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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决战

一触即发

她想见楚濯漓,可惜这一次还是没能见上,因为楚濯漓不在。

“盟主。”看到“鬼影”出现,一旁的人飞快的掠了过来,喘着粗气,“您可算回来了,方才忆夏堂主说您不顾而去,让大家很是低落,副盟主无奈之下,唯有先行而去,现在您来了,我们都相信您绝不是为了美­色­而不顾大局的……”

他的话因为眼神突然瞄到一旁的女子而噎住了,脸上表情瞬息几变,神情非常的难看,眼神中敌意顿起。

大厅里聚集着一群人,从他们双目中的­精­光和鼓胀着的内气,狗儿能断定,这些最少都是堂主以上的人物,从他们集体站立没有一人坐下的姿态中,更可以看出局势的严重,当“鬼影”带着狗儿出现的时候,所有人先是一喜,随即眼中露出几分厌恶感。

其中,以忆夏眼底的神情最甚。

但是此刻,他们已无暇去追究盟主与这个女人的关系,更没有时间去指责眼前这个女子,他们想的,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就在方才,忆夏向盟主汇报外面的局势,恳请“鬼影”主持大局,而他们的盟主,一言不发的听着,只淡淡的留下一句所有事务交给副盟主处理就待离去,他离去的理由,甚至只是为了给所谓的后院女子送点心。

她请求盟主主持大局,甚至不惜以武相向,只为了留下盟主。可她的盟主,没有顾念半点往日情分,冷漠的留下一句阻挡者死,一掌将她挥开。

她阻挡不了盟主的离去,更无法面对众多堂主香主期待的目光,他们在等着盟主出来主持大局,她不明白那个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冷酷无情的盟主,为什么会如同中了摄魂术一样没了魂魄,就这么丢下自己苦心经营的霸业。

当年,他为了那个女人解散“清风暖日阁”,如今他又要为了这个女人将一切抛弃吗?

那时候,即便没有“清风暖日阁”,他还是他,不会有­性­命之危,不会有觊觎的眼光无数。

可现在,单凤翩的人已距“望云峰”不过数十里,不日即将攻打总盟所在,他为什么还能不放在心上?

这个女人,就比整个黑道联盟成千上万的兄弟­性­命更加重要吗?

她只是这样想,却有人比她更快的一步的喊了出来,“盟主,女人是不是比兄弟更重要?”

“单凤翩约战时您潇洒应战,让大家士气大振,如今单凤翩白道联盟攻到山脚下,您却无动于衷,甚至在半个月前不顾大家独身而去,只为了寻找一名女子,这还是我们昔日的盟主吗?”

“您已经十余日不曾出现在议事堂,只知为女子做饭酿酒,如今全盟上下人心涣散,盟主您就真的听不进我们的话吗?”

一声声恳切的话语,虽然不曾直接攻击她,但那锋利的眼神却没有收敛,狗儿几乎觉得自己就差额头上刻着“­奸­妃”两个字了。

“鬼影”挺直的背脊散发着无形的威慑力,此刻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看到众位兄弟脸上的不满之­色­,忆夏也只是冷冷的低喝,“既然有事禀报盟主,何必多言无关之事?”

一句话,不安的­骚­动顿时多了几分凝聚力,顿时可见她在众人中的威信。

大厅中静悄悄的,女子清冷的嗤笑声更加清晰,所有的目光有一度凝结在了“鬼影”身边窈窕的身影上。

不满、愤恨、责难,无声的扫了过来,犹如一柄柄利箭,戳在她的身上。

狗儿深深觉得,额头上“­奸­妃”两个字又深了几分。

“鬼影”的目光冷冷扫过,他的目光很慢,每落到一个人脸上就停上片刻,当他眼光停处,那脑袋就垂落一个,没有人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他忽然笑了,冷冷的笑。

大厅内的温度瞬息间降下几度,“我离开‘云望山’的事只有身边了了几人知晓,更未提及为何事而去,是谁传出的这种流言?”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我虽然未上议事厅,但却时刻未忘人员安排,各盟与单凤翩旗下门派的斗争,都是我直接下达的命令,只交由他人之口传出,何来抛下盟中事务之说?”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又是谁在这里动荡人心?”

冰寒的字眼,让所有人无语垂首,有人勉强张开­唇­想要说什么,却在那双眸子的凉意中说不出口。

“昔日我接下与单凤翩的约战,那是二人间的对战,除了我再无人有资格与其对峙,如今已是联盟之间的厮杀,众位是不是觉得身为盟主的我,应该冲在最前沿去扫平各个门派,而不是留在盟主指挥全局?”又是一声反问,大厅里静的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任何余响。

“副盟主的武功与计谋皆武林难出其右,他身先士卒已是最大的鼓舞,你们的人心涣散之语是在指责副盟主没有尽心尽力吗?”

强大的气势压制的所有人头也抬不起来,忆夏看看众人的表情,恭敬的行礼,“盟主,我们没有指责副盟主,只因为这三年来我们都习惯为盟主马首是瞻,您十数日不见,我们……”

“既为我马首是瞻,又怎会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一声冷哼,生生将忆夏的话堵了回去,那双冰瞳散发着穿透人心的光芒盯着忆夏的眼睛,“大战在即,不知谣言会乱人心吗?若是真关心盟中大局,我可以不究;若为私利,别怪我不记旧情。”

这话,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忆夏的脸­色­,苍白无血­色­。

他冷然,万事在心却不喜多言,不代表会允许他人侵犯到身边依然沉默;他重情,却不会纵容。

狗儿的­唇­角噙着几分赞赏,在偷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从所有的指责开始攻击她的时候起,他就不自觉的跨出这一步,以身体牢牢的护卫住她。

从认识他起,他就固执的不要她的保护,强势的张开他的羽翼,在沉默中强势着。

目光的停留换来他的回首,他瞬间捕捉到她眼中的心思,在些许的错愕时,冰寒散去,温柔重归眼底。

“你要去休息会吗?”那寒冽的气势消散,她几乎听到了厅中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看来有时候,“­奸­妃”也能做点好事的。

她不想走,心头的疑虑让她极度想见到楚濯漓。

摇首间,她的目光寻找着,望着一旁的椅子,考虑着是不是要大咧咧的坐上去。

大厅中,只有这正中间的位置是空着的,但是很显然这个位置属于他。

看穿了她的想法,他柔和了­唇­角,而她也毫不客气的拿过他中的小包袱走向那椅子,一ρi股坐了上去,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中打开包袱,“忘情”的香气飘散在大厅中,“你们继续,不用介意我的存在。”

有人愤然她的大胆,却在盟主纵容的神情中不敢出声。

她架着胳膊,悠然的饮着,耳边听着他们议事。

他们的议事从结盟的门派到各派在这场江湖无差别的厮杀中损失,乃至每一个门派安Сhā的人员,如何防御如何进攻,多少人员多少银两,都在商议的范围内。

日头,在渐渐落下,已是不知几个时辰过去。他就这么站在她身边,听着下面人的汇报,中间有人搬了椅子,却被他推拒。

他喜欢这种感觉,站在她身边,看自己的影子落在她身上的感觉,就像是将她包裹在怀中般。

这种枯燥的议事,椅子上的人早已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悠然的睡了过去,每一个面对“鬼影”汇报的人,少不了的看她几眼,嫌恶却不敢说。她也睡的香甜,半点不受­干­扰。

“盟主,这几日,我们扫平单凤翩联盟中五个门派。”一名男子站了起来,神­色­肃穆,“单凤翩几乎放弃了放手,想要全力一攻,既不支援也不防守,得手轻易。”

说到这,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

“谁下的命令?”与他表情相反的是“鬼影”此刻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愈发的深沉,“副盟主吗?”

狗儿的轻阖着眼,本是悠闲拍着椅背的扶手停了下来,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是楚濯漓的主意,他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更不可能是楚濯霄的主意,听他此刻的话语就明白了。

“不是。”男子很快的回答,“副盟主强调只盯着他们动态,不许私下动作。可是您知道我们被白道联盟打压了这么久,还被他们连连挑衅,兄弟都是道上混的,哪压得住这怒火。”

“是谁下的命令,谁动得手?”声声冷硬,强势逼人。

噎了噎,男子的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忆夏的方向,“前几日探子来报,发现了他们防备松懈的五个门派,还是常日与我们仇怨最深的门派,众位香主曾私下议论要不要突袭,决定向副盟主请示,可是忆夏堂主说……说……”

说了半天,他还是没说下去。

“说。”低喝,男子忍不住的瑟了下。

“我觉得偷袭他们,一来可以打压他们最近的气焰,还能提升联盟的士气,所以没有请示副盟主,直接下达了命令。”忆夏平静的开口,但是眼神,已经开始躲闪。

“你的命令不足以调动他们。”他目光转动,刀锋般刮过,“你动用了我的令牌?”

“是。”忆夏回答的­干­脆,目光不屈的与他对视着,“那日我本想请示您,结果根据下人的指示,却发现您在厨房中做着糕点,见到我时不仅没有询问半分外面的情形,只让我替您将衣衫拿去给她披着,生怕她睡在树下冷着了;于是我索­性­偷了您的令牌号令他们偷袭,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您要罚就罚。”

“我的令牌非我本人持用无效,你擅动令牌,他们难道不知道规矩吗?”他的冷哼震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因为她是众人心中看好的未来盟主夫人,只要立下功劳,到时候众人一齐起哄,还怕盟主不娶了她,怎么都比一个迷的盟主失了心智的女人的强。”清灵灵的嗓音突兀的出现,语调慵懒,更似玩笑。

偏偏就是这玩笑之言落在一­干­人的耳内,齐刷刷的看向声音的来处,又在抬头间迎上了盟主锋锐的眼神,齐刷刷的低下头。

只有忆夏,刚毅的眼神与“鬼影”对峙着,更刺出厉芒逼向他的身后,椅子上那玩笑声音的始作俑者。

“鬼影”也想回头,因为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太过冷静,太过从容,那淡淡的语调,让他震惊。

“我纵有私心,也是为了盟主。”忆夏强硬的回答让他没有机会回头,“如今单凤翩纠集数十门派围攻我‘望云峰’,若不是日前得胜的喜悦,只怕全盟兄弟心早乱,人心不定了。”

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她希望他能正眼看自己一下,能够肯定她这些年为他作出的努力。

她得了无数盟中人的支持,冷静的头脑,行事的有度都被人赞许着,更有人私下说,即便昔日江湖中风头最盛的女子‘紫衣侯’也不过如此。

她想要他的肯定,想要他知道,她不比那个女人差;更不会……比眼前这个小姑娘差。

眼中,战斗的火焰胜过了一切,她第一次如此与自己最尊敬也最挚爱的人对峙,她渴望证明自己,心头甚至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要让盟主知道,谁才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人。

为什么这个女人要躲在他的身后,为什么不能出来与她公平一斗。

她看到,椅子上慵懒挂着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明媚的眼中一片清明,哪有乍醒的迷茫。巧笑着,指尖勾着酒壶站了起来,衣裙如瀑泻下,惊艳眼眸。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忆夏心底的呼唤,她从“鬼影”的身后行了出来,虚浮的脚步还有呼吸声都可以清晰表明她没有武功的事实,但那从容的姿态,执酒逶迤的潇洒,辉映了夕阳下的大厅。

这女子,天生有一股魅力,吸引着人信服。

这句话响彻在每一个大厅中人的心头。

“若不是你私自行动,又怎会有今日单凤翩围攻‘望云峰’的借口?若不是你偷袭彻底激起白道人心中的怒火,又怎会如此团结?白道门派一向爱惜羽毛,从不参与江湖纷争,若不是手段过于惨烈血腥,怎会让他们出手?”她的声音不大,也不严厉,娓娓诉来煞是动听,话语中的力量却震撼,“你偷袭是不是轻易得手不费吹灰之力?你难道就没想过这是单凤翩故意留给你的空隙,只为了让白道彻底团结在一起?你追随副盟主也有十余年,他的心智算计可曾出过错,他的决定怎容人质疑,若不是你私心太过,又怎么会犯下如此大错?”

几句话让忆夏彻底失声,几度噎然。

直到女子站定眼前,那强大的气势笼罩上身体,不怒而威的眼神令她情不自禁的垂下头,又忽的抬起,“那又如何,黑白两道势均力敌这么多年,盟主的威信在,我们又有何惧怕?”

她不是不承认错误,而是不愿对这女子低头,因为这女子此刻的姿态,神情,都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让她无论如何也超越不了,却无比想要超越的人。

“没错,我们本就不惧怕白道联盟,来就来。”

“忆夏姑娘也没错,说不定他们来了,我们早日一战,免得长年累月的斗下去。”

“就是,彻底消弱他们的势力,大派参与其中不是更好,让他们十数年都无法恢复元气,免得口口声声我们是邪魔歪教。”

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支持了忆夏。忆夏的目光里,又一次闪烁起了挑衅的光芒。

谁,也不能撼动她在盟中的地位和人心。

眼前这个女人,更不可能!

她看到,那张无双的容颜轻巧的勾起了红­唇­,几是不屑的冷嗤了声,“不惧单凤翩,你也不惧官兵吗?不惧朝廷的千军万马吗?”

厅中,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你少危言耸听。”忆夏的脸­色­愈发白了,咬牙出声,“江湖恩怨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狗儿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只将一双目光投了出去,望出大厅,落在虚空的夕阳余光中。

“朝廷,从不承认江湖的地位;在上位者的眼中,但凡结派习武者,都视为有谋反意图,所以江湖门派绝不能发展壮大,所以白道那些名门大派或是打着镖局、山庄的他途招牌,或是有朝廷敕令受官府监管,就连丐帮这样的门派,都要打着乞讨的名号分散放能保全。从古至今,有哪个绿林门派真正壮大过?你真以为他们都是邪教外道而被白道灭掉的吗,那是因为行事不受管束的门派,是不容于官家的,真正出手的手朝廷。你又以为朝廷真的会对武林江湖放任不管吗?历朝历代官家都有专门安Сhā在江湖中的眼线,统管制衡,一有异动立即上奏朝廷。”

她的话让在座的所有人瞠目结舌,唯有“鬼影”依然平静如初,没有变化。

“哪、哪有你说的危言耸听,为什么我们从来不知道有什么眼线,有什么制衡。”忆夏强硬的回嘴,但底气已不如从前。

“这些眼线不同于他人,他们只忠于朝廷,只要江湖不起风云,他们就维持着自己的地位不变,若有事端,只需上奏朝廷便可,你们又怎么会知道?还记得被你杀掉的言陌容吗?他是江湖中声名狼藉的玉公子,却手握近二百朝廷眼线的联络,真正是皇上身边的心腹,任何门派中的动态,只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制衡,就是不让任何一方做大,让黑白两道互相牵制,偶尔让他们厮杀一番,削弱彼此的势力。”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许风初执掌江湖二十年,他的制衡是最得皇家赞赏的。”

“什么?”

“许盟主是官家的人?”

“怎么可能?”

此起彼伏的惊讶,叹息,就连“鬼影”的脸上,也变了颜­色­。

他没想到此刻会听到那个名字,让他说不出是什么感情的名字,更不曾想会在这个时候听到那人的身份。

更惊讶的是,她怎么会知道,现在的她……

她慢慢的转过脸,笑容中有几分萧瑟,“你知道为什么许风初在临终前一定要‘紫衣侯’争夺武林盟主吗?”

他定定的看着那笑容,那清冷高贵的笑容,想起她昔日的优雅,思及她举手投足间良好的教养风范,连他的声音也哑然了,“因为解衣也是朝廷的人,是官府派入江湖中制衡的人,对吗?”

她很慢很慢,却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无言的闭上了眼睛,一声长叹。

“所以她不得不约战楚濯霄,她必须要给朝廷交代,更不能让‘清风暖日阁’容于世间,因为楚濯霄和楚濯漓是‘佘翎族’的后人。”他的声音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低。

“不仅她,整个单家都是朝廷的人,她不能背叛家族,不能违背任何皇命,因为她不能将家族拖入万劫不复中。”她睁开眼,苦涩飘起在­唇­边,“单解衣是,单凤翩也是,他的目的根本就是故意挑起江湖的争斗,故意让你的人忍不住的出手,一旦整个江湖所有教派卷入其中,他就可以上奏朝廷派兵剿灭,黑道所有联盟就将彻底覆灭。”

她的脸转向依然在震惊中未醒的忆夏,“漓虽然不知道单凤翩的身份,却能猜到单凤翩故意诱敌的心思,所以他让大家不要意气用事,你知道单凤翩为什么急着诱你出手吗?因为北地将士逾期不归朝,皇上要派兵镇压,如果皇上此刻派兵镇压北地将无暇顾及绿林,所以他一定要皇上先派兵绿林,而迫在眉睫的一场战斗,就是最好的借口,所以……”

“所以这一次来的人,绝不是普通的白道高手,也不单单是各大门派倾巢而出,根本就是一次朝廷的派兵镇压。”开口的,是依然冷静的“鬼影”。

她迎着他的视线,苦笑中……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到了字数觉得没写够感觉,所以今天继续写,直到写完这一章,6K字的分量,补偿昨天我没更,所以不要打我了拉。

我说的这个月完结,也不过是个模糊的概念,我手上没有稿子估计着的,所以也不用刻意的记着我的话,算月底几天。

正文 开战

“怎么会这样……”忆夏喃喃自语,怅然失神。

所有的香主堂主也是面­色­难看,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于他们而言,他们毕竟只是黑道群雄,自身独行的远比白道大门大牌的多,个人行事随心由­性­,不受束缚管辖,更别管理之力和御下之能,那不是自小就有严格约束下白道门派能比的,更不能与铁律下的军队能比。

在单对单的时候,他们不仅不会输,甚至身上那种拼命的气势远在名门正派之上,一旦在阵营对峙时,那种单兵作战的劣势就体现出来了,且不论单凤翩受的兵法教养,只风琅琊一人,昔日沙场无敌的战将在他身边,这边就无法抗衡了。

看看场中的人,若不是楚濯霄和楚濯漓的能力,他们只是乌合之众,能走到今日兄弟二人功不可没。

“我们该怎么做?”到了这一步,他们除了将目光投向盟主,再也没有其他办法。

能在绿林混的,她又怎能要求他们有良好的教养,有大局之观?

“走吧,去看看漓那边什么情形。”她率先动了脚步,朝着大厅外行去。

自动自发的,人群跟在她身后,遵从了她的话。

身处内院太久,她甚至不知道外面的路是什么样的,她索­性­慢了步伐,等着他上来。

此刻的他,必然是不会放过她这些日子的隐瞒。

果其不然,身边刹那多了道颀长,强大的气场隐隐覆盖了她所有的呼吸,不容忽视。

指尖微暖,已被包裹住。

她的­唇­角,淡淡一缕笑,迎上他,“不责怪我吗?”

手中力量更重,仿若无声的誓言,“责怪什么,难道责怪你隐藏­性­格,只为了骗骗与我睡几夜吗。”

窒了窒,她无声的笑容更甚。

他不是爱说笑的人,在这种局面下还会与自己开玩笑,可见他内心深处的愉悦。

“只要你回来。”他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就好。”

是啊,只要她回来了,他还在她的身边,就足矣,其他又何必多究。

于爱情,他是固执,这种固执的背后却又是一种单纯,单纯的只要她,不带任何其他目的。

“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吗?”他依然护卫的姿势圈抱着她的腰身,“我承受过‘摄魂术’破解时的痛,可是……”

可是他一直将她保护的好好的,没有刺激过她,没有让她想起任何不愉快的往事,她是如何觉醒的?

那握着她的手,突然紧了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刹那严肃,泛起了淡淡的杀气。

他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诛杀言陌容时你就醒了,是不是?”

她回握着他的手,让他感受到她的力量,这动作更像是默认了他的猜测,“不算坏事,你来的也及时,更给了我十数日的天真快乐生活。”

“只要你答应,我愿给你一世的天真快乐。”话语声停了停,忽然很轻很轻,“来生、三生、十世,都许给你,如果你要。”

“为什么不要?”她的声音很纯净,还带着几分天真的清亮眼神,问的如此无辜,一时间倒让他无法回答了。

本是深情款款艰难挤出一句话,完全在这个表情下没了凝重,她回答的那么理所当然,末了还调皮的挤挤眼睛。

他无奈的叹息,叹息声里分明是笑意满满。

有时候,承诺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深沉的伤感,即便在这临敌对阵的时候,相视一笑许定所有。

鼻端,忽然一阵痒痒的,她的手下意识的捂上,宽大的袖口遮挡了半边容颜,掌心中一片湿濡。

口中,咸腥的味道弥漫开,她强忍着,一口口的咽下。

这血,来的猛烈突然,若不是袖子的质地好,吸去了不少,只怕此刻的她早已是衣襟染满。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然瞒不过他的眼神,“怎么了?”

她摇摇头,无法开口说话,口中不断的有血,她只能艰难的咽着。

只怕是逃不过了,就算此刻能止血,她也没办法不被他看出一点痕迹。大家都是练武出身,对血的味道,感知最敏锐。

更何况,她反常的行为,更避不开他的注意。

当她的袖子被他拉开的时候,鹅黄上­色­的袖子上殷红一片,凝结成深­色­,层层叠叠的,煞是吓人。

他的眼睛刹那瞪大,手指飞快的点过她身上的几个|­茓­道,“怎么会这样?”

血流终于被止住,她很随意的擦了擦,“最近不是吃就是睡,你看我喜欢吃春卷,天天炸春卷,可能吃的有点多,上火。”

这个理由,似乎像那么回事,配合着她无所谓的表情,再想起她如今的身体不似以前,真像那么回事。

“让我看下。”他的手搭上她的脉门,想要探查。

她手缩了缩,躲闪了他,目光看向前方,忽然扬起了纯净的笑容,整个身体朝前扑去,“先生。”

白­色­的人影正站在山头远观,身边陪伴着几人指点着山脚下,冷不防这一声,猛然回首。

和暖笑容才起,鹅黄|­色­的人影飞扑入怀,落进他张开的怀抱中。

狗儿娇腻的声音厮蹭在他的颈项间,“先生,多日不见,想死狗儿了。”

“是吗?”他的目光越过狗儿的肩头,与楚濯霄的眼睛对上,眼中蕴含着几分春水温柔,“狗儿最近乖吗?”

“嗯。”甜甜的回答,她用力的点着头。

他的面容,半藏在她的发丝后,看似嗅着她发间的幽香,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听见,“还和我装?”

她在他臂弯中轻喟着,“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什么时候?”

“狗儿是我养的,摄魂术是我下的,就算不了解狗儿,摄魂术解开的刹那,我是有感应的。”

她露出一个骗不了你的神情,“我还以为骗的很好,却都是我无用功。”

“即便这些都没有。”他的声音流淌如温泉,“兄长此刻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一切,你再热情一点,我想他一定不介意把我直接从峰头上扔下去,交给单凤翩凌迟。”

她不用也回头,也能感觉到楚濯霄那锋利的眼神,她埋在楚濯漓的怀中,“别让他给我把脉,替我挡着。”

“又是我做挡箭牌?”他轻笑着,“做了三年挡箭牌,你知不知道我那日来见他的时候,他竟然对我出手,追杀了我三个时辰才罢休。”

她几乎能想象出那时候楚濯霄的怒气,以他的处事习惯,对最为亲近的兄弟都能出手,可见是气到了极点。

不过三个时辰,也不过是发泄吧,以楚濯霄的武功真要对付楚濯漓,几十招足矣。楚濯漓虽然接受了她的内功,但是武功招式的修炼,非一朝一夕可比,对战的反应更不是光练武就可以造就的,纵然他是天才,在楚濯霄面前也是绝对不足以抵抗三个时辰的。

想来楚濯霄是手下留情了。

“你欠我一个解释,三年的解释,所以你必须帮我。”她轻快的嗓音不容拒绝,听到他在耳边的低叹。

算是他答应了。

手指抚上她的脸,将她从怀中抬了起来,眼神看到她满脸晕开的血迹残留后,窒了下。

他的聪明,在于瞬间的领悟后深藏于心,看到这种情形,只是手帕擦上她的脸,“上火了?”

暗赞他识相,她回头看看楚濯霄的脸,“是啊,油炸春卷吃多了。”

楚濯霄脸上的紧张神­色­渐褪,只将注意力移到了楚濯漓搂着她的那只手上,“你不是应该先告诉我情况?”

似乎也不需要楚濯漓转述了,这里看下去,一切都清楚无比。

高高的山峰,视线良好,下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五­色­旗帜展开,从山头一路延伸向下,占据了整个山腰,只见旗不见人。但也正因为不见人,肃杀之感从清脆的山林间透出,谁也不知道树梢山路上都隐藏着什么。山脚下,大片黑压压的人高举着各自门派的旗帜,呼啦啦的风卷着旗帜,凝结了对战前的杀气。

她初始估计楚濯霄手下的人散沙一盘,似乎有些小看了。若对手不是单凤翩,若他身边没有风琅琊,胜负只怕未定。

“五­色­旗已经全部到位了,只看他们什么时候进攻了。”楚濯漓远眺,身上隐隐好胜气萦绕。

极少看到这样的他,昔日因为身体,他不能有过多的情绪波动,更不能争强好胜;之后的三年为她所困,时至今日,才能见到真正意气风发的他。

“漓。”她摇摇头,“不能打。”

见面的喜悦,掩藏不住她心头的隐忧。

她不会忘记,那各大门派旗帜之后,可能就是朝廷的千军万马。

正想说话,对面忽然传出了号角声,低沉的震入人心,丛林间的鸟儿扑啦啦着翅膀,惊飞,漫天黑压压的尽是鸟儿的身影和叫声。

“他们进攻了。”

现在,已无法再说其他,唯有一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几点,一,看来我计算有误,可能这个月内无法完结,还有一些内容需要写。

二,十二宫的繁体版8月8日台湾上市,由台湾三采出。版。社。出。版,定价220台币一本,8月9日代表出。版。社作为重点书参展台湾动漫展,台湾香港和淘宝代购都有卖,如果有想收藏的,可以去买。

三,有人问我江湖会不会烂尾,至少现在我没有这个打算,但是我的结局是否一定令大家满意,我不好说啊。

四,报案的事,这边的公安局嫌没钱,让我去上海报案,因为公安的办案经费1人只有1W,不愿意浪费在我这个小案子上。

五,这几天没更文,不是在偷懒,而是《冤家》和《十二宫》同时要求提交作者简介,文章序言,和修改稿子,我忙的晕头转向,三次提交十二宫修改稿,不断的和编。辑沟通。

六,我忙完了,可以静下来写字了。

正文 围攻“云望山”,抉择

看女生小说去书 客 居炙阳早落,天际从浅蓝变为深蓝,望不清远方,唯有初始那一眼,将所有影像印在心中。

秋夜来临,寒意渐起,更多的是属于秋季独有的肃杀之气,每一口深深的呼吸间,都能嗅到刀光剑影的气息。

她第一次感到了沙场上征战的前奏,听到身后声音声声,“盟主,我愿带领五­色­旗做前锋,为联盟出力。”

回首,眸子在火把的照耀下,很容易找到声音的来处,是那初始为偷袭而自豪的汉子,很显然他是想为自己的错误赎罪。

不止他,楚濯霄身边每个人脸上都是这样的坚定,手指紧握腰间的武器。

她错了,开始她只认为他们是有勇无谋的乌合之众,却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那铁血铮铮的气息,只有真正的绿林豪侠,才做得到生死一笑弹剑长歌,哪怕前面是千军万马只身一人挡。

他们更重兄弟情义,一诺千钧,以命相交。

这山头一点明亮的火把,是对方进攻的焦点,也是所有黑道汉子心中希望的火光,为守护这里,他们可以付出一切。

白道名门又如何?朝廷军队又怎么样?人生为情义,­性­命抛却。

遥遥的,火光燃点起。

一阵阵的鼓声擂响,沉重的炸破夜空。

她无声的闭上了眼睛,战鼓响,足以证明一点,对面的队伍中,真的有朝廷的士兵,这种战鼓只有战场上才会有。

率军突击的,是单凤翩,还是……风琅琊。

若是前者,或还有些许希望;若是后者,只怕希望都没有了。

衣袂声声响,是无数武林高手带出的声响,此刻他们不需要掩饰身法,不需要隐藏身迹,他们的武功要做的,就是将所有属于楚濯霄的防御摧毁。再以军队,踏平这山头,不留一点余地。

这些高手的作用,就犹如利爪,撕开他们的防线。

她看到了山脚下染起一片片的火把,将整座山峰环绕,这是楚濯霄的人,以火光向山上报着厮杀的讯号。

若火灭一盏,则代表防御被打破一点,以警示下一轮的防线做好准备。

可是这样,不就等于在告诉那些武林高手他们的位置,引他们去杀?这些守卫着火把的豪侠们,最后还能留下几人?

她紧了紧手,想握紧拳头,可她握紧的,只有楚濯霄的手。

短兵相接,能听到远处风声里的兵刃相交,清脆短促,然后逐渐扩散到山脚下每一个角落。

很快,火把灭了一盏,然后是两盏,三盏,随着衣袂声越来越多,火光渐渐熄灭,那一圈围绕着山脚的温暖之光,在视线中渐渐消失。

“盟主,让我去吧。”汉子再度开口,语声急切。

楚濯霄摆摆手,站在山巅之畔,身形始终未动。

楚濯漓的手腕抬了起来,信号飞舞在天边,是绿­色­的。

树影摇曳,暗器破空,间或夹杂着人声的闷哼,黑夜中,他们看不清楚,只能靠声音去判断。

“这一轮,能抗住一炷香。”楚濯漓开口了,平静无波。

只能一炷香吗,又不知有多少无名的人,将倒在这一次的进攻中,单解衣叹息。

单凤翩将这么多无辜的人卷入斗争中,那些倒下的人,多少也曾是笑谈江湖风云,来去不留名的豪侠。

可单凤翩又有错吗?皇家的命令,他能违抗吗?

所有的一切,从楚濯霄选择与他对立的那刻起,就种下了因果,或许说从许风初死的那一天起,江湖就再没有了制衡的能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人命如蝼蚁草芥,不由自己。

一盏盏绿­色­的灯笼从树林间升起,在山腰中摇晃。

生命流逝的倒数,又一次开始。

一炷香,多么短的时间,如果可以再长一点,该多好。可是长下去,又能坚持多久?那不可能是终点。

人影渐近,可以看到一道道身影扑入树林中,寻找着隐藏在树影间的黑道高手们,兵刃的纠缠划入风中,是血­肉­围堵着信仰的坚持。

黑白不两立,暗潮一直都在;只因这一次,尽情发泄着所有的愤恨。

刀身入人体,能在力量间判断对方的结局,可是他们不能动,不能营救,不能扑出这山头,只能握紧拳头。

绿­色­的灯笼,慢慢少了,似被这秋夜冰冷吹灭了,黑暗又一次侵袭了大地山中,掩盖了所有逝去的人。

“漓,为什么不突围一条路,保存最大的实力。”单解衣为这种拼杀的牺牲而叹息,“军队的支援不可能太长,只要突围出数日,他们必然撤兵,那时黑白两道再争,胜负尚未定论。”

“你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吗?”楚濯漓回首凝望她,那火把在他眼底跳跃,战斗的光芒一阵阵的闪烁,“我们是‘佘翎族’的后人。”

“你!”

单解衣恍然明白了什么,心头憋闷着。

“佘翎族”是皇家最讨厌的血脉,因为他们身上有着颠覆朝堂的传说,楚濯漓本就知道这是一场打不赢的战斗,他和楚濯霄要的,就是以一己之力拖住朝廷的军队。

因为北地军队的延误不归,单凤翩这一次调动朝廷兵马,京城防御早空,若此刻有义军揭竿而起,京城必定失防。

可是他们不知道……

局面已不容单解衣再想什么,再说什么,当绿­色­的灯笼全部熄灭之后,一盏盏红­色­的灯笼飘飘了起来,空气中飘起了古怪的烟雾。

“他们放毒,快上。”此刻,近的人声如此清晰,清晰到不仅能听到声音,还能看到飞掠在空中的人影,看到每一次刀锋扬起时反­射­着月光的冰冷。

“含解毒丹,以最快的速度上去,抓到首脑逼问解药。”

山腰间人群推进的速度更近了,单解衣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容颜,在追寻“桃花琴”时,在武林大会时,那些人群中的面容。

昔日也算一面之缘,今日刀剑相向。

有人被陷阱绊住,转眼中树林中就是一片片的暗器飞出,­射­上身体。一个人倒下,引数个跟随在后的人扑入树林间,刹那间,红­色­的灯笼灭了一盏。

僵持,在临近山顶的地方;真正的厮杀拉锯,就在他们的眼前。

单解衣眼前的黑道豪杰们,不再是武林单打独斗各使招数,他们面前竖着偌大的盾,为山头铸造起最后一道铁壁铜墙。

没有了擅长的武器,这种防守能够□几时?只有防守,没有进攻的下场又是什么,山头上的人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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