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小心发出的声音引起了那“人”的注意,江南惊恐的看到那个人转身,然后向自己这边走过来,她一边走,身上的血蛭一边往下掉,掉下去的血蛭会努力再爬回去……
“江南,你怎么了,没睡好哦?眼睛怎么这么红?”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同事这样问,经过江南身边的时候,连同是老烟枪的同事也皱了皱鼻子,“你抽了多少烟?不要命了?”
江南只是盯著眼前的办公桌,半晌无语。然后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同事看不过去当即就把他手里的烟夺了,江南却并不理会,只是颤巍巍的再抽出一根烟点上,同事瞪了他一眼之后无奈的离去。
“张谨那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杜衡中间过来过一次,开门见山的问,半晌皱眉,“我不知道张谨那边怎样,我觉得你反而变得奇怪了?”
“我、我昨天没睡好。”江南掰了一个很初级却很好用的理由。
“……今天准你提前下班好好休息一下,保养自己的身体是员警的守则。”拍了拍他的肩膀,杜衡没事人一样的走开,盯著他背影的江南咬牙切齿:杜衡不会知道,他一个凭借直觉做出的决定,要自己承受了多大的精神折磨!
忽然脸颊一热,捧著脸从自己思绪中惊醒的江南,吃惊看著面前的同事,那个同事扬著手,看样子他刚才就是用这只手打了他一巴掌。
“你想干什么?”虽然恼火,不过江南心里倒是对这一巴掌有点感激,要不是这一巴掌,他恐怕还沉浸在昨夜给他带来的恐惧感中无法自拔!
那名同事将扬著的巴掌平摊下来送到江南眼前,“你看,蚊子啊!这么多血!感谢我吧!”
接下来他就开始嘟囔为什么冬天还会有蚊子之类云云,和心态轻松的同事不同,江南心里忽然翻江倒海,猛地站起来,抓住同事的手,江南死死瞪向那个所谓的“蚊子”。
血蛭!
虽然已经血肉模糊,然而江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绝对是血蛭没错!
“喂!你干什么……哎?怎么忽然跑了?”盯著忽然奔向门外的江南,那名同事皱了皱眉头,将自己沾了“蚊尸”的手抬到鼻下嗅了嗅,“臭死了!”
江南直直奔到了男厕所,一进厕所连门都没有锁,他开始脱衣服,随著衣物不断落地,一颗一颗的黑点也从他的衣物中抖落。
看清那黑点的身分时,江南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血蛭!怎么会?
祼露在冷空气中的背脊忽然痒痒的,江南顺手抓了一把,手掌再缩回来时,只见一手黑黏。
带著泥土的味道,还有死人腐臭的黑黏液体。江南的手不禁的颤抖起来。
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沾上这东西的?这东西不是只吃死人么?难道是那天在解剖室沾上的?不对,他换衣服了,他现在穿的这身衣服是……
昨天穿的那一套……
江南的眼睛慢慢睁大,看看自己今天的行头,他忽然想起自己昨天从张谨家回来,就一直沉浸在惊恐中无法自拔而忘记换衣服的事情。
果然!这虫子果然是……
他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
看到自己忘记锁上的厕所门,江南急忙拉了门一把,心脏怦怦跳著,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刚才掉在地面的血蛭身上。
雪白的瓷砖地面,乌黑的血蛭……
江南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原本杂乱无章掉在地上的血蛭,忽然排队一样的整齐了起来。也不是说这东西聪明到懂得排队,只是它们都开始往一个方向移动,而让它们看起来忽然整齐了起来。
那些血蛭在向厕所外移动。
江南的眼皮又开始跳了,这回不仅右眼,左眼的眼皮也开始跳。
他将原本就半掩的厕所门,轻轻向外推开一个小缝,看到室外人影的时候,江南感觉一阵熟悉的战栗感顺著脚跟爬了上来,就好像无数只血蛭爬在身上一样,麻麻的,痒痒的……
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男厕所的人。
只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女人。他也只能看背影。
那个人的全身都是黑色的!就像一个阴影站起来了一样,那个人整个人就像一个乌黑的影子,构成那个影子的东西似乎还在蠕动,似曾相识的景象,那个东西是……
“血蛭……”江南一下子想到了那天躺在王一函解剖台上的叶臻!
死去的叶臻尸体上密密麻麻布满那食人虫,尸体完全被虫身覆盖的样子,就和此时站在外面的这人相同!
只吃死人的血蛭!只生长在尸体附近的血蛭……
那么这个人是……
江南看到从自己这边爬过去的血蛭就像一条黑线一样,正向那个“女人”拉长过去,最前面的血蛭已经到了那人脚下,然后爬上去,成了那人身体上乌黑的一部分……
那人在洗手,洗干净的手还没有被贪婪的血蛭覆盖前的瞬间,江南看到了那人染的红红的手指甲。
刚才不小心发出的声音引起了那“人”的注意,江南惊恐的看到那个人转身,然后向自己这边走过来,她一边走,身上的血蛭一边往下掉,掉下去的血蛭会努力再爬回去……
两眼一翻,江南在那人的手摸上门板的时候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江南发现自己在法医室。
“医务室的人下班了,你那帮同事就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好歹我也是医生。”
坐在对面,正用显微镜看什么东西的王一函头也不回的说,就在江南醒过来的时候说话,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江南却没有精力去抱怨自己的同事,给自己找了给死人看病的医生这种事。
“几点了?”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的可怕。
“晚上八点三十八分。”
晕了这么久么?江南想说话,可是喉咙里实在难受,涩涩的,就像堵了什么东西。
“你身上什么时候沾到血蛭了?他们把你送过来的时候,后背好多血印,我现在就在化验那东西的血迹,结果刚刚出来……”
王一函说著,从显微镜下把沾了黑色血迹的玻璃片拿出来,“叶臻身上的血蛭什么时候跑到你身上了?奇怪了……这东西也会跟著活人么?
应该不会啊……”
王法医一脸惊讶,仿佛完全看不到江南灰败的脸色,他心里想的似乎只有血蛭竟然能在活人身上攀附生存这种事。
江南咳了咳,忽然有想要呕痰的感觉,他慌忙去找水池,然而嗓子眼却在这个时候一阵搔痒,一个忍不住,他吐了出来。
一个活蹦乱跳的血蛭从他吐出的秽物中慌忙逃窜,然后向西边爬去,江南注意到,那边好像是停尸间……
自己怎么会吐出血蛭?这东西什么时候爬进来……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一幕:那个人推门进来了,然后……然后她做了什么呢?不会是把这东西……
江南找到水池,又吐了几次,每次都有血蛭吐出来,吐到第六次的时候不再有血蛭,然而唾液里面有淡淡的红色血丝,而且还有一股异常难闻的腥臭。
那边的王一函还在检测什么,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江南摸著自己的胃,一脸苍白的拧开水龙头,静静看著全部的血蛭都被冲进下水道。
“我身上的血蛭……和叶臻尸体上的一样?”江南冷静的问道。
“嗯,同源同宗,体内的液体组成也差不多,绝对是叶臻身上的。”
王一函又开始摆弄别的,“不过这东西会在活体上生存,我倒是从来不知道。”
江南又愣了愣,然后忽然问了王一函一个自己都觉得诡异的问题。
“你说……尸体会动么?”
笃信科学的王一函一定会否认的,江南觉得这是王一函不开口也会做出的必然回答,然而出人意料的——
“会,我相信死人是有思想的。”
“啊?”
王一函笑了,“他们比活人更加老实,他们就是为了真相而存在的。”
他忽然看向对面的停尸间,“今天送来一个人,活著的时候受尽虐待可是不说,如今死了,尸体被送来,他身上的痕迹把他遭遇的一切都说出来了,我甚至知道他本人都可能忘记了的事情,比如他第一次换牙的时间,他隐藏的小毛病……
“死人是世界上最诚实的人,他们不会说谎。”
“呵……吓了我一跳,原来你是说这个啊……”江南笑了,他也惊异自己现在居然还能笑出来。
王一函却还是淡淡笑著看他,再度开口的时候忽然压低了声音,“此外,尸体……确实会动的。”
他眨了眨眼睛,“我见过。”
后来他就没有再说什么,江南也不想知道,他忽然遍体生寒,和一个心理变态的法医讨论这种问题,本来就是他大脑短路。
静静在充满福马林味道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之后,江南向王一函告辞。
出了警察局大门,他没回家,他到一家酒馆喝了很多酒,烈酒,一边喝他一边想这种度数,能不能把他胃里的虫子全部杀死。然后他去买了一把铲子,直接去了张谨家。
他是翻墙过去的,张谨家在巷子深处,翻墙并不引人注目,他之前有打电话给那个叫栗函的人,说张谨最近心情不好,请他开导他一下,今天张谨可能不回来,至少也会晚归,他要利用这段时间把那些东西挖出来。
是的,那些东西……那不是人,死掉的人不是人,他们不会动,他要把自己的恶梦挖出来,那些虫子……楚柔和叶臻身上发现的虫子,到底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他要亲自验证,如果真的有关……
拿著铲子的江南愣了愣,然后吸了吸鼻子,有关又如何?他一定要在被这些东西害死之前先干掉它!已经杀过一次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杀第二次?哈——
脸上狰狞著,江南向湿软的泥土挖去……
张谨家的灯全部亮著,橙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拉出瘦长而萧条的影子。
挖出来的土已经很深,露出来属于树木的大半祼根,他这才发现那棵树的根竟然断了,呵……张谨那个傻瓜!妹妹明明死了他当她们活著,这些断了根他也照养不误,他的脑子真的像杜衡说的一样,坏掉了不成?
想著那个无时无刻不当自己妹妹存在的男人,江南心里一惊的同时,又狠狠挖了一铲子土。
挖的动作太用力,土溅到他的脸上,江南正想伸手将土抹掉,忽然……
脸上……痒痒的……
一个激灵,江南在自己的脸上抓了一把,看到手中碎掉虫尸的瞬间,他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像哭又像笑,他神经质的颤抖起来。
手掌在下面的土壤里翻了一翻,将那不断蠕动的黑色虫子挥开,下面露出了森白的骨头……
“哈……哈!果然死了啊!果然死了啊!被埋在地下不能动,怎么可能会找我?我一定是做梦!我是做梦的!”抚著那具骨头,江南哈哈大笑起来,将白骨一根一根扯起来,看到扯起时恶心的黏液,江南啧啧有声,“这是头……脚……”
扯出胳膊的时候,江南忽然愣了愣,好像……看到了红色的什么……
想到这里的时候,江南疯了似的将看到红色的地方,用衣服抹干净,看到那地方的瞬间,江南愣住了。
“怎么会……”
那是一双手,隐约有人手的形状,或许地底有了什么其他的变化:其他部位都变成白骨的情况下,那具尸体只有指端部分的腐肉没有脱骨,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黑色腐肉上面红红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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