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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千手剑 > 第二十七章 猎人狐臭冤家路

第二十七章 猎人狐臭冤家路

“你是说——幻岳,你要娶我了?”

南幻岳缓缓的道:

“一点不错。”

杨玲闭上了眼,泪如泉涌,全身抖索:“天……天……你终于开眼了……谢谢你……天……”

南幻岳揽着她,吃力的道:

“先扶我进去吧,乖乖,伤养不好,哪有力气拜天地?”

于是,杨玲带着泪笑得叫人又心疼又心酸,她谨慎的小心翼翼的如捧至宝般扶着南幻岳缓慢的行进屋里,他们是走得那么慢,那么稳重,每一步走过去,地下,连脚印子也是双双对对的,清清楚楚的一大一小,双双对对的……

新伤旧创,全是那么样的伤肌裂­肉­,重叠相连,虽说没有断筋动骨,却也是够南幻岳消受的了,他人在一口气提着拚命搏死之际犹能勉力支撑,这一躺下来,就宛如浑身骨头架子也要散了似的,再也逞不得强啦,那种软绵、苦涩,加上撕裂的痛苦,足足使他在榻上煎熬个把月子,伤口初长合,人才多少有了点­精­神,但却消瘦了一大把,看上去比起平时要憔悴孱弱多了。

这天早晨,天气比较前些日子好得多,冬阳的光辉暖烘烘的晒在大地,虽仍不见得有多大的热力,却至少较那寒风刺骨的­阴­冷日子要强,天也不是那么灰圾霾郁得似要压上人心,高远开朗得像足有点初春那样的爽朗了。

南幻岳的寝居便在“莫尘山庄”后面的一个小园里,前头有开着月洞门的粉墙,园子里清清爽爽的植了几十株腊梅,一条铺着细洁白­色­碎石的小道便直通往那幢­精­雅幽静的小舍,房后有青松摇曳,扒窗而望,可见流泉溅珠,绝壁攀天,是个最适合修养的好地方,南幻岳便将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称为“怡心国”。

他住的­精­舍虽在“莫尘山庄”之内,但却等于是“莫尘山庄”里的另外一个小洞天,这幢­精­舍简单却巧雅,一厅,一房,一书斋而已。

现在,南幻岳便倚卧在寝室的那张雕花软梧上,帐幔早已挑起,房中一尘不染,光洁之极,杨玲的窈宛身腰正背对着他,轻悄悄的在将湖水绿的窗帘拉开,于是,整个房间里便充满了那种活跃又喜悦的光辉了……

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南幻岳眯着眼道:

“心肝,你来了这一阵,还没有和我说上几句话呢。”

转过身来,杨玲的面庞在这时看去就和清晨的光辉一样,鲜沽极了,明媚极了,也艳丽极了,她绽开一杂花似的笑靥,银铃般笑道:

“成天讲,你也不嫌腻?”

南幻岳笑道:

“当然不!越讲越有趣,越讲情越深。”

杨玲走上前来,俯身在南幻岳长满了胡碴子的面颊上亲丁亲,柔柔的道:

“你呀,就是一张油嘴,骗得死人!”

南幻岳趁势捉住她的一双小手,软滑滑,温腻腻的,他凑在鼻端,闻了闻,“嗯”了一声:

“好香。”

杨玲睇视着他,轻声道:

“真的香?”

南幻岳笑道:

“这还会有假的,淡雅芬芳,撩人绮思,宝贝‘”

杨玲真切的道:

“幻岳,你今天这样说,这样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你可也要这样说,这样想才是……”

南幻岳神情一肃道:

“当然,假如我对你没有这份恒久的情感和爱心,我就不必勉强自己要你,我既已要你,便绝对从一而终,不会因为时间的长远而稍有冲淡情爱的浓馥。”

杨玲坐到榻前,深情歉疚的道:

“你能记住这些话,我这一生已不想再作他求了……”

南幻岳低沉的道:

“我们将来要在一起共同生活一段长久的日子,我们彼此全看得见,我是不是做得到。”

杨玲点头道:

“你会待我非常好,幻岳,我知道。”

跟着,她长长透了口气,悄细的道:

“幻岳,你晓得不?当你在古潇然他们众敌环伺之下告诉我你爱我那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欢喜得晕了,兴奋得疯厂,我差一点儿就感激得要向你跪下去,那一刹间,我像是不是我,我像是完全和你归附成一个人了……”

南幻岳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

“我知道苦了你——宝贝。”

杨玲咬咬了­唇­道:

“幻岳,我问你一句话。”

南幻岳笑道:

“说吧!”

杨玲带着几分怨意的道;

“你以前到底有没有点爱我的心?”

南幻岳点点头,道:

“有。”

杨玲道:

“为什么却一直拖到现在才表示?”

南幻岳笑笑道:

“更深的了解,更稳固的情感基础,更厚的爱的滋长——为了这些,我认为时间长一点比较可靠,你要晓得,我可以纳十个妾,八个偏房,正式的妻子却只能有一个,所以我必须慎重。”

杨玲急道:

“那么,我会是你的什么人呢?”

南幻岳伸手捏她的小脸蛋,笑道:

“你说呢?”

杨玲涨红了脸,却迫切的道:

“我当然要做你的妻子,正正式式的元配夫人!”

南幻岳点点头道:

“很好,你已经是了。”

杨玲激动得抱住向幻岳连连亲吻,再度喜悦得泪水盈盈。

“你真好,幻岳,我又高兴得要哭了——”

南幻岳温柔的道:

“别哭,泪流多了会损及你那双明媚的眼睛,宝贝,无需那样激动,因为这个位子原该属你!”

杨玲破涕为笑,抚着心口道:

“现在我才觉得心里落实了,幻岳,说老实话,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天到晚­精­神上老是恍恍饱惚,郁郁闷闷的,不知道将来能和你是个什么结局——我还真不敢想象哪个女人会是你妻子的入选者……”

南幻岳笑笑道:

“你对自己,居然这么没有信心?”

杨玲叹了口气,道:

“信心?这些年来,我是一个劲的单相思,‘剃头的担子——头热’,叫你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头,别说信心,连满腔的血都叫你浇冷了,有人说,‘女求男,隔层纸,男追女,隔座山’了,我们呢?恰巧相反,我对你好,倒是‘隔座山’了,而且又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为了攀登这座山,我已是心力交瘁,体无完肤!”

南幻岳深情的道:

“事实井非全如你想象的那样,我对你早已有心有意,只是我更慎重一点罢了,因为我的慎重,令你受了不少折磨,但是,也会因为我的慎重,而更令我们彼此的幸福悠久,宝贝,你相信吗?”

杨玲甜美的笑了:

“我已是泰山笃实,血本无归,当然我相信,一千一万个相信,幻岳,你已真正是属于我的了——”

深深吸了一口晨间的清新空气——何况这空气里还掺合着杨玲身上淡雅的芬芳——南幻岳轻柔的道:

“我喜欢你高兴,我喜欢做一切令你感到高兴的事情。”

杨玲如花的面靥上漾着如花般的笑意,她有些羞涩的道:

“幻岳——”

南幻岳微微一怔,道:

“几时?什么几时?”

杨玲轻捏了他一下,道:

“成亲的日子——我们。”

南幻岳“哦”了一声,笑了笑道:

“你那么急迫?”

杨玲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道:

“因为我等待得太长久,也太痛苦了,我希望那一天尽快来到,我不情愿老抱着一个希望光去数日子,虽然我知道你的允诺即是事实,我却仍要早一天达成那个愿望,幻岳,我等怕了。”

南幻岳低声道:

“我的伤养好以后,把狄十娘救出来以后,好不?”

杨玲道:

“那要多久以后?”

南幻岳想了想道:

“总要开春吧。”

杨玲小嘴一噘,道:

“还得那么久?”

南幻岳伸手捏捏她那圆润的小下巴,笑道:

“我已成笼中鸟,有翅难展,你还怕我飞了?宝贝,别这么急,该来的总归要来,是谁的迟早也是谁的,你何需如此迫切?”

杨玲悻悻的道:

“到时候你不会又有点子出来吧?”

南幻岳摇头道:

“你真孩子气,我要娶你是因为我爱你,如果我有心推三阻四,又何必娶你呢?这是情感的结合,而非勉强的牵凑,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答应你的事,几时向你黄牛过?”

杨玲叹了口气,道:

“扑吧,横竖我是被拴住的人,绳子的那一头拿在你手里,你爱朝哪边扯我也只好往哪边跟——这么些年岁都等了,再等一阵子也无所谓……”

南幻岳双目中的光彩是怜爱又是温柔的,道:

“宝贝,你是个好女孩……”

杨玲幽幽的道:

“只是叫你折磨老了……”

南幻岳悄声道:

“你一点也不老,你比我初见你时更年轻,更容颜娇美……”

杨玲“噗哧”笑了,佯嗔道:

“我就说过,你呀,一张嘴甜得能哄死人——”

南幻岳一本正经的道:

“除非是我心里的人,宝贝,我说话可不是一直都这样柔情蜜意呢!”

柘玲微抚鬓发道;

“幻岳,你还没告诉我,家里整理得还满意吧?”

南幻岳由衷的赞美道:

“太好了,不但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荒芜破落的景象,似乎比我当年离开之前更要整洁雅致,有点灿然一新的味道,我要告诉你,宝贝,你非常能­干­,我也希望你永远这样能­干­,将来,这个家就全交给你了。”

杨玲笑得花枝招展似的道:

“你放一万个心,老爷,我会把家里弄得清清静静,有条不紊,给你一个最最安适又温暖的窝……”

南幻岳笑道:

“我绝对相信你能办到。”

杨玲悄悄的道:

“幻岳,我把孙红眼和钱瘸子两人带下来听使唤,你不会觉得不高兴吧?”

南幻岳笑了笑,道:

“如果他们两人对你忠心的话。”

杨玲拍拍胸脯道:

“保证是两个忠心耿耿的人,我对他们两个已经观察考验了几年,而且他们不但对我忠心,对你也一样!”

南幻岳颔首道:

“好,留下他们。”

笑笑,他又问:

“你这女大王其他的手下呢?”

杨玲耸耸肩道:

“全都遣散了,我怕你骂我,要不,我还真想多带几个来,他们虽是些粗人莽汉,对我却一直那么俯命顺从,遣散他们,我有点伤感……”

南幻岳正­色­道:

“宝贝,你是一个女孩子,江湖儿女固然不拘小节,但也不能逾份张狂,女孩子怎能够去做强取豪夺的事?怎适宜领着一大批汉子当山大王?所以我早已告诫你要立刻收手,否则再搞下去实在不成体统……”

杨玲有些不服的道:

“但是,江湖上也有些女人称强道霸的事——”

南幻岳打断了她的话。道:

“有,我不否认,但她们的气质、出身、观念,全不能和你比!”

杨玲嫣然一笑。道:

“得了,我已经不走这条路啦,你不必向我说些大道理。”

南幻岳沉缓的道:

“我不是个脑筋迂腐的人,相反的,我十分开通豁达,江湖中事我比你更了解,什么不该为,我很清楚,只要我劝你不要做的,你就不要做,你知道,我不会叫你吃亏上当!”

杨玲驯从的道:

“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做事,一点也不违背你的意思,幻岳,我也懂得一个女人三从四德的­妇­教……”

南幻岳道:

“嗯,这才是个好女孩。”

杨玲轻轻站起道:

“这几天来,你的伤处觉得怎么样了?”

南幻岳道:

“非常好,痊愈得很快,都已经收口结疤了,那个请来给我治伤的老大夫,手艺不错,我想,再休养个十天半月,就会和平常一般无异的了。”

杨玲开心的道:

“昨天下午那老医生才被送走,为了感谢他的妙手回春,我多补给他二十两金叶子,几乎超过他的预定诊费两部,他高兴得什么似的……”

南幻岳道:

“这是应该的,人家在庄里也住了一个来月,等于是我们的专属医生一样。”

杨玲有点感慨的道:

“做郎中的人哪,讲究的便是行医济世,固守本位工作,那老医生不但治疗我们的人十分用心,就算给古潇然疗伤也一样仔细,这些日子来,你的伤快好了,姓古的也差不多痊愈啦……在他给姓古的治伤之前,孙红跟还一再告诉他马虎得啦,那位老先生却每次全瞪着孙红眼,表情上颇不以为然,所以说,只要找到医生治病,他才不管你是好人歹人呢……”

南幻岳笑了笑,道:

“这无可厚非,职业道德嘛——其实我们的意思也不希望古潇然翘辫子,否则,他欠我们的债就可以赖掉了,这老小子怎么样?伤势一好,又开始活蹦乱跳了吧?”

杨玲哼了一声道:

“他敢?孙红眼与钱瘸子两人轮班守着他,手上全提着亮晃晃的杀人刀,他又|­茓­道受制,手足捆绑,除了每天有一定的时间由我前去依你指点的法子给他解|­茓­通脉一次之外,其余的时候他根本不能动弹,就是我去给他解|­茓­通脉的当儿,他也是捆紧了手足的,而给他松绑活血的时候却又不解开他的|­茓­道,他老是埋怨,却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孙红眼和钱瘸子全都在想找机会戳他两刀泄恨呢——”

南幻岳道:

“可别真宰了他——这老小子都讲些什么?”

杨玲笑笑道:

“还不是埋怨我们虐待他?又说我们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不把他当人看待,总之,一见了我就牢­骚­发个没完!”

南幻岳撇撇嘴­唇­,道;

“他先别嘀咕,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杨玲道:

“幻岳,你真准备把他弄到那洞里囚禁四年?”

南幻岳睁大了眼道:

“谁说我是假的?”

杨玲吸了口气,道:

“四年?这段日子可是难熬得很哪,想想那份孤独与寂寞,那份烦闷与无聊,漫漫的­阴­翳,无边的黑暗,没有人陪着说话,没有人关怀和安慰,就好像与世隔绝了般的……”

南幻岳冷冷的道:

“也没有东西果腹,没有水喝,没有衣裳换,冬天寒风刺骨,夏日蚊蚋叮身,而­精­神恍惚,幻觉丛生,想到的,看见的,全是死人的­阴­影,颤抖的泣号——没有去亲自体验过的人是不会贴切了解其中滋味的!”

杨玲叹息着,道:

“真可怕——”

南幻岳道:

“他就这样把我在那里一摆摆了三年多!”

杨玲咬咬牙道:

“幻岳,这种人应该叫他去尝尝味道,尝尝他曾经给别人尝过的味道!”

南幻岳道:

“是的,所以,我才决定送他去玩玩!”

杨玲低声道:

“你看,幻岳,四年之后他还能活着出来么?”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这很难说。”

杨玲道:

“为什么很难说呢?”

南幻岳慢慢的道:

“因为与一个人的毅力、耐­性­、求生欲和聪明智慧有关,如果受不住寂寞的啃啮,沉闷的压迫,如果经不起失望的打击,担不稳­肉­体的折磨,如果不用脑筋去找吃的与喝的,如果不能强迫自己接受现实——那就不容易生存了!”

杨玲心头忐忑的道:

“你以为姓古的受得下来吧?”

南幻岳道:

“所以我不能肯定,我尚不确知他是否有这样的韧劲,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如想活命,他就必须求适应!”

杨玲苦笑道:

“要适应这样的环境,实在太难了。”

南幻岳微微一笑道:

“是很难,但我能,他为什么不能?”

杨玲伸出小巧粉­嫩­的舌尖舐舐上­唇­道:

“姓古的真叫‘作茧自缚’……”

南幻岳道:

“也叫‘罪有应得’。”

杨玲回忆着道:

“你在‘大理府’和我与狄老丈分手的时候,答应我们至多一个月就赶回来,我们在回到山庄的第二天,就忙着雇工整理各处,一心巴望在你回来以后有个面目一新的好观感,修整房舍庭园的那些日子,我好忙,里里外外,进进出出,一下指点这,一下纠正那,搞得从早到挠头晕眼花,把狄老丈、孙红眼和钱瘸子几个人也弄得团团打转、连搞了半个多月,眼看着什么全整好了,就等你回来,做梦也想不到等寒等去却把古潇然那批煞神等来了……”

她又摇摇头道:

“他们才一进门,就采取了大包围的形势,分成几个不同的方向扑至,阿福、孙红眼和钱瘸子首当其冲,照面里就被他们在后面放倒,我与狄老丈赶出来后,狄老丈也在一转身里便被他们制住,只剩我与那‘风火轮主’卓鹏对了十几招,也就是那十几招了,我拚上全力,仍叫他们打翻于地……他们形态十分紧张的分布四周,若有所待,一直到确定你不在庄里了,方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盘诘我们你的行踪下落,当我知道对方竟是陷害得你几濒绝境的古潇然之后,我气愤极了,我大骂他,并索兴把你快要回来的事全告诉他,我巴望他等你——我知道你比我更迫切的要找到他,而且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制服他们,他们仗着人多势大便留在这里等候你来‘自投罗网’,结果也不出我所料,你完全制服了他们!”

南幻岳柔声道:

“在这期间,他们没有虐待你么?”

杨玲笑笑,道:

“还好,因为我的态度一直很倔强,成天总是骂他们,那姓卓的有几次曾愤怒地要想杀我,但被古潇然阻止了,他好像仍存着那个幻想——希望你能在他的金钱攻势下与他化解仇怨,因此他不愿过分的激怒你,他知道,我是你最最疼爱的心上人,你的宝贝……”

南幻岳哈哈大笑,道:

“他怎么知道的?”

杨玲脸一红,羞答答的道:

“是我告诉他的嘛……”

南幻岳笑道:

“你真是个‘宝贝’!”

杨玲道:

“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假的!”

南幻岳连连点头,道:

“当然,当然不是假的,后来呢?”

杨玲道:

“后来,古潇然还一直软迫硬逼的要我劝你和他化仇解怨,并一再炫耀他的武力与财势是如何庞大,我有时骂他,有时便敷衍他,古潇然深恐我如遭了伤害会激使你不顾一切的硬­干­,所以对我也格外十分照应,怕他的人有所冒失,当然,他之如此作为,也无非全为了他自己设想,不管他多么有钱,有多少力量掌握着,下意识里,他似是老觉得惶惶不安,他的忧虑我看得出来,他怕你,幻岳,他一定清楚你是一个武功高强又无所畏惧的男子汉,大丈夫!”

南幻岳眨了眨跟,道:

“另外,他也是做贼心虚!”

杨玲道:

“我在那些日子里还勉强过得去,苦就苦了阿福、孙虹眼与钱瘸子几个,前后捱了好几次打,我虽一再向古潇然提抗议,他却无动于衷,显然,他们与我,在古潇然的利用价值上来说,是颇有差别的!”

南幻岳有些不屑的道:

“姓古的自来便是这么一个专讲利害利用的小人!”

杨玲点点头道:

“他确实是的,我经过那些日子的观察,发觉他自私、贪婪、­阴­狠,却又多疑善忌,绝不是可以交往的人!”

南幻岳坐高了一点,道:

“你是在挖苦我为什么以前与他相交的时候看不出来?”

杨玲坦率地道:

“我很奇怪,幻岳,你一向是个细心又察人入微的人,为什么不早早知道姓古的不能交?”

南幻岳苦笑道:

“在他和我交往的日子里,因为他想利用我,又顾忌我,自然会扮出另一副面孔来假装,每次与他见面晤谈,他完全是满口仁义道德加上赤诚一腔,令人不容怀疑,但是,他在控制住你们之后,毫无忌讳之有,自然就会本­性­流露了……不过,我也承认我多少有些疏忽大意,没有辨清这老小子的为人!”

杨玲恨恨的道:

“古潇然这种老­奸­巨猾,罔顾情谊的蟊贼,把他放古洞里囚禁几年,我委实认为不算太过——”

南幻岳“嗯”了一声,道:

“所以,我早已决定这么做了。”

顿了顿,他又道:

“虽说他在掳获你们之后,待你比较宽容点,骨子里却也全为了他自己,这点宽容并不算欠他的情,他心里有数,如果伤害了你们,我会活剥了他……不过呢,宝贝,无论他有心无心,总是多少照应了你……”

杨玲迷惘的道;

“你的意思是说?”

南幻岳搔搔头,道:

“为了这一点亦不值得一领的情,我也会给他些好处,当然,宝贝,都是看在你的份上!”

杨玲—扭腰,道:

“我才不要呢,这家伙对我的照应说来说去却全为了他自己!”

南幻岳笑道,

“再说吧——宝贝,他有没有告诉你是怎么知道我从洞里逃出来的?”

杨玲点点头道:

“说了。”

南幻岳“哦”了一声,道:

“他怎么讲的?”

杨玲道:

“姓古的外头也有少不少朋友,不少眼线,你晓得,在一个人有了钱以后那种情形,而你自离开我们之后又在江湖上闹得­鸡­飞狗走,幻岳,‘浮图岗’的齐家寨你独自挑了,是吧?”

南幻岳道:

“不错。”

杨玲又道;

“另外,你把‘伏龙团’的人也杀了,‘白虎堡’党羽也被你弄了个落花流水,这些事早已在道上传扬开来,古潇然没有耳聋,眼不瞎,他岂会不知道?他一旦知道,自然心里有数——晓得你下一个目标可能就会是他,与其等你找他,何不先下手来找你?况且,他还希望先找着你尚有个商量的余地,如果你找上他的门。就连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啦……”

南幻岳哼了哼,道:

“他倒也聪明,如果我先找上他,我的话也不会多说就要先宰人了——而且我更没有任何人质上的顾虑!”

说到这里,又歉然道:

“宝贝,当时,你真没怪我吧Y”

杨玲问道:

“怪你什么?”

南幻岳低声道:

“没怪我不为了你们而束手就缚?”

杨玲“噗哧”笑了,道:

“傻念头,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怎会这样糊涂?我为什么要怪你?如果你真的为了怕我们受到伤害而俯首就缚,那样我才会怪你呢,你想想看,我是这样一个不明道理的人吗?你不进他们的圈套,至少尚有救我们的机会,更有替你自己及我们报仇的机会,如若你一旦昧于感情不加抵抗的任由他们摆布,则我们固然完了,你也一样完了,就连半点希望也没有啦,幻岳,不必为这件事稍有不安,没有人会埋怨你,因为你当时的抉择是绝对正确的!”

南幻岳动情的道:

“话是这样讲,但做起来可就难了,你不知道,那一刹间我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做了那样的决定,老实说,非常痛苦……”

杨玲凑过脸来在南幻岳的嘴­唇­上柔柔一吻,甜蜜的道:

“我知道,幻岳,我比谁都知道,你是那样的爱我,疼我,怜惜我……”

在杨玲黑亮的秀发上抚摸着,南幻岳道:

“只是开始,心肝,以后,我会倾注更多的爱与关怀在你身上,在你心里……”

杨玲用力的亲下亲南幻岳多髭的面颊,欢笑着叫:

“我已经醉了,哦,幻岳,我已经醉了……”

是谁说的来着?爱,只是男人生命的一部分,但是,却是女人生命中的全部,眼前,即是了。

门外,有步履声,夹杂着狄修成的呵呵大笑声:

“什幺佳酿,美酒,有这等劲道?大清早就喝醉啦?”

杨玲急忙站好,整理着鬟发衣裙,一边脸蛋儿红红的俏声道:

“狄老丈来啦……”

柳残阳 >> 《千手剑》

三十六、魂兮无依恨难填

南幻岳坐起了身来,提高了嗓门道:

“老丈早啊——”

狄修成径行推门而入,笑容可掬:

“早?不早啰,不早啰,日头上三竿啦……”

杨玲端了一张锦凳过来,狄修成谢了一声落空坐,他看看杨玲,又端详着南幻岳,再度呵呵笑道:

“气­色­不错,唔,­精­神也不错……”

杨玲脸蛋儿又是一红,羞怯怯的道:

“老丈,我和他,谁的气­色­不错,­精­神又不错呀?”

狄修成笑道:

“都不错,呵呵,都不错。”

南幻岳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丈。”

狄修成颇有兴致的道:

“来,说与我听听,什么喜事呀?也好叫我头子分沾一点喜气。”

杨玲不待南幻岳开口,已憋不住抢着道:

“我们要成亲了,老丈!”

狄修成怔了怔,道:

“谁要成亲啦?”

杨玲一指自己胸口:

“我——”又点了点南幻岳,“和他。”

狄修成连忙站起,笑得合不拢嘴:

“恭喜恭喜,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莲结双蕊,比翼齐飞,呵呵,正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杨玲又羞又喜,又得意的说道:

“多谢你了,狄老丈……”

南幻岳笑道:

“看你,一点女孩子家的忸怩娇羞之态也没有,装也得装一下嘛……”

杨玲皱皱鼻子,道,

“我爱你,你爱我,两心相许,合期百年之好,有什么忸怩的?况且我对你害了这些年的单相思,一旦有成,自是喜喜悦悦,欢欣不尽,这还装什么?狄老丈也不是不清楚我俩之间的这本陈年老帐!”

南幻岳啼笑皆非的道:

“好了好了,我算含糊了你。”

狄修成经过这些日子来的相处,不但习惯,也泰然了杨玲的脾气,他笑眯眯的鼓着掌道:

“应该的,应该的,这才是江湖儿女,铁汉红粉的爽朗本­色­,比起一­干­世俗女子的故作姿态来,要强多了,强多了……”

杨玲得意洋洋的道:

“听到了,你?”

南幻岳笑道:

“反正你皮也厚了,人家怎么说,你根本不在乎。”

杨玲扑去狠狠的捏了南幻岳一把,尖声道:

“这是夫妻间的第一课——训夫!”

南幻岳双手急摇,口中忙叫道:

“第二课——雌伏!”

杨玲哈哈笑道:

“这还像话,哼,算你福至心灵,学得快,且饶了你。”

狄修成­干­咳一声,开口道:

“大喜的日子,决定了么?”

南幻岳抚揉着被捏痛的臂膀,边道:

“等我伤势完全痊愈,又救了狄十娘之后。”

一提到狄十娘,狄修成的胜­色­不觉便黯淡下来,他叹了口气,笑容也变得牵强了:

“还是先办你们的婚事要紧,小哥,别为了十娘而影响到你们的婚事大礼,不然我就更于心难安了,为了这档子麻烦,你们已经遭受不少牵累啦……”

南幻岳坚定的道:

“不,我必须先把她救出来,否则我更于心难安。”

杨玲也接口道:

“这是我们该做的事,老丈,这也是幻岳的一个心愿,不偿了愿,他绝不会半途中止的,你也知道他的脾气……”

苍老的面孔上浮起一抹苦涩的微笑,而微笑凄惶着像扩散的流汁浸入了狄修成眼角­唇­边的皱褶中,他低沉的道:

“为了我那闺女,南小哥也受尽了累,吃够了苦,流血流汗的左右遭折腾,唉……我真对不住南小哥——”

南幻岳忙道:

“这不算什么,老丈,你再要这样说,岂不是就见外了?”

狄修成唏嘘了一声,道:

“小哥,依你看,这事情还有个指望么?”

南幻岳用力点头,道:

“当然,就这几天我就下山去和那两只狐狸接头,如果他们不把狄姑娘交出来,他兄妹两人也全别想活了!”

关于南幻岳去搭救狄十娘的经过,南幻岳已经大略的告诉了狄修成与杨玲两人,是而其中的得而复失,诡谲被折之因果,他两人也都知道,当然,南幻岳没有提及潘巧怡Сhā在里面的事,他还不想找这个麻烦!

狄修庸为人忠厚慈祥,他有些不安的沉沉说道:

“这……小哥,把那两人的­性­命,圈在十娘的事情里,万一真个因此而使那两人丢了命,似乎有点太辣……”

南幻岳摇头道:

“江湖上的事,老丈,不是你可以透彻了悟的,其中­奸­诈百出,互为利用,每每钩心斗角,各使手段,如若顺着一般途径老老实实去办,一辈子也别想弄出个结果来,而且当初是阎氏兄妹在这里头搞的鬼,作的梗,也理试他兄妹两人负责解决问题,所谓解铃还是系铃的人,谁闯的祸,便诙谁去设法消脱,半点也不过分,至于将他兄妹二人的­性­命套在其上,只是一种迫其就范的手段罢了,否则,他们岂会这样心甘情愿的解这个‘铃’?”

狄修成讷讷的道:

“我总觉得不太合适……”

南幻岳微檄一笑,道;

“若是桩桩道理都是对敌人合适,我们大家也别想混了!”

杨玲轻声道:

“老丈,请相信幻岳,他的做法不会有错的,你不能拿一般的行事原则来衡量江湖上的事,那就会变得太离谱了……”

狄修成低喟一声,道:

“为了十娘,业已搞得我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南幻岳正­色­道:

“我负全责,老丈,好好歹歹,必给你个交待!”

狄修成神­色­微现凄然的道:

“小哥,依你看,那阎家兄妹两人会如约将十娘带来么?”

南幻岳沉吟半响坦然道:

“不敢说。”

狄修成又忧虑的问道:

“他们可能不会将十娘带来?”

南幻岳平静的道:

“这里面会有很多种可能发生的演变,老丈,有些是我们可以预料及的,有些却非能以猜测。”

狄修成悒郁的道:

“以你想,大约会是哪些演变呢?”

南幻岳低沉的道:

“首先,我们要确知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阎家兄妹并不乐意替我们去办这件事,他们之所以答应去办,完全是受了胁迫,身不由己所至,是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可能有些令人不愉快的意外发生——”

舐舐­唇­,他接着道:

“譬如说——阎家兄妹这一口气咽不下,宁肯自己舍命也不愿去救狄十娘,他们根本就不来赴约了……或者他们带了大批帮手前来埋伏四周,打算在我前去晤面之际突起袭击,以求制服我逼我拿出解药,也可能他们在将狄十娘换取解药之后再来拦截我们……总之,他们可用的方法很多,有些我们可以想到,有些却是难以逆料的……”

狄修成吃惊的道:

“这样说来,事情不但成败难料,而且还暗含着危险?”

南幻岳哧哧笑了,道:

“江湖人,江湖事,哪一次办起来是平顺无波的?”

杨玲道:

“幻岳,到时候我陪你去!”

南幻岳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应付。”

杨玲噘起小嘴道;

“你就爱一个人跑,不嘛,我要去。”

南幻岳道:

“小姐,这是去冒险,不是逛庙会,赶场集,你当有哪些开心的事?”

杨玲哼了哼,道;

“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也不是初出道的雏儿!”

南幻岳道:

“不行!”

杨玲使了小­性­子:

“怎么不行?做妻子的陪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管,我就要去。”

南幻岳坚持道:

“我是为了替你着想,不错,你的功夫还过得去,但却不是顶尖儿的,万一对方约了帮手,其中再有几个狠角­色­,我就要一面拚命一面照顾你,另外尚得护着狄十娘,这样一来,就碍事大了,设若我一个人去,进可攻,退可守,行动上利落得多,你何必非要跟着给我惹些心事?”

杨玲委屈的道:

“我知道,你就是不喜欢我跟着你,你另外可以在外面和些狐狸­精­眼来眉去,可以动歪心……”

南幻岳无奈的道:

“宝贝,你何苦自寻烦恼?净伤些无谓的脑筋?”

狄修成一边也劝着道:

“杨姑娘,南小哥说得对,你的功夫好是好了,却不是最好的,这种大风险,你还是别跟着往里趟,如是弄了个好歹出来,休说南小哥无以自处,便老夫我也会神魂难安,此着极易遗恨的事,还是少沾为妙——杨姑娘,不止为了你一个人,更为了大家着想……”

杨玲不服的道:

“但幻岳呢?他不是一样往里趟——”

南幻岳豁然大笑:

“我的心头­肉­,就凭你那两下子,和我来比,行么?就不说天地之差吧,至少也是缪以千里有余了!”

杨玲气得俏脸通红,跺着脚道:

“你—一你敢取笑我?”

狄修成忙道:

“别生气,别生气,杨姑娘,南小哥说着玩的……”

南幻岳笑道:

“是呀,我是说着玩的,你可别气坏了那金枝玉叶身哪……”

杨玲重重一哼,轻轻点戳着南幻岳的额角:

“你别俏皮,看我等一下饶了你?”

南幻岳伸了个懒腰,笑吟吟的道:

“等一下,你就算剥了我,那是另外一回事,宝贝,你倒先去弄点东西吃了,待我梳洗一下,修修面,还得去办件事。”

杨玲问道:

“什么事?”

南幻岳一笑道:

“和老大谈!”

杨玲弯长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诧异的道:

“和他有什么好谈的呀?”

南幻岳神秘的道:

“你猜?”

杨玲嘴­唇­一撇,嗔道:

“讲嘛,我才懒得去猜呢!”

南幻岳道:

“他答应给我的代价,我总得和他说好怎么个接受法呀,这其中可是一门大大的学问呢!”

杨玲眉开眼笑的道:

“对了,那些大买卖,那些巨万之金,老天,我有生以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不知会是怎么个耀眼法?”

南幻岳有趣的瞅着杨玲,道:

“你呀,真是个小财迷!”

杨玲不依的扭扭身子,道,

“我丈夫的财富嘛,谁说不准我亲近?”

南幻岳道:

“放心,将来这些东西到了手,我通通交给你去保管支配,叫你整天眼里看的,手里沾的,全是金晃晃的玩意……”

杨玲欢叫道:

“马上我就是富婆了……”

南幻岳大笑一阵,道:

“真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狄修成陪笑道:

“这么大的财富,也确实令人咋舌呢,有多少人辛苦一生也赚不了其中百成里的一小半成,难免令人向往之……”

南幻岳颔首道:

“不过,我用了三年多苦狱般的时光与几乎是生命的代价换取了这些财富,在我来说,并不认为太多,你们想想看,古潇然所得的只怕倍此不止!”

杨玲忽然道:

“那为什么不跟他多要点?”

南幻岳静静的道:

“人要知道满足,知道适分,就凭这些,只要善加运用,刻俭度日,已是够终生取之不竭,何必非要堆上金山银山不可?况且这些财富的豁出,已像剜了古潇然的心肺一般,再榨他,是不会榨出多少油水了……”

狄修成连连点头,说道:

“对,对,南小哥说得有理!”

杨玲又道:

“那么,如何交割这些财物呢?”

南幻岳一笑道:

“我已成竹在胸——叫古潇然说出他藏钱的地方,不必全部说出,只要凑合成我要的数目即可,然后,我亲自或托人去拿,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到了手,另外,‘大理府’的买卖也叫他写亲笔信给那里的主事者说明换了后台老板,我再派人按月去查帐收钱即可,这样也避免了万一会发生的麻烦,这是我们自己的小心处,实际上古潇然十有九成不敢暗做手脚,因为他的老命还在我们手里,而他又是个十分爱惜生命的人……”

狄修成道:

“他会答应这样办么?”

南幻岳点点头道:

“当然会,他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杨玲担心的道:

“对了,幻岳,那几家生意楼下来容易,但那巨万之金又怎么去拿法?怕不得派上好些人,雇好些车?”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说你没见过大世面你还不相信,我们何需实际下去取纯金?十足兑用的银票不行么?再说,细软的珠宝翠玉也一样顶值呀,哪有笨到真去拖运这么多黄金回来的?”

杨玲恍然道:

“不错,这个法子最好——”

随即,她又嗔道:

“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到,你就又抓着毛病来损我了!”

狄修成掀起身,笑道:

“好了,快别再抬杠啦,宝贝,先去弄点吃的,肚皮全饿扁了,病人可经不起饿的哪……”

杨玲斜睨着南幻岳,道:

“你还是什么病人?你的病早好啦,哪有病人说话这么风凉带刺的?”

杨玲一面披上罩袍,一面南幻岳边托出剃刀面巾来,口中是那么说,却又自动去倾水取杯,更将桌上的铜镜支好。

狄修成站起来道:

“你们小两口再聊会吧,我到前面走蹭一圈。”

南幻岳道:

“这一阵子,约莫将老丈你的耳根都吵烦了?”

狄修成连道无妨,笑呵呵的出门而去,他这边一走,杨玲早已将漱洗用具全撂置舒齐了,动作神韵之间,完全是一个初为人­妇­的小妻子模样,又娇柔,又妩媚,尚未结连理,她的心中却早巳做比翼了……

在那间全以大青石砌成的坚牢柴房中。

南幻岳是一袭黑袍外罩一件黑皮镶着兔毛的马巾,他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对面,躺在于草堆上的,则是面容微泛红光的古潇然,这个把月下来,他居然养胖了好些。

甫幻岳端详着他,啧啧称奇,

“老古,你气­色­不差嘛,显然这地方对你十分适合,就这段日子下来,你好像多少发福啦!”

古潇然叹了口气,道:

“一天到晚,除了吃就睡,也没个心事想——就是想吧,也是白费脑筋,所以­干­脆不去瞎琢磨了,这样的日子,怎不令人发胖?”

南幻岳笑道:

“我听孙红眼说,你一顿饭可以吃上三碗半,并且连汤带水地舐得­干­­干­净净,你真行,看得开!”

古潇然苦笑一声,道:

“看不开又能如何?你也不会放了我!”

南幻岳淡淡的道:

“不要去谈这些异想天开的事。”

古潇然蠕动了一下身体,道:

“身上缚的绳子太难受,若非你刚给我解了|­茓­道,连动弹一下全不行,其实,制|­茓­与捆缚,两样只要一种就足够了,成天躺着动都不动,委实叫人不好过,你知道,我又不会逃——”

南幻岳道:

“不是你不逃,而是逃不掉。”

古潇然道:

“你既知我逃不掉,又何苦这样折磨我?”

南幻岳笑笑道;

“这不是折磨你,老古,以你的罪孽来说,眼前的处境乃是最大的享受,你真正的折磨还没有开始呢!”

古潇然颓唐的道:

“幻岳,想想看,你对我这样,也不觉得太过分么?我们还是老朋友——”

南幻岳嗤之以鼻道:

“老朋友?屁的个老朋友,我这条命差点叫你卖了,‘老朋友’的定义是这么下的么?”

一斜眼,他又道:

“可是,你虽然对我赶尽杀绝,我待你却仍然仁尽义至,就以你屈就在我这里的一段日子来说吧,先替你把伤治好,每顿三菜一汤加上大白米饭侍候,更按时替你解开|­茓­道通脉,松绑活血,这样的优待,你到哪个对头那里找得着?拿你点钱,却是我该得到的,数目只少不多,送你去那古洞里蹲上几年,也不过是补偿我在洞里的几年时光而已,算起来,你可是占的便宜太大了,若以你那种‘谋财害命’‘独吞独吃’的行为来说,换了别人,就是不抽你的筋也要活剥你的皮,老古,你倒是说说看,我什么地方不够意思?”

古潇然讷讷的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大人大量,又何必斤斤计较?”

南幻岳哧哧一笑,脸­色­立沉:

“老古,如果你要我的生命我还不计较,什么事我才该计较?那不止证明你手狠,更表示你的心毒!邪脑筋动到自己朋友身上,你这人还有没有点人味!”

古潇然苦着脸道:

“就算我做错了,你该高拍贵手——”

南幻岳“呸”了一声,怒道:

“当时,你对我怎么不‘高抬贵手’?而势必置我于死地?娘的,说着说着,我那一股无名火又要冒升了——”

古潇然惊悸的道:

“好,好,我不说,不说便是,我们仍然按照原议,我,我认了——”

南幻岳冷冷的道:

“总算你还有点眼­色­,否则,一个弄毛了我,说不定你在古洞里的辰光又要延长了……”

古潇然恐惧的叫:

“使不得,使不得,幻岳,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说过多久便是多久,怎能随意延长?你一直是个守信尊诺的人呀……”

南幻岳皮笑­肉­不笑的道:

“好吧,我便维持原议。”

额头上业已见了汗渍,古潇然如释重负的道:

“唉,天爷,只你这­精­神上给的威胁,我就吃不消了……”

南幻岳尖刻的道:

“是我给你的么?抑是你自找的?”

古潇然喘着气,忙道:

“是我自找的,就算我自找……”

南幻岳眉梢一吊:

“咦?你还不服?”

古潇然急道:

“服,服,早服了,唉……”

南幻岳点点头道:

“这还差不多。”

挥了一下双臂,他又道:

“你可曾想到,你答应我的那些财物用什么方法交给我?”

古潇然愕然道:

“这还需要什么法子?”

南幻岳一笑道:

“当然要。”

古潇然道:

“我写的亲笔信,盖上钤印,并做好暗记,你拿去‘流泉镇’我家里,找我的管家,也就是我的亲外甥,他便会如数交拨……”

舐舐­唇­,他接着道:

“这件事,临行前我已交待过了,只是,唉,数目没有这么大就是了……”

南幻岳摇头道:

“我不要用你的方式。”

古潇然呆了呆,道;

“为什么?”

南幻岳笑笑道:

“很简单,我不愿你的人晓得有这么一笔钱财落入我手,以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古潇然忙道:

“你放心,我交待的这件事,只有我外甥一个人晓得,此外,就是随我同来的那些人了,而随我同来的人又通通叫你­干­掉啦……”

南幻岳道:

“或者你说的真话,其实我也并不十分顾虑,因为你还掌握在我手中,而且如果有人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那个人就未免过分愚蠢了,不过虽是这个样子,我还是喜欢隐秘一点比较好……”

古潇然道:

“你是大过谨慎了,幻岳,我的几个得力手下全叫你送了终,连那倚为辈山的卓鹏也没得着个善果,我已经再没有什么人可以仗恃了,真的,你拿到的钱我保证不会再添麻烦……幻岳,你想想,我亲自带了人来,费了这大的劲全奈伺不了你,更闹了个灰头土脸,便算我还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小角­色­,他们岂敢不自量力到虎嘴上拔须?何况你这虎头,尚是头吊睛白额的巨虎啊……”

南幻岳道:

“何况你的老命还吊在我这里?”

古潇然愁眉苦脸的道:

“就是这话啰……”

南幻岳摇摇头道;

“好了,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打算,说了这么多,仍得依我的法子做。”

古潇然叹了口气,道:

“随你吧只要你愿意,我是没什么麻烦的,反正要给你的终得给你。”

南幻岳一笑道:

“你现在可真变得通情达理多了。”

古潇然道:

“有句话说过——‘人到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南幻岳颔首道:

“你既然知道有这么两句话,事情就好办了,现在告诉我,你藏钱的地方,当然,只要告诉我哪几个凑得齐黄金五万两,明珠千颗,翠玉百件总数的地方即可,其他你的超额私蓄所在不用讲!”

古潇然略一犹豫,终于­肉­痛如剜的道:

“好吧……在我卧房那张铜床的雕花脚架里,靠墙角那面的一支脚架,扭开它,里面有十足赤金的存票五万两,明珠千颗,翠玉百件我委实没那么多,我不喜欢存积这些劳什子,脚架中另有银票三万七千两,幻岳,就请你凑合一下折合抵数吧,唉,你等于刨了我的老根了……”

南幻岳哼了哼,道:

“少在我面前哭穷,玩这一套花巧,娘的,你实际所有恐怕不止超出我向你拿的数目十倍!”

古潇然连天的喊起冤来,道:

“真是可怜我哦,老朋友,你这一搜取,我剩下的也就只是些渣啦,你吃面,我喝的全是残汤发,一点底子也都叫你刮光啰……”

南幻岳冷冷的道:

“鬼话!”

古潇然急叫道:

“老朋友,我可以赌咒,可以起誓——”

南幻岳一挥手,道:

“少噜嗦,你以为我会相信?另外‘大理府’那三家买卖你也写个凭证叫他们晓得换主了,我派人按月去查帐收钱——”

古潇然瞪大了眼,惊叫:

“什么?三家生意你还想要?幻岳啊,手下留情哪,别这么狮子大开口,吃人不吐骨头啊……”

南幻岳恶狠狠的道:

“写不写?给不给?”

古潇然噎窒一声,嗫嚅着道:

“幻岳,只要一家吧?”

南幻岳大吼道:

“三家全要,否则就延长你在洞里的时期!”

古潇然几乎要哭出来,颤声道“

“罢,罢,罢,给你,给你,你这吃­肉­吸血的钱蛀虫,你这是在逼着我倾家荡产两手空空了……”

于是,南幻岳击掌两声,门儿开处,孙红眼业已手捧笔砚纸张,更拿着一面小几走了进来,他端端正正的将小几摆在古潇然面前,更将笔砚置安,纸张铺平,然后,欠欠腰,龇牙一笑;

“写吧,古大爷。”

古潇然突然大吼:

“给古爷松绑,这样我怎么写字?”

南幻岳点点头,孙红眼迅速替古潇然解开双腕上的牛皮索。古潇然一面用力搓揉着腕上的瘀痕,一边又大刺刺的,神气活现的叱喝:

“磨墨呀,濡笔啊,你这红眼龟孙在发什么愣?”

南幻岳无声的一笑,端了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一边去,眯着眼专等古潇然的让渡凭证写好,当然,他知道因为对方不大甘心,所以必然会写得极慢极慢的……

◇大鼻鬼◇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仍然是单人匹马,南幻岳匆匆赶往“大理府”,日子就在跟前了一他与阎家兄妹的约会,他希望对方不要迟到,当然,他自己就更不能迟到,那可真是一桩人命关天的大事呢……

临行之前,南幻岳委实费了不少­唇­舌,又加上狄修成的劝解,才把他的准妻子杨玲留在庄里。古潇然依然被关在那间坚固的柴房之中,对这位“老朋友”,他要等到回来以后才处置,为了预防万一的变化,他更暗中向这位“老友”施展了“分筋手”,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武功,相当的­阴­毒,被施上“分筋手”的人,不发力使劲便浑然不觉,但只要一用力,全身筋脉立即绞错痉挛,那等痛苦,是够当事者在地下辗转翻滚上两个时辰!

就在约会的前一天夜里,南幻岳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大理府”东去十五里的“驻马亭”!

这是个路边的亭子,很宽敞,里面尚有石桌石椅等物陈列,平常时客旅行商经过此地,大多要停车下马,到亭子里歇口气,憩息一番,但那是指春夏的季节,一等进入秋凉,天气没那么燠,日头也不那样火毒了,在这里憩歇的行旅便也少了,像此际的天候,雪飞飘飘,寒风刺骨,那一阵一阵的酷冷恶冻,能将人的血液也僵凝住,道路上早已鬼影不见一个,还有谁会在这四面通风,无可遮掩的空亭子里驻马呢?

南幻岳晓得这种情形,所以他才挑拣了这个地方——又安静,又冷僻,而且,视线广阔,进退随心。

一夜没有合跟,他就那么待在亭子里等待到了天明,口鼻间呵着白­色­的雾气,他不时走动着挥臂跺脚,舒畅着体内的血脉,他需要保持绝对的灵巧利落,因为他知道,随时可能得运用他的体能呢。

黑沉沉的大地逐渐转为灰白,那是一种朦陇又迷茫的灰白,像有浓重的雾氲,而雾氲里,慢慢形成晕沉沉的亮度,曙光露了……

长长打了个呵欠,他耐心的注视着来路,不知怎的,到这个时候他居然有些担心起来……

周遭是一片冷寂,空气冻得似要脆了……

突然间——

就像那几个影子原来便在那雾氲里一样,有三个模糊的黑影缓缓朝这边接近,隐约中,宛如三团来自虚无的幽灵……

“来了!”

南幻岳振奋起来,同时,他的右手已不自觉的摸触到腰间的“寒水红”那又硬又光滑的把柄上!

凝目注视着三团慢慢移动的影子,显然,他们都骑着马,但为什么没听到蹄声呢?南幻岳等他们再靠近了一段距离后方才恍悟,三个人的坐骑蹄趾上,全包裹着厚重的草网与棉兜——嘿,怕马儿在雪地里打滑吧?

一抹笑容绽开在南幻岳的­唇­角,他已看清了马鞍上的人“玉狐”阎立名,“花狐”阎小仙以及,另一个全身裹在青­色­斗篷的身躯,十分纤细窈窕的身躯!

双臂环胸,南幻岳挺立在亭口间,他目迎着对方,神态显得镇定从容又威武凛然!

于是,在距离亭子前丈把远近的地方,三匹马缓缓停住,却只有阎立名一个人抛镫下地!

南幻岳气宇深沉,卓立不动。

阎立名抖了抖披风上的雪屑水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南幻岳微微一笑的语声在生冷的空气中显得有点硬崩:

“不错,你们很守时!”

阎立名仰着脸,那张苍白中泛着憔悴的脸孔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他呵了口白气,冷淡的道:

“我们当然守时!”

南幻岳点点头又道:

“不过,光是守时不行,你们还守信么?”

阎立名的双目中­射­出一片愤怒的火焰,他大声道:

“什么意思?”

南幻岳朝那马背上裹在斗篷中的身影一指,道:

“人带来了没有?”

用力吸了口气,空气是冷冽的,阎立名又呛咳了几声,他这时的脸上已有了些红晕——带着怒意的红晕:

“当然带来了,你以为除了我们兄妹之外另一匹上面的人是谁?”

南幻岳嘿嘿笑笑道:

“吃一会亏,学一次乖,我上了你们一次老当,这一遭,当然我必须仔细一点,而且,还要非常的仔细。”

阎立名冷冷的道: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南幻岳点点头道:

“我会自行验明正身的!”

阎立名踏上一步,一伸手:

“拿来!”

南幻岳瞪大了眼,道:

“什么拿来1”

周立名脸孔顿时歪曲着,面­色­铁青:

“你想毁诺?”

南幻岳怒道:

“我想毁什么诺?”

阎立名激动的大叫道:

“我兄妹费尽­干­辛万苦,更背上一个背友通敌的臭名,替你特狄十娘弄了出来,你人也见到了,解药为什么还不拿出来?你想得了人之后,再害死我兄妹两人么?你这个卑鄙的——”

南幻岳大喝一声,叱道:

“你先给我闭上那张鸟嘴!”

双眉怒轩,他又厉烈的道:

“八字尚未见一撇,老子凭什么就这么简单拿出解药?人带来了,不错,除了你兄妹之外另有个人骑在马上,但我怎么知道那就会是狄十娘?我所看见的只是一个裹在斗篷里的身影——那可能是世上任何一个,甚至是吕花那丑八怪也不一定!”

阎立名“咔嗦”一咬牙,道:

“姓南的,你完全是在存心挑剔,故找麻炳,你——”

南幻岳狠狠的道:

“我找你们屁的个麻烦,你们兄妹两个我早就腻味透了,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挑剔你们?待我验明了确实是狄十娘本人,自会将解药交给你们,娘的,你穷紧张个什么劲?一副没出息的狗熊样子!”

阎立名双手握拳,气冲牛斗,道:

“去看,你这就去看!”

南幻岳哼了哼,大步走了过去,马上,阎小仙是紫红­色­的披风头上罩着同­色­的风帽,只露出脸蛋儿来,也不知道是冻得如此抑是恨得如此——那张俏生生的脸庞上是严霜一片,白中透青!

南幻岳欠了欠身,笑道:

“小仙妹儿,别来无恙?”

阎小仙的回答就和此际的天气一样又冷又萧索:

“见你的鬼去!”

南幻岳微微咧嘴道:

“久不相见,怎的一朝上面就不大亲热?”

阎小仙冷冰冰的道:

“南幻岳,你不要嘴皮子上卖俏,早晚有你得到报应的时候!”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哦,我几乎忘了,你起过誓,赌过咒要收拾我的,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小仙妹,可得手下留情呀!”

阎小仙恨声道:

“你记着,南幻岳,假如你真的落到我手里,你就会后悔你父母生了你到人世间来教你遭这种罪了!”

南幻岳深探注视着闽小仙,道:

“你是这样想吗?”

阎小仙僵硬又峭厉的道:

“我不止是这样‘想’而已,南幻岳,我也会设法做到!”

南幻岳点点头道:

“祝你有好运气!”

这时,后面的阎立名已愤怒的叫:

“姓南的,你少和我妹子搭腔,她不屑理会你这种龌龊下流的无赖!”

南幻岳头也不回的用手指朝后点了点,道:

“阎立名,你不但是只狡猾的弧狸,更是一头只会叫哮的疯狗!”

说着,他已绕到另一匹马前,仰脸凝视那张深掩在斗篷中的面容,他只看到那头发半遮下的白白额角,看到一双明亮的,清澈的,却含着怯缩意味的眼睛,嗯,至少这是个女人了,低咳一声,他威严的道:

“你可是狄十娘?”

对方急速点头,眼中的光芒立即透出喜悦振奋之­色­,南幻岳紧盯着她,缓缓的问:

“你生肖是属什么的?”

斗篷中的声音清脆又柔­嫩­,而且毫不避疑:

“我生肖属­鸡­,昭义十七年二月十二日辰时生人。”

南幻岳笑笑,道:

“你爹狄修成狄老丈叫我问你一件事,你爹那支‘斑玉珮’是几时丢的?怎么丢的?”

马上的人儿立时将斗篷的遮边拉下,现露出一张姣好又白净的清水脸蛋儿来,南幻岳端详着她,嗯,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相当秀气,眉宇神韵,果然隐隐有点狄修成的味道,这时,那少女却笑了:

“我爹的‘斑玉珮’在我娘过世的前两年丢的,他到城西李掌柜家喝酒,唱醉了,回到家里就发觉缀在腰板带子上的玉佩没有了……”

南幻岳点点头,没有表情的道:

“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小臂上曾经烫过一分伤,伤好了形成疤,疤很淡,我问你那块疤在哪条臂上,什么部位?”

怔了怔,少女似是回忆了一下,方始迷恫的摇头道:

“我臂上烫伤过?有疤?没有呀,怎么我一点也记不得这件事呢?”

南幻岳豁然大笑,道:

“你是狄十娘,因为本来你就没有被烫伤过,自然不会有疤,你也自然不知道这件事,这只是我杜撰的,如果你是假充狄十娘的人,你就会做言乱指了!?

那少女——狄十娘激动的道:

“那,你是南幻岳大哥了?”

南幻岳道:

“正是我。”

狄十娘顿时双眼泪光盈盈,又是感激,又是兴奋,又是伤楚的咽着声道:

“南大哥,多谢你一再设法搭救我,你冒了很多险,吃了许多苦,还受了伤,这些事我全知道,南大哥,多谢你……”

南幻岳笑笑,道:

“不必客气,令尊待我更是恩深义重,区区微劳,理该尽心!”

狄十娘颤抖着道:

“南大哥……爹……我爹好吧?”

南幻岳道:

“老丈很好,他对你非常关怀……”

狄十娘终于忍不住泪珠滚落,她啜泣着道: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我对不起爹……我有负爹的苦心教养……这么些日子,可怜他老人家孤苦无依,孑然一身,连个身边侍候的人也设有……我实在罪孽深重……”

南幻岳低声道;

“这不能怪你,狄姑娘,你也是受暴力胁迫,身不由己。”

狄十娘抽噎着道:

“南大哥,我天天盼,时时盼,盼着能跳出那个魔|­茓­火坑……当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来搭救我,我差点高兴得发狂了,我原以为此生此世,再也逃出不齐家父子的魔手……”

南幻岳平静的道:

“他们也不是金刚罗汉,难道还有无边法力?你放心,齐家父子没有什么大不了,我既救你出来,我便会担待一切!”

狄十娘拭着泪道:

“再谢谢你,南大哥……”

南幻岳忽然道:

“狄姑娘,恕我冒昧,你手臂上虽是无疤,膝盖附近却是有块疤,我能不能查看一下?”

狄十娘欣然从命,这么冷的天气,她也立时下马来解开裤脚带,将厚重的裤管,衬套吃力卷起,果然,现露出她在膝盖附近的一块疤痕来,一块微紫的,圆形的小疤痕来!

南幻岳老实不客气伸手摸触,当他确定那块疤痕不可能是伪装或故意造成的以后,他迅速缩手,并尊重的道:

“狄姑娘,请原谅我如此行为,我不得不加意谨慎,这一次,我必须确定你是狄十娘无讹,不能再有错误,你知道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而一个人相同的错误犯上两次,就是愚蠢得无可救药,我不希望我真是这么糟,否则,我自己也永不会原谅自己!”

狄十娘一面匆匆放下裤管,体谅的道:

“我知道,南大哥,我一点也不怪你,我也晓得你被人骗过的事……”

说到这里,狄十娘悄悄向阎家兄妹那边溜了一跟。

南幻岳欣慰的道;

“现在,我完全确定你是狄十娘本人了,能救你出齐家父子之手,在你来说,固然是幸运,而在我而言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狄十娘轻轻的道:

“南大哥,我们走吧!我好想快点见到爹爹啊,有这么长的一段日子没亲近他老人家的慈颜了……”

南幻岳点点头,道:

“当然,马上就走。”

于是,他将狄十娘伏在马背,叮嘱她坐稳,就在这时,阎立名已迫不及待的冲到一边,气喘喘的大叫:

“姓南的,你慢点走,哪能那么容易就放你们两个走掉?今天若是不交待清楚,我兄妹横竖都是死,不如与你拚了也罢!”

南幻岳皱眉道:

“你瞎叱喝什么?我并没有说不给你呀?”

阎立名怒叫:

“但你磨磨蹭蹭,粘粘缠缠,就是有意扯皮——南幻岳,我们人已如言交给了你,如你再不依诺拿出解药,你就是存心欺骗,就是视我兄妹二人­性­命如儿戏,就是罪大恶极了——”

南幻岳笑笑道:

“借问一句,此别以后,二位是朝哪条路走,到哪儿去呀?”

阎立名一怔之后勃然­色­变,咆哮道:

“你问这些废话做什?我兄妹到哪里去关你屁事?你分明又想拖延时间……”

鞍上的阎小仙也切齿道:

“南幻岳,你的解药要就给,否则一句话摆出来,拖拖拉拉,算是什么玩意?”

南幻岳不恼不气的道:

“我这样问你们仍是一番好意……”

阎立名大吼:

“屁的好意,你这好意留给自己吧,我们只要解药——”

叹了口气,南幻岳伸手入怀,摸出一只小小玉盒来,启开玉盒,他仔细的拈出两片纯白的花瓣,十分慎重的递向间立名。

阎立名几乎是像抢一样将那两片花瓣攫于手中,他一边反复查看,边瞪着眼大声吼叫:

“姓南的,这的确是解药么?”

南幻岳十分不快道:

“大丈夫一诺千金,我骗你做什?你们把人交给我,我便将解药交给你们,这其中还有什么花巧可使?再说,你兄妹两个也算是老江湖了,‘白朱雀’乃天下珍罕异草,可治百毒,这个见闻莫非也没有么?你看仔细,我交给你的不是‘白朱雀’的花瓣是什么?”

阎立名凑在鼻端上闻了闻,仍然有几分怀疑的道:

“就这两片花瓣?”

南幻岳哼了哼道,

“要不,你还希望用什么来解毒?给你运上一整车陈皮甘草?娘的,这不又是喂猪,用得了那多?”

阎立名怒叫:

“你不要出口伤人!”

一挺胸,南幻岳硬梆梆的道:

“不服气么?我可以叫你们服下解药之后再取你兄妹­性­命!”

鞍上,阎小仙冷冷的道:

“哥,这种冷血暴戾的粗人,你又何必与他争执?别失了自己的身分!”

南幻岳哧哧一笑,不屑的道:

“身分?你兄妹二位还有屁的个身分?拆穿了,我都替你们脸红,只不过一对搭档的下三流骗于而已!”

闽立名青筋浮额,大吼;

“姓南的,你以为你吃定我们了?”

南幻岳面不改­色­的道:

“至少,你们也吃不定我!”

阎立名略咯咬牙,气涌如山:

“你记住,南幻岳,你千万要记住,我们之间这笔帐,迟早也得好好清结,或许要很久,或许就在眼前——”

阎小仙忙叫:

“哥,别说了!”

脑子里宛似有什么意念闪动了一下,南幻岳下意识的朝四周望了望——四周却仍是白雪皑皑,寒雾沉沉,没有什么异状,他笑子笑,道:

“随你们的便,只要二位兴致高,不论何时何地,我姓南的包管奉陪,有半点懦怯就不算人生父母养的!”

“希望你到了那时也会有现在的英雄气慨!”

南幻岳傲然道:

“南某人向来如此!”

阎立名深探吸了口气,生硬的道:

“这解药,怎个服用法?”

南幻岳半眯上眼,似笑非笑道:

“马尿二碗,人粪一撮合服即可!”

阎立名呆了呆,勃然大怒:

“南幻岳——你在戏弄我!”

南幻岳冷笑道:

“你若继续这样张牙舞爪下去,姓阎的,你会发觉你要吃的亏更来得大,娘的,我看腻你兄妹二人的气焰了!”

阎小仙粉面铁青的道:

“南幻岳,你到底有没有诚意?讲不讲信诺?人,我们已为你带来,你把解药交给我们,理该告诉我们服用的方法,哪有像你这样一味刁难使­奸­的?你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就全靠这一套起的家?”

南幻岳笑笑道:

“好个利口利舌的小狐狸。”

阎小仙冷冰冰的道;

“我没有兴趣与你斗嘴,南幻岳,你早使我憎厌了!”

南幻岳点点头,道:

“好吧,我也懒得现吊你们的胃口,这两片‘白朱雀’花瓣,什么也不用掺合,就这么吃下去即可解毒生效!”

阎立名怀疑的问:

“真的?”

南幻岳不耐的道:

“信不信由你?”

阎小仙转头埋乃兄,低声道:

“哥,我们就照他所说的法子吧?”

柳残阳 >> 《千手剑》

三十七、诡计三面伏

阎立名悻悻的,分了一片花瓣给他妹子,然后,他一口将自己那片花瓣吞落,连咀嚼一下都没有,南幻岳笑道:

“看你的这种吃相,我想起了一句俚语……”

阎立名知不是好话,却禁不住脱口问道:

“什么俚语?”

南幻岳皮笑­肉­不笑的道:

“好比猪八戒吃人参果,滋味不辨——”

阎立名切齿嗔目咆哮:

“你等着瞧,姓南的有你的好日子过了……”

南幻岳道:

“我已有言在行——随时皆可奉陪!”

阎小仙幽沉的道:

“哥,不要同他争。”

南幻岳抹去眉梢上沾着的水雾,乎静的道:

“我们的交易算是做完了,截至目前为止,情况尚称圆满,当然,我期望一直都是这样圆满才好。”

周立名双目一闪,­阴­­阴­的问:

“这是什么意思?”

南幻岳耸耸肩,道:

“你心里有数。”

阎立名大声道:

“我心里什么数也没有,南幻岳,你不要无事生非!”

南幻岳淡淡的道:

“放心,只要确实‘无事’,我就断不会‘生非’。有了事呢?就不生非也非生不行了!”

阎小仙冷峭的道:

“南幻岳,你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南幻岳双眉一舒,道:

“但愿你说得对,妹儿。”

阎立名咤道:

“你嘴巴放­干­净点!”

南幻岳搓搓手,道:

“等你有这个本事的时候,阎立名,你便设法来给我清理清理,现在,我爱怎么口出秽言你也只好瞪眼白看着,可是?”

­阴­毒加上仇恨,阎立名的一双眼便变得血闪闪的恁般怕人了,他像要生吞了南幻岳一样盯着南幻岳,一字一字的道:

“若是到了那时,南幻岳,我发誓要敲掉你的每一颗牙,要拔除你的舌头,要用线缝上你这张臭嘴——”

南幻岳一笑道:

“你真吓坏我了。”

这时,阎小仙有些焦虑的道:

“哥,何必口舌上与他争强?”

南幻岳道:

“唉,小仙妹儿说得对,阎立名,手底下见真章才算本事!”

说着,他又慢条斯理的道;

“二位自便,我们走啦。”

不再理会兀在那咬牙瞋目的阎家兄抹,南幻岳牵着狄十娘坐骑的缰绳,大摇大摆朝前走去,脚步踏在雪地上,形成迤逦不断的凹迹,但却那么浅,那么淡,像飘在上面的。

狄十娘马背上,犹有余悸的悄声道:

“南大哥,刚才,我以为你们又会打起来……”

南幻岳摇摇头,轻描淡写的道:

“不会的。”

狄十娘怯生生的道;

“那姓阎的好凶……”

南幻岳一笑道:

“他是­色­厉内荏罢了,做做样子,他敢和我硬­干­?”

狄十娘轻轻的问:

“南大哥,你武功很高强吗?”

南幻岳笑道:

“马马虎虎,凑合着吃这碗江湖饭就是,谈不上什么高强不高强,狄姑娘,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呢……”

像是十分了解的点着头,狄十娘吁了口气;

“现在总算好了,一切厄危全成过去,想想,就似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南幻岳一边缓步前行,一边低声道:

“你不要害怕,狄姑娘,并非我危言耸听——你记着,在没有抵达‘莫尘山庄’之前,我们仍然处在险境里!”

狄十娘怔了怔惊恐的道:

“是……这样吗?”

南幻岳颔首道:

“不错。”

狄十娘讷讷的道:

“但,但事情不是了结了吗?而且,经过的情形也很顺利,没有什么差错发生……”

南幻岳冷静的道:

“表面上是如此。”

狄十娘惶惶四顾,畏惧的道:

“南大哥……我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这里是那么平静安详,寂寥得连飞虫走兽也没有……”

南幻岳苦笑道:

“你当然看不出来,否则你也够在江湖上吃一份子的资格了——非但你未曾发觉有什么异样,连我也没有发觉……”

狄十娘愕然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是处于危险之中?”

南幻岳正­色­道:

“一种本能,一种直觉,加上一点判断。”

狄十娘迷惘的,道:

“一种本能,一种直觉,一点判断?南大哥,我不懂……”

南幻岳回头朝她一笑,道:

“如果你也是武林中人,而且混够了年岁,狄姑娘,你即会懂了。”

狄十娘忧心忡忡的道:

“会吗?南大哥,会有不幸的事发生吗?”

南幻岳道:

“我同你一样希望不会——”

顿了顿,他又冷森的道:

“否则,这不幸恐怕并非单指我们,他们的遭遇也就更将不幸了!”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栗,狄十娘面­色­泛白的道:

“南大哥……我怕见血腥……”

南幻岳低沉的道:

“惯了就好了。”

狄十娘惊悸的道:

“我……我只怕不能习惯……”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

“那就闭上跟不要看,假如真遇到这种场面的话。”

狄十娘畏瑟的道:

“你不怕吗,南大哥?”

南幻岳缓缓的道:

“我是在这种圈子里长大的,似乎已经适应了,你知道,任何事只要经久看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狄十娘低喟一声,道:

“人的一生,多么坎坷颠沛,灾难不息……”

南幻岳笑笑道:

“你还年轻,不该有这种灰­色­的看法。”

狄十娘戚然道:

“本来不该,但‘浮田岗’齐家里的一段日子,已把我折磨得心都快死了……”

南幻岳摇摇头道:

“不要这样说,狄姑娘,人活着,也有光明快乐的一面,受了打击不颓丧的人才是懂得生命意义的人,你吃的苦,遭的难,在你来说,固是一桩大不幸,但在整个的人世间来说,却非最悲惨的事,狄姑娘,想开点,比你所受苦难更深痛者大有人在,而那些人也照样活下来了,更且itd好……”

狄十娘抹去眼角的泪痕,幽幽的道:

“谢谢你安慰我,南大哥……”

南幻岳道:

“这是我的体验与经历,不全是安慰,狄姑娘,振作起来,好好安排你未来的时光吧,人生的路,还长得很呢!”

狄十娘回过头去看了看,悄声道:

“那阎家兄妹走了……”

南幻岳平静的道:

“他们会再回来的,否则,我还得追上去。”

狄十娘怔了怔,满头雾水的向:

“南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呢?”

南幻岳略一沉默,道:

“等一会你就晓得了。”

现在他们穿越过“驻马亭”来到亭后不远处那片斜坡下,他叮咛了马上的犹十娘几句,独自到坡下将马匹牵了上来,这一上一下来回两趟,南幻岳苍白的面庞已泛了红晕,他轻透一口气,笑道:

“这阵子,我的体力较之以往似乎差了点……”

狄十娘关切的问:

“是不是生过病?”

南幻岳道:

“病倒没生过,我从小就很少生病。”

狄十娘的神­色­上起了一阵不安的忸怩,她嗫嚼着道:

“南大哥,恐怕你是为了救我出险才劳累至此,这些日子来,你一定是奔波连连,心力交瘁了……南大哥,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牵累了你……”

南幻岳微微一笑,道:

“快不要说些傻话,我自觉身体有些不如往昔,绝不是为了救你而累成这样的,你这桩事还拖不垮我的身子,你不知道,我在个把月前和人厮杀了一场,自己也受了伤,也就是前后几天才刚刚伤愈,所以行动起来,有时便感到没有以前的硬朗及轻快了……”

狄十娘眼圈儿泛红,低声道:

“如果不是为了我,南大哥,你原可以舒舒服服,在家里养歇着的,又何须冒着大风大雪吃这种苦?说来说去,全是我给你增添的麻烦……”

南幻岳忙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狄姑娘,你令尊对我的恩惠叫我无从报答,效这点薄劳,也只是聊表心意于万一罢了……”

狄十娘咬咬下­唇­,道:

“南大哥,我一直还搞不清楚,我爹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在我印象中,我家以前好像和武林圈子并没有渊源……”

南幻岳笑道:

“这个故事不是用三言两语可以说得完的,我会慢慢告诉你,不过,你首先要相信我的确是受你爹所托来救你的,可别疑心到别的岔事上去了……”

狄十娘原来显得有点儿凄茫的面容上展现了一抹笑意,莞尔道:

“这是南大哥过虑了,如果你不是受了我爹重托前来救我,你冒了这么大险几次三番流血流汗又是为了什么呢?我并没有财富,也没有可资利用的身价,就只有这个身子——而我也听他们说过……”

她顿了顿,接着道:

“南大哥的女友是一群一群又都天香国­色­的,所以你也不会有这种单纯的念头,因此,除了你是为了我爹而来救我之外,并没有任何原因使我得去猜疑,南大哥,我对你来说,根本就是没有丝毫价值可言,若非我爹与你的关系,只怕,我终此一生也逃不出齐家父子的魔手了……”

南幻岳道:

“这也不一定,就算我与令尊不认识,我若知道了你这样的遭遇,也很可能下手管上一管。”

狄十娘笑了笑,道:

“不过,不会下这么大的力气,也不会这样锲而不舍就是了,对不对?”

南幻岳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道:

“当然,若是陌生又毫无渊源的久,我就没这么大耐心非要刨根究底不可了!”

狄十娘笑道:

“幸亏我爹认识了你,南大哥,否则我就注定这辈子沉沦苦海,永无抬头之日了……”

南幻岳寓意深长的道:

“我也幸亏认识了令尊……在那个时候。”

狄十娘轻轻的道:

“其中,该有一段十分曲折的故事?”

南幻岳点点头,道:

“是的,我会讲给你听。”

狄十娘呵了口气,道:

“我们走吧,南大哥?”

南幻岳翻身上马,道:

“好,我知道你已迫不及待?”

狄十娘道:

“你呢?南大哥。”

在马鞍上稳了稳身了,南幻岳笑道:

“我么,自然……”

语声突然止住,他侧耳倾听一下。双眉一扬,眼中闪掠过一丝冷厉光芒,“嗯”了一声道:

“来得真快。”

诧异地望着南幻岳,狄十娘不解的问:

“南大哥,什么来的真快?”

­阴­森一笑,南幻岳沉声道:

“送行的朋友。”

“送行的朋友?”

狄十娘愈发迷糊了,她回头朝身后望去,雪雾溟蒙中,却是什么也没看到,惑然转过头又道:

“没有啊,这么大冷天,会有谁来送行呢?”

南幻岳笑了笑,道:

“等等你就会看到了,唔,人还不少哩!”

狄十娘这时似乎已听出一些他话中的含义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栗,抖着喉咙,恐惧的道:

“南大哥,你是说……”

望着她那副害怕的脸孔,甫幻岳故意轻轻地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那已经冻得冰冷的手背,镇静地道:

“不用害怕,有我在保护你。”

得到他的安慰,狄十娘较为稳定一些,她又回头望了望后面,低声道:

“趁他们还没有来到,我们快些走吧。”

南幻岳摇摇头道:

“不行。”

狄十娘不解的道:

“为什么?”

南幻岳徐徐道;

“休说现在要走时间已采不及,就算能够的话,我也不能这样做。”

狄十娘更是不懂,道:

“那又是为什么呢?”

南幻岳神情一肃道:

“名!为了我在江湖上的虚名,我必须面对敌人,绝不能以背向敌人奔逃,你懂不懂?”

狄十娘摇摇头道:

“我不懂,难道一个人的虚名,会比生命来得更重要?”

南幻岳凝重的道:

“狄姑娘,你不是江湖人,自然不明白这些,一个江湖人的确把名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一个江湖人的声名没落了,那么,他的江湖生涯也就完了。”

狄十娘沉默一下,抬头道:

“江湖生涯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竟然令人甘愿以生命来换取,难道不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平平凡凡地……”

“嘘!”

南幻岳竖起食指在­唇­上,示意她不可再说下去,悄声道:

“等一会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千万不必惊慌,我自然会保护你,否则你一慌张的话,将会影响我的情绪,那就大大不妙了。”

狄十娘眼圈一红道:

“南大哥,为了我,求求你不要……”

南幻岳况声道:

“不行,为了你,我更不能逃,否则他们会像­阴­魂缠腿一般,永远没完没了,今天,我必须和他们来个彻底的解决。”

“对,对,对!”

云雾里传来了三个“对”字,同时也出现了一簇人影,从右侧后方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了过来。

带头的人­阴­森森的接着说道:

“姓南的,你这话他妈的对极了,咱们今天就来个彻底解决,好让你姓南的狗血,染虹这块雪地!”

在马鞍上微微侧身朝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南幻岳豁然大笑道:

“展森,是你!你的胆子是什么时候大起来的?也对我说这种连小孩子都吓不到的狂妄话?”

只听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左侧方接口道:

“姓南的,四为有老身在,展森的话就不是狂妄,而是很实在的了。”

南幻岳徐徐转过头去,说话的人已停在距他三丈远处,是个身披黑裘大氅,穿着黑缎紧身棉袄的枯瘦老太婆,她胸前绣着一个白虎头,虎口怒张,森森獠牙竟有九齿之多,她手拄虎头钢拐,巍然站在雪地上,一张皱纹密布的脸孔,冷漠地不带一丝表情,一只老眼中厉光闪闪,恍似两把利剑定定的向他­射­来。

在老太婆身后,并肩站着两个身穿黑羊皮劲装的老者,一高一矮,背Сhā兵刃,胸前绣着的白虎头口中露出八枚獠牙,也都是一脸冷漠的神­色­。

微微一笑,南幻岳也冷漠的道:

“陈三姑,就算你亲自来说,在我看来,也是一样地狂妄。”

脸上的皱纹牵劲一下,老太婆手中虎头拐一顿,正要开口,她身后那高个子老者已冷声咤道:

“姓南的,在老太太面胶你竟敢这般嚣张,还不下马听候发落。”

南幻岳晒然一笑道:

“阁下大概就是‘白虎堡’的数一数二把高手,叫什么‘无敌金钩’的张义了,是不?”

高个子老者­阴­森森的道:

“不错,你姓南的既然认得老夫,当知老夫的厉害,还不快滚下马来,乖北上前听候发落!”

撇了撇嘴­唇­,南幻岳“呸”了一声道:

“你这老家伙左一个发落,右一个发落,需知南某并不是你们白虎堡的什么人,你们少在我面前耍这一套。”

无敌金钩张义的一张老脸登时涨得通红,霍地跨前一步,厉声道:

“好个狂妄的小辈,下马来,让老夫好好教训教训你!”

晒然笑了笑,南幻岳坐在马鞍上,对这番挑战的话,睬也不睬。

陈三姑伸手一拦张义,冷冷道:

“张师傅慢点发火,该怎么样办再说也不迟。”

张义喏喏连声,翻身退回原位。

顿了顿,陈三姑目光一闪,望着南幻岳,依然冷漠的道:

“唉,老身此来,倒不一定要把谁怎么样,只要你说一句话,说对了,老身拍腿就走。”

轻松地一笑,甫幻岳淡淡的道:

“很­干­脆,你要我说什么?”

陈三姑一字一顿的道:

“告诉我潘巧怡那贱婢哪里去了?”

南幻岳耸了耸肩,摇摇头道:

“不知道。”

陈三姑虎头钢拐一顿,沉声道:

“胡说!”

南幻岳冷冷道:

“何以见得?”

陈三姑冷峻的道:

“凭你说的这三个字。”

南幻岳正­色­道:

“我说的是实话。”

陈三姑道:

“老身不信。”

又是一耸肩,南幻岳笑笑道: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可管不着。”

陈三姑沉声道:

“南幻岳,你听着,只要你说出那贱婢的下落,老身决不会伤你一根汗毛,否则的话,哼!后果你自己去想想好了。”

摇了摇头,南幻岳冷笑道:

“用不着想,南某早已说过,关于潘巧怡的那一码子事,你们白虎堡尽管冲着南某来就是,南某全接下了。”

陈三姑冷哼一声,道:

“南幻岳,老身再奉劝你一句,你何必为了一个贱女人,伤了江湖的义气?”

“江湖义气?”南幻岳冷嘿一声道:

“你们也配讲江湖义气?这四个字出自你们这些卑污龌龊之人的口,简直把它高贵的意义都弄赃了。”

陈三姑气得脸­色­发青,虎头钢拐一顿,正欲开口,身后的张义已闪身而出,躬身施礼道:

“老大太何必跟这小辈多费口舌,让属下去整治他一番,不怕他不说实话。”

陈三姑点头道:

“也好,但不能一下子便要了他的命,嗯!”

张义恭声道:

“属下知道。”

南幻岳冷冷一笑道:

“姓张的,南某却要提醒你,只要动上手,南某一下子可就会要了你的命,你晓不晓得?”

张义转过身来,撒下背上背的虎头金钩,厉声道:

“小辈,大话唬不倒老夫,快下马来领死!”

不屑地笑笑,南幻岳高踞鞍上,冷晒道:

“对付你这么个白虎堡的所谓八齿高手,南某还用得着下马吗?”

厉吼一声,张又挥动虎头金钩朝前猛扑,喝道:

“好,老夫先把你的马脚砍了,看你下不下马?”

虎头金钩幻起一团金­色­光华,贴地卷向南幻岳的坐骑,势如狂风,刮起地上的积雪,一闪而至!

南幻岳端坐马鞋上巍然不动?就是那匹健马也四蹄稳站地上,仿佛庙口泥塑的马王神一般,丝毫没有被敌人这一招威猛快速绝伦的攻势所动。

直到张义的虎头金钩卷到距离马蹄五尺左右,南幻岳右手猝然一翻一抖,一条九尺长的银光好似闪电一般从他的腰际飞了出来,修的朝马前地下一扫一卷。

“呛”一声轻响,那一团卷到马脚前的金光突然一阵散乱,紧接着“嗄”一声锐啸,“寒水红”已灵蛇般飞绕回南幻岳的腰间。

张义前扑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弯着腰往后倒迟,喉咙里发出一阵“呵呵”的沉闷哼声,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了,齐腕之处,鲜红的热血喷淌着,浇在雪地上立时凝结成一条茶杯粗细,像是刚剥了皮的蛇。

他的左手紧紧捂住喉咙,但五指间缝,却掩不住汨汨外溢的鲜血。

他想叫,却叫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进出“呵呵”的含糊哼声,他的一双毫眼却蹬得像牛卵一般,两只眼珠似乎要突出眼眶来,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神­色­。

倒退了五六步,他终于支持不住了,“噗”一声,一跌交坐在雪地上,“呵呵”的哼声逐渐微弱。

站在陈三姑后面,的另一个身材矮瘦的老者此时一个纵步抢近张义身边,蹲下去将他扶住,可是,当双手接触到张义的身子时,矮瘦老者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若无其事轻松的一笑,南幻岳道:

“朋友,用不着费事啦,这位无敌金钩张老英雄已经到阎老五那儿报到去了。”

矮瘦老者霍地抬头,两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恶狠狠瞪着南幻岳,厉声道:

“姓南的,伤好辣的手!”

耸了耸肩,南幻岳笑道:

“如果你是今天才知道我姓南的手辣,那只能怪你阁下太孤陋寡闻啦,是不是?”

虎的站起身来,矮瘦老者吼道:

“冷血的畜生!我‘八爪飞鹰’岳太刚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哂然一笑,甫幻岳撇嘴道:

“你朋友本来就不像人嘛!”

岳太刚气得浑身发抖,双手解下系在背上的一根奇形兵刃,猛地一抖,“呛啷啷”张了开来,竟是一根软中带硬,前端具有八只倒钩的­鸡­爪镰!

适时,传来了陈三姑的冷漠话声:

“岳副总管,千万不可激动,应防重蹈张师傅的覆辙!”

这两句话,听的岳太刚心头一震,登时冷静下来,一抖手,“呛”的一声,八爪镰上的八只倒钩合而为一,同时,他脚下缓缓移动,向南幻岳左侧绕去。

南幻岳心头一凛,知道这老家伙不好对付,两只脚后跟轻轻蹬了蹬马腹,健马立即徐徐后退。

此际,展森和一群白虎堡的爪牙也在陈三姑的暗示之下,排列成一个半弧形,悄然从南幻岳后面包围过来。

南幻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冷冷的咤道:

“展森,你如果打算在我后面递爪子,我敢保证,第二个被宰掉的就是你!”

语声森冷,仿佛像一柄利剑,刺的展森不由打了个寒颤,脚步禁不住一停,但他仍自硬着头皮,沙声道:

“姓南的,你狠什么,今天你已走尽了人生的路程,这块冰冷的雪地,也就是你埋骨之处了。”

头也不回,南幻岳冷笑道:

“是么,你何不再往前走两步试试看?”

展森迟疑着,眼光却朝陈三姑那边望过去,这老太婆微微点了点头。

她这个小动作,南幻岳当然也看见了,他心中一琢磨,立即警觉大事不妙,可是,情势已经不让他采取行动,展森那边已先发作了。

只听“咔咔咔咔”机簧之声大起,无数睛器像蝗虫般从他身边漫天飞来,竟然集中朝他的健马­射­到!

南幻岳一声冷咤,‘寒水红”猝然挥出,九尺银蛇乱掣,闪幻成一幢华盖,立时将坐骑罩了个风雨不透!

“叮叮铮铮……”一阵如暴雨的金铁交击之声,震耳欲聋,在南幻岳的周围那幢寒光闪耀的华盖外面,就像正月里燃放的花炮一般,喷洒出千百点火花,那无数­射­来的暗器,登时被撞得四下纷飞,完全落在雪地上了。

南幻岳尚未来得及展开第二个动作,耳听展森厉吼一声,一阵卡簧乱响,第二轮暗器又已如暴雨般­射­到了。

在这同时,那岳太刚一声冷叱,身形暴起,斜飞上半空,陡然双臂一振,身子一个转折,头下脚上,手中的一柄八钩­鸡­爪镰“呛啷’地张了起来,直朝南幻岳头上罩击下来!

这种上下夹击的绝招果然狠毒无比,南幻岳在此情形之下,如果仍想保住坐骑,就势必将上空整个交给了敌人。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心念俾闪电般一转之下,南幻岳衡情度势,只好决定牺牲坐骑,先对付了上面的岳太刚再说。

于是,他一声怒喝,双足一蹬踏镫,身形笔直腾空而起,“寒水红”骤化一缕银光,迎着飞罩下来的八钩­鸡­爪镰击去。

那岳太刚号称“八爪飞鹰”,轻功自然是高人一等,何况他这一下是为了配合展森等人的暗器攻势而使出的虚招,因此,他一发现南幻岳的身形离鞍飞起,便立即双腿一拳,凌空一个倒翻,朝后飞掠而去!

“呛”的一声,南幻岳一剑击出,只削断了­鸡­爪镰的一枚倒构,岳太刚人已飞了开去,脱离了寒水红的剑气范围。

“唏聿聿……”一声健马哀嘶,南幻岳的坐骑在失去了保护的情形下,立时被无数暗器­射­得像刺猬一般,发狂地奔腾了两步,“砰’然翻倒地上,四蹄一阵乱蹬,口中哀嘶不绝!

南幻岳在空中眼看坐骑遭害,心中那份悲痛愤怒,刺激得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沙声叫道:

“展森,你这个卑鄙的东西,还我坐骑的命来!”

叫声中,身子在空中一拧,疾逾闪电,斜刺里朝展森飞扑过去,“寒水红”如同千百道从天而降的雷火,发出撕裂人心的悦啸,迎头向展森罩下!

这一下子可把属森吓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南幻岳在空中的身法会变化得这艇快捷,耳听喝声未毕,跟前已经寒光罩体,前后左右以及顶门上面,尽是“寒水红”的耀目光华,森森的剑气,直教他骨髓都冻僵了!

在这情势之下,除非他会地遁,否则的话,别无他途,只有死路一条,不但是死,并且还要比那马儿死得更惨!

当然,展森是不可能会地遁的,可是,他决心不甘心睁着眼被人乱剑分尸,他仍然要挣扎,他猛然朝地下一扑,足尖奋力一跃,身子就像箭一般紧贴着地面往前疾窜而出!

冷冷一哼,南幻岳厉叱道:

“展森,在我‘寒水红’剑下,你还逃得了吗?”

剑啸划空,“寒水红”就像一根追魂夺魄的长鞭,紧跟着展森的身形扫卷过去,那凛人的剑气,荡起地上的积雪,就把展森给蒙住了!

“啊”一声哀嚎,白蒙蒙的雪花飞舞中,冒起一般猩红的鲜血,一条左腿已跟展森分了家!

眼看展森命在须臾,白虎堡的爪牙们齐声呐喊,各将手中的暗器拚命朝南幻岳­射­去,一时,千百点寒星像蝗虫般密集飞出,夹着撕风锐啸,尽向南幻岳身上要害招呼!

身在空中,南幻岳不得不撤回追杀展森的长剑,舞起一团银光,将自己的身形保住,击挡­射­来的暗器。

展森趁这个机会,身子一个翻滚,横里滚了开去,咬牙强忍住断腿的剧痛,独脚一撑,又蹦出了几尺远。

“叮叮铮铮”一阵脆响,南幻岳击飞了­射­到的暗器,他也无法再到空中飞腾,身子一沉,落下地来。

这时,展森已无法支持,“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摔爬在地上,直痛的哼哼不绝。

南幻岳冷厉一笑,一跃上前,寒水红抖的笔直,朝展森的右腿扫去,口中大喝道:

“姓展的,把你这条剩下的狗腿留下来!”

“呼”地一道白光从横里飞来,“铮”然巨震,硬将南幻岳那柄无竖不摧的“寒水红”给挡住了!

空中爆起一莲火花,南幻岳感到白光之中,劲力大得惊人,不由心头一凛,急忙檄剑后跃。

那道白光也被寒水红剑上所蕴的劲力震的荡开一边,突然收敛,只见陈三姑满头白发蓬飞,拄着虎头钢拐,老眼中厉光电­射­,凝视着南幻岳,沙声道:

“姓南的果然有点门道,但你要赶尽杀绝,就未免太狠了!”

这时,那幸免于“寒水红”剑下的展森已被飞跃过来的岳太刚揪起来,退到一边,交给两名爪牙上药裹伤。

森然一笑,南幻岳冷冷道:

“陈三姑,你说我姓南的赶尽杀绝,莫非你们这种卑鄙的手段,就算不得心狠手辣了?”

“嘿嘿”一笑,陈三姑­阴­森森的道:

“­射­人先­射­马,姓南的,这道理你该懂得?再说,若非如此,你肯乖乖站在老身面前说话?”

仰面一阵狂笑,南幻岳洒脱地笑道:

“好个­射­人先­射­马,陈三姑,多谢你这句话,启发了我的灵感!”

陈三蛄莫名其妙地贬了眨眼,沙声道:

“老身这句话启发了你的什么灵感?”

南幻岳傲笑道:

“这句话的下一句是什么?”

陈三姑一室,道:

“这……”

南幻岳笑道:

“擒贼先擒王,对不对?陈三姑,这下子你该后悔了。”

陈三姑“嘿嘿”冷笑道:

“姓南的,你说这话未免早了些,焉知后悔的不是你?”

斜垂地面的“寒水红”徐徐扬起,南幻岳冷声道:

“如今,我们已经面对面了,是谁后悔,马上就见分晓,你还等待什么?”

“不忙!”

陈三姑钢拐一顿,沉声道:

“咱们之间终需见个真章,但动手之前,必须先把事情弄清楚,免得你死了,老身就无法打听了。”

南幻岳毫不生气地笑道:

“你想打听什么?是不是关于潘巧怡的事?”

陈三姑沉声道:

“不错,老身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把这贱婢的下落说出,老身决不伤你一根毛发,让你带小姑娘离开。”

冷冷一笑,南幻岳撇­唇­说道:

“说得好听,难道我的马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用不着偿还了?”

陈三姑­干­嘿了一声,道:

“那是你先动手杀了白虎堡的人,又不肯下马跟老身说话才会有这事发生的,这笔帐只能算在你自己身上。”

南幻岳冷笑道:

“抱歉,这种糊涂帐我不会算。”

陈三姑沉声道:

“管你会不会算,但无论如何,今天你若不给老身一个满意答复,嘿嘿,称姓南的就休想离开!”

洒然一笑,南幻岳冷冷道:

“好说,你陈三姑今天若不还南某人一个公道,嘿嘿,恐怕你们白虎堡的人一个也不能离开哩!”

这时,岳太刚已督促手下将展森的断腿伤口包札妥当,大步走了过来,厉声道:

“老太太,这小子牙尖嘴利,不给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老实的,属下看来,该动手了!”

陈三姑一摆手道:

“不忙,今日不怕这小子会飞上天去,总得把那贱婢的下落弄清楚了再动手不迟。”

南幻岳沉声道;

“陈三站,你听着,要想在南某人口中说出潘巧怡的下落,那是休想,你如果认为还算是个人物,那就放马过来,咱们一对一见个真章,否则的话,南某人就要不客气,拿你的爪牙们的狗命来偿还我坐骑的­性­命了。”

厉叱一声,陈三姑虎头钢拐一顿,老眼中寒芒电闪,厉声道:

“姓南的,休要给你面子不要,老身念你在江湖上算是条硬铮铮的汉子,不忍见你为了一个­淫­荡无耻的贱婢而弄得身败名裂,所以才站在江湖道义上,一再对你忍让,只望你能探明大义,与老身好好合作,大家不伤和气,否则的话,哼!你当真以为老身怕了你?”

南幻岳微晒道:

“想不到你口中,居然还会吐出‘江湖道义’这四个字来,大概这四个字的价值,近来已经大跌,跌到不值半文了吧,嗯?”

冷哼一声,陈三姑抬手一指,道:

“姓南的,你瞧瞧那位小姑娘,如果老身不讲道义,她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马鞍上么?”

掉头望去,南幻岳看见敏十娘果然安详地坐在马上,似乎刚才那一幕凶狠的搏杀,并没有使她受到重大的惊吓,不由放心地笑了笑。

狄十娘也回报他一个平安而信任的微笑,显然,她对这位南大哥给以绝对的信心,同时,也暗示他尽可放手施为,不必以她为念而致束手缚脚。

南幻岳点了点头,转对陈三姑道:

“好,冲着你这一点尚有些儿人味的情份上,南某人也不为已甚,伤我坐骑的这笔帐免了,你们走吧。”

摇了摇头,陈三姑坚决地说:

“不行,在你还没有说出那贱婢的下落之前,老身是决不肯罢休的。”

南幻岳摇头道:

“真的很抱歉,我的确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实在无从答复。”

虎头钢拐一顿,陈三姑沉声道:

“姓南的,老身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希望你不要对这愚蠢的事一味固执下去,那对你并没有好处。”

耸了耸肩,南幻岳淡然道:

“我说的是实在话,至于对我有什么好处坏处,南某人都不在乎,对不起,失陪了。”

“刷”地将“寒水红”Сhā回剑鞘,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陈三姑一声断喝。

南幻岳徐徐停步转过头来,皱了皱眉,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三姑厉声道:

“姓南的,老身敬你是条仅子,所以才对你一再容忍,哼,你要弄清楚,恐怕旁的人就不会有这份耐­性­了。”

南幻岳哂然一笑道:

“是么?我倒要瞧瞧……”

话刚出口,陡听一阵­阴­森怪笑划空传来,有人沙着喉咙接口道:

“南大侠要瞧么,咱们弟兄伙都来了,这下子可得让你瞧个够。”

同一时间,只听狄十娘尖声叫了起来:

“放开我,敢开我……”

南幻岳在笑声入耳之时尚不十分在意,及至听到了狄十娘的叫声,不由得猛吃一惊,霍地转身望去,顿时,惊、怒、急、恼一阵涌上心头!

柳残阳 >> 《千手剑》

三十八、失误遭威胁

茫茫的雪花飞舞之下,狄十娘已经不再坐在马上,被一个二十来岁的白衣少年夹持着,那白衣少年生得獐头鼠目,身材瘦削,一脸的­奸­猾相,双手紧紧接着狄十娘。正在大揩其油,口中发出得意的“嘿嘿”­淫­笑。

旁边,站着“浮图岗”的大当家,“秦广大”齐用斗,他后面则露出“金扣草鞋’吕花的半个脑袋来,两旁,气势汹汹地排开了七八名穿着白­色­劲装的彪形大汉,个个手执兵刃,威风凛凛。

强忍着心中的愤急,南幻岳转过头来望着陈三姑冷笑道:

“这就是你的江湖道义了?”

陈三姑摇头道:

“不关老身的事,这只不过是偶逢其会而已。”

咬咬牙,南幻岳沉声道:

“好个偶逢其会,如今,你是打算跟他们联手,还是各算各的过节?”

陈三姑皮­肉­不笑的道:

“随便,如果你姓南的不希望老身打落水狗,最好是乖乖回答下老身的问题,老身抽腿就走,否则的话,哼哼,那就很难说了。”

南幻岳沉哼一声道:

“还是那句话,南某人无可奉告,你如果想保存‘白虎堡’的令誉,最好不要Сhā手,否则的话,哼哼!南某人绝不在乎这一套。”

说完,也不理会陈三姑的反应,转身大步向齐用斗行去。

岳大刚怒喝一声,便要抢出去拦阻南幻岳,陈三姑一摆手,打个眼­色­将他止住了。

那边,齐用斗已厉声喝道:

“姓南的站住,你如果还想这姓狄的贱婢活着(奇*书*网.整*理*提*供)的话,就乖乖站着听候老夫发落。”

眼看狄十娘在人家手中,南幻岳只好硬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停住脚步,厉声道:

“吕花,你出来。”

似乎南幻岳当日的威风犹在,目花被叫得身不由主,怯生生地钻了出来,但才走了两步,齐用斗却一声断喝道:

“吕堂主,你怎么啦!”

吕花猛然一震,顿住了,抬手一拍脑袋,尴尬地哦哦遭:

“是……是啊!我……我……怎么啦!”

定了定神,对南幻岳冷笑道:

“姓南的,你发什么狠,须知,今时不比往日,眼前的情势已经完全不同啦,轮不到你呼五喝六了。”

南幻岳怒道:

“贼婆娘,你不是说齐用斗已经瘫在床上,成了废人了么?你好大胆,竟敢欺骗南某。”

吕花哧哧笑道:

“我怎么敢欺骗你呢,南幻岳,那时候,我们大当家的确实被你气得瘫在床上,可是病么,总得会医好的呀?如今,我们大当家不但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就是一双被你弄断了的手,也配上了两只追你的魂,夺你的命的铜钩啦,嘿嘿,你就等着瞧吧。”

南幻岳哼了一声道:

“真的么,我倒要好好的瞧瞧。”

说着,举步又往前走。

齐用斗蓦地一声大吼:

“站住!”

右手一扬,露出一截黑黝黝、冷森森的钢钩,钩尖搁在狄十娘的俏脸上,冷冷的喝道:

“你姓南的再前进一步,老夫这柄钢钩就要在这贱婢的脸上开一条血槽,嘿嘿,相信你不会希望她破了相吧?”

脚步略一迟疑,南幻岳笑了笑道:

“齐用斗,你用不着拿这个来吓唬我,小心别把你宝贝儿子的狗胆吓破了。”

齐用斗沉声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幻岳哧哧笑道:

“瞧你那宝贝儿子多喜欢狄姑娘,他肯让你破了她的相么?嗯?”

齐用斗掉头看时,果然见到他的宝贝儿子齐超雄竟然搂着狄十娘往后退了开去脱离了他的钩尖,不由生气地喝道:

“混帐,你在­干­什么,想拆老子的台不成?”

­阴­阳童子齐超雄急道:

“不行啊,爹,你可别拿狄姑娘去吓唬人家,万一弄假成真,孩儿就抱憾终身的了。”

一顿脚,齐用斗吹胡子瞪眼的道:

“瞧你这副窝囊相,还不闭上你的臭嘴!”

齐超雄哭着脸应了声是,却又嬉皮笑脸地凑在狄十娘的耳边低声道:

“乖乖,别怕,我爹不是真心的,只要把姓南的解决了,咱们就回去成亲啦,嗯,来,香一下!”

狄十娘挣扎着把脸挪开,尖叫道:

“狗东西,拿开你的臭嘴!”

南幻岳“哼”了一声,不屑的道:

“真是什么窑出什么货,齐用斗,南某人真不知道你这‘浮图岗’一方之霸是怎样混的。”

齐用斗老脸通红,回头叱道:

“超雄,再不放规矩些,小心老子揭你的皮!”

这一吼,果然吼的齐超雄不敢再乱揩油了,规规矩矩地夹着狄十娘,暗地里­干­亲热。

嗯了一声,南幻岳点点头道:

“这还差不多,大当家的,咱们该怎么个谈法?”

齐用斗舐舐嘴­唇­,道:

“很简单,血债血还,南幻岳,你自己琢磨琢磨好了。”

摇了摇头,南幻岳淡谈的道:

“抱歉,南某倒记不起曾跟你大当家的有过什么血债,叫我如伺琢磨法?”

齐用斗“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吕花已叫了起来道:

“南幻岳,你好意思耍赖皮!”

南幻岳耸了耸肩道:

“我什么地方耍赖皮了?”

吕花狠狠的道:

“你在‘大理府’郊外,惨杀了我们‘浮图岗’的‘白幡使者’钟良、‘黑心­棒­棰’赵根、‘独眼狼’孙傲,‘黑白无常’文浩、包承才等几各高手,你说说看,算不算得是一笔天大的血债?”

又耸了耸肩,南幻岳漠然道:

“吕花,你可莫要忘了,那一仗中,南某人也身受重伤,几乎把老命丧在当场,嗯,说起来,应该是两不相欠,没有什么债好算了才对。”

齐用斗双手一扬,吼道:

“放你娘的千秋屁,老夫这—双手被你毁了,单是这笔帐你就得加倍偿还。”

南幻岳哮哧一笑道:

“齐大当家的,你这话又说错了。”

齐用斗吼道:

“老夫怎地说错了,难道老夫这双手不是你毁的?”

南幻岳笑着点头道:

“话是不错,大当家这双手的确是南某人砍掉的,可是,南某人可没有四双手,你要南某人加倍偿还,岂不是所望过奢,难以办到么?”

齐用斗厉声道:

“老夫要砍掉你一双狗腿来补偿!”

南幻岳却毫不动气的笑道:

“行,你齐大当家的想怎么­干­都行,喏,南某人的手,脚都在这儿,那就麻烦你齐大当家的过来砍吧。”

齐用斗­阴­森森的道:

“老夫还不屑动手,老夫要你自己砍。”

耸了耸肩,南幻岳摇头道:

“抱歉,南某人活了这把年纪,还没有­干­过这种事,不晓得该如何砍法。”

齐用斗哼了一声道:

“你用不着跟老夫油腔滑舌,你只要想想这姓狄的贱婢­性­命捏在老夫手里,嘿嘿,你不晓得也该马上学乖了?”’

南幻岳冷冷道:

“阁下也用不着老是拿狄姑娘的­性­命来威胁我,以我看来,她的­性­命却是安如泰山,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齐用斗厉声道:

“老夫可不认这个邪。”

南幻岳淡笑道:

“信不信由你,不信你何不动动手看,恐怕有人不会答应哩。”

齐用斗吼道:

“谁敢不答应?”

南幻岳利落的道:

“阁下的宝贝儿子。”

齐用斗冷笑道:

“南幻岳,你这一套挑拔离间的把戏,老夫劝你免了。”

转过头瞪着齐超雄,沉声道:

“超雄,你说说看,为父要宰这妞儿,你舍不舍得?”

齐超雄讷讷道:

“这个……哦……”

当他的目光恋恋地落在狄十娘的脸上,然后抬起头来,望向他父亲时,接触到的竟是如此冷厉森严的眼神,不由得一连打了两个寒噤,硬着头皮道:

“哦,是的是的,父亲要怎样就怎样,孩儿是决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齐用斗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对南幻岳道:

“姓南的你看到了?听到了?”

南幻岳颔首道:

“看到了,听见了,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要我自己动手砍下自己的手脚来,似乎有些不大合适。”

齐用斗吼道:

“你还有什么有服气的?”

南幻岳沉声道:

“你想想看,假如你喜欢的一个人被人搂在怀里,而你却要自己砍下自己的手脚来,你心里作何感想?砍得下去么?”

齐用斗嗯了一声道:

“有道理,那么,你要怎样?”

南幻岳道:

“归起码,你也要叫你的宝贝儿子把搂着独姑娘的手放开,也许,一十姑娘家还有些什么要方便方便的,总得让她舒服舒服,然后么,我的心里也就觉得舒服些,那时,也许就会慷慨地把自己的手脚砍下来给你了。”

略一沉吟,齐用斗连连点头道:

“有道理,有道理。”

转头对齐超雄喝道:

“混帐,还不把手松开,这半天的油还没揩够?”

齐超雄呐讷道:

“可是,可是……万一她……”

齐用斗喝道:

“怕什么?难道还怕她跑了,快松手,瞧你这窝囊相,真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

齐超雄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搂着狄十娘的手,末了还狠狠地捏了一把。

狄十娘扭了两扭,离开齐超雄的身子,忽然秀眉一皱,双手捂住小腹,转身就走……

齐超雄急忙伸手拖住她道:

“你要到哪里去?”

狄十娘挣扎着道:

“我……我……我要……”

南幻岳笑喝道:

“你这个宝货,女人家的事,能告诉你的么,还不快放手让她去。”

齐用斗侧顾吕花道:

“吕堂主,你陪狄姑娘去方便一下,可不要走远了。”

吕花应了声“是”,行到狄十娘身边,齐超雄只好放手,让吕花领着狄十娘朝雪地远方的一簇枯树林去了。

齐用斗一双鹰日托死地罩住南幻岳,提防着他乘机蠢动,及至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行动的意图时,才暗地松了口气,沉声道:

“南幻岳,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还不动手?”

南幻岳摇头道:

“不行,我要等到狄姑娘安然回来之时,才放心动手。”

齐用斗掉头望去,这时,吕花和狄十娘已经隐没在枯树林里看不见了,于是回过头来道:

“好吧,就让你快活片剩,但老夫要警告你,到那时,可不许再出别的点子,须知老夫的耐­性­有限,休怪老夫手辣心狠,把那妞儿给宰了。”

南幻岳笑道:

“大当家的尽管放心,狄姑娘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齐用斗冷哼道:

“但你姓南的却是死定了。”

南幻岳不在乎地笑道:

“这个,你大当家的也尽管放心,就算南某人想死,还有人不答应哩。”

齐用斗吼道:

“谁不答应?”

南幻岳回头努嘴,道:

“那个白虎堡的老太婆。”

齐用斗突然仰面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得意地说道:

“南幼岳,说实在的,老夫并不打算要你的命。”

南幻岳惑然道:

“哦?为什么?”

齐用斗­阴­恻恻的道:

“老夫只要你的两只手一双狗腿,其余的都归陈考太太处置,至于她要怎样整治你,你自已琢磨琢磨吧。”

南幻岳一震道:

“敢情你们事先就商量好了?”

齐用斗得意地笑道:

“算你聪明。”

南幻岳回头望着陈三姑道:

“是这样的么?”

陈三姑漠然地说道:

“谁叫你早不肯对老身说实话。”

南幻岳深探吸了口气,暗道:

“罢了,看来,今天要想两全其美保着狄姑娘离开是不可能了,不如放手一拚,把这班狗东西给狄姑娘垫棺材底,也将就够本了,只,;狄老丈面前又怎生交待……”

☆大鼻鬼☆OCR☆

就在他心中犹豫不定之际,枯树林那边突然爆起一声尖叫!

“啊!”

这是狄十娘的声音,很明显地,她那边必然发生了变故了。

对这声尖叫,反应最灵敏的竟然是齐超雄,这宝货声才入耳,身形已如飞掠起,直朝枯树林那边扑去。

齐用斗忙大喝道:

“回来,那边有吕堂主在,用得着你多事!”

话还未完,齐超雄的人影已隐没入枯树林中,直急得齐用斗连连顿足,却又不敢离开,免得南幻岳有可乘之机。

在这种情形之下,甫幻岳当然也弄不清楚狄十娘竟遭遇了什么事,他心中的着急自也不亚于齐超雄,因此,他双足一顿,紧跟着齐超雄腾身而起,打算追赶过去一看究竟。

齐用斗早就防着南幻岳有这一手,一见他飞身扑出,自是不敢怠慢,一声怒喝,横身跃空,双臂齐扬,拦住了南幻岳的去路。

南幻岳身法快速,齐用斗跃起拦截之际,他己然飞越过了齐用斗的上空,齐用斗双臂一抖,“咔咔”两声,装在断臂上的一双钢钩突然暴长尺许,两只钩尖正好够上南幻岳的脚跟。同时厉声喝道:

“姓南的给老夫滚下来!”

在此情形下,南幻岳自然是保身要紧,当下,双腿一拳,右手倏的往后一挥,“寒水戏”暴然出鞘,耀起一缕银光,反朝齐用斗的钢钩上削去!

齐用斗­阴­笑一声,双钩交叉一剪,“锵”然一声金铁交鸣,立时将南幻岳的剑锋锁个正着。

这老贼一击得手,更不怠慢,身形一沉,双臂运足全力往下一扯,口中厉喝道:

“滚下来!”

南幻岳没料到齐用斗的一双钢钩竟然是以寒铁合金打造,锋利无匹的“寒水红”竟会削它不断,这时剑锋被双钩锁住,人又在空中无法使劲,立时被齐用斗扯下地来。

幸而他临危不乱,足尖一沾地面,立即功行右臂,暗施“卸”字诀,一抖腕,“呛”的一声,“寒水红”像灵蛇一般滑出了对方双钩的控制。

这时,离幻岳已然愤怒至极,“寒水红”刚一撤回,立即还以颜­色­,嘎嘎嘎一连攻出三十六剑,疾如狂风骤雨,劲急似万钧雷霞,剑剑攻袭齐用斗周身要害!

须知,齐用斗当日被南幻岳断了双手,气得瘫在床上,日夜苦思报仇雪恨之策,终于给他想出这断手上装上双钩来对付南幻岳的“寒水红”九尺软剑的绝招,却没料到仅仅是昙花一现,方一得手就被南幻岳化解了。

此际,眼见对方剑势如怒诲狂涛般涌到,不由急怒交加,厉吼一声,双臂齐挥,伏身急进,竟然是打了个同归于尽的主意,两只钢钩朝“寒水戏”的剑锋上猛碰硬架,丝毫也不躲闪让避。

顿时,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爆起了一蓬蓬耀飘火花,“铮铮锵锵”之声响似连珠,震耳欲聋!

南幻岳也没料到齐用斗竟然会这般不顾­性­命的打法,唯恐剑锋又被他双钩锁住,因此在攻势上不得不稍微放松一些,一方面寻思如何破解之策。

刹那间双方已互攻了数十招,兀自不分胜负。

忽地,在震耳的金铁交击声中,划空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娇叱:

“住手!”

可是,在这种近身搏斗的场合里,却是谁也不敢先行住手,二人闻声,招式仍自不敢丝毫怠慢,同时都用眼角余光朝叱声来处望去。

这一望之下,南幻岳不由心头大喜,而齐用斗却恍惚脑门上挨了一记闷棍似地,整个人都呆了!

只见齐超雄垂头丧气地似是一头待宰的羔羊,被一个身穿翠绿衣裳的女子押着,踉踉跄跄的从枯树林那边走了过来。

这个翠绿衣裳的女子赫然竟是那恨透了南幻岳,伤心远走的潘巧怡!

虽然猜不出她突然出现的用意,但南幻岳已感觉出来,狄十娘的处境必然已化危为安了,他暗地吁了口气,撤回长剑,静待情势的发展。

潘巧怡押着齐超雄行至距离齐用斗这帮人马数丈之遥便停了下来,娇叱道:

“窝囊东西,还不快点叫!”

像老母­鸡­啄米似地连连点着脑袋,齐超雄一迭声应道:

“是,是,是,我这就叫。”

紧接着就哭丧着脸叫了起来!

“爹,别打啦,快来救救孩儿!”

齐用斗惊急之中,更蒙了一头雾水,呆在当地,讷讷的道:

“超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超雄讷讷道:

“孩儿……孩儿……”

潘巧怡把架在齐超雄脖子上的长剑轻轻压了一下,叱道:

“大声些,说清楚,嗯!”

齐超雄吓得脑袋直往左偏,口中连声应是,立即提高嗓子叫道:

“爹,事情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孩儿跟吕堂主都落在这位姑……娘……”

潘巧怕低叱道:

“姑­奶­­奶­。”

连连点头,齐超雄大声叫道:

“咱们都已落在这位姑­奶­­奶­手里啦!”

齐用斗怒道:

“胡说,她是谁的姑­奶­­奶­?”

齐超雄急急应道:

“就是咱们家的姑­奶­­奶­啊,快点儿过来救救孩儿吧!”

齐用斗这时总算弄清楚了,看情形,不但费了许多心机才弄到手的那张王牌已经换了主儿,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也落到人家手里了。

南幻岳哧哧笑道:

“齐大当家的,这下子你可尝到被人威胁的滋味啦!”

齐用斗哼了一声道:

“你跟这女人是一路的?”

南幻岳摇了摇头,落寞的道:

“从前有过一段时间是,如今却已成陌路了。”

齐用斗转过头,瞪着潘巧怡,沉喝道:

“你是谁?老夫跟你素味平生,为何掳劫吾儿?”

潘巧恰笑了笑,正待开口,陈三姑已怒叱一声,虎头拐一顿,飞扑过来,沙声喝道:

“姓潘的贱人,来得正好,老身今天要把你砸成­肉­酱!”

齐用斗横身一拦,道:

“陈堡主且慢发火,把事情搞清楚再动手不迟。”

陈三姑气的一顿钢拐,咬牙道:

“事情不是已经报明显,这姓潘的贱人分明是跟姓南的一伙……”

说到这儿,话声一顿,转望南幻岳,一双老眼似要喷出火来,厉喝道:

“姓南的,你还有何话说?”

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南幻岳淡淡的道:

“仍然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陈三姑大怒道:

“你还要抵赖?”

南幻岳沉声道:

“南某人生平作事从不抵赖,更不说半句谎话,你如果再有诬蔑南某的话,南某就不客气了。”

陈三姑哼了一声,怒喝道:

“少臭美,等老身宰了姓潘的贱婢,回头再跟你算帐。”

话落,转身就要朝潘巧怡扑去。

齐用斗又横身拦住道:

“且慢,陈堡主千万别冒火!”

陈三姑怒道:

“老身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就是要找这贱婢,如今正是仇人见面,怎能不冒火,快点让开!?

齐用斗有点儿恼怒的道:

“你光晓得跟她算帐,难道没看见她的剑锋正架在犬子的脖颈上么?”

陈三姑冷冷道:

“那是你的事,老身不管。”

齐用斗瞪眼道:

“这是什幺话,咱们约好了一道来,谁的事谁都有份,你怎能说不管的话?”

陈三姑道:

“咱们讲好了是对付姓南的,可没说这姓潘的贱婢。”

齐用斗着急的道:

“但无论如何,也得等老夫把犬子救下来再说呀。”

陈三姑冷冷道:

“那你就快点去救,尽在这儿废话­干­吗?”

齐用斗虽然对这老太婆恨的牙痒痒地,但在这种情形之下,只好强自按奈,转对潘巧怡道:

“潘姑娘,老夫与你素味­干­生,浮图岗跟你也毫无仇怨,你劫持犬子,不知为何原故?”

潘巧怡笑道:

“没有什么原故,只是我喜欢管闲事,看谁不顺眼就整谁。”

齐用斗道:

“犬子难道有什么地方令姑娘看不顺眼了。”

潘巧怡道:

“当然有啦,你们一大堆人,个个牛高马大,不敢惹姓南的,却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弄得可怜兮兮的,这种欺软怕硬的作风,我就看不顺眼。”

这几句话,挤得齐用斗老脸通红,哦哦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陈三姑钢拐一顿,怒道:

“齐当家的,你还跟这贱人罗嗦个屁,这贱人分明是跟姓南的一道,就算你说破了嘴皮,恐怕也说不出来你的儿子,不如­干­脆动手,大概还有几分希望。”

齐用斗连连摇头道:“不不不!老夫还是情愿用嘴。”

陈三姑冷哼道:

“你说了半天又怎么样?”

齐用斗不理会陈三姑,转望潘巧怡道:

“潘姑娘,你要怎样才看得顺眼?”

潘巧怡笑道:

“很简单,你们各人把自己的双手砍下来,至于你嘛,只要把一对钩子卸下来就行了,那样,我就饶了你这宝贝儿子的命。”

齐用斗迟疑了一下,指了指白虎堡的人,哦哦道:

“他们……他们也……也算在内么?”

潘巧怡点头道:

“当然,你们不是一伙的么?”

陈三姑钢拐一顿,怒喝道:

“放屁,老娘要砸扁你这贱人!”

腾身一扑,齐用斗双钩一栏道:

“且慢,且慢,大家好好商量。”

陈三姑气得七窍生烟道;

“你这老浑虫,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快让开!”

齐用斗怫然不悦道:

“老夫就只有这么一条根,怎能让人毁掉,你一再打岔,是何居心?”

陈三姑直气的白发蓬飞,半晌说不出话来。

潘巧怡又高声道:

“怎么样,答不答应?”

齐用斗为难地道;

“照说,姑娘这条件倒蛮轻松的,老夫这边大概没有问题,可是……可是……”

指了指白虎堡的人马,道:

“可是他们……”

潘巧怡截口道:

“你怕他们不答应?”

齐用斗连连点头道:

“是是是,老夫正是这个意思。”

潘巧怕冷冷道:

“很简单,他们自己不肯砍,你们浮图岗的人就不会去替他们砍么?”

齐用斗不由一窒,讷讷道:

“这……”

陈三姑再也按奈不住,身形笔直蹿起,掠过齐用斗,直向潘巧怡飞扑过去,厉喝道:

“该死的贱人,老娘今天不把你砸成­肉­酱,誓不为人?”

喝声未毕。眼前人影一闪,一道耀目光华宛如惊天长虹般电卷过来,将去路挡住,朗喝之声震耳:

“南某人在此,任何人不得对潘姑娘无礼,退回去!”

陈三姑一声怒吼,虎头钢拐凌空挥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卷到的那道光华击去!

“锵”的一声金铁交鸣,半空中爆起一大莲火花,陈三姑顿觉拐上一股巨大无匹的潜力传来,直震得双手酸麻,身不由己地倒飞回去,落在地上。

南幻岳的“寒水红”长剑也被虎头钢拐的反击之力撞得倒卷过来,忙一振收回剑势,飞落陈三姑身前。

陈三姑怒火填膺,瞪目厉喝道:

“南幻岳,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接拐!”

喝声中,双手一抡,虎头钢拐“横扫­干­军”,呼的一声,恶狠狠地朝南幻岳扫去!

她这般忿然出乎,南幻岳还真不敢轻攫其锋,冷哼一声,撤身后退。

陈三姑一拐扫空,怒叱一声,疾欺上前,呼地又是一拐扫出,同时厉吼道:

“岳太刚,快领人,过去把那贱婢宰了!”

岳太刚暴应一声,一招手,率了白虎堡的爪牙朝潘巧怡那边扑去。

潘巧怡扬声喝道:

“齐用斗,你不想你宝贝儿子送命,就快挡住他们,否则我就顾不得了。”

齐用斗倒也听话得紧,急忙应了声:

“潘姑娘放心!”

双钩一挥,首先截住了岳太刚,其余七八名彪形大汉齐声呐喊,一宇排开,拦住了那群蜂拥而至的白虎堡爪牙。

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狠拚!

南幻岳一边让过了陈三姑的三招“横扫千军”,眼看她的气势巳不如开始时的猛锐,当下,一声朗笑道:

“陈堡主,来而不柱非礼也,你也尝尝南某人的手段!”

喝声中,身形疾欺,“寒水红”电闪飞掠,剑刃划破空气时的尖啸声,震得人耳膜都“嗡嗡”作响!

“嗤”的一声,“寒水红”的刃锋搭在虎头钢拐上,绕了半圈,然后猝然一滑,就像灵蛇一般,顺着拐柄向陈三姑握拐的十指削去!

陈三姑大吃一惊,急忙双腕用力一振,虎头钢拐“锵”一声将搭在拐柄上的“寒水红”刃锋震开一些空隙,更不怠慢,拧身后跃,撤拐暴退!

长笑一声,南幻岳挥剑疾进,笑喝道:

“陈堡主不用慌,好戏还在后头,着!”

猝然间,南幻岳的“寒水红”盘空飞扬,七十九剑闪耀出七十九道流光,有如怒矢喷泉般化成一张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光网,将陈三姑整个人罩在网内!

怒吼着,陈三姑挥拐猛迎,在她身前涌起一座拐山,左冲右突,毫不畏惧地突入光网之中!

“当啷啷……”

“当啷啷……”

一连串金帙交击之声好似联珠迸爆,震耳欲聋,将那出白虎堡瓜牙和浮图岗双方面厮杀的吼声都盖住了!

潘巧怡用剑架在齐超­棒­的脖子上,睁着一双秀目,瞧着双方的狠拚,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齐超雄更是一迭声念着:“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千万保佑我爹和南幻岳打赢了,否则我的狗命难保!”

恕听远处有人“咦”了一声,接着打招呼道:

“嘻!怎么一回事,自己人打起来了,快快住手!”

潘巧怡回头循声望去,目光触处,不禁暗叫一声:

“糟糕!”

茫茫雪花影里,这时竟现出了四个人来,三女一男,走在前面的赫然是“玉狐”阎立名与“花狐”阎小仙兄妹,跟在后面的竟是“金扣草鞋”吕花和狄十娘。

狄十娘软绵绵地被吕花揪扶着,显然已被制住了!

随着那一声招呼,阎立名等人已经走近了,而这种情况,搏斗的双方自然也看得清楚了。

齐用斗吁了口气,首先撤招倒退道:

“老岳,别打了,歇歇吧,情势有了转机啦!”

他这一停手,岳太刚自然是求之不得,也撤回兵刃,下令爪牙们停战。

可是,南幻岳跟陈三姑似乎已经杀得兴起,兀自此进被退,互相放手抢攻,纠缠不舍。

须知,像这般一等一的高手拚搏,双方每一招都是雷霆之势,快迅有若闪电,生死间不容发,根本就不能有丝毫的分心大意,是以阎家兄妹的出现,陈三姑与南幻岳并不是没有看见,尤其南幻岳,他发现狄十娘又落在仇人手中,心中的这份难过,就甭提啦。

可是,难过归难过,在陈三姑没有停止攻势的情形下,他只有咬紧牙关,强自按奈着心血的翻腾,全力与这家伙周旋。

阎立名见自己的话并未完全生效,不禁皱了皱眉,冷冷地说:

“吕堂主,麻烦你把小妞儿弄叫一声,看姓南的还打不打。”

吕花应了一声,伸手在狄十娘的腰腿上用力拧了一下。

“哎唷!”

狄十蝗痛极发出的这一声尖叫,顿时有若一柄利剑,飞刺人南幻岳的心房,几乎把他的心割成两片了!

心神痛乱之下,南幻岳几乎挨了陈三姑一拐,不由激发了人类与生俱来的一股兽­性­,怒吼一声,“寒水红”抖起一蓬光雨,倏忽包卷了他,顿时形成了一道浑圆的光体,“嘶”声斜­射­出起,就宛如一道贯日长虹,笔直向迎面压到的那座拐山­射­去!

厉叱一声,陈三姑虎头钢拐飞舞如轮,劲风激荡成漩,使那座本来已就威武无俦的拐山,登时涨大了好几倍!

双方的势道都疾似雷轰,甫一施出就立即缠在——起!

浑圆的光虹“哗”声波震,南幻岳的身形倏现,他陡然穿过对方如山拐影的空隙,整个身体暴然一个盘旋,­精­芒骤闪,像是漫天的雷电交加,那么急,那么密,又是那么凌厉的凝成一堵扇形的光矢往下狂扫!

这正是“千手千魂剑”中的第二式——“千魂灭”!

空气中立即响起一片怪异的声音,宛如裂帛,又好像用什么利器飞快刺破了一张紧绷的布绸一般,“噗……嗤……”的啸声刺的人心头发怵!

陈三姑自然识得这一式“千魂灭”的厉害,只见她满头白发陡地莲飞,虎头钢拐风雷进发,刹那间便将她的身影裹没了!

于是,漫空的雨刃立时便与满天的风雷融于一体了!

紊乱的影像掺合着飞漩进­射­的光华,在连串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中,一瞬间便由绚丽归于灭寂!

“哎!”

就在绚丽归于寂灭的同一刹那,陈三姑迸出一声惨嗥,歪歪斜斜地跄踉倒退而出!

被披垂的白发遮去半边的老脸,扭曲着,没有半点血­色­,一双老眼暴瞪如钢铃,牙关咬得“格吱格吱”直响!

她的右手依然紧抓着虎头钢拐,可是,她的一条左臂已齐腕被“寒水红”削掉了!

从断腕伤口处喷出来的猩红热血,把业已凌乱不堪的雪地,又加上了一道红艳艳的彩带,令人看起来是多么的不调和,从心底泛起一股闷闷作呕的感觉了。

南幻岳屹立如山,“寒水红”斜斜垂在地上,他一袭长袍的下摆已整个化为乌有,露出了两条裤腿,而这两条裤腿的布料也是零零落落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撕破了。

陈三姑倒退了五六步,已然支持不住,身躯摇摇欲跌,她一咬牙,右手一顿,“刷”一声,钢拐Сhā入雪地里,总算是将身躯撑稳了!

那边,岳太刚已飞奔而至,出手如风,施展点|­茓­止血术将陈三姑伤口的血流止住,一面招手令两个爪牙过来,帮忙着七手八脚地为她上药裹伤。

这一招凶狠无比的猛烈接触,仅仅是令人眼光一乱之下便已结束了,阎立名再也没料到南幻岳不但未曾被狄十娘那一声尖叫扰乱了心神而落败,反而害得陈三姑丢了截手腕,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巧反拙!

“嘿嘿”冷哼一声,阎立名沉声道:

“姓南的,算你狠,如今该谈谈咱们的了!”

徐徐转身,南幻岳冷静的道:

“谈什么?”

阎立名左手大拇指朝身后一指,道:

“谈谈这小姑娘的事。”

南幻岳冷冷道:

“人在你手里,还有什么好谈的?”

阎立名皮笑­肉­不笑的道:

“嘿嘿,难道你不想她活?”

摇摇头,南幻岳漠然道:

“事情到了这地步,我已经想开了,她的死活悉听尊便,用不着来问我。”

愕了一愕,阎立名­阴­森的道:

“真的?”

冷哼了一声,南幻岳沉声道:

“有什么真不真的,事实摆在眼前,既便我想她活,而你,哼!就必然会提出一些对我不利的条件,假如我答应了,嘿嘿,那时候,谁又能保证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会让她活?既然她反正都难免一死,我又何必跟你多罗嗦?”

阎立名森然一笑道:

“好!总算让你想通了,那么,我就要对她不客气了!”

南幻岳冷漠地道:

“请便!”

他这种出乎常规的态度,一时间倒是把阎立名给僵住了。

阎小仙咬了咬牙,叫道:

“哥,这厮既然满腔冷血,一肚子狼心狗肺,我们就不必多说啦,动手吧!让他眼睁睁看着这小贱人哀号惨叫而死,也就够令人痛快的了。”

阎立名想了想,点头道:

“好吧,先把这厮的心撕裂了也好。”

连连摇手,齐用斗急上两步,叫道:

“且慢且慢,阎老弟,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阎立名冷冷道:

“商量什么,莫非你齐大当家的想替姓南的打圆场?”

齐用斗哦哦道:

“不……不……,老夫不是这意思……老弟是看见的,老夫的意思是想……”

阎立名冷然接口道:

“你想用这小贱婢去交换令公子?”

连连点头,齐用斗陪着笑脸道:

“是的,是的,老夫正是这意思,万望老弟俯允。”

阎立名冷冷道:

“咱们合作的目标,乃是对付姓南的,可没有包括这一项,是不是?”

齐用斗为难地讷讷道:

“可是……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啊,老弟,咱们合作一场,你总得体谅老夫一点吧?”

阎立名冷笑道:

“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我肯体谅你,焉知人家肯不肯体谅你呢?”

齐用斗赶紧接口道:

“这个老弟放心,老夫相信潘姑娘是明白人,不会不肯的。”

阎立名皱了皱眉道:

“好吧,你就试试看。”

齐用斗谢了一声,转对潘巧怡陪笑道:

“潘姑娘,咱们打个商量怎样?”

潘巧怡假装不知的冷冷道:

“商量什么?”

齐用斗道:

“老夫与阎老弟的话,姑娘想必已听清楚了,请姑娘饶了犬子,老夫就请阎老弟把狄姑娘交给你,好不?”

潘巧怡冷笑道:

“我要那狄姑娘­干­什么?”

齐用斗“咦”了一声道:

“你制住犬子,不就是为了要救她的么?”

摇了摇头,潘巧怡待冷道:

“谁说我要救她了?”

齐用斗一头雾水的道:

“那……那么……你制住了犬子,所为何来?”

潘巧怡笑道:

“我不是早说过了么,我只要看谁不顺眼就整谁,哼,谁叫你这宝贝儿子使我看不顺眼?”

齐用斗哦哦了一会,道有:

“既然……既然是如此简单,犬子被姑娘折磨了半天,想想也该整得差不多了吧,请姑娘高抬贵手……”

连连摇头,潘巧怡冷笑道:

“还早哩,他的命还没有去掉半条,我怎舍得抬手!’’

齐用斗眼珠子一转,道:

“姑娘这样一意坚持,难道就不为南大侠着想?”

潘巧怡瞟了屹立如山的南幻岳一眼,冷漠的道:

“姓南的跟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为他着想?”

一切法宝全都用尽了,齐用斗有些绝望地,有气无力的道:

“那……那么……姑娘究竟……究竟要怎样才肯饶了犬子?”

笑了笑,潘巧怡道:

“很简单,仍然是原来的条件,你们各人把自己的双手砍下来,我就饶了你这宝贝儿子的命。”

齐用斗为难的道:

“姑娘这条件太厉害了些,能不能减少一点?”

潘巧怡摇头道:

“不能少,不但不能少,而且还要加上那姓阎的两兄抹,少一个都不行。”

她跟齐用斗先前所谈的条件,阎立名兄妹没有在场不曾听到,不由莫名其妙地齐口问道:

“你们把我兄抹扯上­干­什么?·

潘巧怡朝齐用斗一瞪眼,道,

“你去告诉他们去。”

齐用斗心疼他的宝贝儿子,没奈何,只好连声应“是”,转对阎立名,哦哦了半晌才尴尬地把潘巧怡的条件说了出来。

静静听完了,阎立名怒极而笑,他瞅着一脸尴尬之­色­的齐用斗,嘿嘿冷笑道:

“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有这种窝囊儿子就有你这样脓包父亲,好吧,愚兄妹的手都在这儿,谁来砍?”

齐用斗被骂得一张老脸成了猪肝之­色­,讷讷道:

“老夫……老夫是不得已……请贤兄妹……哦……”

阎立名双眼一瞪,脸孔一沉,厉声叱道:

“齐大当家,你敢情是昏了头啦,搞了半天,难道你还不明白这贱人是安着心作弄你的?你以为她真肯饶了你的宝贝儿子?呸!你简直是做梦!”

这一顿臭骂,骂得齐用斗狗血喷头,挣了半天才挣出声来,讷讷道:

“这个……这个……”

阎立名沉声道:

“不用这个那个了,你瞧,姓南的都豁得出来不要这姓狄的小妞子,难道你这一方之雄的风云角­色­,就舍不得一个宝贝儿子?”

齐用斗讷讷道:

“这个……这个……是不同的。”

阎立名冷冷问道:

“有何不同?”

齐用斗道;

“那妞儿并不是他姓南的什么人,姓南的自然豁得出来,可是……超雄他……他到底是老夫的骨­肉­啊!”

阎立名冷笑道:

“骨­肉­又怎样,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有什么舍不得的?”

齐用斗瞪大着眼叫道:

“阎老弟,你可知道,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当然舍不得啦!”

阎立名“哼”了一声,道:

“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难道不会再生一个?”

齐用斗刹时一脸愁苦之­色­道:

“阎老弟有所不知,拙荆早已去世多年啦,老夫孤家寡人一个,怎能再有生育?阎少兄……”

阎立名“噢”了一声,摆手止住齐用斗,笑道:

“原来如此,不要紧,我倒有个现成的好办法,可以解决你的难题。”

不由喜出望外,齐用斗眼巴巴的道:

“真的?老弟有什么好办法?”

阎立名一指旁边的狄十娘,笑道:

“这不是个现成的女人么?齐大当家的如果娶回去做押寨夫人,嘿嘿,瞧她长得如此标致,生出来的儿子,保险比你现在这个宝贝灵光得多!”

齐用斗瞧着狄十娘,迟疑的道:

“可是……可是……她是超雄看中的,老夫……似乎不……”

阎立名峻声截口道:

“不什么,你这宝贝儿子一死,她不就是你的啦!”

齐用斗哦哦的道:

“可是……可是……”

阎立名厉声道:

“今日的局面很明显的,你只能逮住一头。决无两全的办法,怎样?快下决定!”

齐用斗还在迟疑不决,齐超雄已然看出大事不妙,不禁哭了起来,叫道:

“爹,你不能牺牲孩儿啊,娘临死的时候再三叮嘱,要你好好照顾孩儿的啊,求求你看在娘的份上,好歹救孩儿一命!”

齐超雄不提他死去的娘倒还罢了,这一提,齐用斗不禁触动了什么心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咬着牙瞪着齐超雄,半晌方断喝道;

“嚎什么,不许提你的娘!”

这一吼,果然把齐超雄吼住了。

在一旁冷眼静观的南幻岳此际已然判断出来,这件事情的结果是如何,当下,一咬牙,对狄十娘叫道:

“狄姑娘,请原谅我有始无终,在这种情势之下,我是无法再照顾你了,我只有杀尽这班恶贼为你伸雪怨气,用他们的血来补偿你的苦难了。”

狄十娘流着泪嘶声叫道:

“南大哥,你就不用管我这个苦命的人啦,放开手杀这些魔鬼吧,我绝不会怪你,你对我的大恩今生是无法报答了,但愿来生……”

话未说完,阎小仙早已伸手点了她的“哑|­茓­”,冷笑道:

“闭上你的臭嘴,不嫌­肉­麻么!”

南幻岳怒火填膺,瞪目大喝道:

“潘姑娘,别逗他们了,放手­干­吧!”

同一时间,齐用斗也下了决定,暴声叫道:

“阎老弟,就这么决定啦,但那妞儿你得好生看管住她,老夫必须要活的。”

阎立名笑道:

“齐大当家放心,决误不了!”

齐超雄哭着叫道:

“爹,爹爹,你不能这样狠心,不救孩儿,啊……”

突然一声惨叫!一个脑袋骨碌碌的滚落地上,再也叫不出声来了!

潘巧怡一剑宰了齐超雄,一脚把他的尸体踢得飞向齐用斗那边,娇叱道:

“还你的宝贝儿子!”

眼睁睁看见儿子被人砍了脑袋,齐用斗眼都红了,一侧身让开飞来的齐超雄的无头尸体,大吼一声:

“贱人,老夫剐了你!”

吼声中,腾身飞扑潘巧怡!

“且慢!”

一声沙哑的断喝,陈三姑已扑了过来,独臂横挥虎头钢拐将齐用斗拦住了。

齐用斗圆睁着通红的双跟,瞪住陈三姑,厉叫道:

“你又来打什么岔?”

陈三姑沉声道:

“齐大当家请息怒,让老身来收拾这姓潘的贱人。”

齐用斗摇头道:

“不行,老夫要她偿还我儿子的命!”

陈三姑道:

“老身也是要她偿我儿子的命,而且老身跟她的梁子在先,请齐大当家让一让。”

齐用斗连连摇头道:

“不行不行,杀子之仇,非报不可!”

阎立名叫道:

“你们别争啦,一齐动手宰了这贱人不就结了!”

齐用斗和陈三姑闻言,如梦初醒,互相看了一眼,已然取得了默契,不约而同,霍地旋身,齐朝潘巧怡扑去!

一声长笑,南幻岳已闪身挡在了潘巧怡面前,沉声道:

“潘姑娘的事,两位都冲着我来就是,南某人统统接下!”

陈三姑钢拐一顿,厉声道:

“姓南的,你好狂,老身非把你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

南幻岳淡淡一笑道:

“陈堡主,你有两只手的时候都赢不了我,如今你只剩一只手了,南某倒要瞧瞧你如何碎我的尸?”

齐用斗双手一扬,两只钢钩肤着雪花,闪耀出森人的光芒,吼道:

“姓南的,莫忘了还有老夫!”

哂然一笑,南幻岳撇嘴道:

“你十根活的指头都被我砍了,难道这两只死的钩子,还会出什么花样不成?来吧,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不必再在嘴皮上逞能了!”

陈三姑和齐用斗互相瞧了一眼,已然取得了默契,双方身形霍地一分,面对着南幻岳,采取了钳形阵势,各自凋匀呼吸,准备发动攻击。

南幻岳目光四­射­,罩定了两个敌人,反手朝身后的潘巧怡一摆,道:

“巧怡,你去照顾着狄姑娘,这边你就甭管,全交给我啦。”

口气是如此地沉稳,明显的,他并没将两个强敌放在眼内,胜券在握,潘巧怡心中大定,应了一声,仗剑缓缓退了开去,朝阎立名兄妹那边移动。

此时,岳太刚却跑了过来,挨近陈三姑,低声道:

“堡主,你的伤口剐刚上了药止了血,恐怕运不上劲,最好还是让属下与齐大当家联手……”

陈三姑一甩头,哑声喝道:

“没你的事,你快带着儿郎们过去跟阎兄妹一起,把那姓潘的贱人剁了!”

岳太刚马屁没拍上,只好连声应是,转身一招手,令着那几个死剩的爪牙,奔向阁立名兄妹那边去了。

齐用斗却一挥手,大喝道:

“浮图岗的弟兄们到这边来,大伙动手分了这姓南的尸!”

那七八名彪形大汉轰应喏,齐仗兵刃合围过来。

对方人手这么一分配,南幻岳不禁心中一惊,在他来说,倒是不惧陈三姑和齐用斗这一帮人马,可是,潘巧怡那方面就显得情势不妙了。

潘巧怡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单是对付阎家兄妹也许不致很快落败,但再加上“白虎堡”的一个八齿高手岳大刚和一班瓜牙,动起手来,恐怕不到十来个照面,就会非死即伤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

主意一定,南幻岳仰面发出一声如泣长啸,身形骤展,快如石火电光,朝陈三姑冲去,“寒水红”幻闪起一片耀目光芒,夹着刺人心魄的嘶风锐响,恍似一张绵密无际的天罗,眨眼工夫就将陈三姑罩在剑网之中了!

陈三姑单手挥动虎头钢拐,舞起一堵如山拐影,身形展动,在剑网之中左冲右突,悦不可挡。

这时,她满头白发根根直竖,一双老眼中厉光闪闪。咬牙切齿,好似一个择人而啮的厉鬼,形状可怖至极1

“铮铮铮铮!”

双方的兵刃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金属撞击声,迸发出来的罡风劲气远远卷出三四丈外,把地上的积雪刮得四下纷飞,几乎把二人的身形都遮住了!

齐用斗一声吼,挥动着双手,飞身扑入战场,脚下八方游走,两只钢钩伸缩吞吐快似电闪,又好似一双巨蝎的毒整,一味在南幻岳的身后钻隙蹈瑕,钩钩不离敌人的要害部位。

这一来,南幻岳前后受敌,攻势就不能完全集中在陈三姑身上了。

若是以他这次全力发动的攻势来说,本来是不难一举将陈三姑击毙的,可是,陈三姑这老太婆也豁出去啦,她此刻独手挥拐,其威势就跟双手枪动之时并然二致,甚且力道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南幻岳一轮攻势未能立刻奏效,等到齐用斗一加入战场,逼的他不能不分了些心来应付,如此一来。他那“速战速决”的算盘就打的不如意了。

就在南幻岳攻势受遏的时候,潘巧怕也陷入了重围之中。

那阎立名和闹小仙兄妹俩本来对双战潘巧怡这回事,并没有多大把握,及至岳太刚串了白虎堡的爪牙过来助阵,这下于才心中大定,有了十分获胜的把握了。

阎立名原先还想拿狄十娘来威胁潘巧怡的,这样一来,自然就用不着了,他于是吩咐吕花道:

“吕堂主,这儿的事就让愚兄妹和岳老兄来对付啦,麻烦你把这妞儿押后一些,免得受了误伤,对贵大当家不好交待。”

吕花自然乐得清闲。当下连声应是,抓着独十娘退到一边去了。

阎立名这才转对岳太刚笑道:

“岳老哥,你打算怎么样处置这个姓潘的贱婢?”

岳太刚道:

“敝堡主的意思是要亲自收拾她,所以嘛,最好是不要把她弄死,但是,如果这贱人一心拚命的话,嘿嘿,当然另作别论,就算把她大卸八块也并无不可。”

阎立名笑了笑,对潘巧怡笑道:

“潘姑娘,你听到了没有?想死想活,你可得好好考虑啊!”

潘巧怡冷哼一声,道:

“没什么好考虑的,你们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单打群殴,你家姑­奶­­奶­统统接下了就是。”

阎立名又笑了笑,转对岳太刚道:

“岳老哥,你听到了,这贱人既来个通吃,咱们就顺着她,大伙儿一齐上,怎么样?”

岳太剐“嘿嘿”笑道:

“老弟之言,正合老夫之意,就这么办,大伙一齐上!”

说着,他一挥手,那几名死剩的爪牙身形一分,散开成一半弧形,堵住了潘巧怡的身后。

阎立名兄妹俩也配合着岳太刚的行动,微微分开一些,跟岳太刚凑成个“丁”字形势,将潘巧怡的正面和左右两方都拦住了。

潘巧怡横剑当胸,一面默察形势,她知道在这周围的人马当中,武功最差的自然要算那几个爪牙了,但却顾虑到他们手中都拿着各种暗器,假如从这方面发动攻势的话,首先必定会受到暗器齐发的无情攻击,万一遮拦不住而中了暗器,那时就糟了,因此,她心念一转,立即打定主意,将目标放在了阎小仙的身上。

同时她昔日曾受阎小仙的暗算,几乎送了­性­命,这一笔帐也该清算了,当下,不等敌人发动,先下手为强,娇叱一声,身形展动,挺剑朝阎小仙扑去!

娇笑一声,阎小仙嘲弄的道:

“姓潘的贱货,本站娘算着你会先找我的麻烦,来来来!先敬你一把‘狐尾定魂针’!”

笑语声中,纤手一扬,毫光乍闪,那歹毒的“狐尾定魂针”已如电­射­出!

常言道:“虎有食人心,人亦有伤虎意”,阎小仙一把“孤尾定魂针”发出之际,潘巧怡适时左手一抖,也打出了一把紫­色­的小钢珠,先于她的长剑,罩向了阎小仙!

雨般细小的暗器在半空中猝然相遇,只听“叮叮叮叮”一阵乱响,恍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无数火花进处,尽都纷纷跌落地上!

就双方暗器都撞落地上的当儿,潘巧怡的长剑已如天际长虹,“刷”的朝阎小仙当胸刺到!

这一剑,其势又狠又准,辛辣无比,跟看阎小仙己然遵无可避,势必酥胸开洞,血溅当场!

却听阎立名冷冷叱道:

“贱婢休得逞凶,退回去!”

一道寒光,嘶嘶有声,阎立名的独门兵刃“狐齿锥”已飞截过来,“铮”然一声,击在潘巧怡的剑锋之上!

潘巧怡顿觉皓腕一麻,长剑再也递不出去,急忙搬腕旋身,让过了接踵面来的另一杖“狐齿锥”!

可是,她脚步还未站稳,跟前人影一晃,岳太刚已磔磔怪笑,他那柄“­鸡­爪镰”上的八只倒钩如伞怒张,朝她迎面砸了下来!

潘巧怡逼的身形一仰,猛地拧腰贴地一个翻滚,该出八尺之遥,险而又险的逃过这致命一击!

磔磔怪笑,岳太刚如影随形,跟踪扑到,“呛啷”一声,“­鸡­爪镰”上的八只钢钩再次怒张开来,一招“泰山压卵”,凌空下击!

敢情这老家伙丁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立意这一下就要了潘巧怡的命啦!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潘巧怡就在地上一个翻滚之际,左手已悄然掏出一枚银­色­金属圆筒,等到她翻了一滚,仰面朝上的刹那间,那枚圆筒的筒口也恰好对准了扑将下来的岳太刚!

“嘣”的一声细微机括脆响,那圆筒中一蓬黑亮乌芒电­射­而出!

总算他岳太刚也是个年老成­精­的人物,当潘巧怡左手—亮,露出那枚圆筒之时,他立即知道已经身陷危境,积聚数十年搏斗经验得来的灵敏反应刹时发挥出来!

饶他反应如此灵敏,应变的动作也迅速无比,虽然将大部分的黑亮乌芒击散了,便他的左肘却仍然挨了一下!

平躺在地上,仰面向上的潘巧怡也未料到这老家伙会如此凶悍灵活,等到发觉掌风撞中顿时骨痛欲裂,禁不住“哎”的叫出声来!

她—咬银牙,强忍着彻骨的痉痛,又是一个翻滚出几尺远,方才挺腰跃身站起来,右手用力一挥,“铮”的一声,长剑恰好将阎小仙的一柄“狐尾刀”震开了!

岳太刚身形倒飞而出之际,左肘上似乎被蚊子叮了一口,这老家伙经验何等丰富,立即判断已被对方暗器­射­中,同时,由于那一蓬黑亮乌芒的颜­色­看来,必然是淬了剧毒无疑,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空中扔了“­鸡­爪镰”,运指如飞,将左肘通至身上的|­茓­道点住,暂遏毒­性­蔓延,这才沉身落地,一面大喝道:

“弟兄们,拿暗青子招呼这歹毒的婆娘,朝死时整!”

那儿名爪牙轰然应了一声,齐将手中的暗器举起,缓缓朝潘巧怡逼去!

另一边的斗场上,南幻岳本来已占了上风直杀的陈三姑伤口进血,喘息连连,手中的钢拐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齐用斗虽然­奸­猾一些,不敢跟南幻岳正面相搏,专门找空隙抽冷子出手偷袭,但年纪大了不管用啦,三几十招下来,他那狼狈的样子,也就比陈三姑好不了多少了。

可是,潘巧怡挨岳太刚的掌风撞中之时,发出的那一声痛叫,害得南幻岳心头一振,­精­神立刻就不能集中,手底下自然慢了一下,登时露出了空隙!

齐用斗一直就是在等的这个机会,南幻岳空隙一现,这老贼更不怠慢,身形一窜,右手钢钩一伸一搭,“赫”的一声,南幻岳的左小腿肚子上登时被钩尖拉开了一条五六寸长的口子,鲜血泉涌而出!

南幻岳直痛的龇牙咧嘴,脚下不由自主打了个踉跄!

陈三姑大喝一声,虎头钢拐“呼”地拦腰扫到,势若雷霆!

这一拐若被扫中,就算是块大青石也得化为粉末,南幻岳自然不敢傻得硬接硬架,借着踉跄之势,身子一个侧浓,让了开去,同时,右手闪电似的一抽一抖,“寒水红”宛似一条从洞里窜出来的毒蛇,其快无比地那么一啄,剑尖正好啄在齐用斗还未来得及撤回的右手关节之上!

“哦!”

齐用斗,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呼,右手自肘以下突然软软的垂了下来,半点力道也使不上了!

很明显地,他右手关节的筋络,就这么一下子便给“寒水红”毁啦!

狂吼一声,齐用斗奋身前扑,左手钢钩疯狂递出,扎向南幻岳的背心!

可惜慢了一步,南幻岳已然再次翻滚出去七八之遥,挺身站了起来,同时,以迅速的手法掏了一把金创药按在腿肚子的伤口上。

陈三姑拚尽全力一拐没将南幻岳扫中,她却保持不住身子的平衡,连人带拐“呼”,地打了个圈圈,慌的她急忙以拐拄地,才得稳住身子,张嘴直喘,再也没有跟踪追击之力了。

这边搏斗的动作暂时停顿之际,也就是岳太刚那面下令对潘巧怡合围准备以暗器攻击之时。

微微瞟了南幻岳这边一眼,阎立名一举手道:

“岳老丈用不着如此小题大作,你难道没看出来,这贱婢吃你的掌力击中,敢情半边身子已经不灵光啦,只消随便哪一位上前轻轻几下就可以把她制得服帖了!”

岳太刚连连点头道:

“对对对,还是阎老弟你的观察力强,那就一客不烦二主,有劳贤兄妹略施妙技,拎住这贱婢啦!哦,可别忘了问她要解药。”

阎立名笑道:

“岳老哥放一千万个心,只要愚兄示要她活,除非她嚼舌自杀,否则的话,她想死也死不了。”

强忍着左肩的疼痛,潘巧怡“呸”了了一声,道:

“凭你兄妹两块料也配?难道光靠着你的两张嘴皮子,就能将本姑娘擒住了不成?”

阎立名冷冷一笑,道:

“成与不成立刻扰可见分晓,你乖乖的等着瞧吧。”

说着,朝阎小仙一使眼­色­,兄妹俩身形一分,一柄“狐尾刀”,两根“狂齿锥”遥遥指定潘巧怡,刃锋上发出森森寒芒,令人怵目惊心!

潘巧怡这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麻木的左手紧捏着另一枚细小的银­色­圆筒,右手斜举长剑护住了当面要害,暗地运聚真力,准备生死一搏。

喘过了一口气,南幻岳沉声道:

“巧怡,稳着点,用不着跟他们硬拚,等我收拾了这两个老贼,立刻就过来帮你!”

齐用斗冷厉池叫道:

“姓南的少做梦,老夫立即就要分了你的尸!”

南幻岳皮笑­肉­不笑的道:

“是么?那就别闲着,过来试试看。”

齐用斗朝那一群彪形大汉一努嘴,喝道:

“你们先上,给这小子尝尝乱刀分尸的滋味。”

七名彪形大汉齐地应了一声,挥动手中的鬼头大刀,一拥而上,狠狠地朝南幻岳扑攻过去!

冷笑一声,南幻岳晒然道:

“幺磨小鬼也泥上用场,齐用斗,我真不知你这一方之雄是怎么样混出来的!”

他话刚说完,七柄鬼头刀已结成一幢绵密得风雨不透的刀网,遮天盏地般卷袭而至!

一声如泣长啸起处,南幻岳身形乍展,翻转如飞,“寒水红”闪耀出万道银蛇,冲刺入如山的刀网之中。

刹时间,刀光与剑芒一合,南幻岳人影俱杳!

“铮铮铮铮!”

一连串金铁互击之声如花炮般进出,“寒水红”幻化的银光所到之处,彪形大汉们纷纷避开!

“嗥!”

惨叫声传出,开始有人见红挂影!一名彪形大汉整条右膀与身体分了家,踉跄倒退而出,“砰’然一声,摔翻在地上,哼哼叫痛不绝!伤口处血似涌泉,立即把雪地染红了一大片!

“呔!”

南幻岳一声清叱!“寒水红”倏地上扬“铮”一声荡开了一柄兜头砍下的鬼头刀,剑芒翻卷,“刷”地一闪,持刀攻来的彪形大汉半边脑袋不翼而飞,连惨叫都来不及吐出,人便跌跌撞撞地冲向另一名彪形大汉身上!

那另一名彪形大汉骤不及防,登时被同党撞个正着!“砰”的一声大震,两个人一齐翻倒地上!

眨眼间,七名彪形大汉就去了三个,剩下的四名不由心头发怵,手脚跟着一慢,只听南幻岳又是一声请叱,“寒水红”旋卷如电,在第四名大汉的胸膛前闪晃。

“啊!”一声撕裂人心的惨叫,这名大汉登时胸膛大开膛,心肝五脏一齐滚将出来,身子直挺挺的仆倒地上,气绕身亡。

眼看着手下接二连三地挨南幻岳宰了,齐用斗简直眼都红啦,狂吼一声,厉唱道:

“姓南的,老夫跟你拚了!”

左手钢钩狂挥,齐用斗状似疯魔,奋不顾身的冲入战场,一口气攻出了七十八钩,钩钩尽是朝着甫幻岳身上要害招呼!

这老家伙敢情是当真的豁出去啦!

南幻岳自然是不跟这老贼拼命的,他暂放弃了继续宰杀那剩余的三名彪形大汉,身形急遽闪动,以灵妙迅速的身法,躲闪那密如狂风骤雨般狂攻而来的钢钩!

这时,陈三姑也喘息得差不多了,嘶哑地大喝一声,单手舞动虎头钢拐,扑入战圈,一招“直捣黄龙”,风雷俱发地捣向南幻岳的后背!

南幻岳早就注意着她了,不等钢拐攻到,一拧身闪让开去!口中冷冷叱道:

“你们要不要脸,群殴不成,又想用车轮战,是不是?”

话尚未完,已便将这三柄鬼头刀躲过,可是,眼前一暗,一道劲风如泰山压顶般当头砸到,耳听陈三姑哑声厉叫道:

“姓南的拿命来!”

在这情形之下,南幻岳已无法挥剑招架,他只好一拧腰,含胸吸腹,飘身横掠出一丈开外,让过了致命一击!

磔磔怪笑,齐用斗腾空跃起,挥手一钩朝南幻岳的小腿钩去!

刚才吃了一亏,南幻岳早已防到齐用斗有此一着,他双腿一举,凌空一个翻滚,身子再度飞出八尺,倏然沉落地上!

可是,由于他这一阵翻腾搏击,腿肚子的伤口又迸裂开来,双脚沾地之时,顿觉一阵剧痛,几乎站立不稳!

就这一耽搁的工夫,陈三姑和那三名彪形大汉已然联手扑人过来,齐用斗也闷声不响,掩到南幻岳的身后觑机出手,连连进击!

不说南幻岳这边杀了个难解难分,且看看潘巧怡!

由于她左肩疼痛,运转不灵,吃的苦头就大啦!而那阎立名兄妹俩,却打了活擒她的主意,因此,暗器无法可施,三几十个照面下来,已然累的她娇喘呼呼,香汗淋漓,狼狈不堪了。

阎立名更是缺德,他一面动早,一面嘲弄的道:

“潘姑娘,再打下去你就得活恬累死啦,不如乖乖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吧,大爷可以在陈堡主面前讲个情,饶你一条小命,你看好不好?”

潘巧怡气得咬牙切齿的“呸”了一声道:

“你这厮满口嚼蛆,不说人话,有本事就硬碰硬的拚个死活,像你们这样打法,算哪门子的英雄?呸!简直比狗熊都不如!哎!”

她说话之际不免分了心,长剑被阎立名的“狐齿锥”狠狠扎了一下,几乎脱手飞去,急忙一个闪转,让过接踵而至的另一枚“狐齿锥”!同时,左手奋力一抬!

阎立名飘身侧跃,笑道:

“光是嘴硬有什么用,刚才大爷不是给了你一下硬的了?你挨得起么?”

说着,阎小仙悄没声地一刀扫向潘巧怡的柳腰,左手毫不抢眼地中指一弹,一根细如牛毛的“狐尾定魂针”悄然朝潘巧怡的小腿­射­去!

“铮”的一声!潘巧怡扭腰一剑格开了“狐尾刀”,抬起的左手顺势一扬,“唰”的一声轻响,一蓬黑亮乌芒电­射­而出!

“哎啊!”

阎小仙一声痛叫,右大腿上似乎桩一群蜂子螯了一下,整条腿登时麻木了,敢情潘巧怡打出的那一莲乌芒,差不多有一半照顾了她啦!

“嗯!”

潘巧怡突然闷哼了一声,小腿抽搐了一下,娇躯一晃,几乎屈膝跪倒!

那一根“狐尾定魂针”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她的左小腿!

这一来,成了个两败俱伤局势!

阎立名突见乃妹负伤,顾不得攻袭潘巧怡,懂忙扑上去伸手扶住摇摇欲倒的阎小仙,急声问道:

“小仙,伤在哪儿?觉得怎样?”

阎小仙娇靥煞白,喘息着道:

“大腿上中了贱婢的乌芒,毒­性­很烈,快擒住她要解药!”

阎立名将阎小仙扶在地上坐好,一跃到了潘巧怡面前,喝道:

“贱婢,快将解药献出来,饶你不死!”

潘巧怡挺着一条腿站住,长剑前伸,咬牙道:

“没有解药,姑­奶­­奶­跟你拼了!”

“叮”的一声,阎立名右手轻轻一挥,“狐齿锥”毫不费力地将长剑拨开,冷厉的道:

“你也中了我妹妹的‘狐尾定魂针’,若是肯将解药交出来,我便代你把针起出,如何?”

潘巧怡这时已经开始感到有些晕眩,当下,冷漠的道:

“可以,你先把针起出,我便将解药给你。”

阎立名摇头道:

“不行,你先将解药拿来,然后代你取针!”

阎小仙大声道:

“哥哥!跟她罗嗦­干­吗,劈翻了她还怕拿不到解药么?”

她这里叫声方住,南幻岳已引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在陈三姑、齐用斗和三名彪形大汉围攻之中飞快旋回,“寒水红”的光华有如一团硕大无朋的水晶炸开,进­射­出无数耀目电闪,四面八方激溅而出!

芒啸盈耳,如削的刃风卷扫中,陈三姑等人骇然失­色­。纷纷撤招后跃,不敢轻攫其锋!

“嗷!”

一名彪形大汉动作慢了一些,立时被寒锋划开了胸膛,带着狂喷的鲜血,打着旋转仆倒几丈外!

南幻岳更不怠慢,就在这空隙中一闪面过,身形飞掠,恍似天马行空,朝潘巧怡那边扑去!

就在南幻岳奋力突围过来抢救潘巧怡之际,阎立名已听从阎小仙的吩咐,“狐齿锥”一挥直向潘巧恰当胸刺去,口中冷喝道:

“贱婢!可怪不得大爷心狠手辣,这就送你回姥姥家!”

潘巧怡这时连举剑的气力都没有了,眼看着“狐齿锥”的森森寒芒迎胸刺来,只好拚尽余力,猛然朝后一仰,“叭哒”一声,登时仰翻地上!

阎立名一锥刺了个空,冷笑一声,疾上一步,双手齐扬,两柄“狐齿惟”猛地一沉,扎向潘巧怡的前胸、小腹!

潘巧怡心中睹叫一声:

“完了!”双目一闭,准备接受这悲惨的命运……

南幻岳身在空中,眼看着潘巧怡倒在地上,可是,两下里相隔七八丈之遥,就算他轻功再好,也无法飞渡这个距离,因为最低限度,他也要落地再次飞起方能赶到,而那时……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顷,阎小仙突然一声惊叫:

“哥哥!小心身后!”

阎立名闻声悚然一惊,急忙扭头,眼角余光蓦见一条细长的红影宛似灵蛇出洞般飞卷而至,距他的脖子已不足三寸!

这一惊,当真是惊得他灵魂出窍,心往下沉,慌急中用力一扭脖颈,同时扭腰、侧身、挥手,“狐齿锥”猛然上扬……

他这一连串躲闪,招架的动作迅捷如电,反应确是灵敏超人,可是,仍然慢了一下儿,他耳听“叭”的一声,脖子一紧,紧跟着一个身子腾空而起……

阎立名顿觉眼前天翻地覆,一切的景物都好似变成了一具大风车,在他眼前如飞轮转,他想叫,但脖子恍惚上了一道铁箍,勒得他连气也喘不出来,哪还叫得出一丝声音!他想挣扎,然而四肢却用不上半点劲,只觉一颗心迅速地往下沉,然后又倏然往上升,于是……

“叭哒”一声巨震,一阵巨大无比的力量震撼着他,使他感到周身的骨头好似散了一般,脑袋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那条细长红影的另一端,乃是抓在一位俊伟的美男子手中,南幻岳一眼便瞧清楚,顿时把那颗已经提到咽喉的心重又放回腔子里,在空中大叫道:

“唐兄来得正好,快先照顾潘姑娘!”

来人正是“大流索”唐丹,他身形如电,一条“红牛皮索”将阎立名缠住摔飞,一抖手,那条细长的红影立如毒蛇入洞般缩了回来,隐入他的衣袖之中!

不待南幻岳招呼,唐丹已然一沉身落在潘巧怡身边,屈一膝伸手将她抄起来,急声疲乏

“巧怡,巧怡,你觉得怎么样了?”

这两声“巧怡”,听在她的耳中,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却又似是十分陌生,是如此之近,简直就如同在她的心底呼唤,可是,听来又似乎十分缥渺而遥远,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遥遥向她呼唤!潘巧怡心头一阵剧震,霍地张开眼帘!

立时,一张终日萦绕在她脑诲里的脸孔,清晰地映入眼帘!

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有一半是偎在他的怀中,她激灵灵地一颤,抖着声音道:

“是你……丹!真的是你,噢!我……我可是已经……”

柳残阳 >> 《千手剑》

三十九、救星从天降

唐丹温柔的道:

“巧怡,你清醒过来了,快将伤势告诉我,好立即为你治疗。”

仍然是一片迷惘,潘巧怡讷讷的道:

“丹!你……你……”

唐丹温柔之中却加上一丝严肃的道:

“巧怡,有话等一会再说吧,为你治伤要紧,快说,伤在何处?”

这一下,她总算完全清醒了,她眼珠左右一转,道:

“南……南幻岳呢?”

唐丹一仰头道:

“他很好,喏,不是正跟一个老家伙及一个老太婆打得热闹么,看来赢定啦,哦!你快告诉我,伤在哪儿?感觉怎样?”

他跟潘巧怡在低声细语,可把一旁的阎小仙胆都吓破啦,倒是岳太刚比较沉得住气,闷声不响,暗地里朝那几名白虎堡爪牙一打手势!

那几名爪牙心领神会,也是闷声不响,悄然朝唐丹那边掩去,各将手中的暗器举起,瞄准了唐丹……

陡听一声大喝:

“他娘的,你们这班爪牙龟儿敢动,看老子不把你们的龟蛋都挤出来才怪!”

随着喝声,一条伟岸的人影出现在那班爪牙的面前,这人手中横着一柄三尺长的银­色­尖­棒­,­棒­身上缀着二十枚银铃,不住发出“叮铃铃”的脆鸣!

那几名爪牙果然被来人的神戚镇住了,硬是不敢再移动半步!

“鲁三哥也来了!”

唐丹道:

“不但老三,连大哥、四弟、五弟统统都赶到了!”

可不是,那李长春的一柄青钢斧,斧锋正搁在刚刚苏醒过来的阎立名的脖子上,只差那么一丁点就要切人­肉­里去啦!

而老四“黑一点”钱任飞,此时挺着一双官笔,把岳太刚逼的一步一步往后退,根本就不敢动手。

阎立名两只眼睛鼓得比牛卵还大,死瞪着脖子上的那柄“青钢斧”,哦哦的道:

“你们休想倚多为胜,大爷还有一个人质在手里,快把这家伙拿开,咱们好好的谈谈!”

“呸”的吐了口浓痰,李长春沉声道:

“少做你的清秋大梦,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早就被咱们老五放倒啦。你手上哪还有什么人质,乖乖认栽,老子也许会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阎立名勉强扭转脖子朝看管狄十娘的吕花那边望去,果然发现吕花已直挺挺的仆倒在地上,而狄十娘则正在跟一个手持长棍的壮汉说话,样子显得十分高兴,可见对方并未虚言恫吓。

他眼珠一转,唉声叹了口气道:

“好吧,认就认栽,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这笔帐日后再慢慢算,哦,朋友,您贵姓大名,是哪一方的英雄好汉,务请赐知,以便将来找您讨债。”

李长春朗声笑道:

“老子姓李名长春,来自四川,你朋友不妨记清楚,只要你有本事来讨债,老子随时恭候。”

阎立名冷哼了一声道:

“很好,在下记住了,哦,阁下总可以把尊斧拿开,让在下起来了吧!”

李长春哈哈一笑,正待提起“青钢斧”,却听唐丹叫道:

“不行,大哥,巧怡中了他妹妹的毒针,如今小弟已把毒针起了出来,但仍须问他的妹妹要解药,这时可放他不得。”

李长春“哦”了一声,转望着阎立名,冷冷问道:

“咱们老二的话,你听见了?”

阎立名道:

“听是听见了,但解药在舍妹身上,你们该直接找她商量才对,这事在下恐怕无能为力。”

李长春怒道:

“放屁,你是哥哥,难道她敢不要你活了吗?快问她要!”

阎立名无哥奈何的高声道:

“小仙,把解药给他们吧!”

阎小仙咬咬牙道:

“不行,我也中了那贱婢的毒,除非她也把解药给我,否则休想。”

李长春怪叫道:

“好家伙,他娘的,你以为这是做买卖,可以讨价还价是么,呸!你们是输家,莫忘了你俩兄妹的命都是捏在我们手里,快把解药拿出来,否则你这个哥哥马上没命!”

阎小仙恨声道:

“不拿就是不拿,你把咱们杀了也是不拿,哼,赢家又是怎么样,咱们大不了把命给你们,但你们莫要忘了,那贱婢可就得给咱们垫棺材底啦!”

李长春冷笑道:

“好个泼辣的贱人,老子宰了你,然后搜你的尸体,不怕找不到解药!”

阎小仙冷笑道:

“姑娘身上药瓶子多得很,你知道哪瓶是解药?又是如何用法?嗯!”

这两句话,果然把要长春唬住了,他抓了抓脑袋,只好把目光朝唐丹望去,而唐丹也拿不定主意,低头对潘巧怡道了:

“巧怡,你的意思怎样?”

潘巧怡叹了口气道:

“给她吧,仇恨实在不应再结下去了,丹,请你在我的佩囊里取一只绿­色­小瓷瓶出来,好么?”

唐丹点头应诺,挥手人她的佩囊里,摸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翠绿瓷瓶,道:

“是不是这个?”

潘巧怡道:

“不错,倒一颗丹丸出来交给李大哥。”

唐丹于是把丹丸递给韩顺道:

“大哥还要守住那小子,你把这颗丹丸拿给阎姑娘,交换她的解药吧。”

韩顺接过丹丸,走到阎小仙身边道:

“喏,解药在此,快把你的拿出来。”

阎小仙摇头道:

“不行,我要等家兄恢复自由,解药才能拿出来。”

韩顺怪叫道:

“他娘的,你这不是得寸进尺了么?”

潘巧怡道:

“丹,请李大哥放了阎立名吧,他不是已经认栽了么,又何必再为难他呢?”

唐丹怔怔地望着潘巧怡,不解的道:

“巧怡,你变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说话了?”

潘巧怡凄然一笑道:

“是么?唉,大概是这些日子来,我经历得太多啦,尤其是再见到你,使我觉得世上一切都不重要了。”

又是一怔,唐丹的脸上终于浮起一抹欣慰的微笑,颔首道:

“巧怡,我很高兴听到你这几句话,嗯,那就依着你吧!”

抬头朝李长春叫道:

“大哥,就依了阎姑娘,把她的兄长放了吧。”

李长春一扬“青钢斧”,沉声道:

“小子,算你命大,起来!”

阎立名一挺身站起,抬手摸了摸脖子,冷笑道:

“阁下别神气,咱们慢慢瞧就是!”

说着,拣起扔在地上的“狐齿锥”,悻悻然走到闯小仙身边,冷声道:

“妹妹,解药给他们,这笔帐以后再算。”

阎小仙“嗯”了一声,道:

“我的眼睛有些瞧不清楚了,不知陈堡主跟齐大当家那边的情势如何?”

阎立名一时猜不适他妹妹这话的用意,只好扭头望了一眼,道:

“瞧样子,姓南的已经占尽了上风,陈老大婆和齐老头就快完啦。”

阎小仙“唔”了一声,伸手人怀中掏出一只白­色­小瓶。打开塞子凑近鼻孔闻了闻,然后倒出三粒红­色­丹药,交给阎立名,道:

“哥哥,把这解药跟他们换吧,记住,一手交—手,可别上当啊!”

阎立名道:

“你放心,为兄自有分寸。”

接过三粒红­色­丹药,转对韩顺道:

“朋友,咱们一手交一手,谁也不准使­奸­。”

韩顺“哼”了一声道:

“筒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像你那么多的心眼儿,喏,你把解药放在我手心里,我也把解药放在你手心里,这样,该没话说了吧?”

阎立名皮笑­肉­不笑的道:

“好,咱们就这么办。”

二人交换过了解药,韩顺转身回到潘巧怡身边,将三粒红­色­丹药交给唐丹,唐丹拿朝鼻孔一嗅,只闻到一股辛辣的气味,不由踌蹰起采,拿不准是不是真的解药,一时间倒不敢交给潘巧怡服食。

潘巧怡却嫣然一笑道:

“怕什么呢,人家都不怕我弄假,难道我们还不相信人家么?”

唐丹听她这么一说,只好把三粒红­色­丹药送到潘巧怡唐边,她一张嘴,把丹药吞入腹中。

郝边,阎小仙也将解药服下,一时间,这两边的人都静了下来,眼睁睁地等待着变化……

陡听岳大刚一声断喝:

“你们这班人,呆在那儿­干­吗,还不快接应老太君!”

那几名跟“银铃串”鲁子雄对峙着的白虎堡爪牙闻声拧头瞧去,俱不禁心头一紧,更不搭话,齐地倒纵而起,在空中—扭腰,向南幻岳飞扑过去……

鲁子雄一声怪叫:

“他娘的,龟儿子哪里去?”腾身便待追赶……

唐丹急唤道:

“老三且慢,南大侠那边由他自己解决,我们千万不可Сhā手!”

鲁子雄闻言,蓦然想起了南幻岳的脾气,只好刹住了身形,遥遥监视着那边情况的变化。

这时,南幻岳的“寒水红”正漫天飞洒,八方闪幻流转。身形旋翻如电,将陈三姑和齐用斗及三名彪形大汉杀得东躲西闪,几乎已没有还手之力了。

那几名白虎堡爪牙飞身扑到,陈三姑奋力攻出一拐,伏地滚了开去,让出了一线空隙,那几名爪牙立即举起手中暗器,瞄准了南幻岳,扣动扳机!

“咔咔咔咔!’一阵绷簧响声,数十点寒星,如骤雨般从那一线空隙中飞­射­进去,似乎要将南幻岳一下子吞没了!

激斗中,南幻岳乍听到岳大刚的大叫,他已然提高了警觉,一见陈三姑伏地滚开,立即知道危机到了,当下,不等暗器­射­到,也跟着一伏身,贴地飞窜,紧跟着陈三姑追击过去!

“嘘嘘嘘!嗤嗤嗤!”的异啸之声大作,那数十点寒星就像蝗虫一般,险而又险地从南幻岳的上空飞掠而过,竟然全数招呼在那三名彪形大汉的身上了!

“啊!哎!嗯!”凡声惨叫痛哼之下,那三名彪形大汉登时栽翻地上,滚了几滚,随即气绝身亡!

齐用斗眼见手下伤亡净尽!不禁老眼通红,厉吼一声,奋不顾身地飞扑南幻岳,独手飞舞,钢钩急挥,势如狂风,疾似闪电,落向南幻岳身上,全是不顾命的打法了!

拧身急闪,南幻岳长啸如泣,“寒水红”掠地飞卷而起,一溜电光飞闪,夹着撕裂人心的锐啸,迎着齐用斗一掠而过!

“哦!嗷!”

齐用斗发出一声不似出自人口的惨嗥,整个胸膛被“寒水红”割裂开来,带着一道血泉,身子从南幻岳上空直窜过去,飞出一丈多起,“砰”的摔落地上,接连翻了两三个翻滚,这才寂然不动!

被鲜血染红了半截身子,南幻岳—个鲤鱼打挺,“砰”的一声巨响,陈三姑回身一拐劈下,却以一发之差,砸在南幻岳身边的雪地上,将地面砸了个尺多深的坑|­茓­!

南幻岳屈一膝半跪而起,右手一挥,“寒水红”好似云中的电光一闪,“咔刷”一声轻响,陈三姑的两条小腿齐膝削断了!

“寒水红”这柄宝剑实在太快了,陈三姑挨了一剑,当日只觉双膝以下微微一凉,却是毫无痛楚,根本就不晓得两条小腿已经和她脱离关系了!

等到她抽起虎头钢拐,打算拦腰扫击南幻岳,用劲扭腰挥拐之时整个上半身突然飞旋而起,但两只大脚仍然钉在地上,一阵彻骨剧痛这才涌上心来,她禁不住“哎”的惨叫了一声,虎头钢拐“当”的掉在地上,而她却带着两道血箭,飞抛出三丈开外,“砰”的砸在地上!

那几名白虎里爪牙一见老主人受了重伤,俱不由大吃一惊,一齐抛了手中的弩匣,各挺兵刃飞扑过来,吼喝如雷般朝南幻岳攻去!

南幻岳施展神威杀了齐用斗,砍断陈三姑的双腿,这一阵子折腾使得他小腿上的伤口迸裂得更大,鲜直早已连靴子都湿透了,同时,真力也损耗得很。

此刻他半跪在地上,刚想喘一口气,而那几名白虎堡的爪牙已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如狼似虎地猛攻过来了!

眼看兵刃已快临头,南幻岳一咬牙,不退反进,伏地一滚,竟然向着那几名白虎堡的爪牙飞浓过去,“寒水红”就像是一条昂首吐舌的“锅铲头”毒蛇,发出“嘘嘘”的刺耳厉啸,离地一尺高低,疾逾闪电,飞扫而出!

那几名白虎堡的爪牙全没料到南幻岳会来这一手,等到各人的兵刃砍空,瞥见地面白光如电之时,想躲已经来不及!

“噢!啊!哎!哎唷……”一阵撕裂人心的惨叫痛嗥响彻原野,那儿名白虎堡的爪牙登时跟他们的老主人遭了同一命运,各人的一双小腿都齐膝被“寒水红”削断了!

“砰砰!砰砰!”一阵地动山摇,那几道白虎墨的爪牙纷纷飞扑出两三丈,摔砸在雪地上,哀叫翻滚,迸冒的鲜血刹时将雪地染红了一太片!

陈三姑一面在地上挣扎,一面嘶声叫道:

“南幻岳,你好狠,快补老身一剑,否则我做鬼也不饶你!”

可是,南幻岳这时已累得连挥剑的气力都及有了,蹲坐在地上,不住的大口大口喘气,对老太婆的嘶叫,连眼角都不去撩她一下。

这边的搏斗刚刚停止,那边的阎小仙已长长地吁了口气,一跃而起!

阎立名急忙问道,

“小仙,你的毒完全解了?”

阎小仙点头笑道:

“不错,潘姑娘的解药可真灵,我已经完全没什么啦,咱们走吧。”

李长春喝道:

“慢着,潘姑娘还不曾好转过来,你们不能走。”

阎小仙庄容道:

“我的药没有潘姑娘的好,所以要慢一些,可是,咱们这时非走不可,不然的话,等南幻岳调息好了,咱们就没命啦,相信你们既然已答应饶了咱们,就不会让咱们被姓南的宰掉,是么?”

李长春回头望了望唐丹,唐丹低声对潘巧怡道:

“巧怡,你这时觉得怎样?可不可以放他们离开?”

潘巧怡皱了皱眉,道:

“不知怎的,药力好像到现在还未行开,既然他们说得这般可怜,我们就好人做到底,让他们走吧。”

唐丹只好答应,对李长春点了点头,李长春一挥手,道:

“你们走吧!”

阎小仙一扯她哥哥的衣袖,也不道谢一声,转身疾奔而去。

奔出了七八丈,她却突然止步,转过身来,扬声叫道:

“喂!喂!对不起,我这时才想起来,刚才给那姓潘的贱人吃的并不是解药,而是我独门秘制的‘子午断肠丹’,要到午时,毒­性­才会发作,她将立即肝肠寸断而亡,你们趁早为她准备后事吧,再见啦!”

说到后面几句,她跟阎立名已腾身倒飞出去。

“再见”二字荡漾空际,两人的身影已经远出十几丈外了!

李长春一声怒吼:

“好个卑鄙恶毒的婆娘,哪里去!”

吼声中,飞掠而起,施展绝顶轻功追扑过去!

唐丹更是急怒交并,一蹦而起,大叫:

“老三你照顾着巧怡,我去追这贼婆娘!”

一面叫着,身形一展,捷逾闪电,竟然抢越过李长春,同时,右手一扬,一缕细红影已电掣般笔直飞出,朝着阎小仙卷去!

可是,终归是慢了一步,同时双方的距离又远,饶他唐丹的“大流索”长达五丈,迅似奔电,也是无可奈何,连阎小仙的边都沾不上!

一逃一追,双方几个起落,便都消失在原野里了!

南幻岳正在喘息,听得这边一闹,不由吃了一惊,抬头—望天­色­,只见一轮蒙蒙日影已快到中天。

当下,顾不得体力尚未恢复和小腿的疼痛,站起来瘸—瘸的奔到潘巧怡身边,蹲下来道:

“别怕,我身上带的有‘白朱雀’!”

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摸出那只小小玉盒来。

望着满身血污狼藉的南幻岳,潘巧怡怜惜的道:

“幻岳,你可设什么大碍吧?”

舐丁舐嘴­唇­,南幻岳勉强笑道;

“没什么,就只小腿上那一点点皮­肉­之伤而已,喏,先给你解毒再说。”

他打开了玉盒的盖子后,却不由一怔道:

“我倒忘了花瓣已经没有啦,幸好花蕊还在,正好……”

脸­色­刹时壹褐灰白,满巧怕一手抓住南幻岳,惭抖着说:

“什么?花瓣没有了?”

南幻岳道:

“是呀,这杂花共有六瓣,给了焦大藏三片,后来我中了姓阎的贱人的毒针,吃了一片,今天给他兄妹两片,只剩下花蕊了,嗯,难道功效不一样?”

潘巧怡一下子像全身都泄了力一般,缓缓松开了抓住南幻岳的手,茫然地道;

“完了!完了!我原先所以这样镇静,就是想着你身上有‘白朱雀’可解我的毒,却没想到……唉,这下子全完啦!”

南幻岳急了道:

“你说……这朵花蕊不管用?”

潘巧怡道:

“花蕊只有驻颜之效,对解毒却是一点用也没有,唉!”

她叹了口气,又道:

“如今连命都保不住了,驻颜又有何用,老大爷真是会捉弄人啊!”

南幻岳懊丧的道:

“都是我该死,怎会把仅有的两片花瓣给了那两个畜牲!”

潘巧怡幽幽的道:

“那也不能怪你,你怎会知道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呢?何况你也没料到我会来帮你的,是不?”

点点头,南幻岳道:

“这倒是真的,巧怡,这次的确亏得你来了,不然,我可就砸在这儿啦。”

蓦然抬头望着鲁子雄,南幻岳有些不解的道:

“鲁三哥,你们怎生的这般巧法?”

舐了舐嘴­唇­,鲁子雄笑道:

“自从你走后,我们实在不放心,于是大伙一道南下,到你的‘莫尘山庄’去拜访你,但我们到达之时,那位杨姑娘说你已经动身来到这儿来啦,所以,我们就赶来了。”

南幻岳笑道:

“幸好你们赶来了,不然就糟啦。”

咬咬牙,鲁子榷恨恨的道:

“好个屁,到头来还不是把事情弄砸了,害得潘姑娘……”

幽然一笑,潘巧怕截口道:

“别再说抱歉的话了,只要获得你们兄弟的谅宥,不再记恨于我,我就是死了,也甘心无怨啦。”

这时,狄十娘怯怯地走了过来,关心的道:

“南大哥,这位姐姐真的没有办法救治了么?你得赶紧想个法子啊,她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罪过可就大啦,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了。”

甫幻岳道:

“不要着急,相信李、唐二位必定能将那两个畜牲追回来的。”

摇了摇头,潘巧怡惨然一笑道:

“靠不住,那姓阎的既然安了心要害我,怎会让李大哥追得到呢,哦!幻岳,可不可以抱着我,我觉得有些冷哩!”

这时,南幻岳也顾不得面前有什么人了,伸手搂住潘巧怡的纤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柔声道:

“这样是不是舒服些?”

点点头,潘巧怡满足地一笑道:

“舒服得多了,幻岳,你不恨我吧?”

急急摇头,南幻岳道:

“我怎会恨你呢,倒是你不再恨我就行了。”

潘巧怡嫣然笑道:

“我倒不是真的恨你,那一天生你的气,事后想想的确不应该,所以……”

南幻岳道:

“所以你就转来找我了?”

嗤的一笑,潘巧怡佯嗔道:

“厚皮,谁找你来着!”跟着却幽幽一叹,道:

“唉!想不到这一见面,反成了永别,人生的事,真的难料啊!”

南幻岳安慰道:

“用不着这么悲观,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老天爷绝不会让咱们就这样分手,是么?”

潘巧怡哽咽了一声道:

“其实能够死在你的怀里,幻岳,我也就很满足了……”

说着身子突然一个寒颤。南幻岳忙用力把她抱紧一些,同时抬头望了望日­色­,不由焦急起来,可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直恨不得把大阳往回拖,好让潘巧怡的时限延长一些。

潘巧怡喘了口气,忽然想起来道;

“哦,我忘了那个白虎堡的老儿也中了我的一枚毒针,幻岳,把我的解药给他一颗吧,也好让我少造些孽,好么?”

南幻医十分不情愿地从她怀中取出那只翠绿小瓷瓶。倒出—颗解药去交给鲁子雄,道:

“麻烦三哥把解药给那岳太刚送去,叫他带了快死的陈老太婆滚回‘白虎堡’去吧。”

鲁子雄接过解药,转身朝岳太刚那边奔去。

却听韩顺突然一声欢叫道:

“瞧,大哥二哥回来了,咦,还有两个是什么人?’’

南幻岳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四条人影飞奔而来,领先的正是李长春跟唐丹,后面的两个竟然足“鬼见愁”杨贪和焦大藏!

一丝绝望的感觉浮上心头,南幻岳喃喃自语道:

“看样子他们并没有追到阎家兄妹,可是,那两块活宝又是­干­什么来了?”

潘巧怡道:

“幻岳,你说什么,又来了什么人啦?”

南幻岳道;

“杨贪跟焦大藏啊,这两个宝贝在这时候跑来,不知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了。”

潘巧怡道:

“是他们两个?说不定有希望啦……”

说话之间,李长春等人已然来到,韩顺高声道:

“大哥二哥,解药拿到了没有?”

李长春喘呼呼的道:

“没有,可是……”

韩顺抖道:

“怎么,没有?那两个狗东西呢?”

李长春道:

“死啦!”

韩顺大惊道:

“死啦?这岂不是……”

李长春这时已停了下来,喘息着道:

“别急别急,救星来啦,潘姑娘有救了!”

这时,焦大藏和杨贪已一掠上前,蹲在潘巧怡身边,焦大藏“嗨”了一声,咧开大嘴道:

“南幻岳,潘姑娘,还记得咱们不?”

南幻岳笑道:

“二位这副宝相,就是化了灰也不会忘记,你们跑来­干­什么?”

焦大藏圆瞪着一双牛眼道;

“来­干­什么?来救你的浑家呀!”

南幻岳“哦”了一声,道:

“我想起来了,敢情那三片‘白朱雀’花瓣,二位还没有吃掉?”

焦大藏脑袋摇得拨浪鼓般,大声道:

“那样宝贝的东西,没事怎能乱吃,我跟老大一人一片,喏,正好多余一片,快给你的浑家吃下去吧!”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只白玉小匣来,打开匣盖,拈了一片‘白朱雀’花瓣递给南幻岳。

南幻岳这时已无暇道谢,接过花瓣,塞入潘巧怡嘴里,道:

“巧怡,快吞下去,好生坐正了,慢慢调息,我该好好谢谢他们二位啦。”

杨贪“啧”了一声,道:

“南大侠,你田这话就是见外了。”

南幻岳把潘巧怡扶坐在地上,然后站起来,抱拳庄容道:

“杨兄,话不是这样说,救命之恩岂能不谢,二位请受小弟一礼!”

他一揖到地,却把杨贪和焦大藏慌的还礼不迭,焦大藏嚷道:

“老南,你怎地跟咱们来这一套,你不是诚心损咱们么?”

南幻岳正­色­道:

“焦兄,小弟足诚心致谢的,请想想,若不是二位,巧恰这时恐怕已经毒­性­发作,惨死当场了!”

焦大藏道:

“那东西本来是你送给咱们的,如今只不过是用得其所罢了,根本用不着谢的。”

杨贪“嗯”了一声道:

“大藏,你说话的技巧倒是大有进步啦!”

牛眼一瞪,焦大藏怪叫道: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杨贪笑道:

“谁说你不对了,我的意思是称赞你说的恰到好处,完全跟我想说的一样,你瞪什么眼?”

南幻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

“说真的,二位怎地会来得这般巧法,真的是恰到好处,难道二位会未卜先知不成!”

杨贪道:

“说穿了也没什么,咱们在路上听说齐用斗那老家伙被你吃瘪了不甘心,竟然倾尽浮图岗的财富,到处勾结人手来对付你,所以咱们就是来瞧瞧,看看南兄有没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

“就是有那么巧,半路上刚好碰上阎家兄妹被这二位追得亡命飞逃,于是,咱们就将他们兄妹堵住了……”

南幻岳“嗯”了一声,截口道:

“对了,阎家兄妹俩呢?”

李长春恨声接口道:

“那两个狗东西也真狠,眼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竟然双双自碎天灵而亡,死也不肯交出解药来,若非焦大侠……”

焦大藏连连摇手道:

“这位老哥请不要把这衔头加在咱身上好不好,当时如果不是听你老哥说是潘姑娘中了毒,咱们也不会这样急吼吼地跟你们赶回来的。”

杨贪目光四下一扫,道:

“嗯,瞧这儿的情形,显然齐用斗那一伙已经都给南兄摆平啦。”

点点头,南幻岳吁了口气道:

“这次总算彻底解决了,但赢得也不容易,差点儿小弟就砸在这儿啦。”

杨贪“哦”了一声道:

“莫非另外还有什么扎手人物?”

南幻岳道:

“可不是,连白虎堡的陈三姑也来了。”

焦大藏“哦”了一声道:

“我的王爷,这个老太婆可不好对付,如今她人呢?”

南幻岳道;

“她被我制下两条小腿,一只胳臂,已经被她的手下背回去了。”

焦大藏大拇指—竖,道:

“老南,真有你的,我老焦是心服口服,没得话说。”

说话之间;只听潘巧怕长长地吁了口气,睁开跟帘,站了起来,南幻岳忙扶住她,关切的道:

“巧怡,完全好了?”

嫣然一笑,潘巧怡连连点头道:

“没事啦,只不过还有些疲倦而已。”

说着,挣开南幻岳的手,转对杨贪和焦大藏深深一福,道:

“大恩不言谢,我惦记二位一辈子就是啦!”

慌忙还礼,焦大藏哦哦的道:

“潘姑娘你又来啦,刚才老南不是已经谢过了么,咱们怎受得这许多!”

杨贪还了一礼,望着南幻岳道:

“看来,这儿已经没咱们的事了,该告辞啦!”

南幻岳道:

“这怎么行,诸位哥儿为着小弟的事,不远千里而来,怎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无论如何也要移驾蜗居,喝两杯水酒才是道理。”

李长春道:

“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叨扰过杨姑娘一顿了,怎么好意思又去打扰!”

南幻岳笑着一指潘巧怡道:

“诸位吃过杨玲弄的饮食,但还不曾品尝过她的手艺呢!”

侧顾潘巧怡,含笑问道;

“怎么样,你大概不会让李大哥他们失望吧?”

潘巧怡望了唐丹一眼,低头笑道:

“我那儿味乡巴佬的菜式,怎敢跟杨姑娘比,不过,如果各位大哥肯赏脸的话,我将尽力而为就是啦!”

焦大藏一拍大腿,洪声笑道;

“这就行,潘姑娘,凭你长得这么俊,整治出来的酒菜还会差吗,没得话说,我跟杨老大这一顿是吃定了!”

南幻岳笑道:

“还是焦老哥痛快,咱们这就动身,大概今儿晚上就可以赶到蜗居,痛饮……”

话未说完,陡听一个­阴­冷无比的声音截了进来,冷冷的说道:

“不必了,你那蜗居早就完蛋啦,你就在这儿等着痛哭吧!”

众人闻声俱不由一怔,齐地掉头朝话声来处里去,目光触处,南幻岳禁不住心头剧震,脸­色­为之一变!

敢情他们只顾到欢喜地围在一起说话,竟没留意到来了一帮子令人惊心动魄的人物!

距他们不远处,出现了五个人!

站在量前面的赫然竟是杨玲和狄修成!紧贴着二人身后,居然会是那已经被南幻岳施了禁制手法的古潇然!

在古潇然旁侧,并肩屹立着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长相狞厉,一脸凶悍之气的中年人。

看情形,南幻岳用不着去猜就知道他的“莫尘山庄”毫无疑问已正如人家所说,完蛋啦!

狄十娘乍见老父出现,不由悲喜交集,尖叫一声:

“爹爹!”

顾不得小脚伶仃,抢着奔了过去……

南幻岳一把将她拖住,沉声道:

“慢着,不能过去!”

狄十娘叫道:

“我爹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南幻岳道:

“令尊不是自己来的,乃是被人强迫着押了来的,事情未弄清楚,你千万镇静,不可冲动。”

那边的古潇然“嘿嘿”笑道:

“南老弟,你果然够聪明,一眼就看出来啦,嘿嘿!那就快点过来把事情弄清爽吧!”

南幻岳冷哼了一声道:

“古潇然,你莫忘了我在你身上已动了手脚,施下了我的独门禁制手法,哼!你的命等于还捏在我手心里,他娘的,你神气个屁!”

古潇然,哈哈一笑,一指身旁的一高一矮中年人,得意的道:

“南老弟,有这二位在,你那自诩为独门手法的绝学,就得变作微不足道的小玩艺啦!”

南幻岳瞧了那两个中年人一眼,扭头问杨贪道:

“杨兄,小弟眼拙得很,你可认得这两个家伙?”

杨贪神­色­凝重的答道:

“这两人都是跟你我齐名,位列“七大煞君’,那高个子名叫谢天,有个外号叫‘毒手修罗’,掌上功夫据说十分厉害,那矮子更是­阴­险毒辣,复姓宇文,单名一个化字,号称‘人魔’,这两个人一向在塞外横行,不知怎的会在这儿现身,南兄需得小心些才好。”

南幻岳点点头,道:

“原来是这两个宝货,不要紧,小弟自信尚能对付得了。”

说完,上前几步,目注杨玲道:

“玲!这是怎么回事?你没吃什么苦头吧?”

樱­唇­一噘,杨玲没好气的道:

“怎么回事,人家不是已经都告诉你啦,你想想,在这种情况之下,哪有不吃苦头的?”

南幻岳咬了咬牙,强笑道:

“不要紧,等一下我要他们加倍补偿就是了,玲!我们的‘莫尘山庄’究竟怎么样了?”

杨玲恨恨的道:

“给这姓古的一把火烧光了!”

南幻岳脸­色­变了一下,沉声道:

“也不要紧,咱们可以再修一座,哦,对了,你没受什么禁制吧?”

杨玲正待开口,古潇然已抢着说道:

“南老弟,别尽在穷蘑菇了,我本来是想制她|­茓­道的,但宇文老哥说用不着,让她逃也逃不了,这样子你该满意了吧?”

南幻岳冷哼了一声道:

“很好,瞧在这一点,等一会教你死得舒服些,姓古的,你打算怎样,说吧!”

­奸­猾猾的一笑,古潇然眯着眼道:

“很简单,只要你把我写的那三张让渡大理府三处店面的凭证交还给我,我就把杨姑娘和这个狄老头儿交给你,你说公道不公道?”

南幻岳连连点头道:

“公道,公道,公道之极,旁的还有没有?”

古潇然笑道:

“没什么了,当然,你想敲我的五万两黄金,千颗明珠,翠玉百件等等,那是甭再提了,是么?”

南幻岳冷哼了一声道:

“那倒说不定,除非你死不了,否则的话,我还是要去拿的。”

古潇然笑道: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些东西已经另外有人挂了号啦!”

南幻岳一瞪眼道:

“谁?”

古潇然抬手—指谢天和宇文化,神­色­庄重的道;

“就是这二位老哥,你想想,若不是这样,我会这么快就恢复自由了么?”

南幻岳哼了一声道:

“那是我陷在那鬼山洞里三年的代价,别人休想染指!”

古潇然忙陪笑道:

“是是!我的都说完啦,该您老了!”

南幻岳哼了一声,望着谢天道:

“阁下又有什么指教?”

谢天扳着脸孔道:

“你跟古潇然狗皮倒灶的芝麻绿豆小过节老子不管,反正他那批财宝老子和宇文兄是要定了,同时,老子有一桩事情要告诉你和你的这些朋友,希望你们好好听着!”

“哦”了一声,南幻岳淡然一笑道:

“瞧阁下说的这般慎重,想必是桩了不起的大事了?”

“不错!”话声一沉,谢天缓缓道:

“老子跟宇文兄在塞外呆腻了,要到中原来创一番事业,正好占潇然愿意把他获得的那批财宝送给咱们,这一来,开创事业的经费是不成问题了,但咱们人手不够,所以,头一个就想到了你……”

笑了笑,南幻岳Сhā道:

“阁下这想法,本人深感荣幸,但不知阁下打算开创的是什么事业?有何地方需要本人效劳的?”

谢天冷冷道:

“你少在老子面前耍贫嘴,告诉你,老子跟宇文兄要统一天下武林,成立一个联盟大会……”

南幻岳“哦”了一声,Сhā嘴嘴道:

“阁下这主意很好,可是,谁来当这盟主呢?”

谢天神­色­一整道:

“除了老子跟宇文兄,还有谁能胜任?”

南幻岳正待开口,杨贪已怪叫起来道:

“呸!凭你们这两块料也配!”

谢天目光一扫,冷冷道:

“你是谁?胆敢如此无礼?”

杨贪嘿嘿冷笑道:

“你连我是谁都不认得,还想当什么武林盟主,岂不令人笑掉了大牙!”

南幻岳道:

“这位杨老哥人称‘鬼见愁’,跟阁下和本人一样,也是名列‘七大煞君’之一,当然敢对你无礼啦。”

谢天点头道:

“嗯!原来是杨贪,很好,老子准你加入联盟,共图大业就是。”

杨贪哼了一声道:

“我要是不愿意呢?”

谢天沉声道:

“不愿加盟的人就得死!”

杨贪冷笑道:

“你倒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嗯!”

谢天冷峻的道:

“是否如此,马上你就知道了,喂,南幻岳,你的意思怎样?”

南幻岳皮笑­肉­不动的道:

“如果我也跟杨兄一样呢?”

谢天沉声道:

“那就也是一样,死!”

南幻岳冷然道:

“很好,那你阁下不妨站出来,让咱们瞧瞧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敢自封为天下武林盟主!”

谢天傲然道:

“有何不可,老子早就知道你们这些浪得虚名之人,不吃点苦头是不会服帖的。”

一摆手,对对古潇然道:

“把这妞儿跟老头带到—边去,免得碍手碍脚!”

古潇然连声应是,道:

“可是,我那些让渡凭证……”

谢天冷冷道:

“你放心,他跑不了,反正死活都有你的。”

古潇然喏喏连声,押着杨玲和狄修成,退到一边去了。

南幻岳低声对杨贪道:

“你有没有把握?”

杨贪沉吟着道:

“听说这两个家伙很难缠,赢,我是没什么把握,但相信在百招之内不致落败……”

南幻岳转问焦大藏道:

“你呢?”

焦大藏抓抓脑袋道;

“我跟杨老大一样,大概拼个几十招还可以。”

李长春道:

“我们几兄弟去打个头阵如何?”

南幻岳摇头道:

“不行,这一仗就得见分晓,诸位老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

这时谢天和宇文化已经缓步行了过来,谢天嘿嘿冷笑道:

“哪个先来送死,商量好了没有?”

南幻岳低声对杨贪和焦大藏道:

“小弟刚才搏杀齐用斗他们,真力损耗得很厉害,又受了点伤,一直没空好好调息,只好麻烦二位先上去跟这个家伙周旋一下,小弟立即调息运功,大概在五六十招的时间内就可以完全恢复,那时就由小弟来对付他们。”

杨贪和焦大藏点头会意,双双出阵。

南幻岳又对李长春等人道:

“麻烦各位过去把古潇然看牢,提防他狗急跳墙。”

潘巧怡道:

“我留下来替你护法好么?”

南幻岳摇头道:

“不,你在旁边我会分心,你还是跟李大哥他们一起吧,好好照顾杨玲,嗯,趋这机会你跟她先熟识热识,不是很好么,这几就麻烦韩五哥陪着狄姑娘兼替我护法就行了。”

李长春等人应命,缓缓朝古潇然那边移动,一面散了开来,监视着古潇然的举动。

南幻岳抬头一望,但见就这几句活的工夫,杨贪和焦大藏已跟谢天、宇文化这两个魔头动上了手!

杨贪一对短蛇矛缠住了谢天的两条手臂,焦大藏赤手空拳,仍是施展那一招“魁星踢斗”锐不可挡地逼得宇文化的一柄奇形兵刃“剜心刀”毫无用武之地!

看这情形,当真的一时半刻之内是难分胜负,南幻岳放下心来,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运功调息。

不多一会功夫,那边的战场上开始有了变化,杨贪的两柄短蛇矛已由猛烈的攻势逆转开来,被谢天的一双坚逾­精­钢的长臂逼得团团乱转。

而焦大藏的情形就更糟了,他那独一无二的一招“魁星踢斗”的反复施展之下,已被宇文化看出了破绽,顿时威风尽失,几乎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了!

迭遇险招,焦大藏浑身汗出如浆,一面东逃西躲,一面禁不住破口大叫道:

“南老大,这家伙扎手得很,你再不来我可完蛋啦!”

杨贪“呸”了一声,吼道:

“你这棍球,穷吼个屁,不怕分了南兄的心,那才真的完蛋啦!”

焦大藏叫道:

“真的不行啦,我……哎……”

一声痛嗥,他只顾得说话,却冷不防挨了宇文化一刀,膀子上登时皮开­肉­绽,鲜直直冒,痛得他龇牙咧嘴,怒吼一声,腾空而起,双脚一连踢出二十七腿,总算把宇文化又逼退开去!

可是,当他的二十七腿施完,气力也跟着用尽了,“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栽落地上,宇文化一声冷笑,挺刀扑上,兜心一刀扎下……

陡听一声长啸,一道电光疾闪而至,“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宇文化连人带刀被这电光震得踉跑倒退三步,焦大藏死里逃生,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叫道:

“南老大来得正好,否则我老焦这下子就得归位啦!”

南幻岳也不理会焦大藏是如何的狼狈,趁着宇文化身形未定,脚步未稳的这一瞬间,在空中一个盘旋,“寒水红”抖得笔直,恍似密云中的雷霆,凌空下击!

“哦!”

宇文化连对方的人影都不曾看清楚,已然被这快得无可形容的一剑透胸穿过,只闷哼了半声,便仆跌地上,当堂气绝身亡!

南幻岳沉身落地,拔出穿在宇文化胸膛的“寒水红”,大喝道:

“杨兄请退,把这厮交给小弟!”

杨贪急挥蛇矛,逼开了谢天,撤身疾退,南幻岳晃身一闪,填补了杨贪的位置,更不搭话,撮口发出一声如泣长啸,“寒水红”抖起一蓬光雨,修忽包卷了他,顿时形成了一道浑圆的光体,“嘶”声长­射­而起,宛如一条经天长虹,迎着飞扑过来的谢天­射­去!

一双坚逾­精­钢的双臂急挥如轮,幻起漫天掌影,夹着—波一波的腥毒掌风,谢天把看家本领“千毒手”施展开来,打算一举将南幻岳击溃!

一瞬间,长虹与掌影一合“哗”声波震,银光乱颤,南幻岳身形倏现,在如山掌影和令人窒息的腥毒罡风之中暴腾三丈,而他刚刚腾升,­精­芒骤闪,像是漫天的雷电交加,形成一度扇形的光矢往下猛烈地狂扫!

空气中立即响起一阵撕裂人心的异啸,在一旁的古潇然骇然大叫道:

“谢老哥当心,这是‘千魂灭’啊!”

迟了,他的叫声尚在空际荡漾,那漫天下击的雷霆电耀已然全数穿透进谢天的如山掌影之中,登时爆起一阵“噗噗嗤嗤”的震天巨响!掌影与光华交织成一幢混乱无比的形象,根本看不清哪是剑光,哪是掌影了!

仅仅是那么一刹那,在连串的震击声中,夹杂着一击轻微的闷哼,顿时,群山俱寂,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了!

两条人影僵直的对立着,南幻岳铁青着脸,“寒水红”斜垂着,剑尖上一滴血缓缓滴落地上。

谢天的一双毒手紧捂在胸口上,嘴巴张得大大的,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两只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来,死死地瞪着南幻岳,忽然,他身子抖了一下,“砰”的一声,便直挺挺的仆在地上了!

这一仗,由开始到结束,只不过就是那么一眨眼之间,但却把四周观战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停止了。

就在这如死的寂静中,突然响起潘巧怡的一声娇叱:

“姓古的哪里逃!”

众人悚然一惊,齐地目光急移,只见古潇然一手夹着杨玲,已然飞掠五六丈远,而第一个起步追赶的就是潘巧怡!

南幻岳大喝一声,紧跟着腾身急追过去,但相距实在太远了,眼看着古潇然又已逃出了好远!

突见潘巧怡猛地一抖手,长剑化虹而飞,捷逾闪电,竟然在她奋尽平生之力一掷之下,飞越五六丈距离,“刷”一声刺入古潇然的背心上,透胸面出!

惨叫一声,古潇然“砰”的砸落地上,把杨玲摔得连翻了几个跟头,差点就昏了过去。

潘巧怡一掠上前,急忙扶起杨玲,关切的道:

“杨玲姐,摔伤了不曾?”

杨玲活动了一下手脚,感激地一笑道:

“还好,只擦破了一些皮,哦,是姐姐那一剑救了我,真谢谢你啦……”

正说着,南幻岳已飞掠而至,眼看杨玲无恙,不由吁了口气,道:

“巧怡,你那一剑多危险,万一……”

杨玲抢着道:

“人家救了我,你还好意思怪人家,咦!瞧你叫她叫得怪亲密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幻岳脸孔一热,哦哦的道:

“这个……这个……哦,现在不忙谈这些,回家后再慢慢告诉你就是了。”

这时,众人都已赶了过来,狄十娘紧紧依在乃父怀中,又是哭又是笑的不知试说什么才好,狄修成也是老泪纵横,口中“乖乖,宝贝”的叫个不停!蓦地,焦大藏“嗨”了一声,怪叫道:

“这儿的事都完啦,南老大,你说请咱们喝两杯的话该兑现啦!”

杨贪道:

“瞧你这个馋鬼,你没听见南兄的‘莫尘山庄’已经被人家毁了么,你还好意思穷吼?”

南幻岳忙笑道:

“不妨事,不妨事,我相信蜗居的房舍虽然毁了,但藏在地窖里的几十罐陈年茅台仍然无恙的,咱们可以在废墟上痛快地喝个不醉无归!”

焦大藏拍掌大笑道:

“妙妙妙!就这么办,咱们喝够了就帮你重修房子,等房子盖好了嘛,哈哈!还要加倍的好好喝一顿!”

杨贪一瞪眼道:

“还想喝,喝什么?”

焦大藏挤眉弄眼地目光一扫杨玲和潘巧怡,笑嘻嘻的道:

“喜酒啊!南老大,对不对?”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哄然叫好,一齐鼓掌大笑,那欢笑之声,在原野中一波一波的传出老远,老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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