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十指游走於黑白键相反的钢琴键上,弹奏著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鬼火。
沉重的音色反应出弹奏者的情绪,他闭著眼,高明的未弹错任何一个音符,用身体记住乐谱。
他蓄著一头及肩的黑髮,自然的披泻在肩上,随著音乐摆动身体。
愤怒、不甘……反覆不定的情绪,都投注在乐曲中。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持著一支手机,犹豫了半晌,无声靠近他身旁。
他停下弹奏的十指,在下属走到身旁那一刻,精準的睁眼。
紫色瞳眸,注视著那沉默不多言的下属。
仅露出一隻灰瞳的男人,无奈的双手奉上行动电话。
Zepar深深看了他一眼,再看向那手机,紫眸转黯,火大的抄起它,对著话筒那头的人狂吼。
“你找死,萨米尔!”他抓狂的对信任的总管咆哮。
自己是多麼信任萨米尔,结果呢?他不仅看丢了他的宝贝们,还敢畏罪潜逃,简直是找死!
“哎呀,爷果然很生气呢……”萨米尔在电话那头咬著手巾,“这样我怎麼敢回去咧?”
Zepar闭上眼睛深呼吸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像萨米尔现在的表情,但没办法,他们相处太久了,他脑中已经浮现萨米尔咬著心爱的蕾丝手帕的画面。
虽然看了很多年,早该习惯了,可想到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咬著手巾的样子,他就要努力压下不断涌上的反胃感……
“你还敢说!”Zepar咬牙吐出这四个字。
“爷,弄丢你三个宝贝,大不了赔你嘛……”萨米尔咳声嘆息。那三个宝贝养女有了好的归宿,爷為什麼要拦著她们呢?还不是因為这位高高在上的族长大人怕寂寞嘛。
“赔?”Zepar语调高八度。他拿什麼来赔?谁能比得上他三个宝贝女儿?谁能
他的宝贝啊……Zepar痛心疾首,皱眉捧心。
“嗯嗯……我们打个商量,如何?”萨米尔被族长“追杀”怕了,似是手中握有王牌,开始跟他讨价还价。
“你凭什麼跟我谈条件?”他哼了哼气,口吻充满不屑。
“当然是凭我能变出你的新宝贝啊!”萨米尔吃了熊心豹子胆,神气的咧。“原本我是不想告诉你的说……”
Zepar在心中默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那个……”萨米尔扭扭捏捏地接著道:“我送了你一份礼物,嗯,我看看时间——”声音停顿,他还真的在看錶。
Zepar瞇眼咬牙,想著如果萨米尔在他面前,他一定会马上掐死他。
“呀,差不多了!礼物应该已经到了才对,我说爷啊,你一定会喜欢我送的这份礼物,等我回雷蒙盖顿,你可别太刁难我啊!”
“你想得美!萨米尔,你死——”
威胁的话说到一半,匡啷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紧闭的落地窗被人打破,一个白色身影随著异响“盪”了进来。
这间琴室位在古堡内约六楼高度的地方,可高度不是重点,而是这裡是雷蒙盖顿,一个封锁的私人领地,属於他——Zepar,没有他的允许,生人勿近。
这片土地安全守备固若金汤,绝对不可能让人擅闯,就算有,也会被训练有素的“影卫”们拦下解决。
哪可能摸上门还撞破他琴室的落地窗
那瘦长的闯入者速度敏捷,大喝一声就冲向Zepar。他反应灵敏的接下闯入者的攻势,贴身护卫的灰影欲上前协助,被他一个眼神给制止。
“去死吧!”那闯入者说著字正腔圆的中文,饱含怨恨的诅咒,伴随著置人於死地的攻势。
Zepar轻巧旋身,躲过攻来的迴旋踢,游刃有餘的一边对付闯入者,一边抓著电话鬼叫,“这就是你说的“礼物”?”紫眸扫向那闯入者。就凭这一个人
“不错吧?”萨米尔从电话中听见激烈的打斗声、物品碎裂的声音,还有钢琴错乱的音阶,那边打得越激烈,他就越开心,“他是我近年来收过最有意思的学生!爷,不赖吧?”与有荣焉的口气,要人夸奖。
一脚把那瘦长的人踹到角落去,Zepar神情未变,连衣服都没皱。
“嘖!”他觉得烦躁的啐了声,拨拨头髮,凉凉地对著话筒说:“萨米尔,找人来攻击我,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语气中有危险的意味。
“我可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到这个优秀的学生,天资优秀,对你有强烈的恨意,而且年轻。”萨米尔嘖嘖有声的讚嘆著,“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吗?”Zepar尾音拉长,语气阴森可怖。
紫眸扫向那跌坐在玻璃碎片上,不顾被碎玻璃扎满双手的“刺客”——金髮白肤的中欧男孩。
“我要杀了你,喝—”还是用很标準的中文,大喝著朝他攻过来。
Zepar懒懒的撇了撇嘴,正想随手“解决”掉这个闯入者,就听见电话裡传来声音——
“真有精神呢!”听见得意学生的呼喝,萨米尔开心得很,“爷,他是“亚顿”家的年轻一辈中,最有潜力的。”
亚顿家Zepar身形一颤。
“他今年十三岁。”萨米尔愉快的再说。
原本呈爪状的五指,在少年冲向他时改為拎。
亚顿家、十三岁。
这几个字像是魔咒,让他兴起的杀意消逝,将那闯入者拎到眼前看个仔细。
皮肤白皙,五官深邃,蓄著一头金髮,但新生的黑色髮根洩露了他原本的髮色,眼珠的顏色特殊,似蓝又紫,凝望著他时流洩浓烈的恨意。
被人恨得很习惯了,Zepar一点也不以為意,但少年右耳打了一个耳洞,戴著一只素雅的紫钻耳针,令他心神一动。
“怎麼可能……”Zepar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上的男孩,这小鬼正用怨恨的眼神瞪著他。
“爷。”萨米尔愉快投下足以毁灭恶魔的原子弹,“他应该是你的儿子……”
布拉格的春天,阳光暖暖,照耀在砖红色的尖塔上。
穿著米色短风衣的女子,怀裡抱著以牛皮纸袋装著的家用品,从早市走向明朗的大道。
她脚步轻快,低跟短靴踩在石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走过一群觅食的鸽群,亲人的鸽子并未受惊而飞走,轻巧的掠过她脚边。
行经一家知名冰淇淋专卖店时,工人正在施工,掛上佔满墙面的新海报。
她对那张新海报多看了两眼,脚步没停地再度往前走,哼著轻快的曲调,嘴角因為心情愉悦而扬起。
嵌在她嘴角的笑容,在看见家门口那穿著号称“使命必达”快递公司制服的送货员时,迅速瓦解。
“不会吧……”红唇颤抖,她反射性地以中文吐出这三个字,纤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向家门。
“嘿!雅緹。”送货员海德,非常愉悦的向她打招呼。她和他是青梅竹马,也是中学同学。
“嗨……”比起他的轻快,雅緹苟延残喘,觉得呼吸困难,一双琥珀色的美目瞪著他身后那辆送货车,衷心希望海德要送到她家的东西突然消失不见,或是告诉她,他送错了。
海德忍笑看著她。雅緹十来岁就长得艷丽貌美,想不到十几年后,这女人还是没什麼变,他曾嘲笑她,十五岁就先老著一张脸等三十岁!
“我来送货。”海德说明在她家门口等待的来意。这一区的快递,都是他在送的。“两件,请签收。”他拿出电子签名板递给她。
海德的话彻底摧毁她的希望,她垂下双肩,眼神失去了光彩。
“是……是谁……”她咬牙切齿,一手接过签名板,顺手把手上的纸袋递给他,请他暂时帮忙拿一下。
“都有。”海德闷笑回答,等著看她的反应。
“我要杀了他们……”看见货物的价格时,雅緹的怒气涨到最高点。她发誓,一定要揍扁那两个乱花钱的臭男人!
颤抖的小手,在电子签名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雅緹米丝.亚顿。
她把签名板递给海德,接回纸袋,转身踩上阶梯,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她所居住的小屋在布拉格随处可见,成排的砖红色尖塔屋顶,白色的墙面,童话色彩以及古蹟风格并存,约莫四层楼的高度。
雅緹走进家门,映入眼帘的是贴著鹅黄|色壁纸的墙面,上头的图腾是飘絮的蒲公英,阳光透过窗櫺,撒了一地金黄。
近玄关的墙面上,横掛著三幅椭圆形的木质相框,雅緹看著那三人的相片,用熟练的中文开始抱怨——
“爹地,你看他们又来了!”她对著相片中的年轻男子数落完后,哀嘆一声,“哥他们……跟你很像。”
接著,她对旁边的母亲相片哀怨地道:“妈咪,我要是有妳一半精明魄力就好了。”唉,她就是学不来妈妈的强势。
最后,雅緹望著最后一帧相片,相片中的女人脸上佈满皱纹,但五官深邃,浓眉大眼,巧克力色的眼珠散发迷人光彩与自信,不难想像她年轻时的美貌。
“奶奶……”雅緹没辙的嘆息,“我已经尽力阻止他们了……”
“雅緹,东西帮妳放在玄关,我先走了。”海德先后扛著两个箱子进来,笑笑的朝她挥一挥手。“再见。”
她闻言皱眉,站在门口朝老同学的背影大吼,“我可不希望在你上班时间看见你按我家门铃!”
因為那代表有人乱花钱买东西,而且还没经过她同意!
她气急败坏的关上大门,喘呼呼的推著那两箱货物来到客厅,抖著双手拆封。
第一个箱子裡,摆著一个扭曲得十分诡异的木雕,顶端是一个似鱼的头,有眼睛和嘴,以及夸张的鯊鱼獠牙。
“这是什麼艺术品……”看见附送的收据上头数字后面的零,她突然一阵晕眩。
第二个箱子裡的东西,是一具半人高的钢弹机器人模型,这个东西的价格,让雅緹吓得跌坐在客厅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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