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她……跪下来给我擦干净……”当时她这么说,挑畔的看着颜华阳。
细云停在胖子面前。“我可以给你擦吗……也是跪下的……”
“细云……不要……”柯白然的声音。
“你是……”经理不解的看着她。
细云乞求的看着他,给她一次机会,经理默默退开,他和她都明白,今天,总有一个人需要下跪。
“是不是我跪下了,你就不会去投诉了,也不会去找其它人的麻烦了……”她轻声的问。
胖子看了她几秒,又看了一眼经理,视线又移回她身上。“可以啊,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美人肯给我下跪,我求之不得呢……”
早有识趣的人把毛巾递了上来。
“细云……”柯白然的声音不无酸楚。
细云曲起腿,慢慢的,慢慢的跪了下去,这副情景,和脑中那副情景重和,当年那个服务员,听说家里有一个生病的母亲,还有一个上学的弟弟,她跪下去的时候是流着眼泪的,一滴一滴,全滴在了她那双五万块的粉红小靴子上……那时她嫌那个人的眼泪脏,把她踢到了一边,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颜华阳也觉得有些过。
“崔细云,再刁蛮也要适可而止。”
可是此时的她,已经不会流泪了,从牢时绝望的那刻起,她就对自己说过,细云,你不可以再哭,真的不可以再哭,因为不会再有人心疼你的泪水。
毛巾挨到鞋面,一下又一下,男人的手落到她的背上,轻抚。
“这位先生,要别人下跪就够恶劣了,再吃这位小姐的豆腐就不对了,什么事,都应该适合而止了吧……”有看不过眼的用餐人员吼。
“是啊……”
“是啊……”
咸猪手慢慢的收回。
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鞋上的污渍被擦干,细云站起来,视线却突的恍惚,窗外,不远处的地方,一个男人,被身后几个男人簇拥着走向车子,没有人敢走在他的前面,张扬大气,尊荣显要,那个背影,太熟悉了,熟悉到只有疼痛的感觉。
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的汹涌,她曾经告诉过自己不可以再哭,可是,从牢里出来后,她哭了两次,一次是为华昭,一次是为颜华阳。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她轻声说。“好了,擦干净了。”
“那就这样吧。”男人觉得看的人太多有些伤面子,站起来有些狼狈的走了,人群也渐渐的散开,在经理的眼神下,细云和柯白然一起去了经理办公室。
“你是谁……”经理问。
“她叫细云。”柯白然赶紧介绍。“是我的好姐妹,她现在没有工作,所以想在我们酒店做服务员,她什么苦都能吃的……”
“你想做服务员。”史经理问。
细云点点头。
经理看着她,思索了一下。“那你明天就过来吧,反正刚好走了一个人,我给人事部说一说,应该问题不大……”
“谢谢。”细云笑了笑,想想还是道。“经理,有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向你坦白一下,我刚从牢里出来……这样,你还要聘请我吗……”
“坐过牢……”经理像以前每一个人一样有些震惊,不过倒也没惊太久,他看着她眼泪还没干的脸颊,眼里有淡淡的怜惜。“刚才委屈你了。”
细云摇摇头,他不明白,她哭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疼痛。
他从办公桌上扯了一张纸巾,手在空中怔了一下,角度放了放,递到了她的手上。
“把眼泪擦擦吧,坐过牢也没事,我相信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奈,刚才的事你都能忍,其它的事,我想也能忍的,你先试试看吧,如果不行再说……”他皱了皱眉,又看了她两眼。“我是史景铭,欢迎加入丽景……”
“谢谢。”
从办公室出来,柯白然仍然心疼的握着细云的手。“细云,你这又是何苦,看得我的眼泪都出来了……”
走廓两边是精致而华美的黄金饰品,奢华昂贵,而细云记得隔了不过两条街,却是他们住的贫民居。
这就是现实。
“柯白然,你曾经说过,当这个世界都已经遗弃了你的时候,尊严什么的,真的不重要……”
假面
转眼又过去了一周,细云已经适应了酒店的生活,难得的一天休假,早上起来,窗外的天很蓝,贫民区的清晨仍然繁忙而喧嚣,小孩哭闹的声音,大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商贩售卖的声音,一切都不怎么熟悉,却是鲜活的,亲切的,推开窗户,视野不错,很远的地方就是八宝山,她怔了怔神,爸爸就葬在八宝山陵园,出来这么久,她都没有去看过爸爸。
“细云,要不要出去逛逛……”柯白然拉开她的蚊帐。“换季了,你也应该置身衣服……女为悦已者容嘛……”
“你说什么……”细云不解的看着她。
“昨天是谁送你回来的。”柯白然抱着双臂一脸兴味,平时略显示冷淡的脸因为八卦而泛起了一丝俏皮。
“是……”史经理送她回来的,细云蓦的明白了,柯白然的意思是……史景铭对她有意思……
昨天下班已经有些晚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了,回家的距离虽然不长,但是柯白然说这一段治安不太好,她出门时正好碰到史景铭,史景铭说顺路送她回去,细云想起那一段黑漆漆的路,便没有拒绝。
可是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史景铭也没有说话,而且把她送到家就走了,只是看见她住的地方时,看她的眼神不免怜惜了一些。
他说:“细云,你是一个好女孩儿……”
可能她想,他们才见面不过几天,她委屈的给他解了一次围,他好心的给了她一份工作,了解都谈不上,他知道她好?他了解她的品性?不能,所以,他只是同情她,与喜欢,搭不上任何关系。
“你别急着否认……”柯白然嘴角翘了翘。“史经理来了酒店几年,他的人品我很清楚,家庭条件不好,所以这几年都没听他说过有女朋友,平时也没见他跟哪一个女服务亲切,可是现在却主动提出送你……细云,他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是一个热心的人,他是什么意思呢,他的意思,就算现在没有说出来,总有一天,也会告诉你的……”
可是她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
“就像你说的,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细云,你过去的事我不想多问,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人我也不关心,但是,你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独自过完一辈子,很辛苦,很寂寞,也很残忍……我知道这种苦,其实你也知道……”
床前的纹帐被关上,细云躺回被窝,紧紧的把那个盒子放在胸前。
华昭,你会陪着我一辈子,我会寂寞吗,我想不会的吧。
可是华昭会怎么回答她,细云,一个人很孤单,找个人吧,日子还有很久,活得不要那么辛苦。
华昭,细云吻了吻盒子的边角。
一切顺其自然吧。
细云决定去八宝山看爸爸,柯白然说没事干,跟她一起出去晒晒太阳。
去花店买了两束百合,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爸爸这么告诉她,爸爸总喜欢把她抱在怀里,手里拿着妈妈的照片,然后轻轻的告诉她,他们过去的故事。
她对爱情最初的向往,便是缘于父亲的这一份深情,阴阳两隔,不变的,是妈妈在爸爸心中的地位,所以她曾经天真的相信,颜华阳也会爱上她,像小说或者电视里一样,因为一份仇恨而相识,最后受尽磨难在一起。
现在想起来,颜华慢嘴角的笑容是如此的真实,一直以来,可笑的,只有她而已。
其实她一直知道,爸爸对于死亡,并不是那么抗拒,如果不是因为她成了爸爸心中的另一个牵挂。
所以那天早上楼顶的一跃,她想,爸爸是含着笑的,一个人在人间孤独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去见妈妈了。
八宝山的墓园,爸爸和妈妈墓连在一起,细云放下花,心里轻喃:爸爸,我出来了。
手轻轻的抚上去,爸爸的笑容就定格在了一个瞬间,微微的笑容,满足的眼神,细云不知道那双眼睛里是不是有着妈妈的影子,可是,她对爸爸的感情,真的要比妈妈深得多。
爸爸几乎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因为小时候那句命格,红颜薄命,一生孤苦,一个男人,便再也不掩饰对女儿的疼宠,因为他怕,怕像妻子一样,来不及。
从小到大,无法无天的溺爱,衣食住行,她的任性,她的小性子,她的胆大妄为,爸爸都倾尽全力的成全。
她永远的那么无忧无虑,她活得那么恣意而放肆,她可以瞧不起任何人,她可以挥霍一切奢华的物品,除了感情。
爸爸出事之前,蒋家的产业已有很大的危机,可物质上,爸爸仍然纵容她,也许不是因为她,崔家也不会这么就垮了,细云咬了咬唇,眼睛酸胀。
“爸爸……”细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站起来。“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那个梦已经醒了,我知道什么叫现实……”
柯白然陪着她下山。
“都过去了。”柯白然握着她的手,难道的温柔语气。“伯父肯定也希望你过得快乐。”
“我明白。”细云朝她点了点头。“谢谢你,柯白然。”
“不用,现在既然这样了,就好好的过下去,找个男人,不用那么辛苦,像史经理一样的……”
细云抬起头,脚下是一步一步的阶梯,往下数,不知道还有多么步,她走上来的时候知道这有多累,那这一辈子呢,一个人走,又有多累,华昭呆的地方太遥远,她爬不上去,也握不住他的手,而史景铭,会是在山脚等着她,陪她一起往上走的人吗。
她没有答案,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还肯给她温暖,她会付出所有去回报他,除了感情,那是她已经没有的东西。
意外
下了山不用几分钟就是繁华的市区,柯白然拉着细云合计了一下,难得的一天休假,回去也没什么事干,所以决定去逛逛街,女人对于逛街有着本能的受好,虽然不能再去昂贵的商场,不能再购买华美的衣服,但街边小店逛着也很有感觉,大市场的东西,质量不算好,却便宜,细云搭配衣服很有一手,廉价的东西被她一配,竟然也有一种流行的感觉……
取舍了一下,最后要了一件外套,裤子和鞋子,正好一套。
街上的人很多,柯白然挽着细云的手等绿灯过马路,前面不远处是大大的广告牌,颜氏的集团宣传片,里面的颜华阳,笑容得体,却,隔得那么远……
那张脸,仍然和华昭差不多。
她想好好的找个人过日子了,华昭。
紧急的刹车声。
“细云,小心……”柯白然把她身体一扯。“现在还是红灯呢……你怎么就往前面冲啊……”
她跌坐在地上。
又是因为颜华阳,有的人,是一生的劫数。
银白色的跑车停下来,驾驶室的门打开,来人紧张的跑过来。
一张线角柔和脸映入眼帘,眉毛浓黑,眼睛有神,鼻梁高挺,看起来很英气的感觉,就像古时候骑马执剑的骑士。
“小姐,你没事吧……”
细云摇摇头。
路边的咖啡馆,男人抱歉的看着细云。“对不起,你真的没事吧,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细云摇摇头,她只是被柯白然扯着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车子根本没有撞上她。
“我真的没事……”
“那好吧……”男人微微笑了笑,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都盛开了似的,手指修长,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又似乎不合她的口味,所以轻皱了一下眉头,细云垂下眼,咖啡馆的咖啡,并没有最顶级的口感,挑剔而又不表现出来的人,怕是从小就有良好的修养和礼仪。
男人掏出一张名片,拿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细云接过来,名片中央写着他的名字:常翊东。
是他,细云怔了怔,她不认识他,但是名字是知道的,常家,安家,崔家,还有颜家,曾经被并称为宣城的四大家族,只是现在,崔家已经不在了,而常翊东,就是常家最小最得宠的儿子,从小就被送到国外……
“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打这个电话给我……”他笑了笑。
细云点了点头,可是一出咖啡馆,就把名片扔到了垃圾桶里。
“怎么了……”柯白然问。
“我没有跌伤,怎么会有问题,这个电话,根本用不着……”她说,更何况,她现在,不想和那个圈子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下班时已是半夜,夜空孤零零的几颗星,黯黯淡淡,寂寂寥寥,同事们基本上都已经走了,细云拿着包包等在休息室,这周柯白然和她都排的晚班,这样可以一同回家,史景铭也就不用特地呆那么晚。
他每天都在下班时那么巧的遇上她,却又没有什么其它不正常的行为,细云每天看着他的模样,拒绝的话也变得有些犹豫。
有一个人,愿意这么对自己,很好了不是吗?
人,要学会知足,这样才会快乐。
门被推开,却不是柯白然回来了,她见过,酒店的副总,见她恍如见到救星。
心里却是一抹不好的预感。
“你是餐厅的服务员?”
“细云点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板和朋友马上要来用餐,但是服务员都下班了,你没走,给顶顶啊……”说起来,这件事的责任全在这位副总身上,颜华阳早上的时候就交待他,晚点,大概半夜的时候,会和几个朋友来吃餐厅的招牌菜,让他交待下面把厨师留下,然后再留两个服务员,可是他通知餐厅经理时被人岔了一下,便只说把厨师留下,服务员这出给忘了。
现在中西餐厅的服务员都走光了,只剩下客房部那边的人,可是那边的人,怕是不容易借到,他不死心的来员工室看看,还好,逮着一个。
“可是,已经很晚了……”细云小小声的说,老板,是指的颜华阳吗。
“我也没办法啊……”副总拍拍她的肩膀。“老板和他的朋友,你顶顶,给你算两倍的加班费……”
可是,细云垂下眼……再多的钱,她也不想再见到颜华阳了……
“冉细云……”副总的声音沉了下来,他前几天听人议论过这个叫细云的,可他一时忘了她姓什么,好像是冉……“以你的经历,坐过牢,是不可能留下来的,要不是史景铭来找我,我出面,你能留下来吗,这年头,要炒掉一个服务员还没容易,别给脸不要脸啊……”
头,渐渐的垂得更下去,眼睛,有些酸,她咬着唇,狠狠咬着,咬得比心更疼,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会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
玉海轩,酒店中餐厅预留的顶级包房,不外订,使用人员直接打电话给总经理预订,所以,非总经理的朋友,非高官巨富,是使用不到玉海轩的。
柯白然和细云在包房门前停了一停。
细云深吸了一口气,只希望他们早点吃完,她和柯白然也能早点回家。
敲了敲门,推开……
背叛
笑容在嘴角僵了一下,里面坐着好几个人,有几个她认识……安庆,还有那天差点撞到她的那个男人,常翊东,还有她惟一可以称为闺蜜的唐悦,至于颜华阳,并不在里面……
安庆是安家的女儿,她还有一个姐姐叫安乐,也就是取代她嫁给颜华阳的女人。安家的这一对姐妹花,比她大四岁,以前崔家还没垮的时候,她是容不得安乐和安庆的,尤其是安乐,安乐是宣城上流圈子惟一比她漂亮的女人,也就是她的仇人。偏安庆和安乐是情妇为安家生的女儿,并不受重视,所以她常常去找那两姐妹的麻烦,那时她还高高在上,背后更有爸爸撑腰,安家怎么着也不会为了一对情妇的女儿而开罪她,所以——她可以想象出安庆对她的仇恨有多深。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早已不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她甚至成了自己曾经最瞧不起的底下人,她不知道安庆这几年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有一点不会变,她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们曾经视彼此为眼中钉,如果她不是经历了这么些年,她想,她也会和安庆一样的……
前程往事如梦,细云咬着唇,头垂得更低了些,原来她仍然是怕。故人?有时候不如不见。
柯白然先进去,细云跟在她后面,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还好他们聊着天,也没有谁来注意服务员。
“那个……小姐……麻烦给我换一下毛巾……”常翊东朝她开口。
此时柯白然拿着菜单出去了,房间只剩她一个服务员,细云怔了一下,垂着头过去,接过男人的湿巾想走,却……
“崔细云,你是崔细云……”绝对震惊的语气,安庆已经站了起来,一个餐盘被她带到桌沿,掉以地毯上,发出闷的一声响。
如同她此时的心跳。
避无可避,抬头,微笑。“安小姐,您好……欢迎来到丽景用餐……”微咬的唇,绯红的脸色,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心里的难堪。
“你坐完牢啦……”她高声呼叫道,这下倒好,还本还热闹的包房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向她聚拢。“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
细云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出来两个星期了。”
“是吗,看你穿成这样,我还以为认错了呢,你不是非皇后区的手工定制不穿的嘛,怎么,现在改变风格,走贫民路线了。”
忽的就觉得释然,别人的目光,一旦在意了,只会让自己难受,一个坚强的内心,是自己创造的。“你没有认错,是我,崔细云,我穿的衣服,是我的制服,我在这儿工作,做服务员。”
“她是谁呀……”有人小声的问。
“她呀……杀人犯了……”安庆高声道。“五年前,她委身做了颜华阳,也就是我姐夫的情妇,后来又撞死了颜华昭,这种疯子,关五年真是少了……幸好颜华阳聪明,只是逗着这个傻瓜玩,看她自以为是的样子,没摔死她真是便宜她了……”
“我知道……”有人议论起来。“崔细云,四大家族的崔家,怎么崔家的大小姐沦落成这样了……”
“据说她是一个扫把星,和她亲近的人,都被克死了……”
“长得还挺漂亮的……”
“那你可以去问问她的价格,这种低践的事都做了,谁知道会不会卖呢……”安庆刻薄的挖苦。
“够了……”人群之中坐着一直没说话的常翊东开口,他显然很有份量,包房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安庆,你也是安家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泼妇在骂街呢……”
“你……常翊东……”
“给我坐下……”
安庆不甘愿的坐了下来。
“小姐,麻烦你给我换张毛巾……”
他的旁边就坐着唐悦,他的手还挽着唐悦的手,他们两个,原来……细云微微笑了笑,唐悦一直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她那么刁蛮的性子,唐悦也能容忍得了她。
唐悦朝她微微笑了笑。
“细云……”唐悦过来拉着她的手。“我这几年都在国外,也没回来,想不到你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
“都过去了……”细云轻声道。
“还好,已经过去了……细云,我们也很久没见了,今天晚上也没有什么别人,你就坐下来,和我们一吃顿饭,我们聊一聊……”
坐下来?细云摇了摇头,什么都已经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服务员而已:“对不起,悦悦,现在,我只好简简单单的活下去……”
唐悦一直都是极善解人意的,细云这么说,她当然明白。“我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合适,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改天,我们两个,单独出来聚聚……”
无谓再拒绝,细云点了点头。
“那你去忙吧……翊东的湿巾凉一点,他不喜欢太热的东西……”
点头,转身离开,可才到门口,有人进来,她退后两步,左脚拌了一下右脚,跌倒的一瞬间,腰间一条胳膊伸出,她站稳之后,也看清了面前的男人。
“你好,颜先生……”细云微微笑了笑,云淡风清的笑容。
颜华阳怔了一怔,他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崔细云,她出来了?她叫他颜先生?装做不认识?颜华阳瞟了她一眼,演得还挺投入,可是崔细云的灾难都是他带给她的,经历这么多之后中,还能对他微笑,崔细云倒是越来越有心机了。
今天的饭局原本是给常翊东接风的,常翊东回来也几天了,结果他太忙了才给拖到了今天,还是大半夜,常翊东也不介意,便说把熟一点的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吃个饭,就吃丽景的招牌菜……
他吩咐留两个服务员,结果,这么多人都没留下来,崔细云却留了下来,她想干什么,她什么目的。
不言而喻的事。
希望
想到此,颜华阳心里顿时一股厌恶,以为对着他笑就能改变什么了吗,幼稚,五年前的戏码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可是现在,他已经没心情再陪她玩了。
“你出去吧。”他摆摆手。
细云一下回过神来,抱歉的垂下头。“对不起。”
“姐夫,看到这个女人,你也挺吃惊的吧……”安庆的声音。“现在她应该知道,不是谁都可以做颜夫人的……”
嘲讽的声音,她听在耳里,也没有太大的感觉,颜华阳,看来他们两个重逢带给她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时间,真的可以磨平一切。
“安庆,你少说一句……事情都过去了……”是悦悦温柔的声音在劝。
细云偏过头朝唐悦抱歉的笑了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湿巾很快就换好了,细云记得唐悦交待的,不要太烫,交到常翊东手上的时候他很满意。“谢谢你啊……”
“不用。”她转身准备出去上菜。
“对了,你身体……没什么疼的地方吧……”
她摇摇头,对上唐悦疑惑的眼神。
“我告诉过你的,那天差点撞上人,那个人就是细云……”他对唐悦解释。
“呵呵,这可真是巧……”唐悦笑了一下。“这就叫缘份……”
细云微笑,转身出去。
菜上得很快,最后一个汤也做好了,端出去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再看见颜华阳充满怀疑和玩味的眼神,汤盆有点烫,她让一边先接触餐桌,一旁的安庆莫名其妙的突然站起来,细云身体被她撞了一下,一盆滚烫的汤,一部分倒在她的手上,一部份倒在餐桌上,还有一部份,沿着餐巾滴到了颜华阳的裤子上。
她的手瞬间红了起来,灼心的疼。对上颜华阳愠怒的眼神,赶紧蹲下去用毛巾给她擦。
“颜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细云,你的手……”唐悦推开椅子过来查看。“快去厨房拿冷水泡一泡……”
“够了……”颜华阳霍的站起来。“崔细云,再这样演下去有意思吗,我看够了你的苦肉计,你以为我会上当吗?我告诉你,就算你再做得像一点,我也不会让你缠着我,如果你想再进去蹲几年,就可以试试看。”
早知道他的性子,早猜到他会这么说,可,还是一阵一阵的难受,她使劲的眨眼,不停的眨眼,一直眨眼,还好,还好……眼泪没有掉下来……
她说过,不要在他面前哭的。
“姐夫,这样的服务员拿来有什么用,一点眼神都没有,也不知道让一下,炒了她吧……”
“安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这里的人都有眼睛……”悦悦的声音吼得有点大。
颜华阳站着没说话。
“对不起……”她垂下头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她不断的道歉,又想起安庆的话和他的手段,她相信,他对她,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眼泪终于一颗颗的滴了下来,因为现实,她不得不低头。“对不起,能不能请你不要炒了我……”
他的心情一片烦乱。
“你出去……”
她踉跄着出去了,颜华阳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烦人。”
桌上的人见状纷纷说改天再聚。
“姐夫……”
“你也滚……”
安庆恨恨的瞪了颜华阳一眼,拎起包包踩着高跟鞋走了。
唐悦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包。“我去看看她……”
常翊东看了一眼颜华阳。“你这又是何必,我看得出来,她不会再缠着你了,真的不会了……你没看见刚才她隐忍的模样,我想,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他怔怔的没有开口,常翊东起身打开门。“我去找悦悦……”
辗转问明了厨房在哪儿,常翊东进去的时候她正背对着他站着,孤单的背影,圆润的唐悦站在她旁边,更显得她纤细瘦弱……
“细云,颜华阳个性是那样的,你不要太介怀……”唐悦说。“你不知道,安乐死的时候,他连葬礼都没出席,为此,安家好大的意见呢……”
“安乐死了……”
“是啊,车祸,死了几年了……”
细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她的声音混在水龙头的水声里格外冷脆。“已经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所以,我已经死心了,悦悦,从今以后,我会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一个客人,或者是老板……”
她的手用凉水冲了一会儿已经没那么痛了,细云关掉水龙头,常翊东不知道从哪儿去弄了一圈纱布回来。
“先包一下吧。”他说。“我看你这个手还是要去医院拿一点药的,不然会留下疤的。”
他们那个圈子,现在可能也只有唐悦还会心疼她,细云心里微微酸楚,感谢的话还是像以前一样说不出口,只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唐悦摇摇头。“你越来越客气了……”
柯白然推门进来看到这么多人有些迟疑,她走到细云面前,小声的问:“包房里的人怎么一会就吃完了,我过去的时候人都不在了,只除了大老板,那些菜都没动过,我们打包回去吃吧……”
可是酒店规矩,不许打包。
“没事……允许客人打包吧……”常翊东笑了笑。“我打包给你们……”
这倒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几个人一起回去却发现颜华阳还在,常翊东也有些意外。“你怎么还不走……”
他一脸阴沉的的盯着他。
“只开了一辆车来,车钥匙在你那儿……你让我怎么走……”
“对不起……”
“干嘛给他道歉……”唐悦瞟了一眼细云。“他这根本就是借口,他想走,难道一把车钥匙就能够拦住他……”
“唐悦,你是主持正义的吗……”
微微嘲讽的声音,他的脸色,果然很阴郁,颜华阳就是这样,不喜欢别人挑战他的权威,更不准她破坏他的尊严。
细云垂着头开始收拾,他站在一旁盯着她,手里夹着一根烟,青色的烟圈里,仍然是他冷漠的脸。
这张脸,她曾经怎么会如此迷恋,她怎么会相信他会为她改变,他从来没有变过,他一直都是那个颜华阳,只是一个戴着面具,一个取下面具的区别而已。
他们之间的距离,隔着一层面具,却远得永远无法牵住彼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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