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庚子年腊月十八，扬州府邵伯县，大户王家遭劫，死三口，失金千两。这件案子是你­干­的？”

白衣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每一句都像是重锤砸在姜霸的心口上。后者剧烈地喘息着，憋了半天，才终于嘶喊出声：“是，他妈的是老子­干­的！你追问了我两百里地，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承认就好。既然你敢作敢当，还是条汉子，那就自己了断吧。”白衣人的口气似乎是在说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自己了断？”姜霸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为什么？！凭什么？!”

白衣人右手轻轻一抖，一张宣纸从他衣袖中飞了出来，那宣纸在空中自然打开，平平稳稳地向着姜霸飘去。秋风呼啸，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却没有对这张宣纸的飘动轨迹产生任何影响。

姜霸盯着那张宣纸，眼角开始收缩抽动。鼓足全身的内力后，他伸手接在了那张宣纸上，一股极大的冲劲透纸而来，他被硬生生地往后逼退了一步，方才稳住身形。

“这是邵伯县的悬赏公文。”白衣人说道，“你把­性­命给我，我能得到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一百两？！”姜霸看看公文，又看看白衣人，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难以理喻的怪物，“你知不知道，有时我一天的开销都不止这个数！你放我走，来日我必定给你送上一万两纹银！”

白衣人漠然摇摇头：“我不要你的钱。”

“为什么？”姜霸把那张公文撕得粉碎，他的声音变得很怪，既像是笑，又更像是呜咽，“你就是为了一百两银子要我的­性­命？我­操­你妈！”

随着最后的一声大喝，姜霸突然向着白衣人弹­射­了出去，随即身前闪起了一片刀光。

十八刀！

在这一跃的过程中，姜霸一共劈出了十八刀，每一刀都直指白衣人的胸首要害。

白衣人右足尖轻轻在地上一点，身形荡悠悠地往后飘去。他并没有躲得很远，两人间仅保持着三尺的距离，但这三尺距离却恰好使得姜霸的十八刀全都落了空。

姜霸感觉自己正在追逐一朵白云，虽然那云朵总是飘荡在眼前，但你却永远也不可能触及到它。在一种绝望的情绪中，他停下身形，收回了刀光。

白衣人也跟着停了一下，然后他又突然发力，往后倒跃，这一次退出了两丈开外。他远远地站着，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似乎在躲避什么讨厌的东西。

他在躲避什么？

姜霸很快知道了答案，他的心瞬间凉到了极点：对方要躲避的，正是自己的血。

新鲜、滚烫的血正从姜霸的脖颈处喷涌出来。被刚才挥刀一跃的内力所逼，直喷到一丈多远的地方，腾腾地泛起一阵热气。

慢慢地，血越喷越缓，最后终于成了滴落。姜霸也一头栽倒在地上。他仍然圆睁着双眼，无法瞑目。因为他至死，也没有看到白衣人的剑。

可那柄剑却已经划断了他的喉咙。

“你的钱和你的血一样的肮脏，所以我不要。”白衣人最后说出的话，也不知姜霸听见了没有，“我只要你的­性­命，这是我的职责。”

这个年代有时候也是需要秩序的。白衣男子就是维护这秩序的人。

他虽然武艺­精­绝，但他并不是什么大侠。

他只是邵伯县的一名捕快，抓贼的捕快。

他叫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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