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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勾魂金燕 > (五)

(五)

杜蛮没有死。

郝世杰的医术果然不错,否则杜蛮现在已和司空情共赴黄泉。

她的母亲并不是个勇敢的­妇­人,对于死亡,她一直相当恐惧。但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不忍再苟存世上。

如果她死掉,顾玉鹏就不能再借此而要胁杜蛮。所以,她终于决定离开尘世。

杜蛮的母亲死后,杜蛮当然不再向顾玉鹏屈服。

她要反叛。她反叛的并不是丈夫,而是个恶魔!顾玉鹏就是恶魔。

暴风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黄昏时分,雨已停,风亦渐转和缓。

杜蛮躺在一张软榻上,脸­色­虽然还是那么苍白,但嘴角间却露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

他两人会不会成为一对江湖侠侣?这正是司马纵横与郝世杰不断地争论着的。

但无论怎样,杜蛮已不再蛮,铁凤师的头也不会再疼。

人总是会变的,就和今天的天气一模一样……

五陵山水画巨无霸觊觎

(—)

十月十五,天晴。

虽未黄昏,已近黄昏,巴鲁山下,一片苍凉。

古道两旁,枫树叶红如火,但路上却是尘土满天,红黄两种颜­色­,充斥着整个空间。

道上很静寂,除了风声,树叶飘落黄土的沙沙声之外,就只有疏落的阵阵蝉声了。

良久……

蹄声突然响起,惊起枫林中的一群归鸦。

这里正有一匹马经过,而且还是一匹神骏的大宛名驹。

马身红如枫叶,而鞍上人却仆仆风尘,一身白衣早已被尘土染成淡黄之­色­。

天地苍凉,蹄声急骤。

来的是个白衣少年,看他的样子,倒是满怀心事。

有人说“人到中年万事忧”。

但年轻的人又是否完全无忧无虑?

他在赶路。

他要赶到云龙镇。

云龙镇并不是个大市镇,但这个市镇的存在已很古老。

数百年来,这个市镇的变化并不大,如果效百年前的人一直能够活到现在,他一定可以发觉这里的景物,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唯一变化最大,也许就只有龙刀庄了。

龙刀庄庄主是马回。

马回在江湖上的名气虽然不算太响亮,但在巴鲁山方圆千里,他倒算是威镇一方的武林大豪。

马回生­性­乐善好施,三十六式飞马神刀使得出神入化,巴鲁山附近的几个强盗,最少有一半以上是给他砍翻的。

还余下来的一半,虽然并不是给他砍翻,却也总算是给他吓跑的。

马回的身材相当魁梧,据说他的拳头可以一下子就把十颗核桃同时击碎。

他的拳头硬,但脾气更硬。

他绝不护短。

十五年前,他唯一的儿子马飞虹在镇中盗走了一座佛像,却给马回抓住,他要亲自砍掉他的右手。

马回并非装腔作势,他的飞马神刀已出手。

最后,还是马回的结拜兄弟把他阻止,只是赶走了马飞虹了事。

十五年了。

马飞虹已离乡别井十五年。

马向也在寂寞中度过了十五年的漫长岁月。

(二)

黄昏。

红日掩在西山,晚风已带来阵阵冰寒之意。

马回坐在一张已经陈旧的长椅上,怔怔望着西方在发愣。

他不算太老。

他才五十多岁,怎算老?

但他觉得自己的心老了。

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一种连烈酒也无法遣散的寂寞。

是不是人老了,就会变成这副样子?

马回不知道。

但他现在只能希望,只能在幻想,

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累了。

他在厌厌欲睡,眼前的事物,一片蒙胧。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匹骏马。

马神骏,人更潇洒脱俗。

他衣白如雪,神采飞扬,腰间佩着一把青锋剑。

骏马、潇洒的少年、名剑。

这其中任何之一都足够令人为之瞩目。

白衣少年在庄前,脸上却带着几分犹豫之­色­。

马回也许真的累了,他甚至连这匹马来到庄门前也好像不醒觉。

就在此际,一声马嘶之声,希聿聿地响起。

马回终于醒了。

他好像从梦中被惊醒,又好像是从黑暗不见天臼的世界里重回大地。

“你……你是谁?”

白衣少年咬着嘴­唇­。

­唇­角竟已被咬出鲜血。

马回的脑海中,倏地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他儿子的脸!

马飞虹!

马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再揉,看了再看。

“你是飞虹?”

白衣少年点头。

“你回来了,你到底还是回来了!”马回很兴奋,他又在怀疑自己是否正在做梦。

这是事实,活生生的事实。

他的儿子飞虹终于回来了。

(三)

云龙镇已度过了三十年平静的岁月。

这里本是强盗的窝,但强盗窝现在已变成了安乐窝。

住在这里的人,都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太平市镇。

当然,这里偶然也会有些过路的江湖客,他们也许是强盗,也许是被缉拿的凶犯,也许是专门施展空空妙手绝技的小贼,但这些人对云龙镇的太平,基本上并无太大的妨碍。

但这个一向太平的市镇,忽然就变得有点不太平。

不是“有点不太平”,而是极不太平。

对于这个宁静的市镇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很不幸的事。但当不幸的事降临的时候,又有谁能抛得开,推得掉呢?

当然,避凶趋吉是最好不过的。

但常言亦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所以,人生却往往还是活在无可奈何之中的。

不幸的事发生在这一年的深秋。

秋夜渐渐显得漫长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肃寂之意。

长街上枯叶飘零,镇上绝大多数的店铺都已关门。

这里的晚上,一向都不太热闹。

唯一还在继续营业的,就只有一间小馆子,但店内的客人也已寥寥无几。

至于龙刀庄,仍然和平时一样,除了轮班当值的守卫之外,大多数的人都已休息。

但马回父子没有睡。

他俩一别十余年,现在父子团聚,自该好好庆祝一番。

夜已深。

马飞虹已回到寝室睡觉。

但马回仍然没有睡。

人老了,睡眠的时间往往也会相应地减少。

但他现在的­精­神,看来是比以前好得多了。

在他的卧室中,一灯如豆。

夜寒露重,但他仍然没有休息。

他坐在一张桃木案旁,手中拿一幅画。

这是山水图,画中景物很美。

马回看了又看,一双眼睛竟然像着了魔似的,连动都不动。

他的脸­色­很神秘。

直到一顿饭时光之后,他才的把这幅画藏好。

他收藏这幅画的时候,就算用“小心翼翼”也难以形容其慎重的万一。

这幅画是古董名画?还是其中别有隐情呢?

就在这个时候,龙刀庄突然响起了一阵吵耳的吆喝声。

马回一凛。

庄外发生了什么事?

晚风渐紧。

当马回走出卧室门外的时候,他第一句听到的话,就是:“马老儿,快滚出来!”

马回眉头一皱。

这人的声音亮如洪钟,又似在空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焦雷。

马回没有“滚出去”。

他悠然地,一步步慢慢地走出去。

嘿嘿!倒很热闹,想不到龙刀庄竟然给一群不明来历的黑衣人重重包围了!

(四)

黑衣人!

乌黑的龙刀庄的数十人,人人都千篇一律穿上黑衣。

夜行盗匪,都喜穿上黑衣,因为这样容易在夜­色­中掩藏自己。

但这些黑人虽然人人都穿黑衣,但却绝无隐藏自己。

他们不是来偷盗。

偷盗者必须善于隐藏自己。

他们是明刀明枪,燃点着火炬来“一于靠抢”的。

偷盗者虽然可恶,但更可恶的还是这些强盗。

马回虽然久经大阵,但这时候也难免给这形势弄得一怔。

叫他“滚出来”的,是个巨汉。

这巨汉也许只有用“巨无霸”之类的字眼,才足以形容他身材的魁梧壮大。

他身高几乎八尺,虽然天气已颇有寒凉之意,但他仍然敞开胸襟,露出了一身硬如钢铁的肌­肉­。

无论是谁忽然碰见这种巨无霸,恐怕都难免被吓了一跳。

但马回没有。

——他曾经赤手空拳制服过一个更强壮、更高大的巨无霸,他所花费的时间仅是瞬息之间。

所以,身材高大的人未必一定可怕。

尤其是武功,更不能以身材的高矮大小作为衡量的准则。

马回不怕巨无霸。

也不怕对方人多势众。

但他却知道,龙刀庄多年来平静的生活,可能就此结束。

对于马回来说,这自然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

巨无霸的手中有刀。

人是巨无霸,刀也是巨无霸。

这一把刀最少长达四尺,重量最少在五十斤之上。

这种人配上这种刀,无疑更能吓人。

幸好马回的胆子不小,巨无霸就算能吓死别人,最少他还是没有吓倒马回。

巨无霸又是一声巨喝。

喝声如雷,这人的声音更吓人。

但马回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尊驾是喉管有点毛病?还是有痰咯不出口?”

巨无霸“哼”了声。

他的鼻孔好像快要喷烟。

“马老儿,别装蒜,快把那东西拿出来,俺可以饶你不死。”

马回眉头一皱:“尊驾好像完全不懂人­性­,怎么说话总是有若猩猩一般,毫无礼貌。”

巨无霸哈哈一笑:“你说得好!”

马回一呆。

怎么这算是“你说得好”?难道这人真的是只大猩猩不成?

他心念刚动,那巨无霸已大声:“宿侯,名中王。”

侯中王!

猴中王?

“俺的外号,就是大力猩猩。”巨无霸咧开血盆大嘴,露出一排野兽般的牙齿:“俺用的刀,也叫猩猩刀!”

马回叹了口气,半晌才道:“这年头的怪事真越来越多,连猩猩也在舞刀弄­棒­了。”

侯中王“呸’一声,吼道:“废话别多说,快把东西拿出来。”

马回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一只香蕉?还是一只母猩猩?”

侯中王的肺差点给他气爆。

这人很容易就发脾气,真的像只野猩猩。

但他在盛怒中,居然还能把嗓子突然压低,沉着声道:“俺要的是那幅五陵山水!”

“五陵山水?”马回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五陵山水是什么东西?老夫不懂。”

侯中王道:“那是一幅名画。”

“名画?”马回哈哈一笑,道:“这个老夫更加不懂,这种附庸风雅的事,老夫不懂,想不到猩猩大哥反而很有兴趣,这倒有趣得很。”

侯中王手中大刀一扬,哼道:“你的脑袋若给俺—刀削了下来,那倒无趣得很了。”

马回道:“老夫近来觉得每件事都很有趣,就算在茅坑上拉屎不出,也觉得很有趣,至于给人砍脑袋,恐怕更有趣极了,看来你倒不会令老夫失望。”

这一来,怔住了的却是侯中王。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马回不但有严肃的一面,也有装疯扮傻的本领。

更无法达到任何的目的。

对于侯中王来说,这当然是“可怒也”的事。

但他仍然恃强逼迫马回。

他冷冷一笑,道:“马庄主,你可知道侯某是什么门路?”

马回道:“老夫看你,倒像是地狱门黄泉路的无主孤魂。”

侯中王的脸­色­一变:“老实说一句,咱们都是蜈蚣门下!”

这一次,脸­色­一变的是马回。

“蜈蚣门?”

“怕了?”侯中王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道:“以本门的力量,就算十座龙刀庄,也绝不是对手。”

马回没有反驳。

如果侯中王真的是蜈蚣门的人,那么他的说话并不能算是太过分。

侯中王的脸­色­陡地缓和一点,道:“你还是乖乖地把五陵山水献出,息事宁人最为上策。”

马回轻轻叹息一声。

侯中王的脸上,居然还堆上了一种笑容。

可惜他笑的时候,连猩猩都不像,只像一头专吃死尸的食尸鹰。

“你可以考虑,俺也可以给你一点时间。”

“不必了。”马回立即答道:“侯兄口中所说的五陵山水图,根本就不在老夫的手上。”

侯中王怒道:“姓马的,别不吃敬酒吃罚酒。”

“老夫既不吃敬酒,也不吃罚酒,只想吃猩猩­肉­,喝猩猩血!”

侯中王厉声道:“只怕你的胃口太大,嘴巴却太细小!”

语音甫落,他的人已如巨兽般向马回身上扑去!

百变追魂伞更惊心动魄

(—)

侯中王这一扑之势,很点像饿虎擒羊。

幸好马回不是羊。

他若是羊,也绝不敢和侯中王这种巨无霸硬碰。

但侯中王一刀砍过来的时候,他闪身避了开去。

铿!猩猩刀没有砍中马回,却砍在一块石上。

星火四溅,在黑暗中看来分外刺目,也令人分外觉得可怕。

那块大石,居然立刻就被击碎。

侯中王一刀落空,猛喝道:“马老兄,你怕了俺的刀?”

马回冷笑。他腰间的刀也已出鞘。

侯中王发动攻击。他身高力大,每一刀都有天崩地裂的气势。

虽然他的刀法并不太快,但居然攻中有守,而且防守之严密,更是罕见。

不但不笨,而且厉害的很。

马回的刀法,本也以力道沉雄、劲道威猛称著,但与对方相比之下,还是不免落了下风。

转瞬间,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

侯中王一直都占着优势。

倏地,马回刀势急变,他的人忽然就像一只轻巧的燕子,他的身法竟比峨嵋五凤的飘零七巧燕身法更为轻灵。

就连侯中王都想不到,马回居然会变得如此轻巧。

他一怔。

就在这一怔的时候,马回的刀已向他的脑袋上砍去。

侯中王急闪。

他闪的已不算慢,但肩头上还是吃了一刀。

马回心中先是暗喜,继而一愣。

这一刀不错已击中侯中王,但侯中王暗运真气,肩头肌­肉­一振,竟然把马回的刀锋弹退开去。

这一手内家气功,倒也惊人。

侯中王嘿嘿一笑:“马老儿,你已老了。”

马回眼­色­一变,刀势突变,转向侯中王的咽喉刺去。

这是马回苦练多年的针刀。

刀如针般尖锐,一击就足以制敌于死地。

这是绝对致命的杀着,而且刀势奇诡绝伦,能闪避这种刀法的高手并不多。

侯中王也没有闪避。但他的猩猩刀却竟比马回的刀更快。

两刀相交,马回再次落在下风。

侯中王狂笑。

他下手不再留情,连攻十七刀。

这十七刀每一刀都足以把马回拦腰劈开两截,这正是侯中王引为以傲的斩腰十七刀。

马回连接十六刀。

他额上的冷汗渐渐冒出,最后竟然冷汗如雨,一滴紧接一滴地不断落下。

直到第十七刀,也是斩腰十七刀中最霸道的一刀,马回欲勉强支撑,无奈却已力不从心。

但就在这个时候,侯中王的猩猩刀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所震开。

铮!

侯中王看见了一把剑。

猩猩刀就是给这把剑震开的。

(二)

剑锋淡淡的,并不刺目。

但识货的人,都一定可以看出,这把剑的价值是无可估计的。

侯中王再看看自己的刀。

猩猩刀虽然式样简陋,但却已砍断过不少宝刀利剑。

但这一次,猩猩刀居然给这一把剑弄开了一道缺口。

侯中王的脸­色­变了。他看见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站在马回的身旁。

那是一个衣白如雪的少年。

侯中王怒喝:“你是谁?”

白衣少年淡淡一笑,道:“你猜我是谁?”

侯中王“呸”一声:“俺看你什么都不像,只像个死人。

白衣少年又笑了。

“就算在下真的是个死人,总比死猩猩好看一点。”

侯中王冷冷一笑;“蜈蚣门的事,你居然也敢Сhā手­干­涉,你若还能活过今夜,倒是他­奶­­奶­个熊,爆出大大的奇迹。”

“奇迹!”白衣少年的脸沉下,他的笑容也忽然变得很冷酷:“照我看来,你若能活到一个时辰也是一个比你姑­奶­­奶­个熊更大的奇迹。”

“好小子!”

“死猩猩!”

“他妈的,你有种!”

“他妈的,可惜你却是个大杂种!”

侯中王愣住了。

他一向嘴舌不饶人,骂人总要骂个痛快淋漓才够过瘾,但这一次他的刀崩了一个缺口,他的舌头也给人打了个结。

他再也忍不下去。

“小子,你可知道触犯蜈蚣门的法律,只有一条死路?”

白衣少年冷笑,他当然就是马回的儿子马飞虹。

他根本就不知道蜈蚣门是什么东西。

他冷冷地对侯中王说道,“你也可曾知道,有心在本庄闹事,也是只有一条死路。”

侯中王瞪目道:“你凭什么说出这句话?”

马飞虹动动手中长剑,冷冷道:“不凭什么,就凭这个。”

侯中王道:“就凭你这把剑,就敢与本门相争?”

“争?”马飞虹道:“争什么?”

侯中王勃然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也休再装蒜!”

这一来,马飞虹倒是一怔。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巨无霸想得到的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这些人夜闯龙刀庄,一定是不怀好意。

侯中王眼看已经把马回放倒,想不到却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直到现在,侯中王还有一个错误的见解,他一直都以为,这个白衣少年也是来争夺五陵山水图的。

“你究竟是谁?竟敢打这份主意?”

马飞虹脸­色­冰寒如霜,冷然道:“这一点你不必知道,你既然已到此,就休想再离开这里。”

侯中王厉声暴喝起来。

他手中猩猩刀又一次飞舞,力度之强劲,真是不可思议。

但马飞虹一点也不在乎。

就算对方的刀法再凶再狂,他都不在乎。

一蓬刀光,直向马飞虹的胸前罩去。

但马飞虹的人影却突然不见了。

侯中王的刀仍在发挥它的威力。

但他的心已向下沉了下去。

他的刀法已在刹那间变得盲目,而他的人也同样的盲目。

直到他再次看见马飞虹的时候,他的咽喉已被长剑刺穿了一个血洞!

(三)

马飞虹这一剑刺出之后,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就连马回的脸­色­都在变化。

在此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得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具有如此惊人的身手。

侯中王更不相信这是事实。

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命运,他的一切已在这一剑之后完全化为乌有。

噗!

侯中王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倒了下去。

世上又有谁能永远不倒呢?

侯中王倒下去后,龙刀庄的一个暗角里,响起了一个人冷淡的笑声。

这种笑声不但冷淡、无情,而且还蕴藏着一种凶残如野兽的味道。

冷笑的人,一直都躲在暗角里。

那是一个年约五旬的汉子。

他身穿一件深绿长袍,脸上死气沉沉的,好像一具已经躺在棺材里的死尸。

但他没有躺在棺材里。

躺在棺材里的,通常都是他的对手。

绿袍汉子一步一步地,从暗角里走出来。

马回目光闪动,冷冷地说出了一个字:“谁?”

绿袍汉子嘿嘿一笑;“马庄主,久违了。”

马回一愣,道:“你认识老夫?”

绿袍汉子又是冷冰冰的一笑:“莫非二十年前马屏山一战,马庄主已忘记得­干­­干­净净?”

此言一出,马回的脸­色­有点发白了。

“是你?你仍然活着?”

绿袍汉子冷冷道:“你到底是没有忘记我这个老朋友。”

马回吸了口气:“这种老朋友,越少越好,你这种人实在很不要命。”

绿袍汉子冷冷一笑,道:“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夜你既没有死在猩猩刀之下,看来还是要萧某亲自动手了。”

原来这人,正是昔年名震北五省的剧盗萧一鹤。

结果,他遇上了马回。

当时马回的心情很不好。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一点小事也足以引起争执,甚至打架、拚命。

碰巧萧一鹤的心情也很差,结果他们真的为了小事而拚命。

他们决战的地方,是在一座地势险峻的山崖上,这就是马屏山。

决战的结果,萧一鹤不敌,被马回逼堕进悬崖之下。

马回一直都以为他已死了。

但萧一鹤居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经过半年的休养,才能勉强走动。

但现在,已事隔整整二十年,他已成为蜈蚣门的护法长老。

身为蜈蚣门护法长老的萧一鹤,更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对于整个武林而言,这当然也是一件不幸的事。

(四)

马回与萧一鹤绝不是朋友。

更绝对不是老朋友。

他们之间没有友情,只有血仇。

萧一鹤是来报却一剑之仇的。

萧一鹤目光如刀。

他冷冷地对马回道:“这一次来,无论在公在私,萧某一定要取你的­性­命,除非你愿意乖乖把五陵山水图献出。”

马回道:“你若杀了老夫,今生也休想把五陵山水图得到手。”

萧一鹤狂笑。

“你终于承认那东西的确是在你的手上了?”

马回叹了口气,半晌才道:“既然连你都已来到本庄,老夫又何必还要矢口否认。”

萧一鹤盯着他,良久才道:“咱们早巳知道你的骨头很硬,绝不会轻易把五陵山水图交出来,但那也不打紧,反正我们已知道这幅画就在龙刀庄中,只要把你宰了,此画迟早仍然一样会落在我们的手上的。”

马回冷笑:“好一个如意算盘。”

萧一鹤道:“算盘若打的不响,又怎能在江湖上混呢?”

马回不再说话了。

他不说话,是因为萧一鹤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已向马回发动攻击。

萧一鹤的脸­色­虽然略带苍白,但他的掌心却居然是灰黑­色­的。

他的指甲也像死人一样,青蓝青蓝的,但却尖锐有如钢针。

除了他的十指不可不防之外,他用的武器也极为厉害,那是一把用海底寒铁铸成的铁伞。

这一把铁伞既可向敌人发出暗器,同时也可以挡隔别人攻过来的暗器,一收一放,俱极为实用。

当然,那还得要看这把铁伞是落在什么人手上。

除此之外,这把铁伞还可以点|­茓­。

他的武功,在这二十年来长进甚多,他这一次自然存心雪耻。

但马回自从儿子远离自己之后,已无心在武学上求得长进,相较下来,自是比萧一鹤苦心潜练较为吃亏。

尤其是萧一鹤成为蜈蚣门一分子之后,不但武功上有所进步,而且,更擅于用毒。

这一来马回的形势自是未必乐观。

在那边,马飞虹也并不空闲。

他正与蜈蚣门的武士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

蜈蚣门的武士虽然人数众多,但马飞虹也绝不孤单。

龙刀庄毕竟是马回的地方,马回的手下人数也并不少。

一时间厮杀之声,响彻云霄。

那是一幕惊心动魄的大厮杀。

马飞虹剑气纵横,每剑所过之处,几乎照例有人倒在他的剑下。

龙刀庄与蜈蚣门双方大混战,马飞虹等人占了上风!

但马回的形势却大大不妙。

萧一鹤凭着一套“百变迫魂伞法”,把马回逼得透不过气。

马回暗暗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些年以来,萧一鹤的武功竟然­精­进不少。

虽然马回的刀法有一定的威力,无奈对手的功力实在太强,他连招架都已感不易,更遑论施以反击。

马飞虹睹状,心头一愣。

但他却被蜈蚣门几个高手苦苦缠着,虽然他们的武功不及马飞虹,但马飞虹一时间也未能冲破这数人所组成的阵法。

显然,他们的用意要困住马飞虹,好让萧一鹤能够对付马回。

马飞虹的额上已开始冒出汗珠。

只见马回的形势已更危险。

马飞虹剑眉倒竖,目中杀机更浓。

刷!刷!

他连发两剑,俱是从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方位,突击包围着自己的黑衣武士。

这一着果然立奏奇功。

“呀!”

“唷!”

两声闷呼之后,两人相继仆倒血泊之中。

马飞虹飞跃,冲出重围,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声响……

死亡边缘门分你死我生

(—)

黑暗中的厮杀,已进入最凶险、最激烈的阶段。

马飞虹所听到的怪异音响,原来是萧一鹤的铁伞,突然给七道寒光­射­穿了七个小洞。

那是七枚亮银飞镖。

能够把铁伞­射­穿七个小洞的暗器,当然绝非寻常的暗器。

萧一鹤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很难看。

但他没有鲁莽行事。

黑暗中,一个锦衣老人缓步从墙角走出。

他两鬓已灰白,­唇­上的胡子却是焦黄焦黄的。

马回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

这人原来就是马回的师兄——天阙刀圣燕昆!

燕昆目注马回,忽然长长叹息一声:“当今武林,豺狼当道,尤其是什么蜈蚣门,更是他妈的混帐之至!”

萧一鹤忍着怒气,冷冷道:“你的镖岂非更混帐?”

燕昆悠然道:“老朽的银镖并不混帐,混帐的是阁下的土伞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萧一鹤道:“本门之势力遍及大江南北,老丈年纪已然非轻,这淌浑水你还是别Сhā上一脚,否则……”

燕昆截口道:“不必再对老朽恫吓,正因老朽已年逾花甲,少活几年何妨?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

萧一鹤冷冷笑道:“原来老丈是活的没有什么意思,那倒真该死?”

燕昆淡淡一笑:“只要萧朋友能够把老朽这条残命拿走,燕某绝不皱眉。”

萧一鹤目光一阵闪动:“你姓燕?”

“老朽燕昆。”

“原来是天阙刀圣,难怪!难怪!”萧一鹤沉吟着,忽然又嘿嘿笑道;|Qī|shū|ωǎng|“看来燕老爷子不但刀法高明,暗器上的功夫更非常人能及。”

“能及”二字刚出口,萧一鹤的暗器也同时出手。

伏!伏!伏1伏!伏!

伞尖上竟然暗藏着毒钢珠,而且突然就如流星般向燕昆的心窝直­射­。

这五颗毒钢珠虽然体积细小,但劲度之强,却是惊人已极。

就算钢珠上没有淬毒,单凭这种冲力,就已足够把任何人的心脏震破。

但燕昆的天阙刀已出鞘。

五颗毒钢珠,居然给他—刀之内就完全震飞开去。

萧一鹤怪笑一声:“果然有两手。”

燕昆并不答话,但天阙刀舞得泼水不入。

突然用一式“雪花盖顶”自萧一鹤的头上攻去。

“雪花盖顶”这一招刀法,就像拳法中的“黑虎偷心”,同样普通,几乎任何—个练武的人都不会不懂。

但萧一鹤绝对没有轻视燕昆这一招刀法。

萧—鹤也是个高手,他当然明白:相同的招式,在庸人手中施展出来,当然不值—晒,但这—招若由高手手中发挥,那种威力就绝不能同日而语。

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

只见一阵刀光凌空飞击过来,萧—鹤唯一可以保住脑袋的方法,就只是举伞相迎。

他绝不能闪避,因为燕昆一出手,几乎就已把住所有的退路完全封死。

萧—鹤若萌避闪之童,他很可能马上就要被燕昆一刀把脑袋胡去—半。

萧—鹤并非初出茅庐之辈,其中厉害之处,他早已看出。

既不能退,唯有坚守。

呛!呛!呛!

—连串星火飞溅,在黑暗中看来分外刺目。

萧一鹤已把体内的真气尽量发挥,连地面上的青石板也给他踩碎不少。

燕昆的刀法,忽刚忽柔,招式堪称诧异绝伦。

萧—鹤的招数本亦属于“奇哉怪也”的那类,每招出手,往往令人感到极度的意外。

这种令人防不胜防的招式。的确厉害。但这一次他总算遇上了—个劲敌。

燕昆的刀法,居然比他的招式更稀奇古怪,明明要一刀劈向萧—鹤的脑门,忽然间就变成了劈向他的大腿。

萧—鹤施展浑身解数,但仍然无法摆脱天阙刀的严重威胁。

萧一鹤近年苦练武功,本意—雪前耻,想不到还是功败垂成。

萧一鹤越想越气,但却又偏偏无可奈何。他眼见情况越来越是不妙,顿萌逃走之意。

他早就想逃。

但燕昆的刀却像—张巨网,把他重重围困。

结果,萧—鹤的如意算盘打不响。

非但算盘打不响,连脑袋也保不住。

高手相逢,不是你死,便是他亡。

燕昆在占尽上风的情况之下。击败了萧一鹤。

萧一鹤虽然武功比起昔年大为­精­进,可是到头来还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惨淡下场。

蜈蚣门率师侵犯龙刀庄,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兴奋的还是马回。

他的儿子回来了,他的师兄燕昆更在最危急的时候,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挽救过来。这当然是值得大大庆贺的事!

(二)

深秋。

西风渐渐带来冰冷的寒意,将是初冬时候了。

大地一片枯黄。

草是黄的,落叶也是黄的,这种枯黄的颜­色­,与其说它带着几分诗意,毋宁说它带给人间一片死寂的气氛。

在云龙镇东北三十里的一山峰上,更是连一点生气也没有。

好肃杀的一座山。

这一座山就像个秃子,光秃秃的连一根草也没有。

这里险峻,而且是不毛之地,一般人根本就不敢走进去。

峰中有谷。

谷峡很长,有如一条已蜷曲在这里数百年的巨蟒。

谁也不知道,谷中居然还有一座黑­色­的庄院。

江湖上最著名的庄院,目前是金陵第一庄。

除了第一庄之外,江南金豹庄也负有盛名。

再推算下去,最少要数到第二十名才数到龙刀庄。

但这一座黑­色­的庄院,却似乎在江湖上毫无名气。

在这座黑­色­的庄院门前,有一条用石砖砌成的黑路。

这些石砖也是黑漆发亮的。

从这条名副其实“黑路”,可以一直通往庄院内的一座大厅。

这座庄院不但外墙黑漆,连内里的­色­调也是以黑­色­为主。

很少人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座庄院。

但如果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话,恐怕他们也绝对没有多大的胆量敢走到这里来。

因为这里就是蜈蚣门两大庄院之一。

这里是黑蜈蚣庄!

黑蜈蚣庄内,有没有蜈蚣?

有!

而且是名副其实的黑蜈蚣。

在这一座黑­色­大厅里,有一座铜炉。

炉火正燃烧,火光熊熊。

铜炉内有一锅沸水,但这些水竟然是黑­色­的。

这些水怎会变成黑­色­?

原因很简单,因为铜炉内有一只黑蜈蚣,长逾半尺,通体黑漆如墨。但它们竟是蜈蚣,而且并不是铁铸的,所以在沸水之中,它们早巳死去。

铜炉内所发出的气味,使人欲呕。

在铜炉旁边,有一张三分似人、七分似鬼的脸。

这一张脸骨多­肉­少,脸上一块瘀红,一块灰黑,真是又红又黑,但他的眼睛却白蒙蒙的,几乎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珠子。

所以,曾经有人以为他是个瞎子。

但他的眼睛没有瞎,瞎眼的只是那些以为他是个瞎子的人。

他的年纪最少已逾六旬,可是他的头发却仍然像十八岁的少女一般,漆黑得发亮。然而,他的头发并不好看,因为他的头发只长在头的中央,而且乱得就像一蓬草。但最令人吃惊的还是他的一双手。

他的手竟然只有骨,而没有­肉­!

人的手指,是由许多细小的骨块所组成的。

这人的手指既已无­肉­,又怎能把所有的小骨块连接起来?他的手指又岂能活动自如?

这是不可能的事。

事实上的确不可能。

所以,如果目光锐利的人,不难一眼就看出,他的手是假的。

他的手早巳折断,但你若小觑这一双有骨无­肉­的手,那可是大错特错。

(三)

铜炉中的水翻腾不已。

鬼脸般的人突然把双手放进炉中。

一阵白烟冒升,鬼脸般的人突然发出一声暴喝。

他竟然把那一只已煮熟了的黑蜈蚣吞掉!

在黑蜈蚣庄另一座大厅里,二十八个黑袍武士分排七行,昂然直立着。

这二十八个黑袍武士的脸上,都木无表情,只有第五行第三人偶尔发出咳嗽之声。

他叫木平,本是点苍派俗家弟子。

但他刚下山出道江湖,就已结识了几个“好朋友”。

这几个“好朋友”,唯一的嗜好,是赌!

这一次有机会大开赌戒,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一赌定,手风大,一个月之内,竟然赢了并不多,一万两银子。

他人正值壮年,有了银子自然更加风流快活。

可是好景不常,他以大赢开始,到后来却输至头焦额烂。

他那一万两银子花了三分之一,余下的统统在赌桌上输掉。

那还罢了,他非但输掉赢回来的银子而且更弄至债台高筑。

一个月后,他欠了唐麻子三千两、陆大掌柜五千两,还有老黑八千两!

这三个人看来都很慷慨。

最少,在赌场上,他们都好像很相信木平,只要他肯赌,宁可借银子给他翻老本。

可惜输急了的人,往往也是最难翻本的。

这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沼,木平已整个人掉了下去。

他越想挣扎,结果堕得更快。

当他败局已定,同时任何人也看出他绝对无法偿还赌债的时候,唐麻子第一个翻脸。

在翻脸之前,唐麻子的脸孔一向都很和气,谁也想不到,他脾气发作起来的时候,就连森林里的狮虎也得退避三舍。

他给木平三天的时间,限令把赌债还清。

接着,陆大掌柜也来了。

陆大掌柜找到了木平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冷冷地说出了两个字:

“三天!”

陆大掌柜一向都很少讲话,他说话的习惯总是简短得不能再简短。

木平并不呆。

他当然知道“三天”就是“限你三天之内还债”的意思。

陆大掌柜说完这两个字之后,掉头就走。

他走出去的时候,屋檐上正有几只燕子低飞。

他的手突然轻轻一挥,一些燕子就像石块般从空中掉了下来。

木平把燕子捡起一看,连胆都险些吓破了。

这些燕子竟然是被几片柔­嫩­的树叶割破咽喉而死的。

飞花摘叶伤敌的功夫,他总算第一次大开眼界。

过了不久,老黑也来了。

木平这时候已自知再无生望。

唐麻子和陆大掌柜都是雄踞一方的土豪恶霸,而这个叫老黑的老头,看来也绝不是善男信女。

老黑来找自己,当然也是为了赌债之事。

一时间,木平万念俱灰,他知道自己居住的地方,已被唐、陆二人的手下严密监视着,他若能出去、那简直是一个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奇迹。

反正自己的债主已这么多,又这么凶,再多一个老黑亦不外如是。

谁知道老黑并不是来追讨债的。

他不但不追讨赌债,而且还表示帮他清偿欠下别人的一切债务。

木平听得有点呆了。

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的耳朵绝对没有任何的毛病。

当然,老黑清还赌债,是有一个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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