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叶觉双目骤然一眯,脑袋微转,斜睨了谷丰一眼。
就这一眼,竟睨得谷丰胆战心惊起来,片刻后,感其慌乱,他才敛去如刀剑般霜寒的眸光,阴声说道:“我们?哼!”
“罢了,我再帮你一次。那人多半会往北山坊市一行。凭借‘鼓雪白狼‘临死前的感知,我应该还能捕捉到一些痕迹。若是发现了他的踪影,我自会通知二师兄。”
“分头行动吧,越快越好,迟则生变!那人,未必就不是须方的人!”
说完,叶觉便不再理会谷丰的反应,立时起身,大袖一拂,光霞一扫,流光数闪,便消去了阵法光幕,收起了四方的阵旗。
随即,他身影一闪,如驰骥过棂一般,转瞬便消失在了此间,其速度竟比动用“锦蔓金珠”增速之后的云山,还要快上数分!
谷丰看到叶觉迈步,倏忽之间,便消失于自己的眼界之中,双眉顿时便蹙了起来,腮帮亦是一鼓,眼光闪烁不断,竟现出满脸的惶恐惊惧,而后又转为急躁焦愤,旋即便咬牙切齿起来,如野兽一般,骤然低吼道:“啊——”
兽吼犹传,他便蓦地一挥袖。
“嘭”的一声闷响!
身旁那颗二十余丈高的巨木,竟被劲风击出一道尺许宽的新损之痕,木屑横飞,地上枯叶亦被一阵狂流激荡得漫天飞扬,直如飞廉在此疾舞泄怒。
“若不是王颀这个废物,警戒时泄了踪迹,又怎会被方圆二人逼到如此地步!”
“好不容易困杀了方圆,竟又突然闯出一个不速之客!到手的鸭子竟然又鸿飞冥冥!如今东西没拿回来,居然还平白惹怒了三师兄!若是——”
“该死——!”
片刻的迟疑犹豫,思绪变幻一阵,却发觉,终究还是只能按照叶觉的吩咐去做。
口鼻重重一哼,蹙眉未舒,双足猛地一蹬,落叶一扬,谷丰便也窜了出去,如羚跃一般,几个纵掠便远离了此处,同样直奔北山坊市而去。
……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突地一阵风起,一道白色闪电数次折行,不过刹那,便已停在了腥臭的血湖边缘,衣袍荡舞,激风拂湖,如同谪仙。
居然是一位气质不凡的白衣青年来到了此间。
此人鼻梁之上的脸庞皆不可见,却是因为戴了一张覆脸过半的银色面具。此面具似银非银,似木非木,隐有阵韵,当是灵物,却灵能不显,其眼眶周围镌刻着繁复而华美的纹痕,似是一位高明的画师所作,时不时地,便有细如毛发的金芒于其中闪现流转,仿若夜间的星光映照到了波澜起伏的水渠一般,辉耀暗石,明艳清流。
他从先前听到爆炸声开始,便往此处疾速奔行而来,直到途经此间,闻着浓郁的腥臭。虽未至目的地,他却立时停了下来,因为他能感觉得到,面前的腥臭血湖与爆炸之地,似乎有着密切的联系。
身形刚稳,双目一眯,当即飞快地扫视这一片腥臭血湖,一瞬略观,便有了发现,旋即脚尖连点,衣袂一舞,他便到了那具腐烂过半、已然灰黑发臭的尸体旁边。
刚一靠近,他立时便头颅一别,视向了别处,鼻翼微微抽动,眼中尽是厌憎,而后不过刹那,他又压下了心中的烦恶,满脸不情愿地将头摆了过来,盯着此尸细细地察看了起来。
“咦——”
似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右手一张,光霞一扫,便从地上摄起了几块犹能见得大概纹饰的紫黑色金属碎片。手指轻轻摩挲,双眼细细观详,数息后,须臾回忆,他的眼中就突然浮现出浓烈的疑惑与惊讶。
“这不是辛永方定制的‘紫玄斩金匕‘吗?如此说来,这位便是辛永方,而那边自爆而亡的,莫非是辛无圆?”
喃喃自语间,他眼中的神色便越来越凝重,语落,凝色一敛,旋即就双眼一瞪,灵元暗涌,应此之变,其面具上的繁复纹路竟蓦地亮起,一时之间,金光大耀,犹如两盏金制的油灯燃于黑夜一般。
此间白雾,在其眼中,竟然变得透明如虚空一般,再无遮掩。
头颅微转,目光一动,再度细观详瞩,他顿时便察觉到了一些此先被他忽略的细微之物。
大袖一拂,光霞一扫,便有数根尚未被腐蚀臭化的毛发闪现于手中。
轻轻捏起两根颜色不一样的毛发,送到眼前,用那双迥异非凡的灵瞳仔细辨析,指尖轻轻揉搓着,时不时地,还将其送近鼻尖,随即鼻翼耸动,不断嗅辨。
“狼?”
“远啸风狼与鼓雪白狼!”
辨得详情,他便面色骤凝,随即灵识一涌,光华一闪,便将这数根狼毛收了起来。而后手臂垂落,银面光熄,脚尖轻点,身形骤闪,不过霎那,便掠出了这片腥臭得令人发指的血湖,朝着爆炸之地疾驰而去。
若是所料不差,那处应该已经有人到了。
……
二十余息后,双腿一阵变幻,晃过一颗两人合抱之粗的云水雾枫后,应着“嗒嗒”的两声轻响,他便已经站到了那处土坑外一丈之处。
先是对着眼前土坑深深凝视了一眼,而后头颅一转,金光一耀,便缓缓扫向土坑周围的几拨人。
立于他左侧数丈之地,是一位年约二十的女子,螓首蛾眉,长发齐腰,颜容清秀,气质隽永,她怀中还抱着一只人头大小的白狐,露出的狐尾狐足之上有着数道青色纹痕。此人正是云山数月前见过的那位曾书瑄,她怀中所抱的,便是那只“千山青裘狐”。
隔着整个土坑,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高约七尺的白衣少年,体型健壮,肤色黑红,一脸倨傲,名唤赵泉,是个极为难缠的家伙,同样也是个令人厌憎的家伙。
至于右边一位,竟是位黑衣真传!
鹰鼻鹞眼,骨瘦形销,发扎三髻。
见得如此特立独行的衣容,他立时便头颅微低,身形微躬,颔首施礼,拱手恭声道:“白茞见过兼路师叔!”
不远处,正自皱眉思虑的兼路,见到白茞的举动,目光一瞥,轻嗯了一声,随即就开口说道:“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光景了,有点胆气的也就你们三人了。”
“这些时日,你们可在雾海中见过什么异常之事?”
闻得此语,白茞、曾书瑄、赵泉三人,顿时便一脸怪异地面面相觑起来,而后又各自转头,满脸凝重。
只是,唯独赵泉,眨眼之间,便摆脱了此等神色,再复一脸倨傲。
一声冷笑,他当即便冷冷出言道:“有什么异常的?这雾海中天天都有人死,日日都有妖亡,只不过是见了点血而已。”
听到这种狂妄的回答,兼路与曾书瑄顿时便蹙起了眉,似是不喜,只有白茞,眉虽轻皱,却似神游于外,无心于此,头颅微低,仿佛在回忆思索着什么。
兼路见此,眼神顿时一亮,直如云破月出,立时转过头来,正视白茞,急切问询道:“莫非白师侄知道些什么?”
思路骤然被打断,他便是一声轻笑,抬起头来,看了看同时视向自己的三人,而后微有停顿,略有组织。
“我刚才在想两件事,不过多半是无甚关联。一件,是我今日曾远远观到,有一人招惹了那群‘透念无识蚁‘,惹得整个蚁群衔尾追杀,却僵持许久,直至超出我的目力极限,都未曾殒亡。另一件,则是我刚刚过来时,途经一处血腥之地,便在此处西北方约三里处,血聚成湖,蕴有剧毒。只是,血肉失活与腐烂的时间略有差异,所以剧毒应为后来添加而成。其中有一人尸,勉强可辨得是辛永方,尸体之旁,有他从我家店铺中定制的‘紫玄斩金匕‘的碎片,血湖中,也有几根恰好没有被腐蚀毒毁的妖兽毛发。”
说到此处,他便身子微转,对着兼路,右袖一扬,光霞一扫,便有数块紫黑色碎片和数根狼毛轻飘飘地飞了过去。
眼见兼路大手一伸,面色凝重地接住了碎片和狼毛,开始了观详验辨,他又接着说道:“应是‘远啸风狼‘与‘鼓雪白狼‘的毛发,而且,观那处血湖的规模,算入毒损日蒸,非二三十只狼,血液尽泄不可!”
“所以,我便猜,造成如此巨坑的,多半便是辛无圆了。”
白茞跳跃性的叙述刚说完,赵泉便是一声嗤笑,紧接着出言说道:“听你的意思,方圆二人,像是被两个狼群围攻致死?”
看到白茞眼含疑惑,望了过来,他就更是张狂了起来。
“哈哈哈哈——”
“什么时候,这雾海中的蠢兽,竟懂得联手攻敌了?”
“方圆二人,虽然贪婪,却实力强横,二人凭借连心合击之术,即便是我,也胜之不得。除此之外,他二人更善敛息隐迹之术。”
“凭借一堆蠢狼,居然能困杀辛永方?”
“居然还能逼得辛无圆走途无路,甚至是自爆泄怒?!”
语气之中,满是嘲讽,然而说着说着,见得此间三人相继沉下来的脸色,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面色也骤然沉了下来,双眉一皱,瞳孔骤缩,倨傲之色顿时敛没无踪。
听到终于没了刺耳的声音,目光微转,瞥到赵泉突然凝重的面色,曾书瑄反倒是唇角微挑,顿现讥诮,一声戮笑,立时嘲讽道:“咯咯咯咯,原来你也不是太蠢嘛!”
“你——”
闻言,赵泉当即便怒,一声厉喝,扭首瞪视,却又立时顿住,没了下文。
想到此女的修为手段,他也是心生凛然,背脊觉寒,以致于,他竟是不敢出言轻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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