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景象一现,厅中一百来人便是勃然色变,恍如见及末世终章,咒骂四起,惊呼无数,哀嚎遍地,直如雀喧鸠聚,破车下坡。
“该死!”
“这厮怎么可能才止练气后期?!”
“啊——”
“沅哥,救我——”
“他这是欲同归于尽不成?!”
“****仙人板板——”
“****娘的,这个疯子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
而火速包围而来的三名白衣法卫,其前冲的身子正在半途,施展的法术还未完结,便骤然迎来了如此狂暴汹涌的风火灵潮,面色震恐惊惧之际,也只好是立时止住了攻势,息去了缚阻云山的想法,仓皇鼓荡出赤色斥煞,凝衣化甲,苦苦防守。
至于云山,则是在那深红之箭迸射而出的后一刹那,在那深红风暴爆裂而开的后一瞬间,双足一动,便拉扯出了无数残影,分浪劈风,向着不远处的兼泰极速奔掠而去。只是,他刚这般闪逝前突不过眨眼功夫,其神色便是骤然一愕,复又惊怒交加,忌色聚涌。
在他的双脚踩掠之处,根本就没有尸体!
只有一截焦炭,以及一张焚烧得只剩下涓滴碎末的青色纸张!
本该毙于他手的赵泉根本就没死,仅仅是被他斩下了半截右臂而已!
其本体赫然是在他甩剑出招,发动致命攻势的前一时刻,感应到了生死危机,于千钧一发之际,果断动用了一张珍惜罕见之极的替身符箓,从而及时遁走他处,薄了一条命。
这般强横难缠的对手,一旦不能一击袭杀,恐将如跗骨之蛆一般,阴魂不散,再难有机会,轻易地困而斩之!
可是,因为前方兼泰窥伺之故,云山却不得不暂时压下追杀赵泉的念头。
他如此胡行暴为,必将迎来宗门的滔天怒火,唯一的避祸化灾之法,便只能是证明自己拥有轻易击杀筑基修士的战力,凭之震慑整个白龙谷,从而使得众人畏己忌己,如此,自然就无人敢再捋虎须。而兼泰身为筑基修士,他若想速战速决,便只能是施展“映虚易真神光”,毕其功于一役,干净利落地破除一切障碍,否则一旦有所拖延,引得此间众人围攻,他也只有饮恨归天一途。
思绪如光急转,云山顿时就面容一狞,如视盘中餐、口中食一般,毫无顾忌地盯住了兼泰,猖狂而嗜血,疯邪而暴戾,双目一凝,便欲出手,却不料恍惚之间,事情竟是再度一变,急转直下!
须臾之前,兼泰见及云山当真出手杀人,便已是盛怒之极。而后觉察到赵泉并未身死,旋又心中一松。再之后,感应到身前冲卷潮涌而来的狂猛灵元,他那一张圆脸,就立时变得凝重如山,阴沉如水。再等到望见云山那鬼魅如风的速度,他面上的神色就更加凝沉了几分,随即心念一动,色如暗血的“斥煞之气”就猛地溢出体表,凝聚固结为了一层隐风含雷的晶甲,而后双手一挥,他便欲施法驱灵,动用大威力的招数,以攻代守,击败云山。
只是,虽其决颇速,却也在见到云山那双戾眸的刹那,登时一颤!
竟有一股凉气寒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只觉得自己是一只望见老虎的笨兔子,直感有致命危机即将袭来,似乎是剑已及心,齿已覆颈,再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在生死边缘挣扎了数十年才积累来的经验阅历,突然就化作了一股冥冥之力,隐隐约约地描绘构造出了一张裹尸千百的腥臭黑布,让他模糊地感知到了。
那上面浓稠如羹糜般的死气朽意,令人窒息,令人恐惧,令人瑟瑟发抖!
一声轻叹,满腔的怒火忿意顿时就消散无形,欲涌的法力顿时隐去,欲奔的神识顿时变道,他那挥起的双手之上,光华一闪,便蓦地出现了一张月白色的精美绸缎。
“住手!”
“我奉掌教敕令而来,欲请你前去!”
此缎刚展,此幕刚现,云山的眉心两旁便忽然蹙起了两团肉垄,启至中途的“映虚易真神光”也是骤然一遏,同时神识一动,他便止住了急如星火的深红之箭,令其稳稳地停在了月白绸缎之前半寸之地,如****泥壤沙土中的篱柱一般,竟是一丝不颤,声寂锋敛。
如斯奇景,居然使得其后的兼泰神色再滞,而后就喉咙滚动,突然吞了口唾沫。
虽不知此子后续的手段是什么,但是光凭这只近在眼前的深红色树枝的炎力,就已经不是自己身上的斥煞晶甲所能抵御的了。观其诸般术法,竟似毫无滞碍一般,操控随心,念出灵动,令行禁止,能做到这种地步,决然不是灵识所能支撑的,果然是生出了神识吗?而且,好像还不是普通的神识,这深红色的火炎,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只言片语一般?
瞥了一眼身前之箭,惊疑不定片刻,兼泰立时就平静了下来,收敛了一身的真元气机,随即就略显窘迫无奈地望向已然掠至跟前的人影。
残影连绵而生,恍如猿尾燕翼,迅疾之中,犹藏着几分轻盈飘逸。
短短数步,云山便已立在了月白绸缎之前。
双瞳骨碌碌地异转分视,霎那之后,他便已尽阅其容。
与那本书上刻画的模样一致,应当是掌教敕令不假。而且字迹与印鉴之上的朱液油墨也的确是新落之物,清香犹在,灵迹未失,八成是近时所制。
一瞬思虑,云山便提手一握,抓住“炎竹钎”,旋又扬手,蓦地一甩,向着身后右侧之地怒掷而去,而后又是光霞一扫,收起了身前的敕令。
“嗤”的一声锐啸!
眨眼之间,深红之箭便已Сhā入到了一人跟前的青石地面之中。
末端瞬没,青石方熔,云山便转过了头,望向了那名面色激变的白衣法卫。
双目眯起,一眼扫过,他竟是当场就冷声出语,语气幽幽,不似人间之物,令人心寒彻骨,油然生惧。
“莫要对我露出敌意,甚至是杀意,一旦让我觉得你能够妨碍到我,我便会忍不住动手宰了你。”
前语刚落,后语又起,此次却再非是对一人言,而是赫然而出,意指全员:“如此警语,尔等,当谨记之。”
然而就在众人都是隐有怒意蓬勃之时,云山却是忽然扭回了脑袋,合上了双眸,心念一动,神识顿时就倾巢而出,覆盖了整间大厅,重新连接上了残存于空,且犹自驰舞的深红光片。
半息之后,其睑下眼珠蓦地一滚,密密麻麻的深红光片就仿佛是听到了主人号令的虫群鸟潮一般,突然齐齐一止,而后就伴随着无数“噗噗噗噗”的轻声爆音,膨胀散逸,化作一团团最原始的风火灵气,归于天地虚空。
因其量多而布广,骤然膨胀扩张,尽管最终结果是化作了无锋无害的灵气,却依旧是掀起了一阵庞大的风潮,其内裹挟着难计其数的七彩光点,倏忽之间涌向四面八方,竟似是月夜的汐浪忽然性急了起来一般,吹卷不息,一时难止。
美轮美奂,却又威能浩荡,恐怖深藏。
见得这一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景象,兼泰便再度凝重地望了云山一眼,定睛审视,见其毫无力竭之象,浑无不支之态,眸中的忌惮惊悸就又浓稠了几分,却又立时将之深深压下,随即转身一语,竟是不再滞留。
“此间之事随你,但也别下杀手,我在门口等你。”
闻此言语,云山顿时就睁开了双眸。
望着消失于长廊端口处的兼泰,神色变幻,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直到此间风潮停息,他才蓦地一声冷哼,而后就突然摆头,视向一地。
那里有一道从未见过的身影,骨瘦如柴,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似是因之前的灵爆灵潮袭击之故,受了重创。此人虽是平淡无奇,然而在云山的灵觉感应之中,却好似苍茫暗夜里的天际极光一样显眼。
“赵泉,你这‘变骨功‘即便是已经化境大成,可既然在我面前施展过了一次,那便不会再有任何效用,你还是另外再寻一门易容秘术得好。想必那种替身代死的灵符,你也没几张了。所以,还是不要再被我看见了,否则下次相见,我必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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