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辽东来客

江苏巡抚衙门，一省最高的军政枢纽重地，即便是州府官员，一般也不能随便进出。可这天早晨，衙门口却来了两个小小的捕头。走在前面的那人身材高大，满脸的络腮胡子，神形豪迈；另一人看起来则要年轻一些，他身着白衣，沉稳安静，倒有几分书生的气质，但他怀中抱着的长剑却又时刻散发出一种凌厉的锐气。

衙门口的亲兵拦住了二人。络腮胡子扯起嗓门，大咧咧地说道：“­干­什么？我是金陵府衙的周总捕头，今天可是有人请我们过来的，你看看，这是什么？”

周捕头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交到亲兵手中，那令牌颜­色­乌黑，不似寻常府衙中的牌票，倒像是军中之物。亲兵看到这令牌，立刻换了副脸­色­，陪笑道：“原来是袁将军的客人，失礼了，两位请随我来。”

周捕头满意地“嗯”了一声，回头招呼同伴：“南捕头，我们进去吧。”那白衣男子正是南雪，他没有答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周捕头知道对方就是这个沉默脾气，也不为意，两人跟在那亲兵身后，向着衙门内走去。

走了没多远，亲兵往左一拐，折向了西首的偏院。众人眼前出现了一片池塘，周围亭台水榭各备，颇具江南风韵。

“这巡抚衙门和金陵府衙就是不一样啊。”周捕头忍不住叹道，“瞧这个小院子，甚是养人呢！”

“这是我们家大人留待贵客上差的地方。就是金陵知府，也未必能来过这里呢。”

听了亲兵的解释，南雪禁不住皱起眉头，问了句：“周捕头，今天请我们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来找我的是个小丫鬟，说他们家将军需要几个得力的捕快。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将军……总之这排场，肯定不是个寻常人物了。哎，你看，这不就是那个丫鬟吗？”

顺着周捕头所指看去，果然有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正站在前方厅房的门口，她招了招手，脆生生地招呼道：“周捕头，请到这边来。”

周南二人走向厅房，那亲兵自回去值岗办差。

“只有你们两个人吗？”丫鬟扫了二人一眼，问道。

周捕头明白对方所想，笑着说：“办差不在人多，关键是得用。这位南雪南捕头，可是我们江苏六扇门中响当当的人物，他这些天正好在金陵城，那可算是你们的运气呢。”

“哦？”丫鬟两眼骨碌碌地在南雪身上打了几个转，然后施礼道，“那请两位到厅中稍坐，我去禀报将军。”

厅堂的上首摆放着一只太师椅，周南二人虽是客人，但官职卑微，当然不便坐在那里。太师椅的右手墙边另有一套茶椅，当是待客的所在。

“来，我们就坐这儿吧。”周捕头乐呵呵地拉着南雪，和他一人一边，在茶几两侧坐了。未过多时，随着脚步声响，那丫鬟托着只茶盘走了进来：“两位请先用茶，我们家将军随后便到。”

“哎，客气了，客气了。”周捕头口里说着“客气”，手中却毫不客气，自顾自从茶盘中取过一只茶碗，揭开盖子便要喝，“哎呀，这一路走来，还真是渴了。”

丫鬟笑着阻拦：“周捕头莫急，这是刚沏上的沸水，尚入不了口。”

周捕头眼见那满满一碗茶果然是滚热腾腾，只好暂且把茶碗放到茶几上，为了让茶凉得快些，他索­性­也不盖上茶盖了。

“周捕头还真是个豪爽之人。这位南捕头，看起来却沉稳多了。”丫鬟一边说着，一边端起另一只茶碗递给南雪。南雪连忙起身去接，便在这时，那丫鬟忽然“哎唷”一声，似乎脚下打滑，带得身体一个趔趄，那碗茶顿时倾翻飞出，滚烫的茶水全都向着南雪身上泼了过去。

这一下变生突然，两人相距又极近，几无可避之理。但南雪却应变奇速，只见他胸腹内缩，左手至下而上挥出，顺势扯下了茶几上铺着的那面绒巾，绒巾随即在两人之间卷过，所有的泼出的茶水一滴不剩，尽数被收了进去，在那绒巾上腾腾地冒着热气。再看茶几上，周捕头的那碗茶依旧满满当当，别说溢撒，便连涟漪也未起分毫。

小丫鬟瞪大眼睛看了半晌，方才拍手笑道：“南捕头好快的手法，佩服佩服！”

南雪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小红，你又调皮了，像你这般胡闹，可是待客之道吗？”伴着这声音，一名女子窈然步入厅堂，这女子一袭黄衫，容貌不仅秀美，而且带着种飒飒的英气。

南雪粗粗撇了对方一眼，出于礼数，立刻垂下眼帘，拱手道：“小姐不必责怪，这位姑娘也是无心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