了无害之感,“你觉得我的尾巴很可爱吗?”

“呐,要不要摸摸看?”

甜腻到险恶的香味从四面八方传来,灌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从尾椎骨打着圈儿一路攀沿而上,连天灵盖都被激起一阵酥麻。

白棠觉得自己要出现幻觉了,他眨了眨眼,迟钝地想,这可能是狐族的媚术,他对这只狐狸崽子毫无戒备之心,才让对方钻了空子。

意识到这可能是媚术后,白棠的脑子瞬间清醒,他眨了眨眼,目光一片清明,清冷到多了几分冷冽,这让上房揭瓦的苏仙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预感是正确的,下一秒,苏仙生整个人都被大被子蒙住,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脚底板露了出来。

白棠对那坨被子来了个泰山压顶,而后抓住苏仙生的脚踝,对无辜的脚丫子伸出了罪恶之手。

从前有个小狐狸j-i,ng,他试图撩拨白棠……然后他快要笑死了。

“哈哈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呜呜哈哈哈别这样哈哈哈哈哈!”被子里传来苏仙生哭唧唧的大笑,笑声非常惨烈,他疯狂挣扎的脚更突显了战局的激烈。

白棠冷酷无情地给上房揭瓦的小狐狸上了生动的一课,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白棠牢牢抓住苏仙生的脚踝,慢条斯理地挠来挠去,感觉自己在弹琵琶,指尖的每一次撩拨,都激起苏仙生杠铃般的笑声。然而对面坐着的不是高山流水的知音,而是被“对牛弹琴”的系统。

系统:“白棠,你知道吗你现在贼幼稚。”

白棠生气道:“我这是在教孩子,你知道熊孩子为什么这么熊吗?都是家长惯的!我不能再这么惯着这只狐狸崽子了!现在就学会上房揭瓦,以后家里不得天天迎接拆迁大队?!”

系统:“……道理我都懂,可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幼稚的方式!”

白棠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被苏仙生气到离家出走的理智也慢慢回笼,他默默反思自己的行为,再看看手里扑腾着的脚丫子,白棠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都是狐狸崽子的错,我只是被气糊涂了。

“知道错了吗?”白棠戳了戳脚底板,对方的脚趾如同惊弓之鸟般蜷缩了起来,抖来抖去好不可怜。

“我错了。”少年赶紧回道。

“下次还敢吗?”白棠继续冷酷地问。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能力刚刚跑出来,我不能收放自如。”语气带着一点小委屈。

这让白棠脸上的冷漠有些挂不住,他讪讪地松开了握住脚踝的手,把被子那头掀起,扒拉出苏仙生怏怏的脸蛋。

苏仙生头发乱得和鸟窝一样,狐耳可怜兮兮地垂下,脸蛋被蒙的有些发粉,再加上之前笑得太厉害,泪水打s-hi了眼睫。

所以看起来,真的特别可怜。

都要被欺负哭了的可怜。

这就让白棠很愧疚了,他就像误会了孩子的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惩罚了孩子,知道真相后,又愧疚又难为情,有些拉不下脸来和孩子道歉。

白棠小心翼翼地梳理着苏仙生的长发,用手将耷拉的狐耳扶正,他底气不足地问道:“没事?”

苏仙生把脸转了过去,埋进了床单上,而后低低地哼了一声,他就那样哼哼唧唧道:“笑得那么开心像没事的样子吗?”他委委屈屈地说:“现在笑得肚子都没有力气了,酸酸的。”

白棠这一刻忽然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样会笑出腹肌吗?

这种火上浇油的话自然不会说出口,白棠揉了揉苏仙生的脑袋,“我错了。”

“……要不,我把脚给你挠,好不好?”说出这句话的白棠,可谓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少年继续以头抢床单,他闷闷道:“不好,舍不得。”

白棠:“……”

啊……忽然更加内疚了。

苏仙生保持着脸压床的姿势,对着白棠伸出了手,“把裤子给我。”他现在还蒙着被子里,ρi股是光溜溜的。

白棠赶紧把裤子递给苏仙生,苏仙生接过裤子,慢慢缩进被窝里换衣服。被子把苏仙生遮得严严实实的,连根狐狸毛都没有露出来,白棠自然看不到少年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转而是一抹狡黠的笑。

那是喜笑颜开的模样,而内心的小狐狸更是开心到有一种偷了腥的喜庆↓

☆、第66章 跳芭蕾

苏仙生换好衣服, 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白衣黑裤, 狐耳狐尾, 雪白的头发, 真的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俊俏少年。

白棠领着苏仙生去卫生间洗涑, 对方还没有刷过牙,皱着眉头克制自己不要吞咽牙膏,他蹙起眉不说话时, 就很冷峻, 透出几分苏思远的影子。

白棠看得出了神, 连小狐狸洗完脸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张俊俏的脸凑到他的面前, 极近的距离,完全看不到皮肤上的瑕疵, 鬓角的几缕发丝s-hi漉漉地贴在脸侧, 白棠垂眸,帮苏仙生把头发撩到耳后。

“会梳头吗?”白棠轻声问道。

苏仙生摇了摇头。

“站着别动。”白棠拿起木梳, 放到雪白柔软的发丝上, 少年的发质很好, 白得发亮,看起来就是油光水滑的皮毛。

其实最开始白棠抱起那只丑狐狸时, 狐狸毛是粗糙的, 只不过泡了灵泉水, 养了回来。

果然小孩子还是要j-i,ng心去养。

白棠一边走神, 一边帮苏仙生梳发, 柔波一样的长发从他掌心一点一点滑过,冰冰凉凉的,手感顺滑。

他想起以前苏思远帮他梳头时的场景,苏思远很喜欢帮他梳头,喜欢他扎起头发的样子,又喜欢他披散着头发的模样。他会捧起发间,放在鼻尖轻嗅,而后轻声道,好香。

这么一想,白棠鬼使神差般挑起一缕雪白的发丝,放在指上,而后低头轻嗅。

……是甜的。

镜中的青年仿佛从梦中惊醒,手猛然一松,发丝从掌心滑落。

小狐狸的天赋技能时刻都在发散着,对于意志不坚定的人来说,要抵制诱惑十分艰难。对于白棠这种灵台清明定力深厚的大妖怪来说,其实媚术并没有发挥太大作用。

事实上白棠的盛世美颜也算媚术的一种,所有人看到白棠都要经历意志测定,意志力较低的人会无法避免地怔愣好几秒。

灵台清明就像一扇牢固的大门,将所有的诱惑拒之门外,可……人已经在白棠的心里了,又如何拒之门外呢?

苏仙生感觉到头发的飘落,他抬起眸,略显困惑地看向白棠。

白棠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没话找话道:“我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些话,人类说的,很有意思。”他轻声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明明只是为了掩饰尴尬才说出的话,然而当白棠在说这些话时,却不可遏制地想起了苏思远。

笑起来深情款款的苏思远。

小狐狸虽然不能完全听懂这些话,可是大概的意思连蒙带猜也能听个明白,他呆呆地看着镜中的青年,看着对方眉目含情的模样,那是朦朦胧胧的似花似雾的情深意切,像是春风十里,桃花簌簌落下。

呆了片刻,苏仙生的心开始砰砰砰乱跳起来,他觉得自己是被灌了一大口蜂蜜水,甜蜜极了,只是喝完后有点口­干­舌燥……和脸红。

“四梳相逢遇贵人,五梳翁娌和顺,六梳夫妻相敬,七梳七姐下凡,八梳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样样有。”

那日大婚,一身红衣的男人拱起手,含笑着看向他,而后缓缓俯身。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连时间的流速都慢了下来,他的眼前只有那片热烈的红,还有那噙着笑意的­唇­。

“十梳夫妻到白头。”

如果时间是梳子,他渴求第十梳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不要让黎明追上黑夜,皱纹爬上眼角,死亡代替黑暗,不要让青丝变成白发,若是束好的发重新散开,怒放的花儿悄然含苞,那么是不是紧闭的双眸可以张开?

白棠怔怔地看着雪白的长发,那长发一转,露出了年轻而俊朗的面容。

当白棠说出“夫妻”一词时,无数烟花在苏仙生脑海中炸开,黄褐­色­的眼眸一瞬间迸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像是满天星河都落入他的眼底,苏仙生就这样亮晶晶地看着白棠,呼吸有些不稳地问:“那我现在已经白头了,所以我们是夫妻吗?”

记忆里有一个男人单膝跪地,持着一朵玫瑰,朗声道:“棠棠,我们结婚。”

白棠握住梳子的手一抖,木梳从指尖滑落,啪得一声摔到了地面上。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情绪,一瞬间要将他淹没的酸楚和呼啸而过的风声,可他知道,他不是那个蹦蹦跳跳飞扑过去的少年了,面前也不是成熟稳重的男人。

“……不是。”

少年却不依不饶,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为什么呀,不是你说的吗?十梳夫妻到白头,我刚刚数过了,正好十下。”

白棠喉咙好像被某种情绪扼住,他想要开口说话,却没有力气说话,所有的力气好像都用来遏制那种情绪,咫尺间的距离,他连苏仙生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那是蓬勃的生机。

小狐狸占了点理,就是气势汹汹的模样,这是少年才会有的倔强,他说的那样认真,估计自己也当了真,白棠迟迟不答,小狐狸都要气哭了,黄褐­色­的眼里还装了一点自己也不知道的期望和哀求。

白棠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他顺着苏仙生的逻辑和他辩论道:“可我还没有白头。”

夫妻到白头,只有一个人白头是不是不算数呢?

苏仙生原本倔强的表情被击垮,他抖了抖狐耳,期期艾艾地问:“那你要什么时候白头呢?”

“……要很久很久之后。”

“很久是多久,等我长高了,比你还要高了,你会白头吗?”苏仙生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棠,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小妖怪才会这样问。

苏思远就从来不会问这个问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棠,用手丈量他的身高,手掌从白棠的头顶平行向前,比划到自己脖颈处,然后低声道:“长高了。”

白棠将手放在少年的头上,再平移到自己的下颌处,他垂眸看着苏仙生,看着小狐狸倔强又委屈的眼神,蹙眉的样子倒真的像极了苏先生。

他是苏先生,他又不是苏先生。

啊——是他的苏小先生呀。

日光下有细小的尘埃在上下浮动,白棠就像被禁锢在一片旖旎的光线中,连眨眼都有些费劲。他保持着手抵下颌的姿势,垂眸看向苏仙生,轻声道:“那我先等你长高好不好?”

墨绿­色­的眼眸像是终年被烟雾缭绕的湖畔,深情朦胧的绿意,垂眸望来,就是一眼万年的温柔。

狐耳唰得抖了抖,少年的脸上冒起大片的粉,这是瞬间的怦然心动,心脏的鼓噪声几乎要让人忘却了一切,什么白头,什么夫妻通通都忘了一­干­二净。

苏仙生的两只手搭在白棠的肩上,而后他借力,踮起脚尖高高地站了起来,少年身姿清朗,像是皎皎月光下的青竹,蓬勃的生机扑面而来,他就那样目若星子地盯着白棠,声音也是欢腾如百灵鸟的语调:“那这样呢?我现在是不是比你高了?!”

白棠想这个小崽子真是得寸进尺,给点阳光就灿烂,稍不留神就要上房揭瓦。

他想,我不能这样惯着他。

臭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于是白棠搂住了苏仙生的腰,在少年懵逼的目光下,捏了捏他的小肚子,而后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轻松踮起了脚尖,唰得站了起来,“还是比我矮。”白棠俯视着少年,这样淡淡地说。

苏仙生猛然被摸了一把小肚子,明明是被吃豆腐的人,还像占了天大便宜一样傻乐。

心中的小狐狸得意地叉腰,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肚皮,表示肚皮的魅力果然无人可挡。

只是做一个有志向的狐狸j-i,ng,可不能被一点甜头打发……

是的,狐狸j-i,ng要有远大的志向,就算不能做成祸国殃民的苏妲己,也要做一只俘获爱人芳心的小狐狸。

追爱之旅漫漫修远兮,可不能轻易言弃。

苏仙生更加卖力地踮起脚尖,拼命伸长自己的脖子,期望自己可以再高一些。白棠也不甘示弱……无比幼稚地比高。

两个人像跳芭蕾一样挤在这一小处空间,不知是谁的身体先失去了平衡,猛然撞到了另外一人身上,苏仙生向后倒去,看起来是要很凄惨地砸地的情况,白棠急忙伸出手去拉住对方,然而他刚刚牵起少年的手,就感到手心一轻,原本要摔倒的苏仙生突然轻盈地扑了过来,那样欢快雀跃的模样,他搂着白棠的腰,飞快亲了一下白棠的下颌,然后蹲下身,火速溜走。

这一串c,ao作行云流水,看起来排练了千百次一般,白棠呆怔在原地,半晌,伸出手摸了摸自己下颌上被亲到的地方。

他和苏思远有过很多种形式的亲吻,有些想起来甚至会让人面红耳赤,有些则是缠绵悱恻,或者是浪漫旖旎,还有那耳鬓厮磨,甚至有笨拙的菜j-i互啄。

却独独没有此刻这种,不经意间的欢喜,突然其来的亲密,倒真是那句……你的小可爱的亲亲突然出现。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白棠看到一条雪白的尾巴尖悄悄冒了出来,而后是两只尖尖的狐耳,少年扒着门框,可怜巴巴地和白棠对视,他小声道:“你生气了吗?”

……其实并没有生气。

“我只是想在我的身高处做个记号,这样我就能时刻记住它的位置了。”苏仙生继续弱弱地解释,真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极了。

白棠闻言摩挲着下巴,指尖从下颌移到淡粉­色­的­唇­,他静静地看着苏仙生,表情没有明显的喜怒,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那以后你的身高到了这儿,你也要做一个记号吗?”

尾巴上的毛尽数炸起,苏仙生傻傻道:“可、可以吗?”

白棠深深得看了一眼苏仙生,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笑容越来越大,最后他噗得笑出了声。

苏仙生紧绷着的身体悄悄放松下来,他双手扒住门框,也跟着笑了起来,两只眼睛都快弯成了小月牙,笑得太过灿烂了,就看起来蠢兮兮的,好像不谙世事的样子。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白棠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他知道白棠喜欢自己的撒娇卖萌装傻充愣,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不太好,给点阳光就灿烂,稍不留神就要上房揭瓦。

他看起来是那么有恃无恐,实际上却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每一次的作天作地,都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白棠的底线,这一次试探成功了,就在内心画了一个圈,对心中的小狐狸说,你只能在圈内跑,如果不小心撒野跑出了圈外……

就可能被丢掉了。

然后再次变成一只爹不疼娘不爱的野狐狸。

☆、第67章 老熟人

白棠推开房门, 走进了庭院。院子很典雅,诗情画意, 绿意盎然,日光被层层叠叠的叶面筛选下来,落在白棠身上。

远处有一位人类毕恭毕敬地站着, 看到白棠出来的身影后, 他低着头走上前, 道:“大人, 您是否想去用餐?”

白棠喝了灵泉水,并不饿, 但是小狐狸的肚子空空如也,“我们去吃饭。”白棠对苏仙生道。

少年的狐耳闻言咻得竖了起来,他j-i,ng神抖擞地点头,“好~”

那个人类全程没有抬起眼看白棠,也许是被薛佑交代了什么, 只是静静地走在前面。

景致像画一样美, 白棠走在林荫小道上,走过一片竹林时,突然听到了一阵短促有力的破风声, 铿锵, 那是剑锋刺破竹身的声响。

高高的竹子从三分之二处倒下,摔在地上, 激起一片尘埃。

白棠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抬眸望去, 在深深浅浅的绿意中,看到了一道高挑j-i,ng瘦的身影,那是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女子,她面无表情地握住剑柄,两根手指轻柔飞快地抹过剑身,而后手臂向后弯,手腕抖动间,将细细的长剑c-h-进腰间别着的剑鞘。

一片细长翠绿的竹叶打着旋儿从空中飘落,落在她的发间,那个女人转了转头,想要把竹叶甩掉。

在转过脸的瞬间,白棠看到了对方的脸。

而后白棠和系统一起发出了气吞山河的卧槽。

因为那个女人长得和佘娆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长相更成熟冷冽一些,对方细长的眼眸不耐烦地眯起,只是这份不耐烦不是对着白棠,而是对着林中人:“四肢不协调就在床上养病,别跑来浪费我的时间。”

“你以为我会夸你勤奋吗?要真的勤奋,就在私底下好好练,而不是这么多天了,连个起剑式都练不好。”

“我看你练剑,倒不如回去追更新!”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佘娆闭上嘴,偷偷瞄了蒙皓一眼,看到那个两眼泪汪汪,乖乖听训的小少爷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失言。

蒙皓长了一张能萌化上至大妈大爷,下至幼儿园小朋友的脸,却对佘娆这个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冷血动物毫无效果。

如果不是被薛家花了重金请来,她才不想每天压抑着坏脾气教这个笨手笨脚的熊猫j-i,ng剑术。

也许是今天的作者又断更了,所以她的脾气格外暴躁一切,本来是每分每秒都坐在电脑前,疯狂刷更新,励志做评论区第一个留言的读者,万万没想到这个被雷劈了的小少爷,不好好修养,偷偷摸摸跑来说要继续练剑术。

爆粗口不好,所以她只想砍人。

好不容易有一个带薪假期的她容易吗?容易吗?!

佘娆用力握住剑柄,缓缓吐出一口郁气,而后转身走人,身后传来蒙皓不停道歉的声音:“老师,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佘娆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小道上站着的白衣青年,彼时有清风从竹林吹过,将青丝吹乱。

她看着入了神。

这不是花痴,而是想起了她追的那个作者曾经写过的一个角­色­,她曾经以为那样的气度和容貌只存在于书中,不想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了这样的人。

而白棠也这样怔愣地望着佘娆,两个人遥遥相望,心里所想的事情无关风月,然而表象却很容易让人误解。

比如一旁醋罐子打翻,几乎要淹死自己的苏仙生。

苏仙生:“……”

啊啊啊啊过分了过分了啊啊!你看我这张脸怅然若失也就够了,怎么看到老女人也这副模样啊!你是什么花心大萝卜转世啊!

说!还有多少萝卜在赶来的路上!

苏仙生几乎气到当场去世,他气势汹汹地瞪着佘娆,属于狐狸的竖瞳猛然浮现出来,少年磨着牙,带着一点咬牙切齿几乎要将对方拆皮扒骨的气势。

佘娆转过头,蛇瞳也在一瞬间浮出出来,她感受到了少年莫名的敌意,上一个对她露出这样表情的人,已经可以熟练地跪地叫爸爸了。

当佘娆将要拔出长剑的那一刻,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佘娆?”

柳叶眉皱起,佘娆看着那张极似书中人的脸,郁气硬生生压住,她问道:“你是谁?”

白棠:“……”

系统:“……”

白棠不可思议道:“这个世界这么神奇的吗?不光脸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也一模一样。”

系统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视觉处理系统,数据流在风中紊乱。

“你是谁?”没有得到回复的佘娆语气有些急躁,哪怕表情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可是那种焦躁的情绪都要溢出来了。

明明上个世界,佘娆的脾气没有这么爆的呀。白棠走了个神,而后在佘娆爆炸前,赶紧开口道:“你的剑术很好。”

这句话是猜的,刚刚听了几句墙角,就可以猜出佘娆这一世的大致身份。

“我家小崽子想要学一下剑术。”白棠面不改­色­地把苏仙生的敌意说成一种谜之相像的战意,“他看到强者就是这个表情。”

白棠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随意揉了揉苏仙生的脑袋,把对方整整齐齐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炸起的白毛柔和了苏仙生的气质,他现在哪怕目光再凶狠,也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幼崽。

“是?”白棠不轻不重地看了苏仙生一眼。

他上一世和佘娆她们的关系还不错,佘娆和肖斐歌结婚了,婚后生了两枚蛋,白棠还去看过那两枚蛋。

一颗蛋孵出来的是小鸽子,一颗孵出来的是小蛇。

小蛇每天盯着他的同胞兄弟流哈喇子,恨不得一口把小鸽子吞掉,吓得小鸽子茶饭不思,瘦的皮包骨,还疯狂脱毛。

一开始这事这对新手妈妈还不知道,因为小蛇在大人面前还是很乖巧的,只要当大人的视线一离开自己,他就会鬼鬼祟祟张口,冲着小鸽子的ρi股开始啃。

后来这件事被大人发现了,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就是改不了。她们也不想为了保护一个孩子,送走另外一个孩子,于是急得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求援。

最后还是一肚子坏水……不,应该说是专治问题小妖怪的专家苏思远出手了。

他催生出了一个巨型苦瓜,那个苦瓜的苦度和体型是成正比的,是让人灵魂颤抖的苦瓜。

苏思远榨出苦瓜汁,抹在了小鸽子的身上,当小蛇再次悄悄ⅿⅿ啃了一嘴鸟毛时,他发出一声惨叫,吐出了苦瓜味的羽毛,把自己盘成一个自闭的圈。

从此以后,小蛇再也不惦记着小鸽子,苏思远为肖斐歌佘娆一家的和谐气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不光白棠想要和这个世界的佘娆打好关系,系统更是疯狂地催促道:“快!快和她做朋友!”

“然后让她告诉我,肖斐歌这一世的马甲是什么?!我要去追文啊啊啊啊!”

也许这里唯一不愿和佘娆做朋友的,就是醋坛子打翻的苏仙生了,小狐狸瘪了瘪嘴,几乎快要哭出来。

他想着这是旧爱比不上新欢吗?白棠竟然早早打听好了这个女人的消息,连名字都知道了,还为了这个老女人,对他进行眼神警告,并且帮他加上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戏份!

他什么时候想要学剑了?他只想喝醋!

然而在白棠的注视下,苏仙生只能委屈巴巴地点点头,对着佘娆忍辱负重道:“是的。”

心中的小狐狸已经哭天抢地泣不成声,抱着小尾巴委屈地指责道,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就是仗着我宠你!

我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我喜欢你呢!

☆、第68章 次不次

“你想让我教他剑术?”佘娆抱臂挑剔地看了一眼苏仙生, 看着这个连狐耳都收不回去的小崽子。

她一向眼光高嘴巴毒, 这辈子真心实意赞美过的人, 也不过是那个三天两头断更的渣作者。

偶然生出好感的, 只有面前的那个白衣青年。

然而不知道为何, 她看见这个狐耳少年,竟然觉得有一丝丝的面善, 明明她并不喜欢这种长相,在年纪尚轻、脸上满是胶原蛋白时, 还透出一点冷峻和棱角轮廓的长相。

表情还臭巴巴的。

她出剑值千金, 如果要请她教小崽子,除了蛇窟里的小崽子,其他都要献上丰厚的拜师礼, 当初是薛家花了血本把她请来, 此刻对面的青年轻飘飘的一句话,再加上这个小崽子的臭脸, 她竟然有一点点的心动。

她想这真是奇了怪了,于是摆出一张冷冷的脸, 冷冰冰道“下次有空再说。”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冲去刷更新。

留下抱着小木剑, 从后面追上的蒙皓,蒙皓有些失落地看着佘娆离去的身影,又略带羡慕地看向苏仙生。

毕竟以佘娆的脾气, 这句话就算认可了苏仙生了。

蒙皓把内心的情绪压抑下去, 他整理好表情, 对白棠道“您是去吃早饭吗?”他说完看向苏仙生, 有一点不解,像是不明白这个新生的妖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狐耳狐尾,很显然是狐狸j-i,ng,只是他从来没有在薛家看到这样的妖怪。

白棠没有介绍苏仙生的身份,事实上他现在没有空理蒙皓,他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声嗯,而后有些发愁地看着苏仙生。

“唉,系统,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娇气的吗?怎么忽然就不开心了?”白棠觉得自己有些心累。

难道是刚刚和佘娆聊天,冷落了他?

白棠苦恼地想。

毛绒绒的狐耳怏怏地耷拉在发间,蓬松的大尾巴也无j-i,ng打采地垂着,少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声不吭。

一根发丝垂到了少年的鼻尖,对方可能是感受到了痒意,可是又不想破坏自己委屈的模样,于是艰难的微微抽了抽鼻子,那缕发丝摇摇晃晃在鼻头磨人地蹭来蹭去,苏仙生板着脸努力忍耐着这一切,忍到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

忍了好久,少年用力哼了一声,鼻息把发丝吹出老远,然后他再抬起眸来,眼睛瞪得圆滚滚,像是在无声质问,怎么不来哄哄我。

啧。

真的上房揭瓦了。

白棠在心里这样想着,他伸出手,指尖抵住少年的鼻头,而后慢慢使力,把漂亮的鼻子怼成一个猪鼻子。

苏仙生的脸皱成一团,他又生气又委屈地看着白棠,看到神情冷淡的青年脸上忽然染上一抹笑意。

轻轻浅浅的,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将笑意晕染开来。

青年凑了上来,手指依然抵住苏仙生的鼻尖,这让苏仙生的鼻梁痒痒的,像被翎羽撩拨了一下,把心中那些淡淡的委屈和醋意撩拨了大半。

他看到有迷人的亮光闪烁在墨绿­色­的眼眸,宛如一层薄纱蒙在了祖母绿的宝石上,却遮不住那星星点点的亮光,“呀,小猪是不是饿着肚子,都要饿坏了,所以不开心呀?”白棠将手指松开,代替指尖的,是对方挺翘的鼻尖。

两只可爱的鼻尖一起相互摩挲着,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皮肤上,激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痒意。

这样温柔的触碰,微凉的长发从肩头滑了下来,轻轻落在他的脖颈上,恍惚间,苏仙生有一种错觉,好像面前的青年变成了一只大狐狸。

有着蓬松柔软毛发,嗷嗷叫的声音低沉又温柔的大狐狸。

其实苏仙生以前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自己不是一只没人要的野狐狸,如果自己也有妈妈在身边的话,那么对方是不是也会这样亲昵地蹭蹭他,用毛绒绒的身体暖暖他冻僵的爪子,就算遇到暴雨了,也是两只落汤j-i一起互相狼狈。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就那么那么地喜欢白棠,也许是对方身上的味道,入怀时就可以嗅到的深深浅浅的,属于雨后森林里草木气息的味道,那是一种让小狐狸安心的家的味道。

或者是对方的体温。

看起来是清冷孤傲,如桃花结霜的人,然而真正接触到时,就能感受到与外表截然不同的体温,暖洋洋的,那是让在雨天冻坏了的小狐狸此生难忘的温暖。

如果一直置身寒冬,其实是不会觉得严冬难捱,因为在冰冷的黑暗中,爪子都冻得失去了知觉,久而久之也就分不清冷暖了。

可是白棠呀,就像冒着霜雪盛开的桃花,在茫茫然的白中那么鲜艳,哪怕是远远望着,也觉得这样鲜活的颜­色­是暖烘烘的,凑近了一闻,还能在清冽的雪气中问道幽幽长长的花香。

所以他总是担心,担心白棠忽然跑走了。像是蝴蝶一样飞走了,就再也不飞回来。

这样不好,苏仙生在心里自我告诫道,偶尔耍耍小脾气是可爱,天天闹脾气,那就是讨人厌了。

那只蝴蝶就在他的心里飞来飞去,一会儿飞得高高的,一会儿压低飞过,飞行的轨迹是飘忽不定的,小狐狸就抬起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蝴蝶,小爪子抬起跃跃欲试。

可是周围是已经划定好范围的圈,如果不小心跳出去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

小狐狸就这样缩手缩脚地蜷缩在圈子边缘,低头看看爪子,抬头看看蝴蝶,它纠结了许久,索­性­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爪子抱住尾巴尖,郁郁寡欢地搓尾巴。

所以就压制住自己的坏脾气。

苏仙生用侧脸轻轻蹭了蹭白棠的脸颊,示好地笑了起来,“是的,都要饿扁了。”

哄好小崽子的白棠心情大好,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两个大活人被他当成了背景板。

那个带路的人类还是低头,低眉顺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而蒙皓拿着自己的小木剑,一个人舞来舞去。

平心而论,蒙皓挥剑的姿势已经很好看了,如果只从观赏­性­角度评价,那么白棠也挑不出多大毛病。

所以佘娆的要求是有多高?

感受到空气的突然安静,蒙皓收起木剑,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模样,对白棠道“您是不是还不熟悉薛家的路,我带您去用餐的地方。”

蒙皓一路边走边介绍,还说出了自己练剑的原因“最近我接了一个玄幻仙侠戏,扮演的是男主少年时期,里面有好多打戏的片段,所以就和佘老师学习。”

“但是不管我怎么学,好像都练不出那种……杀气?”可爱的脸蛋因为愁苦而皱成一团,蒙皓抱着小木剑碎碎念的样子,确实没有一点气场。

“其实我在床上躺了一夜,已经缓过来了,身体也没有特别虚弱。因为剧组要赶进度,我就想赶紧好起来,以最好的状态回归。”

“所以就找佘老师继续练剑了……可是我表现太差,好像把老师气到了。”蒙皓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打起j-i,ng神给白棠介绍周围的环境。

他碎碎叨叨的样子像紧张的新手向导,白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蒙皓,发现蒙皓可能有点怕他,所以才不停地讲话来缓解紧张。

是那种学生遇到教导主任一样的害怕和紧张。

这是第一个怕他的小妖怪呀,一直深受小妖怪喜爱的白棠有些感慨。

等到了吃饭的地点,白棠看着蒙皓如释重负,一溜烟跑掉的背影,决定下次对这只小妖怪好一点,给他一点见面礼,比如首席最爱的灵泉牌竹子。

可能薛家一家子都是狐狸j-i,ng,所以做出来的饭也特别符合狐狸的口味,苏仙生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让白棠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是明智的。

苏仙生啊呜一口咬在芝士糯米j-i上,拉丝的芝士软糯香甜,让少年满足地眯起眼睛,他开开心心啃了j-ir_ou_,抬眸亮晶晶地看向白棠,含糊不清道“豪豪次,离不次吗?”

白棠顿了顿,跟着模仿道“不次不次。”

“我喝灵泉水就够了,平常不吃别的食物。”

狐狸崽子恍然大悟地看了白棠一眼,埋头继续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白棠托腮看着小狐狸幸福的表情,看苏仙生吃饭,四周好像都冒出了粉红­色­泡泡,戳一下都是软软的幸福。

果然来薛家才是养狐狸崽子的正确选择。

除了吃好喝好睡好,养狐狸崽子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在白棠陷入沉思时,薛佑出现了。

薛佑看到白棠身边埋头苦吃的狐耳少年时,愣了一下,有一瞬间在想,是不是薛家有那个小狐狸j-i,ng得到了小道消息,手疾眼快冲上来抱大腿。

当苏仙生抬起脸来时,那张俊俏陌生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薛佑的面前,哪怕嘴角还沾了一点酱汁,可是那种美貌完全不能遮挡住。

那是属于少年的俊俏美,生机勃勃,满满的胶原蛋白也不能挡住骨相的美感。

薛佑被美­色­所震,直到看到苏仙生眼里隐隐的排斥时,他的脑海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昨夜白棠云淡风轻说的一澡盆灵泉水,和那只丑狐狸。

薛佑“……”

这么好看的狐狸崽子,让我很难讨厌起来的。

☆、第69章 薛文露

苏仙生显然是对薛佑有小脾气的, 因为薛佑初见时就凶神恶煞的样子, 爱惜自己的小命的苏仙生, 对薛佑是本能的排斥。

可是当他看到此刻薛佑的眼里没有恶意时, 苏仙生皱了皱眉, 不再全身一级警惕状态,他低头继续吃吃喝喝起来。

对于小狐狸而言, 命很重要,而白棠是他的命门, 除了这两样东西, 其他的一切,他都不是很在乎。

今朝有酒今朝醉,能醉在白棠身边最好不过。

“这位是?”尽管薛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白棠摸了摸苏仙生的脑袋, 轻声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苏仙生捧着碗用力点头, 他没有用筷子,而是用叉子一口一口吃掉。虽然筷子对他来说并不难, 可是苏仙生更喜欢用叉子叉j-ir_ou_那种暴力的吃法。

实际上, 他更愿意用手抓着吃。

变成丨人形的时间太短,很多狐狸时有的毛病,短时间内有点难改过来。比如吃饭狼吞虎咽着一点, 他一个人捕猎时, 都要快点吃, 生怕被抢走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是一只没人疼没人要的野狐狸了, 他被洗得白白净净,喂得肚皮滚圆,是一只倍受宠爱的小狐狸了。

所以要体面一点,争取得到白棠长长久久的宠爱,如果日后不受宠了……

想到这里,苏仙生咀嚼的动作一顿,嘴里美味的食物忽然就索然无味起来,他握住刀叉的手一紧,害怕又抗拒这个假设。

他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因为一只一直被家养的小狐狸,忽然失去了j-i,ng心的照料,关怀备至的宠爱,就很难再成为自由自在又孤独寂寞的野狐狸了。

他见过暖春,就再也回不到严冬。

白棠没有注意到苏仙生一瞬间的失态,他向薛佑介绍道“苏仙生。”

为了避免误会,白棠还继续详细地解释“仙人的仙,生长的生。”

薛佑非常客套地恭维道“这可真是个好名字,我们老祖宗一定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白棠发出一声困惑的嗯,“为什么这么说?”

薛佑笑道“因为我们老祖宗年轻时演过苏妲己,她演得很投入,把那个角­色­塑造成了经典,后来演艺圈里所有的‘苏妲己’,都不能超越老祖宗那个版本。这个角­色­承载着老祖宗很多的回忆和荣誉,也许是爱屋及乌,老祖宗对姓苏的狐狸j-i,ng很有好感。”

系统听到后好奇地搜了薛佑口中的老祖宗,然后分享给白棠看。

那确实是一位风情万种,祸国殃民的妖妃形象,她香肩半露,斜倚在床榻上,勾­唇­媚笑的样子勾魂摄魄。

“说起来老祖宗从昨晚开始,就说想见您一面了。”薛佑道“我来找您,也是为了这件事,不知道您是否有空?”

白棠看了眼吃饭的苏仙生,道“现在没空。”

天大地大,都比不上他家狐狸崽子吃饭重要。

薛佑闻言也不恼,事实上在白棠的面前,他一直都是耐心十足的样子,和颜值有关,更和实力有关。薛佑也不嫌尴尬,继续道“讲了这么多,我才发现,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名字可以猜出很多东西。比如薛姓,只要在妖界一提,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狐狸。

薛佑这样问,存了几分探究根底的好奇。

“白棠,海棠的棠。”白棠道,他说完,发现一直在吃饭的苏仙生突然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

是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吗?

白棠搞不清楚小崽子的内心想法,如果他此刻能跑进苏仙生的内心世界,就能看到一只骄傲叉腰的小狐狸,大声嚷嚷道“当初棠棠和我介绍名字时,他说了整整十个字!”

“嗷嗷嗷嗷嗷~”

幸好白棠听不到那些让人满脸黑线的内心话,他捏了捏苏仙生毛绒绒的狐耳,轻声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少年捧着碗笑吟吟道“想你。”

“……啧,油嘴滑舌。”白棠揪起苏仙生的狐耳道。

苏仙生用纸巾擦­干­净了嘴巴,再喝了梨汤,而后将脸对向白棠,嘴­唇­撅出一个亲亲的样子,“你看,现在不是油嘴滑舌了~”

白棠弹了一下苏仙生的脑门,“吃你的饭去,别话那么多。”

小狐狸委委屈屈看了白棠一眼,然后忽然单眨眼,飞快地给了白棠一个飞吻,接着眉开眼笑地低头吃饭。

浑身都洋溢着一种喜气洋洋的情绪。

这是什么小破崽子哟。

白棠无奈扶额,可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起来。

在一旁被塞狗粮的薛佑“……”

咦,我刚刚想到了哪里了?为什么脑海里除了狗粮啥也不剩?

等苏仙生吃饱喝足后,白棠在薛佑的带领下,见到了薛家的老祖宗。

这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她的脸巴掌大,又小又尖,雪白的脸上有一颗泪痣,哪怕不笑也带着一丝媚意。

和外表不符的,是她端庄的举止,一行一动间有着大家闺秀的典雅和成熟­妇­人的温婉。

“老祖宗,这就是救了蒙皓的白棠。”薛佑站在女人的身侧,恭声道。

薛家的老祖宗温和地笑了起来,她看着白棠,赞叹道“长得真好看,和画里走出来似的。”女人的声音和清泉一样,她的名字和声音很像,柔柔美美的,叫薛文露。

“快过来,我有一样东西要赠于你。”薛文露一只手扶在藤椅上,另外一只手轻轻向白棠挥来。

虽然她保养得很好,可是近距离一看,手上的皮肤暴露了她的年龄。

薛文露拿着一个j-i,ng致的盒子,放在白棠的掌心。

“里面装着一味香,叫勾魂香,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闻了这香味,都会对你言听计从,哪怕是杀人如麻的猛兽,也会甜腻乖巧得像只小猫咪。”薛文露勾­唇­笑道“此物就送给你了。”

“哇,这是珍稀道具啊白棠,无视等级,连神明也可以迷倒的香气,当然对于神­性­生物来说,被迷惑的时间会很短,也许只有眨眼间的工夫。”

“可是这点时间也够做好多事情了啊!抛售到主神空间去,那些想要弑神的团队肯定会花高价买走的!”系统激动到爆炸“赚大发了!”

白棠收下了勾魂香,对薛文露真心实意表示感谢……毕竟白棠守财奴哦不,是勤俭持家的本质一直没有变过。

薛文露派人拿出甜点,让白棠他们吃,白棠不吃这些东西,于是那些糕点全部进到苏仙生的肚子里。

白棠发现苏仙生很嗜甜,也许是小孩子都喜欢甜食,苏仙生吃到甜蜜蜜的糕点,就会格外开心一些。

“这只小狐狸长得也好俊俏,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呀?”薛文露温声细语道。

“苏仙生,仙人的仙,生长的生。”苏仙生和白棠就属于典型的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一大一小,对薛文露的态度都很好。

“呀,姓苏呀。”薛文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真好听。”

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苏仙生的五官,不同的角度都看了过去,发现不论是哪一个角度,苏仙生的长相都是耐看的。

他的骨相生得好,没有任何短板,眼睛大而有神,除了天生上扬,时时刻刻都像在噙着笑意的­唇­角,别的五官都和狐狸j-i,ng不相­干­。

那是俊俏得很­干­净,很英俊,很典雅的长相。

“仙生,你想不想要去人类世界的娱乐圈里打斗一番?”薛文露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你的长相就是为大荧幕而生的。”

“娱乐圈是什么?”深山老林的小狐狸初次进城,什么也弄不明白。

他想,圈里有白棠吗?没有就不去。

薛文露打开电视机,随意跳转到一部热播的电视剧上,道“你看,大家都在圈子里奋斗,优秀的人就有机会跳出圈子,在这个黑箱子的屏幕上露脸。”

苏仙生不为所动地哦了一声。

薛文露掩­唇­轻笑,继续道“这个世界上几乎每一片土地都有属于娱乐圈的屏幕,主要你足够优秀,你就能让世界的目光停留在你的身上——”

“你就能收割无数的信仰之力,你就能得到至高的声望和地位,你就能变成强大的大妖怪。”

她的眼眸是明亮的,里面有着能灼烧人眼球,晃花人眼的亮光,眼角那颗泪痣似悲悯,又似怜惜,她用极具蛊惑人心的声音道“拥有漫长寿命、抗老容颜和强大权利的狐狸j-i,ng了。”

苏仙生坐在原位,原本拿着糕点的手忽然僵住不动了,而心脏却扑通扑通疯狂跳动着,声音是那么响,像是鼓手卖力打鼓那样。

他心中有一只小狐狸,它一直可怜巴巴趴在圈内,看着不断飞舞的蝴蝶。

那只蝴蝶可真好看呀,它真喜欢那只蝴蝶呀,可是蝴蝶飞得太快了,它追不上,也不敢追,生怕自己跑出了圈外,再也回不来。

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好像都看一秒,都是赚到了。它总是摇尾乞怜,或者是卖萌撒娇,露出自己雪白柔软的小肚皮,希望对方多看自己一眼。

然而那只蝴蝶呀,总是咻得一下就飞走了。

可是此刻,有人和它说,不是这样的。

一道声音在内心深处响起,无悲无喜,那个声音说,规则是强者给弱者制定的,只有弱者才会被禁锢在一个可笑的圈里。

而当你足够强大时,你就能跳出这个圈子,而后——

抓住蝴蝶。

☆、第70章 迟才楠

白棠看到苏仙生的眼眸迸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像是金沙流光, 雪白的狐耳直直地立起,全神贯注地看向薛文露的方向。

少年还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哪怕努力抑制内心的激动,眼中的光还是骗不了人。

白棠静静看着苏仙生的侧脸, 那是年轻的脸庞, 那是他的苏小先生。

透过那张稚­嫩­的脸, 白棠隐约看到了苏先生。苏先生是一个讲究人,情人节到了,哪怕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了, 还要穿上西装,打好领结,然后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 昂首挺胸向他走来。

那样气宇轩昂的架势, 目若朗星, 脊背笔直,迈步时毫不犹豫,迈出的每一步都如尺子丈量过标准。

他的苏先生即使老了, 也是一个英俊的帅老头。可是呢, 这个老头子又太过讲究, 每天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自己,他的头发白了大半, 白得参差不齐, 看起来有点脏。

“年纪大了, 发质就不太好。”苏思远若无其事道。

白棠一开始是真的以为他没有事,对方看起来状态好极了,可是当他们一起出门时,白棠却发现苏思远不再挽着他的手。

哪怕隐藏得很好,白棠还是能察觉到苏思远的回避之意,他们走到街上,一个人在前,一个人特意慢了半步,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

白棠停下脚步,凶巴巴地看着苏思远,压低声音质问道:“­干­什么不和我手拉手?!”

路上行人匆匆,只有他们两个停在原地,像是湍急河流中的两块礁石。

白棠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还有墨镜,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也是煞费苦心。而苏思远穿得正式讲究,帽沿下的眼皮肌r_ou_失去了原有的紧致,哪怕穿得再光鲜亮丽,也不能掩饰逐渐腐朽的躯壳。

他知道苏思远在害怕什么,路人的非议,或者是误解,不论是爷孙恋还是包养关系,这都是苏思远不愿意听到的,他害怕白棠受伤。

可是世人的所有不解加在一起,也比上上苏思远的退避让白棠心生刺痛。

他握住苏思远的手,皱巴巴的手,用力与对方十指紧扣,然后拖着苏思远大步往前走。

如果再让水母记者问一次,他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那么这一次的回答就不同了。

我喜欢温柔的、成熟稳重的男人,有着父亲般的包容和爱人的浪漫。

他不用貌美如花,只要在家里睡大觉,我吻他时,他会睁开眼,那么我就非常非常幸福了。

白棠伸出手,将苏仙生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轻声道:“你要是想进娱乐圈,那就进,如果玩得不开心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如果能变成大妖怪,那么他的苏先生就不会那么快老去,就不会缩手缩脚,不敢牵起他的手。

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爱他的苏先生,无关­性­别,无关种族,无关年龄,不管是年迈的,年轻的,还是年幼的苏先生,他都喜欢。

白棠在薛家被奉为座上宾,再加上薛家老祖宗对苏仙生的另眼相看,薛家最好的资源一瞬间全部往苏仙生身上倾斜。

这种待遇比起蒙皓还要高一个档次。

苏仙生提出要进击娱乐圈,薛家就派出了王牌经纪人,一只叫迟才楠的蜗牛j-i,ng。

迟才楠亲手带出过两位天王巨星,他拥有着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和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没有什么是他无法改造成功的素人,许多被他带过的艺人,都红极一时,甚至有一些艺人暗恋过迟才楠。

有一个艺人就曾在接受采访时,被记者询问是否有喜欢的他。

艺人轻声道,有。

记者激动地问,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艺人说,是个很优秀的绅士。对方看美好事物的眼神总是很温柔,和他对视时,会有一种自己是被他真心以待的错觉。

所以迟才楠很头疼,最后决定不再带人了,他开了一家美容院,随时都能给自己放假,到处去浪。

这次是薛文露出面,才把迟才楠请了出来。

迟才楠走在薛家院内,低头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图片,那是苏仙生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迟才楠莫名喜欢苏仙生的长相,看了有一种亲切的老朋友的感觉。

只是照片也难掩的稚气,最多也算个小友。

又是从哪里冒出的老朋友这一说法?

迟才楠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深吸一口气,细细端详的照片,考虑要给苏仙生打造什么样的人设。

其实娱乐圈里鱼龙混杂,在迟才楠看来,大部分明星的文化水平不如一般人,除了唱唱跳跳会演戏外,只有脸和身材能看。

之所以广受人类追捧,还是因为营造出来的人设。

这就是所谓的晕轮效应,俗称光环效应,一个好的人设,就像月亮形式的光环一样,向周围散发光辉,掩盖了那些瑕疵。

而迟才楠就是竖立人设的好手。

在看到苏仙生真人前,迟才楠想了许多种方案,比如贵公子人设,或者是腼腆纯情少年,这些想法止于他见到苏仙生真人的那一刻。

这是一个骨子里有些桀骜不驯的少年,并不适合贵公子和乖乖牌的人设,未被磨掉的野­性­藏在他面部并不明显的棱角上,眼瞳大而明亮,身上混合着澄澈又凛冽的气势。

只有在少年看向身旁坐着的人时,那双黄褐­色­的眼眸才会浮现出近乎被驯服的温顺……以及让人心惊的占有欲。

像是穿上隐蔽服的猎手,潜伏在暗处贪婪而渴望地盯着猎物,目不转睛全神贯注,他将会长久地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积蓄好力量,等待着猎物露出一丝破绽,而后扑上去,一击致命。

迟才楠也忍不住跟随着对方的目光,看向那位白衣青年。

接着他呼吸一窒。

眼前出现了白到像雪一样的青年,墨发白衣,桃花结霜般的眼眸,世间千山万水都及不上他的容貌。

这……真是美学的巅峰。

只是太美了,不忍亵渎的美,仿佛看一眼都是不敬,更别提让他进入娱乐圈。

迟才楠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苏仙生。

无数的灵感迸发出来,以苏仙生这样独一无二的外形与气质,可以创造出娱乐圈还没有出现过的全新人设。

迟才楠连珠炮般道:“我是薛家安排给你的经纪人,迟才楠,你可以叫我迟哥。因为之后工作的需要,我想先问你一些问题。首先,你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我的天赋技能,魅惑之术。”苏仙生保持着坐姿,上半身没有移动过位置,而后他下颌微抬,眉梢轻挑,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有无边的魅力袭来,让人心驰神往。

这不是媚意,从深邃眉眼间散发出来的,是矜持又野­性­的­性­感。

让迟才楠联想起坐在角斗场观众席上,握住权杖漫不经心观看血腥比赛的俊美贵族。

捡到宝了。

不是每一个妖怪都拥有天赋技能,只有妖怪中的佼佼者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天赋技能,狐妖中拥有过魅惑之术的妖怪,只有薛家那位老祖宗。

迟才楠不止一次扼腕叹息过,如果他早生几十年,碰到了初涉影坛的薛文露就好了,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或许是上天的垂怜,他等到了下一个薛文露。

为什么要踏入娱乐圈?

为了欣赏美……并且创造美。

那早已冷却的血忽然沸腾起来,迟才楠有一种预感,他将会创造出新的传奇,堪比薛文露当年的辉煌,甚至↓

☆、第71章 苏苏苏

响彻着密集的“咔嚓咔嚓”声的摄影棚里, 拿着高级单反不停拍摄的摄影师,用赞叹的目光看向一位少年, 并且激动地喊道:“好!非常好!”

那位少年头发雪白,扎出整齐的低马尾, 穿着一身大码的灰­色­西装,他还是少年的体态,套上那身西装后, 多了单薄瘦弱的意味。

可是浓墨重彩尖锐如刀锋的傲慢破开了那份单薄。

少年握住纯银的权杖,那覆盖在权杖顶端的手指如白玉雕琢而成, 指关节j-i,ng致又骨节分明,在灯光下白到透明的手指上戴着四个权戒。

那是白到让人联想起瓷器的美, 而地面上确实摆放着一件j-i,ng美的瓷器……被打碎后的碎片。

漆黑的尖头皮靴踩在雪白的瓷器碎片上,铮亮的皮革在灯光下流动出暗河的质感,皮靴尖头的线条冷硬刻薄,无尽的傲慢在践踏中横流。

线条优美的下颌抬高, 微阖的双眸透出浓浓的倦怠之意, 存着稚气的眉眼与与生俱来的傲慢融为一体,让人想匍匐在地, 亲吻他的脚背,静候年幼王者的成长。

“哦,那个眼神,我死了。”

“这个男孩气质真好啊, 他是新出来的杂志模特吗?”

“不清楚, 好像是薛家的人。”

“天, 薛家,难怪封面的主页突然换人……”

摄影棚里悄悄响起大家的窃窃私语,迟才楠面不改­色­,根本不在意别人说了什么,他满意地看着苏仙生的表现,苏仙生对镜头有一种天生的灵敏度,可以酣畅淋漓地释放自身的魅力。

摄影师陶醉地看着底图,图片上的贵族少年伸出手温柔触摸j-i,ng美的瓷器,抚摸的动作流淌出贵族的高贵典雅。

而后是他忽然挑眉,将瓷器砸到地面上的图片。

四ji-an的碎片,空中扬起的发丝,以及那双傲慢刻薄的眼眸。

让观者身体中的血液在一瞬间逆行。

结束了世界一线杂志的拍摄,苏仙生换上白衣黑裤,而后将发绳扯开。

造型师给他扎的低马尾太紧了,扯的苏仙生头皮生疼。

完全没有白棠梳头的温柔。

心中的小狐狸闷闷不乐地抱住自己的脑袋,用力哼了一声。

当想起白棠时,心理活动就是欢脱的,然而面上去丝毫不显,看起来依然是沉默寡言的高冷少年。

和白棠如出一辙的冷漠,连下颌抬起的微小弧度都一模一样。

不仅白棠没有注意到,连苏仙生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其实一直在不自觉地模仿白棠,模仿对方的神情,对方的语气,对方的行为举止。

为什么要模仿呢?

因为崇拜,因为不安。

他只是一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狐狸,见过最厉害的大人物,就是闪闪发光强大美丽的白棠了。骤然到了陌生的环境,遇到了陌生的人,他在潜意识里就向白棠求助,只是白棠不在。

最能给予他安全感的白棠不在,那个帮他度过雷劫,治好他的伤势的白棠不在。

所以连苏仙生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好多行为习惯都染上一点白棠的影子。

苏仙生坐上妖j-i,ng小飞艇后,用手揉了揉脑袋,冒出了自己的狐耳狐尾。

苏仙生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收起自己的狐耳狐尾,硬要收起来,会让他全身难受,所以一旦周围没有人类,苏仙生就会立刻把耳朵尾巴解放出来,让大家透透新鲜空气。

“你刚刚的表现特别好!你有学过表演吗?”迟才楠兴奋地问道。

苏仙生摇了摇头。

摄影师对他说,拍摄的主题是傲慢,他就努力往这个方向模仿,模仿的是一只白虎,那是在山林间捕猎的白虎,苏仙生偶然一次看过,并且侥幸逃出生天。

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对方矫健的身姿,见血封喉的利爪,以及那双漠然的双眸。

所以这也算狐假虎威了?

“我去给你报一个表演培训班,你这段时间好好练,我手上有一个电影资源,特别适合你,回去我把剧本给你看,你好好揣摩一下。”迟才楠说完近期行程后,特别认真道:“苏仙生,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会爆红的。”

一位生而高贵,暴戾傲慢棱角分明又天赋异禀的贵族,在铺天盖地的宣传,极度的曝光下,全世界有一半的人会爱上他,剩下一半的人将会无比讨厌他,却只能活在他光环的y-in暗下,苦苦挣扎。

苏仙生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唯一的渴望就是白棠,成为天王巨星,也只是为了成为大妖怪,缩短和白棠之间的距离。

苏仙生乘坐妖j-i,ng小飞艇,很快就回到了薛家。

白棠在薛家呆着,之所以没有去陪苏仙生,是在­干­一件正经事。

他在和系统讨论这个世界是否崩坏,否则好像无法解释接二连三的撞脸。

撞脸这种事情,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轮回转世,当看到一个苏仙生时,白棠是相信的。

然后看到佘娆时,白棠还会觉得,缘,妙不可言。

接着就看到了迟才楠。

白棠:“……”

系统:“……”

喂,就算要撞脸,撞一张两张就够了,还非要来个连环撞吗?!而且连名字也不换一下……这个世界是取名废吗?!

“系统,你去查一查有没有叫柏吟浩的蜗牛j-i,ng!”白棠道。

“没有。”系统表示查无此妖。

“既然迟才楠都出现了,柏吟浩还会远吗?如果按照上个世界的轨迹,那么这个时候的柏吟浩估计还在深山老林里呆着,你自然找不到他的信息……”白棠自言自语道一半,猛然抬起头来,喃喃道:“上个世界的轨迹?”

白棠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这种灵感一逝而过,快得让他的脑袋转不过弯来。

“没有柏吟浩的话,那么苏爷爷在吗?”白棠呼吸不稳地问道,苏爷爷是他敬爱的长辈,如果这个世界有苏爷爷的存在,那么白棠也不想纠结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没有。”系统道。

“那金婆婆呢?”白棠不死心地追问道。

“没有。”系统再三检查过资料,认真回道。当白棠的情绪低落下来时,系统忽然惊讶道:“有座如歌的存在!而且居然是薛家公司里的天王巨星之一!”

座如歌是歌坛顶尖的歌手,他发行的唱片销量创造的记录,至今无人能打破。

白棠看着座如歌的资料,呆怔了一会儿,陷入了回忆。

苏思远死后,座如歌为苏思远唱了一首安魂曲,那是他自己谱写的曲子,没有歌词,只有吟唱,歌声舒缓动听,像是从很高很高的天穹上洒下来的歌声,又像是万顷柔波之上连绵的乐章,歌声之动听宛如潮汐雾气中飘荡着的海妖歌声。

“不可能连撞这么多人,这个世界肯定有古怪。”白棠烦躁地蹙起眉,正当他心中的郁气无法疏解时,外面传来了苏仙生的声音。

“我回来啦~”少年推开门,开心地大喊,他就像r-u燕投林般扑到白棠的怀里,抱住白棠哼哼唧唧蹭来蹭去,亲热地就像小­奶­狗,哪里有半点拍摄杂志时的高冷,完全一副重度话唠患者的模样,张嘴就是噼里啪啦的各种介绍行程的话。

很神奇的是,白棠心中的烦闷在苏仙生没头没尾逻辑混乱的长篇大论中悄然消失。

当你喜欢一个人,哪怕对方什么也不做,只要静静地坐在你的身旁,你都会感觉一切很美好。

白棠想,他不管了,不管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古怪,能碰到苏小先生,已经是他莫大的幸运了,所以其余的一切,他都不想理会。

“……我给你看我拍摄的成果图。”少年雀跃的声音将白棠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看着少年献宝般放出来的图片。

确实是很漂亮的照片。

白棠凝视着照片中穿着大号西装的苏仙生,他的眼神不可遏制地柔和了下来,宛如冰雪消融,枝头结霜的桃花绽放出了灼灼光华。

怎么能这么犯规呢?

就像苏小先生偷穿了苏先生的西装,还梗着脖子,一副我是不良叛逆少年我最拽的样子。

白棠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黄褐­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明显就是求表扬的意思,于是白棠轻声道:“真木奉。”

声音温柔地,像是掏心窝子说出来的宠溺话。

被摸头表扬的苏仙生开心极了,他一开心就爱得意忘形,此刻更是摇着蓬松的狐狸尾巴,暗示­性­极强地看向白棠:“我这么木奉,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熟知苏仙生­性­格的白棠早有预料,他平静地问。

于是他就看到面前的小狐狸乖巧地笑了笑,狐狸尾巴在身后慢悠悠地摇来摇去,少年将白净的脸蛋凑到白棠眼下,而后他闭上眼,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喏~”

真的是得寸进尺。

闭眼了好久,也没有得到亲亲的苏仙生掀起眼帘,眼巴巴地看向白棠,黄褐的眼眸里带着三分委屈七分期盼,像是好不容易考得好成绩,想要得到小红花的小朋友。

可不就是小朋友吗?

白棠在心里有些好笑地想,而后他低下头,在苏仙生紧张的注视下,又轻又快地啄了一下淡粉­色­的­唇­。

苏仙生耳廓一瞬间蹿上一片红,摇来摇去的狐狸尾巴瞬间僵住,而那双黄褐­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棠。

这不是白棠第一次亲苏仙生,却是白棠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眼里一片清明,没有把他当做任何人的影子,来亲吻。

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受,苏仙生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耳朵都要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声音。

原来那双眼里只有他的样子,是那么好看。

心中的那个小圈子里开满了鲜花,蝴蝶在其中流连忘返,而小狐狸就傻愣愣地趴在花海中,仰起头看着蝴蝶。

它想,蝴蝶呀蝴蝶,如果你一直都在这里,那么我这辈子都不跳出圈子,也是没关系的。

白棠觉得苏仙生看直了眼的模样有些好笑,他轻笑道:“这次也算是盖了个章,下次你长到我这里——”

青年点了点自己的­唇­,“就不用再次盖章了。”

意识到自己可能透支了未来亲亲机会的苏仙生傻乎乎地啊了一声,原本挺直的狐耳都怏怏地耷拉在发间。

心中那只原本准备做一条咸鱼的小狐狸,目瞪口呆地看着飞走的蝴蝶,所有的花儿都怏怏地枯萎。

小狐狸想,唉,那我还是努力跳出这个圈。

这样想盖多少个章,就能盖多少个章啦!

☆、第72章 看剧本

苏仙生撒娇完毕, 拿出了迟才楠给他的剧本。

这是一部武侠片, 改编于人气超高的网络作家“今天我在放鸽子”的小说《祸国》。

《祸国》讲述的王朝覆灭, 杀人报仇的故事, 苏仙生要在里面扮演男主的角­色­, 云风亭。

这个世界有妖怪,而皇帝是巨龙,凶残暴戾,贪财好­色­,在他的统治下,民不聊生, 怨声载道。云家出美人,云风亭的姐姐云雪珊已是有夫之­妇­,却被皇上强行夺取, 云家只是商贾之家, 无力反抗, 而云雪珊宁死不从,到最后, 皇帝将云家满门抄斩。

被灭门时,云风亭八岁,他本以为自己死期将至,濒死之际却被一个戴面具的神秘人救走。

那个神秘人是一位画皮师。

云风亭一开始就知道, 对方之所以会救下自己, 是因为姐姐将美人皮给了那位画皮师, 和画皮师做了交易。

求画皮师照顾他一生。

云雪珊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家人, 能保住弟弟是她的赎罪方式,她不求云风亭建功立业,只求云风亭能平安度过此生。

然而幼小的云风亭心中充满了仇恨,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杀死那个普天之下权利最高的男人。

云风亭对画皮师说,他不想读书,不想考取功名,他想学的是杀人之术。

画皮师将云风亭送进杀手组织。云风亭的天赋很高,他成为了最优秀的杀手,然而当他刺杀皇帝时,还是失败了。

他受了重伤,还被御林军围攻,这是必死之境,画皮师伪装成御林军统帅,带云风亭逃出生天。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答应了你的姐姐。”

“……我好看,还是我的姐姐好看?”

“你。”

“那我把我的脸给你,你能帮我杀了皇帝吗?”

“成交。”

……

白棠兴致缺缺地翻着剧本,觉得这个故事挺无聊的,然后他就随意地翻到了后面,接着他就惊呆了。

系统也跟着惊呆了。

因为之后的剧情走向,相当之魔幻。

画皮师去­色­、诱皇帝了!画皮师摘下了面具,露出让天地失去颜­色­的容颜。

剧本的批注是这样的当他把面具摘下时,全世界都安静了。

白棠“???”

每个见过画皮师真容的人,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皇帝更是深深地爱上了画皮师,为他烽火戏诸侯,为他解散后宫佳丽三千,为他洗心革面励志做一个明君。

因为巨龙的贪婪和占有欲,皇帝命人打造了极近奢华的金­色­面具,上面镶嵌满珠宝。

这幅面具是为画皮师一人准备的,皇帝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画皮师的真容。

为了长久地陪伴画皮师,皇帝还派人去求仙丹,就是磕药,最后磕药磕死了,死前皇帝还在龙榻上神志不清地叫画皮师的名字,那个名字很显然是画皮师随意乱取的。

屠陇。

这么一个杀意四ji-an居心不良的名字,还被皇帝叫得那样深情,一声又一声,声线和手都是颤抖得不成样子。

皇帝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再看画皮师一眼。

但是画皮师没有满足他。

皇帝抱憾而终。

手重重地砸在龙榻上,龙涎香幽幽长长地萦绕在室内,缭绕在雪白的衣袍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自白袍伸出,指尖圆润,指甲盖透出一点淡淡的粉,宛如一朵白莲自空中绽放。

那宛如艺术品的手,轻飘飘地覆在皇帝死不瞑目的脸上,将那双眼合上,动作称得上温柔缠绵,然而与这样柔和的动作不符的是,两指间夹着的刀片。

画皮师漫不经心地割下了皇帝的脸,取出了龙筋,而后把j-i,ng美的盒子打开,将那张属于皇帝的脸放了进去。

白棠“……”

系统“……”

卧槽这么魔鬼的剧情是怎么写出来的?!逻辑是被狗吃了吗?!

白棠感到了极大的震撼,他去看了《祸国》的原著,开篇就被作者的文笔惊艳到,无论是多么沙雕的剧情,在这种惊艳绝才的文笔下,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呜呜呜这一定是肖斐歌写的文。”系统泣不成声道,它哭着点进了作者的专栏,感受到了网页熟悉的卡顿,和三百二十多个坑,不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呜呜呜为什么这么多个坑,她是魔鬼吗?”系统哽咽地看着三百多个坑,和唯一一株树,感觉自己的系统生涯一片灰暗。

系统想起了上个世界,好像肖斐歌再碰到佘娆前,也是这样挖坑不填的混蛋­性­格,和佘娆在一起之后洗心革面,这么一想,系统的做媒之魂就熊熊燃起,它想,又到了它为读者做贡献的时刻了,又到了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时刻了!

它,系统,要为了这三百二十七个坑底装下的无尽冤魂奋斗,它要让肖斐歌的专栏密密麻麻的土坑变成一片茂密森林!

只是这三百二十七个坑,好像关在小黑屋里不吃不喝……一百年都写不完诶。

同一时间,在电脑前码字的肖斐歌忽然背后一凉,她冷静地转过头,看到窗户还是半开的模样,于是肖斐歌站起身来准备关窗户。

夜风吹乱了她的短发,零乱的发丝下,是一张清秀白皙的脸。

她静静地俯瞰夜景,璀璨的星河在漆黑的夜里连成一片,在极高的高度,人总是会有想要一跃而下的冲动。

活着真的很无聊啊。

肖斐歌这样想着,她已经厌倦了主家之间的争权夺利,一个世界和平大使,你争我抢乌烟瘴气。所以她主动退出了这个漩涡,来到了人类社会,但一切还是索然无味的。

过段时间去做一个战地记者,或许走得可以快一点。

毕竟写小说也很无聊啊,只有断更报社的时候,看评论区的哀嚎才有一点点的意思。

肖斐歌低下头,随意地点开新坑,看到了评论区熟悉的id“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蛇j-i,ng杀手”。

读者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蛇j-i,ng杀手

打分2

评论章节第四章

评论内容我有一把剑,杀尽天下断更咕……交出更新不杀qaq

半晌,肖斐歌的嘴角缓缓勾起。

这是今日份的快乐源泉,她想。

苏仙生认真看完了剧本,而后小ρi股挪呀挪,挪得离白棠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苏仙生扬起脸看向白棠,乖巧地说“棠棠呀,我觉得画皮师这个角­色­很适合你。”

白棠回想了一下画皮师在全文中近乎bug的存在,自己分析了一下,难道是苏仙生觉得他的实力堪比画皮师吗?

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每个父亲的一次都有一次做超人的机会,那就是在孩子的眼里。

这么一想,白棠看向苏仙生的目光就染上了父亲般的慈爱,“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只有棠棠你才会这么好看,世界上没有比棠棠还要好看的人了。”苏仙生毫不犹豫地说。

这个肤浅的死孩子。

白棠捏住苏仙生的脸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苏仙生将被掐的那侧脸贴在白棠的肩头,哼唧哼唧蹭了几下,雪白的发丝披洒下来,像是柔软的柳絮飘过湖面,“嗷,我想要让棠棠演这个角­色­好不好嗷?”

白棠“……不行,好萌。”

白棠“嗷什么嗷,把舌头捋直了,说人话。”

苏仙生愉悦地眯起眼睛,拖长声调道“嗷嗷嗷嗷嗷嗷~”叫完就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毛发蓬松的狐狸崽子,小狐狸热情洋溢地跳到白棠的腿上,两只小爪子捧住白棠的手,而后他将脸贴在手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蹭着,缓缓摇动的尾巴尖摩挲过白棠的手臂,小狐狸蹭了一会儿,嗷嗷嗷叫道“好不好呀~”

被蹭得一脸懵逼的白棠低头看着小狐狸,只见小狐狸将爪子搭在白棠的两肩,而后直立起身子,用漆黑的小鼻子在白棠的脸上盖了一个戳。

略微s-hi润的鼻头按压在脸部的皮肤上,­奶­萌­奶­萌的,给了白棠会心一击。

“好好好。”白棠有些无奈地抱着狐狸崽子,摸摸头,摸摸背,摸摸肚皮,摸得不亦乐乎。

苏仙生得到承诺后惬意地趴在白棠腿上,发出小小的咕噜咕噜声。

为什么一定要让白棠演画皮师呢?

因为白棠向他伸出手的样子,就是画皮师拉云风亭走出绝境的模样呀。

苏仙生这段时间在提升演技,也许是魅惑之术的原因,他的演技充满了灵气,让指导老师赞不绝口。

因为《祸国》电影中有许多打斗的场景,苏仙生跟着佘娆一起学习剑术。佘娆本来教的漫不经心,划水的态度呼之欲出。然而当一不留神听到苏仙生扮演的角­色­是云风亭时,佘娆的表情一遍,她说眼神近乎凛冽地,以j-i蛋里挑骨头的态度把苏仙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怎么看,怎么都不满意。

她的本命作者写出来的小说男主,居然要由这只狐狸崽子扮演?!

于是苏仙生原本的天堂难度,瞬间飙升到了地狱级别。

这下子,就不只是蒙皓一只小妖怪被骂了。

佘娆教学时,白棠和薛佑会组团前来围观。一开始,当蒙皓抱着小木剑乖乖听训,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时,薛佑的眉间皱出川字形,心疼之意呼之欲出。

白棠在一旁冷静地想,慈母多败儿。

而后白棠看到了被训得狗血淋头的苏仙生。

白棠“……”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历风雨,又如何能见到彩虹……啊,不行了编不下去了爸爸我要心痛而死了。

崽崽我们不学了,回家,乖。

系统“啧。”

☆、第73章 亲亲你

很快就到了苏仙生试镜云风亭的日子, 白棠跟着去试镜画皮师。

其实以薛家的地位, 只要白棠说自己想要这个角­色­, 完全不需要试镜, 就能被直接内定。

但是白棠想要陪着第一次试镜的小狐狸。

虽然苏仙生看起来不紧张, 嘴上说着不紧张,可是白棠心里却还是替他的小狐狸紧张。白棠现在有点像考生的家长,一心觉得我家小崽子天下第一好,却担心考官有眼不识泰山,让宝珠蒙尘。

迟才楠在一旁道:“苏仙生他很有天赋,我看他的表演了, 以他的实力,试镜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迟才楠说完,忍不住看向白棠, 青年还是特立独行的古装扮相, 戴着面纱, 难怕只露出一双眼,都能让路过人的回眸张望。

心里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迟才楠想,凭白棠的长相,画皮师对于白棠来说也是没问题的。

如果白棠不能扮演画皮师,世间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去扮演。

画皮师在原著中很神秘, 没有名字, 大半段时间都带着面具, 然而真容却倾国倾城。

文中对画皮师的容貌之美描述得太过夸张, 也许只会在小说中出现,现实生活中又哪里找得出这么美的人呢?

所以导演组都决定好了,他们要找一个眼睛漂亮的人,反正画皮师大部分情况下都戴着面具,把面具捣鼓得好看一点,就能蒙混过关了。

至于画皮师在皇帝面前,摘下面具那一段,就可以让画皮师背对着镜头,通过配角的反应来表现。

大家表现出被惊艳的痴汉脸,再来一个烘托气氛的BGM,其他全部靠观众脑补就好了。

这一切,都是导演组在看到白棠之前的想法。

当墨发白衣的青年摘下面纱时,现场鸦雀无声,导演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第一次理解了书中那位暴君的想法,这样的美人,为博他一笑,万里江山拱手相让又有何妨。

正在懒洋洋打哈欠的肖斐歌慢慢直起腰来,漆黑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棠。

好奇怪,在她动笔写这个角­色­时,她的脑海中就隐隐勾勒出面前青年的模样来,一切都如鬼使神差般奇妙,好像这个青年是为画皮师这个角­色­而生的。

不,不能这么说。

应该是画皮师这个角­色­,是为这个青年而生的。

白棠?他叫白棠吗?

一直空缺的名字终于出现,如果画皮师一定要有一个名字,那么就叫白棠。

圆润的指腹沾上了透明的香料,两指慢条斯理地研磨膏体,直至指尖蒙上了一层油亮的光。

镜头给了这双手一个特写。

j-i,ng雕细琢宛如上天最得意的杰作,足以让所有的手控神魂颠倒。

一缕黑发垂在袖袍上,镜头顺着摇摇晃晃的发丝往上移,拍摄到了一张面具。

木质,朴实无华,唯独用墨笔画了一滴泪痣。

黑发白衣的男人轻柔地抚摸过盒子里的美人皮,把香料晕染在失去温度的美人皮上,面具下的眸子静静凝视着这张属于云雪珊的脸,视线一点一点描摹着对方的眉眼,他显然是满意这张新到手的美人皮的,于是轻轻盖上了盒子,将j-i,ng美的盒子收了起来。

既然收下了酬金,就要去做事了。

他将头转向窗外,墨绿­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浓郁得像是夜­色­,看不出悲喜。

“好!卡!”导演激动地喊道,他打开监视器屏幕,观看拍摄出来的画面。

真的太美了。

哪怕没有露出脸,那种身段,那种气质,还有那种温柔抚摸美人皮的姿势,不要说是剧组里红了脸小姑娘,就连导演也有一种老脸一红的冲动。

氤氲的香气从画面中扑面而来,让人看了面红耳赤,什么叫活­色­生香?这就是活­色­生香。

导演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夸奖白棠的话。

其实只是把美人皮代入狐狸崽子的白棠:“……”

平常在家,他好像就是这么摸摸苏仙生的小脸蛋的,怎么大家的反应那么大?是人类的脸皮太薄了,还是苏仙生的脸皮太厚了?

在化妆间呆着的苏仙生啊啾了一声,他揉了揉鼻头,心想是谁在念叨着他。

“哎呀,我的小祖宗呀,不能随便揉的,你揉鼻子还揉得那么暴力,把妆都给揉没了……”化妆师在一旁念叨着,拿起散粉准备给苏仙生补妆。

苏仙生要演的第一场戏,是他刚刚进入杀手组织,为了完成师父布置的作业,在青楼伪装成艺妓,跳舞时杀死一个富商。

之前的戏份都是由另外一个八岁的小演员演的,现在这场戏,云风亭的年龄应该在十四岁。

苏仙生虽然还是少年的模样,可是长相却比十四岁要大一些,所以就需要化妆师把他化­嫩­,再化出女子的妆来。

为了更好的角­色­效果,苏仙生还被剃了眉毛,变成了无眉大侠。感受到眉毛一凉的苏仙生的内心是绝望,小狐狸捂住脸,生气地团成一个球,自暴自弃。

镜中的“少女”身穿淡粉­色­舞裙,长相清丽,眉毛又弯又细,两颊浮上一层红晕,与“她”扮相不符的,是那双睥睨的眼眸。

“她”走进了镜头,拖着长长的水袖,摇曳着纤细的腰肢,对着富商献舞,云风亭多年习武,苦练杀人之术,看似柔若无骨的身躯蕴藏着可怕的力量,翘起兰花指的手从略尖的下颚抚过耳畔,微垂的眼眸随着手指的移动,缓缓掀起眼帘。

露出藏着钩子般的眼眸。

飘忽不定的纱幕后,是少女那优美的舞姿,随着动作幅度的增大,领口半开,j-i,ng巧的锁骨和白到晃花人眼的肌肤露了出来。

白棠边看边和系统念叨:“这尺度有点大了。”

系统冷酷道:“不就一个脖子吗?又不是什么香辣鸭脖,露出来还能被啃一口不成?”

白棠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他能感觉到苏仙生释放出了天赋技能,还是群攻范围的那种,这种技能在娱乐圈很犯规,不管什么气质都能模拟出来,尤其是这种魅惑的方面,更是如虎添翼。

白棠静静看了一会儿,看着苏仙生优雅地杀死目标人物,离去的步伐还是翩翩起舞般的轻盈。

他想,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苏思远永远也走不出这样……妖娆的步伐,而苏仙生也不会晚八点就要准时睡觉。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是这样喜欢他的苏先生,不管是苏老先生,还是苏小先生,他都喜欢。

狐狸崽子顶着妆容,跑到白棠面前求表扬,说是求表扬,实际上就等于求亲亲。

剧组里的人太多,白棠不可能给苏仙生盖戳,苏仙生猜出了白棠的想法,憋到戏份全部拍完,而后他连妆都没有卸,飞速换上常服,拉着白棠就要回家。

白棠看着苏仙生猴急的模样,无奈扶额,此刻他们正坐在车上,苏仙生是坐立不安火烧ρi股的模样,看起来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回到房间。

狐狸崽子扭来扭去,扭啊扭啊,让白棠的底线开始松动。

太躁了,这个小崽子。

……亲一下会好吗?

前面的人并没有回头,白棠沉默了一下,侧过脸看向苏仙生,四目相对间,苏仙生好像猜出了白棠的想法。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少年挪动着小ρi股,和白棠腿贴腿,而后他乖巧地闭上眼,扬起脸,一副就等你亲亲我的模样。

唉。

白棠将­唇­凑到苏仙生的眉心,轻轻碰了一下。

亲的时候,内心沧桑的白棠想,这个小崽子怎么能这么蹬鼻子上脸呢?

“好了,你的小红花。”白棠点了点少年额头被吻过的位置:“满意了吗?”

苏仙生拼命摇头,他撅起嘴巴,再闭上眼,摆出标准的索吻造型。

对此,白棠的回应是——

青年轻飘飘拍了一下嘟起来的­唇­,低声道:“蠢死了。”

苏仙生失望地睁开眼,控诉般看向白棠,而后委委屈屈地将脑袋搁在白棠的肩头:“棠棠,你读过一个人类教育类的故事吗?我在手机上看到的。”

白棠闭上眼,将头枕在少年的脑袋瓜上,他轻声问道:“是什么?”

“有一个人类幼崽的家长,在幼崽幼儿园时,就被老师告知,自己的孩子可能有多动症,连三分钟都坐不住。”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狐狸崽子在裹在被子里,和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的模样,以及刚刚在车上火烧ρi股如坐针毡的样子。

“家长回去对孩子说,老师今天表扬你了,说你平常连一分钟都坐不住,现在可以坐到三分钟了。于是幼崽吃饭时破天荒不要家长喂了。”

白棠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呢?”

“小学家长会时,老师对家长说,她的孩子成绩很糟糕,不适合读书,那天人类幼崽就很忐忑地在家里等着。”

双手扒在门框上的狐狸崽子悄ⅿⅿ探出小脑袋,探头探脑暗中观察,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把头缩回去……却忘记自己蓬松的大尾巴。

“然后家长说,老师说你很聪明,努力一下,就可以超过你的同桌。那个幼崽的同桌这次考试是班级第二十名。”

“后来到了初中,幼崽的成绩虽然进步了,但是并不算很好,老师对家长说,你的孩子进入最好的高中可能­性­不大。”

“回家后,家长对幼崽说,老师说你只要用功读书,就有很大几率考进最好的高中。”

苏仙生也闭上了眼,靠在白棠的肩头,语气轻柔道:“再后来,幼崽上高中了,老师和家长说,你的孩子只能上二本。家长回家对幼崽说,老师认为你能上最好的大学。”

“最后,那个幼崽真的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少年的声音轻到宛如呓语,“棠棠,我知道我不聪明,我是只蠢狐狸,就像这个故事里的人类幼崽一样。”

“可是呢,只要你告诉我,你对我的期望,只要你说一句表扬,不管是真还是假,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我会努力努力再努力,变得非常优秀。”

我不知道那个苏先生是怎样优秀的存在,可我愿意拼尽所有,去达成你的期望。

所以请你夸夸我,哪怕只有一句也好,这样我才能告诉自己,我其实是一只非常厉害的小狐狸,总有一天我会变成更加厉害的大妖怪。

白棠嗯了一声,而后他捧起少年的脸,对着淡粉­色­的­唇­轻轻一吻。

他说,“我们家苏小先生最厉害了,以后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厉害的大妖怪。”

☆、第74章 定妆照

苏仙生的人形保留着些许兽型的痕迹, 比如狐耳狐尾,为了拍戏, 他强行把自己的耳朵尾巴收了起来。

然而此刻, 毛绒绒的狐耳噗呲一声从发间冒了出来, 接着是咻得一下, 蓬松的大尾巴也蹿了出来。

一瞬间的心花怒放,花儿开得漫山遍野, 把小狐狸完全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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