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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洞天福地守株待兔

在两人之间的阮平、青凤、何方二一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在洞中突然停下脚步。

何方一路四下张望,这时候忽然道:“这个就是藏宝洞?”

柳西川道:“不错。”

何方道:“我却看不见什么珍宝。”

阮平道:“确实并没有。”

青凤皱眉道:“会不会是那个凶手已取走了?”

柳西川道:“绝对不会。”

南宫绝道:“这个洞中洞之内,莫非还有洞?”

柳西川点头,移步到绝望前面,忽然叹了口气。

南宫绝目光一转,道:“当年司马方就是给殷天赐击下这个绝望?”

柳西川道:“正是。”

南宫绝移前几步,探头往下一望,道:“这个绝望看来很深。”

柳西川道:“当年我曾经将一块大石抛下去,看看能否知道有多深。”

南宫绝道:“结果怎样?”

柳西川道:“那块大石给抛下去之后,一点声息也没有。”

南宫绝道:“这若非那下面满布棉花一样的泥泞,相信就深不可测了。”

柳西川道:“不难想像。”

南宫绝道:“司马方给击伤内腕,再跌下这样的一个探望,能够活命,实在是一个奇迹了。”

柳西川道:“这种奇迹的可能­性­并不大。”

南宫绝道:“不错。”

柳西川道:“所以那一个假骷髅刺客到底是否司马方,其实是值得怀疑。”

南宫绝连声道:“不错!不错。”

阮平一旁忍不住追问道:“宝藏到底在哪儿?”

柳西川道:“阮兄弟是否还记得朱培给你们的那张地图?”

阮平道:“不是一直给公子收藏起来?”转望向南宫绝。

南宫绝即时探怀将那张藏宝图取出来,抖开,青凤、阮平不由都围上去。

那张藏宝固绘画得也相当详细,他们现在看来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因为现在他们都正在三游洞中。

藏宝图之上画有一只大壁虎,南宫绝手指那只大壁虎,道:“这相信就是宝藏的关键了。”

柳西川道:“公子明察。”

南宫绝细细再打量了那张藏宝图一遍抬起头来。

阮平亦自东张西望,道:“这儿哪里有什么壁虎?”

南宫绝道:“以这张图来看,壁虎的所在,应该就是那个水池的所在了。”

柳西川道:“不错,公子慧眼,果然不凡。”

阮平、青凤不约而同立即向那个水池奔去,阮平立刻嚷起来,道:“看,这池里真的有一只壁虎。”

青凤接道:“却是一块石头而已。”

柳西川道:“就是那一只壁虎了。”说著与南宫绝双双走了过去。

何方亦步亦趋来到了水池旁边,看到了那只壁虎,南宫绝道:“这只大壁虎看来并不是天生成如此。”

柳西川道:“那是一块形如壁虎的石头被加工弄成这样。”

南宫绝道:“地图上那只壁虎上有很多红点,大概就是那只石壁虎背上那些鳞片一样突起来的圆石了。”

柳西川点头道:“那之上本来涂有朱砂,但因为年代久远,不时又有水滴在上面,看来已经快要消失了。”

南宫绝道:“那莫非也就是开启宝藏的关键所在?”

柳西川道:“是的。”

阮平道:“如何开启?”

柳西川道:“你们有没有发觉那些石块看似杂乱无章,但又似很有分寸。”

阮平道:“不错,是,但我却看不出其中奥妙。”

柳西川转向南宫绝道:“公子又如何?”

南宫绝道:“若是只看那张藏宝固,真还不容易瞧出其中奥妙,但现在,再配合那只壁虎的形状,若是晚辈没有看错,那是以九宫八对所排列。”

柳西川拍掌道:“一点不错。”

阮平却摇头道:“难怪我瞧不出,对于那门子学间,我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

青凤道:“我也是不懂。”

柳西川道:“那门学问,说官用,可以说并不实用,但需要用到的时候,若是不懂却参详不透。”

南宫绝道:“很多技能也都是这样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青凤突然一声惊呼,道:“你们看!”

众人一齐向她望去,阮平忙问道:“看什么?”

青凤手指著水池的一侧,道:“那里有一具骷髅。”

众人这时候也都看见了。

那个骷髅躺在池底,身上只见白骨,那些白骨中一丝丝,一缕缕,好像是尚未完全消蚀的肌­肉­,又好像是尚未消蚀的衣服。

在骷髅的右肩斜挂著一个皮袋,那个皮袋也已经消蚀得七七八八。在皮垂附近,散落著数十枚形状奇怪的钉子。

对于这些钉子,众人都不陌生。

柳西川目光落在钉子之上,条地一声呻吟道:“五云捧日追魂钉!”

南宫绝脱口道:“这具骷髅莫非就是司马方的本人?”

柳西川道:“只怕就是了。”

何方Сhā口道:“以找的经验看来,这具尸体已经在水里多年。”

柳西川道:“应该有。”

南宫绝道:“这个藏宝洞别人要进来实在没有可能。”

柳西川点头道:“当年我们进来也就只有四人。”

南宫绝道:“再加上那些追魂钉,死的人除了司马方,绝不会是别人的了。”

柳西川叹息道:“看来他被击掉进绝壑之下,半途也许是被什么绊著,所以结果仍然能够爬上来,在这个山洞之内,并没有任何食物,倘只有喝水延续生命,结果也就死在水里。”

南宫绝道:“相信就是如此的了。”

柳西川道:“那么说,那个假的骷髅刺客并非司马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了。”

南宫绝道:“不是司马方就该是殷天赐了。”

柳西川沉声道:“毫无疑问。”

#奇#何方奇怪道:“但是我分明……”

#书#柳西川道:“有很多事情还不是你所能够想像得到的。”

#网#何方摇头道:“我实在不明白。”

柳西川道:“你不久就会明白了。”

何方苦笑道:“不久?”

柳西川道:“这个不久就是不久,到这个地步,什么也快将水落石出的了。”

何方道:“再这样下去,我的一个脑袋就要变成两个。”

阮平大笑道:“这有何不好,一个人只有一个脑袋,你居然有两个,应该值得高兴。”

何方只有苦笑。

正当此际,青凤条地一声轻呼,道:“殷伯伯——”

柳西川一怔,道:“凤儿,你——”

青凤手指著池水道:“我看见殷伯伯在水里。”

柳西川叉是一怔,南宫绝却已经明白,沉声道:“那是池水倒影。”语声一落,霍地转身!

一条人影即时纵那边钟|­乳­石后拔了起来,正是殷天赐!

他从钟|­乳­石后探头外望,看机会下杀手,只道众人都背转身子,看不到他,谁知道水池倒影,给青凤一眼瞥见。

刹那间,他知道躲不下去了。

凭他的武功,这时候若是要离开,南宫绝他们未必追得及他,可是他若是就这样离开,南宫绝他们势必占据著三游洞。

而即使他们没有意思将那些藏宝据为己有,只是等候他到来,又即使没有他那样的耐­性­,但有何方在一旁,难保会找机会通知官府,到时候纵然能够得到那些珠宝,带著那么多的珠宝,亦未必能够逃过官府的耳目。

在这种情形之下,只有突然一击,如果能够击倒柳西川、南宫绝两人之一,这件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他当机立断,立即从藏身之处扑出!他轻功未必比得上南宫绝,但身形一动,右脚就撑在钟|­乳­石之上,身形借这一掌之力,如箭也似­射­前日半空中,它的剑锋已出稍,却立即脱手掷出,飞掷向阮平!剑鞘亦同时掷向青凤剑如弩,稍亦是似箭一般,虽然并没有锋刃,但掷在身上,亦足以将入重伤!

这柄剑并不是它的兵刃,所以他毫不犹豫掷出!

他的兵刃其实也就是它的一双手!那双手开碑裂石,简直就似一双利斧般,而它的雷霆十七击,乃是武当四绝真人四绝中最绝的一绝!

他并不是将稍与创掷向南宫绝、柳西川,因为他知道,那对于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多大的作用。

阮平、青凤则不同。这一稍一剑足以将两人暂时截下来,让他全心全意地对付柳西川、南宫绝两人。

他的推测很少有错误。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阮平手急眼快,举刀急挡!

“当”一声,乃碰在掷来的剑锋之上,迸出了一蓬火花!阮平只觉得一股力量排山倒海也似撞来,握刀手腕一麻,人竟也立脚不住,闷哼一声,连人带刀被那柄剑震下了水池!

“噗噬”一声水花激溅!

阮平心中大骇,一时间竟不知从水里站起来。

同时间,剑稍亦掷至,青凤鸳鸯双刃交叉,挡一个正著,亦是“当”一声,剑锋飞开,青凤整个身子被震得倒退八步。

她亦心头大惊。

剑稍才掷出,殷天赐也扑到了,双掌一开,“风雷声响”,左击南宫绝,右袭柳西川!

南宫绝、柳西川双双一声暴喝,双剑出稍,急迎上前!柳西川的剑扁而长,“回凤舞柳”,枫枫一连十一剑,封住了劈来掌势!

南宫绝一剑千锋,急切殷天赐左掌!

殷天赐大喝一声,整个身子陡然车轮般一转,两股劲风从双掌发出,迫住了南宫绝、柳西川两人的剑势,双脚倒错,突喝一声,奔马般直冲柳西川,左右掌同时一台一开,雷霆声动,劈向柳西川的胸膛!

变式之快,出手之狠辣,实在是难以形容!

柳西川面­色­一变,剑急展,“嗡”一声龙吟,震出了千百道闪亮的剑芒!

那千百道剑芒却一闪即逝,殷天赐掌发雷霆,掌风竟然强劲到将柳西川的剑势完全压死。

那股掌风跟著排山倒海一般撞前,柳西川一声闷哼,竟然不由自主地被那股掌风震得“蹬蹬蹬”连返三步!

南宫绝一剑同时划至!

殷天赐喝叱一声,左掌一挥,一股劲风涌前,迫住了南宫绝的剑势,脚步如箭般冲前,右掌一连向前印出了三掌!

柳西川竟然又被一连迫退了三步,脚下一踏空,坠进水池里。

殷天赐得势不饶人,趁柳西川手忙脚乱,一脚猛踢了出去,疾踢向柳西川的胸膛柳西川一眼瞥见,匆忙中,上身斜刺里一闪,及时将那一脚避过去。

他下身已浸在水里,但身手仍不失灵活。

殷天赐却也并不是只踢出一脚,那一脚踢空,立即一枚,半途中一变,又踢出!

“霍霍霍”一连踢出三脚,踢得快且狠,都是向要害踢到!

柳西川的剑尚未施展,脚已又踢到,他急忙一个铁板桥向后一仰,恰好将三脚避开去。

第十二回剑虹烛天掌劲动地

南宫绝的剑已经攻到!

这一剑,南宫绝已动杀机,又一心抢救柳西川,是以剑势都极为狠辣迅速!

殷天赐何等经验,又岂会不知道厉害,他飞脚疾踢柳西川,这时候双手若封架南宫绝的剑,功力、速度不免都要打一个折扣。

他也知道这一点,索­性­就不招架,偏身猛一闪,借势脚一顿,身形向水池上飞去,腰同时一折,左拳右掌,凌空向水池里的柳西川击下!

这一著实在出人意料!

柳西川也不防有此一著,要闪开这一拳一掌无疑大成问题。

幸好南宫绝也跟著凌空追击了过来!

南宫绝一剑落空,看见殷天赐那样,人剑亦凌空飞­射­前去!剑紧追殷天赐,如影随形!

殷天赐耳听风声,心头不免亦一凛,这个年轻人身手的敏捷实在是他生平仅见。

他拳掌若是继续击下,纵然能够将柳西川堆中,身形不免亦一缓,才势必避不开南宫绝的一剑追刺!他为商多年,明知道是亏本生意,当然就不肯做了。

刹那间他竟然能够收住了拳掌的攻势,身形继绩向前飞。

南宫绝人剑紧追不舍。

两人如天马一样,横越池面,殷天赐当然先著地,脚步才一落,拳掌立即回击向南宫绝。

南宫绝身形才落下,拳掌劲风已压体!

可是他的剑已然护住了全身要害,整个人就像是布满了尖刺的刺猜。刹那间,所有的尖刺都竖了起来。

南宫绝刹那间出手的迅速,简直就像是千百柄剑同时刺出来,闪亮的剑光连成了一个光球,他整个人都裹在光球之内。

殷天赐的掌风拳劲是那么强劲,南宫绝下落的身形,竟然被劲风激起来。

但殷天赐的拳掌却不能够接近南宫绝的身体。

当然不是不能够,只是不敢。

他觉得拳掌之上就像被千百只蜜蜂鳌上去,著实吃了一惊。

凭他的经验,当然知道这乃是南宫绝那一剑散发出来的剑气。

剑气虽然不能够杀人,却足以摧人神魄。

而且从剑势看来,南宫绝显然未尽全力,他若是全力一剑刺出,只怕剑未到,剑气已令人胆落魂飞!

这样年经但在剑上竟已有如此造诣,也的确少有。

最低限度殷天赐就从未遇过这样的对手。

就在他这一迟疑之间,南宫绝的身形已经又落下,右脚先著地。才著地,他的身子便借势一旋,剑再向殷天赐刺过去!

千锋合为一剑,剑光大盛!骤看来那仿佛就不像是一柄剑,只像是一团灼热的火炬疾向殷天赐飞来。

殷天赐大吃一惊,喝叱一声,一个身子疾向后倒退!在未弄清楚对方的食势之前,他实在不想冒险出手。

南宫绝一步也不放松,剑紧追著剌出!

剑先过处,空气仿佛被突然刺裂,“嗤”的裂帛般一声暴响!

殷天赐触目惊心,不觉脱口道:“好剑法!”

这三个字出口,他的身形已然倒飞了出去,一退竟两丈,掠上了一条钟|­乳­石之上“嚓”一声那条钟|­乳­石被他后背撞断,齐中断了下来。

殷天赐的身形也就在此际一顿,脚一曲,正好踩在那条钟|­乳­石的断口上!

同时一声水响,柳西川顺著水箭般从水池里拔起来,半空中身形一掠,斜落在南宫绝身旁。

他盯稳了殷天赐,眼撞中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悲愤。

这时候阮平亦已从水里站起来,跃上了池边,剑指著殷天赐,青凤那边双刃亦都准备出击。他们却都没有动,都看南宫绝如何处置。

何方也没有例外,他的刀已在手,刀锋不停在抖动。

方才那片刻的恶斗只看得他心惊胆颤,他仍然留在那里,没有开溜,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藏宝洞之内立时静下来。

死亡一样的静寂。

由极动而变成极静,是如何的突然,气氛也因此变得特别紧张。

就是阮平、青凤也仿佛免得呼吸有些不大畅通,何方就更有窒息的感觉。

没有动作,没有说话。空气也仿佛在凝结,冰一样凝结,突然又化开,被炸药炸碎一样化开!

那是因为殷天赐在笑,大笑,狂笑!

殷天赐的笑声就像是炸药般在洞内爆开来,每个人的耳膜都给震动得作响一笑声绵绵不绝,洞内的钟|­乳­石仿佛都要在笑声中削落。

阮平第一个按耐不住,厉声道:“你笑什么?”

殷天赐只笑不答。

阮平冷哼一声,一挣袖,仗剑便待冲前。

南宫绝即时喝道:“不可妄动!”他的喝声亦如霹雳一样,喝住了阮平。

殷天赐的笑声即时一顿,道:“很好,很好。”

柳西川冷冷地道:“不见得有何好。”

殷天赐道:“对于你们,今日总算有一个了断,难道还不好?”

柳西川道:“对于你如何?”

殷天赐道:“从此不用再冒充骷髅刺客,戴那他妈的贴缕面具,也一样是好的。”

柳西川盯稳著他,忽然道:“你真的就是我大哥?”

殷天赐道:“到现在你仍然怀疑?”

柳西川道:“我实在难以相信。”

殷天赐道:“可惜你非相信不可。”

柳西川叹息道:“你不是别人冒充的呢?”

殷天赐道:“当然不是。”

他手一抓颔下长须,道:“须是真的,我这张脸也正真的,对于易容术,我一窍不通,即使易容术高明如独孤秋,相信也没有可能做得个人的脸皮如此迫真。”

柳西川道:“未必。”

殷天赐道:“未必?”他大笑接道:“最­精­巧的人皮面具也只是一个面具而已,无论如何,都难免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可是你看我!”他面部的肌­肉­随著他的笑每一寸都在牵动,都在头动。

这的确是事实,最­精­巧的易容术,最完美的人皮面具,也难以做到这一点。

柳西川叹息道:“不错,而且声音也不能够这样相似。”

殷天赐道:“你现在应该明自为什么每一次我出现,声音都是这样怪的了。”

柳西川无言点头。

殷天赐道:“我的脾气怎样,你当然也知道得很清楚。”

柳西川道:“当然。”

殷天赐道:“你当然奇怪我竟然忍受得来。”

柳西川道:“奇怪得很。”

殷天赐道:“就连我自己也免得奇怪。”

柳西川摇头苦笑。

殷天赐道:“这在我可以说也是一种痛苦。”

柳西川道:“因为你富甲一方,平日何等威风,而且以你的脾气,也不惯如此闪缩。”

殷天赐道:“实在不惯。”

柳西川道:“可是你竟惯了。”

殷天赐道:“无论什么事情,一次不惯,多几次就会惯的了。”

柳西川道:“不错。”

阮平那边突然道:“你真的就是殷天赐?”

殷天赐道:“我不是谁是?”

阮平道:“殷天赐不是已经死了?”

殷天赐大笑道:“到现在你仍然不明白么?”

阮平瞪著他,不作声。

殷天赐接道:“殷天赐若是真的已经死了,你现在看见的就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鬼!”

阮平冷笑。

殷天赐问道:“你是否相信鬼神的存在?”

阮平大声道:“不相信。”

殷天赐道:“那你就应该不要再怀疑了。”

阮平道:“可是,我们在殷家庄那里不是已经看见了你的尸体?”

他一顿接问道:“那难道是别人的尸体?”

殷天赐道:“当然是别人的,那也的确是一具尸体。”

阮平道:“我家公子的判断很少错误。”

何方Сhā口道:“衙门中的仵作也证实了。”

阮平道:“你哪儿找来一具那么相似的尸体?”

殷天赐道:“你应该问——我哪儿找来一个如此相似的人?”

阮平道:“都一样。”

殷天赐道:“不一样的。”

他缓缓接道:“那若是一具尸体,纵使你们看不出,官府的仵作也验得出的,而且要将一具尸体带进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何方道:“我的手下不尽是饭桶。”

殷天赐道:“而且一个那么­精­密的计划,在接近成功的时候,更不能够有任何错漏,要避免发生错漏,那就只有尽量再少生枝节。”

何方道:“不错——那个人?”

殷天赐道:“他本来是什么人,你们当然不知道,我也一样不怎样清楚。”

何方道:“哦?”

殷天赐道:“他自称是一个过路客商,是我在路上偶然遇上的。”

柳西川道:“因为你发现他与你身材相似,所以才将他抓起来。”

殷天赐道:“不是抓,是请!”他接道:“当时他实在有点受宠若惊。”

柳西川道:“你到底是扬州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殷天赐道:“难道他在那之前曾见过我几面?”

柳西川道:“你在扬州城中万人瞩目,认识你的人无疑多得很。”

殷天赐道:“所以我根本毋须多作解释,对于我他已经全无戒心,只逼我有什么好处给他。”

柳西川道:“他自称是商人?”

殷天赐道:“而且据他说什么生意都有他一份,而且生意做得相当大。”

柳西川道:“是么?”

殷天赐道:“毫无疑问,那也是一个聪明人,他既然表示什么生意都做,也就等于说我无论给他什么生意他也都做得来的了。”

柳西川道:“不错。”

殷天赐笑了笑接道:“他告诉我他姓吴,也叫做天赐。”

柳西川一点也不奇怪,道:“扬州城中叫做天赐的人以我所知,实在不少。”

殷天赐道:“的确不少。”

柳西川道:“当然,他也许只是在巴结你,希望你真的能够给他一宗大生意。”

“也许是的。”殷天赐道:“当时我却实在忍不住笑起来。”

柳西川道:“他当然只当是已得到你的欢心,怎也想不到,你给他的竟是那种要命生意。”

殷天赐笑接道:“我与他走了一程,看见四下无人,就出手点了他的|­茓­道,趁夜将他抱入我的庄院,藏在我收藏珍宝的秘室中。”

柳西川道:“他总有醒来的时候。”

殷天赐道:“在他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准备了菜肴,还有一个姿­色­不错的妓汝,那个妓汝也是我偷送进去的。”

柳西川道:“你这样做有什么作用?”

殷天赐道:“他身材虽与我相若,胡子却没有我的长,面貌当然更不像,所以,我必须先让他将胡子长起来,同时为了使他短期间内能保持身材不变,我必须让他安心住下。”

柳西川道:“你当然有一个很不错的借口。”

殷天赐道:“当然——我告诉他有一件事情正需要一个他那样的人来帮忙,希望他能够暂时留下来。他当时半信半疑,但见我言词恳切,又有美女佳肴侍候,而且亦想到一旦拒绝,可能会触怒我,后果堪虞,所以终于还是答应留下来。”

柳西川道:“你想必另外许下他诸般的好处。”

殷天赐道:“对那个妓汝也是的,所以他们两人之后一直都安心留在那里,等候我进一步的指示。”

柳西川道:“那是你自言收到骷髅帖之前什么时候?”

殷天赐道:“之前半年。”

柳西川道:“他们居然有这么好的耐­性­?”

殷天赐道:“一个人的耐­性­有时是可以强迫出来的。”

柳西川道:“他们难道都不牵挂家人?”

“那个妓汝是自小被卖入青楼,对于家人,根本就全无印象,我是仔细调查过之后,才选择她的。”

“像你这样的一个大富豪,这样关心一个妓汝,难道没有人觉得奇怪?”

“像我这样的一个大富豪难道用得著亲自去做这种事?”殷天赐反问。

柳西川不由点头。

殷天赐接道:“至于替我调查的那个人,我绝对可以肯定是绝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他本来就是我的一个心腹。”

柳西川道:“他真的会替你保守秘密?”

殷天赐道:“那个人我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若不是我,他早已死在少林群僧的手下。”

柳西川道:“少林名门正派,群起而围殴一个人,那个人相信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殷天赐摇头道:“这你可就错了,那个人原就是少林派的弟子。”

柳西川一怔。

殷天赐接道:“他本是一个孤儿,在少林寺习武长大,像这样一个人,你以为他坏得到哪里去?”

柳西川道:“那么他为什么背叛少林寺?”

殷天赐道:“只因他嗜武如狂,一心要出人头地。”

柳西川道:“少林派武功博大高深,向来被称为天下武术之根源地,他既然嗜武如狂,在少林寺中,岂非就得其所愿?”

殷天赐道:“可惜少林派之中禁令森严,循序渐进,而他的资质并非超人一筹,要一下学到最高深的武功,在他固然是一个困难,少林寺的僧人当然亦不会容许。”

柳西川道:“那么他怎样做?”

殷天赐道:“偷进藏经阁,盗取秘笈。”

柳西川脱口道:“好大的胆子。”

殷天赐道:“可惜他虽然对寺中环境那么熟悉,武功到底是有限,立即被看守僧人发觉,当时他可以矢口否认,那最多杖责了事,他却是作贼心虚,慌忙逃走。”

柳西川道:“少林寺的僧人当然追下去。”

殷天赐道:“在追逐中,他失手重伤了几个少林僧人。”

“事情可大了。”

“所以他只有逃命,但结果仍然在百里外被其中七个僧人追及击伤,是我路过将那七个僧人击毙,救了他。”

“那他非跟著你不可了?”

“像他那样的一个人,一出了少林寺,简直就像瞎子一样,无所适从,况且我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以他那么单纯的一个人,的确可以成为你的心腹。”柳西川冷笑接道:“在享受方面,你当然绝对可以让他满足。”

殷天赐道:“他的要求其实也并不高。”

他笑了笑接道:“一个在少林寺中长大的青年,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享受,况且我当时方分到一大批财宝可供挥霍。他与我走在一起,自然也得到同样奢华享受。”

柳西川道:“在当时来说,你的确也需要一个人跟著出入才像样,也好替你打点一下。”

殷天赐道:“他无疑是一个理想人选,所以找在他身上也下了不少心机,希望能够训练他成材,做我的心腹。”

柳西川道:“听你这样说,这一个人正所谓入世未深,应该是任由你摆布。”

殷天赐道:“一直以来,事实也确是如此。”

柳西川道:“难怪你说得这样肯定,像这样的一个人,你绝对可以信任他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

殷天赐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忘记了他出身少林,亦并非因为犯了什么坏事被同门追杀。”

柳西川点头道:“严格说来,这个人无疑仍然可以算得是一个好人。”

殷天赐叹著气道:“他自小生活在少林寺中,耳濡目染,都是如何向善,平日替我打点庄院中的大小事情倒还罢了,一到见我为恶杀人便起离异之心。”

他摇头接道:“尤其看见我击杀那个侍候吴天赐的妓汝,离异之心更大。”

柳西川道:“为什么你要被那个妓汝?”

殷天赐道:“不杀她,难道由得她泄露我的秘密?”

柳西川道:“将她留在秘室内难道也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万一你们找到了那里,向她一问,我整个计划岂非就为出九仞,功亏一篑?”

“那你大可以将她收藏在第二个地方。”

“我考虑得很清楚,只有杀人灭口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我安排自己收到骷髅帖之前三天,我将她一个人叫出来,击杀在掌下,然后吩咐那个心腹悄悄用马车送出城外,随便找一处荒山葬下。”

“参与这件事的只是那个人?”

“不错。”

“你真的那么信任他?”

殷天赐道:“当时是的。”

柳西川道:“听你这句话,你已经准备在事情完全安排妥当之后,连他也杀之以灭口的了。”

殷天赐并不否认,道:“我是有这个打算。”

南宫绝一直静听,这时候忽然Сhā口问道:“你那个心腹手下可是朱培?”

殷天赐道:“正是!”

阮平脱口道:“难怪他与我动手用的竟然是少林正宗罗汉神拳,我早就怀疑他是少林弟子了。”

殷天赐道:“我本已有事成之后杀他灭口之心,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跟他细说。”

他冷笑接道:“其实在他运走那个妓汝的尸体之时,我便该将他除去的了。”

南宫绝道:“当时他对你是似已大起疑心。”

殷天赐道:“不错,可是表面上他仍然若无其事,我却也实在想不到,他知道的事情比我想像的要多。”

南宫绝道:“他是知恩图报,所以他对你的事情份外关心。”

殷天赐道:“所以我的很多自以为秘密的事情,居然都给他知道了。”

南宫绝道:“譬如那张藏宝图的事情。”

殷天赐道:“他甚至还准备通知青凤逃避。”

南宫绝道:“也许他只是叫杜姑娘暂时躲起来,无意泄露你假冒骷髅刺客的秘密。”

殷天赐道:“也许是的,但为防万一,我还是非杀他不可!”

南宫绝叹了一口气,道:“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可惜?”

殷天赐道:“一件事要完全成功,某些人的牺牲是难免的。”

南宫绝无言。

殷天赐道:“我却是在他到杜家庄找青凤的时候才知道他对我已有贰心。”

柳西川恍然道:“你是跟踪我去的。”

殷天赐道:“不错,却想不到有此意外收获。”

柳西川再问道:“为什么你要跟踪我?”

这句话出口,不待殷天赐,他已自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放心不下交给我的那两把金钥匙。”

殷天赐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柳西川道:“你也是借此追踪我,看我将钥匙收藏在什么地方。”

殷天赐道:“像你这样小心谨慎的一个人,若不用一点手段,真不容易知道你将钥匙收藏在什么地方。”一顿又道:“这勉强亦可以叫做抛砖引玉吧。”

柳西川苦笑。

南宫绝道:“朱培也曾经找过我。”

殷天赐道:“可惜你当时并不在客栈之内。”

南宫绝道:“从他模摹那张藏宝图一事看来,他知道的事情的确不少,若是与我一见,事情也许不至于弄到那地步。”

殷天赐道:“也许。”

南宫绝道:“事情有时就是如此巧合,不过,若不是你假冒骷髅刺客,独孤秋也不会Сhā手这件事,现在也不会有这种局面出现。”

殷天赐无言。

到这个地步,又还有什么话说?

洞中无风,忽然有风。

一股强烈的山风从天塑处吹来,风中带著远山的木叶清香,令人有心神大振之感。

南宫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虽然是一句老话,亦未尝不无道理的。”

殷天赐冷笑道:“事情到这个地步,殷某人亦无话可说。”

他目光一转,冷冷盯著天塑那边,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是你们走运,却是我倒霉。”

一顿又道:“然而幸抑或不幸,现在亦未免言之过早。”

南宫绝道:“老前辈武功高强,一战之下,或许将我们尽歼于此洞,亦未可知。”

殷天赐道:“希望如此。”

南宫绝道:“若是单打独斗,说一句老实话,我们之中,无一是老前辈敌手。”

阮平一怔道:“公子,以你的武功……”

南宫绝道:“也不是殷老前辈的敌手。”

阮平道:“可是你怎么说出来?”

南宫绝淡然一笑,道:“我就是不说,人家也心中有数。”

阮平道:“他真的那么厉害?”

南宫绝道:“你难道一点印象也没有?”

阮平沉默了下去。

殷天赐冷冷地盯著南宫绝,道:“公子的意思,是准备联手一搏?”

南宫绝道:“不错。”

殷天赐道:“胜之不武。”

阮平Сhā口道:“对付你这种人管什么武林规矩。”

殷天赐目光一寒,道:“我已准备你们联手向我进攻的了,嘿!”

阮平手中剑一紧,道:“姓玩的就是拚掉这条命,也要与你拚一个明白!”

殷天赐道:“若是单打独斗,千招之内,我必杀你于掌下!”

阮平冷笑。

殷天赐道:“你若是不相信,尽管上前一试。”

阮平冷笑道:“这种激将之法虽然高明,可惜我不会上你的当。”

殷天赐闷哼道:“无胆匪类!”

阮平一怔,大笑道:“这句话应该由我说。”

南宫绝接道:“他虽然武功不如你,甚至一如你说,千招之内,必倒在你掌下,可是他有生以来,一直都是以真面目对人。”

阮平笑接道:“因为我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不像你心中有鬼,藏头缩尾,不敢以真面目对人。”

殷天赐闷哼。

阮平又道:“若我是匪类,倒不知你是什么类了。”

殷天赐一时错口,只有由得阮平说。

青凤即时道:“殷伯伯,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为什么?

南宫绝、柳西川、阮平他们立时都生出了这个念头,目光都集中在殷天赐的脸上,一眨也不眨。

何方也没有例外,他一直都没有Сhā口,这时候再也忍不住,Сhā口问道:“殷大爷,你钱那么多,在扬州城中,正所谓呼风唤雨,为什么还要觊觎这个宝藏,假装骷髅刺客,杀害那么多人?”

柳西川听得何方这样问,亦忍不住道:“大哥,莫说青凤、何方不明白,就是小弟我,也一样不明白,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金银珠宝已多得终生受用不尽,何必再打这个宝藏的主意?”

南宫绝道:“莫非老前辈是受了什么人要挟,抑或有什么苦衷,不得不这样做?”

柳西川道:“纵然如此,那也无妨说出来,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总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殷天赐冷冷地盯著他们,静静地听著一声不发。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这无疑是一个在他们不可解的谜!

殷天赐富甲扬州,传说中,扬州城内有一半的店都是他所有。

这个传说无疑是夸大一些,但若不是很多店都是他的产业,也不会有这个传说,放开这些不说,就殷天赐在扬州城中那座巨宅,亦已经吓人。

那座巨宅占地之广阔,布置之华丽,雇佣奴婢之众多,扬州城中简直就无可相提并论。

而殷天赐出手的豪爽,同样是无人能望其项背。

所以扬州城中的商贾固然不在话下,即使是官府中人,对他亦不无顾忌。

他们多少亦领过殷天赐的不少好处。

在扬州城中,殷天赐已不是一个富豪那么简单,已简直就是一个神话中的人物。

甚至有这样的传说——殷天赐得到一个神奇的聚宝盆。

像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觊觎这个宝藏?

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怀疑到那个面目破烂的死者并不是殷天赐本人。

有一两银子与有十两银子,其间无疑是有很大的差别,因为十两银子买得到的东西,一两银子无论如何是买不到的。

十两银子与百两银子,千两银子与万两银子,甚至十万两银子与百万两银子,其间也一样有很大的差别。

但到了千万两银子与亿万两银子,数目虽然是大有距离,实际上并无多大分别的了。

亿万富豪所能吃到的东西,千万富豪也一样能够吃得到。

钱越多无疑就越好,然而到了某一个程度,就是再多也没有多大作用了。

殷天赐的家财显然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可以吃到最好的东西,买到最好的东西,整个扬州城,可以肯定说一句,没有人能够得到他同样的享受。

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需求,又何须再拚命去赚钱?

所以南宫绝他们实在想不通,他们几乎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否真的殷天赐。因为这个人无论从什么原因想来,也不可能是殷天赐的了。

事实却放在眼前。

殷天赐一直等他们停下了说话,目光才落在何方的脸上,道:“你是扬州城的总捕头。”

何方一怔,道:“现在仍是。”

殷天赐道:“在我初到扬州的时候,你曾经仔细调查过我。”

何方道:“那是上头的命令,而事实上,对于你这个人我也很怀疑。”

殷天赐道:“因为我实在太有钱。”

何方道:“而且出现得太突然,所以我不能不怀疑你的财富来源。”

殷天赐道:“所以那之后差不多三年,你一直在调查我,始终没有放弃。”

何方奇怪道:“你知道?”

殷天赐道:“怎会不知道?你虽然是个正直的捕头,你手下的并非全都是正直的捕快。”

何方恍然道:“你是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

殷天赐道:“不错。”

何方道:“用钱买?”

殷天赐道:“金钱的魔力,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抗拒的,到后来,你不是也接受我的钱了吗?”

何方的脸一红。

殷天赐道:“财可通神,你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所以你也不必觉得可耻。”

何方叹息道:“大贤如司马光,也不能不在钱之下低头,何况我这个小吏?”

一顿转问道:“殷大爷提起这些事情,不知是有何用意?”

殷天赐道:“我只是提醒你,对于我这个人,你应该不会陌生的。”

何方道:“嗯。”

殷天赐转向柳西川,道:“我与你是师兄弟,也是结拜兄弟。”

柳西川颔首道:“小弟并未忘记。”

殷天赐道:“我们曾经出生入死,也一同克服过无数困难,才来到这个三游洞,找出洞中藏的无数金银珠宝。”

柳西川道:“不错。”

殷天赐道:“那些金银珠宝原是分为四份,因为四弟不服,被我铁掌击下深壑,我们四兄弟只剩其三。”

柳西川一声叹息。

殷天赐道:“所以那些金银珠宝原也该再分成三份,可是结果并没有。”

柳西川道:“因为当时我们都不想再与你争执,而且四份与三份,也差不了多少。”

殷天赐道:“同时小社生­性­平和,不大喜欢生事,而你孤掌难鸣。”

柳西川道:“就是再起争执,二哥与我必会联手,不过大哥你既然不再出手,我们也只有退让。”

殷天赐道:“其实当时我的确也没有再出手的意思,很简单的原因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小社生­性­淡泊,无话可说,就是你,当然势必也以为即使是四份之一,也已是一生受用不尽的了。”

柳西川道:“不错。”

殷天赐道:“所以找虽然一个人独占了一半,你也并不反对。”

柳西川道:“亦是原因。”

殷天赐道:“我与你亦同样想法,就因此,才会极力阻止四弟将其余的宝藏也取出,只怕惊动了官府,惹出麻烦来。”

柳西川道:“小弟并没有忘记那是大哥你与四弟冲突的主要原因。”

殷天赐道:“四弟那么贪心,其实是不难理解的。”

柳西川道:“因为他严格说来,并不算得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殷天赐道:“他的父亲本就是“燕云十六寇”之一,虽然与他们并非住在一起,历年来打家劫舍分得的财物不少都留给家人,所以他自幼过的日子其实也很不错。”

柳西川道:“也所以在它的眼中看来,我们所分的那些金银珠宝实在算不了什么殷天赐道:“那的确算不了什么。”

柳西川道:“我倒不觉得。”

殷天赐道:“那是因为你善于经营,你那间聚宝斋生意蒸蒸日上之故。”

柳西川道:“比起大哥你来,却是逊­色­得多。”

殷天赐道:“表面看来,不错如此。”

柳西川道:“其实如何?”

殷天赐道:“不错十年前我是扬州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十年后的今日,富豪这两个字,与我已经无缘。”

何方忍不住Сhā口道:“殷大爷不要说笑了。”

殷天赐冷笑道:“现在是说笑的时候?”

何方怔在那里。

殷天赐接道:“我现在所有,只是那一幢庄院,与极少许金银而已。”

柳西川摇头道:“我实在不明白。”

何方亦说道:“这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殷天赐道:“怎会没有可能?”

何方道:“在我停止调查的时候,你已经买入超过一百间店子。”

殷天赐道:“买入的店可以卖出的。”

他淡然一笑,道:“我买入的时候你们都正在留意我的一切举动,到我卖出的时候,却没有人在意,即使那些店的店伙也不会在意。”

何方道:“为什么?”

殷天赐道:“那些店都是在我以半开玩笑的情形下卖出去的。”

他沉吟著接道:“在我的身旁,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所谓朋友,他们当然亦都是有钱的人,每当我有意无意与他们走过我所有的店,他们总会有人戏称如果那间店是他的多好,我也就乘机开玩笑似的卖给他们,他们一心奉承我,当然不敢逆我意,惟恐惹怒我,所以就算那间店不大值他们口里说出的价钱,也只好忍痛真是。”

何方道:“这倒是不著形迹。”

殷天赐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例子,所以我虽然将那些店一一卖出去,也没有人怀疑。”

南宫绝道:“不错,像一个你这样约有钱人,谁也不会怀疑到你真的要卖店来维持生活。”

殷天赐道:“这就是做有钱人的好处,譬如我袖子里藏的只是几块石头,若告诉人说我藏在袖子里的是几块黄金,也没有人不相信。”

柳西川道:“是的,根本就没有人相信你会将几块石头藏在袖子里。”

殷天赐道:“又譬如,我随便拿著一块玉石在手里,那不过只值三四两银子,我却说值三四百两,甚至值三四千两,也没有人敢说它不值,即使看出它是普通玉石,亦会以为其中另有珍贵的地方。”

柳西川道:“可不是。”一顿接道:“我却不明白,你那些店的生意一般都不错,每年所赚的钱应该足以维持你个人的开销。”

殷天赐道:“表面看来的确如此。”

柳西川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殷天赐道:“在用人方面。”

。柳西川皱眉道:“这的确很重要。”

殷天赐道:“我所用的大都不是老实人,最要命的是,别人的店只需三四个人就可以弄妥,我却要七八个人之多。”

他沉声摇头接道:“同时在做生意方面,我实在是一个门外汉。”

柳西川道:“而且你也没有那个耐­性­。”

殷天赐道:“所以很多赚钱的生意落在我手上,不但不赚钱,而且要赔本。”

柳西川道:“做生意实在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难怪你应付不来。”

殷天赐道:“那些替我管店的人最初摸不清我的底细,倒也不敢胡来,到后来,发觉我这个人对于做生意的门路一窍不通,能骗得过当然就骗了。”

柳西川道:“你难道一直都没有发觉?”

殷天赐道:“最初我因为钱银多的是,实在并没有著意理会,每年只要多少有点儿钱赚,也就算了,到我认真去处理的时候,已经无可救药。”

柳西川轻叹一声,道:“这年头,老实人的确越来越少。”

殷天赐道:“我也实在著意打点,企图挽回局势,可惜所托非人,更加不可收拾。”

柳西川道:“后来你索­性­就有意无意地将那些店卖掉了事?”

殷天赐道:“也非如此不可。”

柳西川道:“以你庄院中的庞大开销,就是卖店子,也维持不了多久。”

殷天赐道:“所以我借故陆续将庄院中的一些闲人除去,以减轻负担。”

柳西川道:“总不是办法。”

殷天赐道:“实在不是。”

柳西川道:“于是你就想到了这个宝藏?”

殷天赐道:“不错。”

柳西川道:“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个宝藏中所余的那些珠宝根本就不能够卖出?”

殷天赐道:“当然考虑到了。”

何方忽然Сhā口道:“为什么那些珠宝不能够卖出?”

柳西川目光一转,道:“总捕头既然心中已有所怀疑,何不直问。”

何方道:“柳老前辈,果然不简单。”

柳西川淡然一笑,道:“你是因为听到了我大哥方才提及“燕云十六寇”,才怀疑起来,是不是?”

何方点头道:“敢问,那些珠宝是否就是当年七王爷被劫夺的那些?”

柳西川一字字地道:“不错。”

何方虽然已怀疑,却也绝对想不到那竟然是事实,听得柳西川那么肯定回答,反倒是膛目结舌,怔在那里。

柳西川接道:“那些珠宝价值连城,所以虽然事隔多年,官府方面并未罢手。”

何方叹息道:“在下任职捕头之初,上头便已有说话交带下来,叫小心留意看能否找出什么线索。”

一顿又接道:“这说来,已经有十年的了。”

柳西川的双眉一皱,道:“相信每一个地方都有同样的话交带下去。”

何方道:“七王爷权倾天下,被劫夺的珠宝一日未找回,我们一日都不能罢休。”

殷天赐道:“以我所知,今日的七王爷已非当年可比。”

何方道:“话是这样说,多少他仍然有一些影响力。”

他四下望了一眼,道:“那些珠宝想必都是罕有的东西,否则经过了这么多年,七王爷没有理由还不死心。”

柳西川道:“这是事实。”

何方道:“你们在扬州出现的时候,我们大人,也曾怀疑到你们可能得到了那些珠宝,想不到,竟然真的有关系。”

柳西川道:“开始的时候,我也已怀疑到你那么监视我们,可能是那个原因的了。”

殷天赐道:“所以当时我也实在庆幸没有顺从老四司马力的主意,否则一旦被发现实在不堪设想。”

何方瞪眼道:“现在被发现,也是一样的。”

殷天赐道:“因为你们并未终止调查?”

何方道:“而根据官府方面的资料,那些珠宝都可以识别。”

殷天赐道:“那些珠宝大都是独一无二,绝世难求的东西,不出现倒还罢了,一出现,势必会大受注意,到其时,不惊动官府也不成。”

何方道:“你既然知道,却还要动那些珠宝的主意?”

不但他觉得奇怪,其他人也一样觉得很奇怪。

柳西川叹息道:“总捕头说得是,那些珠宝虽然名贵,但正所谓得物无所用,又何苦来呢?”

何方道:“我就想不通了。”

殷天赐道:“你若是想得通,也不会十年来都是做这个小捕头。”

何方闷哼。

柳西川目注南宫绝,道:“公子可想得出他是在打什么主意?”

南宫绝道:“也许准备将之拆散卖出。”

他连忙又道:“但一样珍贵之物一被拆散,价值不免就大打折把,所以这种可能虽然也有,相信只是用于极少的部分。”

殷天赐连连点头道:“说下去。”

南宫绝道:“这世上却有一种人,喜欢珠宝已到疯狂的地步,这种人当然又都是有钱人——没有钱,根本连沾珠宝的机会也没有。”

柳西川颔首道:“这种人只是喜欢珠宝,无意炫耀,即使知道是贼赃,只要合意也一样会购买的。”

南宫绝道:“而且事隔多年,对于七王爷当年被劫去那些珠宝的事情,已很少有人还有印象,最重要的一点是,除了官府中人,以及部份珠宝店子,根本很少人知道七王爷被劫夺的那些珠宝是什么样了。”

何方失声道:“可不是。”

南宫绝道:“多年后的今日,那些珠宝只要小心一些处置,的确是不难换回很多钱。”

何方目注殷天赐,道:“所以你不惜装死,连那么华丽的一幢庄院也甘心弃去。”

殷天赐道:“只要有钱,实在不难再建筑一幢那样的庄院。”

何方道:“到时你势必用另一个身份出现了。”

殷天赐道:“不错。”

阮平Сhā口间道:“就不怕别人将你认出来?”

殷天赐道:“不错在扬州我万人瞩目,但出了扬州,认识我的人就不多了,而且,我只要将胡子剃掉,就是老朋友,只要我不跟他们打交道,也一样不容易认出我。”

他笑了笑,接道:“你应该知道,一个人长著胡子与剃掉胡子,相貌会有很大的变化。”

阮平不能不点头。

殷天赐道:“有一点,你们也不要忘记,我殷天赐已经被贴缕刺客刺杀这个消息,已经传开,而且被证实,那么即使我自承是殷天赐,千有八九会被人当作疯子,而认识我的人纵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相信也只会认为是人有相似而已。”

阮平不能不点头。

殷天赐忽然一笑,道:“还有一点也是很重要的。”

阮平道:“哪一点?”

殷天赐道:“扬州十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十年的富豪生活,我实在已经厌腻,所以找是绝对不会再以那种大富豪的身份出现了。”

阮平道:“那是以什么身份出现?”

殷天赐道:“当然是有钱人,譬如一间大绸缎店的老板。”

阮平道:“大富豪不是更好?”

殷天赐道:“只要有钱,一个普通人也一样可以得到大富豪的享受。”

阮平道:“而大富豪则是太触目了是不是?”

殷天赐道:“一个人太触目,开始的时候,麻烦也一定特别多,这种经验,我初到扬州的时候已经尝透了,像那样的经验,一次已足够。”

何方道:“而且官府一动疑,搜出了那些珠宝,你便脱不了关系,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殷天赐道:“所以为什么我要冒那么大的险。”

何方道:“看来你一切已经做好准备的了。”

殷天赐道:“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何方道:“因为一失败,后果就不堪设想。”

阮平忽然叹道:“你在扬州那幢庄院那么大,将它卖出,要安享余年,应该是绰有余裕。”

殷天赐道:“一个人享受惯了,要他过平淡的日子不是绝对没有可能,却绝对可以肯定,是一件不容易忍受的事情。”

阮平道:“你忍受不住?”

殷天赐道:“也许。”

何方微晴道:“殷大爷在扬州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店子他可以半开玩笑地卖丢,但那幢庄院是绝对不可能的。”

殷天赐道:“而且势必惹来许多冷嘲热讽,我相信一定就忍受不了。”

何方道:“我明白。”

殷天赐目光一扫,道:“还有一个原因,我也得一说。”

柳西川道:“又是什么原因?”

殷天赐道:“像我这样的一个大富豪,少不免要购买一些珠宝,到现在为止,我买入卖出的珠宝,为数也不少,却没有一件是我喜欢的。”

一顿又说道:“这应该说,没有一件我瞧得人眼。”

柳西川叹息道:“珠玉在前,难免如此。”

殷天赐点点头,道:“到现在为止,像那么名贵,那么美丽的珠宝我只见过三件,那三件有两件物主视作传家之宝,等闲不肯示人,还有一件,已为我买下,随身描带,始终不肯将之卖出。”

柳西川瞪著殷天赐道:“你是喜欢上了珠宝?”

殷天赐道:“相信你也不否认,珠宝实在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

柳西川没有否认。

殷天赐道:“我这种心情,别人不明白,你应该明白的。”

柳西川点头道:“这十年以来我做的都是珠宝生意,乐此不倦,岂非也就是因为有你那样的心情?”

殷天赐道:“比起那些珠宝,我那幢庄院也根本不算什么。”

柳西川道:“不错。”

殷天赐道:“理由就是这些,你以为,是否很充分?”

柳西川道:“站在你的立场来说,的确是的。”

殷天赐把头一抬,道:“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些,你们要问的,相信已经问完。”

柳西川点点头。

殷天赐目光先后从各人脸上移过。

谁也没有作声。

然后殷天赐陡地狂笑起来,道:“那么还等什么?”

柳西川道:“难道没有第二个办法来解决?”

殷天赐道:“你们既然不会将那些珠宝拱手送上,悄然退出,我也不会就此罢休,而即使你们真的都不愿意与我作对,由我将那些珠宝带走,何方那方面,相信也不会答应。”

何方苦笑。

殷天赐目光转回道:“我若是向何方出手,你们这些侠义中人当然亦不会袖手旁观。”

南宫绝断然应道:“绝不会。”

殷天赐大笑道:“这就是了,现在唯一的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我们拚一个你死我活而已。”

南宫绝道:“看来只有这个办法的了。”

殷天赐道:“我若是迫你们单打独斗,你们就是勉强答应,也无意思,而且你们都不是呆子,当然不会同意我这个条件。”

众人无言。

殷天赐目光落在何方脸上,忽然道:“凭你的武功,连我一招也接不下,以我看,你还是远远避开一旁的好。”

何方叹息道:“可惜到现在我仍然没有辞去捕头的职位。”

殷天赐摇摇头,道:“的确可惜。”

何方抱拳道:“这些年来承蒙殷大爷多方照顾,在这个时候也得说句多谢。”

殷天赐挥手道:“过去的事情算了。”目光环扫,道:“几位,请!”

阮平立时怪叫一声,纵身扑前,凌空一剑飞刺殷天赐的胸膛!

殷天赐冷笑道:“送死的来了!”

这句话说完,剑已经刺到,却不是阮平的剑,而是南宫绝的剑!

南宫绝后发先至,身形如前般越过阮平,手中剑急刺殷天赐身上十三处要|­茓­!

柳西川、青凤亦自飞身上前,何方一咬牙,亦扑了过去!

殷天赐没有理会其他人,目光只是落在南宫绝的剑上,猛喝一声,身形一沉!

他双脚踩著的那半截石钟|­乳­立时粉碎,它的身形随著下沉了三尺之多!

南宫绝十三剑全部落空!

殷天赐双掌一翻,同时反击,左截南宫绝持剑的左手手腕,右拍南宫绝的胸膛!

南宫绝剑虽刺空,并未走老,身形飞闪,连避雨掌!

殷天赐没有追击,阮平的剑已刺到了。

剑刺向殷天赐的右协,殷天赐彷如禾见,一直到剑已接近右协,身形才一例,右掌随即落在那剑的剑尖上!

阮平眼快手急,剑一偏,反刺殷天赐手掌!

殷天赐的手掌却跟著转动,拇、食指陡然一提,将剑锋捏一个正著!

阮平心头一凛,急忙抽剑,却竟然抽不动。

殷天赐左掌便待砍落,但青凤双刃、柳西川一剑已然刺到,那边南宫绝身形一折,剑亦已向它的肩膀刺来,迅速而凌厉!

殷天赐无暇伤人,身形乱闪,左掌翻飞,竟然将攻来的两剑双刃完全卸开,而右手仍然捏在阮平那柄剑的剑尖上!

南宫绝即时一声叱喝道:“小阮,弃剑!”

阮平倒也听话,急忙松手!

南宫绝手中剑连忙弹出百十道剑影,同殷天赐当头罩下!

殷天赐一只右脚几乎同时踢向阮平面门,若不是阮平及时弃剑,这脚使得踢在它的面门之上!

脚虽然没有踢上,劲风已扑面,阮平几乎要为之窒息。

殷天赐脚踢空,身形立沉,脚一瞪地,倒­射­了出去,正好脱出南宫绝那道剑网。

他右手旋即一翻,拇、食指一松,捏著的那支剑风车般一转!

他右手食指跟著弹出,正弹在剑柄上!

那柄剑“呜”的一声,如箭般­射­出,­射­向阮平!

阮平也可谓眼利,偏身急一闪,剑从他身旁飞过,­射­入一条钟|­乳­石上,直没入柄“好厉害的手劲:”阮平脱口惊呼。

殷天赐冷笑,身形接一翻,一把长刀同时从他的肩头削过:是何方的刀从后削来殷天赐脑后彷如长著眼睛,双手斜一翻,“童子拜观音”,“叭”一声,正好将那把刀挟一个正著!

何方大惊失­色­,右脚急起,疾踢殷天赐的后背!

南宫绝那边大呼:“不可!”人剑如离弦之箭,急­射­向这边!

柳西川亦自一声道:“小心!”急­射­了过来。

他们的话方入耳,殷天赐的双掌已击在何方的身上!

刹那间,他挟著那把刀的双手突然一松,右手一反一沉,抄住何方踢来的右脚,一挑,何方立时翻了一个筋斗!

殷天赐如影随形,双掌紧接拍到,何方运站都禾站得称,如何闪避得了,连挨两掌,骨碎声响中,那身躯被理得飞出了几丈,撞在一条石钟|­乳­之上!

他张嘴一口鲜血喷出,烂泥般倒下。

殷天赐身形不停,扑­射­了出去!

南宫绝人剑迅速飞至,剑锋与殷天赐相距还不到三寸!

刹那间,他手中剑势一变再变,剑由直刺而变为横刺,由横斩再变倒削,一连攻出了十七剑!

剑未能够追及殷天赐的身形,他身形一飞而过,落在何方的身旁,左手一沉,已扣在何方的手腕上。

一探即放开,身形横­射­,追向殷天赐!

柳西川目光及处,双眉一皱,道:“怎样?”

南宫绝道:“没救了!”一句话总共三个字,这三个字说完,他已经落在殷天赐左侧,同时剌出了十一剑。

第十三回掌强剑绝宝灭人亡

那身形的矫活,出手的迅速,柳西川亦不禁自叹不如。

殷天赐亦为之动容,一声“好!”双掌翻飞,“雷霆十七击”,连拍十七掌!

南宫绝十一剑立时被迫开,排山倒海一样的掌劲相继压下。

他倒踩七星,剑同时配合身形,左闪右避,连闪殷天赐六掌,剑走偏锋,反刺殷天赐的右臂!

殷天赐一闪身,双掌一搓,“叭”一声,旁边一条粗大的石钟|­乳­立时断下!

他双掌化抓,抓住了那条石钟|­乳­,疾向南宫绝的利剑迎去!

“吱”一声异响过处,那条石钟|­乳­在剑光中粉碎!

殷天赐双手十指一合,再化回变掌,一翻一推,风雷声响处,那一蓬碎石便迎头向南宫绝罩过去!

南宫绝右掌急挥,袖子如扇般展开,飒然声响中疾向前拂去!

霹雳般一声巨响,那一蓬碎石四下乱飞,殷天赐铁石般立在原处,南宫绝却被迫得倒退了三步。

殷天赐连忙迫上,双掌如刀,劈、削,斩,刹那间连攻三十七掌。

强劲的掌风只激得南宫绝身上衣衫“猎猎”作响,头巾亦飞扬。

他灵活的身形却并未受影响,迅速地移动、闪避,殷天赐三十七掌竟然无一触及他的衣袂!

殷天赐看在眼内,既是惊讶,又是愤怒,霹底一声暴喝,双掌一合一推!

掌风呼啸中,那一双手掌猛向南宫绝胸膛推过去!

南宫绝护剑身前,半步倒退,左掌往右腕一落,双臂运劲,喝吃声中,连劈三剑。

激厉的剑风尖锐刺耳,剑势亦呈激厉至极,硬是将殷天赐的掌势截下!

阮平一剑同时从旁刺上来,青凤双刃亦到,不忘喝一声:“看刀!”

殷天赐霹雳暴喝:“滚!”右掌一挥!

掌未到,袖子已刀一样迎上阮平那柄剑,袖风呼啸中,“啦”一声,阮平连人带剑被卷飞。

殷天赐旋即又喝一声道:“小心了!”半身一侧,左手食指一弹,正弹在青凤右手刀上!

那把刀被弹得反劈在青凤左手刀上,“当”一声,青凤连人带刀跌了出去。

殷天赐没有追击,他无暇追击,南宫绝、柳西川双剑已然左右刺到!

剑芒飞闪,南宫绝一刺十七剑,柳西川“回凤舞柳剑法”展开,剑锋飒贱地抖动,抖出千百点剑芒,单向殷天赐!

这两人在剑上的造诣不比寻常,这时候全力施展,声势也甚是惊人!

他们联手对敌,这还是第一次,但以两人的武功经验,出手几招之后,已经能够完全配合。

此消彼长,双剑所攻的都是殷天赐的必救之处。

殷天赐也看出厉害,到他看出的时候,却已经不能够脱出双剑攻击范围。

他脸上已露出惊讶之­色­,但出手丝毫也不慢,双袖鼓风,竟犹如两把刀一样,接下了左右刺来的利剑。剑虽利,??削不破那双袖。

殷天赐的内功修为,毫无疑问已臻化境!

剑气、掌风激荡,三人周围一丈的石钟|­乳­间完全粉碎。

阮平、青凤虽然想冲前帮上一把,可是连冲几次,都被剑气、掌风迫下,一双眼睛甚至几乎睁不开来。

两人心头大骇。

南宫绝这时候亦喝道:“凤姑娘、小阮只管守著洞出口,不要上前来!”

阮平、青凤也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听得吩咐,忙左右退下,一齐返到藏宝洞的入口前,一剑双刃,封住了藏宝洞门口。

殷天赐目光及处,冷笑道:“他们上来也只是找死,姓南宫的果然聪明人。”

南宫绝道:“我们现在可以放手一搏的了。”

殷天赐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南宫绝道:“没有好处。”

殷天赐道:“真正的骷髅刺客独孤秋已倒在我手下,你不多谢我,反而要找我麻烦,真是好没来由。”

南宫绝冷笑道:“这件事本来可以另外想办法解决的,可惜你已杀了何方。”

殷天赐道:“何方又是什么东西?”

南宫绝道:“一个人!”

殷天赐道:“你又不是官府奴才,管他作甚?”

南宫绝道:“有些事你这种人是绝对难以理解的。”

柳西川Сhā口道:“我们虽然是结拜兄弟,这一次亦恕我不得不狠下心肠。”

殷天赐道:“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早在十年前,其实便已经结束了。”

柳西川惨然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的剑才放得开!”

说话间,三人的身形、出手不觉都缓下,这时候又快起来!

殷天赐左十三,右十七,连环三十掌分击南宫绝、柳西川两人!

柳西川剑势绵密,南宫绝剑势迅急,可是殷天赐一掌将剑势迫住,第二掌即能够从剑势的空隙中攻入,袭向两人!

两人的剑势竟然就此便中断,但他们都绝非寻常可比,剑势才一中断,立即又能够接上去!

殷天赐三十掌之内,两人的攻势一连被截断了几次,但三十掌之后,他们的双剑仍然展开严密的攻势,左右向殷天赐攻击!

就这样看来,殷天赐的武功无疑在两人之上,但相差没有多少,尤其是与南宫绝之间的武功距离,实在有限。

所以两人一联手,最初因为未能够密切合作,不能够完全发挥威力,但到殷天赐那三十掌一过,两人合作得简直天衣无缝!

喝叱声中,剑光大盛,双剑游龙般刺前,一剑紧接一剑!

殷天赐脱口一声道:“好!”身形疾向后倒退了一步!

双剑追击,柳西川、南宫绝一步也不放松。

殷天赐再退一步,长啸一声,魁梧的身躯往上拔了起来,双剑从他的脚下刺过,激厉的剑风激起了他的长衫下摆!

剑未到,离剑半尺的一条石钟|­乳­已被剑风摧毁!

森寒的剑气尖针一样利入殷天赐的双腿!

殷天赐心头一凛,身形却毫不受到影响,半空中一翻,双掌雷霆般击下!

南宫绝、柳西川双剑急击,剑光如轮,迎了上去!

霹雳般破空声响中,剑光一散,南宫绝、柳西川亦被震得各退一步!

殷天赐的身形却被震得向上弹起来,他怪叫一声,身形凌空“霍霍霍”一连三个跟斗,落在藏宝洞之前!

南宫绝、柳西川看在眼内,身形游走,迅速赶到石门前,双剑又截住了殷天赐的去势!

殷天赐早有准备,喝叱声中,左右掌全力一击,强劲的掌风压住了两剑!

他随即欺身上前,双掌迅速一折一拍,拍向挡住出口的青凤、阮平!

青凤、阮平亦已看在眼内,双刃一剑疾向前砍杀!

殷天赐双掌一拍一翻,双袖刀也似双飞,“啪啪”的两声,震开砍来的双刀一剑,他欺前的身形反而后退,并没有乘势攻前。

南宫绝、柳西川双剑已到了,一左一右,分刺殷天赐的左右手腕,剑光迅急而辉煌!

殷天赐若是乘势欺前,的确是不难冲出藏宝洞外,却也必定将双手留下才成,所以他只有后退!

南宫绝一剑刺空,腕一转,“嗤嗤”声响中,一连又攻出二十七剑。柳西川“回凤舞柳剑”同时一十七剑剌出。

殷天赐再退,一退七八丈!

南宫绝、柳西川追击不舍,两柄剑原式不变,闪电惊虹般追封前去!

殷天赐一退再退,身形在石钟|­乳­间鬼魅般飞闪!

南宫绝目光及处,道:“你我联手效果如何?”

柳西川道:“你我联剑不可分开。”

南宫绝点头道:“他的确有个别击破之意!”

两人相顾一眼,身形陡合,一声暴喝双剑齐出!

挡在他们前面的一条石钟|­乳­立成粉碎!

两人当中穿过,双剑直取殷天赐!

殷天赐身形一闪,又缩进一条石钟|­乳­的后面。

那条石钟|­乳­刹那间又在南宫绝、柳西川双剑之下粉碎。殷天赐身形数易,仍然在石钟|­乳­间飞闪,那些石钟|­乳­也一一在剑下粉碎激溅开去!

南宫绝、柳西川双剑在碎裂的石钟|­乳­之间穿过,剑左右封住了殷天赐两边的去路,一翻一划,阻挡在身前的石钟|­乳­便又成碎粉。

殷天赐无处遁形,再一退,已到石钟|­乳­的尽头。

退无可退,他反而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未绝,他双掌上下交错,回环劈出二三十掌!

强劲的掌风激起了漫空的石屑,也封住了南宫绝、柳西川两人的剑势!

柳西川长剑飞舞,忽然叹息道:“大哥,你自废武功,这件事也就罢了。”

殷天赐大笑道:“一样的话,你们二人若自废武功,我也由得你们随便离开。”

柳西川叹了一口气。

阮平那边听得真切,大声道:“姓殷的,我们好意饶你一条­性­命,你还在口出狂言。”

殷天赐断喝道:“闭嘴!”右手一翻,抓住了一块岩石,“喀”一声,那块岩立时被他抓了出来,脱手疾向阮平飞掷过去!

阮平举刀急挡,“铿”一声,顿成粉碎石屑,阮平连人带刀被震开了三步,一张脸不由好青。

殷天赐这一出手,掌势亦一缓,南宫绝一剑立时抢进,裂帛一声,划破了殷天赐的胸襟!

殷天赐心头一凛,偏身一闪,正好闪开南宫绝接来的第二剑。柳西川长剑一旁立时刺至。剑锋飒地抖动,千万点剑芒迎头罩落。

眼睛若是差一点的人,只看这剑芒,便已经为之目眩了。殷天赐却无动于衷,双手一圈,竟然从剑芒中抢进!

那也就是柳西川剑术破绽的所在。

柳西川这一惊非同小可,仓惶急退,殷天赐双掌如影随形,紧追在后面。

他的身形同时迅速变换,南宫绝一连十七剑都没有一剑能够将他的身形截下!

柳西川一先失机,便只有退避。

殷天赐猛追前丈许,双掌已接近了很多,身形再一挺,右掌猛一拍,就印在柳西川的左肩之上!

柳西川闷哼一声,一个身子陀螺般旋开,剑势亦乱。殷天赐方待上前痛击,南宫绝凌厉的剑势已然迫近来!

他后背已感到剑上的寒气,知道非消解不可,身形“霍”一转,“吓”一声,他后背衣衫已然被剑尖挑破,只差一点便伤到皮­肉­!

“好剑!”他闷哼一声,身形疾转了过来,双掌刹那间急劈十三次!

南宫绝长剑连忙十三变,每一剑都刺向殷天赐的双掌掌心,出手之快,竟犹如两柄剑同时刺出!

殷天赐双掌虽凌厉,但劈到一半,便已不能够再劈下去。

森寒的剑气尖针一样刺入他的掌心,他虽然明知道这剑气绝对不能够伤害自己的双掌,但亦有一种双掌快要被剑尖洞穿的感觉。

这种感觉迫使他不能不将双掌撤回。

殷天赐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狼狈,他不能不承认南宫绝是他有生以来所遇到的第一个强敌。他却也知道南宫绝的剑术虽然比柳西川更胜一筹,仍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合柳西川、南宫绝两人之力,自己要将他们击杀,若是只凭武功,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力战下去,一个疏忽,不难就伤在两人剑下!

那片刻之间,殷天赐思潮起伏,已转了好几个念头。

他最后所得到的答案,竟然就是最好赶快开溜。

可是阮平、青凤却紧守著藏宝洞的入口。

殷天赐没有把握在举手投足之间将两人迫开闯出去。

两人的武功虽然远比不上他,但都是名门之后,阮平剑法已得南宫世家真髓,经验也不是完全没有。青凤鸳鸯双刃合力施展,要接下他几掌大概亦不成问题。而两人若是及时联手,片刻之间,应该就可以将他暂时截住。

这在仙女祠一战便已可知道。

在仙女祠中,殷天赐假冒骷髅刺客,已跟青凤、阮平他们交过手。

当时他虽然无意杀死他们,但也不是敷衍过招,在独孤秋出现之前,他虽然已将两人迫得毫无招架之力,也费了不少心思。

南宫绝、柳西川、阮平、青凤四人若是齐心合力,一齐向他攻击,又有什么结果殷天赐不敢想像。

但他反而希望四人这样做,因为这一来,人多手脚乱,在四人尚未完全能够配合之前,说不定他已经可以将他们其中一人击倒,闯出藏宝洞之外。

而若是能够抓住阮平、青凤其中一人,南宫绝、柳西川正所谓投鼠忌器,一定不敢再出手,而他更可以藉之要挟各人将宝藏交出来。

说到底,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问题在,南宫绝、柳西川现在显然已决定只凭自己之力与他决一死战,阮平、青凤两人就只守著洞口,必要时阻止他闯出去。

而南宫绝、柳西川两人这下子如蛆附骨,双剑不离他左右,他想脱出双剑的追击已经大成问题,何况还要在举手投足之间就将青凤、阮平两人击倒,闯出藏宝洞?

这动念之间,南宫绝、柳西川两人又已向他攻出了几十剑。

柳西川在南宫绝截下殷天赐刹那间,身形已转回,剑迅即飕飕地剌出!

他的出手仍然是那么灵活,左肩虽被击中一掌,显然对他并没有造成怎样的伤害。

殷天赐后背已抵在洞壁上,但身形飞闪,双掌回环,竟然从容将刺来双剑对开闪。

他后面那面石壁之上却多了几十个剑洞,石层籁籁地激飞!

剑刺在石壁之上,“笃”的就是一声,虽然不响亮,却寒人心魄。殷天赐不禁亦心头凛然。

南宫绝、柳西川也一样,有生以来,他们还没有遇见一个这样厉害的高手。

柳西川与殷天赐虽是结拜兄弟,但现在殷天赐双掌的威力,比当年何止厉害一倍而已,他曾探访殷天赐,殷天赐在庄中庭院曾经一试他的武功。

就当日的出手来看,殷天赐虽然十年来肯定并没有荒废武功,但比起十年之前,亦不见得很高强到哪里。现在他总算明白,殷天赐当时非但未尽全力,而且还隐藏自己的实力。

这个人心机之重,毫无疑问,远在他的意料外。

柳西川实在感慨至极。他肩头挨的那一掌,虽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但也是隐隐作痛。

而若不是他及时运功卸去部份掌力,那只左手只怕便没用的了。

南宫绝当然也看在眼内,身形接近柳西川,便问道:“前辈有没有给伤著要害?”

柳西川道:“及时卸去部分掌力,没有问题。”

南宫绝没有再问,右腕一紧,长剑飞煌般弹­射­出无数点寒芒,罩住了殷天赐的身殷天赐双掌却只是一封,便已将寒芒震散,身形同时脱出!

柳西川回凤舞柳剑连忙补上。

殷天赐身形立时被迫回,他闷哼连声,双掌翻飞,刹那间又将对方的剑势迫住。

柳西川抢攻三剑,忽然一声叹息,道:“大哥当真是深藏不露!”

南宫绝亦道:“当日庭院试技,老前辈显然未尽全力!”

殷天赐冷笑道:“我当日若是尽展所长,如何冒充得了骷髅刺客?”

南宫绝道:“难怪真正的骷髅刺客独孤秋亦死在前辈手下。”

殷天赐道:“他本来可以不死的。”

南宫绝微叹道:“想不到他将名看得比命还要重。”

殷天赐道:“到最后他本来也不想计较了,可惜到那时候,他就是想要命也不成!”

南宫绝道:“无论如何他来得总算是时候,否则,前辈进入了这个藏宝洞[奇[+]书[+[网],我们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殷天赐闷哼道:“你们的运气实在不错。”

南宫绝道:“的确不错。”

殷天赐道:“若不是为了这个宝藏,我要杀你们其实很容易。”

南宫绝并不否认,道:“当然了,以前辈的武功,若是在谈笑之间,突然出手,我们实在无一人能幸免!”

殷天赐道:“可惜我心中的顾虑实在太多,一心只想以第二个身份出现。”

南宫绝道:“若非如此,老前辈便得到这个宝藏,又有何用?”

殷天赐道:“不错——”

南宫绝道:“前辈——”

殷天赐截口道:“别再这样称呼。”

南宫绝苦笑道:“除了这样称呼之外,晚辈实在不知如何称呼是好。”

殷天赐冷笑。

柳西川道;“大哥十年来看来不但没有抛下武功,而且一直苦练不辍。”

殷天赐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向我打主意的人那么多,若没有几下子,如何吓唬得住他们?”

柳西川点头道:“一个人太有钱,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太高兴的事情。”

殷天赐冷笑道:“你懂什么?”

柳西川哑然。

他的确不怎样懂享受,也因此,他得到了那一份钱财之后,已无所需求,而且他的运气也很不错,开设的店一直都赚钱,所以十年来他的钱只有增加。

甚至可以说,他的钱已经花之不尽。不像殷天赐,然而比起殷天赐的享受,他那所谓享受当然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说话间,三人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南宫绝、柳西川双剑嘶风,殷天赐双掌亦雷霆激荡!

合南宫绝、柳西川两人之力,到现在竟仍然不能够将殷天赐的攻势击溃。

殷天赐双掌迅速而凌厉,只要两人的剑势稍现空隙,立即抢攻进去。

南宫绝不由得脱口惊叹道:“前辈武功高强,实在是我生平仅见。”

殷天赐冷笑道:“我所看见的年轻人之中,亦以你武功最高强。”

南宫绝道:“我实在难以相信,前辈一直都是自己苦练。”

殷天赐道:“论临敌的经验只怕我不及你,若非如此,方才我已可立毙你于掌下。”

南宫绝道:“也许。”手中剑一紧,一连十四剑疾攻殷天赐的左边。

殷天赐双掌拍击,身形再一闪,横移三步。

柳西川那边剑一圈,截住了殷天赐的身形,再一弹,一蓬剑芒疾罩了过去。

殷天赐连拍三掌,将剑芒震散,身形本来可以展开,可是南宫绝的剑已赶至。

他与柳西川虽然说不上配合得天衣无缝,但此消彼长,亦不能不说得上配合得很紧密。

这样下去,殷天赐的力气逐渐消耗,一个不小心,不难就伤在两人剑下|Qī+shū+ωǎng|,而结果,也不难猜想得到。

殷天赐也知道眼前环境恶劣,这样打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但是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论应变之灵活,以及出手之诡异,独孤秋无疑是胜他一筹。

若是独孤秋,这时候一身暗器利刃势必已出手。

以殷天赐的功力,他若是也像独孤秋那样浑身兵器、暗器,出其不意之下,要将南宫绝、柳西川两人击倒应该很容易。

可惜他现在除了一双手掌之外,身上就没有其他的兵器,那些追魂钉,也早就已用光了。

应该怎样?

刹那间殷天赐心念又连转,面容越来越狰狞,双手突然间一圈,一股劲风猛然划出。

南宫绝的剑势被迫开,柳西川方迎上前,殷天赐的双手又一圈。

柳西川的剑势立时被迫死。

南宫绝看在眼内,喝叱一声,人剑急欺前。

殷天赐视若无睹,双手回环,一圈又一圈,连连打旋。

南宫绝的剑竟然随著殷天赐的掌势旋开,柳西川一剑立即补上,但竟亦随著殷天赐的掌势旋开一旁。

他心念一动,失声道:“公子小心!”

南宫绝气运丹田,劲透右腕,长剑从掌劲中抽出来,方待刺出去,听得柳西川那么说,忙问道:“什么事?”

柳西川道:“他要下杀手了!”

南宫绝心头不由一凛。

殷天赐双手连忙又再一旋!

南宫绝这时候才发觉对方双掌每一旋,掌上的劲力就沉重一些。现在他甚至已有窒息的感觉。

柳西川即时道:“这是“雷霆十七击”的外一式。”

殷天赐应道:“不错!”双掌倏地又一旋,随著他双掌的旋动,飕飕风生。

柳西川的身形、剑势竟然被带动,骇然道:“你果然练成了。”

从柳西川的神­色­语声看来,对于殷天赐现在施展的掌法无疑十分惊惧。

殷天赐双掌一面旋动,一面道:“三年前便已经练成。”

柳西川一声叹息道:“这一式你不该练的。”

殷天赐道:“更不该施展是不是?”

柳西川道:“施展之后有什么结果,你应该明白。”

殷天赐反问道:“你呢?”

柳西川惨然一笑。

南宫绝听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西川道:“公子是否觉得剑势越来越施展不开?”

南宫绝道:“不错——什么原因?”

柳西川道:“因为我们的剑势已经不由自主,被他的掌势带动。”

南宫绝道:“他的掌劲好像突然强劲了一倍。”

柳西川道:“这只是开始。”

南宫绝悚然动容。

柳西川接道:“他的双掌每旋动一次,劲力就会强一分,这种道理其实是不难明白的,但如此发挥却有一个困难。”

殷天赐道:“这个困难早在多年前家师却便已完全解决,创出了这雷霆十七击的外一式。”

柳西川道:“说起来这其实简单,不过将击出去的掌力一一积聚起来,合成一股强劲的劲力。”

南宫绝一怔,道:“这可以?”

柳西川道:“可以不可以,只有家师才清楚,然而,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南宫绝道:“什么?”

柳西川道:“那就是双掌旋转的结果,掌力纵使不能够积聚起来,也必然一掌比一掌强劲。”

南宫绝道:“这一点倒不难理解。”

柳西川道:“但有一利,必然也有一害,掌力那样不停地加强,超过某一个程度,就不是一个人所能够承受得起来。”

殷天赐冷笑道:“到时候我只要一掌击出,便能够将你们两人震毙当场。”

柳西川反问道:“你也不会好受。”

殷天赐道:“我已经完全能够控制那股力道。”

柳西川摇头道:“若是如此,这外一式你早就已施展了。”

殷天赐闷哼一声。

柳西川接道:“掌力不停地加强,到了能够将我们一掌震毙,你本身也一样抵受不住。”

一顿接道:“因为你也是一个人。”

南宫绝一旁听著,道:“我明白了。”

柳西川叹息道:“这种武功就像是一把双锋的利刃,虽然能够伤人,但反震之下,亦同样能够伤己,所以家师在研究成功之后,就替这外一式定名为‘玉石俱焚’!”

南宫绝道:“这个名字很贴切。”

柳西川道:“也有警戒的意思。”

南宫绝道:“令师想必亦吩咐,纵然练成了这一式,不到必要时,也不要施展。”

柳西川道:“是曾经这样吩咐过。”

他叹息接道:“这所谓必要时,也就是不得不与对方同归于尽的了。”

殷天赐沉声道:“是你们要我这样做!”

他那双手掌仍然不停地旋动,却已越来越缓慢。

每一掌挥出,他显然都很费力。

南宫绝、柳西川两人的剑势同样越来越缓慢。

一股强劲的掌风在三人之间激荡回旋,不但动作,就是说话呼吸,三人都显得有些艰难。

南宫绝心头怦然震动,道:“可有应付之法?”

这句话本来是问柳西川,可是柳西川尚未回答,殷天赐已经冷笑道:“没有!”

柳西川道:“这是事实。”

南宫绝道:“就是说,我们三个人非死不可了。”

柳西川惨然一笑。

殷天赐即时道:“现在就是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双掌了。”

这句话说得苍凉至极。

柳西川虽然震惊,神态始终都还算稳定,一直到这句话入耳,脸­色­陡然就苍白起来。

他原以为凭他与南宫绝的武功经验,双剑联手,纵使抵挡不住殷天赐“雷霆十七击”外一式,要抽身退出,相信也不成问题。

殷天赐挟雷霆万钧之力,就算无人能够抵挡得住,充其量也不过让他突围冲出藏宝洞而已。

可是,现在听殷天赐这样说,目的显然并不在闯出藏宝洞,乃是在与众人同归于尽。

而且他亦想起了一件事。

南宫绝无意中瞥见柳西川这种神态,也知道事情不妙,脱口道:“前辈,他意思是说……”

柳西川道:“他不得不与我们同归于尽。”

南宫绝一皱眉道:“哦?”

柳西川道:“你方才问我的时候,我也未能肯定,但现在听他这样说,我们实在凶多吉少了。”

南宫绝道:“我们不与他拚命也不成?”

柳西川道:“不成!”

南宫绝道:“相信未必。”

柳西川叹息道:“公子难道没有察觉,我们现在不但剑施展不开,连身形也施展不开?”

南宫绝沉声道:“已经察觉。”

柳西川道:“现在我就像被几条绳子紧紧地束缚著一样。”

南宫绝道:“晚辈也是。”

柳西川道:“公子不妨试试能否挣扎出去?”

南宫绝无言,暗中却运气,手中剑霍霍霍连刺三剑,身形接向后一移。

不动犹自可,他这往后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劲至极的力道,立时四面八方涌到,南宫绝刹那间彷如被一阵乱拳击中,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栽!

他面­色­一变,再运真气,连忙稳定了身形。

柳西川冷眼瞥见,叹息道:“我们已经被它的掌势完全控制住了。”

南宫绝道:“实在匪夷所思。”

柳西川道:“现在要挣扎出去,除非功力陡增一倍。”

南宫绝道:“这当然是没有可能。”

柳西川道:“那么我们就只有等这股掌劲增强至将我们压碎为止。”

南宫绝道:“这对他又会有什么结果?”

柳西川道:“气尽力竭,纵然不死,也会全身虚脱,必须经过相当时候,才能够恢复正常。”

南宫绝道:“这是说,到那个时候,就是普通人也可以随便杀死他?”

柳西川道:“应该就是了。”

南宫绝道:“那么青凤、阮平要杀他岂非易如反掌?”

柳西川点头道:“理所当然。”

他微歇接道:“纵使他的武功尚有原来的二成,凭青凤、阮平两人的武功,也足以对付他了。”

南宫绝一笑,道:“很好。”

柳西川道:“公子不怕?”

南宫绝道:“千古艰难惟一死,岂会不怕,然而只要死得有价值,便死又何妨?”

柳西川道:“佩服。”

南宫绝道:“言重。”

柳西川反问殷天赐道:“大哥如何?”

殷天赐惨笑道:“我可没有你们这种豪气,可惜我现在己身不由己。”

柳西川道:“师父曾经说过,这‘雷霆十七击’的外一式一施展,有可能完全不能自制。”

殷天赐道:“这一式虽然是他所创,他一直都没有认真施展至最后,一发觉不妙,他立即便停止,所以到底有什么结果,他老人家其实也不大清楚。”

柳西川道:“所以大哥一直都听师父的话?”

殷天赐道:“我若是能够肯定,也不会施展出来了。”

他惨笑接道:“现在我不是不想停止,但不由自己,你们现在总该看出我的一双手掌,并不是由我控制。”

南宫绝、柳西川当然看得出。

殷天赐双掌一点变化都没有,就是那样子不停在旋动。

他看来也想竭力制止双掌不再旋转,但那双掌却显然完全不接受他指挥。这唯一的解释,就是那股劲力现在已强到连他也不能够控制的地步。

他若是不旋动双掌,反而就会被那股劲力震伤,所以就只好听其自然。

这种情形就正如一个人不停在转圈子,越转越快,不久就身不由己,而突然停下,更难免跌倒地上。

殷天赐现在的情形当然严重得多,他掌力之强,足以开碑裂石,若是竭尽力气一掌击出,固然无人抵挡得住,而反震之力,亦不是他所能够承受得住。

他显然也意料不到这“雷霆十七击”的外一式施展出来,竟然有这种结果。

现在他心情的恶劣,实在难以形容。

他也没有特别加强掌劲,只是顺其自然的一掌一掌旋动。

柳西川、南宫绝两柄剑,也就随著殷天赐的掌势转动。两人都没有特别加劲,但劲力不知不觉的已经在增长。

三人的动作骤看来,实在很奇怪,完全不像交手的样子,倒有点像是师兄弟在练功夫。

阮平、青凤看得奇怪,直眨眼睛。

青凤不觉脱口道:“他们怎样了?”

阮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越打越慢,看来却又没有停手的意思。”

青凤道:“我看有些不妙。”

阮平道:“他们的神­色­看来也不大妥当。”

青凤道:“方才听他们说话还很清楚,现在反而听不清楚了。”

阮平道:“只怕是风声影响。”

青凤道:“他们动作虽然缓下来,但掌风、剑风反而比方才强劲得多。”

阮平心念一动,道:“难道他们全拚尽全力,准备生死一搏?”

青凤道:“我们上前去看看如何?”

阮平一声“好”,身形展开当先掠前,青凤并不比他慢。

两人才掠前两丈,就好像撞在一面无形的墙壁之上,竟不能再进半步。

阮平一怔,道:“奇怪!”剑一刺,疾向前刺出,身形同时欺前,“吓”一声破空声响中,他连人带剑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旋子。

青凤一见忙问道:“怎样了?”

阮平变­色­道:“他们在斗内功。”

以他的经验,当然看不出这是怎么回事,青凤就更不用说了,再问道:“我们该怎样?”

阮平苦笑道:“凭我们的武功,只怕帮不了什么,而且这样闯进去,不但起不了作用,难保还会影响柳老前辈与公子他们。”

青凤道:“哦?”

阮平道:“何况我们根本闯不进去。”

青凤一咬牙,双刃一刺,连人带刀疾向前冲去。

她才冲前两尺,已觉得劲风扑面,再前一尺,甚至有窒息的感觉。

她吃惊不已,一股强劲的力道徒然涌至,青凤不由自主连人带刀疾旋了开去。

柳西川一声暴喝即时传来道:“凤儿不要妄动,退下去!”

青凤仓惶退下,一面问道:“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西川道:“说你也不明白,退下去,不要叫我们分心。”

青凤道:“我……”

才一个“我”字出口,柳西川已怒叱道:“退下!”

青凤还是第一次被柳西川这样叱喝,她也知道事情严重,虽然满腔疑惑,还是退下了。

柳西川不由吁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青凤若是再迫近,不难就被卷入这股劲力的漩涡之内脱身不得。

也就在这个时候,殷天赐的脸庞逐渐红起来。

柳西川看在眼内,双眉深锁,呼吸忽然变得有些儿粗重。

他忽然沉声道:“要打破这个局势,也不是全无办法。”

殷天赐脱口道:“如何?”

柳西川道:“一是你拚命收掌,向后尽全力退开。”

殷天赐道:“那么我势必首当其冲,被自己的掌力压成重伤。”

柳西川道:“可是这一来,我们都死不了。”

殷天赐道:“我重伤之下,不难变成废人,而你们当然不会放过我。”

柳西川道:“我们不是说过,只要你自废武功,事情便作罢。”

殷天赐冷笑道:“我武功尽失,废人一个,任人鱼­肉­,便活著,又有何趣味?”

他大笑接道:“生不如死,还是死了好。”

柳西川叹了一口气。

殷天赐转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柳西川道:“还有一个。”

殷天赐扬眉喝道:“说!”

柳西川道:“倾全力与你拚一个明白。”

殷天赐闷哼,道:“这算是什么办法?”

说话问他的脸又红了很多,他突然察觉自己的脸庞在发热。

不但脸庞,整个身子都像是火烧一样。

他实在忍耐不了,喝叱一声,双臂透劲,猛一旋身,整个藏宝洞内立时风声大作。

南宫绝、柳西川齐皆动容,双剑同时透劲,疾向前刺出!

剑一动,裂帛之声便暴响,那股劲力简直就像是无数层布条,将两人紧裹在当中,他们才将这股劲力划破一个缺口,一股激厉已极的劲风便迎面扑来!

殷天赐的双掌正向他们左右印到,两人立时有一阵口鼻被封住的感觉!

南宫绝右手剑“嗡”的一声,震出数十道剑影,左掌劈出一股掌风!

“叭”的一声,他整个人被震得倒退了三步。

柳西川没有硬接,偏身一闪,左掌一引,“呼”的一股风从他的身旁卷过,“砰”一声,在他身旁的一条石钟|­乳­立时粉碎。

柳西川不禁心头大震。

这掌风的强劲,也实在惊人。

殷天赐两掌击出,那张脸又红了几分,猛一声暴喝,双掌连环向前击出。周围的空气立时激荡起来,他方才双掌旋转所发出来的掌力,仿佛都被催动。

南宫绝、柳西川浑身的衣衫都被激得疾扬了起来猎猎作响,一股一股无比的劲风按著向他们压到!

“轰”然声响中,一条条的石钟|­乳­仿佛被炸药炸开一样粉碎。

南宫绝、柳西川一个倒踩七星步,一个却醉酒一样,施展醉八仙的身法!

他们都不约而同,在闪避殷天赐的掌势!

以两人身形的迅速,这本来轻而易举,但因为身外周围都已被劲力堵塞,身形实在不容易施展开来,却勉强仍然闪避开去。

强劲的掌风从他们的身旁一一涌过,乃一样激得他们的肌肤隐隐作痛。

两人心中的惊骇,这刹那间实在难以形容。

他们虽然很爱惜生命,但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并没有因此而退缩。

他们惊骇的只是,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武功,殷天赐一掌的威力竟然是如此凌厉。

二人杀那间连避十七掌,柳西川陡然大叫道:“并肩接他一掌看看!”

南宫绝一声道:“好!”身形疾向柳西川靠去!

柳西川的身形亦同时向南宫绝靠近!

两人身形陡合,左掌全力向前劈出!

殷天赐亦同时双掌向他们劈来,双掌的掌心鲜红如血,一动便风声呼啸!

他双掌移动得却并不快,才推出了半尺,倏的一翻一旋!

凝聚在周围的那股劲力,立时泄成了一个漩涡,也似随著殷天赐双掌的移动旋转起来。

南宫绝、柳西川两人击出的掌力顿时如泥牛入海一样。两人的心头不由齐都一沉,刹那间,在他们的感觉就像是行走间突然一脚踏空!

两人的身形亦同时旋了开去。柳西川忙喝一声小心!

南宫绝应声道:“晚辈知道!”

语声未落,殷天赐双掌已转旋为推,开声吐气,大喝一声,向前推了出去。

南宫绝、柳西川不约而同,身形又紧靠,剑护胸前,左掌再透劲,向前击出!

两人在内功方面的造谓也相当高,这一掌击出,仍然能够集中全力。一时间,风声又大作。

掌还未接近,掌风已然撞在一起,霹雳一声,三人的周围激荡起一股强烈已极的旋风,方圆两丈之内的石钟|­乳­齐皆碎裂、崩塌,最接近三人的几条就更是被炸药炸开一样,砰然声响中,碎裂成千百片。

殷天赐原势不变,甚至跨前半步,南宫绝、柳西川两人都齐被震退半丈,面­色­煞白,柳西川面部的肌­肉­一阵抽搐,突然一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南宫绝的嘴角亦有鲜血溢出。

这一掌硬拚下来,合两人之力,竟然一样接不下,而且内俯都齐被震伤。

柳西川内功修为稍逊,伤得也更重。

殷天赐看在眼内,纵声狂笑道:“雷霆十七击外一式的威力果然如此厉害!”

柳西川闷哼,应道:“果然厉害。”

殷天赐狂笑接问道:“且看你们接得住我多少掌!”

语声甫落,身形徒然欺前,双掌连环疾击向柳西川、南宫绝!

两人急闪,霹雳声响中,身后的石钟|­乳­又被殷天赐击碎,有些石片激封在两人身上,只觉得如被刀割!

两人身上的衣衫,亦被碎石的尖端划破,甚至伤及了肌肤。

殷天赐掌出不停,每击出一掌,他的面­色­就转红一分!

他双掌连环,此消彼长,越来就越快,一时间霹雳连声,迥音不绝,整个山洞简直就像是随时都会塌下来。

青凤、阮平几曾见过这种威势,都惊得呆在那里。

也幸好他们如此,否则一上前,不但毫无帮助,反而连累南宫绝、柳西川两人。

现在两人也已经够狼狈了。

他们一脸的尘土,衣衫破烂,满头汗落淋漓,也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

殷天赐都看在眼内,纵声狂笑,双掌施展得更急,左右连环击出了十一掌!每一掌都足以开碑裂石,每一掌都足以将人击成重伤!

南宫绝、柳西川也不例外,他们的手掌若是与殷天赐相接,指骨不难就被殷天赐震碎。

他们当然不会这样做,可是就连闪避也不容易。周围都已被劲力包围,每一个动作,他们都必须付出平时双倍的力气。

南宫绝连闪几闪,突大喝道:“老前辈退下!”

柳西川一怔,道:“为什么?”

南宫绝道:“晚辈以本门驭剑术与他一拚!”

柳西川面­色­一变,喝道:“不可!”

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只有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南宫世家的驭剑术无疑厉害,但现在殷天赐掌力的威猛却是反常至极,十掌劈出,绝非一个人的能力所能够抗拒。他纵然倒在南宫绝的剑下,临死之前一劈,也必杀南宫绝无疑。

柳西川实在不忍心一个这样有为的青年就这样死去。

南宫绝明白柳西川的心意,一面闪避,一面道:“老前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柳西川道:“未必!”

南宫绝道:“他的掌力越来越强劲,再下去我们的身形必会完全施展不开,结果必定双双倒在他的掌下。”

柳西川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南宫绝接道:“况且南宫世家驭剑术远可击丈外,晚辈将他斩杀创下,倘有余暇闪避他的反击!”

柳西川道:“公子的好意我明白。”

他当然明自南宫绝已知道再下去三人必定都命丧当场,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拚杀殷天赐,好让他活下来。

南宫绝却道:“老前辈别想岔了。”

柳西川道:“雷霆十七击外一式的威力我比你清楚。”

南宫绝无言轻叹,左掌斜落在右腕之上,面庞条地青白起来。

一丝丝淡淡的白烟从他的身上冒出,他整个身躯刹那间仿佛已变得迷蒙。

柳西川立即察觉,嘶声道:“公子万万不可!”

话未完,南宫绝身上衣衫倏地都鼓起,他的身形也逐渐慢下来。

殷天赐即时收掌,道:“姓南宫的,我就与你拚一个明白,好让你死得瞑目!”

语声甫落,周围激荡的空气陡然静止了下来。

也只是刹那间,一声尖啸突起,一道辉煌已极的金光横越空间,直­射­向殷天赐!

同时又一声暴喝急起:“不可!”

这竟是南宫绝的声音。

他仍然站立在原地,剑并未出击,这一声大喝出口,他的身形便如箭­射­出!

又一道剑光划破空间,“嗤”的尖锐到极点!

这一道剑光比方才那一道更加辉煌,也更加迅速,但无论如何,也追不及方才那一道的了。

那一道剑光,当然就是发自柳西川,刹那间,他一连转了好几个念头,眼看南宫绝便要出手,一股热血陡然涌上心头,再也不迟疑,尖啸一声,如箭矢一样抢先­射­向殷天赐!

这剑他已经拚尽全力,闪电奔雷也似的,刹那间已刺至殷天赐身前!

殷天赐蓄势待发,只等南宫绝驭剑攻来。

眼看南宫绝浑身杀气飞扬,人剑已呼之欲出,难免亦留上了心!

剑未到,剑气已迫人眉睫!

只有高手之中的高手,才能够发生那么凌厉的剑气,也只有高手之中的高手,才能够立即感觉到这剑气的存在。

对于南宫绝在剑术上的修为他绝不怀疑,而内功方面,也显然不差。

他虽然从未见识过南宫世家的驭剑术,但看南宫绝的神情,也知道非同小可。

而像南宫绝这种高手,拚命一搏,必然也有其厉害的地方。

雷霆十七击的外一式能否接得住南宫绝的驭剑一击?他并不知道。

但无论有什么后果,这一剑他都是非接不可。

他现在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南宫绝的视死如归也激起了他的豪气,劲透双掌,准备毫不闪避退让,硬接南宫绝的驭剑一击,哪知道南宫绝人未到,柳西川竟人剑突然飞过来!

相距既近,柳西川叉是全力施为,殷天赐根本就没有闪避的余地!

而且蕴存在周围的劲力亦已被柳西川的一剑引动,他若是闪避,就会被柳西川取得上风,不难就伤在柳西川的剑下。

这个厉害他怎会不知道,他却也早已有击杀柳西川的用意,当下也不多作考虑,当机立断,双掌全力疾推了出去!

“轰轰”之声立时大作,一时间整个藏宝洞都仿佛要塌下一样!

裂帛之声接响,柳西川一剑从劲风中刺进,锥子一样刺向殷天赐的心房!

剑还未刺到,激厉的掌风已激得他须发飞扬,一双眼睛亦被激得一阵阵发痛。

可是却无法阻挡他长剑的刺进!

那柄长剑也正就从殷天赐双掌之间刺进!

殷天赐双掌若是一拍,绝对可以将那柄长剑迫住,但如此一来,南宫绝一剑飞来,他根本无从再作抗拒闪避。

柳西川这一剑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他脸上露出了一种既无奈,又悲痛的神­色­来!

殷天赐惊怒交加,厉声道:“你不想活了?”

柳西川以行动来答复,他那一剑确实亦是有去无回之势!

殷天赐“了”字出口,“夺”的一声,柳西川的剑已刺入了他的心胸!

鲜血怒激,一剑穿心!

殷天赐的双掌同时击在柳西川的双肋之上!

“噗噗”两声,柳西川连人带剑被理得疾飞了出去,砰地撞在一条石钟|­乳­之上!

整条石钟|­乳­立成粉碎!

柳西川去势未绝,又再飞出半丈,撞碎了另一条石钟|­乳­,他才烂泥一样凌空跌下,剑从殷天赐的胸膛飞出,一股血箭亦从殷天赐的胸膛­射­了出来!

南宫绝与血箭交错而过,明珠宝剑闪电一样斩向殷天赐的咽喉!

殷天赐看在眼内,却已来不及闪避!

只听一下异响,殷天赐一颗头颅,鲜血中激飞!

刹那间,他的一双手掌已横扫出去,右掌正扫在南宫绝的右肩之上。

他无头的尸身亦被反震之力震得一旁疾跌了开去,跌向那个水池。

左掌也正落在水池中那块壁虎形的石上。

掌力犹存,两下相撞在一起,他的左掌指骨立时尽碎,那块壁虎形的石头亦碎裂,砰然声响中,那块碎裂壁虎石疾往下沉,一阵水声暴响,水池中的水迅速大降,眨眼间消失殆尽。

洞旁的一面石壁同时亦轧轧的上升,露出了另一个石室。

那个石室并不怎样大,里面堆放著好些铁箱子,那些铁箱子形状古雅,非常­精­致从箱外的纹理看来,这毫无疑问,就是当年七王爷被劫去的一批珍宝。

这个石室才是真正的藏宝地方。

开关的所在,也就是那个石盘,要找到那个石盘,必须先准确按动壁虎石上那些圆石。

然后待池水尽退,圆盘那个洞裂出,再转动那个圆盘,藏宝洞那道石门才会打开。

可是殷天赐那一掌却不但将壁虎震碎,而且还触发所有的开关。

藏珍终于出现了。

殷天赐连最后的一眼也已看不到,他的头虽然正好滚到石门下,他的眼虽睁大,但已经看不见东西。

他的生命已完全断绝。

鲜血已染红了石室的门前,也染红了池底。

南宫绝没有理会那些藏珍,他被震出了丈外,身形踉跄,只差点没有跌倒地上。

他的脸­色­很难看,一张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殷天赐死前那一掌竟然还有如此的威力!

他举袖一擦嘴角,立即向柳西川那边奔过去。

从他的举止看来,他伤得还不重,还可以支持得住。

阮平、青凤也没有理会那个藏宝洞,惊呼著都一齐奔向柳西川。

柳西川倒在碎石之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他的眼睛勉强睁大,眼神很混浊,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也不知是悲哀还是喜悦。

南宫绝上前,一把将柳西川扶住,急声道:“老前辈……”

“他可是已死了?”

声音很微弱,一开口,血就从他的嘴角流下。

他虽然睁大眼睛,却已经看不见东西,所以才会那样问。

南宫绝听得心头一阵刺痛,道:“老前辈将他一剑穿心,晚辈补一剑,将他的头颅斩下!”

“很好——”柳西川叹息道:“这个人早就该死了……”

青凤这时候已走近来,扶著柳西川的另一边身子,轻呼道:“柳叔叔……”

柳西川道:“是凤儿吗?”

青凤哀声道:“是……叔叔你怎样了?”

柳西川道:“相信活不下去的了。”

青风道:“不会的……”

柳西川苦笑道:“人总会有死的一天,活到我这种年纪,就是死,也应该高兴。”

青凤的眼泪不斑流下。

柳西川接道:“叔叔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终身……”

话说到一半,他的面­色­突然又一变。

整个山洞即时震动起来。

柳西川脱口问道:“你们可是误触机关,将宝藏的秘门弄开了?”

南宫绝目光转向那佣璀满箱子的秘洞,道:“殷天赐临死一掌,击碎了那只石壁虎……”

柳西川失声道:“不好!”

南宫绝道:“什么?”

柳西川道:“那道机关必须按照九宫八卦排列开启,若是硬来,其他的机关装置就会被牵动,整个藏宝洞就会崩塌了。”

南宫绝道:“那么我们赶快离开!”双手将柳西川抱起来。

这说话之间,藏宝洞震动得更厉害。

南宫绝不再迟疑,呼道:“凤姑娘、小阮,快离开这里!”

话未完,“轰”然一声,一块大石已然塌下。

藏宝洞的四壁跟著四分五裂,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洞壁击碎。

青凤、阮平不敢怠慢,慌忙举步,向藏宝洞的门口奔过去。

南宫绝抱著柳西川,亦展开身形向门那边急掠。

随著他们的移动,藏宝洞的石钟|­乳­一条条的崩塌,洞顶裂处,砂石磙落,尘土飞扬。

有几块石头险些就睡在他们的身上,幸亏他们的身形灵活,才闪避过去。

“轰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到他们奔出藏宝洞外,大半个藏宝洞已经被崩塌的石块淹没。

藏宝洞中虽然如天崩地裂一样,对于洞外的三游洞却没有多大影响,只是中间有几块石头崩塌下来。

南宫绝他们在洞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不由都倒抽一口冷气。

阮平脱口道:“好­精­巧的机关,若不是柳老前辈提醒我们,只怕不难被生葬在洞里。”

南宫绝领首道:“不错。”

阮平道:“那些藏珍也完全被石块所淹没,不能再拿出来了。”

南宫绝道:“不是不能,只是要花费相当的时间与人力,最重要的一点都还是拿出来也没有用,从何方看来,官府到现在仍然没有放弃追查。”

阮平道:“我们可也不感兴趣。”

南宫绝道:“省得烦恼。”

阮平叹息道:“何方其实不应该来的。”

南宫绝亦自叹息,道:“我们总不能否认,他实在是一个好捕头。”

阮平道:“他是的。”

南宫绝浑身即时一震,目纫宦洌失声道:“老前辈!”

柳西川的眼睛仍然睁大,没有回答,那身子也不动,南宫绝俯身将他放在地上,伸手探去。

他手停在柳西川的鼻端,整个人突然呆木。

青凤看在眼内,惊问道:“叔叔他怎样了?”

南宫绝无言摇头,青凤不由自主跪下来,眼泪亦流下。

阮平仍问道:“公子,柳老前辈真的没救了?”

南宫绝惨然一笑,道:“他的内脏显然已尽碎。”

阮平道:“殷天赐那厮好强的掌力。”

南宫绝叹息道:“柳老前辈就是因为知道他的掌力厉害,所以拚死抢在我的前面,以一命换一命。”

阮平垂下头。

南宫绝伸手将柳西川的眼皮抹上,叹息道:“事情至此,老前辈也该安息了。”

青凤哀声道:“我实在不明白,殷伯伯为什么那么贪心。”

南宫绝道:“他临死之前,相信也后悔得很。”

他抬眼看过去,道:“人为财死,这种例子千古以来也不知多少,可是想不透的人却仍然那么多。”

藏宝洞中轰轰隆隆之声仍不绝,无数的石块继续不停砸下。

藏宝已经被淹没,殷天赐、何方,甚至独孤秋的尸体也没有例外。

人既已死亡,什么恩怨也都已经结束。

石块停止崩塌的时候,三游洞中又恢复寂静。

只有动荡的江湖,永远都动荡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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