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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全城最高的建筑,如此安排,已可见此次拍卖会的规格与档次。

列素如了解到,绮丝慈善拍卖会是由《商界》杂志社发起,一年一度,已成功举办过三届,每年拍得的善款都上千万,并且一年比一年更创新高,城市的高速发展在每一处角落都可验证。据闻光去年便筹款达三千五百万元,如此好的势头,以至于拍卖品越渐­精­益,皆是名家私藏,价值连城,获得各方大力的关注,媒体杂志无不拿这场全场盛事加油添醋大力报导,每一个信息,每一条新闻,每一张图片,都赋予了奢华的味道,多少能人志士在此一掷千金,博名声,博彩头亦或是博美人一笑,从来都不缺素材与故事,拍卖会虽一晚即落幕,但连带的反应却引得人津津乐道,挖掘不止。

列素如更知道,妹妹任职的茗薇公关公司自成功­操­办过几次绮丝拍卖会后,也名气大增,素兰颇引以为傲,何况她已是茗薇高级策划顾问,在业界,已是独当一面­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列素如也以她为傲,今晚她也想趁机瞻仰一番妹妹的风采。

列素兰为这个慈善拍卖会已足忙了一个月,这也正是她们姐妹多年未见也没时间好好坐下聊一聊这几年过往的主要原因,列素如自己何尝不是呢,今日来参宴,本是临时起意,加之不想影响妹妹,所以并未告知。

朱影与她穿得低调,但这种场面不能失礼于人,列素如在首饰方面也是私家珍藏倾囊而出,朱影的一袭行头,也由她借出,自进场开始,朱影便坐立难安,身上像爬满了虱子,待安排了位置一坐下,便悄悄朝列素如说:“主编,怎么办,我紧张死了,你说这些钻石珍珠啊,万一这人来人往,有什么闪失,我真是卖掉全副家当也赔不起啊。”

列素如一直在扫视全场,对场地略为熟悉,便大致锁定几个目标,心下默记,早权衡许久,对朱影的反应,无奈的笑笑,安慰道:“你当它们是赝品不就好了。”

朱影拍拍胸脯十分惊恐,“这怎么行,戴上身,那重量都不一样,简直像压着千斤鼎。”

列素如让侍者给她一杯冰柠檬水镇镇惊,见此时人也基本到齐,正落座攀谈,不无担忧道:“并非自助式,你看,十人一桌,位置早定,自成一圈,看来并非结识新交的好场所,我们又不似那些女明星,可随意周旋,若冒然找箫笙,自报家门,必让人误会去意不善,大煞风景。”

朱影叹了口气,“是啊,会场严禁记者媒体进来,我们刚才都被审核好久,你看看,个个来头不小,有头有脸,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些做了­婊­ 子还要竖牌坊的人,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列素如心下想,就算不考虑这一点,也要顾忌妹妹的脸面,若非没有茗薇的严格审核和把关,保持着高度的隐私,慈善拍卖会未必如此热闹风光,说到底,不过是为一­干­闲得无聊的富豪之士开辟一个以供取乐的安全场所,到底有多少慈善的成份,早不必深究。

她正这般想着,便有侍者借送酒之时,附耳对她说:“列小姐,请随我来,有人找。”

她点点头,那侍者带她穿过酒桌,一路朝天台走去,路过一桌,竟赫然见到贺路云,一身矜贵打扮,大方得体,俨然富家千金,与众花招招展的明星气场截然分开,贺路云似乎并不意外看到她,还微微颔首以示招呼,随即便不再看她,目不斜视与同桌一众中年男女谈话。

侍者推开一侧并不显目的小玻璃门,列素如只觉得眼界一下子开阔,看到的是半个易城,星星点点,高矮遍布的丛生于眼中,真是波澜壮阔,让人惊叹,她不由得感慨的叹了口气,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城市最高处的稀薄空气,突然一阵香气入鼻,已被人拥住,她只愣了几秒钟,便伸手揽住那妙曼的身体,又惊又喜,“素兰。”

“好你个列素如,竟然来了都不通知我一声。”列素兰一身职业套装,发梳成鬓,端庄大方,正嗔怪看着她。

列素如只笑笑上下打量她,欣慰之情不言于表,喉间其实早哽咽,所以便不出声,只再一次抱住妹妹。

“真好,姐姐,我们又在一起了。”

列素如已平复下来,正待说什么,列素兰却放开她,抬腕看看表,抱歉道:“今晚真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场面一时不盯着我都不安心。”

“不急不急,工作为重。”她马上说。

列素兰看了她一眼,深吸了几口气,慎重说:“姐,时间紧急,我不与你多说,总之,你今晚给我面子,不要到萧先生那一桌,至于你担心的事,贺路云已经告诉我,拍卖会结束后,我再帮你想办法。”

“素兰,我……”

列素兰脸上有些烦躁,忙摆手阻止,语已带央求,“好姐姐,别说你有分寸,我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萧先生是我好不容易请到的,他最讨厌什么,我很清楚,别让我难做,嗯?”

列素如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只好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好,就这么说定了哦。”列素兰朝她脸上啵了一口,喜滋滋离去,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喜笑颜开朝她说,“姐,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放心吧。”

列素如啼笑皆非,看妹妹来去如风,只一时,天台剩她一人,唯有妹妹的香气还莹绕不散,好似一匹良马,如风一般,绝尘而去,看不见影,唯有满目被它扬起的迷雾……

“真好……”她看着妹妹的背景轻叹口气,低声呢喃。

见此风景独好,她凭栏吹着晚风居高临下般的俯视整个易城,一股奇异的感觉由心涌上,虽今晚不能趁机与箫笙会面,但亦觉满足非常,看来这一趟回国的决定是对的,许多事,总要去面对,她该要考虑的,是过几日去高家该带什么礼物才不会失礼。

尽管已初夏,站了一会仍然凉意袭身,一身薄薄的黑­色­晚装敌不过寒意,她转头看玻璃门后那一室的旖旎,衣香鬓影,灯光杯光交互辉映,好一场盛宴,各方面都已达极致,笔墨浓的似再也不可能往上涂抹了。

她进会场时,灯光已大亮,酒香菜香扑鼻,显然已入席,又经过贺路云一桌,她看了一眼,后者回给她了然一笑,列素如当然知道贺路云的意思,无非是不想她太顺利,但今日之举,却有些画蛇添足之味,她脸上并不愠­色­,轻快走过去,身后的贺路云顿时沉下脸。

朱影见她回来,一颗心才算定下来,她也并非真的无用,此时已适应,忙起身为列素如介绍同桌,互相寒喧,桌上其余四对,都是夫妻,与丁家皆有生意往来,见列素如代表丁博一而来,言语间颇为暧昧,丁家是易城大户,倒不需她去讨好巴结人,她便也不点破,与众人相谈甚欢。

席间的太太见闻广博,易城上下,大小新闻,无一不晓,信手拈来,丝毫不缺谈资,列素如听得津津有味,求知若渴,场面更是和谐非常,只朱影在一旁不免有些心焦,席已过半,再不去与萧笙打个照面,混个脸熟,今日可不是白来一遭?

“哎,世风日下。”一太太正这般感慨,余者皆数点头,眼光所到之处,自是那一室逐桌敬酒的女明星,如花蝴蝶一般。

列素如只笑笑,心下想,若没有她们,这些场面岂不是少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整场最风光的就是那袁芝芝,你看她今日只陪在萧笙身边,几大牌呀。”

另一人不屑,“想想去年见她时,还不是卑恭屈膝做尽讨好之事?人红了,运气就是挡也挡不住啊。”

“看她那神­色­,好像今日的皇冠非她莫属。”

此时有一男人不屑冷哼一声,他自己太太便打趣道:“怎么,你也想博那美人一笑?”

朱影也差点要笑出来,这男人的嫉妒之心若发作起来,可不比女人差。

另三个男人自是同心,便说着其他话题打着和场,太太们一笑置之,倾刻便也转了话题,一点儿也不纠缠。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好命,豪门之家真这么好进?我娘家生意也是做得有头有脸。”

“怎么说也是一个机会,这么好的钻石王老王,不把握她怎么甘心呢。”

列素如渐觉得倦怠。

“你们这是老思想,现在的女人可­精­明多了,你以为她还真冲着萧太太名头去?不过互相利用,捞得一时是一时,她手头片约不断,还怕少了奋不顾身,勇于献金的男人?”

列素如笑笑,看向说话那位太太,这话其它几人自然知晓,不过她倒是有勇气说出来,难得清醒,除了名份,她们还能有什么优势?内里怕是也羡慕人家活得多姿多彩。

“对不起,失陪一下。”朱影终忍不住,拉着列素如往洗手间走去。

对镜补妆时,朱影先查看一身珠宝无恙这才焦急地说:“主编,你打算今晚就和她们耗到死?”

“也挺有趣啊,未尝不可。”

“你忘了丁总的任务?”

“我届时只管举举牌就是。”列素如仍然浑若不觉。

朱影拉住她,“是箫笙啊,我们不会真的放弃这个机会吧。”

“着什么急。”

朱影有些明了,睁大眼睛,“你已经有计划?”

“一切等散场再说,到时走一步是一步了。”列素如并非不着急,丁博一给她创造了一个好机会,她因素兰不能把握,但总不能就此放弃。

“主编,我相信你!”朱影用力的点点头。

列素如朝她苦笑,二人携手回席,一路上,朱影低声与她介绍今日来场的人物,只听得有人起身叫她:“素如,真的是你?!”

她一听,心中悲喜交错,到底还是忍住,让朱影先回席上,径直走向会场中的主座区,靠中邻近萧笙那一桌的,正是昔年那一班老友王起他们。

这帮人到哪里都是这样,只顾自己玩得开心,又偏不顾别人的看法,闲人莫说要结交他们,单是打招呼都要心下权衡权衡,免得吃闭门羹。

正与袁芝芝说着话的萧笙也循声望去,看是哪方神圣让那一班皇家子弟皆起身相迎,想来定是来头不小。

“长得一般啊。”身边的袁芝芝有意无意地说。

“你要相信,上天是公平的。”萧笙也不经意回了一声。

怀中的袁芝芝便轻笑出声,这已是间接将她与列素如美貌作了高低之分。

殊不知,有这种相争之意,便已然败下阵来,有些人天生便不需与人一较高下,这种修为,非后天可养成,这是一种骨子里,生来便带有的傲气。

不过她较为懂得隐藏,萧笙看着列素如落坐,如此想。

漂亮与否,似乎用在她身上并不恰当,合适与舒服就好,好像她生来就是这般,无需要评断。

奇怪,他为何对一个初见面的女子会有这么高的评价与印象,只觉与她,并不陌生。

9、第 9 章 ...

“王起,周华君,苏逸,裴菲菲,陆永明……”列素如又惊又喜,一落座便冲口而出。

一众好友个个伸手指向她,取笑道:“你总算还记得我们的名字。”

“等等!”王起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其余人等哦哦回应,似笑非笑,等着看好戏,目光一致扫向稳重坐在正位,一直看他们寒喧的男人。

列素如颇为不自在,眼光终也落到他头上,微微颔首,有些拘谨地说:“好久不见,家诺。”

“哪哪,你们看,到底还是亲疏有分,叫我们是连名带姓,但……”王起执起酒杯,双眼如梭般在列素与与程家诺身上扫视,唯恐天下不乱。

裴菲菲见场面一时有些僵冷,还是像以前一样打着和场,挺身而出,“你们这帮人哪,真是不够义气,明明知道家诺和素如都不是开得起玩笑的人,还拿他们取笑,我真为你们丢脸。”

苏逸推推眼镜,亲自为列素如斟上红酒,以示歉意,“是是,我们是一时太兴奋,来来,我们来日方长,今日只瞧热闹,不叙旧情,大家先­干­一杯再说。”

“好,先放过你们。”王起意犹未尽,但他向来最怕程家诺的闷­性­子,不敢真的踩过界,只好十分遗憾的举杯。

陆永明一口饮尽便站起身来,朝对面的列素如招手,“来来,这位置给你,你最后才认出家诺,是不是该向他自罚一杯。”

今晚恐怕她不坐到程家诺身边,这帮人定不会放过她,于是大方执杯便坐了过去,偏头朝程家诺一笑,轻轻的半举酒杯,程家诺露出入会场后的第一个笑容,上好质感的红酒杯,轻轻相撞,发出轻脆清亮的声响,十分悦耳,犹若有人不小心拨弄了一下琴键,余音未尽,引人睱思。

待二人礼貌­性­的饮了一口,周华君不合时宜的长长叹了口气,万分幽怨道:“哎,要想看你们喝杯酒真是不容易,下次,应该会众望所归,哦?”

王起向来与他最为默契,状似醉得迷糊,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有意无意出声,“华君,讲讲清楚,什么酒先?”

程家诺正要开口制止他们不要太放肆,结果全桌人士,包换身边带的女眷皆异口同声齐声道:“交杯酒喽!”

随即大家丝毫不管是在老虎身上拨毛,笑成一堆,连向来最帮程家诺的裴菲菲都涨得面­色­通红,攀着苏逸的手双肩颤抖。

程家诺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向列素如,却发现她竟然也笑得半趴在桌面,手肘亦几乎碰到他的身体,便只轻咳了二声,饮尽杯中半杯残酒微作掩饰,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怪,只觉得列素如身上的香水味道愈浓,令他心神有些欣慰,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换过香水。

“阿起,你早知道素如回来,怎么没有同大家说。”裴菲菲向来最爱与王起打趣,这回逮着把柄,便一本正经的质问。

王起马上向列素如发出求救的信号。

大家都看向她,却赫然发现,她不知道何时已经眼圈通红,一副悲喜交加的神­色­。

“怎么了?”众人齐声问。

“大家都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化,不过是身边都多了如花美眷,成双成对,一时之间,觉得感慨非常。今晚真的很开心遇到你们,真的,感动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好。”她好像一时之间领悟到什么是所谓镜花水月的意境,若非是这个场合,她岂只是红了眼圈而已。

周华君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其实也没有都成双成对,菲菲和家诺不还是孤家寡人?”

列素如扑哧轻笑,裴菲菲却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骂道:“好你个周小人,每次见面都不放过我,今晚不教训教训你,就不知道我厉害!”说着众人已经自动的将面前的酒瓶献给她,她十分熟练的一股脑全推到周华君面前,­奸­笑地说,“老规矩,喝完算数!”

“不是吧!今天有我女朋友在,给点面子行不行?”周华君哀嚎,马上向在座男士求助。

裴菲菲一口回绝。

“兄弟一场,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这些年菲菲踩在我们脚下,今日素如一回来就威风起来,这样不行啊,­阴­盛阳衰哦。”周华君见一招不成,开始威逼利诱。

众人却不再理他,只管与身边人浓情蜜意,多么熟悉的场面,好像时光在他们身上,未留下一点痕迹。

“对了,你们怎么会来?”列素如十分好奇,他们一向不喜欢在公共场所出现,何况是这么多人齐聚一堂。

陆永明随口便答:“来看素兰嘛。”

“你们……”

见列素如仍然一脸疑惑,王起恍然大悟拍拍额头,“啊,素如,忘了跟你说,其实家诺在三年前已经去了北京,这次是过来公­干­,时间并不多,本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聚聚,素兰说一点时间也抽不出,简直说得比家诺还忙,于是我们一商量,便过来看看。”

列素如有些诧异的看向程家诺,有许多话,却还是化为感激的一笑,“那她这回的面子真大,我看她公司真要连升她三级才对得住你们的光临。”

程家诺只笑笑,低头转着桌面的酒杯。

苏逸总是心细如尘,举拳咳了咳,一语点醒众人,“你们发现没有,自从素如出现开始,我们的程家诺先生,还没有开口讲一句话。”

“对哦,家诺,你不是官越做越大,话越说越少,连对待我们这班朋友都一视同人吧。”陆家明先声表示不满和谴责。

王起却摇摇手指,“这回我就要站在家诺这边啦,你们懂什么?正是因为素如出现,他才这样,我看他是受了刺激,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列素如撑起下巴,含笑看他们互相猜测,一派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终于正牌大人发声,“说完了吗?”

众人忙点头。

“轮到我说了吗?”

众人又点头。

程家诺正待要说,列素如却被一时安静的场面逗得大笑,笑得太急太突然,一时之间呛得脸通红,忙手忙脚乱找湿巾。

程家诺叹了口气,顺手便搂过列素如的肩膀,将自己随身带的手巾递给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朝众人道:“还好今天没有新闻记者在场,否则像什么样。”

众人憋得脸通红,连声称是,确实是多年未见老友,忘了这是公众场所,今晚确实是失态了。

列素如缓过气来,程家诺已让服务生给她倒了杯温水,正放在她手边,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好则好矣,不过好得,真得像过了头,便又不似真的了,往往有这种感觉时,便真的作不得数。

其实又怎么可能同以前一样,他们见到她,确实会兴奋和激动,但亦不至于这么夸张,这般刻意抹掉时间的痕迹,往往只掩盖了表面。说到底,是大家心知肚明配合着演一场戏,殊不知,戏幕始终都要落下,舞台的灯光也始终会灭,曲终人散是最终的下场。

但人生何尝不是一部戏接着一部戏般地演,真正能陪着演一辈子永不落幕的,又有几人?所以演戏已是人不可避免的责任,上了台就好好演,好好的投入,戏散人散,亦不需要有多少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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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席近尾声,酒足饭饱,大家已显倦意,正讨论着接下来还有啥热闹可凑,场面温馨和平,服务生正要来收拾台面时,一个高挑,身着孔雀绿晚礼服的年轻女人执酒优雅走近,正站在程家诺身边,已春风满面,喜气非常地说:“幸好赶得急,我没有打扰各位吧。”

“原来是冯小姐,不打扰,今年你这场面搞得不错哦。”王起笑着说。

“我在另一边就看到你们今晚是热闹非凡,怕打扰一直都没有过来,对了,家诺,你回易城,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冯茗薇说着一手已顺势搭在程家诺的肩膀上。

程家诺不留痕迹拂开她的手,向列素如介绍,“素如,这位就是茗薇公关公司负责人冯茗薇小姐。”

“这位是?”冯茗薇早已经眼­色­过人,知道这个女孩子定非同一般。

列素如已执杯起身,大方自我介绍,语有钦佩,“冯小姐,久仰你的大名,我姓列,你叫我素如好了,真巧,我妹妹素兰任职你公司,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

“哦,太客气了,原来是自己人,来来,我们­干­一杯,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耽误你们时间。”冯茗薇十分伶俐与爽朗,轻轻与她一握,便朝大家举杯共饮。

程家诺拉列素如坐下,随即有侍者撤下桌子,井然有序的换上长条沙发,灯光调暗了许多,今晚的重头戏就要来了。

看来今晚真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程家诺心想。

这种冗长的晚宴,真让人无趣,正踌躇地想和列素如说不如提早散场,找个地方叙叙旧,却听列素如朝服务生说:“麻烦你给我一个竞价牌。”

“你看中了什么?”

“是素兰主持,我给捧捧场。”她笑着说。

“这些年,她变了好多。”

“家诺,你不也是。”列素如避重就轻,目不转睛看着台上已说完开场白,正准备介绍第一件拍卖品的列素兰。

“是的。”程家诺沉默许久才回。

列素如觉得十分伤感,今晚的意外太多太多,她没有想到,再见程家诺竟是在这样的场合,其实反转过头想想,却是有份庆幸,还好是这样的场合,大家才不至于尴尬,真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又能说些除了这些以外的其它什么呢?

他们相识于微时,志向相投,互相欣赏,或许当时有些情椟初开,但花开花败,早已过了一个轮回,若还有更多的感触,不过是对往昔年少无忧岁月的无限怀念,那段岁月,有程家诺陪伴,她已知足,现在她做事,已信奉四字真言:量力而为。

拍卖会的激|情扬溢,更衬得他们之间的缄默如海般寂静,直到那顶赛妮王妃珍珠皇冠终于上台,全场沸腾之时,列素如也终于将心神收回来。

觊觎这顶皇冠者大有其人,光今天来的,怕就占九成,已可见这场争夺战之激烈。

“……好啦,话不多说,我相信下面已有不少人蠢蠢欲试,第十号拍卖品拿破仑三世时期的珍珠皇冠,起拍价为……”列素兰微一停顿,随即声已颤抖,显然兴奋非常,大声道,“五百万,好,现在开始!”

列素如并不着急,看台下举牌者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素兰和另一男搭档目不接睱,扯着嗓子不停的确认着价位,钱在这时,真的只是一组数字,再无其它的意义,就好似年幼时,两姐妹拗气互相攀比将来谁赚得钱多,为了先人一步,抢口而出,全然不知道说出口的数字所具有的价值与意义。

这二者又有何不同呢。

终于等得不耐烦的箫笙第一次举牌,显然是被目前纷乱的情形弄得心烦,要出来一镇局面。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萧先生果然大手笔,显然对这顶皇冠是志在必得,他出价一千五百万,是一千五百万哦,还有人出高过这个价位的吗?”素兰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在箫笙前一位的才出价到一千万而已。

场面一时冷清,有备而来者,显然已早对这顶皇冠作过估价,一千五百万,已近顶点了,自然无人敢轻易出手,何况对象还是广海集团。

“还有吗,还有高过一千五百万的吗?”素兰第三次这样问。

确认真的无人,她缓缓拿起小锤,“一千五百万第一次,现在还有机会。”

在现场气氛最紧张,素兰喊第二次的时候,列素如才悠悠举牌,“一千八百万。”

场面一时因她的报价炸开了锅,列素兰一看竟然是她,惊得差点连话筒都掉到地上,心急如焚,姐姐哪里有这么多钱?但愿她不是来捣乱。

在一旁的程家诺却微微笑开,唤侍者过来,附耳轻轻交待。

箫笙对这个意外处变不惊,仍然风度翩翩,却侧目看向列素如,眉间有一抹细微的疑惑之­色­。

“这位小姐,你确定是一千八百万吗?”列素兰已语带警意。

可是萧笙却没有给列素如回答的机会,已再度举牌,“二千万。”身边的袁芝芝已快要昏过去。

列素如并没有再跟下去,知道适可而止,因她一介入,萧笙已多出五百万拍下这顶皇冠,想必对她的印象定不会模糊。

就在素兰终于松了口气,要落锤定音之时,又有意外发生。

程家诺突然悠悠举牌,稳当地说:“二千五百万。”

这下不止列素兰的小心肝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连列素如与王起他们也是惊呼了一声,程家诺真是一鸣惊人。

“家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可以在这种场所做不合时宜的事!”列素如又惊又急。

“给我一个机会,素如。”程家诺本人却不当回事,淡笑如风。

“你不可以出风头的。”列素如更加不想程家诺是因她而出风头。

程家诺却因这句突然的沉下脸来,“不可以,不可以,还能给个其它的理由吗?”

“不,家诺,我并非真的想要这个皇冠。”

时机并不等人,在他们这一争执间,拍卖已成定局。

列素兰几近站不住脚,终于道:“二千五百万第三次,成交!”

这一时间,箫笙已大度起身走到他们这一排,伸出手对程家诺表示祝贺。

“多谢萧先生手下留情。”程家诺笑着说。

“程生,我是生意人,每样东西在我心里都有最高价值,若超出我的预想,我是一分也不会多出的。”萧笙却是以退为进,话里藏针。

程家诺但笑不语。

“何况,当年程生与我竞标一处老宅,我运气好你少许,这回如你愿何妨。”

列素如听闻这话,惊讶的抬头,箫笙已完胜的姿态转身离开,程家诺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家诺……”她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裴菲菲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家诺为你所做的事,太多太多。”

列素如便这么低头站着,许久都不知道作何反应,突然从沙发上抓起皮包,匆匆离场,“对不起,太晚了,我想先走一步。”

王起等人欲追,程家诺看着她仓惶的背影,抬手阻止,语气里毫不意外,“让她去。”

裴菲菲却暗下轻轻握住他藏于袖下早已成拳的手,轻轻的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掰开,心已痛得成了千万的碎片,轻轻说道:“你到底何时才醒悟。”

程家诺背负这段感情已太久太久,他是一经投入便再难全身而退的人,而当年还青­嫩­的列素如恐怕就算真对他有几分情意,经历家族这些变故,又出国六年,现今恐怕也消磨得差不多了,聪明的程家诺不可能不明白,而他到底还在执著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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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拍卖会后,列素如患上感冒,来势汹汹,无奈请假卧病在床。

丁博一亲自上门拜访,提了一个大果篮。

天­色­本来已­阴­沉压抑,列素如的小公寓又拉上厚重的窗帘,屋内装饰太过于简单,白帜灯一照,只觉得非常清冷,实在不是养病的好地方。

厅大,一分为二布置成客厅与书房,硕大的办公桌上散落着无数的报刊杂志,身后即是大书柜,藏书甚多,丁博一记得上次来时,书还只有半柜。

“别告诉我昨晚你又工作到深夜。”放下果篮,丁博一随手合上桌面半开的文件。

列素如穿得如北极的企鹅,正从小厨房里泡出一杯清茶出来,“不好意思,招呼不周,一忙就给忘了在家里备些果酒。”

“你还记得?”丁博一微微诧异。

“全公司都知道。”列素如笑着说,但喉咙嘶哑,如粗重的琴弦,全无乐感可言。

丁博一扶她到沙发坐下,看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舒服的窝着,不时咳嗽,有些啼笑皆非,“我还以为你这小小的身子里有源源不断的­精­力,怎么也打不倒呢。”

“无良老板。”列素如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昏昏欲睡。

丁博一见状,起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只得几个­鸡­蛋、一些果汁和速容咖啡,冷锅冷灶的,显然自己并不开火,一个小巧的电饭煲正冒着热气,打开一看,还剩小半锅白粥,其余空无一物,看得直让他摇头,可见单身女人日子并不好过,他真如她所评说的,是个无良老板,一回国便给她这么多的工作和压力,自没有闲情逸志为自己调剂生活。

“你该给自己请个钟点工!”他一回客厅便说。

列素如打着哈欠,半睁着眼,瞅着对着墙上的挂钟,心不在焉地说:“有,不过刚巧,她有事回乡下,一时没找着合适的。”

“祸不单行。”丁博一无奈,“走,无良老板带你出去吃饭去。”

“没胃口,我准备喝点粥便上床睡觉,没事儿的,多数是我缺觉才免疫力降低。”她自己不甚在意,感冒是常有的事,不需待它太好,否则它也会长脾气的,到时来得更勤。

丁博一见她的­精­神状态,确实无法外出,没有办法便扶她进房,房间开了空调,倒是很暖和,被褥凌乱,但床却布置得十分可爱和温暖,像个憨厚的笨小孩,整个室内唯一的可取之处。

“公司里的事有我,你安心的休息,对了,你饮水机里没有水了,我刚帮你烧了开水。”

“知道了,你不是说约了朋友吃饭?”

“哦,对,不过真是不放心你。”丁博一看着沾床即睡的列素如,站在原地有些犹疑。

“别管我了,国外几年都熬过来了,回家还会过不去吗?”列素如翻了个身,朝他摇手说再见。

丁博一只好说:“那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马上给我电话。”

列素如鼻子一酸,十分感激,“谢谢你,博一。”人生有这样的浓淡相宜的朋友,真是幸事。

门声一关,她却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全无睡意,但只愣愣的盯着天花板,没有任何动作,直至听到厨房里开水壶的尖叫,才匆匆起床倒水吃药。

刚入睡,又听到门铃声,她以为是丁博一又回来了,开门一看,却是个陌生的男人。

“列小姐,我是绮丝拍卖会的负责人,程生托我把这件拍卖品亲自送到你手上,请您在这里签收,我好交差。”来人小心翼翼地将木盒递给她。

列素如麻木接过,身体因手上东西的重量,微微晃了二晃。

“请在这里签名。”来人再度提醒她。

“哦,好。”她突然醒过来似的,飞快签上自己的名字,交予那人道过谢后便抱着盒子回了屋,那盒子十分烫手,可是放置在屋子哪个角落都不对似的,她便似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走了几个来回,最后体力不支,抱着回了房,放在床头柜上便上床入睡。

这一觉睡得沉,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车子鸣笛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似乎有规律地在耳边叫着,她便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于是半坐起身,看着雪白的墙壁出神。

终于还是拨了一个电话,“阿起,家诺已经离开易城了吗?”

“大概已经走了,我们晚饭吃得也匆忙,七点钟就结束了。”王起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说到如今谁最了解列素如的心思,却是非他莫属,这也是为何列素如一回国就先找他的原因,他昨日在拍卖会如此卖力撮合她与程家诺,不过是对程家诺还抱有一线希望,程家诺到底有多爱列素如,他们最为清楚,不管列素如打算如何,至少该给程家诺机会,让他去做。

“我以为你会告诉他……”

“其实素如,家诺是聪明人,你在想什么,他早就知道,根本就不需要我去说,其实……会不会是你想太多。”王起唯心的希望事情是自己想的这样。

列素如并不与他争论,只道:“我知道了,先这样吧。”

她正要挂电话,王起想起什么,突然说:“对了,我送他走时,他最后问我你住在哪里。”

她心一抽,呼吸也一窒,没回话。

“素兰恐怕明日要上门兴师问罪,你先有个准备。”王起兴灾乐祸挂上电话,他向来是乐天派,别人的烦恼由着别人去解决吧。

列素如看看表,时间已指向十点,可她太了解程家诺,想也未想匆匆罩了大衣便下了楼。

楼下已满满停着私家车,并无程家诺的踪迹,她站在车道中间,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正准备转身回去,一道打着远光灯的小车从小区大门处驶来,就是借着这急速驶过的强光,她赫然发现,对面楼盘下,隔着一个硕大花坛的车道边,有模糊的一个影子,她直觉自己不是眼花,扣紧大衣绕着花坛便跑了过去,中间并无捷径,足足绕了半个圈才到对面的车道,就好像她与程家诺之间的距离与位置,他们各自站在自己世界的最中心,在对面可望可感,但若要结合,不管用哪种方式,都须得耗废极大的­精­力和时间,她是可以不按寻常路走,跨栏踩花踏草横到对面去,可她知道,她和程家诺都不具这种勇气。

在最叛逆的时候,他们分开,在懂事后,他们重遇,这便是他们的命运。

“家诺。”她气喘吁吁的喊。

程家诺正倚在自己的黑­色­的奥迪边,脚下已是一地的烟尾,凌乱的散在脚边,列素如喊他时,他下意识的却先朝对面楼上属于她的小窗口望了一眼,他没有想着期待着她会来,可是他却在此等她。

列素如已走到他身侧,学他一样,坐在车头上,“阿起说你已经走了。”她没有问他为何来,为何在此一个人静静等这么久,她都了解,所以都不问。

“是的,就要走了。”他揽住她的肩膀,拉开自己的大衣半裹住她,也没有要求上楼去坐坐。

“北京更冷吧。”列素如似乎想通了什么,没有拒绝,反往他身体里钻了钻。

“是的,很冷。”程家诺将自己已冰僵的下巴搁在她的头上,长长吁了口气。

“家诺,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有你般了解我,了解到,我好像什么话都不需要朝你说。”二人沉默了一会,列素如喜忧参半地说。

“糊涂一些,无知一些,愚蠢一些,才会更有勇气。”

“家诺,你会有所获的。”程家诺选择的是一条寂寞的路,她并不为他心喜,但她知道,这条路是世上诸多男人都愿意为之牺牲的。

“那时候我叫你什么?”他突然问。

列素如抿­唇­一笑,“你叫我如果,小如果。”

程家诺将她揽得更紧,低低道:“如果,如果,真是一语成谶,你是我一辈子的如果。”

无数的泪腺如同千军万马,从身体的各个角落,纷涌上她的额间,眉角。

“你叫我诺言,你说,多好,如果加诺言,真的好美好美。”

“你该叫我懦夫……”

“家诺!”

“你与维熙订婚,当年我也无可奈何。”只因为列巍说官场太深不可测,危机重重,不如嫁入豪门,所以他的表弟程维熙得到这个机会,许多事都命中注定,列巍与他说过这番话后,第二年便得到验证,也许在那时,列巍已经查觉到什么。

世事如棋,程家破产后,程维熙也走上政途,步他后尘,谁又知道上天在下一秒会给你安排什么结局?

“可见那时我们事事桎梏,不由自主,现在多好。”

“素如,我也是在你出国后,才对你有更深的认识,以前总以为素兰比你高傲,要强,现在才知道,你远远胜过于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你。”

列素如无声的笑了,“家诺,你敢说你们聚会时,不是在说我死撑与固执?”

程家诺也哑然的笑出声,胸膛微微颤抖,“所以素兰比你适应得更好,她在商场混得游刃有余,自得其乐,她懂得放下,低头,却不让人瞧出,这些年,我们看着她成长,变化,十分欣慰。”

“家诺,你这样说,就是还不了解素兰,她承受的压力远比我大,我一走了之,自我欺骗的过着日子,不敢面对现实。”

“素如,也许因为这样,我才更加看重与珍惜你,我知道你比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都要珍惜我们的友情与……感情,你不愿意去面对,只是害怕已经颠覆的现实会破坏从前的感觉,你无法持同一种心态面对我们,你早料知会变,所以缩在自己的壳里,不去触碰,你将过去当作一张尘封的珍贵相片。”

“是的,家诺,如果延续已不是那种滋味,得不偿失。”

“素兰却不介意,可见你这种高傲已深入骨髓,你不愿意让阿起他们看轻,宁愿自己苦捱。”

“我在意他们,才不愿意让他们看轻。”列素如轻声说,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声。

程家诺只觉得心痛如绞,“你说,你总是这样,让我怎么办?”

“家诺,你早已知道怎么做,我感激你。”这些年,他做得很好。

“我宁愿不去理解你。”他鲜少这么任­性­,却为她争列家祖屋,昨晚的一掷千金,今晚一个人在这里等候,这些,都不是他程家诺会做的事,可是面对他的如果,他会,他也很想坏坏规矩,他会心慌意乱,他的父亲太明白他,列素如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他们程家的好媳­妇­,他还记得父亲说过,列家二个丫头,小的更合适,大的太唯心。

“家诺,我早不是如果了,我朝九晚五,为五斗米折腰,需对得住老板,相处好同事,你可花几千万博我一笑,我战兢举牌,不过为我一采访对象能看我一眼,记住我,方便我以后的工作,你们参宴不过寻个开心,瞧个热闹,我却身不由已,口里笑着,心里却在筹划着其它,甚至……我连一辆像样的车都没有,以前我们每月都有几次牌局,动辄输赢十万百万,你要让我为见阿起他们一面,不显得自己格格不入,而花一个月的时间做门面功夫,四下张罗么?不,我还有太多我要做的事情,早没心思想其它。”

“别说了。”

“我要说,除了你,我还能朝谁说,我知道你会包容我,理解我,我说了,你也不会觉得紧张和顾虑,我太了解他们,家诺,这么多人要顾虑我一个人的感受,我能好过么?”

“我向你道歉。”连他有时候也误会她自尊心过甚,甚至认为根本没有必要。

列素如叹了口气,“家诺,这些年我经历得太多,看得太多,起起落落,人情冷暖,逼得我不得不把自己紧紧的裹起来。”

“对不起,我总拿素兰和你比。”程家诺再一次道歉与心痛。

“她向来比我有能力,有追求,而我,现在只求对得住自己,对得住别人,万事量力而行,索求有度。”

“列叔叔的事,始终还是深深地影响了你。”

“他太没有责任心,如今列家三分五裂,我身为长女,能做的就只是让自己清清白白地姓列。”

程家诺点点头,“素兰说你一直不谅解她随伯母外嫁。”

列素如并不否认这一点,“进入高家,始终有着强求的成份。”

“事已成定局,素兰和伯母当时的境况并不好,国内不比国外。”程家诺隐晦地说。

“是,我已想通,否则就此客死异乡了。”

程家诺一时动怒,“不准说这种话!”

列素如仰头看头,眼神迷离,“瞧,我的诺言将来一定会比爸爸还厉害。”

程家诺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心里的悲伤,缓缓阖上眼睛,安静的拥

11、第 11 章 ...

她在怀,“我不敢让你失望。”今后,他必将克守已任,万事小心谨慎,只为不想她担心。

“家诺,什么是奢侈?我们现在这样就是。”

他缄默,也是认同。

有车无声的在主过道停下,一警卫笔直的站在车边,做得十分有分寸,这间距,不影响到他们,却也能让他知道,有人在等。

列素如却清楚明白,这已经十足证明了她与程家诺的遥远距离。

他们互相放开,四目相对,列素如觉得自己的感冒已好了大半,原来,所谓的感冒不过是心病,心结积郁成疾,一经倾诉,便通畅许多。

列素如退开,让他上车,程家诺转身,列素如看着他的后背,宽厚的,宽阔的,稳当的,鼻梁一酸,那梦中的人,也许就是他。

“如果……”正当她要离开时,程家诺喊住她,手已经按在车门的把手上。

“我将于明年十一结婚。”他一字一顿,清楚明白。

“是,恭喜。”列素如木然地说,好像是说着电视的对白。

程家诺不再停顿,用力拉开车门,飞快的开车离去,那警卫随即也离开现场,寒风习习中,一切消声匿迹,似做了一场奢扉的冷梦。

“父亲,我应允婚事。”拨通电话,程家诺如报告的语气般地说,随即他只嗯了一声,便挂上电话,视线一时之间模糊,一根大柱横然出现在眼前,他踩了急刹车,尖锐的轮胎擦破地面的声音让他回神。

警卫已经下车到他边上询问。

他表示无碍,继续上路,那真的是眼泪,他的眼泪,如青涩的果实,崩然落地,等不到红透的机会。

12

12、第 12 章 ...

列素兰并未如王起说的那样上门向姐姐兴师问罪,列素如也乐得清闲,病一好马上上班,公司里却因为拍卖会上箫笙并未拍得皇冠讨论得沸沸扬扬。

“真可惜!这么好的一条新闻,竟然不能发!”徐帆散了例会便马上骂开,那神情好像丢失了刚得到手的珍宝一般。

列素如却暗下长长吁了口气,看来是她太过于紧张了,程家诺做事向来最为谨慎,万事都会想好退路,以他的身份,各大报纸自然不敢披露真相,一个神秘人物交待便算过去,但猜测者纷芸,远比报道­精­彩。

众人陆续出了会议室,贺路云却坐定不动,挽着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朱影收拾好资料,正待叫列素如一起走时,她却发话了,“门关上,我有话和列主编说。”

贺路云会找她,这是列素如早算准的事,诺大的会议室,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我与令妹还算相熟,我对她一直敬佩有嘉,列主编却是更甚一筹呢。”贺路云一改往日针锋相对的神­色­,笑意中带些探究的意味。

“我也没有想到,贺总监原来是天篷实业的大小姐。”列素如淡笑回应,不甘示弱。

贺路云便不与她打嘴仗,“那天看来是我太过于为令妹担心,没有想到列主编你早已经想出这么好的办法让箫笙对你印象深刻。”

列素如苦笑,“这下真的是不深刻也不行了,我说我怎么这几天老打喷嚏。”

贺路云被她逗笑,对她的敌意已去掉几分,是自己未能做到先知已知彼,便甘拜下风,与列素如同事越久,便觉得她太深藏不露,“不可否认,就算是坏印象也比没印象好,以列主编的能力,相信要扭亏为盈是迟早的事。”

“那就多谢贺总监的贵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几天的意外实在太多,只能硬着头皮上。

贺路云点点头,起身朝她伸出友好的手,“大家都是为公司而战,共同努力。”

这总算是一件好事,自己不再内忧外患,列素如笑着起身,“有贺总监做我坚强的后盾,真是太好了。”

好你个列素如,总是堵得我无话可说,贺路云僵硬的笑笑,“其实列主编,我们这一行最讲人脉,有些话早说出来不就好了。”

她是责怪列素如不将她与程家诺的关系讲清楚,否则怎么也不敢惹到她头上。

“相信那皇冠已在你手上了。”

二人并肩出了会议室,贺路云有意无意道。

“神秘人物,不可言。”列素如却是如教书先生,摇头晃脑,故作神秘。

贺路云扑哧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好,算你行。”说毕不再追问,利落转身离开。

列素如松了口气,面容顿时垮了下来,虽与程家诺已算正式结束,但心中的失落,如散开一池的浮萍,绿油油,满簇满簇的,连风也吹不开。

丁博一对她的事,其实知知甚多,但他体贴地,从未开口问过,那夜他从公寓下来,已看到程家诺,最终只摇头叹息一声离去,这世间有着相同命运的人太多太多,受感情折磨与束缚也大有人在,他还能与冯茗薇继续着,相较之下,还算幸运。

他极力邀请列素如到他公司,自然有私心,但其实现在,他也有些不忍,因为杂志的原因,她需面对她一直逃避的人与事,他是不是太有些不近人情?

《名人堂》的发行已迫在眉睫,不由得他多想了。

列素如熬了通宵终于将米蒂?莱格利斯的视频专访整理出来,让丁博一过目。

“本周末贝奥斯?伯纳德即到达易城机场,我将会随同去接机,接下来一周内,我将为他做同声翻译,公司里的事,恐怕顾及不上。”

所以她才加快进度,将工作行程调前,显得这一周格外的忙碌。

“又是熬的通宵?”丁博一叹了口气。

“时差嘛,没办法,米蒂先生只能在晨跑前抽出半个小时给我,你看他,让他配合让我截几张相,他便不停做鬼脸。”想到这个,列素如真是啼笑皆非,真是拿他没办法。

丁博一一边看一边点头,“采访内容也较为轻松,语言诙谐,可以让读者看到多样­性­,十分可取。”

“达到成功的路有许多,适合自己的就是好的。”列素如赞同。

“袁芝芝得不到皇冠,黑脸离开箫笙公寓,外人风传他们因此分手。”丁博一放下稿件,笑着转了话题。

“千瑞丽格正好报道。”列素如不让他看自己笑话。

“他信奉有仇必报,动辙收购人家公司,你却让他在那样的场合失了脸面。”丁博一打尾追上,不肯善罢甘休。

“全城都在等着看我落得怎样的下场。”正面敌不过,来一招自我嘲讽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丁博一得逞果然大笑,“我们共进退。”

“勇敢可佳。”列素如笑着起身,程家诺真是给自己好大一个烂摊子。

“令妹人缘甚佳,拍卖会后,她与箫笙来往密切,你倒也不需太过担忧。”

列素如脚步一顿,回头诧异问道:“竟有这种事?”

“你别想太多,箫笙是茗微的贵宾上客,情理上,请客吃顿饭赔罪也是正常范围内。”

素兰交友确实广阔,她与箫笙相熟其实不意外,工作需要而已。

“丁博一,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男人有他这么八卦也算是极品。

丁博一一时被这话给呛住,“你莫忘了我们是做哪一行。”

列素如朝他挥挥手,“是,前辈,小生会誓死追随您的步伐!”

丁博一涨得满脸通红,“你……”列素如早已经不见人影。

她回到办公室时,朱影咚的一声跳出,将她吓了一跳。

“主编,据我多年星象专家的经验,你的桃花运已经到了。”朱影老神叨叨跟着她身后。

“胡扯!”她生命中唯一的一朵桃花,已经凋零,受不了这种刺激。

“铛铛铛铛……看!”朱影似变戏法似的,从背后递出一束紫罗兰。

“很漂亮。”列素如看了一眼,淡淡地说。

“主编,这是送给你的耶,你表现也太过于平淡了吧。”

列素如正在电脑上修改下星期的行程表,心不在焉道:“那要怎样。”

“哪,主编,我来帮你分析分析这个神秘送花人的心思,紫罗兰的花语呢,是永恒的美,还不止啊,紫罗兰还是拿破仑的幸运之花呢,拿破仑被称为紫罗兰之父,而且此花还是他与最爱的情人约瑟芬的定情之物,连拿破仑三世也与紫罗兰有着许多不解之缘哦……”

“据说这种花最适合送给淑女。”

列素如一顿,视线转到花上,喃喃道:“又是拿破仑。”

“拿来给我看看。”

她在花丛深处找到一张小卡片,轻轻地念出声来:“所有寂寞将走远,让它埋没在从前。”没有署名。

“什么意思啊。”朱影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只是恶作剧,但花本身无错,找个花瓶Сhā起来吧。”列素如无心去追究这个中含义,失笑的将花递给朱影。

下班后,她未停留,提了礼物便打车去了高家。

高林泰还没有回来,崔丽珍正在指挥阿姨布置饭罩,看场面,今晚会有场盛宴。

“感冒也挺折磨人,看这脸儿,你怎么总学不会照顾自己。”崔丽珍心疼的让列素如坐下,去厨房给她剩了一碗汤。

列素如喝了一口,幸福的抹抹嘴,“妈,你煲的汤还是这么好喝。”

“我以后让欢姐给你送去。”崔丽珍显得很兴奋,马上接口说。

列素如一向心细如尘,第一次来高家她便知道,母亲过于寂寞,高林泰忙于事业,二人恐怕并无多少交流,素兰一向以事业为重,早出晚归,儿女大了不由人,她没有拒绝崔丽珍,“不麻烦就好了。”

“不麻烦不麻烦,对了,你公寓的钥匙给我一把,我有空帮你去收拾收拾。”

“不用了妈,我请了阿姨。”

“我有空就去,不影响的。”

列素如只好把备用钥匙给她,聊了一会才发现,始终只有她们二个人,于是问道:“阿启呢?”

崔丽珍按按额头,叹了口气,“估计在房间喝闷酒。”

列素如理解母亲的反应,同住一屋檐,列素如和高启是好是坏必然影响母亲与高林泰的关系,母亲在中间,两头难做。

“我上去看看。”她起身。

“也好,劝他下来,马上开席了,你高叔叔说准点会到家。”

高启果然在房间,不过没有喝酒,门微开,列素如推门进去,他正翘着腿躺在床中心,双手垫在脑后,不知道发什么呆。

高启这人单纯,没什么心眼,对素兰真心实意,虽算不上青梅竹马,但素兰最痛苦的时候,是他接纳了她,陪在她身边,列素如喜欢高启,这个与世无争的小伙子最合适素兰不过,但素兰怎么想,就不得而知。

“怎么,在生素兰的气?”她好脾气的坐到床边,朝高启打趣。

“不敢不敢。”高启是世家子弟,就算生闷气也不会对列素如发。

“那就是在生我的气了?”列素如笑意更大。

“好姐姐,你且饶了我。”高启马上求饶,哭笑不得。

“好,那先下去,有什么事填饱肚子再说。”她马上起身。

高启一肚子的话都堆在脸上,找不到倾泄的缺口,只好万般不奈的随她下去。

“男儿志在四方,你怎么天天窝在家里?”下楼时列素如不免有些谴责,已当他自己人看待。

“去公司让爸看不顺眼,外头我又玩腻,不如呆在家。”高启倒十分老实。

这般不思进取,难怪素兰觉得不如意,却可见高林泰是大家长之风,心下不免有些紧张。

高林泰刚进屋,正坐在沙发看报纸,高启马上为他们作介绍,高林泰上下打量列素如一番,倒是和颜悦­色­请她坐下,还关切地问她这些年国外的生活,回国后可有不习惯之处,最为寻常和最好的切入点,列素如应对自如,分寸也把握极好。

素兰总算准点到达,一进屋,面­色­即变了变,显然有些忌掸高林泰,对高启也是笑面如花,列素如却觉得得其中稍有些作戏成份,高林泰是个­精­明的商人,在他手下过日子,未必如想象中风光。

崔丽珍对高林泰照顾得当,高启却忙着为素兰服务,本来四口之家,其乐融融,多了一个她,场面便有些别扭。

有高林泰在场,不过是些­干­巴的问话,大家也无意深入。

好不容易吃完饭,只觉得吃食全塞在胃中,甚难消化,这样的日子她是一时半会都受不住,如同炼狱,难得素兰熬了六年。

离开时,素兰送她出门,二人一路静静走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素兰开口,苦笑道:“姐,辛苦吧。”

“我宁愿回家啃面包。”

“那倒不至于,其实多几次也就习惯了,没什么的。”列素兰耸耸肩膀。

“素兰,对高启好一些,他是个好人。”

列素兰马上叉起腰,“准是他又向你诉苦了,姐,你别理他!越理他越来劲儿。”

“你呀,把握分寸就好。万事适可而止。”

“姐!又来说教,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但我的感情,我是一点儿也不会敷衍对付的。”

“那你当高启是什么呢,一直以来只是利用他,踩他上位吗?”

列素兰涨红了脸,却不愿意承认,“我可从没说过他是我男朋友,是他追我嘛。”

列素如不想与她起争执,只好道:“素兰,想想妈妈。”

“你有想过妈妈吗?”列素兰不知道怒火从哪里冒上,烧得她理智全无,这些年她只觉得疲于应付高启,可恨身上桎梏太多,诸多顾忌,列素如当初可以自私一走了之,今日又有什么资格教训她呢。

列素如一时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带妈妈离开高家,谁说我只有一个选择!”列素兰堵气许诺,转身便走。

“素兰,以你的资历,要养活妈妈完全不成问题,你舍不下的到底是什么?”列素如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多少人在时势逼人时,为解决困境作出选择,却不料引出更多的问题。

12、第 12 章 ...

13

13、第 13 章 ...

贝奥斯·伯纳德深知自己的易城之行会被大肆渲染,于是在对外公布日期前一天低调的到达,获知这个消息的也只有列素如与广海集团的箫笙。

列素如当时正在暗室与摄影师挑选照片,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看来恩师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无奈之下只好匆匆朝丁博一告假打车去了机场。

万分不凑巧,当天竟遇上塞车,上机场高速时,离接机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在司机连声保证飞车到达下,她才算放下心来,一下车便匆匆奔向VIP接客通道,一路边顾看手表,一边又要看大屏幕航班到达情况,不凑巧,与从盥洗室整装出来的箫笙撞个正着。

“先生,对不起。”她退了几步,连声道歉,低头间只看到来人华贵整齐的西装,澄亮的皮鞋,最醒目的是正Сhā在裤袋的手腕上那只全球限量一千只的莱西家族定制的机械表,银质中带些淡淡的金丝,与那只银灰­色­的袖扣互相辉映,相得益彰,在机场内耀目的大灯照­射­下,金银与白炽灯交织,刺激得她眼睛一花。

“没事。”箫笙淡淡扫了她一眼,抬腕看看表,未作停留,朝身边的人说,“好了,走吧。”

列素如松了口气,赶紧又跟了上去,这时正在通道门口等箫笙的袁芝芝停下脚步,挽着箫笙站立,笑意盈盈地说:“这么巧啊,列小姐。”

“啊,真巧,是箫先生和袁小姐。”原来刚才撞的就是他,真是祸不单行,这坏印象要扭亏为盈是遥遥无期。

“你是……”箫笙礼貌­性­的抬抬手,眉尾疑惑的挑了挑。

列素如尴尬的咳了咳,正待报上家门,他身边的袁芝芝娇嗔一笑,好似颇为代列素如不满道:“箫,你怎么会不记得呢,程生不惜豪掷千金拍得皇冠,为的不就是这位小姐喽。”

箫笙恍然大悟般的笑笑,惯­性­的伸出手,“原来如此,幸会幸会。”

列素如没有忽略他语气里淡淡嘲讽的味道,在箫笙眼里,皇冠只值一千五百万,但为了博袁芝芝欢喜,他最多花二千万,正如他所说,万事万物在他眼中皆有价,过了便撒手。

但程家诺不是生意人,他不会去估价,那一刻,他只依自己的心去做,她当时心中还不理解,认为程家诺冲动,但是那晚他背对着她一字一句慢慢说出他要结婚的话后,她终于能体会程家诺的痛,在程家诺的潜意识里,那疯狂的举动,已代表了他们的结局,人生总要放纵一回,一辈子这么长,决定规矩走路前,疯一次又何妨,程家诺认为值便值,其中的意义只有他们二人才能体会。

她的手微凉,那丝凉意好像一股丝丝的极微的电流搭上他的筋脉,令他不觉中收了­唇­角的屑笑,望向她的眼底,却被那道释然又夹着伤痛的暗流撞得心崩然一动,她礼貌的微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不知道是在笑他,亦或只是在笑自己。

风光,永远只是别人眼中所看到的,真相却如醇酒,只能自己独自品尝,才知个中滋味。

袁芝芝携箫笙轻快离去,俊男美女,完美的搭配,又是男财女貌,怎样都是最佳的风景。

那晚她虽极力想让箫笙记住自己,但目前看来,效果甚微,其实也不怪,有袁芝芝这样的美人在身边,他自然记不起五官平板的她,自小,她便活在素兰的光圈下,对这样的反应早便适应。无奈浅浅自嘲一笑,前方不远处便看到恩师正与箫笙接洽上,来了个热烈的拥抱。

这世上不知是否还会有另一个程家诺能知她惜她?如今,脱去一身的光华,她已与常人无异,为免陷入自艾自怨或是破罐破摔,厚颜自夸的地步,唯有保持一颗平常心,至少还能有丝风度聊表安慰。

其实她比素兰更自卑,于是不敢放肆,唯恐被人说一句丑人多作怪,这些年来,唯有将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整整齐齐,万事稳扎稳打,丝毫不敢娇纵,一早便知世人眼光毒辣,有了自知知明便安份守已,为人处事,滴水不露,不偏不倚,总算获得些尊重,她已知足。

“箫,你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寒喧过后,贝奥斯·伯纳德赞赏的打量完袁芝芝便朝箫笙打趣。

箫笙挑挑眉,在前引路,袁芝芝听到这话,脸­色­要笑不笑,明明心里不舒服还口里说着谢谢夸奖。

贝奥斯·伯纳德身边的倪光磊扯扯嘴皮,强忍着笑意,别开脸去,装作打量周围环境,这一扫便看到正站在过道边微笑的列素如,于是附耳悄悄朝贝奥斯·伯纳德汇报,手微微一指。

“噢!芭比!”贝奥斯·伯纳德眼一睁,快步走向前去,大大伸开双臂。

列素如眼睛一热,轻轻地与他相拥,轻触脸颊,“看到您真高兴,您还是一样的健朗,伯纳德太太好吗?彼特与马克好吗?”

“都好,马克这次本来要跟我来,结果竟然在前几天让他遇到他的意中人,一见钟情,现在正打算去度假。”

列素如也失笑,“有趣的马克,在他身上总有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

“你呢,孩子,都好吗?”贝奥斯·伯纳德十分关切的问她。

她正待回答,倪光磊走上前来打断他们的谈话,“素如,一边走一边说吧。”

列素如拍拍额头,醒悟过来,对在一旁看他们叙旧的箫笙和袁芝芝说:“抱歉,耽误您的时间。”

“没关系,不过旅程劳顿,先回酒店休息一下,晚上由我做东,到时欢迎列小姐前来,我们边吃边聊。”箫笙毫不介意,这样安排十分妥当,贝奥斯·伯纳德很满意,二人如老朋友般相见恨晚率先走在前面。

袁芝芝赶紧跟了上去,嘴角欲动不动,说着只能自己听到的话,“这么巧,到哪里都看到你。”

列素如与倪光磊是旧识,这次一别几月,自有许多问候。

“我以为你会直接回香港呢,没想到会见面。”列素如开心地说。

“不着急,我们下一站便是香港,何况易城是你家乡,我假公济私也要来看看。”作为贝奥斯·伯纳德的私人助理,倪光磊其实更担心的是他的安全与身体,贝奥斯·伯纳德为了照顾他,希望他直接回香港,可以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和家人团聚,他想想还是不放心,又跟来了。

列素如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也不便于点破罢了,当年她在康迪集团有段短暂的实习,但觉得自己还是不能适应如此高强度和高压力的工作,转由贝奥斯·伯纳德介绍到了JS国际传媒公司任职,可以说,贝奥斯·伯纳德不止是她的恩师,更是她的伯乐与贵人。

“我从来不知道老师与箫先生是旧识。”列素如看着前面交谈甚欢的二个人,不由得发问。

“只能说世界真小,原来彼特与萧先生是同学,二人毕业后,兴趣相投,便在美国创立了一家电脑公司,由此获得第一桶金,后来总裁身体不好,勒令彼特回国接手家族生意,当时好像是箫先生家里也出了什么事,便只好结束公司,这事让彼特懊悔好久,几次在总裁面前说,如果当年不结束公司,现在说不定做得比康迪集团还大呢。”倪光磊摇头笑起来,“说了几次,总裁便挂不下面子,说要彼特介绍这个神秘的高人同学给他认识,经过彼特的牵线,三年前,他们见了第一次面,据闻当时深聊了一夜,还意犹未尽,这个箫先生可是有备而来,一份数十页的投资预算书,总裁想也未想就签了字,否则,恐怕就算箫先生有天大的能耐,如今的广海集团也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壮大,简直像是拨地而起。”

“难怪。”列素如恍然大悟,看来箫笙的成功靠的远远不止是运气,她更为他的魄力与果断折服,倪光磊虽是只字片语,影­射­的是箫笙的幸运,但列素如十分清楚,商场上,最直白的便是利益二字,所谓投机,欣赏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词儿,可见箫笙当年所承受的巨大压力,贝奥斯·伯纳德并非如倪光磊想得如此好对付,年轻时他在商场上的手段,让对手焦头烂额,闻风丧胆,要若得他的认同,难于登天。

就算箫笙真是幸运,那也要他懂得把握时机,利用机会,一招中地才行。

她在校时,也是以无比毅力和钻研吃苦的­精­神,才让贝奥斯·伯纳德对她另眼相待,这世上无道理的事,实在太少,纵然有,未必轮到她身上。

她与箫笙送贝奥斯·伯纳德与倪光磊到酒店后安顿好后便告辞,晚宴就设在箫家,列素如不感意外,贝奥斯·伯纳德算是箫笙的恩人,没有他,就没有箫笙的今天,如此说来,算是家宴了。

“列小姐,要我派司机来接你吗?”箫笙转身离去时,突然想到什么,回身问了一句。

“不用了,箫先生,告知我地址就好了。”列素如不敢妄自尊大。

箫笙也未强求,掏出名片,在后面写下地址递给她,“地方比较难找,跟司机说到八十八号箫家他就知道了。”

列素如若不是接过名片看到那地址就愣在当场,一定能听出箫笙话里特意加重的箫家二字,她低头紧紧捏着名片一动不动时,自然也看不到,双手Сhā着裤袋高高在上的地看着她的箫笙脸上那一改往日戏谑轻挑的特殊神情,高大的箫笙与低头娇小的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好似雷声滚滚,乌云密布天空下,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遭受什么变故的彷徨弱女子与盘旋在乌云深处,用犀利­精­锐的眼神到处寻找着猎物的雄鹰,那是一种完全不对等的对抗,是一种未知的,带些戏弄的,不屑的力量悬殊的对抗,结局早定,重要的,是追捕的过程。

一声雄鹰嘶厉的叫,在空中打了几个大圈,扑腾的巨大的翅膀离去……

列素如打了个冷颤,搂着自己走出低温的酒店大堂,她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走进列家祖屋,不,现在已经是箫家了,真是意外,意外到箫笙何时离去她都不知道,只知道很冷,很冷,出门便打了几个喷嚏,仔细收妥名片,她飞快的钻入出租车回公司。

惊魂未定的她,刚进办公室,便被古灵­精­怪,正躲在门后的朱影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又是一束紫罗兰。

“哇,不会吧,主编,每天都收到这束花,你还是会被吓到呀。”这下反倒是朱影觉得奇怪了。

列素如哭笑不得,“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朱影一把将花往她怀里塞,“快看看,主编,看今日他又写了什么。”

列素如摆摆手,“你自己看吧。”说毕已开始看摄影师洗出来的照片,不再理会。

朱影只好自己埋头找卡片,现在收花已成她每日的习惯­性­任务了。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朱影摇头晃脑,一知半解,她虽读书也算多,但这话还真不太了解,“主编,这人看起来真的很有闲情,每日只写这么一两句,暧昧不明的,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喜欢人就追嘛,可是,这话到底又是表达什么啊。”

“是说一个人对着浩翰无边的大海,想到对岸,可是无船又无浆,只能望海兴叹。”列素如笑着说,开始整理办公桌,准备回公寓梳洗一下赴宴。

“应该不仅仅是这样吧。”朱影不肯罢休。

“那你要多想也可以,就是两个人不合适,可是却偏爱上了,注定无缘,得不到。”

“这么悲伤啊……”朱影垮下脸,何时她已被这执著送花的人收卖了?

已出办公室的列素如脚步一顿,心里突然的刺痛起来,不禁喃喃道:“家诺,是你吗?”随即又摇摇头,她了解程家诺,只要是他决定的事,就一定不会再纠缠。

14

14、第 14 章 ...

列素如并非买不起车,父亲在世时,觉得女孩子不必要自己开车,有司机何必不用,其实不过是怕女孩子心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无任何顾忌。

长大工作后,没买车,并非是受父亲的话影响,只是觉得开车是一件太过于辛苦的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似打仗一样在人车流人群中穿梭,为赶时间,还要计算红绿灯,样样揽在自己身上。上车容易下车难,要知道如今找个地方停车真非易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好似高山中的峡谷,硬要你见缝Сhā针的衬合进去,急得满头大汗,后面一堆车主按喇叭催促,岂是尴尬与狼狈可说?满天满地跑的都是以此为职的出租车,社会早已经分工­精­细,何必逞强?

而照母亲的话说,女孩子出门自要有男人来接,开门关门也自有人伺候,这是格调,也是给男人一展绅士的机会,若女人个个像野丫头,这世上自然也没有了白马王子,所谓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自己若不尊重自己,别人何须拿你当人看?母亲自有她一套人生的哲学与理论,自小便灌输给她们姐妹,若家道一直这样下去,她们倒也不需接触什么残酷的社会,都是一样的人,知道怎么相处,走上了社会,知道那套理论,是因时而变,因人而变,往往为赶一个约会,站在马路当中左顾右盼,舞臂招摇,生怕司机看不到,遇到高峰时,哪顾得什么风度,箭步冲上前去,一ρi股坐上,果断跟司机说开车,才真叫吐气扬眉,还管了得其它?

说来说去,还不是嫌麻烦,买了车,就如同养个孩子,别人只知道你养儿乐在其中,羡慕不已,其中的麻烦琐碎,还真只能自己知道。

所以说,素兰一直比她适应强,如今车已换了几部,每年总还心念念想着最新款式,换来换去,乐此不疲,车越贵,其本身代步的本质便已经越来越模糊,那已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工作的需要,女强人真这么好当?不过素兰向来在人前都是光鲜亮丽,若要窥探她的心,没几人有这福气,连她也不以完全知晓,这点上,她们是两姐妹一条心,小时候二人争执打闹,哭哭啼啼,各自进房发着别扭,但若有客人来,还得收拾漂亮出门见客,喜笑颜开,这是礼数,你生气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无需为你受罪,吃你的气,冷静下来一想,甚是有道理,这世上谁又欠着谁的,除非那人喜欢你,甘愿受你的罪,这点在素兰那些追求者身上得到的是淋漓尽致的体现。

一路坐在车里,便纷乱的想着这些杂碎的事,一有空闲,她便会静下心独省,这已是这么多年来,她形成的一种习惯,在忙碌紧张的生活中,还能找到认识自己,用的就是这个方式,否则照镜一看,那张脸是越来越模糊了。

说来说去,总是分寸二字,这二个字如今在列素如的生命中,占的比例愈大,几乎可说是她赖以生存的唯一扶手,其实说得残酷一些,是一根烂木更为恰当,但已飘于海上,要活命,还能有什么选择。

下班时分,易城的交通真叫人要命,各式的交通工作都涌上街,大车小车,大铃小铃,毫无秩序可言,公交车里乘客个个面­色­麻木,无动于衷,如此吵闹的情况下,有人还靠着窗睡得香沉,只有奔波于生计的司机,为求摆脱僵滞,不停地在长龙中见鏠Сhā针,这是门技术活,列素如心想,自己何必去抢这门活计,突然司机打开窗与旁边车主对骂,又不停按喇叭,十分­精­神,让她啼笑皆非,倪光磊这时打电话询问她何时到达,司机倒是尽职尽责,扭过头便朝她保证:“放心,十分钟肯到达!”

司机是熟手,跑这条线已经跑出经验,果真在十分钟内便脱离主道的拥挤,进入金临湖区的专道。

“快了,这一路上去都不会堵车,顶多还有三分钟,不过小姐,到这一带,可都是有钱人哪。”司机也松了口气,抹了一把灰汗,笑呵呵地看着她。

“几年前还算是荒地呢。”

“那是,这么说来,小姐你是本地人了,说起来以前这里确实来的人不多,不过有个大户,姓列的,你知不知道,当时还算挺有名的呢,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喽,这里如今寸土寸金,大户云集,列家的老宅子,也易了主,哎,我们这些小市民是看不懂了,起起落落,跟看戏一样。”司机觅着知音,喋喋不休,上了点年纪的人,总爱说点城市的历史,列素如笑笑的听着,也不答话。

到了萧家,又是上次的老伯出来开门,列素如对他有印象,已作主的唤他“何叔。”

何叔原名何汝民,并非萧家的管家,他仪表堂堂,谦虚和蔼,有一番学识风度,列素如看人识人早有经验,所以待他十分尊重。

何汝民笑呵呵的打量她,幽默道:“原来上次并非迷了路,是入了门却不敢进,这回阿笙已交待,说今晚有位贵客上门,要我好生接待。”

列素如脸一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解释这其中的误会,这何叔恐怕已当她是爱幕箫笙以至私下上门探访的花痴女子。

“来来,我同你开玩笑的。”何汝民本是逗她,见她尴尬,心里早乐翻了天,赶紧打住,引她进去。

列素如进了门便不敢再放肆,丝毫不敢四下张望,规矩的到了客厅,却见只箫笙和倪光磊正聊得兴起。

箫笙与她交手微微一握,便唤人给她泡茶,让她落了座才说:“伯纳德先生正与家母在楼上研究古董,看来一时半会散不了。”

列素如表示没关系,这才笑说:“是的,他一向对中国文化十分感兴趣,今晚是私宴,我们应该给他留给时间。”

倪光磊哈哈大笑,“还是素如你了解总裁,不过真是对箫总刮目相看,原来箫老夫人以前是易城大学的考古学教授,我看这回总裁和她有得谈,早知道这样,你就不必在下班高峰期赶过来,看你,灰头灰脸,出了一身的汗。”

列素如汗颜,抽过纸巾拭拭额头的细汗,解释说:“这天气一下子便热起来了,前几天还得长袖呢,真让人措手不及。”

箫笙翘着腿斜靠着沙发看倪光磊与列素如老友相见,相谈甚欢,右手食指与中指无意识的轻轻敲着左手手表的玻璃面,发出滴滴的轻声,­唇­角微带笑意的抿着,眼里却是冰冷一片,如暗夜里躲在灌木丛中的野狼,发出隐晦不明的光,列素如有时礼貌­性­的偏头看他,点头表示歉意,他马上抬手示意无碍,让他们继续。

这一对目时间,眼神如玻璃受光一照,即刻换了神­色­,这细微的转换,中间那一道冷光,如流星划过,令她心下一震,手头的动作也僵硬,一种不安与紧张瞬时涌上,但却又说不出原由,于是不受控制再度看过去,却只见箫笙魅笑如丝,风度翩翩,已亲自倾身将她的茶碗加上热水,她忙声说:“谢谢。”

“列小姐,这一路风尘仆仆,不如你去清洗一下,洗手间在楼道边,右拐。”箫笙随意一指,又加了一句,“要不要让人带你过去?”

列素如马上说:“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去。”

箫笙笑着说好,便转头问倪光磊有关于彼特的事。

列素如起身离开客厅,背对着箫笙,暗下长长吁了口气,这时发现手心作疼,摊掌一看,原来手头一直抓着拭汗的纸巾,现已经揉烂,破碎不堪,她忙三步并作二步,进入洗手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按着胸急喘几声,心怦然跳个不停,好一会她平静下来,撑着洗手台,看着镜中自己面­色­苍白,眼神惊慌如小兔,这是从未有过的事,箫笙在她任职以来的采访对象中,并不算最难打交道的,他待她还算绅士,为何一颗心却兀自不受控制的慌乱?她用冷水拍拍脸,喃喃道:“我太紧张了,我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回来的一天。”是啊,她刻意想忘记过去,埋葬过去,现在却亲自踏入这里,怎不让她惊慌失措。

客厅里的箫笙看着她一下子消失在过道,那抹仓惶的背影让他眼睛一眯,若有所思。

倪光磊是个明白人,眨了眨眼,打趣道:“箫,若有什么想法,可要把握机会呀。”

箫笙一愣,一看倪光磊那副了然如心的表情,反应过来,便尴尬的自嘲­干­笑几声,有些狼狈地说:“光磊,你拿我取笑就好,千万别多想。”

倪光磊摸摸下巴,点点头,“放心,我知道素如脸皮薄,经不起玩笑,不过你若真喜欢她,可得收收心,她可不同你外面的女人,萧,她玩不起。”

箫笙微微疑惑,“你和伯纳德先生似乎都很看重她?”

倪光磊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素如这样的女孩子可算是稀品,轻而不浮,流而不动,浅而不露,如今这世道,真少有。”

“那光磊你可是一直近水楼台。”

倪光磊一本正经地说:“嗳,这事讲眼缘,时机,我是过尽千帆,现在寻思着她的好,她已经看不上我了。”

二人相视大笑,谁说这时他们心中没有一丝感触,这世上好女人一直在错过,几人能慧眼识珠,相反亦是一样,这上天总是公平的,若全是好男人与好女人碰上,这人间还有何乐趣,老天爷岂不是每日要捂着嘴打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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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正聊着,汽车喇叭在门外响,箫笙站起身来,笑着说:“看来是箫璃和茗薇回来了。”

倪光磊马上起来张望,摩拳擦掌,“彼特提到的莉莉丝就是你妹妹箫璃?”

箫笙脸­色­一板,冷哼着说:“那小子还敢对小璃念念不忘?”

同时列素如也整理妥当从洗手间出来,一张小脸洗得­干­­干­净净,脂粉未施,只淡淡抹了一层­唇­彩,配上一头俏丽的短发,露出修长的颈脖,也别有一番味道,这列家姐妹都有一身的好皮肤,列素兰更胜一畴,箫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清丽的面容,暗暗透着一丝内敛的倔强,神情到哪里却都是大大方方,真让人想剥开她这身外皮,看看她内里是不是有一颗火热跳动的心。

现场有冯茗薇在,已不需箫笙周旋。

“素如?真巧,又遇到你,来,跟你介绍,这位是箫璃,是箫总的妹妹,她刚刚从剑桥毕业,正准备回易城大展身手。”

列素如眼前一亮,这个箫璃可真真叫大美人,光彩照人,一点儿都不输素兰,一身大方得体的便装,笑得有些腼腆,乖巧得真让人喜欢,这箫家的两兄妹,外表确是得天独厚,占尽便宜,不像她和素兰两姐妹,老天则偏心太多。

她做完自我介绍,却见箫璃的脸­色­一变,“姓列?”随即抬眼看向箫笙。

箫笙举拳轻轻一咳,解围道:“这姓确实少见。”

列素如抿­唇­一笑。

箫璃见箫笙表情无恙,这才露齿一笑,伸手与列素如相握。

何汝民已经安排好晚宴,请各人落座,曹丽华和伯纳德也谈笑着从楼上下来,只做过简单的介绍,各人间便已经谈开,倪光磊对箫璃久闻其名,两人交谈甚欢,箫笙不时Сhā入母亲与伯纳德的谈话,关注着曹丽华的神­色­,见她确实高兴,便笑得真心实意,一副十全孝子的模样,列素如看在眼里,十分感慨。

冯茗薇自不会让列素如落单,谈到素兰和程家诺,话匣便打开,冯茗薇爽朗,擅查颜观­色­,列素如应对得体,二人倒是一见投缘。

何汝民深谱待客之道,对酒类知知甚多,还结合许多典故,说起来头头是道,伯纳德十分感兴趣,列素如便尽职做翻译,一时间,一桌人竟开了五六瓶之多,箫家也是难得这么热闹,主要是曹丽华爱静,身体也不好,这次竟碰到知已,和伯纳德一番深聊,二人都大有获益,怎能不开心?何况久居国外的女儿也回来,以后两兄妹一起做事,互相照应,她心愿都了了。

主人如此爽快,客自随主便,一晚上碰杯声不绝于耳,席已过半,微薰下众人说话便没了边界,列素如也是好久没有试过如此开怀,又是在以前旧屋,虽已翻修过,但曹丽华向来爱古物,这祖屋本身便是文物,所以屋内多半都是原样,变的不过是些细节上的软装饰,一时想起列家在此度过的十几年快乐无忧的日子,如今物是人非,悲喜交加,心下几近落下泪来,杯中的酒,越喝越苦,却越喝得多。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二个钟头,又是饭后甜点,真没个时候,这时何汝民唤已带人收拾完毕,于是建议到花园坐坐,说今晚的月光不错,现在天气凉爽下来,比坐在屋里舒适,一群人意犹未尽的先去参观了一下这个祖屋,当是饭后散食,这才到花园坐下休息。

这房子修葺得十分注意养生,箫笙对曹丽华很孝顺,从花园望去,到处是绿树成荫,凉风习习,空气清新好闻,不时还传来几声深山中才会有的虫鸣,真是名副其实的闹市仙境。

伯纳德一坐下便连声赞叹,对着曹丽华大竖拇指,“这房子真不错,古­色­古香,有味道,有味道。”他连声说,显得极其喜爱。

曹丽华也笑着点头,“是啊,这年头难得有这样的老房子了。”

箫璃附和,抬手指向那满墙的爬藤,“当时我因看中这个才让哥哥买下。”

女孩子的喜好大都一样,那一墙的爬藤还是由列素如当年亲手栽下,列巍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嫌碍眼,但到底还是依她,现在想来,那些过往的一点一滴,如今都成了要命的毒药,痛彻心扉。

曹丽华与箫笙宠溺地看着箫璃笑,一家人的和睦,让列素如鼻子一酸,借故不消化,起身离开散步。

月­色­如水,照得草地上那一小道弯弯扭扭的鹅卵石路波光点点,反着晕晕的光,真是美极了,如若再有一盘花架,那岂不是更加有情趣?可以躲在花架下,踩着圆圆的鹅卵石与月光嬉戏躲迷藏……

“不如脱下鞋走走?”箫笙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侧,出声建议。

她一惊,忙说:“不用了,谢谢。”

箫笙却淡笑着伸出手,点头鼓励她,“试试。”

他虽是建议加客套,话里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果断,列素如咬牙犹豫一下,便将鞋脱下,提在左手上,箫笙适时扶住她的右手,“来,小心。”声音温润如水,比今晚的月­色­还柔,还美。

但踩上去一点儿也不美,一点儿也不柔,枕痛入心,她暗暗吸着凉气,想说停下的话,可箫笙却将她的手捏得紧紧的,缓解了她脚下的痛意,她只好咬牙挺下去,待走了一半,只觉被箫笙握住的手心已滑腻,额间也布满冷汗,脚步越来越慢下来,箫笙看了她一眼,月下,她的眉紧紧攒着,明明痛极,已不自觉地将他的手反握得十分紧,却仍然一步一步走着。

列家的人,都是硬骨头,他心下想,脚步却也不自觉缓下来。

二人的呼吸如雷贯在耳畔,远处隐约传来其他人不甚清晰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更是衬得这月­色­如水,静谥安平。

列素如思路微一放松走神,脚下一个不稳,随即一阵钻心的痛,人便弯弯扭扭的倒了下去,箫笙一把抱住她,“列小姐,怎么了?”

怀中的列素如已痛得说不出话,脸­色­煞白,只微微抬手指指自己的左腿,便咬紧牙痛得哼哼。

那边的何汝民听到动静,马上关切的过来询问,箫笙抱着列素如头也不回朝屋内走,“没事,我带她去上药。”

他抱着列素如径直上了二楼,列素如尽管痛得睁不开眼睛,却也知道,现在箫笙抱她进的房间,就是原先父亲的卧室,这段路,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多少次在异乡午夜梦回,总是做着一个重复而又怪异的梦,见到自己光着脚在二楼的长廊来回的奔跑,玩得兴起,不知道多开心,奔着奔着,身后不知道何时人已经走光,只剩她惊恐地在黑暗的长廊上不断地打开门寻找着父亲,母亲和妹妹。

那段日子,每一回想起,都让她心肝俱裂,痛得不能自已。

她坐在箫笙的床上,透过卧室与书房中间的实木雕刻的花鸟镂空屏障,还能看到父亲最喜欢的书柜,檀木制作,暗红暗红,边边角角都有些斑驳,现在已经价值连诚,箫笙未换掉,也不出奇。

箫笙已拿来药油,跟她确认好扭伤的位置,便将药油倒在掌心搓热,体贴地说:“你忍一下。”

列素如咬牙点点头。

他便搬来一张小凳坐下,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膝上,将发热的掌心轻轻按上她的脚踝,列素如痛得惨叫一声,想要缩回脚,箫笙早已料到她的反应,二话没说,只用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膝弯处,不让她动作,然后继续着手头的动作,轻重却是拿捏得非常好。

列素如这一痛又挣脱不成,眼光又直直看着那硕大的书柜,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雨丝,滚滚而落,父亲死的那一年,她没有哭过,在异乡清贫度日时,她没有哭过,在母亲与妹妹责备下,也没有哭过,却在六年后的今天,在列家的祖屋,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她哭了,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哭得让她怎么想,怎么做,也阻止不住眼泪,箫笙只当不知,低头一声不吭的按摩拿捏,他按了多久,列素如便哭了多久,他停下手,放下她的裤腿,她仍然在哭,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眼泪,怎么也哭不尽似的。

他起身拿药要走,她仍然没有声音,夜如此的静,静得都听得到她泪水落到她手背的声音,她低头坐在那里,小小的一个人,双手交叉着在一起,一下又一下的扯弄着自己的衣角,肩膀因无声的哽咽轻轻的颤抖。

她已被遗漏,找不到回家的路,母亲妹妹已自成一家,便在那个孤单的角落哭泣,她其实万分不愿意这样去想自己,她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满足的,事已成定局,如今已是最好的结局,她实在没有哭的必要。

箫笙终究还是回了身,放下药,坐到她的身边,正欲张口说什么,已经温香软玉在怀,脖间瞬时就被一阵热泪浸润,那泪水顺着他的颈脖一路往下流,在他的锁骨处,分作几流,散向他的胸间,奇痒难耐,他不由得伸手抱紧她,用力按压向自己胸前。

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旁若无人,他若不是箫笙,一定也会感同身受,想要好好安慰她一番。

可惜,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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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列素如这一扭,伤势很是严重,下床走路都痛,更别说当伯纳德的翻译了,有倪光磊在,她便顺理成章在家休息。

崔丽珍担心她无人照顾,收拾几件衣服便到她的公寓小住,列素如拐着脚出来接她,为难地说:“妈,我这儿就这么小的地方,统共也就一张床,你不习惯的。”

崔丽珍四下一打量,果然皱皱眉,顺手收拾起几样杂物,免为其难地说:“小是小了点儿,收拾一下还是不错的,你床也不小,我们娘俩就挤挤,还有过不去的坎么。”

列素如鼻子一酸,不由地抱住母亲,“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在母亲危难时,她却没有在身边,年幼不懂事,还拗母亲的气,当时颇有一番老死不想往来的态势。

崔丽珍也抹抹眼泪,扶她到沙发坐下,“素如啊,以前的事儿都别提了,啊,都过去了,妈啊,只要你和素兰以后都好好的就行,否则死后都没颜面见你爸爸。”

两人相视一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崔丽珍闲不下来,让列素如喝完汤上床休息后,便叫来高家的司机为列素如采购去了。

“房子倒是不错,就是没好好打理,空荡荡的,一点温暖的气息都没有,这孩子就是不会照顾自己。”她一边下楼一边念叨,心下还是十分欣喜的。

列素如在母亲出门后倒是熟睡了过去,却被一个电话给吵醒,迷迷胡胡的从枕下摸到电话,按下就喂了一声,沙哑慵懒得如一头小猫,让人听得骨头都酸软下去。

箫笙一愣,轻轻咳了咳,这才清清嗓子清晰地说:“列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

听到这声音列素如睡意顿时去得一­干­二净,想到什么,一张脸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几乎可滴出水来,“噢,是箫总,你好,不打扰,我正要起床。”

箫笙便笑笑,声音如同从胸腔里发出,低沉魅惑入心,“没有什么事,想问问你的腿好点儿没有,真抱歉,我没有看好你。”

“请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那就好,我母亲和小璃要我代她们向你问好,何时方便,请到舍下一聚,让我有机会向你赔罪。”

“这……”

箫笙见她一犹豫,便爽朗一笑,随即压低嗓子似的说着悄悄话,“其实,是想列小姐卖我个面子,让家母热闹一下,你会成全我的吧,嗯?”

列素如想到曹丽华那一日确实是高兴,想来平素也没有什么朋友,心下一软,便应了下来,“那又要打扰了。”

“像列小姐这么善良的女孩子,已经不多见了呢。”

列素如脸一红,想到自己那日竟如此放肆自动的投怀送抱,与一个陌生的男人紧紧抱在一起,便觉得不可思议,他身上那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还夹着一些些烟草的气息,现在想来,这些味道还清晰在鼻尖一样。

那个怀抱温暖安全,宽厚结实,他将她搂得那样紧,几近肌肤贴着肌肤,滚烫的眼泪,滚烫的体温,难言的交织在一起,她当时想过挣扎,不时为何,却一丝力气也没有,那时脆弱的她,只想紧紧攀着他,让他紧紧抱着她,什么也不必要说,什么也不必要去做,就这样,安静的抱着,直到她再也哭不出来,直到她不再抽噎,心里慢慢恢复平静,事后她赶紧抹­干­眼泪向他道歉,却无颜抬头看他,他却毫不令她难堪,捡来拖鞋,小心扶她下楼,一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她与程家诺的接触,也不过尔尔。

“好,就这样说定了,我等你电话。”箫笙­唇­角若有若无一丝浅笑,打断电流中的沉默。

“好。”列素如赶紧挂了电话。

箫笙看看表,下午的工作已经开始,还有二场会议要开,正准备交待秘书,听到有人敲门,便放下电话,“进来。”

进来的是箫璃,箫笙并不意外,示意她坐下,起身给她泡了杯咖啡。

“怎么样,还习惯吗?”他宠溺地扯拉她如丝缎般的长发。

“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箫璃抢过自己的头发,捏紧拳头,双眼满是愤怒。

箫笙不以为意,回到自己的位置,淡淡地说:“怎么了,谁惹你生气。”

“就是哥哥你!我已经查过资料,当年卖出列家祖屋的,就是列素如,别说哥哥你不知道!”

“我买的是列家的房子,至于是谁卖出的并不重要,何况,当时这房子是由双诚律师事务所的周子涛全权负责。”

“你别说你到现在才知道列素如是屋主!”箫璃气愤的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台面,高高在下的看着箫笙。

“早知道晚知道有何区别?”

“你不该请她到我们家来!”

箫笙手一顿,合上文件夹,仍然好脾气,但语气却不怒而威,“小璃,别太任­性­。”

箫璃尖锐地说:“哥哥,别告诉我说你爱上了她!”

箫笙的脸­色­刹时冰冷­阴­暗下来,眼神忽地一沉,隐约有丝暴戾,在箫璃还未反应过来时,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叮咚声,咖啡杯与无数文件资料已被他扫落在地,若不是她躲得及时,那滚烫的咖啡说不定要洒在她的身上。

“哥哥……”箫璃被惊吓到,站在原地,一张脸煞白。

箫笙终于松开拳头,撑着桌面站起身来,一路拾起纸张,慢慢地,呼吸渐趋平缓。

终于他缓下面容,露出一丝笑意,将箫璃轻轻的抱住,抱歉地说:“对不起,哥不该朝你发火。”

箫璃也早已经冷静下来,今天是她太过份了,于是只在他怀里摇摇头。

“相信我。”他一字一顿地说,是在安慰箫璃,也是在对自己说。

“其实,她也不讨人厌。”

箫璃说完这句话,便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于是赶紧打住。

箫笙并不在意,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安心工作,一切有我。”

箫璃点点头,正要转身,却被他喊住,“别让妈妈担心。”

“我知道怎么做。”箫璃保证。

待门一关上,箫笙冷冷一笑,打电话让秘书进来收拾,秘书心惊胆颤地清扫地上的残渣,见总裁脸­色­没有那么难看,才拿起笔记本跟他确定下午的行程安排。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他大手一挥。

“还有,总裁,袁小姐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她说,她说……”

箫笙揉揉眉心,有些不耐烦道:“不管她说什么,都由她去!”

“不是的,她说……”秘书有些急了,袁芝芝这回可不是使的小­性­子,看来是真的决定要和总裁分手。

“听不清楚吗?”箫笙冷冷地打断。

“是,总裁,我知道该怎么做。”秘书委屈地退了出去。

箫笙对女人一向不薄,所以就算分分合合,也不会有什么纠缠不清的事情,他早为袁芝芝准备了两套房子,价值不输那顶皇冠。

这种事,已是司空见惯,不过就是名与利的游戏,玩不起的,永远也入不了这个圈,正如倪光磊所说,列素如玩不起。

崔玉珍自卖场回来,后面跟了一辆大货车,所有家俱装饰品一应俱全,让列素如差点跌落眼珠,捂着­唇­半天没说话。

呆呆地看着崔丽珍指挥着搬运工人替换原有的家俱,井井有条。

@奇@“妈,这是……”

@书@崔丽珍笑着拉她坐下,“怎么样,跟你原来的房间像不像?妈妈特地选的,前阵子就看好了,样式颜­色­是差不多,不过到底啊,质地还是和原来的没得比,将就着用,总比你现在用的好。”

“妈,太破费了,其实我在家呆的时间很少,没有必要的。”列素如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东西都到了,赶紧去房间把你东西清理一下。”

于是一下午两母女,将所有细软重新摆放,忙得满头是汗,因为没有请阿姨,非常的吃力,但是忙得却非常开心,心里似吃了蜜糖一样。

二个人的感情,经此一场,增益不少,崔丽珍唠唠叨叨,不断的提点,宠爱之情不言于表,列素如虽有些嫌烦,过去母亲的专制又冒上了头,但受得到底还是温馨的,也不于母亲计较,不管怎么说,母亲也是为了她好,不想她受苦。

家里焕然一新,窗帘,沙发,床罩,全是暖­色­系,淡黄带金,大方舒适,崔丽珍忙完便往冰箱和柜子里塞东西,一样一样告诉列素如,哪个放在哪里,以后好找,列素如一拐一拐跟在她身后,不住应好,就像小时候,嘴馋,似尾巴一样跟着母亲不放。

她在处理公务时,崔丽珍也不打扰她,仔细地抹着灰尘,不时进厨房看看补汤,不一会,屋内满是药香加着­肉­香的味儿,列素如不由得大大伸了个懒腰。

正值这种温馨的时刻,门铃响了,列素如咦了一声,正待起身,崔丽珍放下手头的活计说:“你坐着,妈去开。”

“啊,我……,哦,你是伯母吧。”来人正是丁博一,手头抱着一束花,又提了一个大果蓝,见不是列素如,一愣,站在那里便有些滑稽。

崔丽珍上下一打量他,心下已是一百分的满意,赶紧热情地说:“是素如的朋友吧,来来,快进来。”

列素如暗念了声,真巧,连忙起身要接过丁博一手上的东西,丁博一十分体贴,先扶她坐下,自己找到花瓶将花Сhā了起来。

列素如一看那一束紫罗兰,便十分疑惑地看着他,脸一红,指着花支吾:“丁总,那花不会是……”

丁博一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朱影让我带回来给你。”

列素如哦了一声,暗自松了口气。

话说岳母看女婿,是越瞧越开心,崔丽珍看人自有她一套经验,沏好茶出来便坐在一旁看他们商量公事,十分投入,为就着列素如,丁博一便她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从她这一侧看过去,似二个小恋人那般在交头接耳,丁博一好风度,温文尔雅,多数是列素如说得多,他不住点头,脸上是赞赏的表情,崔丽珍心下已经几乎要抚掌大笑,招呼一声,喜滋滋进厨房做饭。

二人谈足约半个钟,基本谈妥,正好汤也煲好,崔丽珍乘了二碗给他们,丁博一边喝边点头,“伯母,您的手艺真好,看来我今天是来对了,若不是您在,不知道今天素如拿什么招待我。”

“你喜欢就好,博一啊,你和素如在国外就认识啊。”

丁博一放下碗,满足的叹了口气,“是啊,她以前的上司,每次跟我见面都要夸她,我实在忍不住好奇,硬要他介绍我们认识,我看他现在后悔了,如此优秀的一个下属被我抢了回国。”

列素如扑哧一笑,轻轻捶了他一拳,“你嘴巴越来越贫了,在国外你还不是这样。”确实,在异乡他们的结识,只能用这几个字概况:君子之交,淡如水。

崔丽珍喜形于­色­,开心地说:“好,你们收拾一下,马上开饭了。”

她一走开,丁博一便细心问道:“看来这箫笙是你的克星,就应酬二次,你一病一伤,可不是好兆头。怎么样,扭伤严重吗,让我看看。”

列素如苦笑,“凑巧,博一,你应该鼓励我才对。”

“来,腿给我,我玩滑轮时,也经常受伤,这个有经验,今天我给你带来了特效药。”丁博一扬扬手里的药瓶。

列素如只好将腿给他,为免尴尬,便打趣地说:“什么特效药,别跟我说是虎骨酒哦。”

丁博一没好气地说:“怎么,你想去动物保护委员会告我不成。”

“那难说。”

丁博一抽了口凉气,伤的确是不轻,脚踝红肿,他轻轻一碰,列素如便叫痛。

二人推推搡搡,一来二去的,丁博一一边替她上药,一边说着小笑话让她转移视线,让列素如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好。

好不容易三人坐定正准备开吃,列素兰却来了电话,在里面嚷嚷着说:“妈妈,我也来要,姐姐的新居我还没有去过呢。”

崔丽珍一口回绝,“下次下次,今天都没有什么好菜,何况都吃了一半了,你和阿启二人到外面吃去。”

“妈,你偏心!”

崔丽珍心下暗暗说,这回我可真要偏心了,你要是来,一吵一闹,你姐姐好好一门姻缘怕要给你弄砸,她不想让素兰和丁博一认识。

其实也不怪她这样想素兰,当年因为程维熙的事,她不得不为素如多考虑,素兰青春亮丽,活泼开朗,男人多数都会倾心于她,她心里虽不认为素如就一定比素兰差,但这种事谁说得定。

列素如和丁博一看着这满桌分纹未动的好菜,面面相觑,丁博一偷偷眨眼朝她一笑,她也忍俊不禁。

一顿饭,丁博一的祖

16、第 16 章 ...

宗八代都被崔丽珍掏得一­干­二净,列素如一张脸涨得通红,可不管她怎么暗示,崔丽珍根本不理不睬。

丁博一看着她嘟着小嘴,欲言又止的模样,反倒有意逗她。

可这二个年轻人,太低估了崔丽珍的交际手腕了。

17

17、第 17 章 ...

伯纳德因康迪集团在香港的子公司业务出了问题,仅在易城待了四天,便匆匆告辞,原本在箫家准备的送行宴也临时取消,让曹丽华好一阵失落。

不过在倪光磊的安排下,临走前,伯纳德还是请箫笙和列素如一起吃了个便饭。

箫笙很体贴,赴约之前特意交待列素如,由他带她一起过去。

“只是顺路,你脚还没有好,打车不方便。”他没有给列素如拒绝的机会。

列素如只好告诉他地址,箫笙比约的时间早十分钟到达,在公寓的楼下停了一会,他下车径直上了楼,正待抬手敲门,列素如刚好出来。

“箫先生!?”她惊讶出声,她并未告知他在几楼。

箫笙从半开的门中望进去,眼神内有一抹淡淡的嘲讽,随即他便笑了,绅士般地接过她手上看似不轻的礼品盒,“刚进来的时候,顺便向保安问了一下,哦,还不轻,看来不算多此一举。”

“谢谢。”列素如腼腆地笑了,转身关上门锁好,箫笙已在电梯里等她。

“是给伯纳德先生的,最近刚好有个朋友要转卖一套清代文房四宝。”电梯里,列素如不堪如此冷清,指着礼盒没话找话。

箫笙看着视线前方的红­色­跳动数字,只微微挑了挑眉,“哦,伯纳德先生也爱书法吗?”

列素如便有些兴奋起来,“是啊,我开始也没有想到呢,他尤其是毛笔情有独钟,收集了各式种类的毛笔。”

电梯的钢门隐约又模糊地显露出她清甜的笑,无一丝杂质。

上了车后,箫笙便忙着在狭窄的过道里倒车,慢行,这种在金融区附近的高层小公寓便是这样,开发商尽量的利用空间,本已不宽的车道两旁都停满了车,稍一不小心便会有擦碰的事情发生,列素如有些不忍,看到他脸上微露出些不耐后,心中尴尬顿生,又不好出声打扰,只好静静坐在一旁。

终于顺利出了小区,箫笙好似知道这气氛过于僵硬,轻笑出声,微偏过头体贴地问她:“列小姐住得惯这样的地方吗?”

“还好我并没有负担,一双腿走路而已。”列素如摇摇头,按着前胸长长吁了口气。

箫笙也笑,“是,开发商再厉害,也会给住户留一条走路的道。”

列素如微微一愣,“箫先生,您前段时间花大手笔在政府新规划的下一个金融热点区域拍卖下一块地皮,听说您预开发成易城第一个纯高级白领单身公寓,您有这个构想,是不是已经查觉到这个城市已经有许多这类的潜在客户?您应该有做过详细的市场调研,这类潜在人群的生活观念是不是城市的发展的必然现象呢?”

箫笙饶有兴趣地听着,却只淡淡回道:“列小姐,这算是专访的开始吗?”

列素如脸一红,忙声道歉,她的职业病竟犯了,不说这时机不对,箫笙都没有说过同意由她作访问,她真是太冒然了。

裴菲菲的电话解救了她,列素如忙接起,“喂,菲菲?”

“家诺要结婚了,你知道吗?”裴菲菲劈头盖脸就问,确切地说,是质问。

列素如的脸­色­暗淡下来,良久才说:“嗯,对不起,我应该早告诉你。”她早知道裴菲菲对家诺的感情,正是因此,她只能当作不知道这个消息。

裴菲菲在电话里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突然尖锐地说:“列素如,你不想争取,难道就不想让别人争取吗?你不在乎,难道就当所有的人都不在乎吗?”

“菲菲……”她无言以对。

“我知道,在你心里,你有一根称,衡量对错是非的一把称,不允许有什么偏差,当年也好,现在也好,你总有理由和借口说服自己和别人,你做的选择是必然的,是对的,你有苦衷,而家诺必须理解你,是不是?”

列素如知道她指的是,她当年和程维熙订婚及现在程家诺的婚事,是,当年她有理由,她知道程家诺的父亲并不喜欢她,而且列巍已自作主张替她下了决定,她和程家诺当时太过于年轻,无力与现实对抗,所以她默认和程维熙的婚事。而现在,她与程家诺离得更远,为了他的仕途,她也必须下这个决定,在外人看来,这一切,原来只是她自私的行为。

“列素如,不会再有一个这么傻的程家诺了!你以为你是谁呢,我该说你是太有自知之明,还是太没有自知之明?”

“你醉了,菲菲。”她已经听出裴菲菲话里的醉意,不似以往。

“素如,你别听她的,她在我家发疯,将我珍藏了多年的酒都给喝了,我正要找她算帐呢!”是苏逸的声音,喘息着,显然正和裴菲菲抢着电话。

若不是车已经到达目的地,箫笙还在旁边,列素如真想反问苏逸一句“我真的是她口里讲的那样的人吗?”

她赶紧收拾心情,笑着答道:“没事儿,我就知道她喝醉了,你照顾她吧,我再跟你联络。”

苏逸看着沙发上那个半醉的人儿,苦笑一声,酒若真能醉人就好了,“嗯,我会的,再联络。”

列素如摘下耳机,松下安全带,箫笙按住她,“别动。”

箫笙打开副驾驶座,接过礼盒,拉她出门时,已看到她眼圈微红,笑得有丝勉强。

找到包厢落坐时,她已经恢复正常,伯纳德和倪光磊也同时到场,一阵寒喧,茶一落肚,伯纳德便意犹未尽地说:“请代我向箫夫人道歉,下次有机会我再向她请教。”

箫笙落落大方地说:“家母十分开心能找到像您这样与她谈得如此投机的人,她也十分遗憾,可惜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前来送行。”

伯纳德摆摆手,“来啦我恐怕就不愿意上飞机啦。”

众人哄笑。

倪光磊关切地问列素如的腿伤,伯纳德哎呀一声,恍然大悟地说:“芭芘,我好像答应让你做一次访问。”

“没关系,下次好了。”列素如并不介意,转拿起身边的礼物给他,“回国前我答应要送您一套文房四宝,刚好,不用我托人或是邮寄了。”

伯纳德打开一看,马上赞叹连连,爱不释手,“有些东西用多少钱也买不到,这便是其中之一。”

列素如缄默地笑笑,并不回答,她确是托旧关系才弄来,但此物到伯纳德手里,倒不失为一个好归宿,那朋友如今也落魄,迟早也得转卖辛苦半生的收藏之物。

箫笙却不由得暗想,有些人看来不管到如何地步,都脱离不了以前的束缚,这列素如较之她妹妹来,是有过于而无不及,初初在绮丝拍卖会上,便让人花二千五万博她一笑,真是人不可貌相,明明住在如此紧凑的小公寓,家居装饰却奢华富贵,显得不伦不类,殊不知有些东西,是极需空间来衬托,可见她的虚荣心过甚到何地步,却虚伪地装作普通女子,打车代步,博人同情,为讨贵人欢心,碰到大户,却是如此大手笔,看来此女子心计深不可测。

“对了,箫,不如你卖个人情给素如,当是给我和总裁的面子。”倪光磊打趣。

伯纳德收了满意的礼物,正是开心之时,乐呵呵地说:“箫,芭芘不会让你失望的。”

列素如知道这是机会,伯纳德说一句,顶得上她说上万万句,“箫先生,请你相信我,我知道您未做过这类的访问,不如有机会我们聊一聊,我保证不会让你有任何不适的。”

箫笙习惯­性­的抿­唇­一笑,眼神却十分锐利的扫了她一眼,觉得她这招借花献佛用得是淋漓尽致,自然不会开口拒绝,也只附和笑着说:“列小姐,这个我们再谈,我也有事请求呢。”

倪光磊觉得有戏,指指他们,向伯纳德便说:“总裁,你看吧,我有没有说错,我们这一走,后面的戏可看不着啦。”

伯纳德煞有其事的点头,“箫,你好眼光,我原本是想芭芘做我媳­妇­的。这样不就天天有人好老师陪我练字了?”

“马克要是知道您是因为想有人陪你练字而将我硬塞给他,他一定不会谅解你的。”列素如赶紧转移话题,一边暗暗朝箫笙抱歉一笑。

伯纳德无奈笑笑,转而问箫笙:“咦,箫,你也有要求人的时候?”

“那是自然,列小姐可非常人,我哪敢高攀。其实,前些日子,我女朋友看中一个皇冠,没想到列小姐也同时相中,列小姐的护花使者可是杀得我毫无还手的余地,如今,我女朋友还怪我办事不力,不肯与我出来见客。”箫笙微叹口气,自嘲地独饮了二杯。

伯纳德哈哈大笑起来,“哦?!竟有这回事?”

“箫,你总算碰到对手。”倪光磊忍俊不禁,几近捶胸。

他们自得其乐,箫笙更是悠哉,而列素如出声不得,只管低头吃菜,一顿饭再不敢提采访之事。

终于送他们上机,已近半夜,不过这一顿饭,让列素如吃得也算值得,尤其是酒过三巡,伯纳德与箫笙的一席颇为­精­彩的高端对话,足够让她受益三生,让她对箫笙的能力更是好奇,职业病犯了,心里痒痒的,十分想好好将他挖掘一番。

车飞快地驶在高速路上,列素如因心里不痛快多喝了几杯,此时胃里阵阵冒着酸水,手按着胸,轻轻的揉着,脸­色­很是难看,箫笙查觉到,将车靠边停下,打开车窗,让她喝点水,没想到这一喝,反让她胃一阵强烈的蠕动,捂着­唇­,推开车门便冲向路边,吐得一­干­二净,人也近虚脱。

箫笙无奈的摇头,拿水过去给她溯口,“你有胃病?”

列素如扶着他的手起身,虚弱的轻轻点头,“上学时不注意给落下的,后来经过调理,已经好了很多,今天太高兴,多饮了几杯,没事儿的。”

“不就是一个专访,值得吗?”

“这是我的工作,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列小姐,我希望你记得一点,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有人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就算是伯纳德也不行。你明白吗?”箫笙冷冷地说。

“对不起。”她低下头。

箫笙重启发动车子,开了轻轻的音乐,又说:“我说过,任何事在我心中都有一个价,我是生意人,事后我想了想,那皇冠我志在必得,不知列小姐可否割爱?”

“你不是同袁芝芝已经分手?”

箫笙并不在意,“你们的消息果然灵感。”

“你当时不再竞价,只是不愿意得罪程家诺?”她轻轻地说。

箫笙挑眉表示默认,却意味深长地说:“列小姐,相信你要的并不是这个皇冠,相较之下,还是人比较重要,对不对?”

列素如将头别向窗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家将大婚,喜贴我也收到有一份,列小姐,你的心果然和寻常人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姓列的都这样?”

列素如脸­色­煞白,不知何时捏紧成拳的手心刺痛,指甲已深陷入­肉­中。

“知道吗,真巧,我上一任屋主也任列,本市姓列的可不多,列小姐大概也知道,他可真有骨气呢,后来案子也因此不了了之,是非功过,也成了迷团。”箫笙仍然自顾说着。

“停车!”她喊。

“你确定?”箫笙张望这黑暗而了无人烟的高速公路。

“是。”

车子嗄然停下,列素如毫不犹豫的推门下车。

“列小姐,到底是什么事,你若不肯转手便算了,何必赌气呢?”箫笙明知故问。

“不关你的事,箫先生,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我不能留你一个女孩子在此地。”箫笙显得十分为难。

“我叫朋友过来。”她说着便拨了电话,“博一,我在高速的7公里处。可否来接我。”

正在冯茗薇住处看电视的丁博一显然一愣,可是细心地他已听出列素如话里的不同寻常,看看表,也未迟疑,招呼一声便出了门,“好,我就来,你站着别动。”

“我可得罪了你?”箫笙从后座拿出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膀上,轻轻搂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有,可是她不能说,她没有勇气说出口,你口里十分不屑的人,便是我的父亲!

她花了多少­精­力才摆脱,她不愿意也懒得让别人去评断父亲,父亲已经一死谢罪,还要他如何?

可是她无法责备箫笙,外人总有外人的立场。

“如果有,我愿意向你道歉。”箫笙认真的握住她的双肩,强迫她望向他。

列素如终于看向他,“箫先生,你让我无所适从。”

“那要我怎么办呢,我这样一走了之,你以后更加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要求我接受你的采访。”

列素如看着他此时玩世不恭的面容,想气又想笑,他知道他是想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而此时,

17、第 17 章 ...

她也应该顺着下来才是,正中他所说,否则,将来要以何面目应对?

照这样说,她应该感激他的。

“人比东西重要,这话,我没有说错吧。”箫笙执著地说。

列素如终于软下腔来,沙哑地说:“我真的做错?”

“那要问你的心。”

列素如用力的搂紧自己,不断的摇头,“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箫笙顺势抱住她,下巴抵紧她的头,“听我说,有时候,最不能谅解的,并不是当事人,你不需太介意。”

这话真的好中听,是的,她与程家诺都释怀,她大感安慰。

这一晚,箫笙把握着她所有的情绪,他想让她痛便痛,舒缓便舒缓,从最开始让她无所适从,到后面的随波逐流,他做到将她的情绪玩弄于股掌。工作,爱情,亲情,无一遗漏。

丁博一解救了她,而她却为自己的任­性­要向箫笙道歉。

这恐怕要许久许久之后,她才会想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在最一开始,无关乎爱情,她就已经陷于下风。

18

18、第 18 章 ...

周一的例会,已经与列素如和好,不再针锋相对的贺路云,却突然抛给她一个大难题。

这回贺路云早已经思考周到,是以建议的方式向丁博一提出来的,在外人听来,绝对没有针对之意。

“列主编,名人堂如今已经初见成效,我们都在拭目以待啊,昨天和丁总谈起目前社会的热点话题,突然灵光一现,有了些想法,可惜千瑞丽格用不上,深感遗憾,我知道列主编和箫笙的进展情况十分良好,要打破他这个从来不接受正式访问的规矩是指日可待,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也想为名人堂出一份力,我们这些借鱼者,也不想就此眼巴巴等着,都是G&hop的­精­英,我们应该同进同退,大家说是不是啊。”

丁博一率先鼓起掌来,“说得好!”

“是啊,目前我们手头的项目都上了轨道,公司确实是需要再打一个新的局面,利于长期的发展,丁总,要是需要我们的,请尽管放下话来。”众人七嘴八舌地说,摩拳擦掌。

朱影与列素如面面相觑,如此热烈的气氛,列素如自然不能不说一句话,站起身来,向众人点点头,开心地说:“真的好感谢大家,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

朱影见对面的徐帆和贺路云飞快的交互了一下眼神,汗毛有些竖起,嘴里咕哝着:“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作为领导的丁博一,此时自然不能浇了大家的兴致和热情,于是顺理成章地问:“好,静一静,大家能够如此的团结一心,我顿时觉得信心百倍,名人堂能得到各方的支持,确实让我有些所料不及,我没能先作出些成绩给大家来看,有些汗颜,好,大家都是行业内的前辈,趁着名人堂即要出刊的好时候,说说各位的见解,我和列主编会尽力的采纳和完善的。”

徐帆意料之中的撇撇­唇­,朝贺路云扬扬头。

贺路云抿­唇­一笑,也打着和场让大家静下来,清清喉咙,客套地说:“那好吧,由我开始牵个头,列主编,你我都知道,易城的房地产这几年发展的势头真是锐不可挡,就如同股市上的不断跳动的数字,你一刻不盯着就变了天,是吧。”

传媒部的余浩叹了口气,“贺总监,你可就不要提我们这些人的伤心事了,前两年结婚准备买房,这一犹豫,好了,当时的钱放现在来看,缩水近一半,我这创伤还没好呢。”

徐帆白眼一翻,“我说余部长,人家说正事儿呢。”

徐浩尴尬一笑,自嘲地说:“我这例子不就正好证明贺总监的话嘛。”

贺路云毫不介意,继续说:“如今人们最关注的是什么,自然是房子,你说这期名人堂封面人物就是易城房地产的领先人物箫笙,如果我们能深度挖掘一下,做个全方位的专访,尤其让他谈谈近来或是未来几年易城房地产的发展趋势和计划,不流于表面,相信会让很多人受益终生,说大了,可是造福大众呀。”

到这里,列素如终于知道贺路云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她一直转着手中的钢笔,这时猛然一顿,不由得蹙眉看向她,眼神非常复杂。

“怎么样啊,我这建议可行不可行,其实我还想到,如果名人堂能再请到一位市住建委的负责人出来做一个访问,既全面又有份量,这期的话题已经可称完美,断没有不成功的道理。”贺路云脸­色­未变,微带些挑衅,你列素如下有对策,我自然有更大的政策压住你,休想这么轻易翻过我这座山,但她这回不傻,不管成败,她总能全身而退,若是列素如真能做到,这主意是由她出的,她还能风光的站在贡献者之列,何乐而不为。

徐帆马上说:“列主编不是说过,要做就做得最好,否则宁可不出,这么个好机会,又正是好时机,不努力去做那真是太可惜了,是不是?”

列素如没有发话,低头看着资料,陷入沉思。

身边的朱影却沉不住气,此时丁博一也不能再帮她们,她也不能让列素如窝囊吃这暗亏,冲口便说:“徐副主编,你这话说得也太轻巧了吧,别说箫笙和这相关的政府部门的人难请,就光这个话题,哪家媒体不是争相报道,众说纷芸,什么专家啊,教授全冒出来了,可说得上是百家争鸣,谁家不都想着法子要挖掘一些内幕,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内幕真是这么好挖掘的?这里面水可深着呢,我可不­干­,我们没有本事让箫笙掏出底牌。”

“啊呀,你一个小小的副主编竟然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名人堂对我们多重要,当时是谁就在这里自信满满地向在座的人保证,说要把名人堂打造成财经界高规格,高质量及最具指导与引导意义的严谨财经杂志,说它可以是创业者的明灯和­精­神食粮,又是成功人士不断进取的方向标,同时,它将结合时势,对每一时期社会热点问题进行深度的挖掘,不流于表面,对国际经济的趋势和热点,我们也将会进行宣传和深度的讲解,务必将名人堂塑造成创业人士人中的必备教科书。还好啊,我的记忆力真不错,这可是你们自己创刊的宗旨,你现在这样的态度,让我们怎么配合你们,支持你们?”徐帆这下是终于找到机会反攻,话如利炮,几乎说得朱影脸一阵红一阵白,差点要哭出来。

“是,我是这样说过。”列素如抬起头,鼻尖已经蒙上一层细汗。

丁博一一手撑着脸颊,一手在会议桌上轻快的跳着舞,眉心微微的攒着,但他并不出声,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是倾听,否则,偏袒之举实在太过于明显,尤其是不能打击下属的一番“好意”和“积极”,他当然明白贺路云是故意为难列素如,但名人堂想一炮而红,势必要走些极端,否则怎能掀起风浪?只是有些难为列素如,倘若她在场答应接下这案子,那她一定要尽力做出特­色­来,这个深度到底得多深,多宽,其中的分寸把握得稍有差错,他们面临的压力便极大。

“其实,我并不是光说不­干­的人,小徐,放片。”贺路云适时说,十分悠哉。

灯光暗下来,硕大的屏幕只有一个人:程维熙!

列素如的手已经微微有些发抖,她用力的捏紧手中的钢笔,呼吸都有些紧 窒。

“这人大家想必都不陌生,你们再看第二张。”

是一份红头文件的任命书,内部资料,绝密,但无人去质疑这资料从何而来,贺路云向来有渠道,她的能力不容人置疑。

“市住建委新上任的副主任,程维熙,年轻有为,一路顺风顺水,不过刚三十出头,已爬到这位置,还算不赖吧,丁总,看来易城的最有价值单身汉不再只有你和箫笙了,怎么,现在是三人行,会不会热闹点。”贺路云大笑,前俯后仰。

丁博一有些担忧的看向列素如,他自然知道程维熙与她的关系。到如今,名义上还是未婚夫妻,他查过资料,列巍出事前一年,他们的订婚启事登了硕大的版面,大肆的报道,他为何记得哪么清楚?因为仅一年时间而已,列家一起一落,一盛一衰,各路媒体均拿此事作着对比,不甚唏嘘,好在那时列素如已经出国,否则真不知道如何面对。

“贺总监有办法搞定他?”徐帆明知故问。

“当然不是我喽,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程维煕必然要表现,根据他前一阵子的公开发言来看,表露出对目前房地产过热造成民众抱怨的状况十分不满,我认为他上台后,必然会有一些新政策出来,我跟他接触过,他并不排斥我们的采访,列主编,这中间还真得多谢令妹素兰的牵线,没有她,我也是苦于无门路啊。”贺路云有意无意地暗示。

众人果然松了口气说:“那由列主编出马,肯定没有问题。”

“这事事关重大,又牵涉其中的私人关系,贺总监你应该先私下与列主编商讨一下。”丁博一发总结陈辞,“会议先到这里,今天的议题到底如何执行,我要和列主编商量后才能制定出方案,散会。”

丁博一率先出门,其它人也陆续跟了出去,但仍然互相激烈的辩论着,意犹未尽。

待人全走光,列素如才看向对面的贺路云,苦笑着说:“贺总监,这回你真是难倒我了。”

贺路云却是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膀,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前几天我和素兰碰了下面,我说到你最近的情况,她也十分担心你,我当时一时口快,说了点我的想法,没想到她却满口答应,说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这才知道原来程维熙与你……”

列素如头痛地撑住额角,呻吟着摇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怪她私下和程维熙来往?”贺路云好奇的猜测。

列素如摆摆手,长叹一声,这事真是一言难尽,“不管怎么说都好,你的建议确实值得考虑,只要能尽我的能力做到,我不会放弃。”

贺路云友好地握住她的手,安慰说:“不管我今天什么目的都好,你相信我,都是为了公司好,素如,我和素兰情同姐妹,听我一句,既然决心回国,就面对现实,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列素如无奈的看着她,似有似无的笑,“你都知道了?”

贺路云叉起腰,马上瞪大眼睛,“拍卖会后我若还不知道你的底细,我不要在这一行混了!”

这模样逗得列素如又笑起来,也反握住她的手,“是啊,如今一切都是火烧眉毛,不能再退了,我会约程维熙的。印刷与发行方面,请你多担待。”

“好,振作起来,有难关我们一起渡过,素如,你如今和名人堂的命运可是死死捆在一起了,我看好你的。”

“谢谢。”贺路云说得对,如今的她,真的和正要出刊的名人堂一样,样样需她亲力亲力,仔细的打磨,这也是她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不能不说,到今天这个局面,颇有些命运刻意要如此安排的意味,人始终不能与天斗,那么,就顺势而为吧。

和程维熙是该有个了结了。

可是她心里清楚,万分的清楚,她不谅解程维熙,也不愿意去原谅他,甚至可以说,她有些恨他,程维熙大概也是知道的,所以各自躲避着,虽然事情是由他父亲一手促成,才会害得列家落到如此惨淡收场的地步,但要她再和程维熙维持朋友或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她万万做不到,何况,程维熙自始至终,爱的就不是她。

正如裴菲菲所说,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一个程家诺愿意惜她懂她了。

可就是这么唯一的一个程家诺,她也无法掌握,并非她不想,是她不能,父亲的事情一日一日地都在提醒着她,不该是你的,强求也不会有好结果,最终,不过是害已害人。

她有些伤感,但也仅只是伤感而已。

19

19、第 19 章 ...

曹丽华自上一次的家宴后,对列素如十分喜欢,尤其是听何汝名说,箫笙对列素如十分紧张,还亲自替她上药,背她下楼,又体贴送她回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加之列素如那一次意外的闯入箫家打的那个照面,让她与何汝名都猜想箫笙与列素如之间,是不是早便认识,其实私底下,已经暗生情愫。

周末时,箫璃正陪曹丽华在花园品茶,夏季已经到来,她们母女起得早,就着和煦的阳光,又听着鸟语和花香,十分惬意,箫璃刚回家,母女间有许多话题可聊,何汝民几乎是看着箫璃长大,对她当是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乐呵呵地端着早点到了花园与她们一起享用。

箫璃看到他便笑了,打趣道:“何叔叔,您和妈的事趁早给办了吧,再这样下去,亲朋好友都当你是我们的管家啦。”

“别胡闹!”曹丽华嗔怪地说。

“反正我早退休,给老曹当管家有什么不好。”

箫璃撑着下巴看这二老悠哉的神­色­,自嘲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何汝民呵呵地转了话题,不想曹丽华尴尬,“你妈急,她急的是看你们两兄妹啥时给她孙子抱,我们大眼瞪小眼也瞪了好多年啦,再看下去,是两看两相厌,这家就你回来后,还有点生气。”

曹丽华点头,微微叹了口气,“是啊,自从你爸走了后,我这心里啊,除了这个,也没啥其它的盼头了。”

箫璃脸­色­一暗,低头绞着手说:“可惜爸与哥冰释前嫌不过几日,就发生那样的事。”

“是啊,所以阿笙心里放不下,他们父子­性­格太硬,互不相让。毕竟是一家人,有事发生,就会聚在一起,可惜,阿笙想尽孝道,你爸却……”

“妈,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别想了,哥不也放弃了美国的事情,接手爸的事了嘛,爸爸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曹丽华感慨的点头,招呼大家吃早餐。

转了话题,气氛又开始轻松与融洽起来,曹丽华突然道:“素如上次与我通过电话,说要过来一趟,说什么,因为杂志社要采访一位拍卖界的人士,想和我请教一下古董方面的知识,上次说得挺急的,这几天怎么也不提了?”

箫璃顿了一下,小心的瞅着母亲的脸­色­,“妈,你和她还联系哪。”

“我觉得这姑娘不错,阿笙这么多女朋友里头,我最喜欢她,人稳重又懂礼数,谦虚大方,实实在在不浮夸,又十分好学,是颗好苗子。老何,你去查了没有,她家世如何?”曹丽华越说越满意,放下碗筷十分有兴致地偏头问何汝民。

“家世好是好……”

曹丽华皱皱眉头,打断道:“老何,有话就说。”

“她父亲是列巍。”何汝名惋惜地摇头。

曹丽华恍然大悟,咋舌叹了一声,“原来是他,当年那事儿闹得挺大,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妻离子散,家不成家,一家子就剩三个女人,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啊。”

箫璃撇撇嘴,“有什么可惜的,这是报应!”

“那也不能这么说,看人要客观,他对本市的贡献还是大大的,政绩上的功劳,还是得正视。”何汝民与曹丽华都是学者型的人物,活到一把年纪,许多事都看得宽容许多。

曹丽华嗯了一声。

箫璃便不再说了,只低头喝粥,心想,母亲若是知道那列巍就是害死父亲的原凶,必不会像现在这么镇定平静,她一辈子奉献给学校学子们,从不Сhā手箫家的生意,人有份清高,曹家是书香门弟,本看不起满身铜臭的生意人,父亲是大男子主义,样样亲力亲为,两夫妻结婚后,便各安其室,互不­干­扰,现在看来,这便是福,否则,母亲不可能如此安生度日。

“我说呢,素如这孩子一看就是从小受过良好的教养,怪不得这么讨人喜欢,说起来啊,孩子是没有错的,这些年她也吃了不少苦吧。”曹丽华已经偏向列素如,重露笑颜。

何汝民沉吟了一下,“不过她母亲风评就不太好,如今又成家,背景是复杂了点儿。”

“那倒也没关系,那高家也是正当生意人,说起来也算门当户对。”

“那是,列巍这二个女儿倒是没给他丢脸,混得都还不错,打听了下,评价还蛮好,老曹啊,说起来也算有缘,这老房子原来就是列家的。你说巧不巧。”

曹丽华眯眼笑开,“难怪那孩子一整晚都眼圈红红的,想想怕是触景伤情,也不容易哪,你说要是嫁进来,那不是两全其美。”

箫璃再也听不下去,拍的一声按下筷子,冷冷地说:“列家的人有什么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哪里配得上我哥,何况,他和我哥八字没一撇呢!”

“这孩子!”曹丽华与何汝民对视一眼,无奈笑出声来,“我和老何不就这样一说么,你哥要不同意,我们还能赶鸭子上架吗。”

“老曹哪,你看看,这自古以来嫂嫂和小姑子就生来不合,原来是真的。”何汝民也只当箫璃发着小孩子脾气。

“你们……”箫璃气得满脸通红,推开椅子咚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一大早说什么这么热闹,在楼上就听到你们说个不停的。”箫笙换了休闲服提了高尔夫球俱的背包,放到汽车的后备箱里,打断三人的对峙。

箫璃马上跑了过去,攀着他的手撒娇地说:“哥!我快被妈和阿叔给气死了,那列素如有什么好的,就见了一次,­干­嘛非得把你们凑在一起!”

箫笙一挑眉,压下后备箱便说:“有这事?”

“可不,这丫头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对了,阿笙,你给素如打个电话,看她周末过来不过来,你何叔想在晚上搞个自助烧烤,正准备出门亲自买海鲜呢。”曹丽华招手让他过去。

箫笙一边走一边便掏出了电话,回答说:“好,我现在问问。”

“哥!”箫璃在后面跺脚。

箫笙警告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电话已经接通,顺势便坐在曹丽华身边,笑着接了起来,“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

“就是上次和你说的事。”箫笙说。

曹丽华满意地点头在旁听着。

“对,你看晚上是否有空。好,晚点没关系,我们等你。”箫笙圆满地完成的任务,起身拍拍何汝民的肩膀,笑着说,“何叔,你可以出门了。”

随即二老开始商讨晚上的宴会,箫璃气急败坏的随箫笙的车一起出去,这箫宅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晚上列素如准时到达,花园里早就准备妥当,­肉­香扑鼻,正指点佣人摆设的何汝民和曹丽华看到她,马上招手让她过去,“来,先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真是­色­香味俱全,所有烧烧仪器全用盘子装置,抹了调味串好,只等到时自己放火上一烤即可,一条足有四五米长的长餐桌上,摆满了丰富的食材和调料,各式的饮料酒品也一应俱全,今晚无风,还点了蜡烛,这何汝民真是调剂生活的好手,各处都考虑细致周到。

“伯母,有何叔在您身边,真是太幸福了。”

“看看,和小璃一样,就爱拿我们两老开涮。”曹丽华欢喜拉她坐下。

“咦,箫先生和小璃呢?”列素如好奇的张望。

何汝民接过列素如手上的礼盒,放到一旁,朝二楼努努嘴,笑着摇头说:“这两兄妹闹了一天的别扭了,这会还在上面谈判呢。”

“所以我说啊,这共了事,就容易有矛盾,以前兄妹感情多好,现在同一家公司,反总要吵嘴。”曹丽华不当回事。

列素如十分感慨,“一家人,只要不伤了感情怎样都好,我与妹妹小时候吵嘴打架,好像对方是仇人,可转眼又和好如初,老话说,打死不离亲骨­肉­,到了外头,想找人吵架打闹都不行呢。”

曹丽华知道她的身世,听到这话,对她便多了一份怜惜,拉着她的手,转说了些其它的话题。

箫笙和箫璃很快便下楼来,箫璃脸­色­不太好看,但应有的礼数还是没少,与列素如虽不亲近,但也算和谐,人与人之间,十分微妙,列素如与她一来一往交谈几句,便知她不获箫璃喜欢,便也不去扫她的兴,这晚宴既是为曹丽华而来,便多是与曹丽华在谈话。

箫笙向她投来抱歉的目光,无声的,只向她举了举怀,半杯红酒落肚,喝得又快又急,显然是赔罪。

列素如抿­唇­一笑,举杯也抿了一小口,双方交流,尽在不语中。

箫璃百无聊赖,也没有胃口,席过半便撒了,借口不舒服回房休息。

曹丽华与何汝民自然也不会久待,谈得差不多,便把场地让给了两个年轻人。

20

20、第 20 章 ...

佣人何时也退了下去,五米的长桌只剩他们二人对面而坐,火星还在劈啪地响,列素如只顾低头烤着,转眼盘中已经不少食物,也不管是否吃得下。

“还在为那晚的事生气?”箫笙已喝得微熏,自顾为自己再斟了一杯。

其实这一时刻,关于采访的事已经在列素如肚子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来回,只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尤其是如今采访的深度和尺度有了变化,更不敢轻举妄动。

箫笙这一问,她只好无奈地笑着说:“美食当前,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么?”箫笙看了她一眼,低头品酒,又无意地说,“其实你今天能来,我非常感激,看得出我母亲非常喜欢你,你可以以此和我谈笔生意。”

列素如抿紧­唇­,又目直直地看向他,“箫先生,我来完全是因为我同样也十分喜欢伯母,并不是每个人都和箫先生你一样,样样都可以拿来当筹码谈生意。”

箫笙马上道歉,“对不起,我自罚一杯。”

列素如抬手止住他,“别喝了,你今晚已经喝了不少,我看既然伯母已经休息了,我也该回去了。”

箫笙抬头眯眼看她,借着酒意说:“列小姐,我可是很少喝醉,今天是例外,我实话告诉你,我完全没有兴趣接受什么采访,有些东西,有些道理,非得要自己去摸索,我相信天分、运气、聪明、基础资源这些东西,让我跟你的读者说什么?成功99%来源于勤奋,努力?¥%¥#*·#¥。”最后他竟不屑地说了句本不该由他嘴里说出来的匪气十足的话,虽然粗俗,不符合他的身份,却贴合他要说的意思。

列素如气得脸­色­煞白,提着包转身便走,毫不迟疑,在铁门处便被箫笙追了上来,人未近身,酒已扑鼻。

“放开我!”她怒目相视,使劲想要拽回自己的左手。

箫笙看着她认真的神­色­便笑了,笑得魅惑至极,带点邪气与无赖,“我说了,今天是例外。”

“那又怎样?!”

“意思是说,今晚是你唯一采访我的机会。”他附耳过去,酒后的喉咙沙哑低沉得厉害,震得她的耳膜都发麻,不由得退了二步。

他看起来不像说笑,列素如冷静下来,不知道是否该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机会。

在她的犹豫下,箫笙已经牵着她的手就往屋里带,毫不容人拒绝,“跟我走。”

“喂,你放手!我从不采访喝醉酒的人!”

“你要相信,我绝对比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箫笙头也未回,已经拉她到楼道口。

列素如气急,拉着扶手不愿意动,已有些动怒,“箫先生,请您自重!一直以来,您的表现都让我无所适从,你喜欢这样将人玩弄于股掌么?你觉得这样很开心么?我是否哪里得罪过你,请您明说,如果我有错,我会真诚跟您道歉!”

箫笙­阴­沉沉的回头盯着她,漆红昏暗的楼道幽幽的,暗暗的,只有一个壁灯微微亮着桔黄的光,上好材质的木质楼道,反衬着一层黄黄的光晕,显得这夜更静,更压抑,隐约地,似乎从这有了些年份的楼板间,听到若有若无的吱呀声,好似在颤抖着,害怕着,若再踩重一些,不知道是否会腾空。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列-素-如。凭什么你以为可以打破我的原则。”他一字一句地说,无比的认真。

许久,列素如才回答,“我并没有准备。”

箫笙并不回答,拽住她的手微微松了松,深吸了口气,又重新握紧,轻轻一拉,列素如微一趔趄,看他的眼神有了犹豫。

如此反复拉了几次,她终于松开扶手,踏了第一步楼梯。

箫笙便安静的牵她上楼,任她在后面怎么想挥开他的手,也不让她如愿,但也不再开口说话。

列素如看着他背影,心下无奈地想,他这是怎么了,对她似敌非敌,似友非友,每一次见面,都会让她有一种他们并非普通朋友的错觉,但那是什么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他要对她这样?

二人在书房坐定,正待开口,列素如的电话却突然响起,打破了夜的沉静。

她低头看了许久,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接了起来,沉沉地说:“维熙。”

箫笙身体一僵,本已经微醉的眼神突然的清亮,双眼如鹰一般,紧紧抓牢对面的列素如,半丝也不移开。

“是,素兰已经同我说过,我下班前给你留了言,当时你在开会。”

“素如,我也正好有事找你。”程维煕说。

“是什么?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她的口吻有些讽刺,当年程维熙如果跟她说,他们的订婚,为的是想为程家拿到安平的地皮,她一定不会赞同这门亲事,她当时太年轻,太单纯,以为只是满足父亲的要求,却不晓得内里的利益关系,若非为了她,父亲未必会在审批上帮程家。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似乎作了一番思考,“素如,听说你要和丁家结亲?”

列素如一愣,“你是说丁博一?”

“是的,伯母来找过我,说解除婚约。我答应了。”他甚至是欣喜的,他们程家到底欠列家,这解除之说,断不能由他来提出。

“你开心?但我告诉你,程维熙,就算我们解除婚约,你和素兰也不可能在一起。”列素如起身走开,压低嗓子,可是还是清晰地传到箫笙耳中。

列素如太气,气到忽略到,为什么程维熙会说她要和丁博一结婚?

程维熙叹了口气,“明天你来了再说吧。”

“好!”她断然的合上手机,整理心情才回到书房。

清清喉咙,她已经掏出笔记本,看着箫笙说:“箫先生,是这样的,名人堂对这期的采访重新规划了一下,我们的采访内容将会围绕房地产这个核心的话题来展开,这期我们请到您和市住建委的副主任一起来谈探这个话题,其实我是这样想的,就有关敏感问题,我们三方最好能够坐下来聊一聊,否则,我怕到时观点会有比较大的分歧。”

“住建委新上任副主任,程维煕,目前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早知道列小姐你有这么大的能耐,我就不需花费周章去约他见面了。”箫笙话里冰冷彻骨,听不出悲喜。

市里早有消息传出来,将要对房地产市场进来大整改,这些将会直接影响到箫笙这些房地产商的利益,程维煕这个位置自然非常重要,列素如不禁无奈苦笑,“箫先生,看来如果是这桩交易,你一定会明正言顺地接受我的专访。”

“列小姐,万事讲人脉,你才不会这么辛苦。”

列素如缄默。

“怎么,列小姐觉得商场与官场太黑暗?”

“……”

“你还是要早点适应地好。”箫笙冷冷地看着她说。

列素如顿觉十分无力,“我们可否开始?”

箫笙也不再咄咄逼人,随意地摆摆手,并不将这采访看在眼内。

经此一场,任列素如再专业,也半分没发挥出她的水准,堪称失败至极,话题渐渐­干­巴,为免怕打草惊蛇,许多想问的问题也不敢冒然问出口,要达到贺路云所谓的深度,那远远不够。

“今天到此为止吧,谢谢您,箫先生。”

他自然看出她的意犹未尽,送她下楼时,体贴地说:“我们还会有机会的。”

列素如喜忧参半地点头致谢。

到家后,唯有四字可说明今晚发生的事:惨淡收场。

21

21、第 21 章 ...

接过程维煕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后,丁博一没有意外的,周末请她到公司有事相商。

列素如心情很低落,对萧笙的采访一筹莫展,一晚上涂涂改改,采访方案还是不能让她满意,所以心思有些不宁。

她对名人堂投入太多,但又不仅限于公事层面,一本杂志,牵涉广泛,全是她不想捡回来的旧人旧事,若处理得好了,她将获益良多。

回公司途中,她接到裴菲菲的致歉电话。

“晚上过来,我得和你好好喝二杯,素如,家诺再好,也不值得我们赔上多年的友谊。”

列素如听到这话,一时间便泪盈于睫,欣慰非常,这些老朋友,如何让她放得下,不止是裴菲菲如此深明大义,大方谦和,当年她与程维熙订婚,还只有十六七岁的列素兰还专门安慰她,“姐姐,你和维煕订婚,我心里是有疙瘩,但不是对維煕,而是对你,我怕姐姐你受委屈,害怕你难过。”

是啊,她们到底是姐妹,心里想的,始终是自己人,她们从未因程维煕成为列家准女婿而间离隔阂,当年最不能释怀的,只有程维煕一个。

母亲在事后给她去过电话,说列素兰为此事狠狠骂过程维煕,给了他不少苦头吃,曾经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列素如知道妹妹向来最尊敬最钦佩父亲,一直以来,都把父亲当作是自己的榜样,她没有想到,一直说爱她,护她的程维煕应允婚事的其它目的,父亲的出事,让年仅18岁的她,头一次对所谓的爱情失望,那个几乎把爱她当作生命的程维煕光且如此,何谓其他人?

那么她现在重新和程维煕建交又为的是什么?

如若是真的放下了当年的恩怨,那也算是好事一桩,毕竟过去这么多年,是该放下了,列素如不愿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

G&hop今日全体休息,办公区域一片安静,列素如直接敲丁博一的门。

“进来。”

列素如看到他的声音,反而轻松起来,身边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唯有丁博一从不给她压力,更加不会像萧笙一样,总给她一种压迫和紧张的感觉。

丁博一正在听歌,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身上清晰传来肥皂味,列素如笑开,“博一,虽告诉我你昨晚在公司睡的?”

“来,坐。”丁博一不以为意,进里间办公室为她泡了杯黑咖啡。

列素如顺手便帮他整理沙发和茶几上散落的杂志和报纸,撂好放在一旁,沙发扶手上有件宽大的T恤,便也顺手叠了一下。

“我以为你除了工作,什么也不会做。”丁博一坐到她旁边打趣。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列素如撩撩长长的头发,舒适的倚在沙发上笑着说:“不要小看离乡背井的女人好不好。”其实他说得不错,在出国前,她确实是那种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那一双手,摸得最多的,是笔,是书,是钢琴,大小提琴。

二人有短暂的沉默,丁博一咳了咳,突然有些尴尬,双手把玩着手中的果酒,措词慎重,“是这样的,素如,伯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列素如按着音乐调控器的手微微一顿,偏头就问:“什么事?我妈没有跟我说什么,倒是昨晚接到程维煕的电话,说我们要结婚之类的话。”她并不在意,反倒是好笑的口吻。

丁博一看着她,眼里十分认真,又带些镇定的神­色­,“是真的。”

列素如蹙眉,用眼神询问,丁博一点头,她嘴­唇­微张,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话,她知道丁博一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她这样的表情,反让丁博一有些好笑,看来这丫头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事,连她母亲经常出入丁家都不知道,这消息确实对她来说,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玩心顿起,慢慢拿走她手中的遥控器,放在茶几上,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轻轻一捏,情意绵绵地说:“素如,其实……”

“你……”列素如目瞪口呆,忘了挣扎。

丁博一慢慢将身子挨了上去,不意外看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倾斜,慢慢被他逼到几乎成平躺的角度,这才缓缓地说:“其实我们还挺合适的,你觉得呢。”

“等等,你不要一大早吓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列素如头痛欲裂,这时倒是毫发扭捏,攀着他的肩膀坐直身来,端起咖啡喝了二口。

丁博一便不再逗她,翘起腿坐到沙发另一端,眉间微带忧郁,但又有些哭笑不得,“伯母和我妈妈原来早便相识,但仅限点头之交,前些日子是丁氏成立三十周年纪念日,邀请了业界的一些朋友,办了个酒会,当时伯母在场,我便代为引见,我虽早知伯母有意撮合我们,但没有想到,她行动迅速,当晚便与家母……”丁博一无奈的摊摊手。

列素如听后,脸一红,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不关你的事。”

列素如突然站起身来,拾了包匆匆朝他告辞,“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我马上去高家,将我们的事和她说清楚!”

丁博一却拦住她,“先坐下,听我说,你这样去,会让伯母下不了台,就算要去说,不如电话约出来。”

“是。”高家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其次……”丁博一声音有些犹疑。

“素如,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列素如见他脸­色­不好,体贴的又坐了下来,安慰他说:“我们是朋友,有话就直说。”

二人便好好细谈了一番。

从G&hop出来,列素如一脸思虑钻入出租车,对司机说:“去桃花源。”那里是她们当年聚会的老根据地。列素兰十分有心,将程维煕与她的会面,改成集体聚会,这样避免尴尬,老朋友体贴,自然不会让他们冷场僵持。

一路上列素如都在想着丁博一的话,她万万没有想到,他所谓的帮忙,竟是让她暂时不将这个误会释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事态发展,不解释,不主动,她知道丁博一是丁氏独子,承受许多压力,丁氏将来还需他的继承,如今名人堂的发行,需他全力以赴,他不想节外生枝。

她并没有当场答复,说要考虑几天。

事实上,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

急事正事先办,这是她的原则,那误会,总有机会解释。

到桃花源时,她径直上了八楼,程维煕和列素兰还未到,一贯由他们包下的雅间唐朝已隐约听到麻将声,推门一看,王起,周华君,苏逸,陆永明已经激战,想必是来了好一会了。裴菲菲坐在王起旁边,偶尔替他出牌,见到她来了,马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我也有伴了,你们几个玩。”

王起笑着说:“急什么,素如,苏逸已经输得袋朝里,你帮他看看。”

列素如笑问:“是吗?”倒还真的坐到苏逸身边,扫了扫苏逸的牌,煞有其事地说,“苏逸,你今个儿确实不适合出战。”

裴菲菲站着身,将手撑在王起肩膀上,笑着睨视苏逸,“怎么样,苏逸,要不让我上?”

苏逸没回声,其它三个男士先开口拒绝,“你还是算了,谁敢赢你的钱。”

列素如替苏逸出了张牌又摸回一张,笑着回道:“你们还是这样,大男子主义,今天是人多,你们才这样说,以前赢我和菲菲的还少了?”

众人呵呵­干­笑。

苏逸有心打和场,他向来细心体贴,这一局由陆永明自摸后,便朝裴菲菲打趣说:“上次那瓶86年的红酒,你准备啥时补给我。”

裴菲菲切了一声,利落地帮王起垒牌,目不斜视,“这酒我是带来了,不过你可没份,早和素如说了,今晚不醉不归。”

“真的?”苏逸心下一松,看列素如。

她只回给他安慰的一笑,与裴菲菲一对目,一切尽在不言中。

“家诺的订婚邀请贴你们都收到了吧。”裴菲菲率先提起,似乎已不在意。

列素如点头,“我脱不开身,北京那边的就不去了。”

周华君咂咂舌,“这家诺就是这样,多体贴,知道易城有这么多老朋友,还特地在这里办一场,省得我们两头跑。”

陆永明向来心直口快,哼了声冷冷地说:“这主意怕不是家诺出的吧,准是那头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要在易城做场戏。”

苏逸说:“永明,话也不能这么说,事已经成定局,我们还是给家诺祝福吧。”

裴菲菲不理他们几人的说辞,只和列素如说:“你礼给我,我帮你送给一对新人就是,她有权在易城办喜事,你也有立场不去。”

列素如并不在意,自摸了一把,终于替苏逸开了胡,一边收牌码一边说:“为什么不去,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到这地步了,不能不给面子。”

“何必,你去了家诺反而不开心。”陆永明不解。

列素如心如明镜,“他会懂的。”

她若不去,程家诺反以为她到底是伤心了,介怀了,既已成定局,再被人骂一声心狠心硬,她这场戏也需做,这样对程家诺好,她列素如总算有始有终,为他们的过去,圆满地划上了句号。

话题到此,大家便不再提了,说了些往年的旧事,时间也就消磨过去,傍晚时分,列素兰和程维煕才珊珊来迟,真是好一对壁人,手挽着手,岂是登对二字可言。

“维煕,好久不见。”列素如大方伸出手,她给的是妹妹的面子。

程维煕却是上下对她一番打量,多年的官场历练,已是一副沉稳的­性­子,如未隔阂的老朋友一般,笑着说:“是,你比过去不知瘦了多少,又剪了头发,唯有脱尘出俗这四个字最能说明你现在的状态。”

“是啊,大家都算是新生了。”

列素兰招呼大家坐下,唐朝的包间落地窗前摆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沙发床,一个圆玻璃茶几置在中间,众人脱了鞋盘腿围坐在一起,裴菲菲将众人带来的酒全提了出来,一一介绍,为这次聚会,大家都是出动了私人收藏,列素兰也不例外,带来一箱的香槟,以示庆祝之意。

吃了些点心,夜幕已降临,窗外即是易城的珉江,江两岸的高楼如森林般竖立,灯火通明,偶尔传来几声江中的油轮汽笛声,十分悠扬与复古,似要将人带到旧日般,窗下是马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正值高峰,繁华喧嚣,裴菲菲微微开了窗,便从小缝中吹进江风,格外的清爽,列素如十分惬意,未喝酒心情已经微薰,醉得天地不知为何物,列素兰已经举怀畅饮,揽着她的肩膀十分感慨,“来来,大家一定要为我和姐姐­干­一杯,分别六年,我们一家总算团聚。”

她悲喜交加,但木讷不知道如何表示,只一杯接一杯,不忍拂素兰的好意。

从江心吹来的风,越来越凉,凉到彻骨,程维煕体贴的合上窗,坐到他们姐妹的对面,这时,原来场面,只剩她们三人了。

于是酒意又醒了一些,气氛始终有些尴尬。

唯剩素兰还抱着她,诉说这几年的酸甜苦辣,似要一次­性­全倒给她一般,对面的程维煕一脸自责与愧疚,那是一种从内心里漾出来的心疼,列素如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了,他对素兰还是没有变,真希望,没有家庭桎梏的他,能好好再爱素兰一回,眼下,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们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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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三人的聚会还在继续,列素兰饮足,一番倾诉,自然也不会忘了正事,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已不见醉意,一袭长及腰的大卷发,蓬松又极具诱惑地散落在前胸后背,窗内外灯火互相辉应,发丝野­性­般的随着她说话间的动作而跳跃,似有了生命一般,她今日穿得简洁,一件黑­色­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酒醒后有些凉意,披了件白­色­镂空的披肩,说得有些累了,便盘腿靠窗倚着,有些颓废和疲累,身上去了正装时的锐丽和咄咄逼人,说不出的柔美和别致,犹如暗夜荷塘那开得有些倦意的粉荷,让人别不开目光。

程维煕一整晚目光都不离列素兰,连列素如都不由得内心赞叹,美人果真便是美人,六年不见,出落得更加艳丽成熟,她聪明又圆滑,风风火火,样样包揽,已经有了母亲当年的风彩,更是青出于蓝,美人就是好,撒泼打滚,发赖放纵,样样都是美,样样都有不一样的美,哪像她,做事从不敢出格,稍有不慎便担心会不堪入目。

“维熙,采访安排在下周一的晚上,有问题吗?”列素如不忘来意。

程维煕微一沉吟便点头,“可以的。”

“好,我在电话里已经跟你提过我这期采访的情况,广泛集团的萧先生到时也会在场。”

“他?对不起,素如,我暂时不能私下见他,这点请见谅。”程维煕一愣,十分为难,口气虽不重,但意思已到。

列素如有些不甘心,照往日,她并不会多问下去,“真的要对房地产市场进行整改?”

程维煕咳了咳,终还是道:“这事还未定,下星期大概会有结果。”

列素如理解的点点头,只遗憾采访要排后。

“维煕,姐姐刚回来还不清楚情况,其实我们都知道,你们的政策再如何定,萧笙他们这帮人早有对策,你别忘了,你们程家也是做这一行起家,何须搞得这么神秘,现在能让姐姐的杂志快点出来才是正事,你就算和萧笙见个面,又能改变什么?你们要出的政策自然会出,他们要做的事仍然会做,而我们这些任人鱼­肉­的百姓,不过就是当看一场戏,你们要演得好看点就是了。”一直未出声的列素兰哧之以鼻,话里句句带刺,老话重提,丝毫不给程维煕面子,连列素如都觉得她这番话太过,让人难下台。

程维煕果然被抢白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列素如不忍注目,于是低头自顾饮酒。

“素兰,你这真的是帮素如,还是帮萧笙呢。”

列素如握杯的手顿了一顿,觉得她始终跟不上程维熙的思路,列素兰冷哼了一声,没回复。

“维煕,把话说清楚。”列素如沉沉地说,素兰怎么会和萧笙扯上关系?

程维煕转过头来,气仍然未消,语气有些激动,“前几天素兰便牵线,想安排我和萧笙会面,我没答应。没有想到,这回借帮你的忙,她心底其实还是想帮萧笙的忙,如此费尽心思,百般周折!”

“程维煕,你烦不烦?怎么会有你这么小心眼的男人!你休想离间我和姐姐!这个忙你帮不帮,一句话!”列素兰被他挑起怒火,眼看说不拢便要一拍两散,有持无恐。

程维煕点了一支烟,低头狠狠吸了一口,心下已经在权衡,许是真的被气到,只朝列素如说:“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是抱歉,如今我确实要避嫌。”

他到底是真的要避嫌,还是心底里已经认为萧笙是他的情敌不愿意相见,已经不得而知。

列素如一时间觉得他也十分可怜,在爱情的战场上,他节节败退,身后自己的领土越来越小。

“素兰,坐下,别胡闹,任­性­能解决问题吗。”她不忍,以姐姐的身份一稳这僵持的局面。

“姐姐,你相信我!”列素兰着急地看着她,害怕她想多。

“姐姐自然相信你。”列素如安慰她,转向程维煕说,“公与私,最好分开而谈,若是避嫌,你新官上任,我绝对理解,但我不希望听到这样明显带有情绪­性­的话。”

程维煕长长吁出烟雾,点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他们始终订过婚,原本打算携手共度一生,如今这样的场面,心下说不尴尬和脸红是绝不可能的。

“本来今天是想和你好好聚聚,现在公事谈完,能不能说说我们的事?”程维熙说到此,便显得有些急切,列素如十分了解,他想在素兰面前表达他的心意。

列素如深深吸了口气,拉过素兰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认真地看着她说:“素兰,我和维熙的婚事就此作罢,今天我们要谈的就是这个。”

列素兰不意外,“早该结束,发生这么多事,你们怎么可能再在一起。”

程维煕有些脸红,列素兰这话暗地里也将他们的感情撇弃在外,不过先解除婚约,他才能大胆发起全面的进攻。

“丁家是名门旺族,丁博一更是名媛们争相想嫁的对象,素如,我真心的祝福你。”他真诚地伸出手。

列素如笑笑,正待与他交握,列素兰突然猛地捉住他们各自的手,紧紧的捏着,不可思议的反问:“什么?!姐姐和丁博一!!!”

这下轮到列素如有些脸红,没有想到,上午才说要考虑的事,现在就要面对。

“程维煕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姐姐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你就这么迫不急待的找个烂理由将她推出去!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丁博一和我老板的事!”

“对,我确实是知道,可是……”

列素兰将他的手一扔,气愤填膺地说:“丁博一和冯茗薇多年的感情,从小青梅竹马,他们怎么相爱我看在眼里,丁博一不可能和她分开,这些年,我看他们分分合合,吵吵闹闹,最终还是在一起,若非丁家狗眼看人低,他们早便结婚!”

程维煕也不甘示弱,“素兰,你也说丁家不同意了,冯茗薇这些年的风言风语在易城传得还不够多?她的情史随便都可以数出七八个,丁家怎么会让她进门?”

列素兰双眼似要喷出火来,“那些不过是工作需要,逢场作戏,我天天不也要应酬这么多人,难道我与他们个个有暧昧!”

“无风不起浪,素兰,你敢说你自从说拍卖会后要向萧笙赔罪,是不是与他来往过密?连我都知道,他待你与众不同,你新换的跑车,又是不是他送你的礼物?”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在你眼里,所有与我见面吃饭的男人都对我别有企图,你怎么看都是错,所谓的无风起浪,都是你在无事生非,掀风作浪!”

他们看样子经常这样吵架,已经吵得熟门熟路,任列素如怎么也找不到空隙Сhā话进去,她无奈要起身相拦,却被素兰一个甩手给扫到脸部,右脸给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这一下挨得还算值得,总算这场看来无休止的争吵因此停息了。

列素兰忙要帮她揉,她赶紧拒绝,觉得非常劳累,一整天这样应付一班旧人,早就吃不消了,采访的事情又不顺利,早没有心情再待下去,何况等他们吵完再质问她和丁博一的事,更是没完没了。

“夜了,散了吧,我回去还有工作,至于采访怎么弄,我再和维煕联系。”

她捂着脸便匆匆下了楼,刚好有辆出租车下客,正要钻进去,身后高跟鞋响,列素兰已经跟了上来,撑着车门不让关,苦口婆心地劝慰她,“姐姐,不管你和丁博一怎么回事,总之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我太了解他和冯茗薇了,相信我,姐姐,你已经不小了,找个爱自己,找个你爱的男人结婚,不要再出现第二个程维煕。”

列素如心下无奈叹息一声,这叫什么事,司机已经开始催促,她赶紧点点头,最后十分认真的问了列素兰一句,“老实回答我,这次采访,有没有像维煕说的,你有一些些是为了萧笙?”

列素兰眼神一暗,微有些挣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列素如并不意外,只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出租车飞快地驶出桃花源,进入车流,喧嚣吵闹全涌入头脑,纷乱不堪,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吵闹,总算让她知道,丁博一和冯茗薇感情的症结所在,而素兰却对萧笙上了心,拍卖会已经过去几个月,看样子素兰和萧笙的相交也不短了,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以前素兰有事便会朝她说的,尤其是感情上,这次例外,看来萧笙在素兰心中的地位与过去的男人是截然不同的。

可让她不解的是,既然萧笙对素兰不错,为何在采访和言谈上屡次让她为难呢?

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不解。

出于对萧笙的承诺,她还是尽责的拨了个电话过去,“萧先生,很抱歉,明天的约会要取消,我想程维煕不来,你也同样不会出席吧。”

电话那头好像并不意外,传来他低沉的笑,“没关系,我知道列小姐一定尽力了。”

列素如沉默几秒,咬咬牙也只好老虎身上拨毛,但语气还是万分的斟酌,”萧先生,我还是认为,男人工作上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女人涉及进来吧。”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也许这事是我妹妹一厢情愿,萧先生你神通广大,自然不需她出面,很抱歉,是我想多了。”

“你知道,有时候朋友的好意,我也很难拒绝。”萧笙模棱两可。

列素如听到这话,气得头痛,他可以为难她,在言语上损毁她,但绝不愿意听到他也同样对素兰。

“怎么了?”萧笙意料之中的笑,但语气却浑若不觉般。

“萧先生,我和妹妹是否有得罪你?”她急于想知道这个答案,女人的直接让她觉得事态发展得不太寻常。

萧笙马上说:“哦,列小姐,请千万别这样说,我当素兰是很好的朋友,我想我和她都不太愿意听到你这样的话。”

列素如气得握拳的手,捏得更紧,指甲深陷­肉­中,钻心的痛。

萧笙感觉话筒里她呼吸的声音越来越缓,越来越沉重起来,知道不能再刺激下去,笑着说:“明天的约会还有效吗,为了挽回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也为了澄清你对我和素兰友谊的误会,我想,这个约会我必须来,你觉得呢?”

列素如疲倦的摊倒在座位上,车子刚好到达,正滴滴打着发票,在夜深的公寓要下显得格外的清幽,她恨不得将电流那方的萧笙撕成碎片,她还从未讨厌一个人到如此的地步,厌恶到想发起反攻的欲望也没有,只想远远逃开,可此时她还得说:“好,明天见。”

这便是人生的悲哀。

回家后,什么也不想,趴在床中央,许久都没有动,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回国是个错误。

若不是丁博一电话叫她吵醒,她恐怕便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实在是累极,累极。

作者有话要说:偶也累极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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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列素如与萧笙约定的地方,是一家极私密的会所-海居,远离市中心,驱车需长达二小时才可到达。

易城是座海滨之城,海居则正好依海靠山而建,整个别墅设计极其鬼斧神工,硬生生在群山中建成,沿着海滨之道盘旋而上,一直深入到最底,才隐约看到一些些人烟的迹象,直叫列素如感慨,寻常人哪知原来在这荒芜的地方竟有这么一个山中桃花源呢?

连送她到海居的司机也呼大开眼界,连连摇头,“我在易城住了几十年,都不知道有这地方。”

在海居的雕花铁栏大门处,出租车便远远被拦下,司机意犹未尽的探探头,才掉头而去。列素如却觉得十分心累,尽管这时的景­色­独好,山风海风交织在耳边,却仍未使她­精­神舒畅,那幽深的门庭,隐藏在百年大树后,好像一座山中古堡,谁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恶魔与幽灵?

在原地等待近五分钟,只听到山中不知名的虫鸣,十分刮燥,她搂紧披风开始打着采访的腹稿,冷静下来,听到波涛拍岸的声音,不由得走开些,才不过上百步,过了一个隔离带,便发觉自己竟已站在海岸边,海的湿气扑面而来,有些咸,有些腥,风掀得她的白­色­披风似骤风中挣扎的飞燕……

手中的铃声突然响起,打断她稍放松下来的思路,一边按下接起,便转身往海居走,昏黄的路灯下,整齐的梧桐树旁,倚着车正接电话的,不是萧笙是谁?

正要摇手招呼,却是喉咙却突然的哑住,随着她的手扬起,萧笙头顶那高高的路灯这么凑巧地一明一灭,发出吵吵电丝短路的声音,身后的风越来越大,那灯似受不住般地终于熄了。

在电话里等得焦急的萧笙不耐的转了个身,背向列素如,这下她看清楚了,十分清楚,那晚在金临湖的山道,她看到的男人,不是萧笙是谁?

她并非没有看过萧笙的背影,只是这一时刻,却突然的记起,相同的情形,让人避之不急,由不得她再去犹疑。

“我在。已看到你。”她终于说。

萧笙循声猛地转过头,他们之间的距离已不过十步。

“晚一刻出声,我马上掉头就走。”他笑着收了电话,却是警告的语气。

“对不起。”她强颜欢笑,走到他身边。

“走吧,有点晚了。”萧笙绅士搬地引路。

最后一次,列素如这样告诉自己,已经到这一地步,若不成功,她可说服自己放弃了。

一路这么想着,也无心观赏身边景­色­,几个兜转,便已到目的地,男服务生不卑不亢亦不多话带他们去了二楼的包间,地毯太厚实,踩得人心里都发烫似的,闷闷地响在心头,推开一个叫君临的房间,便自顾的退了下去。

“洗手间在走廊到底右拐。”萧笙一边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一边推开窗,盘腿坐了下来。

“萧先生,您时间宝贵,不辞辛苦远到来这里,相信这次我们都会满载而归,对吗?”

“当然,列小姐,这次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笙弯­唇­暧昧一笑,熟门熟路泡起茶来,丝毫不嫌繁锁。

“好的,谢谢萧先生。”列素如并不抱希望,口气冷淡,随后拉门离开,即要走到走廊底,正碰上一服务生拉门出来,隐约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她驻足趁着这拉门的一瞬,意外又震惊地看到一个熟人,便这么愣在当场。

“要去洗手间吗,请这边。”服务生临危不乱,仔细的掩好门,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谢谢。”她急促快步离开。

再回君临时,萧笙已经点好酒菜,看着海景出神。

“脸­色­不好,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他又笑得爽朗,好像连笑和声音都沾了海的味道,这回列素如感觉到的不是松懈,而是极度的腥,腥得心肝都在发抖。

“是,工作已进入尾声,就等着萧先生您的照片和专访即可上市。”列素如笑着,“萧先生,这几碟小菜怕是来头不小吧,可否介绍一下,让我开开眼界。”

萧笙微一挑眉,“当然。”果真好定力。

气氛开始融洽回暖,席半,列素如摇摇手中的录音笔,笑说:“介意吗?”

萧笙自然明白,“好,可以开始了。”

列素如是专业人士,自然会投其所好,兴趣盎然地问:“萧先生,广海集团目前最受人关注的是您在玉林地区开发的中建时代项目,你之所以选择这个楼盘计划的主要原因和动机是什么呢?”

萧笙舒服的靠着身后的沙发椅,打了个响指,眯眼露出狐狸般的笑意,“城东玉林将是易城政府打造的另一个金融区,相关配套的规划已经落实到位,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是易城的核心发展区域,中建时代项目地皮,我们拿下将近近160亩地,会进驻三万多平方的商业面积,生活配套面积也将近四万多平,基本规划已经到位,中建时代中的紫罗兰家园将会是第一个在房展会上亮相的子项目,开盘日期在十月一日。”

列素如不由得内心赞赏,果真是字字珠讥,这篇专访一出来,时机正好,可为紫罗兰家园打响宣传的第一炮,萧笙自然不会错过这机会。

广海集团的确实力雄厚,这么一个完整的商业与家园项目,要拿下并做好谈何容易。

既如此,互有所求,专坊自然顺利,列素如投其所好,再详细询问中建时代项目的细节,力求全方位展示,中间顺带穿Сhā一些敏感话题,但她问得及其谨慎。

“平价房政策的推出,有没有可能萧先生您也会介入其中,作些投资呢?”

萧笙笑意更大,“政策我们当然大力支持,有可能的话,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廉租房政策的实施,这会造成房地产业竞争更激烈,你认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列素如紧追着问。

“激烈一点不好吗?”尔后却又率­性­突然加了一句,“不激烈不好玩。列小姐不用担心我和我的集团。”

列素如呵呵一笑,自动过滤。

“对于目前房价涨跌您是如何看的?”

萧笙笑,“涨跌对我集团资金流的快慢有一些影响。”

列素如无奈地说,“你们永远是赢者。”

萧笙仍但笑不语。

“中心房价越来越贵,对百姓生活却是很大的影响。”

“结束贫富混居的状态,直接重新规划人群,这便是将来的趋势。”

列素如长吁一口气,话题已有些沉重。

“放心,政府不会放任不管,交通问题会一一解决,我们肩上担子很重,间接承担民众的压力,开发任务一个接一个,疲于奔命。”

列素如听到这话却笑不出,但她不是卫道者,人人皆有自己的的职责。

“谢谢您的配合,这一周内,稿子将会给您过目。”最后,列素如感激的伸出手。

“有点凉。”萧笙轻握了一下,即松开,体贴的合上窗。

列素如确实觉得鼻子有些重,喝了点儿酒,昏沉的感觉更浓,任务完成,心便有些松懈尔后疲累。

看看表,这一番谈话,竟持续了三个小时,此时已近午夜十二点。

正当她准备结束时,萧笙突然笑着说:“列小姐,现在可还怀疑我利用令妹?”

她只浅浅一笑,“萧先生,照片可带来?”

“当然。”萧笙大方递给她。

列素如一看,便抬头看他,他挑眉疑问:“不好?”

“不。很好。”她无力一笑,视线重回手中的相片上,父亲的书房,原样未动,萧笙大刺刺坐于其中,那神情,正中这雅间的名字:君临。可谓君临天下,一览众山。

两人并肩出门时,列素如下意识往走廊底一望,可长长的过道,静得让人压抑和窒息。

出了海居,萧笙送她返家,一路的山道蜿蜒无比,开得极慢,列素如有一搭没一搭问些他平日的消遣与爱好,打发时间,萧笙也去了满身的刺,心不在焉地回答,列素如当他需用心开车,也不在意,猛在发觉手突然被他握住,紧紧的捏着,那手心发烫,更衬得她混身的凉意。

“别动!”他说,目不斜视,车微一打滑,这狭窄的山道看似万分惊险,列素如有惊又恼,双目喷火的看着他。

“请自重!萧先生!”

“冲下山去可不关我的事。”说结竟真的松开方向盘,任是弯道也不理。

“你疯了!”

萧笙笑着看她,打回方向盘,­性­能极好的车子,也发出尖锐的刺响,列素如早已经吓得冷汗直冒。

“说了让你别动。”

列素如气极,便不再看他,左手紧紧握拳,头抵着玻璃,头越来越昏沉,这一惊吓好像挑起了感冒栓子,加之喝了些酒,更加难受。

“我有些醉了,你别在意。”二人一路默默无言,一直到了列素如公寓下,萧笙这才放开她的手。

列素如匆匆说了句谢谢,便要推门而出,又一把被他拉住,这力道突然而来又庞大,她的脸撞上他的下颌,头中星星闪烁。

天哪,他烫得吓人。

萧笙却安慰她,醉眼迷蒙,“喝多了是这样,没关系,刚才一路上,你的手很凉,对不起,是我想温暖你也好,你帮我解脱也好,别计较。”

列素如慢慢拂开他的手,“既然醉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好。”萧笙没有纠缠。

列素如下车,走没到几步,便听到嘣得一声,忙回头去看,不意外,看到正倒车中的萧笙在狭窄的车道中亲密与另一倒霉车相吻,吻得激烈。

萧笙却探头出来,朝她摇摇手,露出孩童般调皮的笑。

列素如终忍不住笑意,­唇­角弯如上弦月。

“无良地产商,活该。”她无声地说。

心情却甚是愉悦地奔上楼,任他在警报激鸣中与那倒霉车主交涉。

临睡前,却收到他一条消息:今晚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请亲们留点言,给点动力。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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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再与程维熙见面,列素如已无需作戏,简单的寒喧后,便开始进行。

程维煕有却些尴尬,“素如,我……”他想与她说的很多,交织着感谢与道歉。实在难启口。

列素如只浅浅一笑,她自然知道程维熙在想什么,可惜他们之间都是成熟的人,能揭开来谈的话题,太少太少,有些伤,有些痛,最好一辈子不要碰。

“素如,你和丁博一的事,可有认真的想过?”程维煕一副关心邻家妹妹的口吻,间接也是为了上次以此作为他们二人解除婚约的理由作为补救。

列素如一挥手,“一码归一码,婚约解除是迟早的事,一直以来,差的只是一句话而已。今日,我们只为公,好不好?”

“你总是这样,这世上,唯有一个程家诺能让你真正在乎。”

列素如拿资料的手猛地一顿,就这么看了他一眼,那里面任她再怎么掩饰,也藏不住深深的恨意,程维熙眼神一闪,握拳一声轻咳,“对了,广海集团的采访还顺利吗?”

列素如垂下眼,所有心思皆在这一时压了下去,“嗯,没有什么问题了。”

五月的天气,酷夏即将来临,程维熙办公室内空调开得极低,几日来连夜写稿改稿让本有些感冒的她,更加体虚,圆润饱满的额头布着一层湿气,冷汗欲出不出,到底她工作起来­精­神还是很集中与振奋的,仔细打磨研究过的采访方案让她条理清晰,不急不躁,全然不似面对萧笙时的紧张与小心,心底里,到底还是认定,程维煕是欠她的,人呵,往往即是这样,说是彻底的,全然的释怀,不过是自欺欺人。

“程主任,目前房地产市场越来越热,似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民众怨声载道,您初上任,会不会有一些实质­性­的政策出台?”

程维熙连连点头,眉头紧紧攒在一起,翘起腿,询问过后,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是的,目前房地产市场的­操­作的确有一些不规范的手段在里面,质量问题,安全问题,宣传问题,还有捂盘惜售问题让我们的工作十分棘手,事实上,针对这些我们陆续有出过一些整改方案,但政府不能代替市场,也不能决定市场游戏规则,介入太多,也不可取,如何把握这个度,我们一直在探讨。”

列素如点头,埋头在采访稿上记录起来。

“在大众的眼里,您们和地产商们的关系,是十分“友好”的 ,前期出的政策并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最终不了了之,对地产商们,也无关痛痒,如今似乎已经成为周期­性­的打雷声,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呢?”列素如平视着他,毫不退让。

程维煕笑了,“你果真会让我为难。”

列素如也笑,耸耸肩膀,“没办法,说了是深度访问,你别想这么轻松过关,我和博一指着名人堂会让名众眼前一亮,这是捷径,你多担待。”

“哈,我得认真想想,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程维煕搂着后颈靠到椅背,带些纵容的笑看她,列素如一时恍了眼,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纱窗­射­到程维煕悠闲的脸上,洒下一层不耀眼的明晃,这笑意,这神情,竟有一些些程家诺的味道,也是,他们本是表兄弟,有何奇怪。

“大家有这些误解也是正常的,我们能做的,是在往后的工作中,让大家看到,房地产市场更加的规范,慢慢完善,请大家侍目以待。”

中规中矩,身在其位该说的话,父亲以前也常爱说,说得也最多,程维煕今日不止一会像程家诺,也像列巍,这也是她一直不愿见故人的原因,那些势必要过去,要忘记的东西,又何必常常作贱般地去触景伤情?

想到此,她忙集中­精­神,饮了一口咖啡,可惜已经凉了,又冷又涩。

“先这些,我回去和博一商量一下,如有需要补充或是征求您意见的,会再和你联系。”她合上笔记本,长长吁了口气。

程维煕放下腿,重回桌面,手中把玩的钢笔一下又一下无意识的敲着,发出规律的轻响,抬头看看表,四点,不早不晚的时候,也有些意犹未尽,列家两姐妹,各有各的好,做老婆,列素如更合适,这是他在六年前就认定过的,也足以证明,他对列素如不止不讨厌,甚至也有一些好感,只是这些东西远比不上家族利益和素兰的美艳四­射­,他也有他的无奈。

列素如无声的笑,这时间是她一开始便算好的。

“嗯……我有空再请你出来喝杯咖啡。”他只好站起身,为她拉开门。

一出了办公室,列素如脸上再无表情,匆匆的快步离开,一刻也未停留,采访萧笙与程维煕,有一点是一样的,她都希望是最后一次,以后永远不要再有纠葛。

四点多钟,已经开始堵车,加之城市建设日益千里,日日皆可看到修路打桩,灰尘扬着满天,充耳般的刺叫,本就不宽的马路又隔成施工带和单行道,到下班高峰期,是如何景象,已不敢作想。

如今她倒不需烦恼这些,连续半月来,上下班已乱了套,总是中午时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又回公司工作,马不停蹄,碰不下早晚高峰,也算塞翁失马罢。

到公司时,其它部门已经下班,在电梯碰到贺路云,还亲热打了招呼,礼貌­性­地应酬几句,说些工作进度,贺路云拍拍她的肩膀,挑眉赞赏,她们在公司,其实已平起平座,但贺路云到底是开国元老臣,连丁博一都会给几分薄面,列素如从不爱挑事端,人际关系,能避则避,与贺路云的相处,已渐入佳镜,加之有列素兰这层关系,二人也算有些私底下的情谊,初来公司时的针锋相对,早成历史。

她直接敲门进入丁博一办公室,丁博一正忙完一段工作,玩着滑板,列素如进来他也没有停,直直惊险的冲向落地窗边尔后脚上一跳,利落地转了个圈,几秒钟之间又以极速到了她面前,列素如并没有被吓到,不躲不避安静地看着他笑,倚墙正好歇歇脚。

“真不错,久不练技巧反而更好了。”她轻拍起掌来。

没想到却被玩心顿起的丁博一突然一把拦腰将她抱住,滑板一时难以承受二个人的力量,摇摇晃晃,在列素如手舞足蹈的尖叫声下,一起应声滚倒在沙发床上,二人一对视,哈哈大笑,气都喘不过来。

列素如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博一,这样解压真会让人短命。”

自从二人决定互相帮忙假扮情侣后,已熟悉起来,丁博一更是时不时会给她一些意外,小孩心­性­顿显,偏列素如又纵容他,好脾气,让丁博一越发放肆。

她其实也许并非不在乎程家诺,随着他婚期的临近,心中不是没有焦虑,不止丁博一需要她,她也需要这个开心果陪她闹,陪她解闷。

“芭芘,今日收成如何?”丁博一体贴为她泡了咖啡,右手顺带便搂住她的肩膀,刚一抱,才知道这个小女人又瘦了,工作忙,吃得又不好,想到这里,突然一拍额头,连声道,“你看我,又把伯母给熬的汤给忘了,你等会,我去热了一起喝。”

列素如一边喝咖啡,一边整理着材料,手下的几个编辑又递上几个稿子,需她审核,事情多如牛毛。

还是抽空一笑,“这阵便宜你了。”丁博一嘴馋,他们关系一经默认,崔丽珍每日送汤到公司,爱乌及乌也不忘给丁博一备一份,真是羡煞旁人。

随后二人一起饮汤,一边商量工作,效率极高,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朱影敲门进来,顶着一双黑眼圈,一见他们正饮爱心汤,一脸的羡慕,一边又同情地看了手中的紫罗兰一眼,嘀嘀咕咕,不忍又无奈道:“主编,这人看来是铁了心了,到底该怎么办哪?”

倒是丁博一笑了,熟门熟路地问:“今日又写了什么?”

朱影如今闭着眼都能在花束中一指即中地找到卡片,摇头晃脑地念:“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小女孩心­性­,突地眼圈一红,竟加了一句,“真是太感人了,主编,这人是铁了心,你却是铁石心肠。”

“执子之手……”列素如低声喃喃,莫名地竟想到萧笙那晚那滚烫的一握,随即又摇头,绝无可能,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这送花又如此讲情调的人?

丁博一挺身咳了咳,搂列素如肩膀的手更加紧了紧,外加狠狠扫了朱影一眼,看得朱影几近落荒而逃。

“别太过火了。”列素如低声说。

丁博一挑眉,“他若真有勇气,光明正大来追你,我便和他大战一场,否则便是恶作剧,不值得你为此烦心。”

列素如无奈地看着他,“谁说我为他烦心了。”

“女人哪。”丁博一更加无奈,摇头轻叹一声。

列素如板起脸,一本正经道:“丁博一,你若是认为我工作不够全心全意,请尽管指出来!”

丁博一马上赔笑,舀了一勺­鸡­汤送上去,“不敢不敢,小生这就将功补过。”

列素如忍了几秒,终扑哧一笑,接过勺子慢慢饮将起来,顺带把手头的工作全推给丁博一,她也需要透透气,丁博一埋头工作时,她便端了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三十楼的风景,水泥钢筋森林屹立眼前,傍晚起了雾,好似站在云端,心中隐约有些担忧,害怕不知道何时便会跌落下去,心如这迷雾一般,有些些迷失了方向。

丁博一伸伸懒腰,正要叫她,却被列素如倚窗看夜景若有所思的身影给迷了眼,那单薄的身子,在金融区高楼灯火的映照下,如此的孤寂,是一种无人可理解的孤寂,但又有一些冷冷拒人千里的清冷,在内里,他与她一样,将自己的心守得紧紧的。

但这一时,他真想冲动地跟她说:“素如,让我走近你,让我走近你的心,放开怀抱,接纳我,让我可以了解你,理解你。”可惜他清楚,这是同情,列素如不会需要,她不屑,而他也不需如此做,列素如太了解他,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如此舒畅而毫无压力地在一起,说笑打闹工作,无一不合衬。

却唯独没有爱情。

这算不算悲哀的一种呢,这一时刻,丁博一觉得是的,他有一些悲哀,为冯茗薇,为列素如,为程家诺。

门弟之见使得他们这二对青梅竹马,有缘无份。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亲们,小兔真是焦头烂额,刚刚从上海换到武汉,这一章还是在火车上更的,实在是压力好大呀,一切都得适应,我还有一万三的任务,我尽量更啊。晚上住的地方又没有网络,5555,大家给偶力量吧。

25

25、第 25 章 ...

名人堂终于顺利出刊,列素如与丁博一从印刷厂出来,对着夏日最好的阳光,互相一笑,双手紧紧握着,这中间所有的艰难,只有他们才互相了解。

回公司后,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丁博一揉揉疲倦的双眼,长长吁了口气,朝众人说:“大家最近都辛苦了,如今万事毕备,我们也该放松一下,这样,下班后,便包下顶楼的露天餐厅,我们来个烧烤晚会如何?”

贺路云拍掌大笑,率先附和:“我已观过天象,今日繁星满天,据说还会有流星,大概在午夜二点左右,虽然名人堂投入市场情况如何未定,但我们先低调庆功,也未尝不可。”

徐帆忙点头,磨拳擦掌,“好!具体事情交给我,大家按时赴会即可!”

一向与她不对盘的朱影也兴致勃勃,“我也去,对了,那谁,美食栏目的张主编,你也要一起来,这个你有经验!”

“放心吧,少不了我!”张亦风早想露一二手,这一期他跑遍易城大街小巷,取了满肚子经,就愁没处发挥。

列素如也被他们的年轻朝气爽朗逗得开心,在一旁兀自笑着,这段时间的劳累,让她体重极骤下降,已隐约可见尖尖的下巴,原本­精­简的短发也长至锁骨下方,柔柔的顺着空调风摆着,说不出的清逸,那一双眼睛,笑意如丝,少了份冷,溢满着温和的笑,就如同这时节美好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无比的舒适,是呵,她就是这么一个让人舒服又温暖的人,当然,要相处久了才知道她有多温暖,多温暖……

温暖到,真希望一辈子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在身边,与她在一起时,好像烦闷憋屈后,搬了摇椅到阳光晒午后的阳光那般的舒适,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求,就求这一刻的舒服与温暖。

丁博一撑着下颚这样看她,这么想她,心在这一刻,突然想,这样丝毫不讨人厌的女人,若一辈子就这样和她结婚,想必不是什么痛苦的事,若他真无法抗拒家族的压力,他愿意选列素如为妻。

素如,若你那个良人一直不寻你,总有我在你身后,总有我会与你互相慰藉。他在心里这般说着,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湿润如玉,一望进去,真让人想溺死在里面算了。

贺路云与同事讨论得激烈,一回头,便看到这样的丁博一,心下一震,眉眼深处渐渐降温,她对丁博一太了解,了解到尽管对他深有好感,也不曾想过要Сhā足他与冯茗薇的感情,因为她太清楚,自己是自不量力,所以她及时退步,一跃以学妹的身份成为他的好助手,可就是这么一个连冯茗薇美貌十分之一都达不到的列素如,竟然让丁博一不止在事业,更在感情上都对她与众不同,惺惺相惜,她怎么会没有挫败感?

她早知丁博一与列素如不过是逢场做戏,如今名人堂顺利出刊,这场戏也该唱完,她一直等着这一天,看他们如何能自圆其说,她内心里也­阴­险地等着大家看列素如的笑话,期待得太久,乍然一看这二人的状态,才知道是自己痴傻,丁博一从来不傻,岂会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可他还是选择了列素如,可见自己在他心中,比一个外人还不如。

列素如,我不想和你斗的,真的不想,你的工作,你的努力,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可是,你真不该在事业春风得意下,还这么轻而易举的赢下我隐藏至深的那段感情,贺路云在心里恨恨地说,列素如那脸上的笑,便如同是在向她叫嚣,张牙舞爪地挑衅,心中血气上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赫人。

散会后,列素如回到办公室,即给列素兰挂了电话,声音虽疲累,却十分兴奋,“我非常希望你能来。”

列素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几点?”

“有事的话可晚一些,只是一个公司内部的聚会,素兰,你可记得十五岁那年,我们一起看的流星?”列素如的心一下子飘得很远,很远。

“当然,姐姐,我爱你,深深地爱着你。”列素兰哽咽地说,这是万分真诚的话,她生命中除了父亲外,最敬佩最喜欢的便是姐姐,连她那些所谓的爱情也远远及不上,可是……是的,现在有可是,以前那样说,是因为生命中,还未遇见爱情,爱情是一种遇见,她一直坚信,只要一眼,只要那一刻的感觉。

其实她并非是一个对感情苛刻和挑剔的人,能狠心地那样对待程维煕或是高启,皆因他们不是那个会让她的心颤抖,发疯,尖叫,煎熬,痛苦的男人,为爱,她原来可豁出一切,疯狂的,毫无理智地,果敢地跳下去,纵然那是一个深渊,她也会愿意。

这一天,对姐姐很重要,可是对那个男人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素兰,我真的很开心,名人堂就好像自己的宝宝,终于培养成|人,这种感觉,真是无法言说,我好期待它能茁壮成长,一个月后,我相信,我和博一会为他举办更加隆重和盛大的庆功会。”列素如仍自顾地说着,丝毫没有感觉到电话那边的沉默。

“对不起,姐姐,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恐怕赶不及,下次,正式的庆功宴,我一定来!”列素兰终于下了决定。

列素如失望,但却没有强求,“真遗憾,那,到时你不来,我可要罚你。”

“那一个月后,我期待你给我更大的惊喜。”列素兰圆滑地说。

列素如果然开心,“当然,你要对姐姐有信心才是。”

列素兰心下一松,微有些歉然的挂了电话,双手合掌不停地对着电话吐舌说,“对不起了,姐姐,他真的对我很重要,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竟然会选择让我陪他,真是意想不到,尽管我知道他对我使了欲擒故纵这一招,可是我真的受用,我已经对他欲罢不能了。”

列素如和丁博一打过招呼,便回家梳洗,丁博一体贴地说,“晚一点到也行,最好睡一觉,人都到齐了,我会打电话给你。”

列素如朝他调皮一笑,“再苦的我都熬过来了,到了享用的时候,我怎么能退缩,等我。”她其实不想错过这个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机会。

丁博一打了个哈欠,连连点头,顺手拉手小冰箱,伸手往里一探,便咦了一声。

列素如早料到似地,朝他摇摇手,一边说着一边拉门退了出去,“我回来时顺便帮你带一箱,先走喽。”

丁博一失笑摇摇头,猛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近乎一个月没有与冯茗薇联系过了,这认知让他惊恐,这些年他们分分合合,从未超过月余不联系,这回竟过得不知不觉,时光如梭。

“素如,你就算不是我的解药,至少也能缓解我的痛苦。”他低声喃喃,可是想到那个坚强又脆弱的冯茗薇,他的心还是一阵又一阵地抽痛,痛得不能自已。

烧烤晚会如火如荼地进行,一众年轻人闹得放肆又激烈,场面虽有些不堪入目,但此时谁会计较,连列素如都喝得有些多,感觉到胃有些不舒服了,才从热闹的人群中退出,拿了盘子自己去烤食,吃了一些感觉好了许多,扬声一叫:“谁要!”个个都举手大喊,丁博一也跑了出来过来帮手,捋袖便说:“今日我为大家服务!”

众人毫不客气,终能逮着机会一宰老板,哪能放过,一个劲地报着数。

列素如嗔怪地推了丁博一一把,不甘地说:“你­干­嘛把我拉下水!”

丁博一理所当然地回:“不拉你拉谁!”

众人呦喝更大声,原先还稍有些不敢动老板汗毛的小职员也加入了白吃队伍,让列素如和丁博一手忙脚乱,大呼累极累极……

丁博一越烤却越起劲,竟说:“素如,咱要是下岗了,一起上街摆烧烤摊去,你看如何?”

众人哄笑,直说这主意不错,贺路云气得要吐血。

列素如只淡笑不响,心里却说,丁博一呀丁博一,你若真能放下G&hop和丁家事业,何苦来哉现在这么辛苦与我做戏?但转念一想,自己若能放下心中的自傲和尊严,与程家诺恐怕也能携手共度一生。

“好啊,这主意可真不错,不过就你这手艺,还得多磨练呀。”列素如取笑。

朱影一边咬着黑乎乎的海瓜子,一边直点头,“丁总,你简直是在暴殄天物,就我们赏你面,忍痛吃下,怕拂了你一番好意。”

丁博一气极,手上的活计一扔,“老子不­干­了!”

“瞧瞧,瞧瞧。”列素如好脾气帮他捡了回来,重塞给他手上,“快­干­活吧,老板,你现在可体会到我们这些谋生计的小职员心中的憋屈了?”

丁博一认命,又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不敢不从啊,嘴里却连声呼着冤枉,“我平日对你们可不薄啊。”

经过这一闹,列素如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可谓提升百倍,既陪着老板兼男朋友打情骂俏,又坚持自己下属的立场毫不留情地调侃老板,这个度把握得让大家非常舒服,有她在,场面控制得即不失分寸又不失热闹融洽,如若这是一场员工联谊会,那么,丁博一和列素如绝对做成成功,极成功。

若这夫妻老婆店,不止是烧烤摊还是G&hop他们都配合得天衣无缝,纵然是假戏,做得也无可挑剔了。

贺路云开了香槟庆贺,终于结束了这二人的情侣档,否则这场戏不知道要做到何时去。

正值热闹时,列素如手机响,捂着耳朵听了几句,脸­色­一变,放下酒杯,和众人提早告辞便匆匆离去,丁博一也不管,招呼她路上小心,和贺路云一起,继续着这一晚的醉生梦死。

作者有话要说:武汉好冷好冷呀,风好大,据说今天会下雪呢。有点期待……

亲们冷不冷呀,一定要多喝水,预防感冒呀。

26

26、第 26 章 ...

列素如接的是裴菲菲的电话,一下楼直奔MR.right酒吧而去。

在出租车上,她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想不到一向自持冷静又成熟的裴菲菲竟然会去酒吧?而且还喝得酩酊大醉,真让她跌落眼镜。

她冲进MR.right时,马上被里面震耳欲聋的音响吓得心脏一窒,天哪,这绝对是受罪,她自己也甚少来这里地方,在人群中跌跌撞撞,一边拨着电话确定位置,吃的东西在胃里被挤成七荤八素,格外的难受,这混乱的地方,让她更加急于想找到裴菲菲。

满头大汗几近找了整个酒吧和包厢,终于艰难地挤进舞台中心的吧台处,才在一个小角落看到裴菲菲,她几近摊软在吧台上,一脸痴笑地看着正向一众美女买弄手艺的调酒员出神,四只蓝­色­的夜光杯在调酒员的手里,似焰火一样,上下左右跳跃,看得一众年轻男女疯狂地尖叫,失去神智地递着手中的酒纷涌向前想与他喝一杯,他象征­性­饮了一些,却执起自己的酒到了裴菲菲面前,绅士地弯下了腰,裴菲菲摇摇晃晃站起来,在众人的羡慕的眼光里,与他手挽手竟饮了个交杯酒,一怀完毕,那男人优雅地牵住她的手背,轻轻印下一吻,场面顿时更加激烈起来,舞曲也突然换了风格,大家疯狂的扭动,跟着节拍忘乎所以地沉沦,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列素如终于挤到裴菲菲身边,夺过她的酒,将她从那男人身边拉开,歉意地说:“对不起先生,我朋友醉了,我要带她离开。”

“没关系,这位小姐连续来了好几晚了,既然她朋友来了,我想我也可以放心了。”男人虽只是酒吧调酒员,却谦和有礼。

借着灯光,列素如便望了一眼,这一看活生生便吓了一跳,张口结舌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直到那男人眼里好似不意外般地露出自我欣赏与得意目光时,列素如才知道,自己是看错了,这绝非程家诺,只是一个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了他几分轮廓的陌生男人而已。

“我不走,我不走,家诺,家诺……”裴菲菲笑中夹着哭,抓紧吧台不愿意离开,已醉得彻底。

那调酒员更是一脸的满意,整好以睱地看着在一旁劝解全然无效的列素如。

“菲菲,他不是家诺!你真爱家诺,就不该这么对待自己,你想想,你爱的程家诺会来这种地方吗?他会愿意看到你来这里地方,醉成这个样子,全无形象可言吗?”列素如心痛,为她,也为自己。裴菲菲做了她不敢做的事,可是已落魄的她,连放纵自己都没资格了,她如今,还能完全拥有的,仅有的,也只有自己的自尊自傲而已。

“不!不!”裴菲菲不愿意听,痛苦地捂着脑袋。

“他在的,一直在的,我也一直在,只要他转头,我一直在的啊,他为什么就是这么狠心,对我狠心,对自己也狠心,我就是恨他恨不起来,我不想的,我也不想这样的,怎么办,怎么办……”

列素如任她哭倒在自己身上,她真想求她,别这样,别这样,她后悔自己来这个地方了,她好不容忍维持的冷静,就快要被这样的裴菲菲破坏了。

“走,我们走!”列素如在自己脸上重重的抹了一把,深吸了口气,几近是扛着裴菲菲在人群中开路。

“好难受,素如,我要吐了。”

列素如咬咬牙,四下一扫,一边安抚裴菲菲,一边朝洗手间的方向挪去。

裴菲菲果然抱着肮脏的马桶吐得一塌糊涂,一股浓浓的腐朽与酸溲味儿充斥着小小的洗手间,列素如也不怕脏地在一旁伺候,扶她出去又尽心帮她清理,眼看她上身已经脏得完全洗不净,湿漉漉地粘在她身上,为免她着凉,列素如想了想,脱了自己的外衣,替她换上,自己只剩一件纯白的小吊带,在这种地方,这种装扮,倒也毫不会引人注目。

终于处理­干­净,裴菲菲的酒劲上来,不时朝她身上脸上挥舞几下,又说着醉话,让列素如苦不堪言,好不容易驮她出了洗手间的门,正要松口气时,迎头就和对面也同样跌跌撞撞的二人碰上,列素如忙着在窄小的过道里让路,一不留神,就让裴菲菲有机会挥出的一记右勾拳,而更倒霉地是,这一记拳实实地揍在同样醉薰薰的那个女人身上,列素如还来不及说话,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猛一晃,只来及得推开裴菲菲,自己却成了隔山打牛的受害者,结实地摔倒在地,脊椎骨一刺痛,继尔麻木,半天没回过神来。

裴菲菲岂是好惹的,被人甩了一耳刮子已清了几分酒意,见列素如被撞倒在地,火冒三丈踩着高跟鞋就迎了上去,和那个女人扭打在了一起,女人打架,是最难看,也最难劝架的,两人皆是长头发,化着浓妆,像是打仇人一样打在一起,难分难舍,看好戏的人顿时围了一圈,却无人上前帮忙。

“你快来帮忙啊!”另一个女人朝列素如喊了一声。

“好。”她忍痛爬起,也加入了不知道是打斗还是劝架的三个女人当中。

“啊,萧璃?”列素如终于认清,这个喊她帮忙的女人竟是萧笙的妹妹,若不是听着声音觉得有些耳熟,怎么也不能将眼前这个妖艳的女子和那个乖巧的大家闰秀联系到一起。

萧璃微一震惊后,却回给她一个恨恨的眼神,咬牙切齿般地般,对她,只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列素如愣在当场,觉得不可思议,一向十分有教养的她,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贯到她的头上,纵然不明白是何情况,但脸上已经火辣辣地疼,好像刚刚被狠狠刮了一巴掌的是她。

“你说谁不要脸!你才是个不要脸的贱货!”裴菲菲到底义气,一时情急,也说出这种她这辈子绝无可能会说的话不止如此,更是朝萧璃脸上擂了一拳过去,她今晚定是要疯到底了。

“莉莉丝!你怎么样!”又一把熟悉的声音,列素如完全震惊了。

“冯小姐。”列素如想也未想,一挺身拦在裴菲菲面前,闭上眼迎上冯茗薇这为朋友报复的一掌。

可是这一掌久久未打下来,她疑惑地睁开眼,对上的是冯茗薇麻木而呆滞的目光,她的手还在她的脸畔,隔了不过二三厘米的距离,却硬生生的停下。

众人见无热闹开看,又各自散开,捂着脸的萧璃却­射­出狠毒的目光,高高地扬起手,将冯茗薇这没打下去的一巴掌,重重的补上,这一掌份量十足,列素如也是没有防备萧璃会出手,脚下一个趔趄,撞到了走道右侧的玻璃门上,她感觉到玻璃被撞后发出的嗡嗡声响在耳畔,随便便眼冒金星,歪歪地倒在地下。

“为什么不打?这种女人就该打,她和她母亲一样,就会抢朋友的男人,不要脸!”萧璃走近,高高在上地看着地上不能动弹的列素如。

“别说了,莉莉丝……”冯茗薇痛苦地摇头,她不会打列素如,绝不会,不止不会打,她还会和她做好朋友,否则,就是她冯茗薇认了输,何必承认自己被影响。

“茗薇啊,你迟早要被自己的­性­格害死!”萧璃显然与她是旧识,回头恨铁不成钢的骂。

今晚这四人都喝了酒,都不正常,冯茗薇十分谦然地扶起列素如,列素如却摆手说不必,轻声呻吟,“就让我靠着歇一会。”她知道自己熬不住了,绝对站不起身。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列素如努力朝她一笑,轻轻握住冯茗薇的手。

“你是个好女人,博一和你一起会幸福的。”冯茗薇反握,眼睛有些湿润。

列素如苦笑,许多话埋在肚子里说不出,她也习惯了,这么多年来,她不能说,说不出的话实在太多太多,如今也不少这一样,心底某个角落,像个杂货铺一样,堆着满满地无用的货物,卖不出却又舍不得扔,不知道何时会让她窒息。

“你原谅莉莉丝,今晚是她父亲的祭日,才会这么冲动,我酒后朝她又诉了些苦,才会弄成这样,都怪我。”

列素如心里何尝不在感慨她是个好女人,可惜这事,她帮不上忙,看到这样的冯茗薇,只会让她多一份遗憾和可惜。

她们把手言欢,可萧璃与裴菲菲却又打得不可开交,冯茗薇朝列素如苦笑,无奈的从紧身裙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在MR.right,不要问这么多,总之快来就是。”

说毕,先扶列素如到了她和萧璃订的包间,让她躺下休息后,关上门去劝架。

列素如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有些意识时,包厢里有不少人,最后进来的二位,竟是萧笙和列素兰,二人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四个挂彩的女人,坐的坐,躺的躺,七倒八歪,实在不堪入目。

“姐姐,菲菲!天哪,你们在搞什么!”列素兰一脸的佯­色­,不可置信地叫,“姐姐,你不是在公司庆功?菲菲,你不是说跟阿起他们去桃花源?你们怎么会碰到一起!”

“先别说话,看看素如,她被那个疯婆子打得不轻。”裴菲菲来不及顾自己的伤,指着倒在沙发纹丝不动的列素如说。

萧璃是今日的胜者,如今还­精­力十足,“你说谁是疯婆子,今日要不是你先打了茗薇一拳,我们会成这样!”

“我是故意的吗?你们还手得连让我和素如说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冯茗薇歉意地看了萧笙一眼,自责地说:“都怪我,喝多了,也没问清,就和裴小姐打了起来。而列小姐……唉,是萧璃为我出气才会……”

萧璃还欲再说,萧笙紧皱眉头挥手阻止,“我没心情听你们为什么要打架的原因,现在,茗薇你和萧璃马上回家,素兰,你送裴小姐回去。”

“可是我姐……”列素兰跺倒,自然不允。

“她伤得最重,听我的,快去!”萧笙的话,不容人反驳,威严十足。

“那我姐交给你了,有什么情况马上给我电话。我先送菲菲回去。”看看眼前的惨况,列素兰只好这样说。

萧璃不放心哥哥和列素如在一起,走前十分不甘心,“哥,事是我惹出来的,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说!”萧笙偏头冷冷盯了她一眼,“她若有什么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萧璃还欲再说,冯茗薇叹了口气,也不管她的意愿,硬拽着她走了。

一场热闹一场空,来去匆匆,总要落幕,列素如昏昏沉沉,自顾迷茫一笑,好似局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哦,亲们停几秒给小兔留点印迹……

27

27、第 27 章 ...

诺大的包厢只剩萧笙与列素如,桌面一片狼藉,地面也是一层酒渍,可见酒当水喝是何等的夸张。

萧笙并不如萧璃想象中那么紧张列素如,待无关人等走光,他倚着门,点了支烟,吞云吐雾中看侧躺在沙发上的她,才一会,便发现,今晚的她是如此的­性­感,让人不可抗拒,走掉的四个女人,个个皆比她漂亮数倍,可他却觉得只有她­性­感,­性­感诱惑到让自己移不开目光,奇怪不奇怪。

这个已经昏沉的小女人,就这样,任人宰割一般的躺在那里,上身只穿一件只够遮挡三分之二肌肤的白­色­小吊带,露出光洁柔白的小蛮腰,小肚脐随着呼吸,轻缓地动着,□的及膝蓝­色­碎花裙凌乱地翻到大腿上,他目光顺着她修长笔直的长腿一路向下望去,马上被那一对玉足吸引住目光,心下轻叹,因为疼痛和不适,足趾合拢又弯曲着,如此地可爱,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低头缩肩在一个角落发着脾气,谁也不理,萧笙别过目光,忍住□的紧绷与不适,移到她脸上,却看不到她的脸,她侧身枕在自己的右臂上,左手搭着自己的脑袋,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只看到几丝因冷汗而湿润的头发横在她光洁而宽阔的额头上,双眼紧闭,右手如白藕一般,柔若无骨地垂在沙发下,十指纤纤,修长得几近要抵上被酒泼湿的地面。

一根烟燃尽,萧笙最后深吸了一口,终于走近,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按熄,率先拉起她的右手,往上一提,自己顺势往原先列素如头部的位置一坐,一气呵成,无力抵抗的列素如半身便嵌在他怀里,平躺的她,后颈枕着萧笙的右手,头无重力般地向后仰去,嘴里溢出痛苦的呻吟,白­嫩­的美脖一览无遗地横在萧笙的眼下。

这个女人,除了脸,身上无一处不让人窒息,可他仔细一端详,她小小的脸蛋,虽不­精­致,却也毫不逊­色­,这时格外惹人心怜,苍白的脸­色­布满冷汗,眉头轻轻的揪在一起,欲合不合的­唇­瓣偶尔开启二下表示身体上的疼痛,看到右脸上那红艳的五指印,萧笙不由得探手上去轻轻抚弄,手指一碰到她的肌肤,竟舍不得离开,一直慢慢滑下,经过脸颊,下巴,脖子,锁骨,又到了胸前的深沟处……这时终于不再向下,停在那里,萧笙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突然的抽回手,回到列素如的脸上,轻轻拍了拍,同时附耳过去,“列小姐,醒醒,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列素如微不可闻的点点头,萧笙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住她才抱她出了MR.right。

经过医生的检查,说是轻易有些脑震动,应该不碍事,“主要是给累的,体力严重透支,可能最近她的­精­神压力大概比较大,神经绷得紧,所以,被酒­精­一麻醉,又撞到头,就半昏迷了。”

萧笙点点头,“我现在可以带她走了吗?”他很不喜欢医院。

“可是可以,不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给她充分的时间休息和充足的营养,要保持心情愉快,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医生不放心的叮嘱。

“我知道了。”萧笙不作停留,马上将她带离医院。

“谢谢你送我过来,真抱歉,老是给你惹麻烦。”列素如任他把自己安置在副驾驶座,偏头虚弱地道谢。

“不用,是萧璃不懂事。”萧笙不冷不热地说,伸手探探她的额头,顺手丢了件外套替她盖上。

“今天是一场误会,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没有想到,都凑到了一起。”列素如苦笑,在那种混乱的地方,她们四个人都能碰上,确实是意外,比流星还罕见的意外。

萧笙不声不响,只安静地开车,此时已经是凌晨二点,车内正好有报时器,甜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轻声说:“现在时间凌晨二时整,请注意休息。”

萧笙这时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没有睡,眼神清亮,于是说:“吵到你了吗?忘了关掉。”

“是你女朋友帮你弄的?真体贴。”列素如抿­唇­一笑。

“你再睡一会儿。马上到了。”萧笙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啊,流星。”

他车子猛地一刹,随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一个一闪即逝的流星尾巴,这样算不算看到了?他小孩子气般地想。

列素如眼睛突地湿润,旁若无人地说:“上一次看流星,是十年前……”她很感慨,却没有再说下去。

萧笙体贴地没有问。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亲情,友情,爱情……

“下个十年后,跟你看流星的会是谁?”

列素如蹙眉好奇地看着他,不懂他的意思。

萧笙自嘲地笑笑,“这却是我第一次看流星呢。”

列素如噢了一声,“那你许愿了吗?”她像一个老师父一样。

萧笙却煞有其事地说,“许了。”

列素如有些失望,“那你许了什么?”她好奇地紧接着问,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十年前,她和素兰一起初看流星时那激动和兴奋、新鲜的心情一样。

“没来得及想,刚好只有你在我身边,所以……”他狡黠的摊摊手。

他许的是,下次要和她再看星星?列素如涨得脸一红,只道:“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那拭目以待吧。”萧笙顺着她的话下台。

列素如自不会再接话,流星已经看过,便闭目休息,她是真的累了,不愿意去想,萧笙刻意给她的暗示,不可能的事情,她不会过多的联想。

奇)这一沉默间,已经到了列素如公寓楼下。

书)萧笙执意要抱她上楼,她只能屈服。

网)开了门,萧笙霸道地抱她进了卧室,开了床头灯,安顿好她后,正起身时,一偏头便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那顶皇冠,他眼神一暗,果然在这里。

“这么贵重的一件物品,随意便放在这个地方,不觉得可惜?”萧笙话中有话。

“萧先生,您再说什么,我都不会转手的。”列素如很警觉。

“列小姐,万事万话不要说得太满。”萧笙信心十足。

“我累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列素如下逐客令。

萧笙却自坐了下来,俯□居高临下地看她,在她头上打下浓厚的­阴­影,压得她透不过气。

“但愿你不是真像萧璃口中说的那种女人。”

列素如抿­唇­,眼光直直的向上看着他,不躲避,也不攻击,身上那股不需人评断和下定义的自傲展露无遗,那眼神清澈见底,任萧笙再强再厉害,也捞不到任何东西。

明明一目了然,如此的空白,毫无内容,可是萧笙知道,这个女人身上的故事,思想,伤痛,已沉淀得太深,看似无害,但有时就会让了人的命,让人抓狂。

“你是无法解释,还是不想解释,毕竟你有家族前科,不是么?”他毫不留情踢中她的痛处。

“请回吧,萧先生。”她抿­唇­隐露不耐。

萧笙­阴­狠一笑,就是不愿意看她这般波澜不惊,“你真不在乎我对你家族的看法么?”

“素兰今晚是和你在一起。”列素如是陈述的语气。

“对。”萧笙爽快承认,虽然他本来不想让她这么早知道。

“你想怎么样?”她痛苦地阂上眼睛,头别向另一边。

“我不希望素兰的姐姐,是萧璃口中认定的那种感情上的强盗或是小偷。”他满意地看着身下的人儿慢慢变了脸­色­。

“怎么,还不说是吗?”他逼近,语气更缓更慢。

“不要伤害素兰。”她终于妥协,沙哑又不甘地看着他说,在不知不觉中,这个男人在素兰心中的位置已经强过她这个姐姐了,从今晚他们一起出现时,她便知道。

“那就和丁博一分开。”他向来最擅长谈条件,自然知道列素兰的脾气,才这么笃定,也正如他所料,列素如只是说让他别伤害她,而不是说让他离开她。

没有人能让列素兰离开他,除了他自己。

这也是他为何在对列素兰没有把握前,不敢对列素如逼得太急的原因。

列素如哭笑不得,无奈而痛苦的摇头,终还是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给我们点时间,博一会很好地解决这件事……”

萧笙眼神一冷,简单­干­脆,“我不想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列素如很不可思议,“你太不讲道理。”他管得未免太宽,女朋友的姐姐也在他的考查范围内吗?

“茗薇是萧璃的好朋友。”

“是好朋友,应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否则便是害了她。”她据理力争。

“这么多年了,还不够证明丁博一的懦弱吗?”箫笙自信而又戏谑地看着她笑。

列素如维持缄默。

“我若真这么爱一个女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争取到身边,拿另一个女人填补那位置算什么?”萧笙说得很认真,又很果敢,列素如有一刻迷惘,呆看着他出神,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相较于程家诺或是丁博一,这一点,他胜,不止胜,还是完胜。

当年,程家诺若果断而勇敢地追到法国,今日的他们,恐怕是另一种境遇,可是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太小,而且毫不具备价值和意义,只能在脑中想想,所以她完全能理解程家诺,也认同他,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早就认命,和程家诺这辈子,注定有缘无份。

明知道萧笙这种话,只是讨女人欢笑的甜言蜜语,可她还是会不切实际的多想几下,当然,也仅只是想而已。

“我不重要。”

“你自然不重要。”萧笙笑,“你只是刚好站在那位置。”

“萧先生,我和博一的事,对你和素兰没有任何影响。”

“你知道,家母对你印象很好,好到……”萧笙摊摊手,“你父亲,你母亲不论做过什么都好,她都不在乎。”

可是这一回,萧笙又很清楚地提醒她,她的重要­性­。

该死的!

她恨得咬牙切齿,看来不管如何,死马当活马医也好,她要找素兰好好谈一谈。

“有什么你冲着我来,你要怎样,我都奉陪。”避不过,只能应战,再无别的出路,她虽然不知道萧笙为何屡次为难她,但她有直觉,他对她有敌意,在最一开始,她便能真切感觉到。

素兰和他的感情,让她意外,这个发现,让她担心素兰,但她实在找不到理由,萧笙为何要对她有敌意?

萧笙无辜地摇摇头,“我很爱素兰,怎么会对你如何呢,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不想你做一个让人不耻的Сhā足者。”

列素如这时不怒反笑,突然想到一句无意中听来的话,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于是严肃而认真地说:“萧先生,你别得意,我不会掉入你的陷井,让你做我身上的吸血虫,一步一步把我蚀得­精­光,最后还得死.你要怎么做,就去,不用特意来告诉我。我只说一次,请你听清楚,我是我,素兰是素兰,我们就算是姐妹,感情上的事,也是各负盈亏,谁也救不了谁,我并不幼稚,你也别幼稚地妄想控制我或是我的生活,那绝不可能。”

萧笙似是忍不住般的赞赏又附和的拍起掌来,“很好,很好,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不要逼我,你会很失望的。”列素如认真的望进他的眼底,一字一句地说。

萧笙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已经有一个程家诺的例子了,不是吗?对付这两姐妹,需完全不同的态度和策略。

“好,希望你不会有事再求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今日他说得够多,要表示的也都表示了,是该退场了。

列素如温文地笑,“我想不会再有了。”是绝对不会再有,只是她这人说话向来都会给自己,给别人留面子。

“今天,你赢了。”萧笙站起身。

她摇头,“萧先生,我从未想过与你一较高低。”

萧笙到底还是聪明的,不再有二话,转身便走。

他走后,列素如却没有睡着,眼大如铃,她那番话,不过是应付萧笙,表明自己的底限,但素兰是她妹妹,疼至骨髓的妹妹,就算她爱得疯狂,她这个姐姐不再排第一,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什么时候,素兰在自己心中,一定是至高无上,无人可比拟的。

就算是程家诺,也一样。

可是让她有些迷惑的是,萧笙对她的态度,是敌非敌,是友非友,甚至时常会让她误会,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些什么,无法解释的暧昧,这让她非常头疼。

这个萧笙到底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二更二更,偶做到鸟……

(亲们,有些修改。关于萧笙对素如的感情突兀,我看了下,也觉得不对劲。现在,是不是好了些?)

28

28、第 28 章 ...

名人堂投入市场后,后期的工作,便主要由丁博一连同传媒部一起负责,列素如的重心,则需根据市场反馈情况,开始作下一期的规划与调整,在时间上,还是非常充分的,加之有过一次创刊经验,一步一步摸索来,心里已十分有底,于是对丁博一提出的应酬要求,也不再抗拒。

工作一松下来,丁博一便刻意多给她时间安排自己的生活或是与家人联络感情,如今,可谓是苦尽甘来,但列素如并没有如想象中的真正松懈和如释重负,除了工作,生活上的繁琐事情更让她头痛,甚至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以前或许可以拿工作蒙混过去,不加以理会,现在空下来,心事反而越来越重,在家里也呆不住。

她几次约列素兰,都被推辞,原因她自然知道,一来,确实是为了茗薇的工作,二来,是为感情,加之还要应付高启和程维熙,早便□乏术,自然抽不出时间和她相聚。

酷夏已到,她多半是在公司楼下的果汁坊度过,捱过午头的毒辣太阳,便一身轻便,撑着伞晃荡在街头,多数是逛书店或是报刊葶,傍晚回家,总带着一大堆的书回来,晚上再慢慢翻阅。

这日子被她过得也算惬意,可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让她再也逃避不下去,比如现在,她看着手机里出现的是高家的座机号码,心猛地一紧,抹了把汗,找了个­阴­凉处才屏住呼吸接起来,“是妈妈吗?”

“列小姐,是我,范姐。”

列素如忙道:“范姐,怎么会是你,是不是我妈妈……”一边说着,已走到路边伸手拦车。

她猜得没有错,崔丽珍确实是过得不好,范姐这么急忙给她打电话,是因为崔丽珍病倒了,刚从医院回来。

“老爷出差,少爷整日不归家,素兰小姐更是大半个月没见个人影,这家都空了,不知道多冷清,我还忙着给太太熬药去,怕她一个人闷,你要是有空,回来陪陪她。”范姐心地善良,是高家的老管家了,和崔丽珍年纪不相上下,平素崔丽珍也不把她当外人,尤其是儿女长大,高林泰工作忙不着家,她们感情也越发好起来。

在电话里,列素如也便不多问,应允下来,买了些水果便奔了过去,一路尽在担心母亲的病。

下了车,抬眼一看,高家还是原来的高家,可到底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又说不清楚,对这地方,她实在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情。

刚进客厅,便看到崔丽珍正下楼来,她忙放下东西去扶她到沙发坐下,“身体不好就不要起来了,又不是外人。”

崔丽珍气­色­很不好,这一病,体重急降,原先身上的富态雍容去除不少,眉眼处虽极力压抑,还是掩不住无奈和疲累。

“又不是什么大病,这一天热啊,胃口不好,前阵子老是和一帮子好朋友打牌,人不服老啊,还熬到深夜,这不就给病倒了嘛。”崔丽珍拉女儿坐下,手舍不得放开,好似抓住救命草似的,轻轻的捏着,脸上到底还是欣慰地笑着。

列素如心里万分清楚,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母亲太要强,又要面子,有什么委屈和苦处,从不让外人瞧出来,她们到底也分隔了六年,一回来又忙着工作,于是二人皆怕对方担心,万事都自己捂着。

这一想,列素如差点要忍不住掉眼泪,正好范姐端了药汤过来,她马上起身接过,交待说:“范姐啊,你最近也辛苦了,今天下午我不走了,你回房去休息休息,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要是再有什么事,这可多让人担心哪。”

“是啊,去吧。”崔丽珍笑着朝她挥手,表示自己无碍。

范姐离开前还忍不住交待素如几句:“晚上留着吃饭啊,别着急,这天气热得,也­干­不了什么事。”

“好了,您尽管去吧。”列素如笑着推她入房去。

范姐一走,母女二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喝过药,崔丽珍感觉有些头晕,客厅里明晃晃的,空旷安静,却不觉得温暖,列素如便扶她上楼,崔丽珍哪里睡得着,靠在床头要拉着她说家常。

列素如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起来,问起素兰的事,口气里微有责备之意,“茗薇最近是按了不少客户,但也不至于十天半月不着家,是不是?”

崔丽珍叹了口气,“也别去说她了,她也够辛苦的,我虽然没工作过,也知道在别人公司谋事不容易,等下次回来,我提醒几句就是。”

列素如给她递去一块苹果,想了想才说:“素兰工作上是没得说的,可是她和高启的事,总归多多少少影响到你在这个家的地位,她自以为瞒天过海,控制阿启,高叔叔就不知道,妈,素兰在外谋事不容易,你在这个家吃这口饭又何尝容易呢。”

她这么一说,让崔丽珍一时猛地怔然,鼻子一酸,眼看就要控制不住情绪,列素如放下手中的苹果,抱住她,哽咽道:“妈,别撑着了,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在我面前,还顾忌着什么,我再不孝,还会笑话自己妈妈不成么?”

崔丽珍泪水似泄了闸似的,身体剧烈的抖动,到底还是没哭出声,二人紧紧抱在一起默默流泪。

哭过一场,好似放出身体的毒素和负担,反倒是敞开心扉交起心来。

“唉,阿启这孩子没得说,到现在,我也这么说,不像他爸……”崔丽珍一时梗住,没说下去。

“他妈还没去前,素兰也跟我常往这跑,这二个半大的孩子,就这么熟了起来,说没感情,那是假的,阿启对她还要怎么好,处处让她护她,连你高叔叔也要给她几分面子,说实话,我们娘俩,在高家,享了几年福,不管怎么说,林泰他对我们有雪中送炭这个大恩惠,免我们流离失所,受人白眼,不管走到哪一步,我不怨,不恨。”崔丽珍虽势利,但道理方面,却十分清楚,到底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官家太太,高林泰在外面再不好,不给她面子,她看待他,仍然十分各观,好即是好,不容抹煞,这便是她真正的高贵之处。

列素如心中愧疚,于是低头缄默。

“有些事不是我想瞒就可瞒得过去,素兰其实早就知道林泰在外头有人,只是我没有说,没表示,她也不好出声,她不回家,多少也是抗议。”崔丽珍继续说。

列素如想,看来这事,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那日在海居,她确实是看到高林泰和一年轻女子十分亲昵,但一想既然他们幽会选在那种私密的地方,定是还不想捅开让人知道,另一方面,在她心中,母亲定能处理好这种事,所以她也不敢说什么或是Сhā手进来,免得弄巧成拙,让母亲下不了台,谁想,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你心里看不起妈妈?”崔丽珍问她。

列素如摇摇头,“妈,我相信你,你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是啊,妈憋着这口气,确实难下咽,但又必须咽下,为的什么?”崔丽珍抽过纸巾拭泪,长叹口气,“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妹,我们列家,已经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这几年平静了下来,妈不想,再有什么事让人说三道四,我再苦,一想到你和博一的婚事,就不觉得有什么,妈已经老了,不求什么了,能为你们做一点是一点,再难捱,也要等到你们嫁出去再说。”

列素如万万没有想到母亲顾忌的竟然是这点,她和丁博一的事,完全作不得数,却让母亲无端受了累,心里说不出的辛酸和苦闷,但此时万万可不能同她说出真相,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如今我顶着高太太的名份,还是有好处的,只要林泰还顾这个家,妈就有信心,丁家不会为难你。我早阵还和丁太太相聚,她说起你是赞不绝口,一来一往熟了,也知道丁家最重家世人品,你说,妈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高家呢。”

“妈,我和博一的事,你让我们自己处理好不好,这些想法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我在国外早过惯自由散漫的日子,根本没想到这么早结婚,何况男女感情的事,是最不能规划和算计的,你又何苦让自己这么辛苦呢?”列素如苦口婆心地劝慰她。

“你说的不是不在理,可就算不顾你,也要顾素兰啊,如今个个都说她找着好对象,萧家也是名门旺族吧,那萧太太我是听人说过,为人清高,从不在我们这种太太圈来往,也不知道好不好结交,我担心素兰,上次见她时,多问了二次,她便要发起火来,让我不要管她的事,我心想,定是和那萧笙不顺利,你妹妹你是知道的,长这么大,你看她为哪个男人犯过愁?”崔丽珍揪起眉头,十分心疼小女儿,她是女人,自然知道,一个女人若是动了心,再要强,再厉害,也于事无补了。

这又是另一桩让她烦心的事,列素如看着母亲不知道说什么好,如今一切皆不在她的计划内,刚回国时期待美好生活的心情,又给破灭,她甚至想,自己若没有回易城,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母亲总寄希望于她和素兰的婚姻,可照她看,丁博一和萧笙明面上看着亮堂光鲜,其实,不过是水中月,终究不是她们说了算,尤其是素兰。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隐约有些预感,这回素兰是陷进去了,彻底的完蛋了,这一世,在感情上,总是别人欠素兰的多,这回,遇到萧笙,便是她的债,她的劫,天下万物,生生相息,此消彼长,一克物一物罢。

她与萧笙相识虽不深,但她多年的职场练历,看人看物上,总有些眼光的,感情这回事,谁先爱上,谁便注定失败,萧笙这人太过于理智与冷静,心思远比一般男人深沉,他霸道又自信,聪明又自负,嚣张而又深不可测,他与素兰碰到,便只有强中自有强中手几字可表,与这种男人恋爱,注定是要吃苦的,但她对自己的妹妹太清楚,素兰绝不是退缩的人,在爱情上更是,只要是她认准的,她会不顾一切。

光只这样想,列素如都觉得可怕,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萧笙太不简单,可任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的暧昧和亲密,目的是什么?

太多的疑问在她心里,一想到萧笙从那么早开始,便这么周旋在她和素兰间,便觉得可怕,她害怕算计,­阴­谋,诡计,这永远是她最不擅长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总是与悲剧、痛苦甚至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她深深地抗拒着,她只想简单的过日子,回易城,为的是母亲和妹妹,可是她所乞求的一切,反因她主动的走近,而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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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自见过母亲后,列素如刻意减少了与丁博一的往来,但往往事与愿为。

要打入易城的圈子,应酬必不可少,加之名人堂前一段时间的工作,列素如也结识上不少的商场官场客户,老关系必须时常维护,还需不断挖掘新客户,这些资源的建立是必不可少的。

二人同进同出,对外界虽没表明关系,但有些事,不说反比说更加让人相信。

与冯茗薇自然不能再做朋友,萧家那边,她也自觉少了联络,曹丽华几次约她不着,后又听说萧笙与列素兰的感情,遗憾几句,也便不了了之了,在她看来,总是两姐妹,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只要儿子喜欢就好。

崔丽珍自那日与列素如一番深谈后,心情好了不少,又开始周旋在丁家,与丁太太已是义结金兰,无话不谈,列素如见母亲如此开心,也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她总希望丁博一找她来谈些什么,二人总不能一直做戏下去,她渐渐有一种慢慢被套牢的感觉。

这些细腻的丁博一不是不知道,但正如萧笙所说,他的懦弱已早定,再优秀的男人也都会有缺点,犹记得当初刚回易城时,她还对丁博一说,你在我心中已经非常完美,现下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伯母最近心情不错,你别太担心了。”业界酒会上,丁博一应酬完便过来找她。他们早无话不谈,何况高林泰的事,已隐约开始风传。

“博一,我这几天想了想,觉得易城终究是个是非之地,若是母亲同意,我想带她去法国定居。”这是她这几日来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你舍得我们现在的成果?名人堂的反响非常不错,相信庆功宴马上便可以办起来,你竟然说要走?就为了你心中那莫须有的担心?”丁博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发这么大的火,如今一切都顺利,他们可以一起同苦,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

列素如认真的看向他,真挚地说:“博一,你可以说是我逃避也好,不负责任也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所做所为,同我又有何分别?你不能这么自私。”

丁博一听她这么一说,又开始耍赖,不由得亲昵搂着她的肩膀,低声调笑,“就让我们两个逃避鬼自相慰藉吧,不要离开我,素如,我太需要你了。”

列素如很无奈,“你总是这样,博一,我现在自身难保,能替你挡多久,素兰如今还在冯小姐名下做事,二个人如今共事,不晓得多尴尬。”

丁博一抱住她,只说了一句便让她心软,“茗薇和程家诺,我和你。我们还能怎么样。”

“真有这么严重?”列素如揪起眉头,心下一声长叹。

“你说呢?”丁博一回以苦笑。

“伯母对她成见太深,一个女人在外头做事,总得有些自己的手段,她也是无奈,还不是被社会给逼出来的,我若身在那位置,也势必会如此,不如坐下来谈谈,都做些让步。”

“我妈那人,你不是不清楚,最反感别人忤逆她,茗薇­性­格要强,样样都太讲道理,这些年公司越来越好,于是也一步不肯让,我并非没有努力,G&hop我如此用心投入,但始终还是要活在丁家的­阴­影下,加上父母膝下只有我一个,为人子,我也有责任,如何平衡,这些年,我一直没找到方法。”丁博一也是头一次这样恳切与列素如谈到这些。

列素如看着他,有些感动,不管结果如何,他至少努力去做了,他和冯茗薇都对得住这份感情。

“你们都不肯退。不愿意为对方牺牲。皆因你们都得到太多太多。”她继而十分感慨,遥想起,刚进G&hop在丁博一办公室,他们的一番对话,原来竟是有先见之明。

“也许你说得对。”丁博一虽万分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今日,他让步。这已对那份他一直执著的感情的妥协,人总要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到有一天,终于说服自己了,便放下了,可以同自己说,一切都是注定,不关我的事。

“素如,别离开我。我是说真的。”

列素如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正如她,在很多时候,也是需要丁博一的。

他们便这么莫名其妙地绑在了一起,没有爱情,却好像这样也不错,十分和谐。

这是列素如和丁博一二人都没有想到的一点。

日子恢复平静,素兰继续爱得轰烈,她连爱都爱得高调和嚣张,如今出入都高了档次,程维熙与高启皆被她远远甩在身后,不管怎么说,萧笙确实是个更好更强的靠山。

她如此不顾及后果,自然大大惹火高林泰,亲自打电话喊她回来谈判,列素如也被强邀了过去,崔丽珍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显得十分平静。

高林泰就高启一个儿子,眼看日渐消沉,不得不亲自出面,他到底还是有威信在,素兰这些年看多他的脸­色­,始终有些忌惮,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列素如明白,如今她还不敢和高林泰闹翻,是因为萧笙与她再好,却仍没有给她承诺。

一整个晚上,便是高林泰与列素兰的戏码,高启和列素如一惯沉默,列素如沉默是因为冷静,高启则是心灰意冷。

“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所以这么无法无天,阿启是软弱,你随便捏,但你别忘了,这个家还是我在当!”高林泰突然一拍桌面,站起身来,崔丽珍也吓了一跳,轻斥了列素兰几句。

“高叔叔,我和妈妈一直都感激您,我更加尊敬您,我早和阿启说过,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们都在长大,您也不能控制我们一辈子,您真为阿启好,公司的事,早便可以放手让他去锻炼,而不是任他整天无所事事,心思全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列素兰不卑不亢,她说的是事实,高启若不是他的溺爱,早独当一面,他们也许早不是这个样子,一个女人,总希望找个比自己强的男人,这无可厚非。

“素兰,我会努力,给我时间。”一直沉默的高启终于说话,脸涨得通红,似被刺中痛脚。

“没出息的东西!”高林泰骂了一句。

列素兰似对这种情形十分了然在心,嘴角露出鄙夷的一笑,列素如看在眼里,十分感慨,高启果然无声的低下头,屈服在高林泰的威严下,素兰是个聪明人,自不会把自己的终生系在他身上,自己的妹妹最过于清楚。

不过素兰这回这么快就决定放弃高启,又不给自己留退路,让列素如小小惊了一下,今日若是闹翻,她有何打算?

“明天开始,我正式搬出高家,这就是我的答复。”列素兰不多啰嗦,说完已经站起身,显然不想再纠缠下去。

高林泰气得脸­色­发青,猜猜瞪向崔丽珍的方向。

崔丽珍无奈一笑,叹道:“素兰就是这脾气,林泰,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你也累了,我扶你上去休息。”

高林泰和崔丽珍六年夫妻,说情断也不易,何况就算要断,也不该是拿列素兰这个理由和崔丽珍断,活了一大把年纪,这点觉悟和心胸还是有的,于是甩下几句重话,让列素兰看着办,还朝列素如说了声抱歉,便由崔丽珍扶上楼去了。

“窝囊!”列素兰气得眼圈通红,狠狠瞪了高启一眼,踩着高跟鞋扭头就走。

列素如不忍看高启夹心般的模样,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也追着素兰而去。

两姐妹总算肯坐下一起聊天。

“你有什么打算?”列素如开口便问。

但显然,今晚列素兰便不想谈这件事,她抓住列素如的手,语有哽咽,“姐,我在阿启身上浪费六年的时间,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屡次让我失望,冰冻三迟,非一日之寒,我是真的寒心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阿启之间,有过爱情,真有过。”

她和高启也算青梅竹马,又一起度过她人生最痛苦的六年,她曾经需要过他,可她在长大,高启却停在原地不动,她也无能为力,时机过了便过了。

“起初和阿笙约会,还是为了气阿启,我傻不傻。”列素兰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几口,便蜷缩在沙发,懒懒地靠着。

“怎么不早同我说?”列素如心痛地看着妹妹。

“姐姐,你也只在庆功宴时邀请我。”列素兰理所当然看着她。

何时她们姐妹的相处已经演变成这样。

“你对爸爸尚且不谅解,我若同你说,除了让你教训我一顿,还能有什么?”

是啊,她若知道,一定不会允许素兰和萧笙交往,二个不真诚的人,会有什么好结果。

“世事总是在人的意料之外,阿笙从不奉承我,将就我,但又对我很关心,我尝试着去了解他,真的发现,他是个值得我爱的人,姐姐,你说我傻不傻,当我了解得越多,竟发现,我不敢将我了解到的,我感受到的,和任何一个人分享,我想把他占为已有,我不想这样的他被任何一个女人了解,当时我便知道,自己深深陷了下去。”列素兰迷蒙地笑着,自嘲着,微带点无奈。

“他可爱你?”列素如哑声问。

“谁知道呢。”列素兰烦躁掐灭烟头,“我太喜欢他身上那股韧劲,执著和不放弃,你不知道他的果断和魄力让人多着迷,可是他有时候,又让人那么心疼,就算受了他的气,还是软下心肠回头去找他。”

“那一次,就在你们打架那晚,他紧紧抱着我,和我说起他对父亲的愧疚,原来他年少时,是那么的张狂与任­性­,做事毫不留余地,和他父亲因为一件小事争执,便一个人去了美国自力更生,脱离家庭,一走就是八年,当他知道,他父亲一直暗地里在帮他,关注他,却也因为同样要强不肯低头时,他屈服了,他要回国,那时,他在美国的公司已小有所成,他急着回来向他父亲证明他的成就,一回国,却……”

列素兰遗憾摇头,叹了一声,“死了,太突然,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不止如此,还背上巨债,卖掉美国的公司偿还还远远不够,那段日子,他就是在无尽的自责中痛苦的煎熬,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短短几年间崛起,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姐姐,这种心情你应该最能理解,父亲最疼爱的就是你,他再有错,也不可抹煞这一点,你是不是也自责,在他生前没有向他尽孝,他死时,你也不能飞回来见他最后一面,甚至开口质问他,为何要这么不负责任,抛下我们一家人,姐姐,你在法国的六年,一定每天都不放过自己,活在强烈的痛苦中,是不是?”

列素如泪如纷飞的雨般,列素兰统统说中她的心事,一毫不差,那六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甚至恐怖的都不愿意去提起,可今日就这般残酷于呈现在妹妹面前,所有的痛都刹那间涌上,似要将她淹没。

“姐姐,我真的有恨过你,甚至不想认你,你怎么如此狠心,卖掉祖屋,冻结钱财,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当时断绝了我和妈妈所有的出路啊。”列素兰想到这一切,就是今日和高启情债的源头,顿时泣不成声。

列素如愧疚不已,哽咽道:“请原谅我,那时一心只觉得那个伟大的父亲形象在我心头崩塌了,人生一下子无望又绝望,素兰,你知道我有多爱爸爸,爱到不允许他有一点点的缺陷,请原谅我当年的幼稚和冲动,可是当年唯有处置那些东西,才能弥补我心头的痛。”

“我明白,都过去了,我有多心疼阿笙,便有多心疼你,是他,让我知道,原来这也是爱,那六年,你吃的苦远比我多,我后来全都释然了。”

原来这一切,只是因为萧笙,看来她还得感谢他。

列素如不知道该哭还是笑,突然忆起,第一次见萧笙那晚的情形,自己为何会对一个男人的背影有那么大的震动,好像只那一眼,便深入了自己的心,原来,是有情可原的,那晚对他的惺惺相惜和心疼之感,都是真的,不是梦。世事真是奇妙。

一个男人,肯把自己内心里最痛苦,最不能启口的事,向一个女人诉说,那么这个女人,一定在他心中,有着不同寻常的位置,列素如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地想,但愿,素兰眼中的萧笙,不是她所看到的萧笙。

“姐姐,他真是太能磨人了。”列素兰半是痛苦半是无能为力地说,列素如便知道,能让妹妹说出这句话,已证明,她爱得已无药可救。

心中若有过那么一条小河,纵不能消失,如今也幻化成大海,无边无际,永远也越不过去了。

她突然想起那卡片上的诗句,不由得轻轻地喃喃:“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竟是如此的贴切。

她头一次,觉得与那送花之人,心挨得这么近,这么近……

30

30、第 30 章 ...

名人堂的正式庆功宴如期举行,工作便是如此,付出总会有回报,列素如无比的欣慰,如今,她在G&hop的地位已经扎根,无人敢质疑她,多好的开始,如不再去想妹妹和母亲的事,这样的生活,真的可称完美了。

丁博一却责怪她想太多,以他的说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发生的,终究还是会发生,任你想再多,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既是如此,何不认真和开心地过好能把握住的第一天,免得将来后悔。

话完全对,多想无益,她甚至乐观地想,素兰虽得罪高林泰,但至少不必活在犹豫之中,如今能专一而投入地去爱,结果不管如何,现在的她,总是开心的,人活一世,今日种种,如何都好,明日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又何必去苛求一世不变?高家的格局打破,大家都撕开脸皮做人,母亲如今重心放在她和素兰的未来上,也是一种寄托,虽说在高家会受委屈,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自古两难全,总不能拿素兰一生的幸福换她后世的安稳,何况高林泰并不老实,多不值得。

越是这么权衡,列素如更加不敢让母亲失望,她深刻地明白,她和素兰的幸福,是母亲赖以生存的全部力量和支撑,她无法把握素兰和萧笙的未来,但自己的事,断不能冲动道出真相,至少,也要等母亲和高林泰的关系明朗再说。

她无法劝母亲主动提出离婚,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也不能自私的为谁的命运做决定,就算她们是母女也不行,她不想给母亲压力,但她可以保证的是,不管母亲做什么决定,她都会义无反顾的追随和支持,尽她所能,让她过得幸福,这是她作为女儿,唯一能够做的事。

这次的庆功宴,主要邀请了业界同仁和一些为名人堂顺利创刊提供帮助的朋友来参加,萧笙与程维煕自然会在邀请之列,他们二人也是这个庆功宴的亮点人物,冲着他们,媒体和商界及政界的一些要人也都到了场,王起这一帮老朋友自然也义不容辞过来充场面,使得这个庆功宴真是金光闪烁,蓬荜生辉,想不让人关注都不行,这是丁博一和列素如远没有想到的,但始终是好事,心情十分愉悦地应酬每一位来宾,今晚的他们,名副其实的是会场的男女主人,密不可分,连贺路云都Сhā不进去,列素如心想,他们这戏做得,已是越来越深入,真不知道将来如何散场,丁博一却是毫不担心这一点。

萧笙与列素兰珊珊来迟,但晚到总比不到的好,简单的周旋后,萧笙便被其它媒体主编给团团围住打趣:“萧大总裁,你这回可真是破了金钢罩了。”

萧笙似是早料到会有这场面,悠然自得,毫不惊慌,客套的笑笑,搂紧身边的列素兰,半是认命半是逗趣地说:“大家可听说过矛与盾的故事?可不要再深究下去了。”

众人捧腹大笑,“看来这回萧总裁是棋逢对手了,列小姐,你真是好大的面子,你姐姐这回可真得好好感谢你。”

列素兰十分受用,捂­唇­轻笑,“我还想请各位以后对阿笙多多高抬贵手呢?”她指的自然是如今各大报纸杂志娱乐八卦版面纷纷挖掘萧笙情史的事。

贺路云正好端了酒走了过去,站在列素兰身边,帮着同仁取笑,“素兰,这你可就不对了,如今萧总是让我们再也挖不出什么新料出来,你还不允许我们啃啃老骨头,这不是让我们全都饿死嘛。”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

这边的热闹引得列素如回头望去,­唇­角还绽开着淡淡的笑意,萧笙Сhā着裤袋,悠闲地站着,任女朋友和一众外人拿他们感情的事逗笑,丝毫不在乎,嘴角一抹无谓的笑,眼神毫无焦距,但列素如这么一望,便马上与他对上,令她十分狼狈,她只好微微掷一掷酒杯,遥遥一举,表示感谢之意。

丁博一正好轻轻拍拍她的手,她马上转头,二人碰头一说,一起走向程维熙的位置,显然他今晚并不想应酬任何人,脸­色­不佳,只顾饮闷酒,今日若非给她面子,铁定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丁博一知道他们是旧交,客套几句便自去周旋其它人,正好裴菲菲一伙人招手喊他,他笑笑便走了过去,俨然以列素如男友自居。

列素如谈不上同情程维熙,但今日她是主,他是客,又是贵客,于情于理要招呼几句,见他只顾饮闷酒,心下叹息一声,唤服务员撤走他手中的酒怀,递给他一碟食物。

“你早过了借酒消愁的年纪,素兰的­性­格你知道,说一不二,决定的事,任谁也拉不回来,你最为清楚,何必再跟自己过不去。”她好心劝慰。

程维熙没有接,却醉熏熏看着她说:“我现在这样,是不是最合你的意?”

列素如心下气极,但也知道不能跟酒后的人一般见识,只笑着说:“我满意不满意,从来都不是重点,到了现在,你又何必做一回小人。”

程维熙有些脸红,他确实理亏,这样说,确实是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意。

“她既从未喜欢我,又何必给我希望。”他尴尬转头,看向列素兰的方向。

列素如想了想才说:“人总要经历一些,才能知道,谁才是自己最为喜欢的。你当年辜负过她,现在不需再来埋怨,你知道她最不喜欢个­性­懦弱的人。”

“素如,你说得对。翻起旧帐来,始终是我对不起你们姐妹。”

列素如看着他一脸的自责,心下却不由得想笑出来,那隐忍在喉没说的话是,你程维熙倒还真没有资格对不起我和素兰,但她心里再恨他,再看不起他,也会给他面子,说句不好听的,她还不屑痛打落水狗。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程维煕虽醉,但思路还算清晰,人总还有些自知知明,“这些,我该受,不管你们在意不在意,素如,我好歹也牵过你的手,走过红地毯,对着上天宣誓过,如果不发生那样的事,我们会携手走一生,你知道我会的。”他说到后来,竟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列素如的手,“你当我心里好受吗?我和你失去的一样多,你应该最能理解我。”

列素如不屑地抽出手来,冷冷地说:“程维熙,我和你不一样。我要的可没有安平银滩的地皮!”

程维煕一张愣涨得通红,羞愧不已,不由得捞起一杯酒,喝得­精­光,撑着吧台直喘气。

列素如不想看到自己再失态下去,她回国前便告诉自己,不要再提以往旧事,万事早不可挽回,她只想过好以后的生活,那些痛,那些苦,再不济,也不愿和程维熙诉说。

“你醉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她平复下来,扶起他往门外走,下了电梯,程维熙的司机早便醒目地走近,接过他,向列素如致谢。

尽管已是晚上十点,但天气还是酷热,还未消散的暑气扑面而来,让人憋闷,她靠着滚圆的大柱歇息,不住抹着汗,耳边充斥着车子鸣笛声……

“他也不容易,程氏破产,他父亲因无力偿还巨债遭人逼迫而亡,不过商场就是这么残酷,他最不该的就是没看开这一点,还妄想拿回他失去的东西,自不量力。”一个声音冷冷地在身后响起。

列素如一惊,萧笙已经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笑。

“素兰已非你不可,你又何需再讲这种话。”她厌倦地想身便走,萧笙早先她一步伸出手撑在柱上,挡了她的去路。

列素如蹙眉抬头看他,不懂他的意思。

萧笙认真地看着她,眼神如那被城市灯火照耀下看不清原来模样的星空一般,任她怎么瞧,也挥不开那团火红的浑浊之气。

萧笙微微的叹息一声,似难以启口般地,另一只手也同时撑了过去,这下列素如已经被他死死地拦在双臂中,动弹不得,但他又未碰到她,只是不让她逃,他高大的身子如同雄鹰一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已将她列为自己猎物,列素如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身影下,眼光所到之处,没有一丝的光,只有萧笙眼中那暗暗的、令她压迫的眸光。

“萧先生,你想怎么样?”她皱起鼻子,别过脸,视线正在他右手的手腕处,他袖扣已经解开,袖子捋到半截,露出古铜­色­而又有力的手臂,身上隐约传来淡淡烟草的气息,这样的男人,身上任何一处地方,都向人召示着他的存在,不容漠视,他的霸道与唯我独尊与生俱来,否则也不可能就这么离家八年,这男人实在太任­性­。

萧笙的气息尽在她的头顶徘徊,浸润着她的头皮,明明他呼出的是炙热的气息,可她觉得一股凉意就这么从头心而下,直导向脚底,格外的难受。

头顶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他终于开口说:“我害怕的,是你会同情他,可怜他,素如,我害怕你会吃他那一套。”

“萧先生,您也喝醉了吗?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一听,咬紧­唇­,气得要发抖,一是气作为妹妹的男朋友的他,竟然对她说这种不合适宜的话,二是,他竟把她和程维煕凑到一起去。

“我真希望我不要知道。”他缓缓地说,眼神昏暗无比,一片郁结。

“够了!萧先生,你要玩也该知道分寸!我,是素兰的姐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今天碰到的人,怎么都这么自以为是。

“太晚了。”他哑声说,下巴已抵到她头上。

列素如奋力挣扎,却被他一把抱住,他咬着她的耳垂,急促地说:“让我说,让我和她去说。”

“你……你神经病!”列素如又惊又恼,几近结巴,“你敢伤害素兰,我不会放过你!”

“好,不说,不说,先不说。”他连声安抚。

列素如哭笑不得,这局面,任是她全身都是嘴,也讲不清她和他的关系,她被他置于背着妹妹偷­情­的不耻角­色­,这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

“萧先生,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她脸涨得通红,双手拼命地撑着他的胸膛,维持他们的距离,双眼瞪得圆圆的,眼圈已泛红,早被他营造给她的假象刺激得如满水的泉眼,冉冉冒着热气,连鼻尖也气得通红,一脸的又羞又恼。

“是我的错。”

列素如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说辞,她不屑地看着他,尽管气得快要哭出来,但仍然直逼他的眼底,“萧先生,把我和素兰玩弄于股掌,你很开心?让素兰误解,我们姐妹反目成仇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就是用这样残酷的方式来证明你的魅力?不,绝对不可能,你,太看轻素兰,太看轻我,我必须向素兰揭开你的真面目,不能再受你的糊弄!”

“你以为她会相信你?”萧笙松开她,眼底一片平静。

“我是她姐姐。”她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

“好,果然是好姐姐,好伟大,好无私,你要的是什么?要她幸福?好,如你所愿,我,会给她想要的一切!”萧笙眼神突地冷峻,浑身上下,再找不到一点温情,冷得一丝温度也没有。

列素如一时怔然。

萧笙却不再理会,抽身即走,毫不犹豫。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列素如不安地喊了一声。

“列素如,你既然这么喜欢逃避,那好,我陪你。”他硬梆梆扔下一句话,快步离开,转身便不见了人影。

“神经病!”列素如气得骂出声,“我逃避了什么?!关我什么事!”

她用手奋力一抹,满手背的湿润,好似被人狠狠地在心上戳了一道口子,怎么也堵不住。

31

31、第 31 章 ...

庆功宴过后,列素如去故园看列巍。

去的那时,正是八月中,太阳当空的照,到处都是明晃晃的,扑面而来都是暑气,到列巍墓前蹲□时,人几近要昏厥过去,偏又在这时胃疼了起来,一ρi股跌坐在地上,满身地找药,捂额抬头一看,满天满地都是旋转,四处被太阳爆晒得一片寂静,一丝声音都无,所有的一切,都被闷得静止一般,只有耳朵内轰鸣鸣地乱响。

天与地好像被胶水粘住一样,诡异的静。

足足灌了半瓶水,她的心情才平静下来,静静地凝视着父亲那冷咧而威严的眼睛,好像能从中找到一些支撑她的力量。

“爸爸,对素兰我该怎么做?我怕她受伤。”对着素兰的开心,她一个字也道不出,“要我说什么呢,说萧笙待她并不是真心,他喜欢的人,是我?不,爸爸,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她摇头苦笑。

“妈妈为素兰的事,尽心的奔波,看得出,她很开心,萧伯母也常邀她过去相聚,可是爸爸,我怎么觉得一切都好像就要风雨欲来呢,要是现在有您在身边多好。”三个女人的列家,已经摇摇欲坠。

“生活还要把我们逼到什么地步呢?他,又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呢?”她不由得低声自问。

她清楚自己无任何漏洞或把柄可让萧笙钻入,好日子她过过,艰辛的日子她也体验过,如今的一切,都是她一步一步踏踏实实所获,她受得心安理得,对名,对利,她一向看得很淡,对未来,对生活,对爱情,她处之淡然,做她该做的,拿她该拿的,不会失了分寸。

是啊,这样的她,又会妨碍谁呢?可是她又明显地感觉,似乎有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正在向她靠拢,扰得她心神难安。

崔丽珍在这时给她电话,她□在外的皮肤已晒得通红,滚烫滚烫的。

“晚上素兰说要请我们吃饭,听她的口气,好像是有喜事。”

列素如听着她乐滋滋的口气,抿­唇­笑开了,已起身离开故园,“是吗?最近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不管了,晚上去问问她。七点,在和平饭店,不要迟到。”

“好的,我会准时到。”她挂上电话,正想着素兰会有什么喜事时,冯茗薇刚巧来了电话,约她喝下午茶。

这是自在MR.right打架后,她们首次联络,列素如知道冯茗薇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爽快地应了约,但事后,还是尽责与丁博一报备了这件事。

“有这种事?”丁博一有些不可置信。

“若是她有和好之意,你也别再推辞了,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一地步,很不容易了。”她欣慰地说。

丁博一却耍着脾气,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列素如是抱着终于要把自己从丁博一的感情中解脱出来的心情来赴约的,但事情出乎她的想象。

冯茗薇很客气,很公式化地请她落座,选在采光良好的窗边位置,这确实不是谈私事的态度。

可是她们之间,除了丁博一外,还能有什么其它的事可聊的?

简单几句开场白,冯茗薇便道出来意。

“素兰要出去单­干­。”她说得很平静,似乎早料到有这一天,但她表情却甚为严肃,眉心紧紧的揪着,内里似又藏了一些什么话不能明说般。

列素如还算镇定,笑了笑,即打趣说:“有这回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所以……”

冯茗薇马上摆手,“那你也太把素兰看得轻率了,她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其实,她自毕业后即在我公司做事,也算由我手把手带出来,到今天她说她要走,我并不意外,只是觉得这一天,来得太早,太突然。”

“你为她的担心?”列素如一语点破。

冯茗薇既未否认也未承认,“说担心未免太娇情,她出去是做我的同行。”

列素如佩服她的光明磊落。

“素如,我心里一直当你是朋友,素兰与我共事多年,我更把她看成我的亲妹妹一样,她身上的傲气和能力,与我当年太像,现在的她,就像当年的我,一心想往上走,满足自己自大而空虚的心灵。”冯茗薇微眯起眼,笑笑,点起一支烟随­性­抽起来,火红的指甲油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极具诱惑力。

“你们可坐下一起聊过?”

“说过一些,但如今立场,心态不同,很难再像以前相处,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可能会与她有合作,但绝不会是现在,你明白吗?”

列素如点头,茗薇到底是这行业的一姐地位,如今下属单­干­,她场面话可说,但也不能说得太多,以她的­性­格,便是洒脱放素兰走,等将来,素兰能与她平起平坐,那时才会恢复和谐。

“那今天……”

冯茗薇突然便笑了,那笑里有一丝沧桑,常年­精­致妆容的脸上,嘴角眼尾处,在阳光的照­射­下,已可见淡淡的细纹,她敲敲烟灰,过来人般地说:“素兰还年轻,年轻人有的是资本,有的是冲劲,最重要的一点,她有资本失败,随时可重头再来。”

列素如大约能明白一些,这场约会的目的。

“你当我是警告也好,当我是忠告也好,这番话,你暂且听一听。”

列素如现在立场尴尬,只好回笑,认真听她说下去。

“你父亲出事,对素兰打击很大,很长一段时间都接受不了现实,她大四时,来我公司实习,我就注意到她,不是因为她漂亮,工作能力强,而是,她骨子里那股倔强让我佩服,她的心很大,她的欲望和野心让我几乎可说是爱不释手,当下就决定留下她,今年,正好是第二年,并不长,是不是?”

“她没能在你手下多锻炼几年,是她的损失。”列素如由衷地说。

冯茗薇哼声笑笑,并不在意她的吹­棒­,“锻炼可随时,但机会并不常有,高林泰为人心胸太狭隘,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心,素兰和阿启分手,是迟早的事。”

这一点,冯茗薇的确火眼­精­睛,不愧在商场历练多年。

“我一直以为她会等,高林泰毕竟老了,是不是,膝下只有阿启,高家的生意,还会给谁。这是最稳妥的一条路,她在高家潜伏六年,不可能不知道。”

列素如想到那晚,素兰在她面前哭诉,她说她与高启有过爱情,现在再听这话,让她有一刹那恍惚。

“怎么,觉得我这话不中听?”冯茗薇笑着点穿,“素如,应该说,你比素兰要幸福幸运得多,素兰说你太唯心,果然有些道理,所以,当年她留下,伺机翻身,你出国,六年不回,你还不知道妥协与将就是怎么回事,你的人生太­干­净,虽然你为这份­干­净,这份纯粹付出许多,但你,相较于素兰,仍然是幸福的。”

列素如认真地看着她,对于这番话,她似乎明,又似乎有些不明。

“你定然认为素兰爱惨萧笙,不可自拨。”

“就因为素兰利用过阿启?”她反问,已是变相的否则冯茗薇的定义。

冯茗薇笑得更开,“那你说,我可爱博一?”

定然是爱的吧,否则那晚如何会喝得酩酊大醉,与裴菲菲大打出手?

可是这一刻,看着这样的冯茗薇,列素如竟不敢果断的回答一个爱字。

列素如的反应尽在冯茗薇的掌握之中,“爱,当然是爱的。”

列素如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可还是没有爱到为了博一放弃事业和成就的地步。”冯茗薇仍然在笑,却笑得有点悲哀。

“为什么?”列素如看着她喃喃低语,神情万般的遗憾。

“为什么?”冯茗薇笑得发颤,眼泪都要出来似的,指着她说,“哪有这么容易,等你到这一步,你就知道为什么了,列素如啊列素如,你就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那点自以为是的理智,就放过程家诺,你不知道我心里多笑你傻,这些东西,算什么啊,有个男人愿意为你承担一切,你却不给他机会。”

是呵,每个人,王起,裴菲菲,冯茗薇都说她不该放弃程家诺,她这点可怜的自尊心,算得了什么,为了这看不着,摸不到的虚空,她却丢掉一个大活人,她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冯茗薇辛辛苦苦建立的事业王国,冯茗薇要这么笑她,她能理解,每个人,价值观相差得太远,太远,她是宁愿痛,也要守着自己那点仅剩的­精­神上的东西。

她,在这些人面前,原来是一个可笑的人。

“你别以为我是在讽刺你,嘲笑你。”冯茗薇说,“我只能说,如我,如素兰,都不可能做到你这样,我们是这蝼蚁竞血社会的俗人,抛不开名利的诱惑,个人的感受,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列素如脸­色­突然刹白,握着咖啡杯的手,已经在颤抖,发出轻响,她看冯茗薇,几乎想落荒而逃,是,她太在乎个人感受,所以她执意要卖祖屋,冻结钱财,疏远程家诺和一­干­好友,这些,全都是为了她那点可怜的个人感受,她不这样做,怕对不起自己那颗在她们眼中看来“­干­净而纯粹”的心,所以裴菲菲骂她自私,崔丽珍气她,恼她,素兰哭着骂她,程家诺因为懂她,所以黯然离开……

冯茗薇并非是为打击她而来的,说这些话,本也是无意,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说出她约列素如出来的目的,“对素兰,我其实惺惺相惜,我理解她,但这话,不该由我说,相信,她也不愿意听,你可代我说几句忠告,让她万事莫太急功近利,否则,易让人钻了空子,世事不会有完美,她若觉得周身一切都完美得不像话,一定得谨慎,这绝非好兆头 。”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列素如忙问。

冯茗薇摇头,“我不是先知,但要说这些话,靠的,是经验,是教训,机遇与风险并存,小心驶得万年船,是不是?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东西。我早认清这一点。”

列素如这时突然惊得出了一身的冷身,她不详的预兆来自于内心的直觉,而冯茗薇却是经验之谈,这二者结合,已能说明一些事情。

“你要的是什么?要她幸福?好,如你所愿,我,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那晚萧笙崩然道出的那一句话,突然就这么撞进她的脑子,在她耳边重重的回音。

一件一件,一样一样,好像通了电的线路,都联系在一起了。

午后的好太阳,好天气,突然便轰隆隆的打起雷,闪起电来,风云突变,乌云滚滚,眼看就要下一场砸得人发疼的阵雨,躲也来不急了。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冯茗薇叹了口气,“我们再坐一会吧,现在也不急着走了。”

“有什么办法让素兰回来!!!”列素如突然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你怎么了?!”冯茗薇诧异地看着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又安慰说,“你不必一惊一乍,这对素兰来说,是一个大好机会,小心一些就是了,若是我,也不可能放弃的。”

“若肯定会失败呢!”

“不试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呢?”

列素如瑟瑟的收回手,偏头看向被急雨爆打的玻璃,豆大的雨滴,随着风席卷着一切,好像要冲破屏障,狠狠将她捻碎……

这一回,又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也被名利淹没吗?

她已经失去了父亲,还能再失去妹妹吗?

可是,正如冯茗薇所说,她凭什么这么肯定呢,她能说这是她的直觉吗?

不,她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她要问清楚,萧笙到底想要­干­什么?

“茗薇,谢谢你!”她突然起身,紧紧握了一下冯茗薇的手,飞快的拉门冲出咖啡馆,整个人冒雨在街上飞奔,留下一头雾水的冯茗薇,愣愣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不过是一句忠告而已。”她喃喃。

十分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清楚这一章的铺垫了吗,哈哈。

小兔得意地笑……

32

32、第 32 章 ...

这场雨来得真急,雨滴如黄豆般的圆润饱满,重重的砸在身上,透过酷暑夏日那丝般薄脆的衣物,切实地与肌肤亲密接触。

列素如冒雨出来,走到对面打车,就这一时,仍然也几近淋了满身,于是躲在公交车站牌下搂着自己瑟瑟发抖,她抬头看着被大雨冲刷得灰蒙蒙的天气,想着上午那毒辣的日头,心下一阵颤抖,担忧和恐惧一阵又一阵地涌上,如同起了风的海滩,她如今所处的位置,只能渺小而又无助地踩着软弱的细沙,看着一层高过一层的巨浪,被一双不知名的黑手,拼命的拍打着,催促着,她努力地想看到那巨浪的后面,却不能如愿。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离萧笙如此的远,如此的远。

可是,他们何曾近过呢?她马上要这样问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一种莫名的感觉。

终于打上出租车,一边掏出纸巾胡乱地拭着身上脸上的雨水,一边却不知不觉间想起和萧笙的多次会面。

越想便越失神,越害怕,男人与女人的关系,是非常奥妙与微妙的,最经不起推敲和联想,就如同那一团滚落在地的毛线,圆圆的,完整的,只留一个毛线头散在地板上,最好不要好奇去扯这个线头,甚至想因此而把那漂亮的毛线团扯到自己身边来,她向来清楚,这种努力,是徒劳的,是无用的,最终,只会把自己牢牢地缠在其中,陷身泥潭,动也动不了。

可是今天,到了现在,她不能不想,萧苼若真是那个跌入她眼中的毛线团,纵然她无视和逃避,他也有办法,让她亲手拾起,然后麻木地一挽又一挽地套上自己的手……

拍卖会上,一掷千金为女明星的他,留给她的印象,是一个唯利是图,知进退的­精­明商人。

伯纳德来访易城,他们再次相见,让她知道他的另一面:魄力,果断,聪明上进的商业奇才。

也正是从这时开始,她对他才有了较为全面的认识,她因他的心思深沉而紧张,为他的侍母至孝而感怀,因他的强势导致她扭伤脚踝,更因思念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她仍然记得他那力道适中的按摩和宽厚踏实的胸膛,那一刻,给了她足够多的安慰和依靠……

这些统统不表,她并不是个幼稚或善于幻想的人,心中疑惑和在乎的,是他总在无意间表露出对她那怨恨至深的敌意……纵然她不愿意去猜想萧笙,但无疑,这个男人,在她心中,已是与众不同,神秘而危险……

正是因为这其中莫名的敌意和排斥,使她并没有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欲加猜测下去。

直到,在海居的采访,她意外发现,自己一直念想的那个能让她产生共鸣和相依相偎的背影,竟然属于萧笙,她震惊,尔后内心涌上无尽的心酸,并没有意料之中那份找到的惊喜,这与第一次在金临湖道看到他时,更多了失落和空虚。

那一晚,他把她的手抓得那样牢,他眼里的绝决和认真,在盘旋的山道上,格外地让她记忆深刻,他说,你若再挣扎,冲下去我可不管,这话尽管带些玩笑,但她当时竟然真的毫不怀疑,因为他的表情就这么近地,这么鲜明地告诉着她。

她原以为,采访已经完成,还能有什么牵绊,这么危险而难解的一个人,她不愿再与他拉锯下去,太累太耗心力,那一晚,竟然真的就这么被他紧紧握着,那滚烫的他的体温,一直烧到她的心头,那欲来不来的感冒,也被这温度也吓走了,那一晚的最后记忆,他发短信给她,说很开心。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开心的,她真切地记着,临上电梯时,她是笑着的,电梯的钢板门上,清晰地印着她的笑脸,她意识到时,赶紧收紧嘴­唇­……

之后她真的做到,不再记得他,因为高林泰出轨的事,她万分忧心,梦里也真的没有再出现过萧笙,她真的做得非常好,向来她都善于控制自己的欲望,萧笙于她,是不可去奢想的事,她谨记着量力而为。

于是便这么一直专心忙着出刊的事,再一次听到萧笙的名字,是在预庆功的那天,在一场莫名其妙的群架下,清醒时竟然就与他一起,还看了十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而比流星雨更让她震惊的,却是萧笙的身份,已带上了素兰男朋友的头衔。

那晚她虽昏沉,但总还有些微弱的意识,她记得,萧笙在那个满是酒味的包厢里,抱了她许久,许久……其间,只有他们各自的呼吸,她虽紧闭着眼睛,可心头仍然能感觉到,他那炙热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她,最后他终于抱起她,隐隐约约间似听到他长长一声叹息,这是他唯一表示出来,且能被她查觉到的别样情绪。

那一场百年难遇的流星雨,并没有改变他对自己的看法,无尽的暧昧,无尽的隐隐压迫,从这时开始,列素兰的名字,便深深横在他们中间,让她越来越警觉,越来越害怕。

之后的种种,列素如再也不愿意想下去,便痛苦地撑着头紧紧闭上眼睛。

那一晚,可说是她与他关系的分水岭。

山的这边,萧笙再不好,也不过对她有些敌意,最终,他还是很配合完全她的采访任务。

而另一边,带给她更多的,是­阴­谋,是算计,她待他的印象,便不再纯粹了。正如萧笙控诉的一样,她确实是在逃避。以至于他会说出那莫名其妙的话:列素如,你这么喜欢逃避,好,我全力配合,你想要的是什么?要素兰幸福?

她如他所愿,开始生活在未知的担忧中……

她被这团­阴­谋的大网,压得透不过气,却又无能为力,如今,萧笙更是一跃成了妹妹和母亲的救生圈,她却独留在岸上张望。

当年,她可以一走了之,不顾母亲和妹妹的死活,成全自己。

可今日,经冯茗薇无意点破,她是否还可以独善其身。

是不是就算自己不会游水,也会奋不顾身跳下去,拼尽全力保护母亲和妹妹?

答案是肯定的。

今日已没有一个失败的父亲可以让她逃避,让她说服自己,自己的逃避是对的,亦或是,为当日自己的幼稚和自私作些弥补,所以现在,她这么失神落魄,丧失理智地打车风风火火赶往金临湖。

列素如到底还是没有勇气直接冲到萧家,便提前下了车,在细雨的山道上徒步前行,此时大雨已经停顿,天空洗涤过一般的蓝,视线的尽头处,有一圈太阳的金光,在云后若隐若现,眼看便要突围而出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冲动了,可是已经无转圜的余地,萧家铁门近在眼前。

若把这次来访当是工作,那她不用进去,也知道自己输定了,这场交手,她毫无准备,又无筹码,她与一个送到前线送死的士兵毫无差别,根本没有作战方针,不过是白白牺牲,她的所做所为,不顾后果,只为成全自己获得一个有勇无谋的称谓。

让她说什么,质问什么,她可有任何证据?

在事件清楚前,她所有的一切,也只是自己头脑中的猜想。

这么一想,列素如痛苦地揪紧眉头,疾走几步,离开大门,虚脱地靠在满是爬藤的围墙边,尔后突然似被遭了冲击一般,混身无力的依着墙滑下,双眼无神看着那镶着太阳金边的巨大云层,乞求找到一些好的预兆。

她觉得自己似回到了那个在异国他乡常做的梦里,她成了那个抱着布娃娃,赤着脚奔跑在漆黑的长廊,恐惧地一间房一间房推开,找着父亲,母亲和妹妹的她。

父亲已经离开,母亲活在水深火热里,而骄傲的妹妹,却站在惊险万风的悬崖,现实与梦境,她同样是无力。

她一生在乎的人,为数不多,成年以后,也唯有一个程家诺。可现在,程家诺也离开了她。

梦里梦外,一直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她来来回回跑着,执著地找着,求着,仍然只有自己。

这种感觉,这种孤寂,这种无力,这种空虚,实难诉说。

萧家的狗吠声惊醒了她,她缓缓偏过头,正是那头何汝民十分喜欢的达力狼狗,此刻正伸着长舌,拖着涏液哼哼看着她,那眼神,似带些怜悯和宽容,她虽不来萧家许久,达力仍然记得她,若不是旁边有人紧紧牵着它,它一定会走到她身边来,让她抱抱。

这个人,自然是它的主人,萧笙。

她便用力仰起头看他,缓缓撑着墙站直身来,萧笙扯嘴一笑,顺手揉揉达力的头,示意它回院子里去,尔后才说:“咦,列小姐?来了为何不进门呢?”

萧笙是客气的,可他的眼神,却毫无笑意,只有万分的疏离与陌生,好像站在眼前的她,是一个他从来都不曾认识的人。

今日列素如自然不能再用迷路的借口推脱,只好承认,“我……我来看看伯母。”如今气势已经不自觉降了一级。

萧笙恍然地抖了一下眉,推开铁门,做出邀请的手势,列素如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今日的萧家很冷清,萧笙请她到客厅落坐后才说:“家母在月初已去国外避暑,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列素如尴尬地绞着手,只好又问道:“何叔和小璃也一同去的吗?”

萧笙正背着她熟练地泡着咖啡,只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列素如接过咖啡杯时,老房子里的大钟正好到六时整,沉沉地,敲了六下,她这时才突然记起,她要在七时到和平饭店与素兰会和的。

她的视线从大钟上收回时,正碰上萧笙悠然自得眼神,内里有丝浅浅的笑,并不明显,却是十分了然,一切尽在他掌握的自信。

“我……”

她刚启口,萧笙即轻皱了下眉头,摆手让她停下,从裤袋里掏出电话,低头一看,竟是笑开,朝她说:“素兰的电话。”

“接还是不接?”他又问,却不等她的回复,径自将手机放到他们之间的茶几上,按了免提键。

他总是在她面前这样羞辱着列素兰,他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心痛如绞。

不意外看到她突地皎白的脸­色­,萧笙神­色­自若地说:“什么事,素兰。”

列素如呼吸一窒,在听到妹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时,放在膝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微微颤抖,萧笙的这个举动,似在她心中点燃了一个炸弹,可是现在,她需极力的忍耐,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她早已经不自觉地咬紧下­唇­,又目光直直地看着对面的萧笙,他的声音漫不经心,轻松应对着列素兰的晚餐邀请和情侣之间的私密话,神­色­却如一个猎人一样,紧紧举枪指着对面的猎物,现在,她的位置,已被他瞄准。

“啊?不能来啊,我特立请了妈妈和姐姐呢,想趁宣布这个好消息时,让你们正式见见。”列素兰略显失落的声音正说着。

萧笙脸上笑意更浓,眼睛紧紧锁着已临近崩溃状态的列素如,“这个不用急,总会机会,说不定你姐姐此时正坐在我对面呢。”

列素如睁大眼,几乎想落荒而逃。

电话里列素兰银铃般的笑声肆意传出,显然已是笑得不可抑止,“哈哈哈,你真幽默,我才刚发现呢。”在她看来,姐姐和萧笙?那是她永远也不可能联想和想象的一对。

再也受不了自己处于这样的位置和角­色­,列素如捂紧­唇­便朝洗手间冲去,重重地合上了门。

身后的萧笙神­色­一暗,闭上眼睛倒在沙发靠背上,用手揉着眉心,回答之词便尽显疲倦,聪明的列素兰交待他注意休息后,便大方挂了电话。

他是不是太过于残酷了,这时萧笙不免这样自问,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大灯,一阵晕眩涌上,他伸脖长长的叹息一声。

让这么一个矜持又端庄有教养的大家闰秀,置于偷­情­者的角­色­,这还不止,那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妹妹,这一回,他更是雪上加霜地,让这种他刻意营造的关系,变相地曝光在列素兰面前,可想而知,在听到自己妹妹毫不知情的声音时,她心里的痛,定然是剜骨般地,伤神伤肺。

他就这般仰在沙发上,想了很久,而在洗手间的列素如也无声无息似,他们就这么,各自在不同的空间,静默着,她也许是在偷偷哭泣,而他,心里何尝好受?

正如好友彼特曾对他说,萧,你何时才会反省和醒悟,其实,错都是在你身上。

他从不愿意认错,何况,这个错,他认不起。

那么,势必要找些理由和借口,可以让他,逃避下去。

他起身,缓缓走到洗手间,举手敲门。

良久,门缓缓开了,他等着列素如甩他一巴掌,狠狠地,毫不留情地。

可是列素如没有。

她神­色­平淡如水,唯一双眼睛血红血红。

那眼睛里,他看不到任何感情,唯有麻木。

他听到她竟开口说:“曾经,我同你说过,我不会再有事求你,你也别妄想控制我。”

“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突然地哑了,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她眼神突地一暗,猛地抓住他的手,渴望着看着他,“萧先生,我们都曾经对亲人充满过无限的遗憾,我们都曾经逃避亲人的关爱,不顾亲人的死活,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能理解我,体谅我,到今天,我已经不允许自己再无所做为下去,我要尽我的能力,让亲人

32、第 32 章 ...

生活幸福,也许,你最开始恨的便是我,不关素兰的事,你要玩,好,我陪你,你想怎样都可以,但请求你,不要伤害素兰,她无辜且善良,有今日的一切,实属不易,她一直坚强而努力地在生活,不应该再遭受不公,当年,我抛弃了她,现在,我却无论如何要救她。”

“你求我?”

她认真地点头,“是,我在求你,你想怎么伤害我都无所谓。”

萧笙咂咂舌,摇头说:“素如,你这么轻易就求人,不好。”

为了要让她再求他,他早已经为她准备了许多机会,这仅仅还只是开始,她现在的反应,远远低于他先前的预估,他以为她至少可以撑到列素兰身败名裂的时候,现在,的确为时过早。

“萧先生,列家只剩孤儿寡母,不值得你如此浪费心思。”

萧笙无谓地抬手点住她的­唇­,看着她那心碎且无力的容颜,眼神一闪,竟问道:“你老实答我,程家诺,我,丁博一,你最爱的,是谁?”

“要老实,我要听你心里的话。”他加了一句,手指从她­唇­上下滑到胸前。

这是萧笙最擅长运用的招数,这种极尽暧昧与挑逗的话,更是在列素如身上用得娴熟至极,似染了轻度的毒瘾,欲罢不能般。

列素如的眼泪终在他的逼迫下流了下来,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制止不住地哭泣。

“说!”萧笙加重语气,大手一把捏住她的右肩。

列素如突然猛地挥开他的手,退后二步,哑声大叫:“你这魔鬼,是家诺,是他,是他!”

为什么,他总是要逼得她毫无退路。

泪水在她脸上决堤般散布,淹倒一切似的奔流。

萧笙脚下一晃,半天没反应,她沙哑的吼叫却一遍遍回响在他耳内,程家诺,程家诺,那是她极度崩溃后的叫声,听起来,撕心裂肺,她将程家诺藏得有多深,有多密,他已能清楚知道。

亲情,爱情,他都将列素如逼得毫无退路,她一直想隐瞒,密实放在心里的东西,都让他血洒淋地撕开,血­肉­模糊摊开在他面前,赤 ­祼­­祼­,毫不保留。

可是他不相信,列素如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这不公平!在列素如身上,他已经花了太多的心思。

他大踏步走近,提起已经摊软靠墙的列素如,凑近她耳边,坚决地说:“我不相信,你对我毫无感觉。”

“有。”列素如说。

“我恨你。”

也好,我们又多了一个相似之处。

33

33、第 33 章 ...

和平饭店的家宴,列素如还是到场了。

她足足迟了半个小时,到时,崔丽珍和列素兰正聊得忘我入神,几近忘了时间,自是不计较她的误时。

若没有对萧笙的顾忌,这场晚饭,三个人难得相聚,真可谓最美最温馨的时光。

今日的列素兰宛若新生,一张脸神采飞扬,充满着自信与自傲,崔丽珍也是一扫忧郁,好似去了全身的负担。

可是列素如知道,高林泰并没有与外头的那个女人断了往来,反有愈演愈烈的态势,列素兰搬离高家后,他也就越来越大胆起来,这其中是否有想为儿子争回一口气的成份,已不得而知。

列素如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列素兰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她身上的压力,纵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列素如知道,她太了解这个妹妹了,太要强,太不输服,梗着脖子,决然不会向命运屈服,上次在高家,列素兰则向她承诺过,“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带妈妈离开高家,谁说我只有一个选择!”。

是的,列素兰当时这么决绝地承诺,以她的个­性­,这个离开之说,自然不会是妥协和将就,要走,就一定必须是往上走,而不是被高家赶出家门,而当时,光靠列素兰的薪水,过上温饱虽不成问题,但崔丽珍的身份和列素兰的要求,所求的,远不止如此。

列素兰自问,就算自己不在意吃苦,可是让崔丽珍上了年岁,背负着诸多身份,再与她一样从头开始,她能不能接受,答案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她理解妹妹在没有后路可退下,只能忍气吞声在高家六年。

高家那口饭,一开始就不是这么好吃的。

“阿笙为何不来?这么大的事呢,我心里总有些不安,辞了茗薇这么好的工作。”崔丽珍有些遗憾,一边说着,一边将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红宝石项链给取了下来,仔细收妥放到包里。

列素如微有心酸,这条红宝石项链是母亲结婚时父亲送的聘礼,母亲甚少拿出来带,一直珍藏着,今日配戴出来,可见对这个晚宴和萧笙寄予了厚望。

“妈,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公司剪彩时,你们一定能碰到,阿笙最近很烦,安平银滩那块地,听说即要公开拍卖,他对此势在必得,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列素兰连忙安慰。

正冥神想事的列素如手心一滑,半杯红酒就这么洒了下来,好在列素兰眼明手快,在桌角边接到玻璃杯,她嗔怪地扫了列素如一眼,拍拍胸脯说:“幸好幸好,真要打破了,可不是好兆头,姐,你今晚怎么总是心神不宁的。”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这孩子,你这么一说,弄得我都紧张起来。”崔丽珍也笑着说,示意列素如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对不起。”列素如匆匆回了一句,起身疾步离开餐桌。

列素兰看着她的背景拐出视线,才靠近崔丽珍,悄悄地说:“妈,你说姐今天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和博一的感情出了问题?”

崔丽珍想了想,叹了口气,“她和博一的事我倒不担心,我看,应该是十月份家诺的订婚影响到她了。”

列素兰低眉,纤细的手指描绘着桌边缘,一边似漫不经心地出声:“其实姐和家诺本不该走到这地步,这个悲剧都是姐的个­性­给造成的,世事焉能完美?她太过于苛求,做她身边人不容易,家诺这几年来,小心翼翼地,生怕不小心触碰了她心里那根脆弱的弦,我几次鼓励他去法国找姐姐,他只和我说,姐姐是逼不得的。”

崔丽珍恍神的点点头,遗憾万分地吁了口气,语有些哽咽:“家诺这孩子……”

“他是怕姐姐越走越远,可是你看,都六年了,这一趟回来,还是这样唯我独尊,妈,姐真是有福的,我就没有碰到这么一个好男人。”

崔丽珍马上回了神,紧盯着她眼睛深处,有些犀利地问:“你和阿笙之间有问题?”

列素兰一愣,马上嗔笑赖着她撒娇,“妈,你也苛求了不是,阿笙和家诺的好,怎么能比,再说了,程家诺这种好,哪能真入得了我的眼。”

崔丽珍倒是扑哧一笑,顺顺女儿的长发,感慨道:“这倒是真的,当年那一帮子人啊,个个把你当公主一样的捧,偏家诺就瞧中了你姐,你呢,也嫌家诺闷,说不到一起去,这人与人哪,还真是有磁场的。”

“其实这样也好,程家门弟之风向来严谨,如今程伯伯又升了职,家诺也是水涨船高,姐姐真要嫁过去,日子未必好过,丁家又不一样,商人家门风到底开放一些,关系也不复杂,何况姐姐和博一又志同道合,这桩婚事可是简单明了多了,是不是?”

崔丽珍点点头,“丁家如今没问题,就看你姐怎么想,我就担心她别到时又一根筋盘死,让我们望一场空。”

列素兰连声说着是,看到列素如正从那头回来了,便示意母亲打住不说了。

三人一坐下,菜又上齐,都是列素兰说着新公司的事,时间过得飞快,到了十点,崔丽珍有些犯困,范姐又打来电话催她回去,便先撤了。

崔丽珍一走,列素兰倒是捧着咖啡,慵懒地窝在沙发里,也不提走,服务员收了台面,包房门一关,她就问:“姐,你一晚上欲言又止的,到底是什么事?不能让妈知道的?来,快说给我听,兴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列素如低头看着旋转的咖啡泡沫出神,良久才说:“素兰,茗薇找过我了。”

列素兰这下来了兴致,好奇的趴近,“她找你?说了什么?”还没有等列素如回答,她又自顾笑着说,“她肯定对我是又爱又恨吧,一是舍不得我这强将,二是怕我独立门户,抢了她的风头。”

列素如摇摇头,“素兰,茗薇是商场奇女子,心胸不至于这么狭窄,她又是这行的老前辈,见多识广,对你确实是惜才爱才,但最主要的,她是有些担心你。”

列素兰并非不知深浅的女孩子,听姐姐这么一说,也收了脸上那份肆意,不由得点头,“这点你倒是说得对,她确有她的长处。”

“素兰,茗薇说的话,我也很赞同,独立门户不是这么简单,虽说你在这一行有经验,但听你一说,这新公司场面搞得这么大,投入又多,始终让人不放心,何况,你对萧笙又了解多少?就因为你们的男女朋友关系,他就这么大方为你投入上千万?”列素如越说越觉得这事太悬。

“担心这个?她和阿笙是至交,早些年,萧太太也认了她做­干­女儿,对萧家的人品是不会去质疑的吧,至于你担心的这个,我觉得根本不足为虑,姐姐,商场如战场,所谓的情份之说,当然不能成为关键的理由,阿笙肯投资给我新公司,看中的,是我个人的能力,我将来能为他带来更大的利益,说了是投资,那自然要看收益的,姐姐你不相信我,那也应该相信萧笙在商场上的能力和眼光吧。”列素兰信心满满,丝毫不以为意。

列素如一时哑然,不知道作何回复。

“素兰,万一失败呢?你就没有退路了。”

列素兰看着她许久,然后长叹口气,一手撑起下巴,眉眼带笑,“姐,你真不具冒险­精­神,你看看现在的我?有什么?不过是一个替人买命的小白领,我有什么可失去的,好吧,就算我这么倒霉,有了广海集团这么个大股东,还是倒了,可那又怎么样?大不了从头开始,我还年轻,从来不怕跌倒,在我还不能掌握自己人生的时候,我就一无所有过,现在,我还怕什么?姐,你忘了,我们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相信我,再差,也不会比父亲出事的那一年更惨。”

“好好好,就算这样说。”列素如握紧妹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事业可以从头再来,可是素兰,你告诉姐姐,如果事业没有了,萧笙也离你而去,你会怎么样?”

列素兰蹙眉,抬手探向她的额头,十分不解,“姐姐,明天就算是世界末日,今天我们难道就不活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素兰!”列素如看她毫不知忧愁的模样,有些气恼。

列素兰也不再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她挣脱出手来,从袋里掏出一个烟盒,点了火,缓缓吸了两口,在烟雾中,醉眼迷蒙地看着列素如,良久,她才缓缓地说:“姐姐,我们隔了太长时间,以至于,你都不能了解我了。”

“素兰……”列素如声音有些哽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妹妹,不知道怎么的,越来越让她心酸心痛了。

“姐,我不得不这样说,我与你,我们的世界,比这六年的时间隔得还宽,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姐妹情,你有你的路,我有我要过的桥,你认同这一点吗?”

“是的。”列素如无奈地承认。

列素兰抿­唇­一笑,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又说道:“六年的时间,改变了你,改变了我,但我们为何重逢,并未就这六年来各自的生活和想法沟通过呢,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

列素如当然知道,因为太痛,痛得不忍再撕开陈述一遍,在这个痛中,她新生了,生命中,注入了其它的颜­色­,这些,未必能得到他人的理解,既然要重新开始,就抛弃过去,前陈旧事,不需再提,可是素兰不肯说的原因是什么?是否与她一样?

“我不会强求你认同我,但也不会去阻止你,就好像这六年里,我没有要你回来。环境会改变一个人,姐姐,我们各自换了一块土壤在生长,我需要你在我身边,看我成长,看我努力,为我欢呼,我可以为你和妈妈付出我的一切,但请别试图将我拨出来,我,会水土不服的。”

列素如震撼得无以言说,她那颗冰冷得太久的心,遭受了这一连窜的变故,颤抖柔弱得让她不可想象,她觉得眼泪似要夺眶而出,手臂也不受控制地想要将妹妹紧紧抱着,试图给她些什么,可是又发觉,自己在妹妹面前,什么也不能给,什么也不能做,于是又半途放下了手来。

列素兰却主动的抱住了她,轻轻地附耳说:“姐姐,请原谅我,我有一些心思,不能朝你说,只是害怕,这会玷污你那颗孤傲又脆弱的心。”

“素兰,你只让我自形惭秽。”列素如苦笑地自嘲。

列素兰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姐姐,能一直坚守自己的心,不容易的,我敬佩你。我的心,欲望很大,要的很多,很难填满,我一直想要爆发,想要高人一等,出人头地,我不允许别人看扁我,看低我,我也不允许自己在沉寂中默默消磨青春,姐姐,你该了解的,从小到大,我从来未落人一步,我习惯了,站在高处。”

列素如很心疼,却也有些欣慰。

“答应我,不管遭遇什么困境,永远不要放弃自己,你很­棒­,一直都是,任何困难也不会打跨你,告诉我,素兰,我太需要你的承诺。”

列素兰笑了,眨眨眼睛,“当然,你知道我会的,不是吗?”

二人心结尽解地相拥,久久,久久。两颗疏离了太久的心,第一次,走得如此地近,尽管她们的世界,一个极南,一个极北,但绝不会影响,那颗积极而又努力向上长的决心。

这一晚,二人聊了许多许多,聊父亲,聊母亲,聊学业,聊生活,聊爱情。

最后竟似发了疯一样,买了一箱子的啤酒,开了车去了安平的银滩,两姐妹相拥坐在沙滩上,身边满是啤酒罐,又哭又笑,又打又闹,忘我地嬉笑,太久太久,她们都需要发泄,人生的大起大落,亲人的离去,世人的唾弃和白眼,异乡的孤独,这一晚,都发泄了出来。

最后,酒空了,人也醉了,就这么七倒八歪地靠在一起,听着波涛拍岸的声音,闻着咸涩海风的味道,又感受着背下清凉入心的细沙,满天的星光,闪烁在两双醉眼朦胧的眼内,这一切的一切,都似同她们一起醉了似的。

“你爱萧笙吗?”列素如问。

“爱,这样的男人,能不爱吗?”列素兰哈哈大笑,又反问道,“你爱程家诺吗?”

“他值得我爱。”列素如第一次如此坦诚。

“素兰,萧笙太危险,太未知,你可有想过结局?”

“姐姐,程家诺太安全,太痴情,你们又是什么结局?”

“又不正经。”列素如不由得笑了。

“姐,爱情不是我的唯一,我一定会保护我自己,我绝不信口头上的爱,爱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若真叛我,呵,纵然我不能将他撕碎,也一定让他伤筋动骨,我可以爱,也可以恨,我既拿得起,就一定放得下,只要给我一个可以放下的筹码。”

“素兰……”

“怕了么,我就知道,这些话不能朝你说,你实在太脆弱,你的世界颜­色­太单一,姐,我不会像你,因噎废食,我会享受我的人生,享受我的冒险,你可以说我俗气,但我不想放弃诱惑。”列素兰肆意又放纵地说,她的人生,向来快意恩仇,嚣张怒放,但每一步,她都用心投入,得到的,从来都是她该得到的。

列素如许久只能望着星空,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她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列素兰却已经趴在她怀里睡熟了,她将她轻移了几下,让她睡得更舒适,撂开妹妹脸上的乱发,列素如看到,她眉心轻轻

33、第 33 章 ...

地揪着,不由得想抬手去抚平,新公司的成立,并非只如她嘴里所说的这么轻松,只是不想让母亲和姐姐担心。

“不可能,不可以。”列素如轻轻呢喃,“萧笙,你怎么能忍心去伤害她呢。”

“素兰,希望你记得今晚你说的话,不要迷失,要坚强,你还年轻,一定可以重新开始。”她站起身,对着海面望了许久,终于缓缓地从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来,低头最后看了一眼,然后用力地朝海的深处扔去。

“萧笙,但愿,你只是在耍我而已,与素兰无关。”

34

34、第 34 章 ...

列素如再一次来到海居,是约了周子涛。

本来约的是六点,她已进包厢等候,却等来周子涛的电话,说在路上塞车,到达时候未定。

她也不恼,温和地在电话里安慰他说:“没有关系,慢慢来好了,你是大忙人,能出来一趟不容易,这附近风景很好,我正好去逛一逛。”

周子涛知道列素如向来好说话,于是也不提改期,抱歉地说:“那好,我们也这么多年没有见了,正好有些事要找你商谈。”

列素如挂了电话便吩咐服务生先不用上菜,留着房间,拿了件披风就出去散步。

上一次她是在大门处看了海岸,这次她便绕了路走,到了后山,海居靠山而建,为方便客人上山浏览,修了数条台阶,弯弯曲曲绵延向上,每一条道都根据景点特­色­分布,凭客人按喜好选择,一路上灯光幽暗清雅,配有不少廊子歇脚,更有不少小食站,吃的全是山上的野味,这座山并不高,也不大,甚至都叫不出名头,但在易城这个地方,能叫得出山的,还真聊聊无几,于是便也物以稀为贵,成了以供富人享乐的私人地儿。

她选了一条有观日台的小道,人烟稀少,上到顶儿时,才用了半个小时,视野突然开阔,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气轮的鸣笛声也悠扬响在耳边,说不出的舒适。

一直等到周子涛的电话,说已在上山途中这才开始下山,下山时则选了另外的道,喧嚣一些,一路下去,还闻到扑鼻的野味烧烤香气,她这才觉得有些饿了,在一处食档停下,是被一个颇为熟悉的笑声给吸引住了,不由得往店里走了几步,探头通过几道雅致的门帘往里望,可是这笑声骤然似被掐住一样,嘎然而止,有人上来询问可否需要帮助,她驻地想了想,微微摇头,服务生疑惑看了她二眼,便自顾去忙了。

列素如正准备转身要走,却突然似听见萧笙慢悠低沉的说话声,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撂帘轻轻走了进去,一直这么拨了三道珠帘才走到最底,隔着几层暗红的门纱,随着风的一阵一阵摆动下,那里面日式塌塌米格局的雅间,确实是正盘腿坐了三个人,这三人她确实都认识。

萧笙很慵懒地半靠着,手里拿着一个手掌宽的显示屏正心不在焉地翻看,不时抿­唇­点头,嗯嗯二声,惬意至极。

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正往他盘里布着水果,十指纤纤,叉起一瓣柳橙一边往萧笙口里送去,一边朝旁边的上了年纪的男人说笑着,大方又自然。

世事总是这么凑巧,让人不可置信,这海居不知是与她有缘又或是与她有仇,原本十分私密的空间,她仅来二次,却次次总能见到让她惊诧万分的事。

那随之而来的服务生原以为他们相识,端了盘子的手腾出一只来,撂开那最后一层屏障,正要偏头问她缘何不进去,却已经看不到她的人了,不由得张嘴咦了一声,萧笙直觉投眼望去,只来得及抓到那珠帘哗哗声中,一抹银白披风的一角,虽没有看到人,却已闻到列素如身上那独一无二的香气,虽清淡,但若心中正想着她,这抹香味,便似在鼻尖越绕越浓。

“怎么了?”女子微蹙眉心,止住了与那眉目深沉老者的谈话。

萧笙坐直身来,伸伸懒腰,低眉想了想,说:“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先走。”

“安平那块地,这些年没人敢碰,这次虽公开拍卖,但起的是天价,你仔细考虑,看要不要出手。”那老者点头,在他起身时,还是给了句忠告。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它-非我莫属。”萧笙微一停顿,即霸道地给出答复。

年轻女子轻笑了声,出言帮萧笙说:“天价又如何,阿笙如今有这个能力,何况,这地多年前早该归萧家。”

“有是非,才能有机会脱颖而出。”萧笙意味深长给老者留下一句话,即挥手离去。

一路慢走慢看,一直到了海居的正门处,萧笙终于看到列素如,­唇­角微微露出一笑,隔着数十步,已摇手打招呼:“是子涛啊,这么巧,刚到吗?”

正接到周子涛的列素如一愣,转过身来,沉默地在一旁,看周子涛与他热切地握手问好。

“不用介绍了吧,列素如小姐,你宅子的前任主人。”周子涛显然与萧笙很要好,爽朗地笑着,不过觉得三人竟在这种地方碰见,有些惊讶。

列素如只淡淡地点点头,并未伸出手,显然不想Сhā入他们的话题。

“当然,我们关系匪浅。”萧笙嘴里笑着,眼睛却牢牢地网着她不放,硬逼得她抬起头来礼貌与他寒喧。

“太晚了,子涛,我们进去吧,不打扰萧先生下山。”列素如不好意思一笑,抬腕看看表。

周子涛摸摸饿扁的空腹,拍拍萧笙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好,我再给你电话。”

萧笙也不纠缠,却在他们转身时,给列素如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进了包厢,列素如只觉得,被屋内空调一刺激,背上凉嗖嗖的,探手一摸,原来竟是出了一层细汗,不由得叹了一声。

她和周子涛并不算太熟,这些年也只是经他的口,断断续续知道一些易城的事,都是公式化居多。

当年是经朋友介绍,将老宅的处理权交由他负责才认识,她那时心已不在易城,只想尽快处置,并不上心,后来见他办事尚可,又不麻烦,卖房的资金便也转由他投资管理,每年除例行做些慈善外,她一概不理,虽周子涛每季都有给她详细的报表,这些数字,每年都以极高的速度增长,她也甚少致电答谢,当然,投资失败,中间有几年结余甚至亏损至一半,她也未质疑周子涛半句,在周子涛眼里,列素如就是一个怪人,金钱名利上的怪人,也是他客户中,最难让他猜懂的一个。

周子涛记得列素如曾说过,这笔钱她终生都不会动用,所以她今日主动找他,让他十分好奇。

“要不要先看看报表?”席过半,周子涛开始打开公文袋。

“不用,你办事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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