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汉云举起酒杯道:“好,干!”两人一饮而尽。
曹汉云走后,华复北与洪瑟珍二人面对而坐。洪瑟珍想到昨日才与夫君出游回家,但没料到转眼间,明日便又与夫君分隔,不禁眼圈又红了起来。华复北见状,便马上过去抱着洪瑟珍,用尽好言安慰。
过了良久,洪瑟珍将碗碟收拾好,便从房间里拿出了几卷布料、剪刀、针线等物事放到桌子上。
华复北道:“时候不早了,还不早点歇息?拿这些出来作甚?”
洪瑟珍道:“现在天时开始转热,我要为你做几件新衣,好让你明日带去。”
华复北捉住了洪瑟珍的双手,感觉到比起三年前印象中的,略显粗糙,心里一酸,轻声道:“你好好歇下吧,现在你已有了我们骨肉,不可以太操劳了。衣物等事,可到临安再添置不迟,你早点休息吧。”
洪瑟珍摇了摇头道:“我不累。外面买回来的,又怎及得上我为你做的合身呢?我不在你身边时,我做的衣物就正如我陪在你身边。”
华复北凝望着洪瑟珍道:“好,好,好,我听你便是,要是你觉得累了,便要停下来休息了。”
洪瑟珍要华复北放开她双手,开始裁剪着布料,手势非常娴熟。她一边做一边道:“放心好了,你明天要赶路,倒是你先去歇息吧。”
华复北道:“怕什么,你不知道你夫君可是铁打的吗?在攻打邓州之时,为了做好部署,一连三日都不曾合过双眼,不照样能斩杀金兵过百!”
洪瑟珍笑了笑道:“每次听你说起杀金兵来就好是神气,如今金国已灭,看你还能往哪里神气。”
华复北哈哈笑道:“那我就去打些山猪,杀些老虎,剥它们的皮给你来做衣服。”
洪瑟珍道:“胡扯,襄阳城哪里来老虎。”
华复北用手在洪瑟珍的鼻子上轻轻掐了一下道:“不是说好了,去见皇上辞了职务,日后陪你四处去游玩。打老虎,你敢不敢去?”
洪瑟珍道:“有夫君你在,我哪里都敢去。”
一声鸡啼,打破了长夜的甜蜜。洪瑟珍已做好了三件衣服,她自幼就跟养父学裁缝,自然是尽得其真传。她帮夫君穿上刚做完的一件新衣,真可谓是天衣无缝,浑然一体。华复北将剩下的两件新衣服收拾好,放在包袱内,提起长剑挂在腰间,准备出发。
华复北轻吻了一下洪瑟珍,伸出手在洪瑟珍腹部轻抚了几下,深深地道:“我去了。你要好好保重。”洪瑟珍含泪道:“你也是!愿你早日回来。”
二人沉寂片刻,只愿这一刻永远不要流走。
天色渐亮,华复北纵有万千不舍,但亦明白终要分别。他说了一声:“保重。”转身推门而出,在屋外马棚牵出黑马,飞身跃上。双脚一夹马肚,便催马向东门奔去。洪瑟珍倚在门边,凝望着华复北的背影,直至隐没在街道转角处。
华复北拍马直出东门,不忍回头,比之三年前离开襄阳,更是伤痛。刚出城门不久,便见前边有一骑在路边候着。华复北认出是曹汉云。
曹汉云也早已看到华复北,催马上前并排立定。
华复北开口道:“云哥。”曹汉云道:“复北,就等云哥送你走一段。”华复北道:“不劳云哥相送。”曹汉云正色道:“那算得了什么?走吧。”说完,便拍马向前。
华复北亦只好拍马跟随,因为当年他去西川之时,曹汉云亦是如此,知道怎样也无法让他不送,只好拍马跟随。
曹汉云送了一程,又是一程,终是不舍。到得二十里,华复北立定马,无论怎样,也不愿曹汉云远送了。曹汉云只好道:“那我只好在此别过了。”华复北抱了抱曹汉云道:“云哥保重了。瑟珍刚有身孕,而我此时却不能陪伴她左右,还请云哥日后多多照料。”曹汉云道:“那个是自然,复北你就不用担心了。”曹汉云说完,从腰间解下长剑,递过了给华复北。华复北接过长剑,觉得此剑比起普通的剑要沉得几分。华复北将剑抽出两寸,已觉寒气逼人,实是上品。华复北不解地道:“这是……”曹汉云道:“此剑是两年前,我访得一名匠,选用上等材料铸造的,剑名破虏。它锋利之余且耐久,最是适合沙场杀敌所用。当初我求此剑,只愿能有机会上阵杀敌,但我却一直只能留守襄阳。而我留着此剑,亦只会把上好的一把剑埋没了。”
华复北听得出曹汉云语气中,带有失落之意,略一沉吟,道:“此次我去临安,并非前去杀敌,云哥何以将此宝剑赠予我呢?”曹汉云道:“皇上此次调集武将回临安,只怕是要起兵了。”华复北道:“起兵?难道是……”曹汉云与华复北对望了一眼,华复北虽未明言,但他俩的默契,亦心意已通,曹汉云道:“没错,否则皇上不会如此调集。只愿是我猜错才好,但无论怎么说,此破虏剑送赠予你,亦是宝剑赠英雄啊。总比跟随我要好,留守在襄阳,毫无用武之地。”华复北道:“襄阳与樊城,隔江相望,是控制中原与汉江平原的要冲,当年岳爷爷亦非常重视襄阳的城防修筑,以抗金兵。襄阳保得住,中原则能安保,所以,云哥守此襄阳,亦是一大重任啊,云哥何尝不是英雄?”
曹汉云道:“好了,这我争不过你,区区一口剑你就收下,以备所需吧。”
华复北道:“那好吧,到我归来之时,再将此破虏剑归还给云哥。复北就此拜别了。”
曹汉云道:“一路小心,要随机应变啊。”
华复北道:“谨遵云哥之言。”
两人拜别,曹汉云按原路返回,华复北继续往临安进发。
第一回 古都残壁,恨粮断(修订版 下)
过了四日,华复北如期赶至临安。这里的景象,比之襄阳,又更是繁华。三个月前,华复北无心观赏,今日,更是无心。
华复北到临安府签了公文,得知明日早朝,皇上便要召见来自各地的文官武将。而面见皇上之前的这段时间,有专员为华复北打点大小事务。华复北并无心思闲游,便早早到休息。
第二日一早,华复北换上昨日新领的朝服便出门。沿着御街南行,径往宫殿方向走去。路上,有不少文官武将,三五成群,结伴而行,都往南宫而去。看来这次确是召来不少来自各地官员。华复北心想:皇上此次调集,恐怕真如云哥所料,要议定出兵。
华复北来到殿上,文、武官员左右排开,看是已来得七七八八,阵容可不亚于三个月前灭金归来的献俘大会。华复北见得孟珙也在此列,另外还认出一同参与灭金的史嵩之,现任京湖制置使。
过不多时,所有官员都已齐集。忽然听得殿前传道:“皇上驾到!”殿上顿时肃静。
只见宋理宗在龙椅上坐下,众官员跪下齐呼万岁!礼毕,宋理宗道:“今日朕特意召集各地文、武,是正要商议一大事。”说完,右手一挥,身后亲随太监向众人展示一幅中原地图,挂在龙椅后的帐幕上。
地图上圈出三个地方,众人认出便是宋初的西京洛阳府、南京应天府、东京开封府。
宋理宗道:“现在世仇已灭,朕正要与众卿家商议发兵挺进中原,光复我大宋故土的大计。”
此言一出,台下百官一片哗然,当中有叫好赞同之声,但反对之声亦有不少。
宋理宗接着道:“三月前,得蒙各位同心协力,联合蒙兵,得雪靖康之耻。蒙古与我大宋定下协约,灭金之后,中原等地将划归我大宋。而且,光复我大宋中原故土,包括朕在内,每一位宋人应是责无旁贷。”
一位站文官首位的官员出列和声道:“皇上英明,皇上有如此雄心,实是我大宋之福啊!”华复北认出此人是右丞相兼枢密使郑清之。
宋理宗得意地道:“现在金国已灭,但是蒙古势力壮大非常。没有了金国作为屏障,若是蒙古发兵南下,便可直逼我大宋。因此,朕计定,须抢得先机,发兵进驻三京,然后立即抢占潼关,再沿黄河布防。待得稳定下来,再将防线推西起延安府,东至河间府一线布防。至此,即便蒙古发兵南下,我大宋亦能依据天然屏障,加以布防以作抵御。”
宋理宗此番谋划,说得合情合理,百官中不少人在暗暗称赞。华复北听后,亦暗自赞叹宋理宗身为皇帝,胸怀有如此伟略,亦是难得。郑清之等宋理宗刚说完,便又抢出列道:“皇上雄韬伟略,我大宋重返中原,指日可待了。”
武官中一人出列道:“皇上,请听微臣一言。”
华复北认出此人正是史嵩之。
宋理宗道:“史卿家请说。”史嵩之道:“皇上,微臣认为此事并非容易办到,还请皇上从详计议。”
宋理宗问道:“史卿家此话怎讲?”史嵩之道:“皇上此布防,主要是计定依靠黄河作为天险。但微臣辗转征战,多次途经过黄河流域一带。察得黄河之水量,远远不及长江,但逢冬天,便要结冰,难以作为屏障。倘若蒙兵趁机渡得黄河,蒙兵轻骑入驻中原一带,便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了。还望皇上三思。”
宋理宗原本兴致盅然,但听得史嵩之如此道来,便减了几分。他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孟珙,心想孟珙在灭金时功劳最大,对于出兵中原之事,定会附和,问道:“孟卿家有何看法?”
孟珙拱手出列道:“回皇上,史制置所言有理。微臣以为,我大宋应先以江淮作为防线,再缓图北进。若贸贸然进兵中原,蒙兵攻至,我方便暴露在旷野之中,必遭惨败。”
宋理宗听完,甚是不悦。百官又纷纷附和:“说得对呀,不可贸然进兵啊。”
过了片刻,有一人出列道:“皇上,我看未必。我宋联蒙灭金之前,早就约定灭金后中原划归我大宋。现今进兵,是理所当然之事,蒙古有何籍口对我大宋用兵?先前两位,在皇上面前危然耸听,只怕是不想用兵,图安于江南。”说话之人,是右丞相郑清之的学生,任淮江淮制置使的赵范。
史、孟二人听得此言,都勃然大怒,几欲发作,但碍于在皇上面前,只好强忍下去。
又一人出列道:“皇上,刚才家兄所言甚是。我兄弟二人虽不才,愿领兵挺进中原,修复大宋河山,绝不甘愿步秦桧之后尘。”此人是赵范之弟,同是郑清之的学生,任淮东制置使。
孟珙见他冷嘲热讽,说自己是秦桧之流,哪里还能忍得,喝道:“你出此言何意,我对大宋一片丹心,实是岂有此理。”史嵩之也抵不住气,正欲开口。宋理宗深知几位都是尽心为国,只是意见不合,实不愿伤及和气,便出言制止。
四人都不敢作声,便退回原位。宋理宗问道:“其余诸位,对于进兵中原之事,可有异议?”其余的文、武,本有部分反对出兵,但谁也不想背上秦桧的恶名,均无人敢言。
宋理宗见此状,不禁大喜,宣道:“既是如此,朕就决议进兵中原!”百官齐呼“万岁”。宋理宗,得意之间,认出华复北,站在武官后列,顿时想起,三个月前曾赏于他,但他却不贪图富贵,心里甚是欢喜,亦想到,史嵩之,孟珙反对进兵,须寻个得力善战之士随行,便唤道:“华卿家。”华复北应声出列道:“末将在。”
宋理宗道:“昔日华将军立了大功,未曾领赏。此次朕再派你随军出发,收复故土,功成之后,再重重一起封赏。”
华复北跪下道:“皇上请恕罪。”宋理宗不禁愕然,问道:“华卿家请起,何罪之有呢?”华复北依旧是跪着道:“并非末将故意逆皇上美意,只是末将曾说过,国仇已报,实不愿再多杀戮,次此来见皇上,本已打算……打算辞去职务。”
众官员听华复北如此说来,均想他公然多番拒绝皇上,实不知死字是怎样写,都以为此次皇上定会降罪于华复北。
谁知宋理宗略一沉吟,道:“华卿家,朕已查得,你先父华氏,虽只是一个提辖官,但是一直都尽心为我朝廷。而你先父予你复北之名,亦足见你先父对你所寄予何等的厚望。此次进兵中原,乃是修复我大宋故土,是以战略布防为主,并非杀戮之举,于你,于你先父,于朝廷,不无尽显忠孝之举。”
华复北,听得宋理宗道出他先父,顿时想起小时先父常对他教导,长大后应以尽力报效朝廷,要立志为朝廷修复失地。现在,自己已亲历灭了金国,就只剩下修复故土,便可真正圆自己之志,顿时心情激荡,心里想道:“皇上说得对,我虽灭金有功,但亦功亏一篑。瑟珍虽怀有身孕,但有云哥照料,亦无大碍,况且出兵进驻中原,花费不多时日,待得稳定之后,报国之志可圆,亦可功成身退。”
想到这里,华复北便道:“承皇上恩赐,末将愿尽最后绵力,随军进驻中原。”
宋理宗大喜道:“好极,华卿家快快请起。朕加封你为忠武将军,北进中原!”
华复北道:“末将领命。”
散朝,宋理宗最终决议发兵中原。以知庐州全子才为关陕制置使,率淮西军为先头部队。赵葵率淮东军为主力。宋理宗议定此次出兵,原本是想委以重任于史嵩之、孟珙二人,但不料二人坚决反对发兵,而没有被任命,原属孟珙部的华复北,只好被编制跟随全子才之部。受命的其余将领均自回本部调集人马和军资,听候号令出发。
华复北回到住所,收拾行装,便随全子才前往庐州。他领命后,心情既激荡又挂心。到得庐州,便即修书两封,一封给洪瑟珍,一封给曹汉云。书上所言,均是讲述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及自己的决定。其余就是请多保重,请勿挂心,事成之后会早日归来等等。
在庐州,华复北每日日间便随军士演练阵法,晚上便独自在住所的后院练剑。他挥起曹汉云所送的破虏剑,初时觉得甚是沉重,不便展开剑招。但他毕竟自小就练剑,而且生性又聪敏,长剑在手,便能剑随心欲,心系剑转。一个月下来,华复北便自创出一套破虏剑诀,甚是适用于重剑的施展,力道刚劲而又不乏柔韧,每一招每一式,讲求沉稳而又要善于变化。
这晚,华复北练完剑,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仰望着满天繁星,心绪潮涌,甚是挂念洪瑟珍。出了一会儿神,全子才派人来传话,说大军明日准备出发,告知华复北明早准时到军营汇集。
华复北得令后,细想此次进兵,恐防稍有拖延,不知是否又要过得半年大半年,那时自己的孩儿便已出生。此时不如趁日子尚早,先为将来孩儿起个名字。免得出兵后,再要传信便没有如此便利。想到这里,华复北便想为自己将来的孩儿起个名字。他在后院来回度步沉思着:“先父寄望我能为大宋修复河山,故此为我起名为复北。而我今次进兵中原,将来与蒙古之间的形势发民将会如何,尚未可知。若我孩儿生时,我大宋处于太平,愿他能捍卫太平,若是我大宋处于乱世,则要为国平乱。如此……若是男婴……则叫志平,若是女婴则叫慧平。”
想到这里,华复北回到房间,拿出笔墨,将自己为将来孩儿起名的事宜,告诉给洪瑟珍。并说自己即将要出发,叮嘱她保重身子要紧,少操劳,等自己回家,要抱肥肥白白的孩儿。另外,又将自己这个月所创的破虏剑诀撰写成文,一些精要之处,还画了简图。吩咐洪瑟珍转交给曹汉云,让他的云哥可以一起研究这套剑诀,并加以改良。写毕,华复北便命随从派人送往襄阳。
第二日五更天,华复北打点好行装,背上了破虏剑径自来到了庐州的兵营。这时,天色微亮,兵营里旗帜飞扬,已耸立了万余的淮西将士,人人面上精神抖擞。
待得东方晨曦微现,全子才发号施令:“出发!”顿时擂鼓助威,喊声振天。众将士齐呼:“收复三京,光复故土,收复三京,光复故土。”华复北此时的心情亦禁不住的兴奋。
大军兴高采烈地渡过淮水,众人踏足中原,路上更是欢歌笑语。但行得三四里路,歌声渐息,众人的面上仿似涌起黑压的乌云。华复北放眼远望,也不禁心悸。眼前的景象,再不是三个月前随军攻打蔡州时的模样。只见路旁有一片残墙败瓦,隐约认出,曾是村落,但现今已空无一人,旁边的一大片田地,杂草从生,已是好久没有人打理。原本,在众人的心目中,以为这次踏中故土,百姓们定会捧着壶浆箪食来迎,岂料眼前如此景象,众人心底处,暗暗不安。
全子才下令催促大军继续前进,情形更是严重,一路上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完整的村落,甚至乎,有些残破的村落附近,布满一堆堆的尸骸,显然,是被屠杀后,就地弃置,情况惨不忍睹。
七月初,大军穿过寿州、蒙州、毫州后,终于抵达开封城下。这一路以来,大军丝毫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同样没有受到任何的收获。他们踏入的并不是可让他们依靠的国土,而是一个死寂的荒原。一路上,除了颓垣败瓦及遍地白骨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就连一声的鸡犬的叫声也没有听到过。这二十天来,相当一部分的兵士内心,见到一幕又一幕如此可怖的情景,都接近崩溃的边缘。此刻,昔日大宋的东京开封就在眼前,都重新振作起来。
华复北与全子才策马上前,观望这昔日的京都。华复北不禁心头一振,这哪里是心目中《清明上河图》的景象,只见城池一片零星落索,满目创痍,看上去实似是乱石堆砌成的大坟墓。
众将士被眼前的情景所振慑之际,城里迎出了十来人,看似是守城的士卒,但身上的衣甲都破烂不堪,中间簇拥着一名军官打扮的汉子,手上还提着一个人头。
那名军官及随后的十来人,走到全子才马前三丈远同跪下,那军官高声道:“小人李伯渊,特来献城投降。”
全子才与华复北对望了一眼,问道:“此是何意?”李伯渊高举手上人头道:“此人是崔立,与小人曾是金国都尉,奉命驻守开封。国破之后,崔立就立即投降于蒙古。但蒙兵到此城后,烧杀抢掠,曾是一片繁华的都城,现已成为人间炼狱。今日闻得宋军到来,实是可贺,小人劝崔立及早出城来降,但他却不肯,还要令人去通告蒙兵,小人便即手刃这斯,特来献城。”
宋兵见得兵临城下,兵不血刃便能取得下来,完成了此次出兵的第一个任务——收复了东京,自然是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全子才接受了李伯渊的投降,便引军进入开封。华复北心里**澎湃,整整百年,宋军的大旗终于出现在旧都开封了,这是先父乃至岳爷爷未能实现的夙愿,自己有幸见证了。
宋军进到开封城内,虽是心情振奋,但却完全高兴不出来。全子才与华复北来到开封府,见得竟无遮瓦。全子才下一边下令分派人马驻守布防,一边下令做饭。军需官道:“全大人,现下军粮不到十日之用,可否先到百姓处征些回来?”全子才道:“我进城时观得城中百姓,人人脸黄肌瘦,何以征得,我看倒还要接济他们。”军需官道:“这……”全子才道:“今日新收复汴京,本应庆功。今日就先让各位将士吃好点,明日开始再转为吃稀饭。补给队伍理应五日之内便到步,到其时情况应会改观。”军需官领命退下。
全子才立即修书两封,一封催促补给队加紧行军。另一封送去临安报捷。
这晚,众军士并没有大鱼大肉去祝贺,相反,仅只有的是两勺子的白米饭。然而,相比汴梁的难民,已是不错,他们相当长的日子,连粥水都没有喝过。
这时军营外,聚集着几十个难民,苦苦哀求施舍些粮食。华复北大为不忍,请求全子才发放些军粮予百姓。但军粮自身实在紧缺,亦不能答允。华复北只好下令自己本部的兵士,每人少吃一口,积集起来,分派下去给军营外的民众,众人纷纷跪下拜谢。
过得第五日午时,轮得华复北驻守南门,烈日之下,众士兵又饥又渴,有几名士兵体力不支,立时晕倒在地。华复北命人将他们扶到碎石墙的阴凉处。华复北按剑在腰间,往南极目远眺,一片荒凉,别无他物。心里沉思:“按理补给队今日应抵达,为何还不见影踪。”
又是过得五日,将士们吃的名为稀粥,实质是米汤罢了。全子才原定取得汴梁后,便再出兵收复西京洛阳,但眼下粮饷补给迟迟未到,现存的粮饷,就连维持驻守东京亦已成为极大的难题,又谈何再出兵。
突然间,军营外人声嘈杂,报信的三步拼着两步冲了进来道:“全大人,粮饷,终……终于……到了。”
华复北在旁听得,不禁大喜。全子才即时动身,与华复北一起到兵营外察看。
过了片刻,城南方向,徐徐来了四五百名补给队的人马。华复北打量这队人马,每人身上都是满布乌泥。装着粮草的布袋亦是如此,大部分还是湿湿漉漉的,而且数量也只寥寥无几。
全子才问道:“粮草何以这才运到?”补给队中带头的道:“全大人请恕罪,非下官有心延误。只是我等刚渡过淮水,黄河不知何故, 界欲全文阅读突然缺堤,豫东一带顿时成为了泽国。补给队的军粮与人马都被大水冲去大半,就只剩下我等几百人,死命保住这些粮草。之后这十日来,全队均在泥泞中跋涉赶路。有些道路被水淹深得过腰及颈,因此未能如期抵达啊。”全子才甚是惊疑,问道:“可曾得知为何黄河突然缺堤?”补给队头领道:“这方面,小人确实不知。”
全子才令补给队先去歇息,又令监粮官清点粮饷,却只够七八天的份量。全子才仰天叹道:“唯有等候赵葵大军到来,再作进一步的安排。”
七月二十日,赵葵的大军起至汴梁。这时,赵葵已在之前收复了南京应天府,并官升至兵部尚书兼京河制置使兼淮东制置使,刚与全子才会面,便气焰嚣张地质问道:“我辈始谋据关守河,如今你到达汴梁半月之久,始终未有发兵收复西京洛阳,抢占潼关,意欲何为?”全子才答道:“我军刚收复汴梁之时,粮饷不足十日之用,故此无法进兵。”赵葵怒道:“可怒也!由汴梁到洛阳,行军亦只需八天时日,你有十日粮饷,还作推托,是否存心拖延?”全子才道:“十日粮饷,去得洛阳又待怎样?难道要众兵士挨着肚子?”赵葵指着全子才道:“全制使,皇上的部署就是要收复三京,再抢占潼关,再沿黄河布防。你这等怠慢,若有什么闪失,何以担当?”
全子才道:“你让兵士饿着肚子,即便收复了洛阳,抢占了潼关又有何用?蒙兵进犯,又如何抵敌?”赵葵喝道:“全制使,你敢违抗皇上意旨?你若再不出兵,我便奏明皇上,全制使拥兵安逸,不思进取。”
全子才瞪着赵葵道:“你……”欲张口大骂,转念赵葵现时是兵部尚书,却不能发作。无奈之下,只好分拨一万三千兵马,谴淮西制置司徐敏子率领。粮饷方面,极艰难才集得五日之用,但军令如山,徐敏子亦只好硬着头皮接受。
第二日,徐敏子率领一万三千名宋兵向西京洛阳进发,华复北亦随在内。赵葵令统制杨宜率领庐州强弩兵一万五千人为第二队,但因粮草未能准备充足,只好随后进发。
行得七日,情形与先前收复汴梁的一样。一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同样没有得到任何补给的收获。或许比之前更严峻的是,军中所带的五日粮草,已分为七日食尽。
现时,大军进入洛阳的地界。但是眼前的一切,比起汴梁更是残破。这座曾是几朝的帝都,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如今竟成为一个死寂的废墟。洛阳,此时仅仅只剩下一个地理上的概念。
华复北回想起自踏足中原以来,种种的情境,顿时意识到,这次的出兵并不是宋军收复故土,而是正一步步地走进敌人设置好的大圈套。但此时说出来,未免扰乱军心,他决定找个机会再和徐敏子商议此事。
徐敏子见洛阳一片死寂,静得异常,不敢进城。下令在城外扎营静观其变。
入夜,城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连一丝灯火都不见。徐敏敏子在营帐中踌躇,军中粮草已尽,总不能在城外长久扎营虚度。但若进兵,又恐受到埋伏,加上众人已有一日没有饱饭吃过,怎耐得住厮杀。华复北上前道:“徐制置,就请让小将进城探下虚实。”徐敏子见是华复北,喜道:“徐将军愿去,再好不过。但我只能拨得二百兵士随你出发。”华复北道:“我一人进去便是,带得人多,反而容易被发现。”徐敏子道:“我怎忍让华将军你只身犯险?”华复北笑道:“徐统置放心,我自能见机行事。”徐敏子道:“华将军真是有胆色,那此行小心为上啊。”华复北应声后正欲出发,帐外哨兵来报,发现城中有人出城。
徐敏子与华复北连忙披挂出营,传令众兵士戒备。只见城中,有几个人影探头探脑地张望,见得宋军兵马齐集,立即又缩了回去。由于天色暗黑,又无灯火,却看不出是什么人。
华复北高声叫道:“城中是什么人啊?”
静了片刻,无人回答。
华复北再次呼道:“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快快出来。”徐敏子下令弓箭手做好准备。
又过了片刻,城里又闪出一个人影,传来一把沙哑的声音:“你们可是宋军?”
华复北答道:“无错,你们是什么人啊?”
那黑影听得华复北说是宋军,转过身后,扬了几下手,似乎是叫身后的人都出来。随即他身后就闪出四五个黑影,渐渐越出越多,黑压压的约莫二三百人,缓缓向兵营靠近。华复北手握破虏剑,站在阵前,注视着。宋兵的弓箭手见如此状况,都将手上的弓拉得满满的,发出咧咧声响。
只听得刚才那沙哑的声音又叫道:“别动手,我们这里全都是平民。”宋兵中有几声诧异:“平民?”那沙哑的声音回应道:“无错!”他身后有几十人齐应声道:“无错,我们这里全是普通民众。”
华复北一挥手,身后有一百名兵士拔剑出列,跟随华复北向前察看。华复北上前察看,果然这二三百人,人人手上并无兵器,而且衣衫褴褛,说是平民,或是乞儿还更贴切。
华复北认出刚才声音沙哑的那人,只见是一名大汉,虽是一头垢发,但双目仍是炯炯发光,左手的拇指与食指已缺失。华复北令人请那大汉到兵营前问话。徐敏子问道:“既然你等全是平民,何以白天不见踪影,晚上却统统跑出城来?”那大汉道:“白天见面有兵马到来,众人以为蒙兵又来犯,人人都躲藏起来。但等到晚上,仍未见兵马入城,有别于蒙兵一向的作风,于是我们就出来察看。刚才听得这位将军的问话,说的是汉语,更确切并非蒙兵了。”华复北问道:“洛阳城变成如此,不用说自是蒙兵所为了?”那大汉道:“正是。一个多月前,蒙兵大队来侵。将偌大一个洛阳洗劫一空,见人就杀。幸好我们这些人,在各自家中挖了暗室,这才避过一劫。蒙兵抢尽杀绝后,我们出来时,洛阳已被毁成如此。”
华复北道:“那现在城内还有多少人?”那大汉叹了一口气道:“就只剩下这二百余人了。”
众人一听,这洛阳城曾是一百四十万人口的古都,现在就只剩下像乞儿般的二百余人,脸上无不变色。但众兵士一路的见闻,加上在汴梁时亦见识过蒙兵的破坏力,自亦深信此言非虚。这时,众兵士内心既是惶恐又是悲奋。
徐敏子细问之下,得知洛阳确实就只剩下这两百余人的平民,便领军进驻洛阳城内。至此,宋理宗所制定的收复三京的壮举终于完成,但是众将士并没有觉得任何的欣喜,眼前四处狼籍,比之汴梁更是残破。城中剩下的二百余名平民,还向宋兵乞讨吃物,但宋兵都自顾不及,哪里还有得吃物施舍。
众人散去,华复北率领一百名步兵在城内搜查,看能否找到能吃的东西,但除了找到几口井之外,却什么也没有收获。华复北收队回营,令兵士先行回去,再独自四处巡查。行得一间破屋前,发现刚才接受问话的那名汉子,正坐在里面,手上拿着一个酒壶在喝着。华复北心道:“这汉子却从哪里寻得酒来喝。”想着,便已走进了那破屋内。
那汉子发现华复北,说道:“是你啊。”华复北拱一拱手道:“在下华复北,打扰兄台了。”那汉子见华复北英姿焕发,刚才在城外见面时,对平民士卒,又无军官的架子,心里也颇为喜欢,便道:“将军哪里话?要尝一口吗?”说着,将酒壶递过给华复北。华复北接过酒壶,说了一声多谢,便喝了满满一大口。他自离开襄阳后至此,滴酒未沾过半点。这一口下来,只觉一股醇香自喉直舒肚腹,非常爽快,赞了一声“好酒”。说完把酒壶递回那大汉后道:“这城中连吃都没有,兄台却哪里弄来如此上好的酒?”那汉子道:“有一日,小人无意中在一间破屋的地下室中找到的,当时还有些干粮,想是原先的主人想准备好,作为避难时之用,但恐怕未得及躲藏,就已遭不幸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华复北瞧着那汉子左手道:“我看兄台身壮体健,似是练武之士。我见兄台手上之伤,定是经历一番殊死的打斗。”那汉子道:“实不相瞒,我叫曾宏志,乃是残月门下的二弟子,一个多月前我正好路过洛阳。进得城内,蒙兵已在四处掠杀。正好遇上一队的蒙兵围着一名手抱婴孩的少妇,意欲欺凌。想是那少妇躲在密室时,婴孩啼哭被蒙兵所发现。我看不过眼便出手去救,但怎奈得蒙兵势众,我又要顾及少妇与婴孩,稍不慎便被砍去了左手的两只手指。”华复北惊叹一声,道:“真是可恨!原来兄台是残月门的曾前辈。在下亦有所闻。贵派的雾里清风掌,讲求飘逸灵动,柔中带刚,是岭南的一绝。”
曾宏志道:“将军你过奖了。可惜我学艺不精,手掌被蒙兵所废了。”华复北道:“曾前辈以一敌众,岂是前辈你之过。就看前辈你明知会身犯险境,亦如此见义勇为,其侠士之举,亦令在下钦佩。”曾宏志凛然道:“残月门创于徽宗年间,当时正是国家危难之际,为国为民,是我门的宗旨。眼见妇儒被欺凌,自应挺身相救。”华复北道:“曾前辈说得无错,但凡练武之人,都应该持此之心。”顿了顿接着问道:“后来那少妇与婴孩二人可保平安?”曾宏志道:“当时我手指被削,我强忍剧痛,倒在地装晕了过去。三名蒙兵凑近时,我趋他们不为意,立时发功将他们毙命。继而趋他们惊乱之际,又击倒两人。剩下的几人见得形势大变,纷纷转身而逃。”曾宏志冷笑了一声接着道:“那些蒙兵又岂能轻易逃得?”
华复北道:“无错,雾里清风掌似乎只是掌法,但掌法打出,有如清风拂动,没有配合上乘的轻功步法,实不能做到。”
曾宏志眯着眼笑道:“将军说得很对。”
华复北笑了笑,委身坐下道:“曾前辈别要将军前将军后的,你比我年长,直呼在下姓名就可以了,在下华复北。”曾宏志道:“哦,原来是华将军。”两人对望一眼,不禁哈哈大笑。
华复北将自己原本就打算辞去将军职务,但后来又怎样便随军来到中原的事由经过,讲述了给曾宏志听。其中又提及与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曹汉云,叹息若是他亦在此一聚,定然欢喜非常。
曾宏志又赞叹华复北为国为民之心,与自己谈得又非常投机,虽然现在只有一壶酒,但二人喝得甚是高兴。华复北向曾宏志打听城中并无可食之物,众人靠何以为生。曾宏志讲述这一个月以来,恃着自己有点儿轻功,隔三两天便到城郊以外的山头打些野猪野兔等等回来,分给城中的民众,因而,这城中的苦民才得以生存。华复北更是大赞曾宏志的侠士之举。
说说谈谈,曾宏志注意到华复北背上的长剑便道:“这剑看上去不错。”华复北拔出破虏剑,递过去给曾宏志道:“这剑名为破虏剑,便是曹汉云曹大哥所赠的。”曾宏志接过破虏剑来看,只见剑锋寒气逼人,说道:“嗯,是一把不错的剑。不过剑身沉重,我怕使将起来,并不大方便。”华复北道:“在下使这剑时,亦觉如此,但一个多月前,我想出一套剑法,正适合于重剑。正好前辈在此,我使给前辈看看,还请指点一二。”
曾宏志笑道:“呵呵,指点就不敢当。我只精于拳掌,至于刀剑却甚是外行。不过华将军有如此兴致,我亦想大开眼界。”说着把剑递回给华复北。华复北接过剑,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在下献丑了。”说完,行出几步,将一套自创的破虏剑法使了一遍。
曾宏志在旁静静观看,待得华复北使完后道:“华将军能想出如此剑法,将一把重剑使得刚劲而多变,实是非凡。”华复北笑了笑道:“前辈见笑了。敢问前辈对于剑法有何见解?”曾宏志低头想了想道:“这剑法名为破虏剑法,定是专为阵上杀敌所用。而阵上的敌手,自是身穿护甲,身法自然不够灵活。你这剑法势如开山劈地,便能压倒性占上风。但若是单打独斗,那便需要灵动了。”
说完,曾宏志站起身来,走到华复北面前道:“华将军请进招,我们来实战下。”华复北向鞠身行了个礼道:“多谢前辈赐教。”把剑一举,叫了一声:“看剑。”便向曾宏志刺出一剑。曾宏志双脚微动,向侧闪出半步,刚好避过了华复北这一剑。华复北接连使出三四招,都让曾宏志轻易闪过。初时,华复北不知对方底细如何,进招都是随意几招,但见曾宏志的身法,知道确是高手。若然再不用出真功夫,反而令对放以为自己看不起他。想到这,华复北便用全力进招。但不论华复北剑招如何变化,曾宏志步法轻盈,真仿如清风吹拂,华复北的剑连曾宏志衣角也未能碰到。相反,曾宏志多次闪到华复北身后,若非他只闪不攻,华复北早就难于招架。
过了一会,二人停了下来,华复北赞叹不已。曾宏志将一些步法要领讲述给华复北知,华复北用心记住。华复北又将一些剑招向曾宏志请教,曾宏志虽不使剑,但天下武功招式意旨本属同源,自亦略知晓一二,起与华复北探讨。
二人谈得投契,不觉天色已大亮了。华复北想起白天轮到自己当值,便起身告辞。曾宏志说正要去城外打猎,请华复北晚上再聚。
华复北回到军营,稍作休息。巳时,便领三百名步兵,到城外树林中,剥下些树皮,拔了大批草根,拿回来给伙头军,和在所剩的面粉中,制作成饼来充饥。华复北看到众将士如此艰苦凄凉,不禁落泪。
太阳刚落山,华复北照样到曾宏志所处的破屋相聚。曾宏志打到了一只山猪,已分给了民众,现在剩下一只猪腿,见华复北来到,笑着道:“华将军,这只山猪腿特意为你留下的。”华复北连声称谢道:“多谢前辈,还是前辈你吃吧。”曾宏志甚是不解,问道:“华将军嫌弃这肉?”华复北道:“哪里哪里,只是今日见众将士都是吃树皮草根和的面饼,我不愿独自在此吃肉啊。曾前辈为民所操劳,还是曾前辈吃吧。”说着,坐在曾宏志面前,喝了一口酒,便从怀里拿出一块树皮饼,啃了起来。曾宏志要了一小块,尝了尝,叹道:“这种树皮饼哪是人吃的,真是难为了众将士了。”曾宏志再三劝华复北吃那块山猪肉,华复北依然不肯。曾宏志道:“宋军如此众人,光吃这些不是长久之计。可有补给增援?”华复北道:“有第二队宋兵稍后到步,但粮草亦不多。”曾宏志道:“如此下去,岂非坐以待毙?”华复北道:“此情形在下亦与徐制置商议过,只待第二队宋兵到达,再作定夺。”说完,啃下剩下的树皮饼。
谈到子时,因昨夜通宵达旦,二人均稍有倦意。华复北先行告辞,待来日再会。
华复北回到营,营前哨兵见华复北回来。神色慌张地上前道:“华将军,刚才有二十多名属杨宜率领的强弩兵逃到此城。”华复北一听大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哨兵道:“听……听说是大军行至洛阳以东仅三十里的龙门时,受到蒙兵袭击,一万五千名的强弩兵全军……全军覆没了。”
华复北听完,真如晴天霹雳。蒙兵果然早就设下圈套,现在已开始动手了。兵粮不可再指望有补给了,现下兵粮寸断,在这破城里,又无险可守,蒙兵铁骑合围攻来,这城内一万三千名将士,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华复北抓住那哨兵双臂道:“现在他们在哪里?”哨兵道:“徐制置正在营内对他们问话。”
华复北听完,飞快向营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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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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