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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九龙蜻蜓

第十回九龙蜻蜓

上回说到元武出来为凤翔解围,说凤翔不能随便跟人走的。一个苗汉一瞪眼,喝着元武:“去!这事几时轮到你来多口?一根独苗又怎样?我家小公主看中了的人,别说是店家的儿子,就是王公大臣的少爷,富豪人家的公子,也得跟我家小公主走,没有不能的。”

元武一听,这简直是仗势凌人、蛮不讲理、强抢民子了!元武以前的是七煞剑门三十六剑手之—,论武功,恐怕眼下这八条苗汉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忌畏他们用毒,也担心伤害了凤翔少爷,所以才极力忍耐下来,低声下气地说:“大爷,我家小主人的确不能跟随小公主,请小公主开恩,放过我家小主人,另找别的孩子吧!”

“不行,既然我家小公主看中了他,而且也开了口,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们也要想办法从天上摘下来,何况是人间的孩子。”

另一个苗汉说:“掌柜,这样吧,我们算是将这孩子买下来了,你开口,要多少银两都行。”

元武说:“这事小人作不了主。”

“那叫你家主人出来!”

元武摇摇头:“就是我家主人出来,也不会答应,哪怕是成千上万的银两,我家主人也不会将自己亲骨­肉­卖的。”

“掌柜,你不要见好不识好,弄得我们火起,不但将孩子抢了,也—把火烧了你这间店子。这小孩子,我们是要定了!”

“你们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我们就是蛮不讲理又怎样?”

“小人听说,九龙门也是江湖上一个有名望的门派,极少伤害无辜,也不会强抢民间的财物。”

“但我们也有一条:谁不给我们情面,我们更不会给他情面。我家小公主看上了这孩子,既没有伤害他,也不是强抢,愿意给你们银两,已是给足情面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一点情面也不给我们?”

元武心想:“你们这不是蛮不讲理吗?要是在以前,七煞剑门比你们更强蛮。便说:“各位大爷,这不是给不给情面的事,是……”

“少废话,叫你家主人出来说话!”

小公主这时笑对元武说:“我们不会强抢的,要是这位小哥哥愿意跟我在一起玩,愿意一直跟着我,你又怎样?”

元武心想:我家少爷虽然是一个孩子,却十分懂事,怎会愿意一直跟着你了?便说:“要是我家小主人愿意,小人自然无话可说。”

“是吗?那你听着了!”小公主便含笑问凤翔:“小哥哥,你愿意跟随我吗?”

凤翔这时好像鬼迷心窍似的,一脸是笑,憨憨地说:“你那么好,我当然愿意啦!”

元武大吃一惊:“少爷,你怎么这样说的?你刚才可不是这样呵!”小公主笑嘻嘻地说:“你现在听清楚了吧,他愿意跟我在一起啦!”

元武是江湖中人,一眼就看出凤翔一脸的不对劲,痴痴呆呆的,只会傻笑。一定是九龙门小公主向他下了迷魂失心药了,但又苦无证据。小少爷没有解药,也会痴痴呆呆跟了他们走。若然与他们动武,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面目,更坏了事。一时之间,元武不知怎么说了。

小公主又含笑问他:“现在你没话可说了吧?不过,我也不会为难你,给你二百两银子,当他卖给我好了!”

元武忙说:“不不!小人不敢作主,得请我家主人出来才好。”

“那快叫你家主人出来吧!”

其时元芳早已找来闵子祥和元凤,他们正在门帘之后,一直盯着店面所发生的事。元凤感到自己这时不出去不行了,她轻轻吩咐子祥几句,正想掀帘走出去。突然间,有人在她身后轻轻说:“凤姐姐,你们还是不露面的好,让我出去打发他们好了!”

元凤一看,穆婷婷不知几时已站在自己身后了,忙说:“妹妹,你没休息?”

“这么热闹的场面,我能好好休息吗?”

“妹妹……”

“姐姐,你不用多说了,我也想会会这个毒小丫头。想不到毒蝴蝶的女儿,比毒蝴蝶更古灵­精­怪,年纪这么小,用毒竟然这么高明,心思也巧。在武林中,也可以说是一代胜过一代了。”

穆婷婷掀帘走了出去说:“不用叫,我来了!”

元武一看,出来的是当年惊震中原武林的女侠之一穆婷婷,不由暗喜:有这位行侠仗义又带邪气的女侠出面,制服这伙九龙门人绰绰有余,六爷和八小姐不用露面了。

九龙门的八条大汉和小公主见出来的不是常见的乡村­妇­人,也不是身扎围裙的酒店娘子,而是一位容颜照人、神蕴异常、身穿扎袖劲装、披着风披女侠似的人物,一时惊讶起来,心想:这位美­妇­可不是什么酒家主人吧?她显然是位江湖中人。

小公主首先动问:“你是这酒店的主人?”

“是呀!”

“你不像呵!”

穆婷婷不由惊奇了,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顶会观察人的,而且也生得可爱有趣。要是自己没有见过神女,准以为她就是人们传说的小神女了。看她的神蕴固然不及神女,可是聪明机灵黠慧劲,可与神女媲美。想不到毒蝴蝶和大盗韦三笑,竟然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儿。穆婷婷笑着问:“我怎么不像了?”

“我不知道。总之,我感到你不像,倒有点像我妈妈,是江湖中的女英雄。但你比我妈妈漂亮得多了,也很有威风呢。”

穆婷婷不禁笑起来,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小丫头,便说:“那么说,你妈妈也很漂亮和有威风了?”

“是呀!我妈妈很漂亮,也顶威风的。你虽然比我妈妈更漂亮,但没有我妈妈那么威风。”

“哦?你妈妈怎么的威风了?”

“她呀,一出来,堂下几百人都一齐肃然起敬,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你说威风不威风?”

穆婷婷心想:你妈妈是九龙门的一代掌门人,手下数百弟兄唯她是望,谁敢出声了?便笑着说:“这么说,你妈妈是够威风了。好了,我们来说正经事,你很喜欢翔儿吗?”

“什么,翔儿?”

穆婷婷一指仍在憨憨笑的凤翔:“就是你说的小哥哥呀!”

“他叫翔儿?这名字顶好听的。”

“你叫什么名字?不是姓小,叫公主吧?”

小公主笑说:“那是人们这么称呼我的,我叫毒蜻蜓!”

“毒蜻蜓?”

“我这名字好听不好听?”

穆婷婷忍不住又笑起来:“好听!好听!也有趣。”婷婷感到和这小毒女的对话,与和小神女的对话一样有趣。

“是吗?那你答不答应翔儿跟着我,和我一起玩了?”

穆婷婷看了翔儿一眼,心想:这个毒小丫头不知在他身上下了什么毒,弄得他完全失去了心智,像个痴儿般的,只会傻笑,便说:“恐怕轮不到我答不答应了!就是我不答应,他也会跟你跑。你这个毒蜻蜓,能不能告诉我,你给他下了什么毒,弄得他连亲人也认不出来。他老是这么痴痴呆呆,怎么和你玩?跟着你有趣吗?”

“你放心,过一会儿,他就不会这般模样了!”

“他要是醒过来,会和你一起玩吗?”

“会的!”

“他不见了父母,会高兴?”

“有我和他一起玩,他会不高兴吗?”

“你真的喜欢翔儿?”

“是呀!我不喜欢,会带他一起走么?”

“既然这样,毒蜻蜓,那你留下来,不是可以和他一起玩了?”

“不行!我还要去我姥姥家的。”

“我看你别去了,去我家好了!”

“什么,去你家?”

“是呀!因为我也很喜欢你的。毒丫头,你就一直跟着我好了,跟我玩,不比跟翔儿更有趣?”

“好呀!”

穆婷婷反而有点意外了,问:“哦?你愿意跟着我回家?”

“不是,是你也跟着我回家。”

“什么?我也跟着你回家?”

“你不是也很喜欢我吗?这样,翔儿跟着我,你也跟着我,不更好吗?姨姨,你这么好看,我想我妈妈也会喜欢你的,会留你下来,看着我和翔儿,那我玩得更有趣了!”

“毒丫头,你想我会跟着你吗?”

毒蜻蜓走近来,含笑拉着穆婷婷衣袖央求地说:“姨姨,你跟着我吧!我比翔儿更会讨你的欢心。”

显然这个小毒女又在向穆婷婷下毒了!欲令穆婷婷失去心智,乖乖地答应她。

穆婷婷虽然已在摩天岭服过于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能化解万毒,仍暗运真气护体,以防万一。她略为运气,见经脉畅通无阻,已知道九龙门的毒,对自己没任何作用,放心了。的确,以穆婷婷这一身深厚的真气,就是没有服过玉女黑珠丹,九龙门的毒也毒不了。她却故意装着中毒的神态,憨笑说:“好吧,那我们在一起啦!”

小毒女以为自己下毒成功了,高兴得笑起来:“姨姨,那我们走吧,离开这酒家,先到我姥姥家玩去,然后再回九龙门。翔儿,你也来呀!”她拉凤翔之手,朝酒家门口走去,满以为这个好看的女店主,会不由自主跟随自己走的。

果然,穆婷婷笑着跟她走出店门,元武看了惊愕:“女侠……”

八条苗家大汉几乎一致喝着:“滚开!”护着小公主走出酒家大门。

一到店外,穆婷婷一手就将小毒女抓过来:“你这是去哪里?”同时封了她的|­茓­位,令小毒女只会说话,不能动弹。

小毒女惊愕:“你,你,你……”

穆婷婷笑着说:“我看你别去你姥姥家了,去我家好了!”

“你,你,你没中毒?”

穆婷婷一笑说:“你这毒丫头,你们九龙门的毒,能毒得了我吗?你还是乖乖给我留下来,哪里也别去了!”穆婷婷所以出手封了她的|­茓­道,是因为这小毒女一身是毒,人又任­性­刁蛮,万一她弄了什么毒蛇、蜈蚣、蚂蟥之类的毒物出来,自己固然不怕,却也叫人防不胜防,爬上了身,更叫人心里发麻。同时捉住了她,也令那八条苗家大汉有所顾忌,不敢胡乱行动,毁了这间酒家。

这八条苗家大汉见女店主捉住了小公主,一时全都惊呆了。一位两撇须的剽悍大汉惊恐地喝道:“快!快将我们的小公主放下来!”又“嗖”地一声,将一口蓝光闪闪、淬了剧毒的弯刀拔了出来。

其他大汉也纷纷拔出弯刀,围了婷婷。穆婷婷首先将凤翔拉到自己身边,对八条大汉说:“哎!你们最好别乱动,不然,你们的小公主就是这么小了!要重新投胎做人。她死了,我看毒蝴蝶、韦三笑会怎样处置你们。”

两撇须说:“好!你放了我们的小公主,我们什么话都好说。”

另一个剽悍大汉说:“你要是损害我们小公主半根头发,老子们就是死,也要拼了你,毁了这间酒家,杀了店里所有的人。”

穆婷婷说:“你们放心,这个毒丫头我也顶喜欢的,我怎会损害她了?不过,你们乱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撇须问:“你现在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只想将这毒丫头留下来在这里住几天,你们想我放了她,叫毒蝴蝶亲自来向我要人好了!”

“那你是逼我们出手了?”

“哎!你们想你们的小公主不早死,最好是别动,将毒蝴蝶请来!”

由于投鼠忌器,八条剽悍的苗家大汉一时不知怎么办,害怕一出手,小公主若然死了,到时就是杀了酒家里所有的人,也不能令小公主复活,他们之间不由相视一眼。

穆婷婷又说:“你们还不快去将毒蝴蝶叫来?”

小毒女这时说:“不用叫,我妈妈等一会儿就会来了。”

穆婷婷又是意外:“哦?你母亲等一会儿就来?”

“是呀!我妈妈来了,你不怕我妈妈杀了你们?所以你现在还是放了我的好。”穆婷婷笑着说:“毒丫头,我现在能放了你吗?”

“那我妈妈一定会杀了你们!”

“你不怕我首先杀了你?”

“你不敢杀我的。”

“我为什么不敢杀你?”

“因为你喜欢我呀!”

穆婷婷不禁笑了起来,她不能不佩服这毒丫头的­精­灵,要是其他的小女孩子,给人捉住,早已吓得哭了,还敢这么说话?婷婷笑着说:“不错,我很喜欢你,但你母亲来了会杀死我,我也只好将你带到地府中去陪我了!”

“姨姨,所以你现在最好放了我,我们不是都不会死吗?”

“毒丫头,我现在放了你,你会怎样?”

“我走呀?”

“哦?你不带走翔儿了?”

小毒女这时手脚不能行动,但面部的表情依然如常。她眨眨眼睛狡黠地说:“我还敢带他走吗?”

穆婷婷明知这小毒女有诈,却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故意问:“真的?”

“你以为我说话不算数吗?”

“好!我相信你。”

穆婷婷拍开了她的|­茓­位,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小毒女跳了两跳,见自己真的能行动了,笑着说:“姨姨,你真的好说话呵!那我走啦!”她又对那八条剽悍大汉说:“你们愕着眼看我­干­吗?还不快走?”

八条大汉真是呆住了,他们想不到小公主这么几句话,就让女店主放了她,齐应道:“是,小公主,我们走!”他们前呼后拥地护着小公主离开。

谁知小毒女—走,翔儿也跟着她而去。穆婷婷问:“毒丫头,你怎么还带着翔儿走?你说的话不算数?”

小毒女笑嘻嘻地说:“姨姨,我没有带他走呵,是他自己要跟来,我也没有办法。”

“你快给翔儿解了身上的毒。”

“姨姨,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他一个时辰之后,就自己会醒过来,不用解药。”

“那翔儿怎么办?”

“姨姨,没办法啦,只好让他跟着我好了。姨姨,你放心,他跟着我会很开心的,我会好好对他,和他玩。”

“毒丫头,那你给我留下来,等翔儿醒过来之后你才能走开。”

“姨姨,对不起,我得遵守我自己说过的话。”

“你说过什么话了?”

“我说你放了我,我就走。现在我不是走开了吗?­干­吗还要我留下呢?”

“你这毒丫头,原来是这么来捉弄我。”

小毒女笑着说:“姨姨,我没有捉弄你呀!”

“不行!小毒女,你给我留下!”

八条剽悍苗家大汉一齐横刀拦住了穆婷婷,两撇须说:“看在我家小公主喜欢那小哥的情分上,我不愿伤害你,你别过来。”

另一位剽悍汉子凶狠地说:“你再过来,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穆婷婷说:“好呀!我看看你们怎么对我不客气了。”

穆婷婷直朝他们走去。一条汉子举刀就朝穆婷婷劈来,狰狞地说:“你去死吧!”

穆婷婷暗运内力,一袖拂出,一股强大的袖劲,将这大汉连人带刀拂飞了,摔到二丈多远的地方。

其他大汉一怔,跟着又有三条大汉凶狠地扑出来,手中的刀还没有劈出,又叫穆婷婷在瞬间拂飞了,剩下的四条大汉正惊愕间,穆婷婷已凌空而来,以指代剑,一招“天女散花”招式,将两撇须等四条护着小公主的大汉,全部封|­茓­点倒,一个都爬不起来。跟着她又轻伸玉臂,将小毒女抓了过来,提在空中含笑问:“毒丫头,你走呀!现在你怎么不走了!”

穆婷婷这时的武功,可以说是在千军万马之中,要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试问这八条剽悍的大汉,怎么能挡得了?她还是手下留情,只将他们拂飞点倒,既没杀了他们,也没有重伤了他们,摔飞出去的大汉也只是跌痛了。八条大汉全都骇然了,感到碰上了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他们都接不了她的一招半式,别说去跟她交锋了。

小毒女给提在空中手脚乱舞,说:“姨姨,你抓得我好痛呵!你快放我下来。”

穆婷婷笑着说:“毒丫头,你别说大话,我只是提着你的衣领把你提起来,会痛吗?”

“当然痛呵!不痛我会叫喊吗?”

“好!我就放你下来。毒丫头,你别打算想跑,你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穆婷婷将小毒女放下来,小毒女透了一口大气,仰着脸问:“姨姨,你这是什么武功?一下就将我八位家将叔叔弄得飞的飞,倒的倒,就是我妈妈也没有你这么本事。”

穆婷婷好笑说:“我要是没有本事,敢惹你这个九龙门的小毒女吗?”

“姨姨,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不怕我们九龙门的毒?”

“毒丫头,你是不是又在我身上下毒了?”

“我还用下吗?你抓我时,我衣服上就有一种看不见的毒,那是可怕的侵肌蚀骨粉,人一中毒,不久就会全身溃烂痛苦而死。可是,姨姨全没有半点中毒的样子。”

“我不是说,你们九龙门的毒,是毒不了我的吗?”

“我虽然毒不了你,但我妈妈来,她一定会毒倒了你。”

“你妈妈的毒很厉害么?”

“当然厉害啦!要不,我妈妈怎么成了九龙门的掌门人?”

“毒丫头,你说来说去,是不是想吓唬我,想我将你放了走?”

“是呀!你放我走,是最好的办法。”

“毒丫头,你怎么不但心我会先杀了你?”

“姨姨,你不是说真的吧?”

“你看我会不会来真的?”

“你不会来真的。”

“为什么?”

“因为我死了,姨姨,就算你不怕毒,但店里的人和对面村子上所有的人,一个个都会中毒而死。姨姨,你不想这么多的人一块陪我而死吧?”

穆婷婷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女孩,会说出这令人惊震的话来。的确,九龙门在武林中被称为邪道上的门派,他们的报复手段极为残忍。幸而他们像梵净山庄一样,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唯一不同的是,梵净山庄从不卷入江湖上的仇杀,而九龙门却有时会卷进去,但也极有分寸,能分清大是大非,他们是恶人中的好人,好人中的恶人。

穆婷婷心想:小毒女这么小就这般任­性­、刁钻、狡黠,要是她长大成|人,随自己的喜怒为祸江湖,那的确是一个可柏人物。若说大胆、黠慧、机灵和不怕死的­性­格,摩天岭的小神女与她是一类的人物。不过一个走正道,行侠仗义、惩恶行善;一个是身在邪道,任­性­而为。但愿这小毒女今后不胡乱杀人就好了。

穆婷婷想了一下,故意说:“好!我只有先杀了你,以绝后患。”

“姨姨,你千万别乱来呀!”

“我怎么乱来了?”

“我明白姨姨的心意,杀了我和我那八位家将,悄悄将我们埋了,我妈妈就是来也不知我来过这里。”

“不错,正是这样,你太聪明了!”

“姨姨,你错了!因为我一路来,沿途都留下了记认。若然一下发现前面没有我留下的记认,妈妈便知道我在这里失踪了,就会为难酒家和村子里的人。而且我妈妈很快就会来了,你杀了我也来不及埋葬我们。”

穆婷婷笑了笑:“看来我只好留下你,等你妈妈来了。”

“姨姨,那我留下来,你放我八位家将叔叔走吧。我妈妈来了,你也好说话。”

“你不是说你妈妈很快来吗?那又何必放他们走?毒丫头,不会是你妈妈没有来,你想叫他们赶回去叫你妈妈来吧?”

那八条苗家大汉,除了四个给穆婷婷封了|­茓­位不能动之外,其他四位都已爬了起来。他们既担心同伴的安全,更担心小公主的安危,一个个都站在远处不动,不敢离开。一旦小公主遭不幸,他们就会不顾一切施放毒雾毒药,毁了酒家,也毁了村子,以死相随公主的。

小毒女说:“姨姨,你多心了!”

穆婷婷很欣赏小毒女面对危险仍没半点惊恐,神态自若,说话从容,想不到毒蝴蝶竟有这么一个­精­乖伶俐的女儿,比她父母强多了。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将来的江湖,是她们这一代人的天下。婷婷说:“对你这个毒丫头,还是多两个心眼的好。毒丫头,我们还是进酒店坐下,等你妈妈来吧!”

小毒女突然说:“你看,那不是我妈妈赶来了?”

穆婷婷一看,果然在远处的山坳口上,出现了几个人,朝这里而来。小毒女说:“姨姨,我没有骗你吧?”说着,她便闪身向那几个人跑去。谁知她一跑,凤翔也憨憨地跟着她跑了,叫也叫不回来。穆婷婷一个轻纵,一下又将小毒女抓了回来。小毒女抓回来,凤翔像跟尾狗似的又跟了回来,令穆婷婷见了好笑,也令在暗中密切注视情况变化的闵子祥和元凤,看得心下发毛,自己的儿子不知中了这小毒女的什么毒物,失魂丧魄的,似痴儿又不似痴儿,除了小毒女,他似是什么人也不认识,什么事也不知道。恐怕小毒女叫他去死,他也会不知所以去死的。

小毒女给抓回来时,愕然地问:“姨姨,你­干­吗还抓我?不怕我妈妈看见了生气?”

穆婷婷笑着说:“毒丫头,你别来给我耍花样,谁知道那几个人中,有没有你的妈妈在里面?说不定你是借故跑了昵!”

“噢!你还不相信吗?”

“毒丫头,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你跑了还是小事,可是翔儿却跟你一起跑了,我能放心吗?”

小毒女回身看见凤翔傻乎乎地跟着自己,好笑起来:“哎!你一时不跟着我不行吗?”

凤翔傻乎乎地说:“我要跟着你呵!”

穆婷婷说:“你想他不跟着你,最好想办法使他清醒过来。”

说着,那道路上几个人走近了,这一行五人,全是苗家女子打扮,为首的一个,正是九龙门的掌门人毒蝴蝶。其他四位,不是毒蝴蝶的女伴,就是她跟前的丫环。两位年长的一身­妇­人装束,两位年少的约十五六岁,典型的苗家少女打扮。

毒蝴蝶远见自己宝贝女儿,给一位身形敏捷的­妇­人抓了起来,提回到酒家门口,不由吃了一惊,暗想:谁家女子这么大胆,竟敢去抓自己的女儿,她难道不要命了?她又看见跟随女儿的八大弟兄,四位倒在地上,四个像木­鸡­般立着,更感到不妙,便飞奔而来。四位木然站着不动的汉子,见毒蝴蝶来了,像是猛然醒过来,一齐跑来向她报告,说他们碰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女店主,不但不怕九龙门的毒,武功更是骇人,自己八个人,还没有真正出手,便倒的倒,摔飞的摔飞,小公主便落到了她的手中。

毒蝴蝶更是惊愕:这里地处深山,怎么会有这般武功奇高的­妇­人?莫非她址人们所传说的神女?不对呵!人们所传说的神女,是跟自己蜻蜓女一样大的女孩,哪会是一位­妇­人?而且还址这酒家的女店主,可能吗?但对这样一位不畏毒而又武功奇高的­妇­人,真要认真对付了!

毒蝴蝶本来不但认识穆婷婷,而且交情还不错。大概是多年没见面,又是救女心切,她带了女伴和丫环奔了来,也没看清对手是谁,就厉声喝问:“你这­妇­人是谁?竟敢将我的女儿提了?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老虎心,不畏死了?”

穆婷婷笑道:“不错,我就是吃了豹子胆、老虎心的人,要不,我敢提你的宝贝女儿吗?”

毒蝴蝶感到对手的声音颇熟,心下一怔:“你是谁?”

穆婷婷又是笑着说:“你看看我是谁?”

毒蝴蝶不禁打量起对手来,一看,不由惊叫一声:“什么?是你?”

“毒姐姐,你不会连我也不认识了吧?”

“婷妹,真的是你?”

“不是我又是谁了?”

“我的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毒蝴蝶像见了久别亲人似的,高兴得一下忘情地将穆婷婷抱了起来。苗家人­性­格粗犷、豪爽,没有汉人世俗的客套,汉人讲求克制和彬彬有礼,苗人才不管,碰到好友,即使在众人面前,也会忘情地拥抱起来。

毒蝴蝶抱起穆婷婷一边说:“婷妹,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怪不得他们说你不怕毒和武功那么惊人了!”

穆婷婷笑着说:“好了!毒姐姐,你放我下来吧!我真有点害怕你身上的什么毒蛇会跑了出来,溜到我身上去了!”

毒蝴蝶笑着将穆婷婷放下来:“你不会也像你姐姐一样,那么害怕毒蛇吧?”

“说真的,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见这长乎乎、滑溜溜的东西,不知为啥一见它就浑身起疙瘩。”

“想不到你穆家姐妹,也有一样害怕。”

小毒女毒蜻蜓在旁见她们这般亲热,睁大了眼仰着脸问:“妈妈,你跟这位好看而又有本事的姨姨是好朋友吗?”

毒蝴蝶笑着说:“丫头,你知不知道碰上什么人了?”

“妈妈,她是什么人了?”

“她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穆家两位姨姨,也是我们九龙门人的大恩人,我和你婆婆的一条命,都是她们从皇庄里救出来的。”

毒蜻蜓更睁大了一双大眼睛:“妈妈,她就是曾经在江湖上闹翻了天的蒙面女侠,穆家的姨姨?”

“丫头,就是她了!”

八条剽悍大汉,一听说是穆家姐妹,一齐都傻了眼。穆家姐妹和聂十八大侠,可以说是九龙门的再生父母,为九龙门所有人所尊敬和感激。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去冒犯九龙门的大恩人了?看来还是恩人手下留情,八个没一个受伤。以穆家姐妹的武功,要杀自己真是易于反掌。

穆婷婷说:“毒姐姐,那是我姐姐和姐夫的事,你别扯到我的身上去了,我可没有救过你们。”

“婷妹,不管怎么说,你穆家人的恩,我们九龙门的人,世代都忘不了!丫头,你还不拜谢婷姨,愣在那里­干­什么?”

“哎!婷姨,你怎么不早说是你呵!要不,我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你呢!”毒蜻蜒慌忙在穆婷婷面前下拜。谁知小毒女下拜,凤翔也傻头傻脑地跟着下拜了。

穆婷婷又看得好笑起来,现在的凤翔,已完全成了毒蜻蜓的一个影子,毒蜻蜓做什么,他也不由自主地做什么。穆婷婷扶起他们两个来:“好了!好了!你们起来吧!”

毒蝴蝶在旁边看见愕然,问:“这是哪家的小哥?丫头,你是不是对他下了迷魂失心药了?不然,他怎会这样?”

“妈妈,因为我喜欢他,想他一直陪着我玩。”

“你这是从哪里迷来的小哥?”

元武这时趋近一揖说:“这是我店主唯一的孩子,请夫人宽宏大量,放过了小主人,小人就此向夫人叩头了。”

毒蝴蝶慌忙拦着说:“掌柜,别这样,这是我小女任­性­胡闹,我应该向你家店主请罪才是。”

穆婷婷笑着说:“你这宝贝丫头连我也想迷倒带走哩!”

“这丫头太过胡闹了!怪不得妹妹出手呢。”毒蝴蝶沉下脸对女儿喝道:“丫头,你还不向人家请罪?”

“妈妈,我……”

“你是不是想我废了你这一双手?”

元武慌忙说:“请夫人息怒,只求小姐放过我家小主人就行了。”

穆婷婷也说:“姐姐,你不会那么认真吧?侄女年小,不懂事也是有的,你要是断了我侄女的一双手,我会跟你没完没了!”

“妹妹,你还帮这丫头说话?”

“姐姐,从心里说,我也顶喜欢这个古灵­精­怪、大胆异常的毒丫头,她知错能改就行了,何必重罚?”

“妹妹,你不知道,这丫头给韦三笑纵惯了,就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去给她摘下来,才养成她这么任­性­胡闹,有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姐姐以后严加教管不就行了?”

毒蝴蝶又对女儿说:“你不立即向人家请罪,还等何时?”

小毒女见母亲动了真格,也怕了。她一向­精­乖伶俐,赶忙向元武请罪说:“掌柜叔叔,是我不好,请叔叔恕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元武慌忙还礼说:“不不,小姐,你放过了我家小主人,小人就千多谢、万多谢了!”

毒蝴蝶说:“丫头,你还不快给小哥服下解药?”

穆婷婷说:“姐姐,他一个时辰后会自动醒过来,还用服解药么?”

“一个时辰?你这是听我这丫头说的吧?她这是骗你,没有三天三夜,小哥不会醒过来;而等三天三夜后醒过来,心神会大受伤害,行为也变得迟钝起来,不似一般常人了。”

穆婷婷和元武听了大为震惊:九龙门的毒这么厉害,怪不得武林人士不敢轻易去招惹他们了。穆婷婷对小毒女说:“你这毒丫头,看来我还是受你骗了!”

小毒女慌忙说:“姨姨,我只是想带他走。一离开这里,我就会给他服下解药。我那么喜欢他,会害他吗?”

毒蝴蝶说:“丫头,你还不快给他解了?”

“是!妈妈。”

小毒女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药丸,亲自送到凤翔的嘴边,含笑说:“你快吞下它,我们再一起玩,好吗?”

凤翔憨憨地笑说:“是,我吞下了它,我们再一起玩。”他这时对小毒女可以说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一下将药丸吞下去了。

小毒女又对元武说:“掌柜叔叔,你快给我端一碗水来。”

“是!小姐。”

元武马上将一碗水端来,小毒女接过,含了一口水,朝凤翔面上喷上,一连喷了三次。第一口水,凤翔还有些痴迷地望着小毒女;三口水喷完,凤翔一下醒过来了,愤怒地对小毒女问:“你朝我面上喷水­干­吗?”

小毒女咯咯地笑着说:“我不朝你面上喷水,你能醒得这么快吗?”

“胡说!你朝我喷水,我也要朝你喷水,喷得你一头一脸是水,也让你醒过来!”凤翔说着,真的要去夺小毒女手中的那碗水了。

元武慌忙奔过来说:“少爷,你千万别乱来。”

“武叔叔,你不见她无端端朝我喷水么?她这般欺负我,你还不帮我的?”

“少爷,是小姐救了你呢。”

“什么?她朝我喷水是救了我?”

穆婷婷笑着问:“翔儿,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什么了?”

“婷姨,我没做什么呵,我只知道她无缘无故地朝我面上喷水。”

小毒女笑着说:“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刚才说,你还会跟我一起玩哩!”

“你朝我面上喷水,我还会和你玩?”

穆婷婷说:“翔儿,在喷水之前,你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了?”

“婷姨,我没有做什么呵!我——”凤翔一下想起来,“是了,她说她要我和她一起玩,要我跟她去她的什么姥姥家,我不答应,她就,她就朝我面上喷水了!婷姨,你看她横蛮不横蛮?”

穆婷婷和毒蝴蝶不禁相视一笑,看来风翔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迷倒时所做过的事,婷婷问:“姐姐,翔儿是不是完全清醒过来了?”

“他完全清醒了,同以往没两样。”

“那就叫人放心了。”

凤翔迷惘地问:“婷姨,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的?我怎么会完全清醒了?”

穆婷婷笑着说:“你现在别问,以后就会明白,这位小妹妹刚才是跟你闹着玩的。”

“朝人面上喷水,有这么闹着玩吗?”

元武说:“少爷,你是主人,小姐是客人,你应该多忍让一些才好。”

小毒女这时说:“翔哥哥,是我不好,我现在向你赔不是好不好?”

“算了,只要你以后不这样就行了!”

“那你不生我的气啦?”

“你已赔过不是,我还生气­干­吗?”

“你还和我一起玩呀?”

“你不再胡闹,我当然和你玩啦!不过,我不能跟你去你姥姥家的。”

元武见凤翔的谈吐举止跟以前—样,相信凤翔已真正的清醒了过来,便放心了。穆婷婷和毒蝴蝶又相视一笑,感到他们两个仍是孩子,容易吵闹,也容易和好,不会记仇。凤翔又有了男孩子的气概,不会去欺负女孩子,也不愿与女孩子计较。

四位给婷婷点了|­茓­位的汉子,大概因婷婷出手不重,只轻轻点了他们一下,所以一炷香的时间一过,便自行解开,能站了起来,他们八人一齐进来向毒蝴蝶请罪。

毒蝴蝶扬着脸说:“你们也知道请罪么?丫头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丫头任­性­胡闹,你们不但不劝阻,反而火上添油,仗势凌人,胡作非为,强抢人家的孩子,我们九龙门的规矩你们摆到哪里去了?说!九龙门的第三条戒律是什么?”

两撇须带头嗫嚅着说:“是不欺凌弱小,不残害无辜。”

“现在你们是不是违犯了?”

“掌门,我们知错了!”

“我问你们违犯了怎么处理?”

“自断双手。”

“好!现在你们给我自断双手!”

毒蜻蜓吓了一跳:“妈妈,他们……”

毒蝴蝶喝道:“丫头,这事为你而起,你还敢出声?你年纪小,不知道这条戒律,但他们却清楚。”

凤翔也呆住了,说:“姨姨,他们断了双手,那他们今后怎么拿东西和吃饭?不成为废人了?”

“小哥!那是他们自取,你婷姨没杀了他们,已算好的了。”穆婷婷说:“姐姐,你处事太过认真了,他们是一心保护你的丫头。要他们自断双手,就是他们心服,你那丫头日后也不安宁。”

“妹妹,我是叫他们护着丫头,可没叫他们仗势凌人,强抢人家的孩子。让丫头看见他们断了双手也好,看今后敢不敢任­性­胡为。”

这时慕容白从里面转出来,向毒蝴蝶一揖说:“掌门,在下来说一句好不好?”

毒蝴蝶一怔:“你是……”

穆婷婷说:“姐姐,你不会连我的丈夫也不认识吧?”

“是慕容白大侠?”

“大侠不敢称,在下是慕容白。”

“噢!原来你们夫­妇­都来到这里了,这处酒家是你们开的?”

“我们也是路过这里。”

“白大侠,你有什么话向我说?”

“请掌门赏在下一个面子,免了这八位弟兄吧!”

“大侠言重了。既然大侠这么说,小女子怎敢不遵从?就免了他们这一次。”

“在下多谢掌门赏面。”

“大侠怎么这样说的?我应该多谢大侠才是。”毒蝴蝶又喝着那八位大汉,“你们还不叩谢白大侠和我妹妹?”

八位汉子又一齐叩谢慕容白和穆婷婷。毒蜻蜓这时也乖巧地走过来叩谢:“慕容叔叔,婷姨姨,我也叩谢你们了!”

慕容白笑着扶起她来:“你呀!今后可别任­性­胡闹了,不然,以后九龙门就没有人敢跟随你了!”

“叔叔,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敢了!”

慕容白笑了:“好好!叔叔以后就看你了,希望你以后也像这里的小神女一样,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叔叔,我会的。”

毒蝴蝶笑道:“这个丫头,以后不任­性­胡闹,我就满意了!丫头,你出去玩吧,我还要和叔叔姨姨说话。”

凤翔说:“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毒蜻蜒高兴地跳起来:“好呀!”

毒蝴蝶说:“丫头,你可不能再欺负小哥了!”

“哎!妈妈,我不怕断了双手吗?”

“你知道就好了!”

望着女儿高高兴兴地拉了凤翔的手,向小溪畔走去,毒蝴蝶满意地笑了。八位家将想跟随,毒蝴蝶说:“你们别跟去了,有你们在,他们会玩得不高兴的。”

“是!掌门。”

穆婷婷说:“姐姐,你还没有用饭吧?”

“你们呢?”

“我们用过了。”

“你们用过,也得陪我饮两杯。”

“好!我们就陪姐姐饮两杯。姐姐,天­色­不早,你不如在这酒家住一夜,我们彻夜长谈怎样?”

“那太好了!我也有这意思,难得我们在这里相遇。”

元武立刻吩咐店小二给九龙门人安排住的地方,并亲自下厨为他们打点两桌丰富的酒菜。由于毒蝴蝶认识元凤和闵子祥,所以他们夫­妇­两人便避开不露面,由元武来打点一切。凤翔带着毒蜻蜓向溪边走去时,忍不住问:“你妈妈很凶吗?”

“我妈妈怎么凶了?”

“她不凶?那­干­吗动不动就要断了人家的双手?”

“哎!那是他们犯了我九龙门的规矩。”

“就是犯了,也不应该砍去了人家的一双手,罚跪土地公和打两下手板心不就行了?”

“要是只罚跪土地公和打手板心,我才不怕哩!”

“你不怕痛?”

“这有什么痛的?就是痛,一会儿就过去了!”

“不痛,那也羞呀!”

“就是羞,也比不见了双手好得多,甚至比关起来强。对了,你妈妈是不是经常打你的手板心和罚你下跪?”

“我不听话,妈妈会叫我下跪或打手板心的,打得我手板心火辣辣的发痛。你呢?”

“我妈妈才不打我的手板心。”

“那你不听话会怎样?”

“将我关进了黑麻麻的一个岩洞里,一天一夜没饭吃。”

“那不饿坏了?”

“我可以在岩洞里捉蜈蚣和一些小动物吃呀!”

凤翔惊愕了:“蜈蚣能吃吗?”

“当然能吃了!”

“你不怕给毒死了?”

“只有我们能毒死别人,没什么毒能毒死我们的。其实吃蜈蚣也不会中毒。”

“怎么不会中毒了?”

“蜈蚣咬伤了人,毒流人了人的血里才会中毒,就这么吃它,一点事也没有。我不但吃蜈蚣,还吃毒蛇、毒蝎子哩!”

“那太可怕了,我就是饿死,也不敢吃。”

“它们很好吃哩!”

说着,他们走到了溪边,毒蜻蜓问:“翔哥,我们怎么玩?”

“我们在溪边乱石中玩捉迷藏也行,下溪捉鱼也行,你想玩什么?”

“捉鱼,我们怎么捉?”

“用手捉呀!”

“用手能捉到鱼吗?”

“当然能捉到,要不,我捉给你看看。”

“好呀!你捉给我看看。”

凤翔解了鞋袜,赤着脚走到急流的山溪中,弯下腰注视水中的游鱼。由于凤翔一向捉鱼捉惯了,看得准,出手快,他突然伸手到水里,“哗啦”一声,就将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从水中捉了出来。

毒蜻蜓看得又惊又喜:“你真的能捉到鱼呀!快给我。”这个小苗女,大概还没有看见过有人用手在水中捉到鱼的,高兴得叫起来。

“好!你捉稳了!”凤翔将手中的小鱼递了给她。

毒蜻蜓看来没有捉过鱼,小鱼刚交到她手中,她一抓鱼—滑,“咚”的一声,鱼跳进水里不见了!毒蜻蜓“呀”了一声:“翔哥哥,小鱼逃走了!”眼里露出了懊悔和失望。

凤翔说:“不要紧,我给你再捉一条大的鱼。”不久,风翔真的又捉到一条稍大的鱼了。毒蜻蜒喜不自胜:“翔哥哥,你真能捉呀!给我!给我!”

“你要小心,别再让它跑掉了!”

“不会的,我会紧紧地抓住它,不让它挣扎跑掉。”

凤翔将鱼交到了她的手上,毒蜻蜓这下有了教训,双手紧紧地抓住鱼不放。凤翔打算再去捉一条鱼,刚到溪水中,又听到毒蜻蜓“呀”的一声叫喊起来。凤翔以为又叫鱼走掉了,回头一看,鱼虽然还在毒蜻蜓的手上,可是除了鱼尾是完好的外,鱼头鱼身给她用力握得稀烂,已不成鱼形,别说玩,连吃也不能吃了。毒蜻蜓还说:“怎么这么不经抓呵,一抓就烂了!”

凤翔不可惜这条鱼给抓烂,却担心她的手给鱼刺刺伤了,忙问:“你怎么了?手受了伤没有?”

“我没受伤,但我的一双手腥死了!”

“你没给鱼刺刺伤就好了。快!你在溪水洗洗,手就不腥了!”

“翔哥哥,这条鱼还能吃吗?”

“当然不能吃了,你快丢掉它。”

“这不可惜吗?”

这个九龙门的小毒女,没半点像个少掌门人,也没进店时那么任­性­刁蛮了,她在凤翔面前,又恢复了孩子的天真本­性­了。

凤翔安慰她说:“妹妹,没有什么可惜的。别心痛,你扔掉它好了,我会再捉几条鱼给你。快洗­干­净手呀。”

“好的。”毒蜻蜓将那条不成鱼形的鱼扔到溪水中去,连忙把手洗净。

凤翔问:“你怎么用这么大的力去抓它?”

“我没有用力呀!”

“没用力,怎么它烂成这样?”

“我不知道,看来鱼是不经抓的。”

毒蜻蜓不知道自己从小练武,又深得了父亲韦三笑的独门内功心法,早晚勤练,颇有一定的内力,比一般同龄女孩子的力气大多了。她要是暗运内力,足可以将一只生­鸡­蛋捏破,何况是一条三寸多长的小鱼?

凤翔想了一下说:“这样吧,我捉到了鱼,用一条草绳给你串好,让你提着好不好?”

“好呵!可是你怎么串呢?”

“你看看就清楚了。”

凤翔一会儿又从溪水里捉了一条鱼上来,拔了一根有韧­性­的水草,从鱼腮穿入,由鱼口中出来,绑扎好,交给了毒蜻蜓提着。这下,真的不怕鱼能挣扎跑掉了,而且还不会弄脏毒蜻蜓的手。毒蜻蜓提着更是高兴:“翔哥哥,你真有办法,要是你一直和我在一块玩多好。”

“你不会要我跟你去姥姥家,然后又去九龙山吧?”

“这不好吗?”

“不行,我爹娘不会答应你,就是村子里的叔叔伯伯要带我去附近的一些镇上玩,我爹娘也不答应哩,怕我给丢了,或者给人捉去卖掉了。”

毒蜻蜓笑着说:“你不是害怕我将你卖掉吧?”

“你?”凤翔笑了,“你能卖掉我吗?我将你卖掉还差不多。”

“就算你敢卖我,恐怕也没人敢买我!”

“不错!不错!你有八位神情凶恶的叔叔护着你,谁敢买你呵!”

“就是我一个人,也没有人敢买我。”

“哦?为什么?”

“我会毒杀了他的。”

“你不会吧?”

“我为什么不会?谁叫他们卖我买我的。”

“你不怕大人们将你杀了?”

“他们杀得了我吗?会将他们全都毒倒,说不定我会将他们当猪当狗一样卖掉。”

凤翔愕住了,半晌才问:“你真的会这样?”

“当然真的呀!只要他们不来害我,我就不会害他们。”

凤翔不大相信地问:“你能毒倒很多人?”

“当然能啦!我不但可以毒倒一条村子的人,还可以毒倒一个镇子上的人。”

“你怎么毒?”

“最方便的,就是在井里,水里下毒,不论他们饮水、煮饭、洗菜,都会中毒,没有我的解药,全镇子的人都会死。”

“那老人、小孩也会死了?”

“你这不问是傻吗?毒药可不会分什么老人和小孩的。”

“不不!你以后千万可别这样。”

“他们不来害我,我就不会毒倒他们了!”

“你只毒倒害你的人好了,千万不可害了其他无辜的人。”

“这一点我还用你来教吗?你以为我们九龙门的毒药像泥沙一样,随便就可以得到么?有些毒药,我们跑了很多很远的地方才能弄的,而且还要花几个月的时间,才能配制哩,我才不会乱用。”

“你最好不用。”

“对害我的人也不用吗?任由人来害我?”

“妹妹,没有人敢来害你的。”

“你敢担保没人来害我?”

“你妈妈那么凶恶,谁敢来害你?而且你还有那八个凶神一样的叔叔跟随你呢。”

“那我一个人出去呢?”

“你最好别一个人跑出去。”

“不出去,我怎么玩?”

“你可以和你们九龙山一些小朋友玩呀!”

“可是他们一点也不好玩,不像你这样和我玩得高兴。”

“怎么不好玩呢?就算他们不会捉鱼,也可以和你捉迷藏玩呀。他们不会连捉迷藏也不会吧?”

“他们就是不会。”

“怎么会不会的?”

“他们一个个见了我,就像木头人一样了!恭恭敬敬地站着,小公主前,小公主后地应着我!就是玩也玩得不高兴。哪有像你这么的随便和玩得这么高兴?”

“怎会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呵!要不,我怎么会嚷着要去我姥姥家玩了?”

毒蜻蜓说的是实情,在九龙门,毒蜻蜒无疑是一位公主,像皇帝的公主一样,说一不二,人人对她尊敬顺从。一些小孩子不敢和她玩,也怕和她玩,就是玩,也会故意输给她,让她高兴。试问这样的玩法怎玩得高兴?自然一点意思也没有。而且毒蜻蜓不是一个傻丫头,怎看不出别人在让自己?她不同凤翔,凤翔虽然是全村人心目中的少爷,但在父母严厉的管教之下,没半点高高在上或与别人不同的优越感,村上的小孩子,也只当他是同龄的伙伴,自然就玩得开心了。这一点上,凤翔是无法理解毒蜻蜓的心态的。凤翔说:“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在这里多住几天,不单我和你玩,我也叫村子里的小朋友来和你玩,好不好?”

“当然好啦!我怕我妈妈不答应,要马上赶去我姥姥家。翔哥哥,你还捉不捉呢?不捉,我们回去吧,说不定,我妈妈吃饱了,派人来找我呢。”

“让我再捉两条鱼给你好不好?带一条鱼回去不好看。”

“那要多久?”

“不用多久,我很快就会捉到的。”

“翔哥哥,我也下去捉好不好?我也想自己能捉到一条鱼。”

“你会捉吗?”

“你不会教我捉吗?”

“好!那你也下来吧,见了鱼,一定要看准,出手快,双手一合,鱼就不能溜走了!”

“是吗?”毒蜻蜓高高兴兴地下溪和风翔一块捉鱼玩了。她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忘情地大笑,见到鱼儿在她的双脚下游来游去,弄得她的脚痒痒的,便忍不住咯咯大笑。

尽管她是练武之人,看得准,出手快,但双手抓住鱼时不会用巧力,叫鱼滑走了,她更感到好玩,笑得特别响亮,不时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从溪水中飞出来,弄得村子里的一些小孩子们也跑来观看。他们看见一个苗家小姑娘在溪水中和凤翔捉鱼玩,先是惊奇,继而高兴,有的也下溪和他们一起捉鱼了。一些女孩子更主动和毒蜻蜓亲近,跟她亲近,教她怎么在水中捉鱼。

毒蜻蜓更是高兴异常,可以说她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个高兴,也从来没有和这么多的小朋友在一起玩过。当她高高兴兴地和凤翔提了一串鱼回来,见妈妈仍在和那位慕容叔叔及婷姨姨说话,心下奇异了,问:“妈妈,今天我们不走了吗?”

毒蝴蝶见女儿这般高兴地回来,手中还提了一大串鱼,含笑说:“不走了,我们今夜里在这酒店住一夜好不好?”

“好呵!妈妈,你怎么不早点说,要不,我就不会回来了,可以在山溪里多玩一会。”

“你玩了一个下午,还没玩够么?”

“哎!这怎能说玩够的?和翔哥哥他们玩,真是太好玩丁,玩三天三夜也玩不够。”

“丫头,那你留在这里好了!”

“真的?妈妈,那你呢?”

“我明天一早,就和叔叔、姨姨分手,同时离开这里。”

“我一个人留下来?”

“你一个人留下来不更好吗?你不是要和你翔哥哥一起在一块玩么?”

“这……”毒蜻蜓不知怎么说好了。

毒蝴蝶笑着说:“丫头,就是你愿意一个人留下来,恐怕翔哥哥他们也不能整天陪着你玩。”

“为什么不能?”

“人家白天里,有的要上山打猎、砍柴、割草,有的要下地­干­活,有的要读书写字和帮父母做家务。不像你这丫头,除了我要你练功学武之外,什么活也不用于,真的成了十指尖尖,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了。看来今后,除了练武,我还要叫你­干­一些其他的事情才行。不然,你除了打打杀杀,什么活也不会­干­,一心只会捉弄人。那能成呀?”

“妈妈,我……”

“你不会说你会捉鱼给我吃吧?”

“妈妈,我真的会捉鱼啦!”

“哦?这些鱼都是你捉到的?”

毒蜻蜒不好意思了:“妈妈,我只捉到了一条小的,其他的都是翔哥哥他们捉的,送给我,我不要也不行。”

“是不是你强要了人家的鱼?”

“噢!妈妈,我敢强要吗?”

“那好,不然,你这双手就打算不要了。”

凤翔一听,慌忙说:“婶婶,是我和我的朋友们送给她的,妹妹初时真的不敢要哩!”

毒蜻蜓说:“妈妈,你看,我没有说假话吧?”

“丫头,你多谢了人家没有?”

“妈妈,我多谢过啦!”

毒蝴蝶转对凤翔说:“翔哥儿,我也多谢了!”

“不不!婶婶别这样说,我作为主人,陪妹妹玩是应该的,希望婶婶和妹妹常来我们这里就好了!”

毒蝴蝶笑着说:“是吗,我有机会一定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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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依约相会

第十一回依约相会

上回说到毒蝴蝶答应有机会常来,凤翔高兴地说:“那我先多谢婶婶了!”

穆婷婷笑着说:“翔儿,看你年纪不大,却顶会讨好客人,拉生意,怪不得这酒家那么多的客人来吃来住了。”

凤翔笑了:“是吗?我可不知道呵!我只记住爹娘对我的吩咐,不可得罪了客人。”

穆婷婷一笑:“好了,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到了晚饭时,你来陪我们一块用晚饭好不好?”

“我——”

“嗯?你爹娘不是吩咐你不可得罪客人吗?”

元武慌忙说:“少爷!这是人家的好意相请,你快答应。”

毒蜻蜓说:“翔哥哥,你不会不陪我吃饭吧?那我可不高兴了!鱼我也不要了!”

凤翔在元武的示意下,忙说:“好的,我来。”

毒蜻蜓高兴了:“这就对嘛!”

毒蝴蝶说:“丫头,你也去洗个澡。”跟着吩咐身边的—个丫环,“花儿,你带这丫头到我住的房门里去,让她洗­干­净了,换过一身衣服。”

“是!夫人。”花儿对毒蜻蜓说:“小公主,你随我来。”

这样,凤翔和毒蜻蜓各自去了。

是夜,毒蝴蝶和穆婷婷在月下长谈近来江湖上的事,凤翔也叫了村子上的一些小朋友来,和毒蜻蜓在月下捉迷藏玩,直到深夜才散。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分手告别。慕容白和穆婷婷转回紫竹山庄,毒蝴蝶带着九龙门的人,取路去广西三江,然后直下融安,到韦三笑的母亲家了。古道野店,留给毒蝴蝶极好的印象,更给她女儿毒蜻蜓留下了难忘的回忆,所以毒蝴蝶在临走前,给了元武一块九龙门的铜牌,说:“掌柜,今后要是有九龙门的弟子在你这里闹事,你亮出这块铜牌,他们就不敢闹了。就是有一些江湖人士在这里生事,你也亮出这块牌来,说这酒店是我们九龙门人开的,他们也会有所收敛。他们真的无理取闹,你们也别与他们相争,自有我九龙门的人来对付他们。我在水口镇上已建立了我们九龙门的堂口,你们若有事,拿着这块铜牌去找我九龙门的人。”

元武暗喜,连忙拜谢:“小人多谢掌门看顾了!”

的确,九龙门不但在贵州一地极有势力,就是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威望,酒店在九龙门人的保护下,江湖上人真的不敢在酒店里生事取闹了。就是一些上乘高手,也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相犯,这无疑给野店多了一层保护。

闵子祥和元凤虽然感激毒蝴蝶的好意,但觉得如果亮出了这块铜牌,也容易卷入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仇杀中去,以后想安静也不可能了。其实以闵子祥和元凤的武功,更在毒蝴蝶和韦三笑之上,有什么事,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用不了九龙门的人出面相帮。依靠他人相帮,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远水也救不了近火,还是自己救自己的好,以免欠下了人情,所以元凤叫元武将铜牌收藏起来,除非有九龙门一些霸道之徒在酒店生事才亮出来;若是其他江湖上门派会帮的人闹事,就不必亮出来,弄得不好,反而火上添油,将事情闹大。

元凤曾经是一地的堂主,很注意留心四周江湖上所发生的事。至于其他地方发生的事,她不想去打听,更不想去过问。元凤已隐隐感到,自己所处的地方,目前虽然是风平浪静,但有三股势力在暗暗渗入,触角已伸到这深山古道上来了。贵州的九龙门从西边而来,势力已扩展到离这里不远的水口镇;湘西言家的势力,也从北面南下,已在横江桥扎寨;湘南的回龙寨邵家父子,更是从东而来,公开在通道县建立了堂口,将桂北的三江镇一带,置于自己的势力之下,触角已伸到了这深山古道上。昨天,回龙寨的人已与九龙门的人在酒店中发生了冲突,幸而他们惊畏了九龙门人的毒,知难而退,才没有发生流血事件,但他们之间迟早都会爆发一场仇杀的。

这三股江湖上的势力目前好像相安无事,各不相犯,但都在暗暗扩充自己的实力。他们之所以没有公开冲突,这就全因威镇武林的慕容世家住在广西南丹的孟英山上,三方面都忌畏了慕容一家的武功之故。而且湘西言家和贵州九龙门都与慕容一家交情不错,也不愿在这一带生事,令慕容一家为难,回龙寨邵家父子,由于惧怕慕容家的武功,更不敢公开伸展势力范围。这古道野店和古榕树,谁都想来占领,谁都不愿他人占领,反而使这里成了目前三不管的地方。

元凤是隐隐看到了这一点,想不到这远离中原武林的穷荒僻壤深山野处,在这两三年间,倒成了江湖上三股地方势力交汇点。这里都不能安静,何处才能安静?元凤也曾一度想离开这个地方,但这不是自己一家之事,而是全村人的事。几年以来,古榕树的人口已繁衍开来,村子也日渐兴旺起来,在这附近一带,已成为一个大村落,要迁移到别处实在不容易。何况别处,难保没有地方上的豪杰强梁土霸,他们的势力,只是大小不同而已。因而元凤也打消了迁移的念头,­干­脆就在这里扎下根来。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元凤在水口镇发生了神女事件之后,与闵子祥商议,暗暗在古榕村进行安全布防,他们有建设熊耳山庄的经验,首先是各家各户,挖地道串连起来,然后将地道直挖到后山的丛林中去,一旦有事,全村的男女老幼,可转入地道,安全离开村子。将地道挖出来的泥土,又筑成村外的一道围墙,防御小股敌人和野兽的侵犯。就是酒店里,也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到山溪边的乱石中。

熊梦飞在熊耳山庄中挖地下通道,主要是要称霸武林,消灭来犯的武林上乘高手;而闵子祥和元凤在村子中挖地道,主要是自卫,为了全村人的安全,所以地道里没有任何杀人的机关与陷阱。

闵子祥和元凤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更不想与附近这三股江湖上的势力发生冲突。回龙寨固然是近来新崛起的一个地方势力,但湘西言家和九龙门,都是有近百年历史的会帮门派,在武林中颇有声望,就连当年七煞剑门雄视江湖时,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别说自己了。闵子祥和元凤所担心的是这三股势力人数众多,龙蛇混杂,良莠不齐,难免不发生口角磨擦而发生仇杀。要是加上一些心术不正的人从中挑拨,就会在江湖上掀起大风浪。一旦在这三不管的地方交锋,就殃及古榕树和这一带的山寨村民了。无论他们是胜是败,尤其是败退的一方,为了泄愤,将会大肆抢劫,放火杀人,这是不能不预先防备的。

闵子祥和元凤当然希望他们之间永远相安无事,和平相处,不在这里发生冲突。对小股山贼草寇来犯,就是有一百几十人,闵子祥和元凤也没看在眼里,甚至在他们来犯之前,半路上就将他们击溃消灭了。最担心的是这三股势力的冲突。

现在,慕容白和穆婷婷在这里出现了,闵子祥和元凤大为高兴。要是慕容家的人不时在这里出现,那么这三股势力要进犯就不能不有所顾忌了。闵子祥和元凤盛情地招呼慕容白和穆婷婷,希望他们不时在这里住下,除了感恩之外,也有这方面的用意。想不到九龙门的毒蝴蝶也来了,更想不到穆家姐妹对九龙门有救命的大恩。毒蝴蝶因穆婷婷的关系而看顾了酒家,这又是一种意外之喜,令古榕树又多了一层保护。闵子祥和元凤主要是想借慕容家在武林中的威望,令三股势力不来这里闹事。单是有慕容一家已经够了,何况穆婷婷的背后,还有惊震朝野的神秘黑豹和穆氏一家哩。现在又得到了九龙门毒蝴蝶的保证,试问江湖上谁又敢来这里生事?同时还有一位暗中窥探这一带人间善恶的神女,她时隐时现,就是一些在别处作恶的匪徒,也不敢在这一带生事了。所以当慕容白、穆婷婷和毒蝴蝶离开酒店之后,这一带出现了相对的平静,一些山客、商队和过往行人,更喜欢在这古道来往,在酒店里住下来。过去野店没有名号,现在过往的山客、商队,送给了酒店一个好听的名号:古榕客栈。元凤也­干­脆在店门口高高挂起了四个灯笼,在灯笼上写上了“古榕客栈”四个大字,令人远远就看见了这四个大字,也看见了酒帘在飘动。古榕客栈从此就成了湘、桂、黔三地交界的一处颇有名气的客栈,声望倒胜过了它四周附近小镇上的客栈。有的人宁愿老远赶来古榕客栈投宿,不在小镇上的客栈住宿。那是因为古道上人身有安全感,没人敢抢劫;古榕客栈,更没有小偷敢光顾,可以一觉睡到大天光。

慕容白和穆婷婷在古道野店出现,以及和九龙门发生争端的事情,很快就为湘西言家的人知道了,却只是一听了之,没去注意。慕容家的人在古道上经过也不足为奇,与九龙门的人发生一点小冲突,那是在江湖上常见的事情。这么一处人烟稀少的三不管蛮荒地带,不值得湘西言家去光顾和占领。这样的地方,在湘西有的是。

江湖上的会帮门派,想去占据一个地方,扩充自己的势力,不外因这块地方有油水可取,有人员可用,才去争夺。而这一条古道,要钱没钱,要人没多少人,而且这里地近慕容家的紫竹山庄,他们更不想因此而得罪了慕容家的人。

回龙寨邵家父子听到了这一情况后有些愕然。对古道野店,邵家父子可以说是比江湖任何人士都清楚,知道它来龙去脉与变迁。

古道野店,原是江湖上第一流杀手侯三夫­妇­避祸而来,在古榕树下开的一间酒家。邵家父子极想将侯三招纳到自己的帐下,便由少寨主邵震山亲自带了叶飞去拜访。谁知却为剑法­精­奇、行事机警的侯三拒绝,母老虎更不客气地将他们赶走。当天夜里,一场大火将野店夷为废墟,侯三夫­妇­和一些住店的客人全部烧死。邵震山和叶飞在第二天还特意转回来视察,见十多具尸体己烧得面目全非,分不出谁是谁。邵震山和叶飞不胜嗟叹,可惜这么好的一流杀手死于大火之中,而不能为回龙寨所用。邵震山命人草草埋葬了这些烧焦了的尸体后走了。事过几年,又有人在古道榕树下重建酒店。邵家父子也曾派人来暗暗打听,知道先是一对北方逃荒而来的夫­妇­带着一个孩子,在古榕下安家,以后又有不少荒民,拖男带女而来,在野店隔溪的山坡上建立村子,开山种地,上山打猎为生。随后邵家父子忙于开拓自己的事业,便不去过问这一桩事。

不知是闵子祥和元凤隐蔽得十分好,还是来打听的人没去进一步的深入打探,以为他们真的是一伙逃荒而来的中原饥民,当年,河南一带的确是大旱,种下的粮食颗粒无收,不少饥民向四面八方逃荒。邵家父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来这里的这一伙饥民,竟然是在江湖上除名的七煞剑门人。要是他知道闵子祥和元凤,恐怕邵家父子会亲自登门拜访,用重金聘请他们去回龙寨了,那江湖上的历史,又得重新写过。

要不是水口镇出了神女事件,引起了江湖人士的注意,邵家父子也不会打发人在这一带走动。现在邵家父子听到了慕容白、穆婷婷在古道野店中出现,而且还为了店家的一个小孩,与九龙门的人冲突起来。尽管由于毒蝴蝶的赶来,才化­干­戈为玉帛。邵家父子总感到这件事不那么简单。毒蝴蝶在古道上的出现,邵家父子可以理解,因为桂北独行大盗韦三笑的老家,就住在融县的云际山中,毒蝴蝶每两三年,都要去云际山省视自己的婆婆一次。可是慕容白和穆婷婷在古道野店里出现,就令人注意了。因为那一条古道,不是慕容家去拜访其他武林人士的必经地方。难道他们也是为寻找神女的行踪而去了那里?

神秘的山妖和神女,更是令邵家父子异常神往和想知道真面目的人物,要是能得到山妖、小神女的相助,或者攀上关系,回龙寨可雄视天下群雄了!可是他父子派出去的人,也像其他江湖上人士一样,连山妖、神女的影子也找不到,个个空手而回。

不知为什么,邵家父子居然知道了点苍派的掌门夫­妇­,碰上了神秘的神女,还和神女在溪边的乱石中互相追逐嬉戏。显然神女不是虚传的,而是真的有这么一个行踪飘忽的神女。这消息令邵家父子惊喜极了。当然,他们打发了更多的人,化装各种各样的人物在野店四周出没,结果也是一个个失望而归,神女似乎与邵家父子无缘。

现在慕容白、穆婷婷又在古道上的野店里出现,怎不引起邵家父子的注意?初时,他们还打算将野店和古榕树置于自己的占领之下,现在不得不小心了。九龙门,邵家父子不敢公开去招惹,慕容一家,他们更不敢去招惹。不但不敢去招惹,还特别下令回龙寨的人收敛行动,不准在野店闹事。他们只在暗中密切注意野店里的人的言行,不时打发­精­明能­干­的耳目,化装成各种各样的人物,来往野店,甚至在野店里住上两三天。邵家父子疑心野店与神秘的山妖、神女有一种不为人知道的关系。不然,神女为什么不时在野店四周出没?当然,邵家父子的这些耳目,什么也没有打听到,神女根本在野店四周没有再出现过。他们只打听到慕容白、穆婷婷离开野店的半个月后,派人送给了野店四只信鸽,吩咐店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放出信鸽通知慕容家的人赶来相救。不久野店便挂出了“古榕客栈”的招牌来。

邵家父子接到了这一情况后惊愕不已,丁点想向野店打主意的念头也打消了。这说明古榕客栈已在慕容家的保护之下,此时若跟古榕客栈过不去,也就是跟慕容家过不去。别说自己,恐怕武林中所有的人,都不敢在古榕客栈惹是生非了。邵家父子不明白,古榕客栈的店主,为什么得到慕容家这样的爱护照顾?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转眼之间,又是秋去冬来,又到十一月小雪的季节了,深山古道,北风凛冽,大雪纷飞,风雪迷路。古道上渐渐行人稀少。没有客人来往,古榕客栈便显得格外的冷清。可是在孟英山中的紫竹山庄,却显得分外的热闹。点苍派掌门夫­妇­老怪物万里飞和小芹,不远千里而来,名动江湖的黑豹聂十八,也伴随妻子穆娉娉从幽谷大院而来。因为还有三天,就是十一月十七日,是神女相约见面的日子。他们都带着一颗好奇的心,想会会这位民间广泛流传的神秘而又神奇的人物——神女,看看她怎么的招人喜爱,看看那一身不俗的武功。居然连老怪物和穆婷婷都捉不了她,能够在深山老林中神出鬼没,令众多的江湖人士无法追踪,甚至连身影也看不到。她的武功简直无法想象。

要是说像聂十八、穆家姐妹、老怪物等高人,江湖上没人能追踪,这半点也不奇怪。可是这个神女,不过才七八岁,而且还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子,居然就有这等惊世骇俗的武功,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难道她真的是山川灵气凝结而成的神女?这才是旷古奇闻。

紫竹山庄上下,人人兴奋。这是武林中一等一上乘高手的聚会,老的有老的高兴,少的有少的喜悦。莫纹与小芹、慕容智和老怪物相聚在一起,高兴自不必说;聂十八和慕容白、娉娉和婷婷,相会的喜悦更难以形容。他们在小榭、楼阁、花径、回廊中谈天说地,互诉别后的衷情,但一致的话题,都离不开神女的种种传说。娉娉和婷婷在楼阁上谈心,娉娉问:“妹妹,你真的没法捉到神女?”

“姐姐,这是真的,她那行动之快,身法之奇,变化之妙,就是合我和慕容白两人之力,一时也捉不到她,要不是她跳进了水里,我真对这小­精­灵没法。可是我在水里捉到她时,一炷香的时间已过去,结果还是我输了。”

“她用的是什么身法?”

“听她说是狸猫千变身法,这样奇妙的身法,我从来没有见过。”

“有没有聂十八的树摇影动身法步法那么奥妙?”

“我也不知道,看来只有聂十八才有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捉到她了,其他的人恐怕都不行。她要是在深山老林中逃跑,恐怕聂十八也不一定能捉到她。”

“哦?为什么?”

婷婷笑了笑:“这没什么,聂十八武功是高,但太老实。小神女可是太­精­灵了,比狡兔更为机灵,在茫茫的深山老林中,聂十八要捉到她实在不容易。”

“真的?我更想见见她了。妹妹,她明天会不会来?”

“我想她会来的。”

“这么一个风雪天,山险路滑,妹妹,你别忘了她还是一个孩子。”

“姐姐,她可不是一般的孩子,是位无处不在的神女哩!”

“妹妹,你应该约她在夏天来才是。”

“姐姐,你以为我不想吗?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出山。”

她们姐妹的担心,也是所有人的担心。大家心里都这么想:神女会依时而来吗?

十七日这一天来到了。慕容智和莫纹、万里飞和小芹、聂十八和娉娉、慕容白和婷婷这八位当今武林的绝顶上乘高手,先后来到了紫竹山庄的迎宾大厅中,等候小神女的到来。就是当今任何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和武林中成名英雄人物的到来,都不可能有这样隆重的迎宾仪式。武林中多少有名望的人物,想见这八位名人实在不容易,尤其是聂十八和娉娉,更是无从拜访。并不是聂十八和娉娉目空一切,不屑会见武林人士;而是他们不大愿意与人来往,避免卷入江湖中各门派无原则的恩怨仇杀中去。他们也怕与人应酬,说一些言不由衷的客气话。就是他们双双在江湖上走动,也从来不露真容。现在他们为了见见小神女,不惜屈尊来到紫竹山庄,相候几日,这在武林中实在不多见。

午时快过,仍不见小神女的踪影,山庄大门外没任何动静。上山的一条山道上,也没有什么人的走动声。以他们八人的深厚内力,可以察觉到山庄四周十里之内的任何动静。首先是老怪物万里飞忍不住了,问慕容白:“小神女是不是说今天会来?”

慕容白点点头说:“是!她是这么说。”

“那怎么还不见她来的?”

婷婷说:“风雪迷漫,可能耽搁了。”

聂十八却担心地问:“她不会在路上出了事吧?”

万里飞摇摇头:“她不会出事的。”

“她怎么不会出事?”

“这个小神女,轻功那么俊,身法之快叫人难以相信,更是机警过人,她会出了什么事了?我看在江湖上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她。这些风雪怎么也挡不了她的行程,只能给她助兴。”

聂十八又问:“那怎么不见她到来?”

万里飞说:“我看一定是白儿和婷女记错了日子,将十一月二十七日记成了十一月十七日。”

婷婷说:“我们绝不会记错日子,我与小神女分手时,还再三说明是这一天。”

“那么说,恐怕是她爷爷那老山妖不让她来了!”

聂十八同意他的说法:“大概是这样,风雪漫天,冰雪封路,这一路上要翻山越岭,路程又远,是人都不放心让一个孩子出门的。别说是她爷爷,就是我也不放心。”

万里飞愣了愣:“那我们不是白等了?”

娉娉这时说:“我妹妹说,小神女虽然是个小女孩,她也像你一样,是一个信守诺言的君子,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婷婷也说:“是呀,她还说这一天她练功已告一段落,她爷爷会让她下山的。”

莫纹说:“要是这样,她今天不来,那就更令人担心了!”

慕容白问:“怎么会更令人担心了?”

“我担心她真的半路上出了事。”

万里飞问:“她会出事吗?”

“飞兄弟,你试想想,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尽管她武功极好,为人机警,但她一直在深山老林中,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不了解江湖上的人心险恶,­奸­诈百出。加上她的天真、侠义,你能担保她在半路上不中了­奸­人们的诡计、圈套?”

聂十八一下站起来:“要不,我去路上看看,去迎接她?”

婷婷说:“你不认识她,就是见了面也当她是一般的小姑娘,怎么去接她呵!”

慕容白说:“我去的好。”

莫纹摇摇头说:“我看就是去,也不一定遇上。从人们对小神女的传说,以及你们所见到的小神女来看,她不会走热闹的大道,也不会经过人烟稠密的市镇,必定翻山越吟,穿林过涧,在没人烟的地方出没。我看过了今天明天再说吧。要是她没有其他的重大原因,一定会来。”

万里飞说:“要是过了两天,她不来我们怎么办?”

小芹说:“你急什么?我姐姐不是说,过了两天再说吗?”

“不!我上摩天岭找那老山妖算帐去!”

小芹瞪着眼说:“我不准你乱来!”

慕容智突然说:“你们别出声,我似乎听到有一位武林绝顶高手,从山峰上跃到我们的后院中去了!”

聂十八凝神倾听了一会:“不错!是有一个轻功极俊的人来了!”

穆婷婷惊喜了:“不会是小神女来了吧?我去看看。”

娉娉说:“妹妹,我和你去。”

她们姐妹两人双双来到紫竹山庄有山有水、有花果树木、亭台楼榭的后院中,远远听到一个小丫环惊奇地嚷了起来:“你是何处的小妹妹,怎么不声不响跑来这里玩了?”

跟着是一位小女孩银铃似的声音说:“哎!你别大声嚷呀!我只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小丫环又奇怪了:“什么?你连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还问你吗?”

“你没有来过这院子?”

“没有呀!”

“是谁带你来这里的?”

“我自己走来的。”

“什么?没人带你,是你自己一个人跑了进来?”

“是呀!这里很美呵!”

婷婷在远处听了这段对话,笑对娉娉说:“姐姐,真的是这小神女来了。”

娉娉惊喜了:“真的是她?”

“姐姐,我不会听错,真的是她。”

“她怎么不走大门,从山峰飞落到院子里来了?妹妹,我们快去看看她。”

“姐姐,别着急,我想听听这古灵­精­怪的小神女和这鸣翠小丫头说什么话。”

鸣翠小丫头又在问了:“没大人带着,你一个人跑来这里玩,是很危险的。”

“这里这么美,有什么危险了?”

“哎!在这湖边小径上,冰封路滑,万一你不小心掉进了湖里怎么办?那不危险么?”

“我会小心走路的。”

“不不!小妹妹,你是哪位叔叔婶婶的女儿,我带你去见你的爸爸妈妈。”

“你不能和我一块玩么?”

“不行,我还要打扫这处楼阁的。”

“我和你一块打扫好不好?”

“你这么小,能打扫什么?你别将东西打烂了!”

“我不会打烂的。”

“不不!我还是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的好,他们会到处找你的。”

“姐姐,你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飞霞阁。”

“飞霞阁?”

“是呀,这是老爷、夫人专门招待贵宾住的地方,不让别人跑来这里玩。”

“那这里不是紫竹山庄了?”

鸣翠一下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不是紫竹山庄了?”

“噢!这里怎么不是紫竹山庄了?”

“你不是说这里是飞霞阁么?”

“嗨!飞霞阁是紫竹山庄后花园的一处楼阁,它怎么不是紫竹山庄了?小妹妹,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女孩?你不会是庄外跑来的小女孩吧?连这里是紫竹山庄也不知道。”

“我是从外面跑来的。”

鸣翠又大吃一惊了:“你是从外面跑进来的?”

“是呀!”

“你跑进来,没让人看见?”

“现在你不是看见了我吗?”

“我是说,看守大门的人,怎么会让你跑进庄里来。”

“我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哦?你是从什么地方进来?”

“从那山峰上呀!”

鸣翠更愕然了:“什么?从那山峰上?你不会是飞下来的吧?”

“我正是从山峰上飞下来的。”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是说真的呀!你不相信?”

鸣翠瞅了小神女一会,笑起来:“你这个小毛丫头,人不大,说的大话可不小,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这时,穆家姐妹双双出现了。婷婷笑着说:“鸣翠,你不信也得信,她真的是从那山峰上飞下来的!”

鸣翠呆住了:“少夫人,是真的?”

“你知不知道这位小妹妹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她就是我说的小神女妹妹?”

“她就是小神女?”

婷婷拉了小神女的手亲切地说:“小妹妹,你怎么不声不响地从山峰上下来了?”

“婷姐姐,我害怕又问错了,给人家赶了出来。”

“哦?有谁敢赶你的?”

“有呀!在那边山峰下有一处山庄,我好声好气地问他们是什么山庄,守门的四个凶汉不但不答我,反而将我赶走,不准我在他们的大门口胡闹。”婷婷笑着说:“看来他们将你当成附近一带农家的小女孩了,你怎不问他们是不是紫竹山庄的?”

“我后来问啦,他们一瞪眼,说我是什么东西,敢去紫竹山庄的?”

“后来呢?你有没有给他们两个耳光?以教训他们这般狗眼看人低?”

“不!爷爷教我千万别乱打人,就是有人对我不礼貌,我走开不理他们就是了,以免将小事变成了大事。”

婷婷和娉娉不由相视一眼,感到这位小神女不是什么争强好胜、以艺凌人之人,这是一种极好的武德,比自己小时好多了。婷婷又问:“妹妹,以后你怎么知道来这里?”

“是一位路经那里的老人告诉我的,说,丫头,你要去紫竹山庄,在山那一边的山坳中就是,离这里有半天的路程。”

“所以妹妹为了抢时间,从山峰上来了?”

“是!同时我也害怕那老人是不是在骗我,这里根本不是紫竹山庄,让我乱闯又叫人赶了。所以我在山峰上张望,见这后院里只有一位比我大一些的姐姐,我便跃了下来。我想姐姐总会比一个大男人好说话,没有他们那么凶恶,竖眉瞪眼的瞧不起一个小丫头。”

婷婷一笑:“有的大男人也很好的。”

小神女摇摇头:“我不知怎样,我见到的大男人,个个都挺凶恶的,他们不是不理睬我的问话,就是喝着要我走开,别去打扰了他们;有的还想把我骗去卖哩!”

“那你怎么对付骗你的人?”

“我打了他们两个耳光,便跑开了!”

“他们不追你么?”

“他们追来,我会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一条刀痕,叫人人都知道他们是拐卖小孩的。一些凶恶的人我更会断了他们的—条腿。姐姐,我这样做不过分吧?”

婷婷笑道:“妹妹不过分,不杀他们已算好的了。”

小神女瞅了在旁一直微笑的娉娉,问:“你是婷婷姐姐的亲姐姐吧?”

娉娉奇异了:“哦?小妹妹怎么知道我是她的亲姐姐了?”

“因为我看得出来。”

“哦?你看得出来?”

“是呀,你跟婷姐姐一样的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睛,十分相似。而且我知道婷姐姐有一位亲姐姐的,我没有看错吧?”

“小妹妹,你没有看错,我的确是她的亲姐姐,叫娉娉。”

小神女向娉娉一揖说:“我拜见娉姐姐了。我听爷爷说过,你跟婷姐姐一样,是一位名闻天下的大女侠哩!”

“你爷爷过奖了,其实小妹妹才是受人敬重的小女侠。”

“爷爷说我是一位爱捉弄人的小山妖,只会调皮捣蛋,与‘侠’字扯不上。”

“那你爷爷所说的侠是什么?”

“就是像两位姐姐一样,杀尽为害百姓的大恶霸,­干­了好事而不留名,这才是侠。不过,我以后会向姐姐学的。”

婷婷说:“你爷爷太抬举我们了。来,小妹妹,我带你去见一些想目睹你风采的人。”

“姐姐,他们是些什么人?”

“都是你所说的‘侠义’中的人。”

“有很多的人吗?人多了我不敢去,我来这里只想看看姐姐的。”

“小妹妹,有一位曾经和你在溪边乱石中追逐过的老怪物,你不想见吗?”

“什么?他也来这里了?”

“是呀!还有一位是我的姐夫、江湖上人称黑豹聂十八。”

“黑豹?”小神女睁大了一双眼睛,“他也在这里了?”

“小妹妹,他可是我的姐夫呵,你不是不想去见吧?”

“哎!黑豹是我一家的救命大恩人哩,我怎么不想去见他了?”

娉娉和婷婷—时愕异:“什么?黑豹是小妹妹一家的救命大恩人?他在哪里救过小妹妹一家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黑豹,就没有我父母,更加没有我了!”

“小妹妹,你知不知道有两个黑豹的?一个是老黑豹,一个是小黑豹。现在来的是小黑豹聂十八。”

“两个黑豹都是我家的救命大恩人。”

“什么?两个黑豹都是小妹妹一家的救命恩人?”

“是呀!姐姐,他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叩谢他。”

“小妹妹,叩谢就不必了,去见见他就行了。”

“不!我一定要叩谢他的。我不但要叩谢他,以后更要报答他。”

娉娉说:“小妹妹,你有这样的心就够了,报答他恐怕不敢当。小妹妹,我现在就带你去。”

婷婷却吩咐鸣翠说:“你好好在这里打点,我这小妹妹就住在这里了。”

“是!少夫人,我会打点好一切,令这位小姐住得满意的。”鸣翠是一直在旁呆着的,她想不到这么一位农家小姑娘,竟然就是少庄主、少夫人将要隆重款待的小神女,自己还以为她是哪里跑来玩的小女孩哩!

小神女却问:“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婷婷笑着说:“是呀,小妹妹你满意不?”

“这么大的楼阁,我一个人怎么住呵?那不太浪费了?”

娉娉说:“小妹妹,我来伴你好不好?”

“有姐姐伴,当然好啦!”

婷婷说:“那我也来住,我们三个人一块说话,一块玩,怎么样?”

小神女笑着说:“那更好了!”

娉娉说:“我们走吧,大厅上的人,恐怕等急了!”

小神女跟随穆家姐妹来到大厅上,慕容智和莫纹等人骤然见她们姐妹两人,带着一个农家装束的小丫头进来,都有点愕然了。这是人们所说的小神女么?因为这时小神女的装束,完全不同人们所传说的红肚兜、绿裤子的似哪吒般打扮的小神女,而是一般常见的农家丫头打扮的小姑娘。没见过小神女的人不说,就是见过小神女的人,也恐怕认不出来。

老怪物万里飞打量了一阵,惊喜地叫起来:“小妖­精­,真的是你吗?”

小神女大概是在山野中惯了,出言无忌,也笑着说:“老怪物,我想不到你也在这里,你好吗?”

在这么一个有众多家丁、丫头垂手而立、鸦雀无声的大厅上,足令人肃然起敬,不敢大声放肆说话,一般小姑娘更会吓得不敢进来。而小神女却没有世俗的拘束、斯文,像平常一样,无拘无束,天真烂漫,说话无忌,保持了她深山大野老林中的野­性­,真诚地对待四周的人和事,这又是一般小孩子所没有的神态和举止,这不是小神女又是谁?

老怪物万里飞哈哈大笑:“好好,我老怪物十分的好,不好我会跑来这里见你吗?小妖­精­,你怎么不从大门而来,而跑到后花园中去了?你叫我老怪物在这里等了你大半天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等这么久了,要不我早就从大门来了。”小神女又对小芹说,“老姐姐,你也好呀!”

小芹笑着说:“我很好,小妹妹,你快见见我智哥和纹姐吧,他们也等你很久了!”

小神女向慕容智、莫纹一揖说:“小女子拜见慕容老大侠和纹女侠,并代我爷爷问候你们好!”

莫纹奇异了:“你爷爷?你爷爷是谁?他认识我们吗?”

“我不知道我爷爷认不认识你们,但慕容老英雄和纹女侠的威名和侠义作风,令我爷爷十分的敬仰和神往,他特意吩咐我千万要向你们请安问好。要不,我回去他会骂我的。”

莫纹含笑说:“难得你爷爷有心,我们先在这里多谢了。小妹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爷爷是谁吗?”

“我爷爷就是我爷爷呀,又是谁了?”

“小妹妹,你爷爷没名没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他爷爷,但那—带的山里人,好像叫他是什么山妖、山怪或山神的。就连我,也没名没姓,人们叫我小山妖、小妖­精­、小神女,我也不在乎。小山妖就小山妖吧,而且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呀!”

众人一听,不禁莞尔。看来这位小神女的爷爷,是一位不让世人知晓的山林隐士和世外高人。老怪物笑着说:“不错!小山妖,小神女这个名字的确很好听,像别人叫我老怪物一样,我听了感到非常的满意。”

小芹嗔了他一眼:“你还有个完的没有?”

婷婷指着聂十八说:“小妹妹,这就是我的姐夫,聂十八。”

小神女“呀”的一声,慌忙在聂十八面前下跪叩头:“聂大侠,聂恩人,请受小女子一拜。”

小神女对聂十八行此大礼,除了穆家姐妹外,众人都愕然。这么一个无所顾忌,天真烂漫的小神女,怎么行这样的大礼了?聂十八可以说从没有在那—带深山老林出现过,对她有什么大恩了?

聂十八一时间也手足无措,慌忙弯腰扶起了小神女:“小妹妹,别这样,快起来,我……”

“聂大侠对我一家有救命的大恩,小女子怎能不拜?”

聂十八更感到茫然,心想:我几时救过他一家人了?忙说:“小妹妹,你先起来,我可没有救过你一家呵!”

小神女还是叩了三个头,站起来说:“聂大侠大概是救人救得太多了,当然不记得救过我一家人了。”

“我在哪里救过小妹妹一家人了?”

“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因为聂大侠救我一家时,小女子还没有出世哩!”

“那你怎么知道了?”“是我父母说的呀!我父母可不会骗我乱向你叩头谢恩吧?”

“小妹妹,可能是你父母记错人了,救你一家的不是我。”

“你不是聂十八吗?”

“在下是聂十八。”

“你是不是叫黑豹?”

“在下也叫黑豹。”

“还有一个叫大木头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不错,这个名在下也曾用过。”

“那么说,我父母没有认错人,也没有记错人,你就是我一家的救命大恩人。”

聂十八更困惑了,我几时在哪里救了他一家人了?大木头人,是在对付七煞剑门时用的,以后就根本没用过。那么说,我是在围困熊耳山庄时救的人了。那时,除了元凤所带领离开熊耳山庄的七煞剑门人一些残伤和老人­妇­孺,我可再没救过什么人了。莫非她父母在这一群伤残和老人­妇­孺之中?要是这样,那娉娉、婷婷更是她一家的救命大恩人了。

正当聂十八困惑时,老怪物却说:“小妖­精­,就算聂十八救过你一家,你也不该像世俗人那般的行此俗礼呵!”

聂十八忙说:“是呵!是呵!那就是外人了。现在我们是朋友,不必这样。再说,救人是我们习武人的天职,那是应该的。”

小神女说:“救命之恩,可不能不报呵!”

娉娉说:“小妹妹,来!我们坐下,你现在是我们的客人,不能老站着说话吧?”

小神女说:“娉姐姐,我怎么是客人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婷婷说:“对!我们是朋友,是自己人,一块坐下来说话,才显得无拘无束,才能畅所欲言。可是,你不能对聂十八再什么恩人长、恩人短地称呼了,应该跟我一样,客气时叫他一声姐夫,不客气时就叫他为聂十八。”

小神女笑着说:“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要坦诚相待才是。千万别像世俗人一般,口里说的,不是心里所说的话。也别像酸秀才一样,文绉绉的,我听了浑身不舒服。小妹妹,你不会是这样吧?”

“哎!我怎会是这样呢!”

“妹妹不是就好了!”

小神女坐下不久,家人们就将一桌丰盛的酒席端了上来,这是专为小神女接风洗尘的。本来它早已准备好了,只是一直在等着小神女的到来,现在终于端上来了。

酒席中,小神女更恢复了以往天真可爱的神态,说话毫人顾忌且天真有趣,不时引起大家一阵阵欢笑。莫纹含笑问:“小妹妹,我该称呼你什么好?”

小神女问:“­奶­­奶­(小神女跟婷婷叫莫纹为­奶­­奶­),你是怎么称呼我的两位姐姐的?”

“我叫她们为娉丫头和婷丫头。”

“那­奶­­奶­叫我为山丫头好了!”

“什么?山丫头?”

“是呀!人家叫我为小山妖,那我不是山丫头吗?”

莫纹欢笑着说:“好!我以后就叫你为山丫头了,你也的确像山野中­精­灵小丫头。”

小神女又对小芹说:“芹姨,你也叫我山丫头好了,别小妹妹的叫。那也是我以前不懂事,叫你为老姐姐。现在我也叫你芹姨好吗?”

小芹也笑了:“好!其实你叫我为老姐姐,我也顶高兴的。”

婷婷说:“芹姨,这可不行,山丫头是我的妹妹,称你为老姐姐,那称呼不乱了套?”

老怪物问小神女:“你称我为什么?是姨父还是老怪物?”

小神女说:“我叫你为老怪物姨父好不好?”

“不不!你还是叫我老怪物的好。”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莫纹笑着又问:“山丫头,你这次出门来我这里,路上没碰上什么事吧?”

“­奶­­奶­,我没碰上什么事,只是在路上吃饭就麻烦了。”

“哦?有什么麻烦了?”

“我进饭店里吃饭,刚一进去,那些个店小二就将我赶了出来,不让我吃饭。”

老怪物愕然:“哦?怎会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他这样说,去去!这里不是你这小丫头跑来玩的地方。”

“你没说你是来吃饭的么?”

“我说了呀,那个店小二反而瞪起了一对笼灯眼望着我,问:‘什么?你来吃饭?这个饭你吃得起吗?’”

婷婷问:“妹妹,你怎么回答?”

“我问:我怎么吃不起了,他说,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吃一顿饭要多少银两?就是将你这一身衣服全剥下来,也不够一顿饭钱。”

聂十八说:“小妹妹,那个店小二以为你没有银两,才这么说的。”

娉娉问:“妹妹,你身上没带银两么?”

“姐姐,我带了呀,还是爷爷亲自给我的。他特别吩咐我说,丫头,你出门吃饭住店,得给人家银两,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去偷人家的东西吃,随便睡到人家不注意的地方,将人家吓坏了。”

老怪物问:“山丫头,你以前一直偷人家的东西吃么?”

“是呀!我一直不知道银两有什么用,身上从来不带银两,也不知怎么用。出去玩时饿了,就到人家的厨房里拿东西吃,困了,在树上、草堆或者人家的柴房里睡,有时睡在人户人家的小姐房里。”

“那人家来了你怎么办?”

“我赶快跑开呀!”

大家听了好笑,这真是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女孩,天真得可爱,连一些在旁伺候的丫环们也忍不住笑了。但她说的也是实情,一个极少与人打交道的小姑娘,又怎知道银两有什么用?她甚至宁愿要一个小山果,而不会要一锭银子。

老怪物挺有兴趣地问:“你睡在人家小姐床上好不好玩?”

小芹一瞪眼:“你这老不正经的,怎么尽问这些事?你是不是想去睡人家的小姐床?”

老怪物一听,知道这句话可闯大祸了,打翻了这个醋坛子,吓得慌忙说:“我,我,我只是问问。”“你什么事不问,­干­吗问这号事的?”

慕容智和莫纹都忍俊不禁。莫纹说:“飞兄弟,你就少说两句吧!”

小芹说:“姐姐,你听听,这老不死的心里尽想的是什么!”

慕容智笑着说:“芹妹,飞兄弟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老怪物又说:“是嘛!其实睡小姐床有什么好玩?”

小芹又一句话顶过来:“那么说,你是睡过人家的小姐床了?”

“我怎么睡过了?”

“没睡过你怎么知道不好玩?”

老怪物给问得一下哑口无言。小神女却给他解围了,说:“芹姨,睡大户人家的小姐床除了香外,不但不好玩,还睡得不舒服,远没有我睡在禾草堆里那么舒服。”

众人又是好笑。聂十八十分关心小神女在饭店中的事,问:“山妹妹,你有没有说你身上带有银两的?”

“有呀!我还掏出来给他们看哩!”

“这下,店小二该让你进去吃饭了吧?”

“他要是让我进去吃饭就好了。他不但不让,反而瞪大了眼盯着我手上的银子,问我这银两是不是偷来的?”

婷婷问:“妹妹,你怎么说?”

“我说,我怎么是偷的了?是我爷爷给我的!我不说还好,一说,他更起疑心了。他哼了一声说,你这小丫头,你爷爷会给你这么一大锭银子?说!是不是你偷了人家的,或者偷了你家主人,逃跑了出来?”

聂十八关切地问:“那你怎么说?”

“我可生气了,说,你不卖饭给我吃算了,怎么乱说我偷了?好!我现在不在你这店买饭吃了。于是,我掉头就走。可是那个店小二还想来捉我,说要拉我去见什么地保的。”

婷婷问:“妹妹,那你怎么办?”

“我跑呀。他们捉不到我的。”

“妹妹,你怎么不打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

“姐姐,我打了他,他会卖饭给我吗?”

慕容白说:“这事是不大好办,一打,恐怕事情更闹大了!”

聂十八问:“你这么一走,不是吃不成饭了?那妹妹以后怎么买饭吃?”

“我还买饭吃­干­吗?我不会自己去取?”

“哦?你自己去取?”

“是呀!我悄悄地溜进了那客店的厨房里,嗨,里面­鸡­呀­肉­呀,什么菜都有,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爱拿什么就拿什么,吃得,可痛快了!”

聂十八问:“那没人发觉?”

“我躲到屋梁上去,他们忙着炒菜煲汤,怎会发觉我了?趁他们不注意时,我一下伸手取到梁上吃了,他们还以为有人将菜端了出去给客人哩!你们看,好不好玩?”

众人又笑了起来。老怪物羡慕地说:“要是我当时跟你在一起就好,我也躲在梁上吃个痛快。”

小神女问:“他们也不卖饭给你吃吗?”

“我,我,我可没碰过这样的事。”

婷婷问:“妹妹,你一路上就这么吃饭?”

“是呀!姐姐,看来我有银子也没用,有银子我也买不到饭吃,银子只对大人才有用。我也只好跑去厨房拿才不会饿肚。”

的确,一个农家小女孩,有这么一大锭银两,也会令人起疑心。要是小神女是一位富家小姐打扮,就不会这样了。但富家小姐绝不会一个人出门,必然有家人、丫环跟随,一个人出门,更引起人们的注意。

娉娉说:“妹妹,我要是你,就不会这样。”

“姐姐,你会怎么样?”

“妹妹,有时,人善是被人欺的,对付店小二那一种势利小人;你应该严厉地喝叱,大大方方到店里坐下来叫菜叫饭。”

“姐姐,要是他说你的银子是偷的呢?”

“妹妹,对这样凭空污蔑的小人,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给他两个耳光的,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再责问他为什么说银子是偷的,有何凭据。拿不出来,叫他们赔礼道歉,叩头认罪,看他们敢不敢不卖饭给你吃。”

“姐姐,他们要是胡来呢?”

“那你像对付水口镇那老财恶霸一样,给他们一次狠狠的教训。”

“那不把事情闹大了?”

“闹大,那是他们自取,怨不得别人,我相信其他的客人也会帮你的。”

“好呀!姐姐,以后我碰上这样的事,就这么办,不再跑开了。”

“妹妹,你不申辩就这么跑开,他们更疑心你这银子是偷的了。当然,孩子家的最好一个人别出门,有大人陪着才好。这样,就不会有这般的事情发生了。”

“怪不得我见山下村子里同我一样大的孩子,不敢一个人出门哩!”

婷婷笑着:“妹妹就不同了,是一个小山妖,可以独来独往,不怕有人会欺负你。”

“姐姐,其实我也害怕那些凶恶的大人,尤其是一些男人,我看见了他们就老远跑开了。”

“妹妹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惹麻烦。要是妹妹害怕,就不敢大闹水口镇了。”

小神女笑着说:“姐姐,这是不同的事。”

这一次酒宴,八大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和小神女吃得非常高兴和畅快。小神女的到来,无疑给紫竹山庄带来了欢乐的气氛。小神女的亮相,让人们见到她的凡人一面,以往神秘的面纱一下撩去了。人们未免有点失望。但她的天真活泼又博得了八大高手的喜爱,却视她为亲人。尤其是穆家姐妹和小神女,已心照不宣地结成生死相交的姐妹。

小神女在紫竹山庄足足盘桓了八九天,和穆家姐妹朝夕相处,谈艺论武,互相交换了一些武功与心得,当然也和老怪物在花园中互相追逐嬉戏,也成了忘年之交。最后,小神女要转回摩天岭继续练功,大家才依依不舍而别。小神女走了后,聂十八和娉娉、老怪物和小芹也相继而回去了,紫竹山庄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小神女的音容笑貌,不但给慕容白和婷婷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也给年老的慕容智和莫纹留下了难忘的回忆。他们心里很希望能有一个像小神女这样的孙女,能承欢膝下,以娱晚年。

小神女从紫竹山庄告别出来,踏上了回归之路。这时正是数九寒天,四野白茫茫的一片,几乎是人影绝迹,没有必要,人们都不愿出门,缩在家中生火取暖,或者在村寨的钟鼓楼中,围火谈论农事,准备来年的春耕。

小神女像一只疾飞的小鸟似的,在冰封大地、雪盖山河的山野、树林中一掠而过,她是沿着自己的来路,走荔波、过古州、经水口而回摩天岭。第二天,她出现在古州境内山溪边一处叫八开的小镇上,想起了镇上那不卖饭给她吃的店小二,便不再掠镇而过,直朝小镇走去。她不是想去报复店小二,而是想看看娉娉姐姐教她的那一套办法,店小二会不会卖饭给她吃。要是这一个办法行得通,她以后就可以无所畏惧和担心,大大方方进饭店坐下吃饭了。

小神女还没有走近小镇,在一处十字路口,蓦然在风雪中看见一个比自己大一点的男孩子,慌慌张张地从小镇跑出来。这个一头乱发,衣服破烂,一脸肮脏,怀中不知揣了什么东西的男孩,一见小神女便愕了愣,跟着又挤眉弄眼地说:“小妹子,我求你了,要是有人问你我朝什么地方跑了,你就说我朝北面的一条山道跑去了!”说完,这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也不等小神女答应,便朝南面的一条山道跑去,躲藏在不远的乱石里。

小神女心想:他是什么人?­干­吗叫我为他说谎?正想着,又见三条汉子朝这里飞奔而来,其中一个人说:“他是朝这条路跑的,快追,他跑不了多远。”

他们来到了十字路口,不由四下打量,一时不知朝那条路追去。其中一条汉子喝着小神女问:“小毛丫头,你看见一个小偷没有?”

小神女愣了愣:“什么?小偷?”

“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你没看见?”

“是一个像脏猫般的男孩子吗?”

“不错,就是他,他向哪里跑了?”

“他是小偷?”

“少废话,快说,他向哪里跑了?”

小神女一指北面:“他从那条路跑了!”

这三条汉子又打量了一下。其中一个说:“看来这小子只有从西面、北面这两条路跑了,南面没有什么树,不远就址河,没船没筏,根本过不了河。”

另一个说:“那我们快从北面道上追!”

第三个汉子,也就是问小神女的汉子,凶恶地盯了小神女一眼:“小毛丫头,要是你敢骗我们,我回头来打断了你双腿。”

小神女说:“我是看见他往那条道跑了的呀,你们不信,就别去追,­干­吗要打断我的一双腿?”

“你——!”

“我什么了?现在我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别来问我。”

“你这小毛丫头,是不是想死了?”

另一个汉子拉着他说:“别理这小丫头了,我们快追,让这小子跑远了,就追不上啦!”

这汉子凶狠地瞪了小神女一眼,便往北面山道上追去,很快就不见了他们的人影。

—头乱发的孩子从乱石里跳了出来,感激地对小神女笑了笑:“小妹妹,我多谢你了。你也赶快离开这里,不然,他们捉不到我,会找你泄愤的。”说完,他迅速地向小镇方向飞奔而去。

小神女又是愕然,心想:他怎么反而向小镇跑了?不怕别人捉住他吗?跟着一想,只感到这个男孩子十分的聪明和机灵。首先,他向没树只有乱石的河边跑,一下躲进了乱石中,这条路,没有任何遮拦,一眼就可以望穿有没有人逃跑的。而且没船根本过不到对岸。他求自己骗那三条汉子向北面有树、有山岗的山道上追去。跟着他又折回小镇逃去,这是抓他的三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的。而且一回到小镇,随便往一家或一处角落躲藏起来,想捉他的人又怎么去寻找?别说不知道他转回了镇子,就是知道,也一时找不到。那时,恐怕这个聪明的小偷,早已从东面跑出了镇子,向古州城方向逃走了。这个小偷,他偷了人家的什么东西了?弄得三条凶恶的汉子非捉了他不可?

小神女一时好奇,便不声不响地悄悄盯踪着这个聪明的小偷。

小偷没有直接跑进镇子,而是绕着镇子边走,最后转进镇子北面的小巷,进入了一间破旧的木屋。木屋里住着一位盲眼的婆婆,听到有推门的声音,问:“谁呀?”

“覃婆婆,是我!”聪明的小偷应着。

“是小三子吗?”

“是!覃婆婆,是我回来了!”

“小三子,这么久你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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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两个小偷

第十二回两个小偷

上回说到覃婆婆问小三子怎么去了这么久,小三子说:“覃婆婆,我去给你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呢。”说着,小三子从怀里掏出了十多个还带有热气的包子、馒头,将两个包子放在覃婆婆颤巍巍的手上,其余的全放在桌上的一个竹篮子里,说:“覃婆婆,你快吃吧,趁热吃,冷了硬了就不好了。”

覃婆婆接过包子,一阵激动:“小三子,你对我这瞎眼的婆子太好了,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覃婆婆,别这样说,我知道你昨天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你慢慢地吃,别噎着了。篮子里还有包子、馒头,吃的时候放进锅里蒸一下,千万别吃生冷坚硬的东西。”

覃婆婆又是一阵激动:“小三子,你比我那媳­妇­还关心我,你买了很多吗?”

“不多,十来个吧。”

“小三子,我有两三个就够了,这么多,要用多少钱?”

“覃婆婆,别管钱的事,我有的是。对了,你媳­妇­去哪里了?她怎么丢下你不管的?”

覃婆婆叹了一声:“媳­妇­见家里已没有什么吃的,给我留下了两个红薯,便回娘家去借吃的了。”

“哦?你媳­妇­去了几天了?”

“前后有三天了。”

“三天?你媳­妇­的娘家很远吗?”

“不远,只有十几里路,是镇子北面的一个小村子。不过,我媳­妇­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小三子说:“三天了,不管借到或借不到,也该回来了。”小三子本想再说,她会不会在半路上出事了?可是听到身后一阵轻微的响动,急忙回头一看,不由愕住了。是他给人追赶时,在十字路口碰上的那一位小姑娘。

小三子见到的正是小神女。小神女好奇地想看看他偷了人家的什么东西,便悄悄地跟了来。想不到他偷的只是包子和馒头,而且还是为一个瞎眼老太婆偷的,心里便有了好感,感到这个聪明的小偷,与自己以往的行为差不多。她又想,你这个小偷,要偷,也去偷一些米吧,怎么去偷包子馒头的?这能吃得多久?于是便从隐蔽处闪身出来,微笑地望着他。

小三子惊讶地望着小神女:“你——!”

小神女笑着说:“你不会不记得我吧?”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跟着你来的呀,你来得,我来不得么?”

覃婆婆问:“小三子,是谁来了?”

“哦,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妹妹。”

小神女说:“覃婆婆,我来看看你好不好?”

“好!好!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小姑娘,这么好心来看我这么一个瞎眼的老婆子?”

“覃婆婆,我是路过这里的。”

“路过?姑娘不是这镇子上的吗?”

“是呀,我是路过这里的,口渴了,想来这里讨口水喝,好吗?”

“小姑娘,这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坐呀。小三子,麻烦你去厨房水缸舀一壳水给这个小姑娘。”

“覃婆婆,不用了,我会自己去。”

小三子说:“我带你去吧。”

来到厨房,小三子望着小神女问:“你不是来讨口水喝的吧?”

“我怎么不是了?”

“你真的要讨口水喝,镇子上有的是人家,或者到河边上就可以了,怎会拐到这个偏僻的小穷巷中来?”

“我不是说我跟着你吗?”

“你跟着我­干­吗?”

“想看看你偷了人家的什么东西,原来你偷的尽是些吃的。”

小三子慌忙“嘘”了一声:“你别大声,别让覃婆婆听到了。”

“听到了怎样?”

“她就不安心吃了。再说,这些馒头包子我也不是偷的。”

“哦?不是偷的,人家追你­干­吗?”

“好吧,你说偷就算偷好了。”

小神女笑着说:“偷就是偷呗,怎么算是偷的了?”

小三子问:“你想怎样?捉我?”

“我捉你­干­吗?因为我也有些肚饿了,想吃你偷来的那些包子馒头。”

“什么?你是想来分赃的?”

“不行吗?”

小三子用一种鄙视的眼神对她说:“看不出你年纪小小,却学到了我们行中人的规矩:见者有份。不行!这些馒头包子你不能动,那是我给覃婆婆准备的三天粮食。我小三子会感谢你在十字路口相助之情,顶多我以后偷到东西,分一点给你好了。”

“真的吗?”

“我小三子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我牙齿当金使,说过的话算数。”

“可是我现在肚子饿怎么办?”

“好了,我现在身上还有两文钱,你拿去买两个馒头吃好了!”

“钱,我有。”

“什么?你身上有钱?”

“我不但有,我身上还有大块的银子哩!”

“你身上还有大块的银子?”

“是呀!你要不要我拿给你看?”

“你有银子,­干­吗不去镇子买包子馒头吃个饱?­干­嘛跑来这叫化兜里来分饭吃?”

“因为我去过那饭店买饭吃,那个凶恶的店小二不让我进去。”

“他为什么不让你进去?”

“他欺负我是个小女孩,说我吃不起,将我赶走。”

“你身上不是有银子吗?”

“是呀,但他说我是偷的,我气得跑开了!”

小三子用不相信的眼神瞟了她一眼说:“你真的有银子吗?别不是假的了?”

“哎!你不相信我身上有银子?好!我拿给你看看。”小神女将怀里的一锭银元宝掏了出来,足足有十两重。

小三子一下看得眼也大了,愣了愣说:“这是真的?”

“不是真的?你看呀!这是我爷爷给我的,总不会爷爷也骗我吧?”

小三子取过银元宝左看看,右看看。他银子是见过,也拿过用过,但从来没拿过这么一锭完整的元宝。放在手上掂掂,真的有十两重,他一下又呆住了。他真不敢相信一个不显眼的农家小女孩,身上竟有十两银子。试想想,四钱银子就可以买一石七八斗粮食,足够一家三口吃一个多月。在街边专为人写信的秀才,一个月顶多才赚三两银子。打工者一天的所得,还不到五分银。小神女有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对小三子来说,她已是一个大富翁了。十两银子,足够覃婆婆婆媳两人用上三年,不愁吃穿了。

小三子呆了半晌:“你这银子不是偷的吧?”

小神女一手拿过了银子,“啐”了小三子一口:“你是小偷,我也是小偷吗?你去偷给我看。”

“你真的想去那饭店吃饭?”

“是呀!”

“好!我陪你去,看那店小二敢不卖饭给你吃!”

“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

“你也大不了我多少,在那恶店小二眼里,也是一个小孩子。”

“嘿!我高出你大半个脑袋,今年满十二岁了,是个大男孩,他敢欺负我?”

“好呀!我们一起去吃饭,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管你吃个饱。吃完了,我们不但带些饭菜回来让覃婆婆吃,还在街上买些米呀,腊­肉­呀,熏­肉­呀回来。这样,她婆媳两人整个冬天就不愁没吃的了,好不好?”

“这太好了。可是,这不花掉了你很多的银子?”

“哎!我还有哩!”

“好!我们走!”小三子刚走出厨房,突然说:“你等等,我得要改改容,不然,镇子上的人认得出来。”

“你这些包子馒头是在饭店里偷的?”

“我这是买的。”

“那三个人­干­吗要追你?”

小三子低声说:“我这是从赌馆里偷了一串铜钱,去饭店买了那些包子馒头,在回来时,给赌馆的人认出来了,我只好往镇外逃跑。好了,你先去向覃婆婆说一声,我等一会就来。”

“那你快来呀!”

小神女来到覃婆婆跟前,见覃婆婆已吃完了两个包子,正坐在那里,便问:“婆婆,你怎么不吃了?来,你再多吃两个包子。”小神女从竹篮里拿了一个包子放在她的手上。

覃婆婆忙说:“不不!我吃饱了!我瞎婆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包子。小姑娘,你饿不饿?你饿,你吃呀!”

“婆婆,我不饿。这包子既然这么好吃,你就多吃一个吧等会,我和小三子再去镇上一次,再给你买些吃的回来。”

“不不!我有这些包子馒头已够了,你们不用再给我买了。”

“婆婆,这些包子馒头,吃不了三天的。”

“小姑娘,你太好心了。我可以掺些糠和野菜吃的,可以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正说着,小三子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出来了。小神女几乎认不出他来:破烂的棉衣反转穿,虽然有些脏,但不破烂处都叫补丁缝住了,一头乱发也梳过,脸也洗­干­净了。令小神女惊奇的是,小三子嘴­唇­上明明有一颗显眼的大黑痣,也不见了,总不会这颗黑痣也洗去了吧?小神女问:“咦!你嘴­唇­上的黑痣……”

小三子狡黠地眨眨眼:“我将它洗掉了!”

“这能洗掉吗?”

“这是我用一点点黑膏药沾上去的,怎么洗不掉?怎样?这下没人认出我来吧?”

“不错!是没人认出来,你一下变得比以前好看多了!”

“你跟覃婆婆说了没有?”

“说啦!”

“好!我们走!”小三子对覃婆婆说,“覃婆婆,我跟小妹妹出去一会再回来看你。”

覃婆婆激动地说:“小三子,我有这些包子馒头已心满意足了。我瞎婆子多谢你们的好心,你们不用再来看顾我了。”

“覃婆婆,我要等到你媳­妇­回来,才能放心离开你。”

小三子说完,便和小神女双双出了门。路上小神女好奇地问:“你不是这小镇上的人吗?”

“我是古州城里人。”

“这覃婆婆是你的亲戚?你特意来这里看顾她的?”

“我跟你一样,也是路过这里的。”

“什么?你也是路过这里?”

“是呀!我打算在这镇上找一些有钱的人家,弄一些东西走。”

“弄一些东西走?”

“也就是不问自取。”

“你是一个小偷?”

“是呀!小妹妹,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我后悔什么了?我才不后悔哩!”

“我是古州一带的小偷呀,你不害怕?也不鄙视我么?”

“你不会连我身上的银子也想偷吧?”

小三子不屑地说:“我怎么想偷,也不会去偷一个小丫头的东西。我只向那些为富不仁、欺压乡亲的财主和那些横蛮霸道的恶人下手,绝不会偷贫苦人家的­妇­孺的东西,更不会去欺负弱小,像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再说,你心地很好,我不但不想偷,还想保护你。”

“那么说,你是一个侠义小偷了?”

小三子笑了笑:“侠义我不敢称,但我懂得一个‘义’字,什么人该偷,什么人不该偷,只要不弄出人命来就行了。”

“你只是一个小偷,又不是持刀去抢,怎会弄出人命了?”

“小妹妹,你不知道,要是偷了穷苦人家的钱财,或一些急于救人的钱财,那就会害了人命,弄得他们会上吊寻死。所以师父传我偷技时,说有几种人千万不能去偷。”

“哦?是哪几种人?”小神女好奇了。

“除了我讲过的几种人外,还有一种是出门­干­小本生意的商人不能去偷,一种在旅途上的人也不能去偷,要是偷去了他们的财钱,他们在旅途上求借无门,没钱吃饭住店,会投河自尽或上吊。他一死,他家中的老小不更可怜了。当然,一些大商富客,偷去了他们一些银两还可以,但不能全偷了,不然,也会闹出人命的。”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江南神偷,江湖上人称夜猫子,夜行轻功可好了。他为避祸,来到了古州一带。”(夜猫子一事,详情请看拙作的(隐侠传奇》十七十八回)

“他怎么收你为徒了?”

“说起来也是我的缘分。我在七岁的那一年,实在饿极了,去偷街边卖馒头人的两个馒头吃,给那人捉住了,打得我半死。这时我师父出现了,付给了那小贩四文钱才救了我。他问我家住哪里,要送我回家,我说我父母早已双亡,一个人在街头上流浪。”

小神女问:“你是说着玩的吧?”

小三子愣了愣:“我怎么说着玩的了?”

“那是真的了?”

“怎么不是真的了?能胡乱说自己的父母双亡吗?世上有这样不孝的子孙?自己的父母没死,便咒自己的父母早死,不怕报应?”

“小三子,你别生气。我只问问罢了!”

“我看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小三子仍气忿忿地说。

“好啦!我相信你就是。”

“其实你信不信我也不在乎,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什么理由要来骗你。”

“你的亲戚怎么不管你,让你一个人在街头上流浪?”

“我要是有亲戚就好了。告诉你,我父母是给充军到这里来的,有什么亲戚了?”

“原来这样。以后你师父就收你为徒了?”

“他抱起我到一间破庙里,为我治病疗伤。当他了解到我孤苦零丁的身世后,对我说,你是一户充军人家的儿子,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敢收养你。你年纪又这么小,给人打工也不要。你这笨手笨脚地去偷或者在街上讨食不是办法,不是蛤人家打死也会饿死在街头上。这样吧,你跟着我,拜我为师,我传你一门偷技。这样,你不但可以谋生,更可将取得的钱财,救济这一带穷苦的人家。”

“这样,你就拜他为师了?”

“我当即拜他为师啦!要不,我不早饿死了?我足足跟他学了两年,他才让我一个人独自在江湖上行走。”

“那么说,你的偷技和轻功一定很好了?”

“说不上好,不及我师父的十分之一,要不,我怎会让赌馆的人发现我了?要是我师父,就是偷了他们的钱,拿到桌上去赌,他们也不知道哩。”

“那你有没有给人捉到过?”

“没有,因为我会一点轻功,比一般人跑得快。同时我还会易容术,只要我躲过一阵,我会变成第二个人出来,所以一直没失过手,也没有人疑心我是刚才的小偷。”

小神女扬了扬眉毛问:“在那十字路口,要不是我,你不是给那三个人捉住了?”

小三子眨眨眼皮说:“他们捉不到我的。”

“他们怎么捉不到你?”

“一来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往那一眼就看清、全无遮挡的地方上跑;二来,就算他们知道,我也会再逃跑呀。只是苦了覃婆婆,要到夜里才能吃到东西了。”

“对了,你怎么这样关心覃婆婆的?”

“覃婆婆不应该关心吗?你知不知道她儿子是怎么死的?”

“哦?她儿子是怎么死的?”

“是给古州老虎打死的!”

“什么?老虎会打死人吗?”

“老虎怎么不会打死人了?”

“我只听说老虎会咬人吃人,没听说会打死人的。它没手,怎么能打人呵?难道它会用巴来打人吗?”

“嗨!你以为我说的是真老虎吗?”

“哦?不是真的老虎?”

“我是说这镇上的一个大恶人,号称古州老虎,他有钱有势,这镇子上的赌馆、妓院,都是他开的,就是去吃饭的那间饭店,也是他开的。”

“他很恶?”

“怎么不恶?他不但养有三四十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横行一方,他还是古州蛮夷长官的小舅子哩。他可以随便打死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你看恶不恶?”

“怪不得饭店的店小二那么凶恶了。小三子,你不是专偷横行霸道的恶人的钱财吗?怎么不去偷古州老虎的钱财了?”

“你以为古州老虎的钱财那么好偷吗?”

“不好偷?”

“古州老虎所住的古州里,墙高门厚,日夜有人值更,等闲人根本不能接近古州堡半步。就是古州老虎出来,也前呼后拥,我更不能近他身边,我想偷也无从下手。不过,我会想办法去烧掉了他的赌馆、妓院,打算为覃婆婆死了的儿子吐一口冤气。”

“你­干­吗不连他这间饭店也烧掉?”

“烧掉好是好,可是过往客人连吃饭住宿的地方也没有了,还是别烧的好,方便这一带来往的客人。”

说着,他们来到了那一间镇子上唯一的饭店,小神女首先带头走进去。她不像第一次那样先看看店小二,问有没有饭卖,像一个没出过门的乡下小姑娘似的,感到陌生而带怯意。现在她大模大样地闯进去,瞧也不瞧那店小二一眼。要是说小神女想来饭店,初时只想试试婷姐姐教自己的办法灵不灵,能不能吃到饭。现在她听了小三子的话,知道这间饭店是大恶人古州老虎开的,就不光是好奇,而是存心来闹事了。所以小神女在进饭店前对小三子说:“小三子,让我先说话,那店小二若再欺负我,我不知怎么办时,你才出面说话好不好?”

小三子说:“好吧!你先说,我也想看看这个店小二怎么欺负你。”

店小二一下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跑进饭店来,正想喝问他们­干­什么。却见这两个小孩子老实不客气地跑到一张桌子旁坐下了。店小二过去问:“你们来­干­什么?”小神女说:“我们来吃饭呀!”

小三子却扬着脸问:“我们不来吃饭,又来这里­干­什么了?”

小神女又说:“你不会不卖饭吧?”

店小二认出小神女了,惊讶地问:“是你?”

“当然是我呀!”

“你还敢来?”

“我怎么不敢来了?上次你欺负我小,一个人,现在我和我哥哥来了,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你不会又说我们吃不起吧?”小神女说着,将那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往桌上一放,问:“你看,我们吃不吃得起?去!将你店里最好的酒菜都给我们端上来!我和我哥哥要吃个痛快!”

饭店里有三四个客人正在饮酒谈天,见小神女这一举动,个个都惊奇了,一时都停下不说话了,都望着小神女和小三子,他们不但惊奇这两个孩子有这么一锭银子,更惊奇小神女的话与神态。

店小二也一时呆住了,不知该怎么说。小神女又喝道:“你像木头人地站着­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这银子又是偷的了?”

这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小神女理直气壮的责问,使店小二已收敛起以往那种先敬罗衣后敬人的神态。小三子更是恼怒地一拍桌子说:“说!你上次凭什么说我妹妹的银子是偷的了?”

这时有位客人忍不住问:“你这店小二也真是,你怎么凭空说人家的银子是偷的了?”

小神女说:“是呀!上次你欺负我小,不会说话,不但不让我进饭店吃饭,还捏造我这银子是偷的。说!你凭什么说我是偷的了?你看见我偷吗?我又偷了谁的?说呀!”

另一位客人说:“这真是太过分了!我不明白店主怎么请了你来这里招呼客人,你不成了倒米寿星,今后还用做生意吗?”

坐在柜面的掌柜见事情闹大了,这事若传了出去,那今后真是不用做买卖了,慌忙走了出来,喝着店小二:“你怎么这样得罪客人?还不快给少爷、小姐赔礼道歉?你是不是不想­干­这份活了?”跟着他又向小三子、小神女一揖说:“两位请息怒,都是我不好,得罪……”

小神女说:“哎!这不关你的事,是他欺负我是个小丫头,欺负我没钱吃饭。”

掌柜又喝着店小二:“你还不快赔罪?”

店小二一下像断了脊梁骨的狗,不得不向小神女赔罪说:“都是小人不是,得罪了小姐,请小姐宽恕,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神女本想再闹下去,一想,先吃饭了饭再说,不然弄得饭也不能吃了。便说:“好啦!这次我宽恕你,下次你敢再欺负我,我不但叫我哥哥来,更叫我爷爷来,非要叫你出花红、燃鞭炮、用轿子送我回家不可。现在你给我们准备一桌上等的酒菜来。还有,那几位叔叔伯伯的酒饭钱,也全由我包了!”

小神女这么一说,不但那三四位客人讶异,连掌柜、店小二都愕然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黄毛小丫头,居然口气这么大,出手这么豪爽。别说是一个小姑娘,就是一般的人人,也没有这么豪爽,花钱不知心痛。要是说她前来赌气,要吃上好的酒菜,还合情合理,但一下与三四个从未见过的人会帐,就有点似江湖上的豪侠之客了;要不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女,花钱似流水般的,半点也不在乎。这一对小兄妹到底是什么人?是武林世家的儿女,还是富贵人家的子女?

一个客人慌忙说:“不用不用,我们的帐,我们自己来付,不敢花费小姐的银两。”

另一个客人也说:“是是!小姐的关照,我们多谢了!”

小神女说:“你们别跟我客气呀!我多谢你们刚才帮我说话,我这么做,就是要让一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是不是有钱吃饭的。”小神女又向掌柜问,“掌柜!我这锭银子,够不够我那几位叔叔伯伯会帐和我们吃上一桌上好的酒菜钱?”

掌柜是生意人,一眼就看出了这锭银元宝的重量,忙说:“够够!而且还多哩。”的确,二两银子就足够八条大汉吃一桌上好酒菜了,那三四位客人的酒饭钱,哪会超过二两银子?

小神女又说:“掌柜,你先看清楚这锭银元宝了,别等我吃完了饭,你又说这元宝是假的或不够重量。”

掌柜一听,又生疑了,暗想:别不会真的是假的吧?这的确要先看清楚才好说话。于是他拿起银元宝仔细打量,又用手掂掂,说:“不错,这的确是一锭十两重的元宝。”

这位掌柜,只说十两重的元宝,而没有说是真银或假银。他从表面上看不出来是假的,又害怕这锭银子的中心掺了假,因而说话留有回旋的余地。

一位客人走过来说:“让在下看看,是真是假,逃不脱我的一双眼睛。”他从掌柜手中接过来看了一会,说:“在下敢担保,这个银元宝是十足的纹银,没半点掺假。掌柜不信,你可以击碎看看,要是有假,我赔你十两银子。不然,你赔我五两银子就行。”

掌柜忙说:“客官既然这样说,这还有假的吗?我也看出这是一锭真的银元宝,不必碎了。”

小神女说:“你们看清楚啦!那你拿去,快给我弄一桌上好的酒菜来,我吃完了,你再给我找回多余的银子。”

“是是!”掌柜收下元宝,喝着店小二去弄菜了。

不久,店小二将一桌上好的酒菜捧了出来,几乎将整整一个八仙桌摆满了,在这期伺,那几位客人先后向小神女、小三子谢过告辞了,有的忙着赶路,有的返回自己所住的房间。

小三子平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丰盛上好的酒菜,全­鸡­、全鸭、炖原蹄固不必说,还有不少没见过、叫不出名的菜,尽管他的银两是偷取别人的,他也舍不得吃这么好这么多的菜。一来他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二来他感到这样吃法太过分了,不但是浪费,也是暴殄天物。他紧记师父临走时的叮嘱:小三子,今后你盗取的钱财,够自己温饱就行了,有多的拿去救济穷人家,替天行道,切不可心存贪念,大肆挥霍,不然,你必会走上杀身之路。而且带那么多的钱财在江湖上行走,不但累赘,也会招来横祸,切记!切记!所以小三子多在街边摊档吃饭,若是上饭馆,顶多叫一碗面、一碟菜,填饱肚子就行,不敢挥霍乱用钱。豪华名贵的酒楼,他绝对不敢上。这一次,他为了替小神女出气,找店小二讨回公道,一时冲动,便陪着小神女上了这镇子唯一一家大酒楼来了。他没想到小神女为了赌气,叫来这么一大桌上好的菜,还包下了那几位客人的饭菜钱。拿钱财来赌气,这值得吗?要是自己,就绝对不会这么­干­。一个小偷,让人家注意了,人人认识,那怎么行窃偷东西?人家一看见自己,不是有所提防,就会远远避开,甚至要捉拿自己,别说想去偷了。

小三子感到自己所碰到的这小丫头,绝非一般平民百姓人家的子女,也不是一般富豪人家刁蛮、任­性­的小姐。她挺天真,说话有趣,没有富豪人家小姐那样的矜持和盛气凌人。她似乎不懂人情世故而又大胆异常,敢独自一个人跑出来玩,不担心自己迷路或给别人拐去卖了,也不害怕别人抢走了她身上的银两。更有一点,明知自己是出身下贱的小偷,她既不害怕也不嫌弃,更没有丝毫鄙夷的神情,反而无所顾忌地和自己亲近,帮助覃婆婆。

小三子不由暗想: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姑娘?难道她身怀武功,是武林中人的儿女,私自跑出来玩了?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这一切的不寻常。

小神女望着小三子发愕的神态,笑着说:“哥哥,我们吃呀!你不会见到这么多好吃的菜,不知道怎么吃了吧?”

小三子笑了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吃了!这么多的菜,我们吃得了吗?”

“吃不了,我们不会带回去给别人吃?”

“好!妹妹,我们吃。”

小三子再也不客气,放开肚皮吃。他们两个小孩子,就算怎么能吃,也吃不了。有的菜,他们根本还没有动过,就已经吃饱了。小神女吃得更少,说:“哥哥,你吃呀!怎么不吃了?”

小三子说:“我吃饱了,再吃就会撑坏肚子啦!妹妹,你怎不吃了?”

“我也吃饱了呀!”

“妹妹,那我们将这一桌子菜带回去。”

“好!”小神女对站在一角的店小二喝道,“店小二,你过来!”

店小二再也没有以往那种瞧不起穷家小孩的神气了,他不知道自己碰上了什么人家的公子小姐,乔装打扮出来,自己以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间酒店虽然是古州老虎开的,不怕有人来店里生事捣乱,但得罪了财神爷,坏了生意,自已也担当不起,轻则将自己赶走,重则古州老虎将自己打一顿关起来,连­性­命也不保。所以他这时乖乖地走过来,低声下气,哈腰拱背地问:“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小神女见他这样,大为开心,也不想再为难他了,说:“你给我弄一个大盆子来,我要将这些菜全部带走。”

“是!是!小人马上去办。”

店小二真的去厨房弄了一个­干­净的木盆来,将桌上所有吃不完的菜,全倒进了木盆里,足足有大半盆,够覃婆婆一家两口吃上一个多月了。

小神女说:“有多的银两,你给我找回来呀!”

“是!是!”

掌柜在柜面上将算盘拨得乱响,口中念着五去五进一,三下五去二,说:“小姐,你们总共应付四两六钱三分,现在找回五两三钱七分,请小姐查收。”他连这个用旧了的木盆当全新的计算在内了。

小神女收下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和三钱多的碎银,瞅了店小二一下,拿了一小块一分多重的银子丢给了他,说:“这银子,我赏给你啦!”

店小二大喜:“小人多谢小姐赏赐。”这一分多重的碎银,等于他两天的工钱了。

小神女说:“你呀!以后可不能瞧不起来这里吃饭的小孩子,更不能欺负他们。”

“是!是!小人一定改过。”

小三子端了满满一木盆的好菜,与小神女双双离开饭店。这时已是十二月,天寒地冻,小镇上没有什么人出门,行人也少。他们又在街上买了五十斤大米和一些面粉,又买了一些腊­肉­和熏­肉­,欢欢喜喜地回到了覃婆婆的家。

小三子推开柴门叫道:“覃婆婆,我回来了!”

可是从屋里出来的是一位身材粗壮单眼的中年­妇­人,她更像个男子汉,一边脸上,有一块天生大红斑,俗称火烧脸,也有人称­阴­阳脸,真是奇丑异常,恍如母夜叉再现。小三子和小神女骤然看见,都吓了一跳,双双愕住了。

丑­妇­睁着一只眼睛,愕异地打量着小三子和小神女,问:“你们两个小孩子来这里找谁?找覃婆婆?”

小三子问:“我们是来见覃婆婆的,大嫂,你是谁?”

覃婆婆从屋里传出话来:“媳­妇­,他是我跟你说起的好心的小三子,是他看顾着我,给我买包子和馒头吃,才没有饿着我。媳­妇­,你招呼他进来坐呀!”

丑­妇­惊喜地说:“你就是小三小哥呀!快!快进屋里坐。”

小神女仰着头问:“大嫂!你是从娘家回来的吧?”

“是是,我刚刚从娘家借了点吃的东西赶回来。我先多谢你们看顾我那没吃的婆婆。小妹子,你是……”

“我是小三子的妹妹。大嫂,你叫我小山妹子好了。”

丑­妇­似乎对小神女特别喜爱,说:“山妹子,快进屋里坐,别在门外冻着了。”

小三子挑了米粮杂物,小神女捧着那个木盆子双双进来。屋里生起了一盆火,以驱赶寒气,显然是丑­妇­回来生起的。小神女放下木盆高兴地说:“覃婆婆,你看我和小三哥给你买些什么东西回来了?”

“小山妹,你们又给我买什么东西了?”

“我们给你买了米呀,面粉呀,­肉­呀和一大盆饭店的上好菜给你了。”

覃婆婆激动地说:“你们买这么多给我,那得要用多少的钱呵?”

“覃婆婆,你别问多少钱了。你现在有得吃就吃,有得用就用。钱,我和小三哥有的是。小三哥,你说是不是?”

小三子只好说:“是是!钱我们有的是。大嫂,你将这些粮食和­肉­等放好。”

丑­妇­惊愕地问:“这一担东西和这一盆菜,都给我们?”

小神女说:“是呀!不给你们,我们捧来­干­吗?”

丑­妇­打开一个麻袋一看,尽是白花花的大米,不下五十斤,另一头的麻袋里,有面粉、腊­肉­、熏­肉­、油、盐、糖等等,就是这一条巷的上好人家,也没有这么多的粮食和物品,自己千辛万苦去娘家借一点吃的,只借回来几斤糠和十斤红薯,顶多只捱到过年。现在有了这么多的粮食和吃用的,不但可以过一个好年,就是整个冬天和春天,都不用愁没吃的了。她一下惊喜得呆呆的不能出声,几疑眼前的这一切不是真的,是一场梦。

覃婆婆问:“媳­妇­,你怎么了?小三子他们买了很多的东西吗?”

丑­妇­说:“婆婆,你不知道,他们买了几十斤大米和十多斤面粉,还有其他的食用,足够我们婆媳两人吃上大半年。”

覃婆婆听得也怔住了。她原以为小三子他们顶多买了几斤米和一条腊­肉­,想不到竟然一下买了这么多。她一下颤巍巍地从座椅上站起来,伸手乱摸。她媳­妇­忙过来扶着,问:“婆婆,你怎么啦!”

“媳­妇­,你快扶着我,叩谢他们兄妹两人的大恩。”

小神女说:“覃婆婆,你千万别这样,不然,我和小三哥走啦,不敢在你家逗留了。”

小三子也说:“覃婆婆,你这样做,会折我俩的寿的。”

小神女又说:“是嘛!覃婆婆,你不会想我们两人短命早死吧?”

“嗨!小山妹,你怎么这样说的?你们这么好心,必有好报,上天会赐你们长命百岁。”

“覃婆婆,你想我们长命百岁,就千万别拜我们呀!”

小三子说:“覃婆婆,我们只是花一点银子罢了,不值得拜谢。你老人家苦了一辈子,也应该吃些好的东西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人一句,说得覃婆婆不知怎么才好。小神女又过来扶着她说:“覃婆婆,你快坐下,我们大家坐下说话不更好吗?”

小三子对丑­妇­说:“大嫂,你快将这些东西收下存放好,不然有人进来看见就不大好看了!”

覃婆婆的媳­妇­千多谢万感激地拜谢了他们,将所有的东西提到房间里收藏好。她想不到自己和婆婆在近乎绝境之时,遇上了这一对好心人。

是夜,小神女和小三子就在覃婆婆简陋的茅屋里住下,夜里在寒灯之下,小三子见覃婆婆和那丑­妇­都睡着了,忍不住轻声问小神女:“小妹妹,你到底是什么人?能不能告诉我?”

小神女含笑反问:“你看我是什么人?”

“你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姑娘。”

“那我是什么人家的小姑娘?”

“你恐怕是武林中一位富豪人家的姑娘,不然,你不会这么大胆,豪爽和大方的。”

“我不是。”

“不是?”

小神女一双晶莹可爱的大眼睛转了转:“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当然想啦!”

“其实我也是个小偷。”

“什么?”小三子不由睁大了眼,“你也是小偷?”

“你不相信?”

“我当然不相信,你像小偷吗?”

“我怎么不像了?我偷的日子,比你更长哩!你知不知我几时学偷的?”

“几时?”

“我四五岁就学偷了,我今年已满九岁,快十岁啦,不比你长?”

“你别大话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

“四五岁,你恐怕连路也走不稳,话也说不消楚,能偷东西吗?”

“我当然能偷啦!我偷了好多人家的东西吃。”

小三子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你是偷东西吃呀!”

“偷东西吃不算偷吗?”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去睡吧。”小三子感到这个不愿说是什么人家女儿的小妹妹,真是一个好胜不懂事的小姑娘。四五岁时偷家中的糖果和饼子吃,那是常事,这怎能与江湖上的小偷相提并论?所以不愿与她多说了。要是他知道眼前好玩、大胆、有趣的小姑娘,就是人们所传说的神秘的小神女、百姓崇敬的一个偶像,那才是大吃—惊哩!

小神女望着他:“你不跟我说话了?”

“你不困吗?小妹妹,你去睡吧,明天你还要上路回家的。”

“那你呢?”

“我也去睡。小妹妹,你今后别再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了,你想在江湖上闯荡,起码也要你长大了才好。”

“你也大不了我多少,­干­吗一个人跑?”

“小妹妹,你和我不同,我是逼不得已的,连一个家也没有。你有父母,也有爷爷,你不怕他们为你担心吗?”

小三子从小就过着流浪日子,见过不少世面,也吃尽了不少苦,他在这方面比小神女成熟得多了,他可以说是成熟得早的一个孩子,他不会轻易去相信一个人,也不时向一些有钱的人家打主意。要是在另一种场合之下,他见小神女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银子,准会偷去她的一些银两,警告她别太得意了;也会在暗中跟踪着她,等她发现没银子时,听听她的哭喊,再给回她银子,劝她回家。现在,他十分感激小神女的相助,又十分敬佩她大方解囊救济覃婆婆。在敬佩中又十分关心小神女的安全,所以才劝她早点回家,别一个人在外瞎闯了。

小神女却说:“我爸爸妈妈和爷爷才不担心我哩!”

“什么?他们会不担心你?”

“是呀!”

小三子认为小神女是在胡扯,世上有哪一个当父母的,会让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跑出来而不担心?说不定这时她的家人在四处寻找她哩。便说:“好了!就是你父母和爷爷不但心,你也该回去。”

“我­干­吗该回去?”

“先不说你这么小,一个人在外面四处乱跑乱闯会有危险。单是你身上的银两,也用得七七八八了,以后你没钱,去哪里买东西吃?”

小神女故意俏皮地说:“我可以跟着你呀!”

“什么?你跟着我?”

“这不好吗?你会偷东西,我跟着你就不愁没东西吃了!”

“不不!你千万别跟着我。”

“你不喜欢我跟着你吗?”

“我不是不喜欢,而是你跟着我,只会受苦,说不定我会害了你。”

“你不会将我卖了吧?”

“对对,我偷不到东西时,会将你卖给一户有钱人当丫头。”

“你不是说真的吧?”

“真的,真的,所以你最好别跟着我。”

“我才不相信你会卖我哩,说什么我也跟你跟定了!”

小三子感到跟这个任­性­、刁蛮的小丫头再纠缠下去,会没完没了,便说:“好了,夜深了,我们都去睡,明天再说。”小三子­干­脆自己先去睡。

小三子睡到三更半夜醒了过来,倾听—会儿,覃家婆媳都沉睡不醒,那个任­性­的小丫头也睡着了,外面更是北风呼呼,小镇上除了那一间赌馆,一伙赌徒仍在喝五呼六的下注赌钱外,其他的人早已在一片梦乡中。小三子暗想:这时我不走等到何时?明天一早,万一那任­性­大胆的小丫头一味要跟着自己,自己就没办法脱身。于是他悄悄地爬起来,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覃家,转到赌馆的那一条街上去。他不但想去赌馆偷一些钱财,更想放一把火,烧了这间赌馆,报复一下古州老虎,算是为覃婆婆惨死的儿子吐一口气,至于以后怎么去找古州老虎讨回公道,等自己大了再说。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吗?

小三子来到了赌馆门口,大大方方地要掂起厚厚的门帘进去。守门的见是一个小孩子,有些奇怪:“小孩,你来这里­干­吗?”

“我不来赌钱,跑来这里­干­什么了?”

“什么?你也想来这里发财?”

“不错!我睡不着,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发财。你不会不让我进去吧?”

“好好,请进!”

小三子来到赌馆大厅,大厅正中生了一盆大火,使整个赌馆弄得暖烘烘的。想不到深夜了,来这里赌钱的人还不少,绝大多数都是嗜赌如命的,就是将自己的老婆卖掉,也要来这里赌钱。有的是四乡专程来赌钱的,有的是在饭店中住宿的客人。有些输得­精­光的赌徒,垂头丧气地坐在火边取暖,喝酒解闷。有些仍舍不得离开赌桌,看别人赌,给别人出主意。

赌场里有六七处赌档,有买大小的,有摊牌九的,有抓番摊的,除了维护赌场的保镖打手,谁也没注意小三子进来。小三子先看看牌九,便转到番摊上去,并不下赌注。最后来到了买大小的桌边。一条大汉将三粒骰子摇得碌碌乱响,“卟”地一下,将骰盅放下,大声呼喝:“买!”

于是赌徒们纷纷下注,有的买大,有的买小,有的买点数。小三子看了,将五文钱下在大的一边。大汉一拍骰盅:“大家买定停手!开!”

大汉将盅揭开,喊道:“四四三,大!杀小赔大。”小三子一下赢了五文钱。小三子第二次又下注五文钱大,又赢了。第三次下八文钱,输了。小三子并不志在赌钱,而是暗暗四下打量,想找机会温到赌馆后面去放火,打算火场大乱时趁机褕一些银子走。当他下第四次赌注时,突然听到一阵乱哄哄的惊叫:“快!快?失火了!大家来救火呀!”跟着又有几个人喊:“救火呀!救火呀!”

赌馆里的保镖、打手和赌徒全都停止了下来,暗想:是镇子上哪一处人家失火了?年关将近,怎么还这般不小心?有个别赌徒大概输红了眼,他们下了大赌注,想一次就将本捞回来,吼着坐庄的人开盅:“开!快开!老子不相信你又是开大!管它什么失火不失火的。”有人附和说:“不错!我们赌钱要紧,又不是这里失了火,快揭盅!”

可是一股浓烟已从赌馆里面涌了出来,有的火苗已伸到赌场大厅中来了。赌徒们才大惊失­色­,大喊起来:“大家快跑!”有的人更趁乱抢桌面赌注上的钱而逃跑,坐庄的喝也喝不住,场面顿时大乱,人们纷纷夺门逃生。小三子早有此心,他比众人冷静、机灵得多了,暗想:这场火来得太好了,不用我去放。大概是天报应,自己失火了。所以他趁众人一乱,庄家和保镖打手只注意那几个抢钱的赌徒们,便一下缩到赌桌下面,从另一边伸手摸去了坐庄人的银两,连掉在地面上的散钱也不去捡,人小身子轻灵,趁乱溜出了赌馆,跑到大街上去了。回头一看,赌馆已在一片大火之中,熊熊的大火染红了整个夜空。小镇上的人们纷纷从梦中惊醒过来,有人提桶打水前去救火,更多的人在远处观望。有的人更是幸灾乐祸,认为这场火烧得好。这赌馆址占州老虎开的,不知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小三子感到这场火虽然不是自己放的,但也有一种复仇的快意。他不明白赌馆怎么无端端失火了?不会是有人对古州老虎怀有深仇大恨,在今夜里放火了?事情有那么的巧?自己今夜想去放火,就有人先去纵火了?

小三子身上有从赌馆中盗取的钱财不下二十多两,他担心有人看出,再说也害怕那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要跟随自己,便不再回覃婆婆家,跑到了镇外一个山坡上的树林里。他刚上山坡,蓦然又见小镇的东面有一股火苗冲天而起。这时正是风高物燥的冬天,北风呼呼,这股火苗很快就成了熊熊大火。他隐隐听到有声音传来:“快!藏春楼也失火了!”

小三子不由一怔,藏春楼也是古州老虎所开的一家妓院,怎么也在今夜失火了?小三子一下敏感到,今夜里不是一般的失火,事情哪有这般的巧,火烧的地方,都是古州老虎的产业。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纵火。是谁纵的火呢?不会是那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吧?一个九岁大的小丫头能纵火?人家怎么能让她混进赌馆和妓院了?这不可能。就算她会轻功,也不能跃上赌馆、妓院那高大的围墙。自己都不能跃上,她能跃上吗?除非借助铁钩、绳索之类的工具。可是小丫头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怎么飞进赌馆、妓院?她不会从狗洞里爬进去吧?那不怕给恶狗咬伤了?

小三子跟着一想,要是给恶狗咬伤了,她还能纵火么?不会的。小三子继而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来:她在纵火时会不会给人捉住了?万一给人捉住,那不给打个半死?将她吊起来?小三子越想越不放心:不行,自己得进镇子再打听一下,不管是不是她,自己都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小三子最希望的,就是不是这个大胆的小丫头放的火,而是别人­干­的。那么,自己比什么都放心了,可以轻松地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三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特别关心。但转而再想,正因为她的大胆、任­性­,他才去关心她;要是其他的小丫头,他早已一走了事。当然,小三子之所以关心上神女,是他对小神女有敬意和感激,感激她曾经暗助了自己,摆脱那三个恶奴的追赶;敬她大方无私,救济了覃家婆媳。

小三子正打算再回小镇时,蓦然间一个银铃似的小女孩声音响起:“咦!你还回镇子­干­吗?”

小三子一怔,急忙回身一看,跟着更是傻了眼:“什么?是你!?”

躲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关心的那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小神女笑着问:“当然是我啦!你以为是谁?”

“你几时跑来这里了?”

“我悄悄地跟着你呀!”

“你一直在跟着我?”

“是呀!你以为你悄悄从覃婆婆家里溜出来,我就不会跟着你了?我不是说过,我要跟着你吗?”

“我去赌馆,你也去赌馆了?”

“当然啦!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人家怎么让你进赌馆的?”

“守门的让你进,难道不让我进?”

“我怎么不见你?”

“你一心想赌钱,怎么会看见我了?”

“慢着,赌馆那一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你不是想一把火烧了这个赌馆么?”

“那么说是你放的火了?”

“当然是我放的啦!”

“你怎么混到赌场后面去放火了?”

“你们大家都在赌钱,我趁人一下不注意,就溜了进去,先在柴房放了一把火,然后又到赌馆的帐房放了一把火,还将帐房里的金银财宝全部偷光了出来。”

“什么?你将帐房里的金银财宝全偷了?”

“我不是说我也是一个小偷吗?现在,我可不会再偷东西吃了,也会偷金子银子了。”

“你偷了多少金银?”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多吧。小三哥,今后我们可不用再愁没钱吃饭啦!”

小三子感到好笑,这真是不懂事的小丫头说的话,偷了赌馆帐房所有的金银,恐怕不下一百多两银子,这钱对穷人们来说,已是一个大数目了,还愁没饭吃的?买田买地都可以了!说到吃的,一家三口,一世也吃不了!除非是无度的挥霍乱用,像你今天一样,十两银子,一转眼就花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三两多银子。小三子急问:“你偷的金银呢?在哪里?”

小神女一指一棵树下:“你看,那不是?”

小三子借着月下雪地上的反光一看,只见树下放了一个不小的包袱。小三子走过去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黄灿灿的是金子,白花花的是银子,还有不少的珠宝项链,其价值何只是一百多两,一千两也不止。这无疑是一个小小的宝库。小三子是破天荒看到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他一时呆若木­鸡­,半晌不能出声,暗想:这个小丫头真是大胆极了,放火烧了赌馆,还偷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与自己所偷的二十多两碎银,简直无法相比。这不是小偷,简直是大盗了!

小神女见他不出声,问:“小三哥,你怎么啦?这些金银不够我们今后在路上吃饭吗?”

小三子心想:吃饭?就是我们怎么大吃大喝,没有二三十年,也吃不完。这更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说的话,不知道金银珠宝的价值。便好笑地说:“够!够!就是你带几百人上路也够吃了!”

小神女反而愕然:“我带这么多的人上路­干­嘛?”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快带上这些金银珠宝回家吧,别再四处乱跑了!”

“什么?我赶快回家­干­吗?我有了银子,你还不愿我跟着你到处玩?”

“我的不懂事小姐,你知不知道带这么多金银珠宝,四处乱跑是十分危险的,我可不想陪着你去送死。”

“这有什么危险了?”

“你不想想,万一碰上了拦路打劫的土匪,或者给山贼看见了,他们不杀了我们?”

“我们不是小偷吗?他们会抢我们吗?”

“人家才不管你是小偷不小偷的,他们眼里认得的是金银珠宝。”

“他们不怕我们连他们所抢到的银子也一起偷了去?”

“我的小姐,别说孩子话了,人家一刀杀了我们,我们怎么去偷,变鬼去偷吗?”

“他们不会这么凶恶吧?”

“世上凶恶的人多得很,就是不碰上山贼土匪,碰上了心狠手辣的贪财人,他们也会在暗地里毒杀了我们。总之,带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四处乱闯,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我们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你就是带上这些金银珠,让赶快回家,别让人知道。也最好别再出来,我的小姐,看来我得亲自送你。回家才行。”

“你送我回家?”

“我只有看着你安全地回到家里才放心。”

“你知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你的家不是在这一带附近吗?小妹妹,看来你连夜赶回去还来得及。”

小神女本想说,我的家在摩天岭呢,离这里远多了!但她一想到这么一说,就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了,不知弄出什么麻烦来。她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我不想回去,我还是跟你在一起玩的好。”

“你还想去玩,跟我四处乱闯?”

“不好吗?”

“不好!”小三子­干­脆斩钉截铁地回绝了。

“是不是我有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你害怕有危险,就不要我跟着你了?”

“不错!”

“这样吧,我将这些金银珠宝送回给赌馆、妓院,怎么样?”

小三子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打算送回给他们?”

“这样,我们不是没有危险了吗?”

“什么?没危险?这样更危险,你等人家一顿乱拳将你打成­肉­饼吧!”小三子心想:你这么不懂事,稀坚糊涂,怎么四处乱闯?同时又想:她才是个九岁大的小丫头,又没出过门,不知道事情的厉害,这也不能怪她。小三子想到这里,感到自己更有责任保护这个大胆任­性­而又好心眼的小姑娘了。又说:“小妹妹,我劝你还是带上这些金银,连夜回家的好。”

小神女想了一下问:“我要是回家,你就送我了?”

“是!”

“好呀!那我们走吧!”

“你家住在哪里?”

“住在黎平府永从县城附近的一条村庄,离这里可远了!”

小三子一下怵然:“你家住那么远?不是在这一带附近?”

“我怎么在这一带附近了?”

小三子由于长期在这一带流浪,知道永从在什么地方。永从离这处小镇有二百多里的路程,一路上尽是大山大岭,沿途村镇不多,人烟稀少,山道更不好走,而且不时还有一些强人出没。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孩子,敢翻山越岭,从老远的地方跑来了这里。

小神女见他一时愣住了,问:“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后悔答应送我回家了?”

半晌,小三子问:“你家真的住那么远?”

“我骗你­干­吗?你不送我回家也行,我只好跟着你啦!”

小三子一咬牙:“好!我送你回家。”

“真的吗?”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牙齿当金使,说一不二。”

“那这些金银怎么办?我们带不带上路的?带上有没有危险?”

“当然有危险。”

“那我们不带了!”

“小妹妹,你相不相信我?”

“我怎么不相信你了?”

“你既然相信我。我们只带一些银两上路,其余的,今夜里找一处偏僻人们少到的地方藏起来,以后你叫父母前来挖出,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我父母不会来的。”

“那怎么办?”

“小三哥,都留给你呀!”

“什么?你都留了给我?”

“这不好吗?小三哥,你以后为救济穷人,再不用冒险去偷人家的东西了!”

小三子一阵激动:“你一点也不要?”

“我要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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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夜闯古堡

第十三回夜闯古堡

上回说到小神女说:“我要珠宝金银­干­嘛?”

小三子一听又愕住了,这真是一个傻丫头,不知道钱的作用,价值不下千两的金银珠宝居然不要,全部给了别人。看来世上除了这个傻丫头外,没有人会比她更傻的了。小三子不禁问:“你知不知道这一包金银珠宝能买多少东西?”

小神女说:“我当然知道啦,它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呀!”

小三子说:“不!要是买吃的,你和我一辈子都吃不了。它可以买房屋、买田地、买牛羊、买各种衣服。总之,它什么都可以买。”

“人也可以买吗?”

“人怎么不能买?买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就可以买几百个。”

小三子这句话没有说错,当时五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个丫头了,还不如有钱人家胯下的一匹马,一匹马可卖六十两到八十两银子。

小神女问:“真的?”

“怎么不真的了?”

“好呀!那你去买几百个小丫头吧!”

“你别胡说了,这么多金银珠宝你怎么不要?”

“不要就不要呗!没有怎么的。”

“你知道可以买这么多东西也不要?”

“我可不想买什么房屋、田地和牛羊的,更不想买丫头。”

“那你盗取这么多金银珠宝­干­吗?”

“好玩呀!”

“什么?你只是为了好玩?”

“不为了好玩,我为什么了?”

小三子对小神女的行为举动简直是没法理解,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傻丫头?便问:“你全给我了?”

“你不会不要吧?你不是可以用它救更多像覃婆婆这样的人吗?”

“不!我想救人,我自己想办法。”

“你真的不要?”

小三子问:“我不要,你打算怎样?”

“我只好送回赌馆和那什么楼去。”

“不不!你千万别送回去,用它来救济无依无靠的老人和小孩的好。这样吧,小妹妹,我先代你收藏这些金银珠宝,等你好好地想清楚后,你要,我再送还给你。”

“你不能代我救济穷人吗?”

“小妹妹,你以后想清楚了再说吧。天不早了,我们找地方将这些金银珠宝埋藏起来。”

“好呀!”

他们两个小孩子,就在山峰上的乱石草丛里,将这些金银珠宝埋藏起来。辨明了方向、地位,同时作了记号后,便一块离开,朝古州城方向而去。蓦然小三子又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来,问小神女:“藏春楼的一把火,是不是也是你放的?”

小神女眨眨眼说:“不是呀!”

“那藏春楼怎么也失火了?”

“我怎么知道呵!”

“怎么在金银珠宝中,有不少是女子们用的金银首饰?”

“赌馆里没有女子们用的东西么?”

“就是有,也不会有这么多。”

“你不准一些女子也去赌馆里赌钱吗?”

“州府城中的赌馆,女人去赌钱可能有。但在小镇上的赌馆,那是粗男人们去的地方,女人不会去,就是藏春楼的姑娘,也不会去那里赌钱。”

“小三哥,你不会怀疑我在赌馆放火偷走东西后,又跑去藏春楼放火偷东西吧?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小三子想了一下,也感到不可能。除非这个傻丫头会飞,行动极快。就是自己的师父,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在两处地方放火偷东西。何况这个傻丫头还一直在跟着自己哩!她总不会分身法吧?小三子哪里想到,两处的火,都是小神女放的。要不是小三子说饭店不能烧,恐怕她连饭店也一把火烧掉了,令古州老虎今夜里损失惨重。

这时天­色­渐渐黎明,小三子和小神女在山峰小径上行走,远远看见山下小镇上人们三三两两在交头接耳。有些人在劫后的灰烬中翻寻东西,有四五条大汉,拥着一个人,从小镇里奔出来,沿着去古州城的一条大道上奔走。小神女看了看,问小三子:“这几个人去古州城­干­什么?他们不是去报官吧?”

小三子看了说:“那为首的是赌馆里的头头,绰号铁公­鸡­,是古州老虎的一个侄儿。看来他带了一个保镖和四个打手,去向古州老虎报告了。”

“古州老虎住在古州城里么?”

“是,他住在古州城外五里地一处庄院中,名为古州堡。”

“小三哥,我们今夜里去偷古州老虎的金银好不好?”

小三子吓了一跳:“什么?你想去古州堡偷金银?”

“不好吗?我们也一把火烧了这堡子,那就为覃婆婆死去的儿子报了仇啦!”

“你千万别乱来!”

“我怎么乱来了?要是将古州老虎的金银全偷了,不可以救更多无依无靠的穷苦人么?”

“你知不知古州堡的围墙有多高?守卫有多森严?”

“它没县城城墙那么高大和守得那么森严吧?”

“墙虽然没那么高大,但守卫却比县城森严得多了,别说我们想去偷东西,就是我们想靠近也靠近不了。没等你走到城堡大门的吊桥,那些堡丁打手,就会将我们赶走,我们怎么进去偷东西?”

“我们在夜里悄悄接近呀!”

“就算我们在夜里能越过护堡小河,城高墙厚,我们能像鸟儿飞进去吗?”

“那么说,我们不能偷古州老虎的金银财宝了?”

“小妹妹,你别胡思乱想了,想偷古州老虎的财物,等我们长大后,轻功练得像我师父那么好才行。”

“你师父能不能偷古州老虎的东西?”

“我想可以,他连州府城墙都可以飞过,古州堡在我师父眼里不算一回事。”

“你师父有没有偷过古州老虎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也没听说过。”

“小三哥,我们去古州堡看看好不好?”

“我们既然不能去偷,去看­干­吗?”

“我想看看有什么地方和有什么方法,爬进古州堡的。”

“你真的想去偷?”

“看看也不要紧吧?”

“小妹妹,你胆子大,我很佩服,但我劝你还是别去看了。万一让堡丁打手看见了我们,他们真的会将我们抓起来打个半死。”

“他们总不会胡乱抓人打人吧?”

“他们怎么不胡乱抓人打人了?覃婆婆的儿子,就是在古州堡附近的山坡上打柴,给堡丁打手发现了,将他抓了起来。覃婆婆的儿子不服气,分辩了几句,就给他们活活地打死了!”

“他们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讲道理还叫老虎吗?”

“这样,我更要去古州堡看看了。”

“我的大胆小姐,我劝你还是早点上路回家的好,别再惹事了!”

“小三子,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男人大丈夫哩!原来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连看也不敢去看。”

小神女这句话,伤了小三子作为男孩子的自尊心,也激起了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的傲气。他不能让一个毛丫头看不起,便说:“我几时胆小如鼠了?”

“那­干­吗你连看也不敢去的?”

“谁不敢去看了?我是担心你这个小丫头不知轻重,惹下大祸。”

“好呀!那我们去看呀。”

“去就去!不过你不可胡闯乱来,得跟着我走。”

“行啦!我跟着你就是。”小神女几乎想从心里笑出来。原来男孩子是经不起激的,这下她要去古州堡的目的达到了!

小三子见小神女嘴角眉梢尽含笑意,他可不是一个傻笨的小子,一下感到自己中了这小丫头的激将法了。但话已说出来,可不能收回,要是反悔,更让这丫头瞧不起自己了。暗想:她这么激我去观察古州堡的地形,难道是真的想去偷古州老虎的财物?这简直胆大妄为,不知道“死”字是怎么的写法。唔!带她去看看古州堡也好,让她知难而退。她真的要胡来,我要想办法尽量阻止她,别让她枉送了­性­命。谁叫我和这大胆的丫头相识一场,又得到过她的相助!

小三子对这一带山形地势十分熟悉。他带着小神女不走大道,而走山野小径。当他们翻过一座山峰时,从山峰上往下一看,只见山坳处有一座城堡,建得十分雄伟,有城墙、了望台、吊桥,城堡的大门口由两个持刀的堡丁守卫着,只有一条山径通向东西往来的大道。在山径通到大道交岔的路口上,也有一个让人歇脚的小亭。小亭内有人卖茶水、稀粥、糕点等小吃,供来往行人歇脚食用。显然这个小亭是古州堡在路口的耳目,无沦从古州城去八开小镇以及独山、荔波和广西,或者由独山、荔波而来往古州城,都得经过这个路口。小亭正是古州城和八开小镇的中心点。要是有人要去古州老虎的古州堡,堡中的总管家一下就接到了小亭送来的报告,会及时通知古州老虎准备。

小神女要不是去过紫竹山庄,见过世面,可以说是第一次在崇山峻岭的一处山坳中,见到了这么雄伟的一­色­青砖绿瓦的房屋,比自己所在之地的任何一处山寨,都显得富贵森严。它简直不是一个城堡,而是山坳中的一个小小的山城。这城堡四周有悬崖峭壁和溪水围绕,只有一处大门可出入。别说小偷不可以混进去,就是大股的山贼,也难攻人。

小神女惊奇地问:“这就是古州老虎住的古州堡吗?”

“不错,这就是古州堡了!”

小神女又打量了一下:“的确,小偷小摸没办法能进去偷东西。”

“你知道就好了!古州老虎不但养了一批横行乡里的打手,更请了两位武林中人为护堡武师。别说像我这样的小偷,就是山贼土匪,也不敢正视古州堡。”

“哦?他请了哪两位武林中人呢?”

“听说一个叫什么翻山豹子的,一个叫铁棍苍龙,二三十条大汉,不能接近他们的身边。就是古州老虎,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我们想进去偷东西,那是自寻死路。”

小神女突然说:“小三哥,你看,有三个持刀的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小三子一怔:“我们快走,那是古州堡巡山的人,别让他们看见我们了。”

“看见了我们又怎样?我们不能在这山峰上玩吗?”

“我的小姐,你别任­性­了。这一带的山山岭岭,都是古州老虎的,让他们看见,非捉了我们不可。”

“这一带山山岭岭,不能让人来玩?”

“玩?就是来这一带打柴割草也不行。你看,这一带山峰有没有人的?我的小姐,快走吧!”

小神女想了一下:“好!我们走。”

小神女早巳打算在今夜大闹古州堡,不但要偷古州老虎的金银珠宝,更准备杀了这一头为祸乡里的老虎,为百姓除害。但她不想在小三子面前露出自己惊人的武功。要是让小三子知道了自己的武功,跟自己上摩天岭,那不惹来更多的麻烦?同时爷爷更会恼怒。说不定爷爷一怒之下杀了小三子,再也不传自己武功了。所以小神女怎么也不能让小三子知道自己的真相,让他将自己当成大胆、任­性­、贪玩、不懂事的武林人家的小姑娘好了。

小神女这一次出来,爷爷就特别叮嘱:除了慕容一家人外,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慕容一家都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侠义人物,能信守诺言,为自己保守秘密。就是这样,小神女也不敢让慕容一家知道自己住在什么地方,没有说出爷爷的真面目,而且慕容一家也极懂武林规矩:人家不愿意说的,就千万别追问。而小三子就不同了,虽然他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好人,但他不是武林中人,顶多是一个江湖中人而已。他不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必然会好奇打听、迫问,甚至会暗暗跟踪自己。当然,小神女完全有办法摆脱他的跟踪,但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总是一件麻烦事。

小神女喜欢接近小三子,先是一种好奇的心理,看看这个小偷在­干­些什么事;同时也带有一种戏弄这小偷的动机。后来她了解到小三子的为人后,既是惊讶,也带敬意,由原来的戏弄之心,转而变为暗中相助他了。尤其是当她见到小三子在一堆金银珠宝面前,不但没有任何一些邪恶的念头,也没有半点贪念时,真的很感动。爷爷曾经和她说过,在一大堆财富面前,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本质了。金银财富,可以说是一个人的照妖镜,一照就照出了原形,是龙是蛇,立见分晓。邪恶的小人,见了这么一大包金银珠宝,会不择手段,杀了小神女,自己一个人独占这一份财富;贪心的小人,不敢杀人,也会用巧言和其他手段,将这份财富骗到手;就算是一些讲义气的江湖中人,也会提出平分了这一份财富,大家发这不义之财。就是本分的人,你分给他他也不会拒绝不受,最多认为受之有愧。只有小三子,在这堆金银珠宝面前,一下显出了他为人的质朴。他不动邪念,也不存贪念,甚至小神女把金银珠宝给了他他也不要。这事放在一般人身上已是非常的难得,对一个小偷来说,就更是可贵了。小神女虽然是一个九岁大的小女孩,从小在父母和爷爷的熏陶和教育下,不但能分清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更机警过人,会试探一个人有没有贪念,对钱财动不动心。她将这一大包金银珠宝亮出来,不但是在试探小三子,也在暗暗提防小三子顿生恶念时突然向自己下手。试探之后,她从心里喜欢这个小偷了。小三子不但没贪心,更为她的安全着想,劝自己回家,还要亲自护送自己回去……

小神女跟随小三子离开古州堡的山峰,取小路往古州城而去。古州城离山峰有五里路程,走大道,不需半个时辰就到达;走山道,弯弯曲曲,爬坡过涧的也要不了—个时辰。小神女有意拖延时间,要捱到天黑,便故意—路上玩,不是采山花,就是摘野果,要不索­性­说走累了,坐在溪水边歇歇脚。小三子说:“我的小姐,你这么走法,几时才走到你家呵!”

小神女笑着说:“你急什么呀!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了?”

小三子心想:你这个贪玩、大胆的小丫头,当然不着急了!我不知道她父母和爷爷是怎么想的,丢了一个人,怎么不出来寻找,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乱闯?莫非她父母的子女多过头,不在乎她的丢失?便说:“小姐,你知不知年关已近了,你不急着赶回家过年吗?”

“­干­吗要赶回去过年?我和你在一起过年不更好吗?”

“什么?你还要和我在一起过年?”

“是呀!好不好。”

“不不!你还是赶回家与你父母过年的好。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不怕父母为你担忧挂心?”

直到下午,这两个小孩才进入古州城。小神女说:“小三哥,我肚子饿啦!我们到哪里去吃饭?”

“我们到大街上一处摊档买饭吃好了!”

“我们­干­吗不上饭店吃饭的?”

“小姐,我们两个都是小孩子,没大人带着而去饭店吃饭,的确叫人注意的,我真不想招惹什么事。我们还是去街边的摊档上,胡乱吃饱就算了,这样不会有人注意。”

“好吧!我去哪里吃饭也一样。”

小三子带小神女到一个小吃的摊档上,叫了一碟卤猪头­肉­,一大碗蛋花汤和四碗白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一顿饭菜,才用去了十三文铜钱,不到一分银子,与小镇上那一顿赌气的饭菜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相比,但小神女却吃得很开心。吃饱了后,小神女问:“小三哥,我们还赶路吗?”

“赶呀!我们怎么不赶路了?”

“小三哥,我走累了,我们不能在这城里住一夜吗?”

“什么?你走累了?”

“是呀!昨夜里我才睡了一下,整个下半夜都没睡,一早又匆匆忙忙上路,我现在真想找个地方睡一睡。小三哥,你不累吗?”

小三子一听,想到小神女说的是实情。谁叫她胆大包天跟着自己去赌馆?整个下半夜都没睡过,一早又赶路、爬山,这对一个小丫头来说,的确是够累的。可不能要求她像自己一样,一天一夜不睡也没有什么。她虽然大胆、贪玩,却是有钱人家的子女,没吃过苦,叫她跟着自己过着艰苦的日子,实在有点不忍。便说:“好吧,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那我们去哪里住?去客栈里住吗?”

小神女从来没有住过客栈,很想像大人似地去客栈里投宿,试试住客栈的新鲜。小神女一个人是不敢去客栈的,尽管她有一身的绝技,不惊畏什么,但她仍是一个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心怯,害怕别人生疑,怕店家左问右问。所以她一路去慕容家时,不是住在深山的野庙和大树上,就是住到大户人家的柴房和一些没人去住的楼阁上,夜里而去,一早又悄然离开。现在她和小三子在一起,便想去住住客栈了。谁知小三子连忙说:“不不!我们千万别去住客栈,那更叫人注意了!”

“为什么更叫人注意了?”

“小姐,别忘了我们都是小孩子。”

“你没住过客栈吗?”

“我住客栈­干­吗?破寺、荒庙、瓦窑、草堆,哪一处我不可以睡?­干­吗住客栈叫人注意?我就是有钱,也不去住。”

“那现在你带我去哪里住?”

“别担心,我知道城郊有一户人家,不知犯了什么官司,那房屋一直空着,没人去住。我们去那里住吧!”

“你怎么知道没人住了?”

“因为两天前,我就在那里住过。”

“真的?那我们快去呀!”

这样的住宿地方,最符合小神女的要求。

“等等,我得去买一些吃的东西带去。”

“你买吃的东西­干­吗?”

“我们去那深宅大院,就不再出来了,不买些吃的,你今夜不要捱饿?有了吃的,你可以睡饱了吃,吃饱了又睡,从现在一直睡到明天大天光,够你明天有­精­神赶路了!”

“好呀!”小神女感到这个小偷,在江湖上闯荡,比自己有经验多了。

他们于是买了不少包子、烧饼、油条和一只油­鸡­及一大包卤牛­肉­,双双跑去了那一座没人住的深宅大院。大门是一把大铜锁锁着,他们从一处缺了口的矮墙翻了进去。

小神女在西斜的夕阳下打量一下,只见大院处处杂草丛生,有的杂草高过人头,成了蛇鼠出没的地方。深宅高楼,满布蛛网,有的已成了蝙蝠的巢|­茓­。这里的确很久没人住了。小神女暗想:这户人家,不知犯了什么官司,弄得偌大一座深宅大院,没人居住,破败成这个样子。”

小三子带小神女来到一处内宅,由于小三子两天前在这里住过,曾打扫了一下,还比较­干­净。这内宅有两间屋,居然还有床和一些破烂的旧家具。

小三子在室内升起了一堆火,以驱赶寒气。小神女问:“你升了火,不怕有人看见吗?”

“放心,这深宅内院,外面就是有人经过也看不见。何况天寒地冻的,谁在这时跑来这处近郊的深宅大院了?夜里更没人敢来。现在你可以放心睡,到吃晚饭时,我再叫醒你。”

“你不睡吗?”

“我一天两夜没睡也没有什么,你累了去睡吧,我还要到四处走走看看,弄一些­干­柴回来。”

“好呀!那我先去睡啦!”

小神女的确要休息一下,准备今夜里去古州堡大闹一场,便跑进一个房间里去睡了。

大概是酉时左右,小三子叫醒她吃晚饭。她起身一看,夜幕早已降落,一弯冷丁的月芽,已从东边山峰上升起,没有风雪,却天气奇寒,别说是人,连狗也不愿出门了。

小三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盏破旧的油灯,摆在桌上点亮。其实没有油灯,室内的一堆火,已够亮了。有了这盏油灯,进房间不用摸黑了。

小神女在火光下一看,小三子不但弄热了各种食物,还用烧饼和水煮了一锅糊糊,吃了更为暖肚子,小神女欢喜地说:“小三哥,可辛苦你啦!你怎么不叫醒我来弄?”

“你会弄吗?”

“你别看小了我,我弄得比你还好吃?”

“好!以后你有的是机会,我等着你弄一些好的东西给我吃。现在我们吃吧,吃饱了你可以再睡。”

“小三哥,你不睡吗?”

“我当然要睡。不睡,明天我有­精­神赶路吗?”

小神女感到和这个小偷在一起,一路上的吃和住,简直不用自己­操­心。要是以后自己在江湖上行走,有他在一起不知多好。可这起码是三年后的事了。三年后,这个小偷会在这一带吗?就是在,他又不知会变成什么人了!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的好心,肯帮助人?小神女想了一下问:“小三哥,你送我回家后,我今后又去哪里找你?”

“什么?你今后还要来找我?”

“你不高兴我来找你吗?”

“不是不高兴,我劝你还是好好地呆在家里好,别再一个人独自跑出来乱闯了,这是很危险的。”

“我过几年也不能出来吗?”

“过几年?”

“是呀!过几年,我长大了,不能来找你玩吗?”

小三子苦笑了一下,过几年,你已是一个千金小姐了,还能随便跑出来玩吗?就是你能跑出来,还认得我这个任何人也瞧不起的小偷吗?到时,你恐怕见了我也装着不认识我,远远避了开去。便说:“过几年再说吧。”

“过几年,我去哪里找你?”

“小姐,几年后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说不定我给人家捉了,或者惨死街头荒野中呢。”

“不会的,你那么机灵古怪,人又好,怎么会给人捉住或死在街头荒野了?不会的。”

“但愿如你小姐所说就好了。我也希望我长命百岁,不遭横死。小姐,我们别说这些了,吃饱了,我们睡吧!我师父说,一个人生死有命,谁也不知自己的将来,最好是别去乱想,过一天算一天。”

“不!说不定你今后会碰上神仙。”

“神仙?我才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

“哦?怎么没有了?”

“要是这世上有神仙,就不会有古州老虎这样的恶人活在世上了,也不会有覃婆婆儿子的惨死了!害得她一家现在过着没吃没穿的苦日子。”

“现在覃婆婆不是碰上你这个小神仙吗?”

小三子不禁笑起来:“我算是什么小神仙呵?要说神仙,你才是小神仙。没有你,我不知覃婆婆能不能捱过这个冬天。师父告诉我,有困难和苦难,别指望有什么神仙来打救,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只有自己救自己,人们互相帮助,一同熬过苦难。”

小神女眨眨眼说:“我说这世上有神仙,说不定今夜里就有神仙下来,收了古州老虎这个大混蛋,天降神火烧了古州堡。”

小三子笑了:“你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好呀!我们一块去睡。”

当小三子睡下不久时,小神女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出手点了他的昏睡|­茓­,让他三个时辰内不能醒过来。然后自己掩上门,似疾鸟般飞出了这深宅大院,朝西边的古州堡而去。五里多的路程,小神女转眼之间就到了。在夜里的行动,小神女比任何一个武林人士都有经验。她从小到现在,绝大多数都是在夜里行动的,没人能察觉出来。

小神女像一尊小小的女神像似的,在山峰上、在月下打量古州堡。古州堡和整个山坳,在月光雪光之中,宛如玉阁琼楼,俊极了也美极了。堡内如死一样的谧静,听不到人声,只有一两处楼阁,有灯光从纱窗里­射­出来。城堡上没有人巡更守夜。在这么一个数九寒天的深夜,又有谁这么大胆,来侵犯古州堡了?而且十多年来,古州堡一直没有人侵犯过,一向平安无事。天热时,堡丁们还勤于巡更守夜;天寒地冻,他们都缩在屋子里烤火取暖,或者饮酒赌钱了。古州老虎,更拥着美妾,在暖阁里­淫­乐。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位人间正义复仇的小女神,会从天而降,令古州堡在一夜之间,毁于大火之中。

古州老虎今天一早,见到了侄儿铁公­鸡­,知道昨夜赌馆、妓院双双毁于大火之中,金银珠宝损失不下几千两。他大怒非常,痛责了铁公­鸡­一顿,命令他将所有赌馆、妓院的人全抓了起来,一一审问,追查失火的原因和金银珠宝的下落。而且派了自己的总管前去小镇坐镇。这就苦了赌馆、妓院的一些人和一些赌徒,有的给拷打得半死,有的当场毙命。

小神女像一缕幽魂,从山峰上飘下来,飘进了古州堡。这一座古州堡,可以说是不为武林人士注意,更不为侠义人士注意。因为古州堡老虎虽然作恶一方,但只是在古州府附近一带的二三十里之内,再远他的势力就达不到了。而且这一带,也不是武林人士经过的地方,要不是出了山妖小神女,武林人土才不会在这崇山峻岭的山区出现哩。同时像古州老虎这样的地方势力和恶霸,在当时各处都有,有的比古州老虎凶残多了。他们四处抢村劫寨、杀人放火、掠人为奴,连士司们也惊畏了他们,这才引起侠义人士的注意,才将他们除掉。而古州老虎不过是开赌馆、设妓院、放高利、收田租,有时逼良为娼,杀害一些百姓而已。他没有像其他恶霸,勒收什么保护费,为了扩张势力,掠村劫寨、姿意杀人放火、强Jian­妇­女,无恶不作。古州老虎的作恶,几乎没引起侠义人士的注意。一些江湖上的会帮门派,何尝不是这样?但他碰上了既天真又正义的小神女了。

小神女不动声­色­地闪进了古州堡。不久,首先是柴草堆和厨房起了火,跟着是望楼和帐房里起了火。四处火头,一下将整个古州堡的人全惊醒了。柴草堆、厨房起火时,古州堡的内外管家还不怎么上心,认为是下人不小心失火;就是望楼起火,也不怎么着急。但帐房、金银库起火,首先是内管家着急了。因为很多田契、地产,一些下人的卖身契和来往帐目收支都在里面。内管家一边惊叫众人救火,一边冒着火进去抢救帐目契约。他蓦然在大火中看见一个红衣小女孩,将所有的帐本、契约往大火中丢去,还包了—大包金银元宝准备离去。他惊问:“你是谁家的小孩,敢来这里放火抢金银?”

小神女对他嘻嘻一笑:“我是火神爷的小女儿呀!今夜是古州老虎的罪恶到头了,上天叫我来放火呀!”

内管家一怔:火神爷的女儿?莫不是人们传说的火神童子和荧神?听说火神童子或荧神,都是红衣小儿的形状。真的是自己主人作恶多端,上天打发火神童子来厂?

小神女又说:“你还愕在这里­干­吗?等会大火就将你烧死了!”小神女说时,出手拎起将他扔了出去,以免他给烧死。自己提了那包金银,在火光中飞了出去。

内管家给扔出屋外,摔得他头晕眼花。正好护堡武师铁棍苍龙带了一批堡丁打手赶来救火,见内管家从大火中摔了出来,愣然问:“内管家,你怎么了?谁将你扔出来了?”

内管家晕头转向,语无伦次:“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是、是、是火、火、火神童、童、童子。”

“什么?火神童子?”铁棍苍龙更愕然。

“是、是、是、是一、一、一个红、红、红衣小儿!”

铁棍苍龙简直不明白内管家在说些什么,喝着两个打手抬内管家下去,自己带人救火了。

古州老虎在暖阁的温柔乡中给人惊醒,他发怒地问:“出了什么事?”

来人报告,说厨房、望楼等处失火了。古州老虎更大怒:“什么人怎么这样的不小心?给我将失火的人吊起来,毒打一顿,然后活埋了!”

“是!大爷。”

受命的人刚走,又有人来向他报告了,说帐房、财库也失火了。古州老虎大吃一惊,他这时才感到这场火来得古怪,是冲着他来了。他推开左右两个美妾,披衣而起,急问:“是什么人放的火?你们查出了没有?”

“还,还,还没有?”

古州老虎披着重裘开门出来,盯着来人问:“内外管家和护院的武师死去哪里了?”

“他,他,他们正带人去救火。”

“叫内外管家快来见我!总管家不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是怎么管事的?”

“是!是!奴才马上叫内外管家来见大爷。”这人说完,转身便下楼而去。不知他脚步不稳踩空了,还是给什么东西绊倒了,咕哩隆咚地,像冬瓜似的滚下楼去了。古州老虎看见大怒:“你这般的慌张,怎么给老子办事?快爬起来去!”

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黑暗处咯咯地笑起来:“你别叫他去叫什么内外管家了,因为他去了也没用。”

古州老虎一怔,喝问:“谁?他感到堡内没有任何人敢这么大胆,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说话的。

“我呀!”小神女从黑暗中闪身出来。

古州老虎从房间里­射­出来的明亮灯光中,看见了一个红衣红裤、梳着丫角髻的小女孩,一双眼睛特别明亮,模样十分有趣,惊讶极了,问:“你是谁?”

“我是火神爷的小女儿。”

“什么?你是火神爷的小女儿?”

“是呀!这里的火,都是我放的。你别去追查了,以免冤枉了人。”

“是你放的?”

“是呀!你看看,这楼阁下的小厨房,不是也起了火么?”

古州老虎暴跳如雷:“老子要你这小丫头碎尸万段。”“呼”地一掌向小神女击出,盛怒之下,掌力可裂石碎金。小神女身形轻闪,令古州老虎这一掌击空。又是“哗啦”一声,这一股掌力将暖阁一道雕花木墙击倒击飞了。接着又听到“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暖阁上的一些瓷器摆设和一些名贵的古董,纷纷碎裂。古州老虎看见更是心痛,房间里那两位美妾,更是吓得缩在床上不敢动。

小神女问:“喂!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吗?”

古州老虎恨不得一手将这红衣小丫头抓过来撕碎,怒极扑了过来。小神女轻灵地闪到屋梁上去了,说:“我是火神爷的小女儿,你也敢打吗?不怕我放火烧死了你?”

这时,楼下的四名护身武士提刀奔上楼来了。古州老虎火红的眼朝他们吼道:“快!快给我乱刀劈死了这小丫头!不不!我要活捉了她,活剥了她的一身皮,以泄此恨。”

小神女在梁上笑着说:“好呀!你们上来呀!来剥我的皮呀!”

这四名古州老虎的贴身武士,武功不错,但没有一个会轻功,跳不到屋梁上去,望着小神女瞪眼。

古州老虎一跳三尺高,吼道:“笨蛋,你们不能爬到木柱上捉她下来?”

两个武士弃刀沿着两条木柱爬上去,准备左右合力将小神女活捉下来。可是他们刚刚爬到,小神女似一片残叶般飘了下来。也不知小神女抖出的是什么手法,不但闪过了两名武士劈来的刀,更将其中一个武士手中的刀夺了过来。转眼之间,这两个武士都给小神女扔到楼下去了。当那两个从梁上跳下的武士扑向她时,她又身形轻闪,从他们之中溜了出来,令这两个武士互相对碰,双双翻倒。其中一个还咕哩咚咚地滚到楼下去了。小神女看得咯咯大笑。

小神女轻灵敏捷奇异的身法,连像穆婷婷这样一等一的上乘高手都捉不到,试问这几个武士又怎能活捉她?他们简直是自讨苦吃。

古州老虎可看得气爆了肚皮,他一下夺了剩下的这一个武士的刀,直取小神女。小神女再也不跟他纠缠了,轻出二三招,不但刀伤了古州老虎,更将他拎了过来,说:“你这只老虎太可恶了,你去死吧!”一下将古州老虎扔到了楼下厨房的大火之中。别说古州老虎此时身受刀伤,就是没受伤,给小神女这么扔进大火中去,也没办法跳起来逃生。只听见古州老虎几声惨叫,便再也没有动静。

小神女对吓坏了的武士和那两个缩在床上的女子说:“你们还不快逃命?过一会,大火就会烧上来了,你们全都变成烧猪啦!”说完,小神女身形一闪,便在他们眼前消失了。等到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带人赶来时,古州老虎不但已烧成一具焦炭,红衣小女孩也不知去了何处。仿佛她真的是一位火神童子,惩治了古州老虎后,回到天上去了。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只好指挥众人救火,将古州老虎的两个美妾救了出来。但古州堡已给这几处火头烧得面目全非,而且在混乱中,一些堡丁打手也趁机席卷了一些金银财物逃走。其中大多数是给古州老虎逼得写下卖身契,而为古州老虎卖命的人。

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本来就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看见这样的情景,相视一眼,心照不宣。他们不但不指挥众人救火,反而四处放火纵烧。他们趁机洗劫了堡中的金银珠宝,杀了古州老虎一家人和内外管家后,各拥着—个美妾远走高飞。这座雄视古州一带的古州堡,从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山坳更变成一片废墟。

再说小三子正睡得朦朦胧胧,听到了对面房间的小神女的大声叫喊。小三子一怔,不知这个胆大任­性­的小丫头发生什么事了,连忙一下跳了起来,一看窗外,已是天­色­大亮了。他跑进了小神女的房间一看,只见小神女惊讶愕异地望着一个大包袱发怔。这个大包袱,小三子昨夜没有发现。他.问:“小妹妹,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大包袱是怎么来的?”

小神女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呵!我睡醒来一看,就看见这么一个大包袱放在我身边了!”

其实是小神女故意这么做的。她火烧古州堡,除掉了古州老虎之后,一闪身上了暖阁的屋顶,提起这一大包金银,消失在黑夜中,很快就转回了古州城这处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小三子的晕睡|­茓­还没自动静开。她轻轻拍开了小三子的晕睡|­茓­后,将红衣红裤换回了原来穿着的衣裤,也自上床睡了。天亮之后,她见小三子仍未醒过来,便故意大惊小怪地叫喊起来,有意将小三子吵醒。

小三子听见小神女这么说,也惊讶了,暗想:难道昨夜里有人来过了?不然这一大包的东西又从何而来?它总不会;凭空飞来吧?来过这里的人又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将这么一个大包袱留在这里?

小神女又说:“小三哥,你打开来看看呀!看看包袱里是什么东西。”

小三子问:“你为什么不自己打开?”

“我,我,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了?”

“我害怕它包的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小三子不由仔细地打量起来,见包袱没任何动静,显然里面包的不是什么活的东西,而是不会动的死物。便说:“好!我解开来看看。”

小神女故意说:“你可要小心呀!”“我会小心的,你站开一点。”

“好的。”小神女真的站到墙边去了。

小三子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布包一看,顿时惊愕得傻了眼:“金元宝有二十多个,银元宝也有十多个,而且不论金银元宝,每一个都有五十两。单是银元宝,就有八百两银子了!加上二十多个金元宝,恐怕不下一万多两银子。小三子简直不知道怎么去计算了。这一笔横财,只要不去赌,不肆意乱挥霍,那么任何一户五口之家,一辈子也用不了!小三子面对这一笔财富,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

小神女不但故意不敢看,还背了身子向石墙,用一双手蒙了自己的眼睛。她久久听不到小三子的声音,问:“小三哥,包袱里是什么东西呀?不会是死人吧?”

小三子定了定神,说:“你过来看看。”

“不不!我不敢看,你说给我听好了!”

“小妹妹,你过来看,它一点也不可怕,更不会伤害你。”

“真的?”小神女这才转过身来,还故意问,“小三哥,这是些什么?不会是金子银子吧?”

“它正是金子银子,个个的真金实银?”

“真的吗?怎么有这么多的金子银子。”

“小妹妹,我正想问你是怎么来的。”

“小三哥,我不知道呵!我一醒来就看见它了……我,”小神女说到这,瞅着小三子,一双眼睛露出怀疑的眼神,不说下去了。

小三子问:“你瞅着我­干­吗?”

小神女问:“小三哥,是不是昨夜里你去偷的?放在我身边故意来吓我?”

“不不!你千万别乱说,怎么是我偷的了?我昨夜是一觉睡到天亮,根本没去哪里。”

“你怕什么呀,这里又没有人。”

“真的不是我偷的,就是我去偷,也偷不了这么多。”

“你怎么不能偷这么多了?”

“小妹妹,你怎么不想想,这包金银有多重?”

“有多重了?”

“它起码有一百多斤重。这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我能提得起吗?就算我能扛得起也跑不快,不叫人捉住了?”

“那一定是你没叫人发现,也没有人来追你,你慢慢地扛了回来。”

“别胡说了!真的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那是淮呢?总不会是我吧?”

“小妹妹,当然不会是你。你提不了也扛不动这么一大包金银。”小三子哪里会想到眼前九岁的小丫头,竟会是人们传说中的神秘小神女?她身怀绝技,行走如飞,提三四百斤重的东西如提无物。更不会想到她在昨夜里,到五里之外的山坳大闹古州堡,杀了古州老虎,烧了古州堡了!别说小三子想不到,就是有人说给他听,他也不会相信。

小神女又故意问:“不是我,又不是你,那是谁呢?不会是神仙将这么一大包金银送给我们吧?那真是太好了!”

“小妹妹,这不可能。”

“不是神仙是谁?”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恐怕昨夜里有一位飞天大盗,不知盗了哪一户有钱人家的金银,将这包金银藏到这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

“那他­干­吗别的地方不藏,藏到我身边来了?难道你没有看见我在床上睡吗?”

“要不他就没有看见你,要不是他认为你是一个死人。”

“哎!我怎么是死人了?你才是死人哩!”

“别嚷!别嚷!小妹妹,这事太过古怪蹊跷,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来。”

“小三哥,那我们现在怎办?”

小三子望着金银,想了一下说:“小妹妹,我们先将这一大包金银收藏起来。让我先到大街上打听一下,看看这城里和附近一带,有哪一户有钱人家昨夜里失窃了。他失去了这么多金银,必然会报官的。”

“我也去。”

小三子害怕这个胆大、任­性­、贪玩的小丫头一时不慎,说出这包金银的事,那就引起大祸了。再说古州县城出了这么一件大案,恐怕眼明手快的捕快们早已在大街小巷中留意任何一个陌生的面孔。忙说:“不不!你现在千万别出去乱闯。来!我们先将这包金银藏起来再说。”

看来小三子颇有经验。他将金银分为四包,与小神女先后收藏在深宅大院四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样,就忙了他们一个早上。他们胡乱吃了昨夜剩下的食物,小三子对小神女说:“小妹妹,你别跟着我出去,我顶多半个时辰就会转回来。你也别在这内宅了,到另一间屋子里藏起来。”

“我­干­吗要到另一间屋子里藏起来?”

“小妹妹,这是以防万一。万一那个大盗转回来寻找金银,发现不见了,他一定会将你捉起来审问。所以你不但要避开,就是见了任何人在深宅大院中出现,也千万别叫他看见了!”

“那个大盗会来吗?”

“大白天的,他可能不会来,到夜里就不敢说了,但我们还是以防万一的好。小妹妹,现在我带你到另一处房子里去。”

“好呀!”小神女心里感到好笑,除了我这个大盗,谁又跑来这里寻找金银了?她不想小三子对自己起疑心,便跟了小三子去。

小三子对这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颇为熟悉,他带着小神女左转右拐,穿过一条冷巷,来到了一间以往主人堆放杂物的小房间,现在小房间也没有什么杂物,只有几件破烂笨重的家具。小三子说:“小妹妹,你就在这里等我,就是出去也别走远了,不久我会来这里找你的。”

“小三哥!你要快回来呀!”

“放心,我一定回来。”小三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小神女才不那么老实,小三子一走,她便换了一身不同颜­色­的衣裤,轻手轻脚翻上了屋顶,然后飞到附近一处高高的楼阁上,她看见小三子翻出了深宅大院的围墙,朝大街缓缓走去。没等小三子来到大街上,小神女便已在大街上出现了。小神女在一座神庙面前与一些小孩子玩,暗暗盯着小三子的行动。她是担心小三子,万一发生危险,好及时出手相救。

神庙一侧有一间饮茶嗑瓜子吃花生米的茶馆,来这里饮茶谈天的人不少。大街小巷,人们都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谈论昨夜古州堡的事情,茶馆里的人谈得更欢。一个红鼻子的大汉神秘异常地问:“你们知不知道昨夜古州堡起火的真正原因!”

有人说:“不是下人不小心,先从厨房里失火吗?”

“什么失火,这是天降的神火。”

“哦?天降神火?”

红鼻子大汉在卖弄自己无所不晓的能­干­,说:“古州堡有人在半夜里起来小解,蓦然见一团火红的火球,从天上掉了下来,跟着厨房、柴草房就起火了。这不是神火是什么?”

众人讶异:“真的有这回事?”

红鼻子又神气地说:“有人还在火光中看见一个红衣红裤的小儿,他去到哪里,哪里就起火了。古州堡逃出来的人都说,那是火神童子,说古州老虎作恶太多,造孽太深,上天打发他来火烧古州堡。”

饮茶的人们一时惊奇不已,互视讶然。一个长者感慨地说:“看来一个人在世,应多行善事才好,作恶的人,到头来终有报应。”

有的说:“这场天火烧得太好了!它给古州百姓吐了一口冤气。看来八开小镇的一场火,也是天降神火了。”

有人附和:“不错!不错!不然会有那么巧,什么地方不烧,偏偏烧去了古州老虎的赌馆、妓院?”

突然间,有人在屋角一张桌子边说:“我劝各位少说些蛊惑人心的话,小心给差大爷他们听到了,不拉你们去衙门打一顿板子才怪。你们知不知道,长官司老爷已发出了通缉令,通缉铁棍苍龙、翻山豹子这两个杀人纵火犯.你们说这是天降神火,那不为他们两个罪犯开脱了罪行?”

有人问:“那就不是天降神火了,而是他们两个人放的火了?”

“嘿!他们两个不但四处纵火,更杀了古州老虎一家,劫去了一大批金银珠宝。要不古州长官司为什么一面通缉他们两人,一面上报黎平府?”

有人慢慢地说:“古州老虎是他的小舅子,他又怎么不大怒,为古州老虎报仇?”

茶客中有人不明白,问:“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是哪一处的好汉?他们怎么能混进了古州堡杀人放火?”知道的人说:“他们两个是古州老虎请来的护堡武师,谁知请来的竟是两个要古州老虎命的神。”

这时又有人说:“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也是古州老虎作恶太多了,令他鬼拍后脑枕,请来了这么两个人作护堡武师。”

茶馆的店小二突然“嘘”了一声:“各位小心,有差大爷朝这里来了!”

众茶客一看,果然有两名捕快朝这里来了,大家便马上转了话题,不谈古州老虎的事,转而谈其他的闲话了。

小神女极会与小孩子玩成一团,她首先逗比她小一些的女孩们开心,然后用二三文钱买了一些蚕豆花生分给大家吃,大家自然而然地和她在一起玩了。她在茶馆一侧一边与小孩子玩,一边暗听大众们的说话。当她听到是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四处放火,杀了古州老虎一家,有些愕然。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是他们­干­的了?这样也好,没人会追究什么红衣小儿,更没有人疑心是什么小神女­干­的了。让官府去通缉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吧,横竖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神女本想再打听下去,她远远见小三子从一处人堆里出来,朝街边卖小食的摊档买食物,知道他快要回深宅大院了,便跟小孩于们说:“我不玩啦!我要回去了!”闪身到一条小巷中,趁四周无人注意,以自己极俊的轻功,跃上屋顶,从屋顶上取直线回到了深宅大院。她换回了以往的衣裤,爬到一个破旧家具上刚躺下,小三子便推门进来了。她故意埋怨着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去大街上找你啦!”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这深宅大院没有什么人来吧?”

“有呀!”

小三子一怔:“谁?”

“你呀!”

“哎!我是问别的人。”

“别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没有吧。”

“你没到其他地方看过?”

“你叫我在这里等你,我敢走开吗?”

“好了!小妹妹,你饿了吧?”

“当然饿啦!你­干­吗不带我到街上玩呢?”

“现在大街上到处是差人,四处缉拿昨天夜里纵火杀人的大盗。”

“他们不会寻到这里吧?”

“看来不会,就是寻来,发现了我们,他们也顶多将我们两个当成无家可归的孩子,不会捉我们去。小妹妹,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一些好吃的东西。”

“你给我带回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有­肉­包子,也有糖包子,还有糯米糍粑,够你吃个饱。”

“你呢?不吃吗?”

“我也一块吃。”

小神女一边吃一边问:“你在外面打听到什么了?是哪一户人家失了窃了?”

“小妹妹,说起来会叫你大吃一惊。”

“哦?那么说,这户人家我认识了?”

“认识,认识,他就是古州老虎。”

“古州老虎?”小神女故作惊奇地问。

“不错!就是古州老虎;他不但死了,古州堡也给人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小妹妹,我们不用去偷他的东西,为覃婆婆的儿子报仇啦!我还准备以后等我长大了,找他为覃婆婆死去的儿子讨回公道哩!现在全不用了!”

“杀古州老虎的飞天大盗呢?官府捉到了他没有?”

“小妹妹,放火杀人的根本不是什么飞天大盗,是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他们不但杀了古州老虎一家,还一人一个带走了古州老虎的两个好看的小老婆哩!”

小神女听了又有点意外。她在茶馆外只听到人们说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在自己走后,趁火打劫,杀了古州老虎一家,却不知道连暖阁里的那两个好看的女子也掳走了,说:“看来这两个人真不是好东西!”

小三子说:“他们当然不是好东西啦!尽管古州老虎作恶多端,应该杀,但古州老虎是他们的主人,也不能无情无义,将古州老虎的一家人也杀了。他们是一对禽兽。”

小神女试探着问:“要是你是什么苍龙、豹子,会对古州老虎和他的一家人怎样?”

“我怎么是他们了?我就是有本事,也不会为古州老虎这样的恶人做事。我只会去盗取他们的财富,救济那些像覃婆婆这样的穷苦老人。”

小神女笑了笑:“我也是,哦!这一大包金银会不会是什么苍龙、豹子放在这里的。”

小三子想了想:“我看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了?”

“他们俩那么没人­性­,真的昨夜来到了这里,不杀了我们两个灭口才怪,更不会丢下这一大包金银就这么走了!”

“那这一大包金银是谁的了?”

“我感到这事太古怪了!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苍龙、豹子放在这里,而是一个极为古怪和神秘的人。我只是奇怪这个神秘的古怪人,­干­吗要放下这一大包金银在这里?他更不会没看见你睡在床上。”

“小三哥,那一定是神仙了,他看见你这么好心,有意留下这一大包金银给你。”

“既然这样,他­干­吗不放在我身边,而放在你身边了?”

小神女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暗想:早知道这样,我放在他身边多好。只好说:“小三哥,我也是好人呀!”

“那他是给你,而不是给我的。”

“管他给我给你的,总之,我们两人都有份,好不好?”

“好是好,但这事太过古怪了!”

“那你打算怎样?不要吗?”

“小妹妹,我看我们先将金银埋藏在这里不动,过一段时间看看才说。要是真的没有人来寻找,这一带有钱的大户人家也没有失窃,那这一大包金银便是我们的了。不!主要是你的。”

“哎!你怎么要分得这么清楚呵?小三哥,要是这一大包金银是我们的,你打算怎么用?”

“你说怎么用?”

“小三哥,你不如将这座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买下来,以后我就可以不时来这里找你玩了,好不好?”

“你喜欢这一座深宅大院吗?”

“喜欢呀!”

“好!我以后想办法将它买下来。小妹妹,你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我姓侯呀!小三哥,你姓什么?”

“我姓西门。”

“什么?你姓西门?世上有这么一个姓吗?”

“怎么没有了?你读过百家姓没有?西门、东方、慕容、令狐、公孙;都是百家姓中的复姓,我的祖先,在老远的年代,也颇有名气哩!”

“哦?有什么名气了?”

“你知不知道西门豹治邺的事?”

“西门豹治邺?这是什么一回事?”

“原来你没有听过,怪不得你不知道了。”

“我知道还问你吗?”

小三子略略将河伯娶妻及西门豹的事一说,小神女听了很感兴趣,问:“西门豹就是你祖先?”

“当然是我的祖先呀!祖先也能乱认么?”

“他那么好,为一地百姓办事,­干­吗又给充军到贵州来了?”

小三子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一家给充军来到这里的么?”

“嗨!你简直是乱弹琴。西门豹是我的祖先,不是我死去的父亲。西门豹和我父亲,相隔了一千多年,其中不知隔了多少朝代,也隔了几十代人,你怎么将他们扯到一起,混为一谈?”

小神女笑说:“我还以为西门豹是你父亲哩!好呀!你有这么一个祖先也不错。”

“当然不错,所以我要以我祖先西门豹为榜样,为一带的百姓多做好事。小妹妹。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问你姓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要用你侯三小姐的名义买下这一座深宅大院。”

“­干­吗你要用我的名义了?”

“因为这些金银都是你的。”

“不不!你千万别用我的名义,用你西门的名义好了。不然,我爷爷和我父母知道了,会骂死我的!”

“他们怎么会骂死你了?”

“你别问,总之,你不能用我的名义,还是用你西门的名义好。不然,我不理你,也不要你送我回家。”

小三子不明白小神女为什么强烈反对用侯三小姐之名,暗想:莫非她家极不想别人知道?还是另外有其他原因?便说:“好吧!这事我们以后再说,但今夜里,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才好,最好现在就离开。”

小神女问:“­干­吗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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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人间正义

第十四回人间正义

上回说到小神女问­干­吗这么急着要走?小三子说:“你不会想在古州城玩几天吧?”

我当然想在古州城玩几天啦!”

“不不!你还是别玩的好,古州城除了西山苗王庙和增冲鼓楼外,就没有什么地方好玩了。要是没发生古州老虎事件,我可以陪你玩十天八天。现在不行,我们还是早离开的好。”

“为什么?”

“我的小姐,你还问为什么?你不知道,现在城里的大街小巷满是差人。古州长官司大人在三姨太的哭哭啼啼下,发誓要捉拿苍龙、豹子等一­干­人归案,为古州老虎报仇。凡是城里的饭店、客栈、妓院等人来人往的地方,捕快们都会一一查问。只要他们认为有可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带回衙门蹲大牢,关了再审问,听说已捉了不少人了。这一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很快就会为捕快们注意,会进来搜索。我们还是早走早好,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这样说,那我们现在走吧!”

就这样,小神女和小三子就离开这深宅大院了。大概因为他们还是小孩子,差人们根本没去注意他们。他们很快出了城门,走到郊外的一处山坡上。他们在山坡上回头往城里遥望,果然看见有四个差人,叫一个老仆人模样的人打开大门的铁锁,显然这个老仆人是负责管这座深宅大院的。四个差人进了大院,立即分散四处巡查搜索。小神女看见说:“小三哥,还是你算得准,不然,我们只好在大院里跟他们捉迷藏玩了。”

“玩?要是给他们看见,那就麻烦了!”

“他们难道连小孩子也捉吗?”

“很难说,我们在大院中出现,他们能不起疑心?就是不捉我们,也会带我们回衙门,叫我们父母或亲人来认领。如果没人来认领,你想我们会怎么样?”

“哎!我们还是早走的好。”

不久,他们来到了一处叫“忠城”的小镇。忠城离古州城有二十里路,小镇上,也有古州城的差人们在盘查来往的外人。这时已是下午申时左右,太阳已经偏西。小神女问:“小三哥,我们在不在这里住下?”

“别住了,这里也有捕快们在饭店、客栈里盘问,我们还是赶到前面一处叫栽麻的市镇里去住好了。那小镇离这里有三十多里,我们快走几步,天黑前便可以赶到。小妹妹,你不是走累了吧?”

“我不累。”

“不累我们快走。”

“小三哥,你怎么对这一带的乡村小镇这么熟悉的?”

“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儿,先是四处流浪,向人讨吃,以后又跟随了师父,在都匀、黎乎二府的各州县行走,当然对这一带熟悉了。有时,我还跑到广西河池州的一些市镇去打转转哩!”

小神女羡慕地说:“小三哥,你年纪大不了我多少,居然跑了这么多的地方。”

“嗨!你以为我想吗?”

“你不想,我可想哩。”

“我的小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一个家,有父母在,我才不这么四处乱闯,遭受有钱人家的白眼,饱受风霜雨露的辛苦,有时还要提心吊胆过日子。”

当他们快接近栽麻小镇时,葛然见一个中年大汉,一脸的横­肉­,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边拳打脚踢,一边骂道:“你这臭表子,再不依从,老子就打死你,看你从不从。”

这少女已被打得头肿面青,下­体­流血,一双目光仍露出宁死也不从的神情,挣扎着说:“你,你打死吧!我,我,我是死也不答应。”

凶狠大汉又是一脚朝少女身上踢去,一把揪起了少女的头发:“好!老子看你嘴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给老子回去,老子要将你的衣服扒光,吊起来打!打到你答应为止。”

小神女首先看得不忍了,跑过去问:“你­干­吗这么凶狠打人呀?不怕将人打死吗?”

小三子也说:“是呵!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看,她一身都是伤,你还这么揪住她的头发拖着走?”

小神女说:“你快放开手!”

凶狠的中年汉子一看,是一男一女的两个小孩子,居然敢跑来管自己的事,根本没将他们看在眼里,瞪起一双眼睛喝道:“你们两个小娃子,给老子滚开!”

小神女说:“你这般凶恶­干­吗呵!”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大汉行凶的几个乡人,他们眼里虽露出同情,但没一个敢作声,更没有人敢出来劝阻,仿佛惊畏了这个大汉、现在他们见到小神女和小三子敢跑出来说话,有人为他们担心了。其中一个说:“小哥,小妹子,你们快走吧,这事是你们管不了的。”

小神女说:“我们怎么管不了?你们也真是,见人将一个女子打成这样,也不作声?你们怎么没半点同情心啊。”

小三子却对凶恶大汉说:“大叔,不管这位姐姐有什么不对,你也不应该这般凶狠又打又踢呀。”

少女哭喊着说:“我没有什么不好,是他骗我出来,叫我卖­淫­为他赚钱。”

小神女问:“哦!姐姐,他怎么骗你出来了?卖人?卖人是怎么回事?”

小三子说:“小妹妹,你别问这些了,你是不懂的。”

“不懂不能问吗?”

少女呜咽道说:“我家里没吃的,他骗我出来,说给找一份工做。谁知他叫我陪有钱人家的什么少爷老爷睡,我不从,他便打我关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他又赶来打我踢我。小哥哥,小妹妹,你们救救我吧!”

小神女这时气坏了:“这么做,还有天理王法吗?姐姐,别害怕,我们会救你的。”

凶恶大汉冷冷地问:“你这个小女娃子说够了没有?”

小神女说:“你快将这位姐姐放了!”

凶恶大汉眼珠子一瞪:“放?小女娃子,你也跟老子走!”

“什么?我也跟你走吗?”

乡人们真的为他们担心了,说:“小妹子,你快和你的哥哥走吧!”

凶恶大汉朝那乡人吼道:“你少给老子出声。走?她走得了吗?”说时,他放开了已走不动的少女,伸手过来要抓小神女。

小三子一见,急忙推开了小神女,朝凶恶大汉说:“你别乱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老子看你们也不过是一般的乡村小娃子,就算你们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到了老子的地盘,也奈老子不何!”

小神女骤然跃起,“啪”的一声,给了这凶汉狠狠一记响亮耳光,打得凶汉双眼金星乱飞,半边面孔火辣辣的发痛,面上还印上了小神女小小的手掌印。

凶汉一时间愕住了,瞪起一双眼睛问:“你这小女娃子敢打我?”

“你这脏爪子想来抓我,我­干­吗不敢打你?”

凶汉顿时跳了起来,似饿虎扑羊般凶狠地朝小神女抓去,想一把揪住小神女,往地下摔个半死。小三子见势不妙,一下拉着小神女一闪,同时出脚轻轻一勾,轰然一声,凶汉被绊倒了,似座铁塔般摔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小三子拉了小神女说:“妹妹,我们快跑!”

跑了二三丈远的地方,小神女挣脱了他的手:“我们跑了,那位姐姐呢?我们不救了?”

“妹妹,现在我们是自己逃命要紧。”

小三子虽然会翻墙攀瓦的轻功,跑起来也十分敏捷,但他不懂武功,他学过的功夫顶多也只能防身,或者弄些小动物,冷不防将人绊倒而逃命,绝不敢与人交锋。

小神女说:“我不跑,要跑,你也先将那位姐姐背上跑吧,我要和这凶汉打一顿。”

小三子吃惊了:“你要和他交手?”

“是呀!不然我们怎么救那位姐姐?”

“妹妹,他那么高大,又那么有力,你打不过他的!”

“你怎知我打不过他了?”

“好!那我们一起和他交手好了!”

“不!你先去看顾那位可怜的姐姐吧,我若打不过,也会逃跑的。”

小三子还想再说,但时间已不容他说了,凶汉早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三尺远,泰山压顶似地扑向他们来了。小神女一掌轻轻推开了小三子,说:“快去照顾姐姐,这里不用你管了!”小神女向凶汉迎了上去。

小神女去迎凶汉,等于是一只小羔羊去迎一只疯狂的饿虎,任何人见了也担心。小三子也惊怕了,他立在一边没有动,暗想:这个大胆的丫头怎么这样的不怕?难道她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凶汉见小神女不但不逃跑,反而迎了上来,有点奇异。但他想不了这么多了,他要将这两个小娃子抓住,狠狠打一顿才解恨。所以他人一到,一脚飞起,朝小神女踢去,小神女并不出手反击,似机灵的小白兔一跃闪开,令他一脚落了空。凶汉一脚落空,转身又一拳朝小神女击来,小神女又似飞雀般闪开了。小神女一连闪过他四五招后,看出这凶汉尽管孔武有力,是会一些拳脚功夫,但连一些三流的武土也比不上,只能在一处小镇上称雄称霸,欺凌胆小怕事的百姓。小神女再不与他过手了,轻出一掌,顺势借力,就将他拍倒了。

凶汉爬起来更暴跳如雷,又朝小神女扑来。小神女的小手掌掌沿似刀,往他伸出的一只手劈了一下,“咔嚓”,凶汉的手腕顿时断了,痛得他呀的一声惨叫,连手也举不起来。小神女接着一脚踢出,又踢中了他膝盖下七寸当面骨的地方,“喀啦”一声,小腿骨又断裂了,更痛得这凶汉滚在地上,抱着脚惨叫。小神女恼恨这流氓无赖逼良为娼,毒打少女,出手两招,用一股­阴­柔之力令他断了一手一脚。这一点是一般人看不出的,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丫头,会打得一个有蛮力的高大恶汉断手断脚。

小神女见他滚在地上叫喊,想起少女给毒打的情景仍不解恨,走上前去,又踢了他两脚。这次小神女没用内力了,但踢在这凶汉的小腹上,也痛得他眼泪水流了出来。要是用内力,这凶汉的五脏恐怕全报废了,就是神仙也难治好。他一边踢一边问:“你打我捉我呀!怎么不打我捉我了?”

这凶恶大汉平常打惯人,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会给一个小女娃子打成这样。

这一下,那几个乡人惊奇了,他们一直暗暗为这一对小兄妹担心。他们只见到小神女闪来闪去地躲避,没见到小神女怎么出手。可是,这个在栽麻小镇上没人敢招惹的地头蛇,怎么会滚在地上惨叫呼痛呢?莫不是他自己也不小心跌倒在地上跌伤了?那才是上天有眼,恶有恶报。

小三子也惊愕了,他本来想小神女有什么不测时,自己会拔出小刀,不顾死活扑上去与这凶汉拼了。他多少会一点功夫,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他惊奇的不是这凶汉翻滚在地上的惨叫,而是小神女那十分敏捷的闪避身法,他也看到小神女的手掌砍在凶汉的手腕上,也看到小神女的脚尖踢在凶汉膝盖下的当面骨上,手腕骨他看不出是击碎了,但当面骨是一个人颇要命的地方,就是给横在地上的树枝碰到,也会痛彻人骨,何况是给人用脚踢中,又怎么不痛得人心人肺?

这条地头蛇痛得蹲坐在地上,他仍然不知道自己碰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娃子,还以为是一般的农家小丫头。他是又痛又恨,一双眼睛­射­出了毒恶的目光,咬牙切齿地想站起来抓小神女。可是他哪里还能站立起来?一动又是揪心揪肺的痛。他恶狠狠地咬着牙说:“小丫头,你有本事就别走!”

小神女见他仍恶­性­不改,还想进行报复,便从路边的杂树上折下一条树枝,连枝带叶,没头没脑向凶汉乱打,说:“我看你凶恶的,你是怎么毒打那位可怜的姐姐的,我也怎么毒打你。看你今后还敢不敢逼良为娼,敢不敢欺负人!”

小神女这一次用树枝向恶汉乱打,虽然没运用内力,但在恼怒之下,劲力也不小,也打得这条地头蛇头破血流,鼻青眼肿,浑身是伤。初时他还凶蛮地叫喊:“好!你打!你打!”后来打得他杀猪似地“啊啊”叫喊起来,最后变得奄奄一息,不作声了。

有人担心这样打下去会闹出人命来,走过来劝说:“小妹子,别打了!再打就会将他打死了!”

小神女仍带气地反问:“刚才他毒打那位姐姐时,你怎么不出来劝阻?不担心那可怜的姐姐给打死了?”

小神女尽管是路见不平,仗义相救弱者,是侠义人士的行为,但她始终还是一个小女孩,有小女孩的任­性­。如果是一个侠义人士,对这样一个小镇上的恶霸无赖,几乎是不屑出手。就是出手,也只略为惩戒他一下,然后会带着受伤的少女而去。小神女可不同了,她不是这样的想法,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痛打这地头蛇解恨,为受害的少女出气。

那人见小神女这么反问,面有愧­色­,嘿然无语。他可以说是一个好心人,但是一个怕事的好心人,他在当时,何尝不想出来劝阻地头蛇?但他惊畏了地头蛇等一班人,怕惹祸上身,更怕地头蛇报复。对小神女,他就没有这种心理负担,一来怕出人命,二来担心小神女会受到地头蛇那伙流氓报复,所以劝小神女收手,快点离开这里。谁知小神女气在当头,没领他的情。小三子这时也过来劝说:“小妹妹,别打了,我们一起扶那受伤的姐姐进镇子坚找那中医治吧。我们救人要紧,那姐姐伤得太重了!”

又有人好心说:“哎!小哥小妹子,你们千万别进镇子,你们最好带着这位姑娘到别的地方去医治吧,别进镇里。”

小神女问:“为什么不能进镇?”

“小妹子,你不知道,镇上有他四位弟兄,他们号称栽麻镇五条大虫,一个个凶神恶煞,谁也招惹不起。”

“哦?招惹了他们又怎样?”

“那就别想在镇上能过一天安宁的日子了。开店的,店面也给他们掀了;做小卖买的,摊档也给他们砸烂,人也会给他们打伤。小妹子,现在你将这条头号大虫打成这样。他们能放过你们?小妹子,你还是和你哥哥早离开这里的好。”

“他们这般横蛮,官府怎么不管的?”

“小妹子,我们这里是山高皇帝远,就是当地的地保也怕了他们三分。”

突然,有人惊叫起来:“看!那四条大虫也来了!小哥、小妹子,你们快走!不走就危险了!”

小三子也说:“小妹妹,我们快扶那位姐姐走吧。”

小神女问:“我们走­干­吗?”

小三子愕了,问:“我们不走?”

“我们带着一个受重伤的人,能走得了?”

“你一个人要对付他们四个人?”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对付他们。”

“你是来真的了?”

“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吗?”小神女下决心为这小镇上的百姓除掉这五条害人的大虫。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小三子这时已知道这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比自己强,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但她终究是个小女孩,怎么也打不过四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就是加上自己也不行。

小神女说:“你别劝我了,你看,他们已来了,你还是护着那位姐姐退到一边去。”

这条被小神女打得浑身是伤、又断了一手一脚的地头蛇,早已知道同生共死的磕头弟兄来了。因他带着强烈的报复心理,极希望这两个小娃子千万别跑掉。现在他听到这女娃子竟然不愿意逃走,不知为什么要留下来,暗暗大喜,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这是你们鬼拍后脑壳,自寻死路,到时,老子要你们痛不欲生,才知道老子的厉害。

这地头蛇与那刚烈的受害少女有着一样的­性­子,但­性­质就完全不同。少女是保护自己的清白,做人的尊严,面对恶势力,身遭毒打而宁死不屈;而这条地头蛇,只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女娃打伤了,心里是怎么也不服气,从而有着强烈的报复心理。所以当他的哥儿们来近了,他一下忍受着彻骨的痛楚,挣扎着坐起来,大喊:“麻脸四,单眼二,大头王,矮冬瓜,你们快来救我啊!”

这四个流氓恶霸,见过山风出去追一个逃走的少女,久久还不回来,便走出来看看。现在他们听到过山风的喊叫,首先是麻脸四和矮冬瓜奔了过来,一见过山风伤成这样,大吃一惊:“过山风,谁将你打成这样了?”他们没有注意站在一边的小神女和小三子,目光却盯着那几个村民。

小神女说:“你们别张望了,是我将他打成这样的。”

麻脸四愣了愣:“什么?是你?”心想,你这个小豆丁,能将我过山风大哥打成这样么?单过山风的一个指头,就将你这小豆丁戳倒了!

小神女说:“是呀!”

矮冬瓜喝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找死的给我滚远一点。你要是能将大哥打成这样,我矮冬瓜将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坐。”

麻脸四又凶恶地喝道:“小丫头,说!是谁将我们大哥打成这样的?”

单眼二和大头王也跑过来了,惊愕地望着痛苦地坐在地上的过山风。过山风因为大喊过后,又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定了定神,他指着小神女吃力地说:“就、就、就是这小、小、小女娃把我伤成这样,你、你、你们千万别放、放、放走了她。”

四个流氓恶霸一下傻了眼,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过山风说的话。小神女仰着脸说:“这下你们相信了吧?”

麻脸四瞪圆了眼吼道:“真是你打伤了我们大哥?”

小神女说:“这个什么过山风总不会胡乱说话吧?”她又对矮冬瓜说,“这下,你将你的脑袋砍下给我当凳坐呀!”

单眼二一下纵了过来,出手就想将小神女捉起。小神女身形一闪,令单眼二抓空。他“咦”了一声:“你小丫头是有些古怪,闪得好快。”

小神女说:“你这脏爪子再乱抓,我就将你这只脏手打断!”

单眼二大怒,又出手来抓小神女,说:“好!老子看你这小丫头怎么打断我的手。”他一连出手三次,都给小神女闪开了。小神女不再与他客气了,当他第四次扑过来时,小神女暗运内力,用树枝朝他伸来的手敲了一下。单眼二顿时痛彻人心,手骨又断裂了。他一声惨叫,捂着断骨处后退几步,连连呼痛。

矮冬瓜、麻脸四、大头王看见又是一怔,急问单眼二:“二哥,你怎么了?”

小神女说:“你们别问他了,他的手已给我敲断了。”

三个流氓恶霸大吃一惊,一枝小小的树枝,又不是铁­棒­,轻轻一敲,能将一个人的手骨敲断么?就是一个大人,也不可能做到。

单眼二痛苦地说:“我、我、我的手真的断了,你们快上,给我用刀子捅了这小丫头再说。”

三个流氓一下将随身匕首拔了出来,一拥而上,三把明晃晃的匕首,一齐朝小神女刺出。小神女像灵巧飞舞的蝴蝶似的,从三把匕首的光芒中飞了出来,三个流氓一齐刺空。他们异常愕然:这小丫头去了哪里?她怎么能闪身出去的?六只眼睛乱望。

小神女在他们身后说:“我在这里哪!你们别四处乱望了!”

这三个流氓仍不知道死活,一齐转过身来向小神女乱刺胡劈。这动作若叫武林中人看来,他们简直是不入流,连起码的武功招式也不会,只是凭一点蛮力,胡划乱刺,不要命的与人拼命。他们的行为只能吓倒一些善良怕事的村民,要是村民提起木棍扁担与他们拼命,他们倒不一定打得赢。像这样既没武功又横蛮霸道的流氓无赖,在一些市镇、县城有的是。他们烂命一条,不怕坐牢。武林中人是不屑专门去寻找他们,若然碰上也只是惩治一下,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而已,连杀他们也不屑。何况他们一旦碰上了对手,在刀剑的威胁之下,会跪下痛哭流涕,求爷爷告­奶­­奶­地哀求,也令侠义的武林人士下不了手杀他们。

现在他们碰上的是天真、正直、好义而又不谙世事的小神女,她没有侠义武林人士那一套屑与不屑,更没有会不会失身份的念头。所以她毫无顾忌,见恶必除,将树枝当剑使用,奋然施展起自己的武功来。转眼之间,她将最凶横的麻脸四击断了腰骨,令他终身瘫痪不能用力;又将矮冬瓜、大头王击成重伤,横卧在地上爬不起来。单眼二见势不妙,忍着断手骨之痛转身飞逃,小神女哪里容得他逃跑后再为害百姓?一个纵身将他抓过来掷在地上,“喀嚓”一声,他又断了腿骨,想跑也跑不了。

几乎不用费吹灰之力,小神女先后放倒了栽麻镇上的五条大虫,令他们一个个都终身成了废人,再也不可能作恶了。她打倒了四人后说:“你们捅呀!­干­吗不用刀子捅我了?”

那几个在远处看见的乡人,见一个女娃子转眼之间便打倒这四个凶神恶煞的恶人,惊喜异常,愕然不已。原来这个女娃子是一位人间少有的小女侠,给栽麻镇的百姓除害来了。小三子更是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暗想:自己碰到的是什么样的小丫头?她怎么有如此惊人的武功?怪不得她一个人这么大胆出来闯荡了。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她的行为,不正是师父所说的那些武林人士的侠义行为吗?不会她就是师父所说的,令江南武林中人变­色­的水月宫中的小女侠吧。难道她也像水月宫的小公主茜茜一样,私自跑出来在人间闯荡?(水月宫一事,详情请看拙作《隐侠传奇》一书)要是真的,她怎么从江南跑到这里来了?怪不得她视千金如粪土,没将任何金银珠宝看在眼里,全部给了我。小三子这时暗暗想到:古州老虎之死、古州堡的覆没,一定与这个小女侠有关。

这时小神女对矮冬瓜说:“你这个矮冬瓜,你不是说我打倒了过山风,你将头砍下来给我当凳吗?好!我现在将你的头割下来当凳子坐!”小神女说着,拾起一把掉在地上的匕首,就要去切矮冬瓜的脑袋。吓得矮冬瓜大叫起来:“小女侠,小­奶­­奶­,我知错了!求你千万不要将我的头切下来。”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可怕之处,他们不懂事,不知厉害,任­性­胡来,甚至他们做错了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矮冬瓜害怕小神女不懂事,真的会将自己的脑袋切下来当凳坐。

小神女说:“我不切下你的头来,我怎么坐呀!”

“不不!我躺在地下,你就这样坐我的脑袋也是一样。”

“这好坐吗?”

“好坐!好坐!我头大头发又多,你坐坐就知道了!”这个不知羞耻的小人,为了活命,他什么耻辱的事也会做得出来。

小三子听了好笑,感到小女侠虽然武功极好,但仍是一个小女孩,贪玩不懂事,他走过来问:“小妹妹,你不会真的要坐他的脑袋吧?”

“我当然是真的呀!一个人的脑袋我还没有坐过,想坐坐,看好不好玩呢。”

“我劝你别坐了,他那脑袋这么脏,有什么好坐的?”

小神女看了看:“不错!他的脑袋太脏了,我不坐啦!”

矮冬瓜问:“那你不割我的脑袋了?”

“我不坐,还割你的脑袋­干­吗?”小神女拿着匕首走到过山风跟前,过山风一张脸吓得黄了,惊恐地问:“你、你、你、你想­干­吗?”这时,这条地头蛇才知道自己碰上的是一位武林极高的小女侠,不是一般乡村中的小丫头。他强烈报复的愿望不但消失得­干­­干­净净,面上露出的是惊恐害怕的表情。他见到自己的四个磕头拜把弟兄在转眼间便全部倒地,重伤爬不起来,哪里还敢想报复了?

小神女说:“我没想什么呀,我想剖开你的心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你要杀我?”

“我怎么要杀你呵!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罢了。你这般残忍凶狠,我只想看看你的心,与别人的心有什么不同。”

这又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的口吻,一个人的心能剖开来看吗?小三子问:“小妹妹,你想要他死?”

“我怎么要他死了?”

“你剖开了他的心,他不死了?”

“要是这样,他死了也好!”

对有的人来说,好死不如赖活。过山风虽然一手一足俱断,浑身是伤,但断骨可以接好,浑身的伤也只是皮­肉­之伤,没伤到筋骨,更可以医好,要是死了,什么也没有了!所以过山风一听小神女这么说,连忙苦苦哀求。

小神女说:“你别求我,求我也没用。要求,去求刚才给你毒打过的那位姐姐。要是她肯饶恕了你,我便不杀你。她要是不宽恕,别怨我要剖开你的肚子,挖了你的心啦!”

小三子害怕闹出人命,惊动了官府就不好办了。他朝过山风说:“你还不快去求那位姐姐?”

过山风忍痛挣扎着向那少女爬去。那少女一见,叫起来:“你别过来,就不想见你,更不愿见你。”

小神女对少女说:“姐姐,别害怕。现在这五条大虫,不是给我打断了他们的腰,就是打断了他们的肩骨和手脚,他们就是治好,也成了残废,再也没气力行凶作恶了。以后任何一个弱女子,只要拿着鞭子或木棍,都可以打倒他们,打得他们叫救命的。”

少女说:“小女侠,我叩谢你救了我,我今后要变牛变马,报答你的救命大恩。但我不想见这些恶人,叫他们别近我!”

“姐姐,你是不会原谅他们了?好!我去杀了他们!”

“不不!小女侠,我不知道,我只想他们走得远远的,我好厌恶他们!”

小三子说:“妹妹,他们伤成这样,医好也终身残废不能作恶了。既然这位姐姐这么说,就叫他们滚远点好了!”

小神女说:“好呀!”她对地下的五条大虫说:“喂!你们听着了,看在这位姐姐不追究你们的情分上,现在我不杀你们,你们给我滚得远远的,不准再在栽麻镇一带出现,不然,我见你们一次打一次。要是你们仍然恶­性­不改,让我知道了,我一定杀了你们,将你们尸首拿去喂野兽。现在,你们马上给我滚!”

过山风、单眼二等五人互相望望,不敢出声,忍着痛苦,慢慢挣扎着向镇子外的荒野去了。小神女对少女说:“姐姐,现在我背你进镇子找郎中为你医治。”

小三子说:“妹妹,让我来背她。你刚才与那五个恶人厮打,也累了。”

那几个乡人见了不可一世的栽麻五大虫像一只只丧家之犬,灰溜溜地向荒野而去,连镇子也不敢去了。同时又知道他们今后就是医治好了也成了废人,乡人对五大虫的恐惧再也没有了,有的人更感到吐了一口气,报了以往受欺压之恨,便纷纷走过来,向小神女拜谢,感谢她为栽麻一地除了一大害。有的说:“两位小侠,这姑娘的事让我们来料理吧,你们别­操­劳了。这姑娘伤成这样,我们马上进镇去找一副担架来,抬她到洪郎中家医治。”

小神女也感到这位姐姐伤势不轻,背着她也会痛苦,有担架来就好了,便说:“好呀!你们快去找一副担架来,工钱由我来付。”

“不不!这怎能要小女侠破费?抬这位姑娘去医治,是我们应有的做人的良心。”

这几个乡人连忙进镇去了,有的去找洪郎中,有的去准备担架。乡人走后,这时天­色­已是暮­色­苍茫,小神女问少女:“姐姐,你是不是感到很痛?”

少女感激涕零说:“小女侠,我的伤再痛,现在也感到不痛了。在没有遇到小女侠前,我不但伤痛,我的心更痛。”

“你怎么心更痛了?”

“小女侠,你不知道,那恶棍打我骂我,我曾经哀求过路人来救我,可是没一个人敢出声,有的更避开了,我的心怎么不痛?我完全绝望了,打算一死了事。现在好了,小女侠救了我,我又有了希望。毕竟这世上好人还是有的,只是不多罢了。像小女侠这样的好人,就更少。”

小三子听了深有感触。以自己的遭遇和经历,世上的好人的确不多,像师父和小神女这样的好人,侠义而又热情就更少,能碰上真是一生的幸运。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起码不是一个勇敢的好人。

小神女却说:“姐姐,世上的好人也是很多的,栽麻没有,其他地方就很多,只是姐姐没遇上他们罢了。”

小神女的经历与小三子和这位少女都不同,她一出世,就碰上山妖这么一个好人,以后她接触过元凤等人,又接触过慕容一家和他们的亲友,一个个都是侠肝义胆的好人,对她来说,好人当然是不少了!

少女叹了一声:“看来我命太苦,碰上的都是恶人,现在才碰上小女侠这样的好人,我实在感谢上天对我的垂怜,使我在危难之中碰上了你们。我,我……”

小神女连忙阻止她说下去:“姐姐千万别这样说,现在你什么也别去想,什么也别说,目前最要紧的是医好你这一身伤。来,姐姐,我有一颗能医跌打刀伤的药丸,你服下,可以给你止痛,对姐姐今后的医治也有作用。”

少女又是感激,将药丸吞下,没有多久,少女便感到有一股热气在全身运行,听到之处,伤处不但止痛,连肿也消多了。小神女问:“姐姐,是不是疼痛减少了?”

“多谢小女侠,我的确疼痛减少了。这是什么神药?很贵吧?”

“姐姐,一点也不贵,这是我家自制的药丸,我家有很多哩!”

这受伤的少女哪里知道,她服下的是这世上有钱也买不到的药丸,是隐居摩天岭中那位世外高人特制的良药。他采尽了天下间的奇珍异草,配上熊胆、麝香、龙液,用摩天岭的千年冰水熬制而成,比少林寺的大还魂丹还更有效。它何止能止痛消肿去瘀,简直可以令重伤垂危的伤者起死回生,同时还增添人的功力。这样的药丸就是千金也难求。

这时,夜幕早巳降临,远山近处,渐渐模糊起来。

小三子说:“怎么那几个乡人还不来的?他们不会借故走开吧?”

小神女说:“不会吧?他们是自愿的,­干­吗要哄骗我们?”

正说着,便看见远处有一队火把长龙,朝这里奔来了。从火把数量看来,人数不下二三十人之多。小神女略为惊讶:“怎么有这么多的人来这里了!”

小三子说:“我过去看看。”

小三子一撒腿,便迎了上去。很快,小三子和原先其中的两位乡人奔了回来。小神女问:“出了什么事了?”

小三子兴奋地说:“妹妹,没出事。”

“那么来这么多的人­干­吗?”

小三子一说,原来这几个乡人回到小镇说了小女侠的事,哪知一下便传遍了整个镇子,他们异常惊奇,一个小女孩能将镇子上的五个流氓恶棍打得重伤残废而不敢回镇子,这无疑是为栽麻一镇除了大害。他们既同情那不幸的少女,也敬重少女的刚烈,同时更敬仰小女侠的侠义行为。他们都愿意援助这位不幸的外来的姑娘,更想前来瞻仰小女侠的风采,看看这位小女侠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不但抬来了铺着一张棉被的担架,就是洪郎中也带了药童、药箱跟了来,要及时为不幸的少女医治。来的火把虽然是二三十束,但人数却有三四十人之多。可见镇上的好人不是没有,而是不少。可惜他们以往胆小怕事,不能团结起来,才使得过山风这五个流氓恶棍得逞,越来越猖狂。要是镇子上的百姓团结一致,哪能让过山风这五人在镇子上为所欲为?

一个员外打扮的人物向小神女深深一拜说:“我章某代表镇上的百姓,感谢小女侠的大恩,为我们除了这五条害人的大虫。”

跟在章某身后的十多个人也一齐向小神女拜谢,感激小女侠除恶的大恩。

小神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向自己拜谢,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她终究还是一个小女孩,不谙世故,她一切的行为举止,完全出于天­性­。小三子虽然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已谙人情世故。他在小神女身边轻轻说:“妹妹,这是镇子上的章员外,为人不错,能惜老怜贫,你快回礼回话呀!”

小神女连忙说:“章员外和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千万别这样,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位浑身是伤的姐姐。”

章员外说:“小女侠请放心,我镇的洪郎中也来了,他马上会给辛姑娘医治的。”小神女这时才知道刚烈的姐姐原来姓辛,而辛姑娘早已由两位大娘扶到了担架上。洪郎中也过去为她诊察身上的伤势。

洪郎中诊了一会脉后,在火光之中看了看辛姑娘的面­色­。尽管辛姑娘给过山风打得眼青面肿,浑身是伤,不成|人样,可是气­色­很好,脉膊跳动正常,洪郎中不禁暗暗惊讶和奇异。小神女在一旁问:“洪大夫,她伤得怎样?不会有危险吧?”

“小女侠放心,辛姑娘的伤势虽然很重,可是她的体质很好,不但没有危险,而且还会恢复很快。”

“真的吗?”

“我不敢欺骗小女侠。在下感到奇怪的是,辛姑娘不知过去吃了什么,或者是她生来俱有。她体内有一股强大的药力,能自行治理体内的重伤,化瘀去肿,消炎止痛,这是一般人所没有的。”

小神女一下明白,是爷爷给自己随身带的药丸在辛姑娘身上起作用了。她也不说出来,问:“郎中爷爷,那辛姐姐可以几时完全好起来?”

“只要悉心医治调理,辛姑娘身上的伤,可以在十天半个月内完全恢复过来。”

“是吗?那我将辛姐姐托交给郎中爷爷啦!”

“小女侠放心,在下将全力医好辛姑娘。”

小神女将一锭五两重的金子,交到洪郎中的手上说:“郎中爷爷,这锭金子,就作为辛姐姐医治食住的费用。我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我这位哥哥在十天后来探望辛姐姐时,再补给不够的费用,好吗?”

五两金子,几乎等于白银五十两了,怎不够的?就是医治三个这样重伤的也够了。洪郎中愣住了,栽麻镇的乡亲们更动容了:世上怎么有这样侠义热心的好人,救了人以后,还出钱为人医治?章员外连忙说:“请小女侠收起这金子。小女侠为我们除了大害,栽麻镇的乡亲们对小女侠感恩不尽了,怎还敢叫小女侠破费?辛姑娘的一切费用,由我章某包下了!”

其他乡亲也纷纷说:“再不能叫小女侠破费了,辛姑娘的事,我们全镇的百姓都包了,请小女侠将金子收回。”

小神女对众人一拜说:“大家的好心我领了,但金子我还是要留下来的。”小神女说完,拉了小三子,在火光中一闪,便在黑夜里消失了。众人连忙叫喊:“小女侠!小女侠!”

在远处山坡上,传来小神女那银铃似的声音:“大家别寻找我们了,我们有急事要赶往他处。辛姐姐的事,就麻烦大家看顾啦!”跟着声音消失,谁也不知道小神女和小三子去了哪里。

众人惊愕了,有的说:“不会是我们碰上两个小神仙了?要不,凡人哪有这样的本事,在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有位长者说:“不会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座下的龙女和善财童子显灵吧?”

跟着又有人一下猛省过来:“我看一定是在永从县大山大岭中神出鬼没、打救世人的小神女,想不到小神女也来到我们这里了!”

是观音座下的小龙女还是小神女,众人惊疑不定。章员外说:“不管是小龙女还是小神女,我们先将辛姑娘看顾好,才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心。”

众人连忙称是,小心翼翼地将刚烈的辛姑娘抬回镇上了。

小三子会一些轻功,在小神女的拉动下,行走如飞,转眼已远离了栽麻小镇十多里,最后在一处荒坡上停下来。小三子问:“现在我们要去哪里?”这下,小三子更相信小神女就是师父所说的水月宫小公主一类的人物了。他想不到自己竟然碰到这么一位带神奇­色­彩的小女侠,这真是自己一生的大幸。

小神女却这么回答他:“我不知道呀!”

“什么?你不知道?那你带我来这里……”

“我这是乱闯的。我只想快一点离开那一些人,不然,他们会缠个没完,我们也没法赶路啦!你不会想留在镇子上吧?”

“我怎么想留在镇子上的?”小三子更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露面,让全镇的人都看清了自己,不然自己今后走到哪里,都可能有人认出自己来,那怎么进行偷窃?

“小三哥,你不是对这一带地形很熟吗?你看看,我们到了哪里了?”

小三子在月光下仔细地四下打量着,说:“我们在栽麻镇南面十多里的荒坡上,我知道坡下树林里有一座破烂的山神庙,我们要是不连夜赶路,可以到破庙中去住一夜。”

“好呀!我们就到破庙里住一夜吧。”

小三子带小神女到了破庙。庙虽然破烂,仍可挡风避雨,天热时,它是附近山寨、村子放牛牧羊人休息的好地方,一些打柴的人,也时时在破庙中歇脚乘凉。在数九天的寒冬里,谁也不会来这里了,何况还是在夜里?

小三子对荒山野庙的生活很熟悉,他早已寻来了枯草­干­树枝,生起了一堆火御寒,同时也可提防毒蛇野兽。他将一些­干­粮冻卤­肉­烤热,拿给小神女吃。小神女笑着说:“我多谢啦!”

“哎!你怎么对我客气起来了?”

“你累了一天,一来这里又忙这忙那的,我不该感谢你吗?”

“不!我侍候你是应该的。”

“嗨!你才是对我客气了,你怎么说是待候我呀?不是照顾我吗?”

“小女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不敢乱说,但你起码是一个极有侠义心肠的小女侠,锄强扶弱、救苦救难,像人们传说中的小神女一样。”

“你看我像不像小神女?”

“我不知道,从我眼里看,你比小神女更好,是人们心目中希望的那种行侠仗义的女侠。”

“我真的那么好吗?”

“你怎么不真的那么好了?”

“小三哥,其实你的心也很好,也是一个小侠。”

小三子苦笑一下:“我算什么小侠了?我不懂武功,想使也使不起来。我是一个小偷,而且是一个最窝囊的小偷!”

“你怎么窝囊了?”

“我还不够窝囊吗?对地方上的豪强恶霸,想偷而不敢去偷;对贪官污吏的赃银,我痛恨他们,也没法去偷他们;对那些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凶残没人­性­的土匪大盗,别说我去偷他们的东西了,我见了他们只能远远地躲开。我只能向一些流氓恶棍或一些为富不仁的小财主下手,你看窝囊不窝囊?有时肚子饿极了,还不要脸地去偷农家田地里的红薯吃呢!”

“小三哥,你是胆小害怕,还是不会武功而怕了那些土豪恶霸的?”

“我要是会一点点武功就好了,也就不会这么的窝囊,见了凶神恶煞的大汉就想逃命。”

“你师父没教你一点防身自卫的武功么?

“师父他只教我一些偷技、化装术和逃命的招式,就没教我与人交手的武功。恐怕我师父也不会什么武功。他说:一个小偷,还是别学武功的好。”

小神女感到奇怪:“怎么不学武功还好?”

“师父说,学了武功,就不是小偷了,一定会变成明火抢劫杀人的大盗了。小偷已叫人讨厌和鄙视,杀人抢劫的匪徒,那就让人痛恨,天人不容,迟早会不得好死。”

小神女想了一下:“小三哥,我劝你还是别做小偷了,做你这样的小偷,真的窝囊!”

小三子叹了一声:“我这样的年纪,不做小偷又做什么?替人打工没人要,做叫化又怕丑,卖身给人当奴才我又不想。”

“小三哥,你以前没吃的,才做小偷。现在你不是有了很多的金银吗?还做小偷­干­吗?”

“这些金银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嗨!你怎么分得这么清楚?就算是我的,我全给了你,就是你的了。”

“你真的全给了我?”

“是呀!你怎么用就怎么用,你不会在这两三年内就将它吃光用光吧?”

“这怎么会的?吃!我一世也吃不了!”

“这不就好了吗?你能吃上七八年,到时你也有十八九岁了,不是可以找事做了吗?”

小三子想了一下:“好!就当我小三子暂时借用了这些金银,以后我会原数交还给你。”

“嗨!你还交给我­干­什么?这些金银又不是我的,它完全是古州老虎的。”

小三子一怔:“什么?它完全是古州老虎的?”

“是呀!你以为真的有这么一个稀里湖涂的人,将这么一大包金银放在我身边了?”

“那古州老虎的事……”

“不瞒你说,古州堡是我那夜放火烧的,古州老虎也是我杀的,但以后的事就不是我­干­的了。我杀了古州老虎,为覃婆婆的儿子报了仇后就走了。以后的事是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他们­干­的事,我不知道。我要知道,就不会让他们这么胡乱杀人了。”

小三子说:“这一点我相信,你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你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小女侠,就是连过山风这样可恶的流氓恶棍,你也没有杀了他们,放了他们走。”

“小三哥,我现在教你一些自卫防身的武功好不好?”

“你要教我武功?”

“是呀!以后你碰上了像辛姐姐那样受害的女子,也可以出手相救,不至于见了像过山风这样的流氓恶棍,便吓得想逃走。”

小三子一阵激动:“我小三子拜谢小女侠的大恩了!”

“哎!你千万别叫我什么小女侠,我是山妹子,你叫我山妹子好了。不过,我教你武功后,你只可以防身自卫或救人,可不能做坏事,更不可以胡乱伤人杀人。不然,让我知道,我会用对过山风等人那样的方法对你。”

“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当然不是啦!要不我就不教你防身自卫武功了。”

小神女就在破庙月光荒地上,教给了小三子一门轻灵巧妙的拳脚功夫。这一门拳脚武功招式不多,也不复杂,小三子又有一定的轻功基础,一个多时辰便学会了。当然,他学的这一门拳功夫,对付武林高手不行,但打发像过山风这样的流氓恶棍,以及像古州堡一些打手却绰绰有余,同时也可以与武林中一些二三流的武林人士周旋一阵。

小神女见小三子这么快就学会了,想了一下说:“小三哥,我再教你一套逃命的闪身身法吧,这样,你就是打不过人,也可以抽身跑掉逃命。”

“逃命的身法?”

“是呀!你这一门功夫,对付过山风,或者赌馆中的一些打手还可以,但对付像铁棍苍龙这样会武功的就不行了,只能赶快想办法逃命,不然你和他们斗下去,死了别来怨我。”

“逃命身法难学吗?”

“不难学,而且很好玩的。”

“好玩?”

“你没见过山风他们要抓我的情景吗?我就是用这逃命的身法闪开了,弄得他们一个个像发瘟­鸡­似的晕头转向,怎么也抓不到我,你看好不好玩?”

小三子一下惊喜了:“那就是逃命的身法?可以从三把匕首中闪了出来?”

“是呀!”

小三子感到逃命的身法比那一套拳脚功夫更管用,可以从几个人的围捕中闪身出来而一跑了之,这更符合了小三子不想与人交手、打斗的­性­格,连忙说:“我学!我学!”

小三子可以说是好心有好报。小三子初时的心意,不过是担心小神女一个人这么大胆在外面乱跑,实在太危险了,便护送她回去,想不到却能学会了两门防身自卫的武功,令自己今后受用无穷。江湖上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和豪杰英雄,都跑到深山古道上,千方百计寻找人们传说的小神女,更希望通过小神女见到那一位神秘的世外高人,恳求世外高人指点一下自己武功,而在江湖上扬名显姓。但一个个都失望而归。他们连小神女的影儿也见不到,偏偏一个在江湖上最不叫人注意和鄙视的小偷,同时也没有打算去寻找小神女,更没有什么野心要学世外高人的绝学,不但见到了小神女,与小神女生死与共,还学到了世外高人这两门武功,实在太幸运了。这也是小三子好心有好报的结果。

当然,小三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碰上的就是小神女。因为小神女目前的打扮,完全不同人们传说中小神女的形状。

小神女在教小三子狸猫千变身法的口诀时,叮嘱说:“小三哥,我教你背诵这些口诀和心法,你千万不可传给了别人,也别让人知道。”

“为什么?”

“你这也不懂么?要是你传给了像过山风、古州老虎这样的坏人恶人,他们不危害更大?那就没有什么人能除掉了他们了!”

“嗨!我怎会传给这些人的?”

“就是其他人,你也不能传!”

“哦?这又为什么?”

“总之,你不能传,只能你一个人学,不然让我爷爷知道了,他不但杀了你,也杀了你传的人。”

小三子怔住了,问:“现在我学了这一门逃命法,你爷爷知道了会不会杀我?”

“嗨!这是我教你的,我爷爷怎会杀你?你不再教他人就行了。我想问你,你师父传给偷技时,准不准你传给别人?”

“当然不准了。他说,一旦让存心不良的人和匪徒学会了,就会危害百姓的。”

“对了,我教你两样功夫,也是这样,现在你留心听我教你的口诀和心法啦!”

天快亮时,小三子才背熟了口诀和心法。

小神女说:“好啦!现在你一天一夜没睡,累了,你去睡吧!”

“我不累。”

“你不累,我可累了。”

“是!是!师父,你快睡一下。”

“哎!你叫我什么了?”

“你教我防身自卫武功,不是我师父么?”

“我不准你这么叫,就是我教你的事,也不能让人知道,不然,我走了!”

“不不!你千万别走。那,那我叫你什么才好?”

“山妹子,小妹妹都行呀!”

“好吧!小妹妹就小妹妹吧!”

“现在我们大家都去睡一会,睡醒了,我再教你各种逃命的身法!”

小三子的确也累了,在火堆旁一躺下就睡着了。当他闻到一种令人食欲大振的烤­肉­香味时,睁开眼一看,便见小神女在火堆上烤着两只野兔。他一下跳了起来:“咦?你没睡吗?”

“我睡了呀,你看看外面天­色­,午时已过了。”

小三子摸摸自己的脑袋:“我怎么睡得这么沉?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醒你­干­吗?让你多睡不好?”

小三子一阵激动:“小妹妹,这些事你应该让我来做。”

“你以为我不会做吗?你试试,看我烤的野兔子好不好吃。”

“不用试,我一闻就知道好吃啦!”

小神女笑着说:“你别逗我高兴,我是第一次这么烤兔子的,连我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你一闻就知道好吃了?”

“我当然知道。”小三子取下一只兔子,撕了一只兔子腿咬了一口吞下说:“果然好吃,又香又­嫩­又滑,想不到你第一次烧烤,就弄得这么好吃,将来你一定是烧烤的能手,大师父。”

小神女高兴得笑了,看来一个女孩子,都喜欢别人赞赏自己弄得一手好吃的,小神女也不例外,问:“是真的好吃吗?”

“当然是真的了,不好吃我总不会胡说好吃吧?那不骗人?”

“那你吃呀!吃饱了我教你身法。”

小三子吃饱后,小神女便一一示范狸猫千变身法一些最基本的纵、跳、翻、滚、扭身、闪开等招式,配合着口诀心法使用。当小三子看清楚,弄明白之后,小神女就叫他做一次给自己看,指点着小三子不正确的动作。

整整一个下午,小三子总算学会了。小神女说:“现在,你抖尽全力来捉我,看看我是怎么闪开你的各种各样身法。你记熟以后,我来捉你。要是你能闪开我十招,那你是真正学会了。”

小三子大喜:“好!现在我来捉你。”

“那你来呀!”

小三子为人机灵,行动也十分敏捷,可是他抖尽了自己的全力,连小神女的衣服也没有碰到,别说能捉到小神女了。小神女一边闪开,一边还解释着,说明为什么要这么闪开和翻滚的原因,以及要注意什么,提防什么。小三子越捉,越感到小神女奇妙莫测的身法实在太神奇了。小神女的身法,有时似脱兔,有时似滑鱼,有时似飞蝶,有时更是一缕青烟,明明抓到,却又抓了空。小神女却在自己身后格格地笑起来。

小神女闪开小三子倾尽全力的扑捉,还没有抖出自己十分之一的功夫,她简直是随便走动,身形略略一扭就避开。要不是为了示范给小三子看,她几乎用不上纵、跳、翻、滚这些身形招式,只随便走动就可以了,用不着这么用功。

最后,小神女停了下来说:“好啦!你看清楚我各种闪身的招式了吧?”

“我看清楚了!”

“你记不记得?”

“我记在心里了!”

“好!那我来捉你啦!你可要小心啦!”

“你来吧!”小三子全神贯注起来。

小神女一纵而至,一伸手,便将小三子抓住了。小神女问:“你­干­吗不往一侧闪?这样,我不是抓不到你吗?”

“你,你,你来得太快了!”

“那你­干­吗不快一点?不行!再来过。”

“是!”小三子更是特别打点­精­神了。

尽管小三子有充分的­精­神准备,初时,他仍闪不过小神女两招或三招,以后渐渐熟练了,可以闪过小神女的四五招了。到了后来,他勉强闪过了小神女的七八招,那也是惊险万分,弄得他一身大汗,十分狠狈。昨夜里和今日中午,小三子所学的狸猫千变身法,只是一些理论和概念,就是小神女的示范动作,也是虚的。现在是亲身实践,再联系理论,那就体会得更深切,进步得更快。

小三子一直练到夜幕来临,才算勉强闪过了小神女的十招。小神女说:“行了,你算是学会逃命的各种身法了!今后呀,你还得日日勤学苦练才行,不然,你还是逃不过一些高手的手掌。”

小三子喘着气说:“我知道熟能生巧这一句话,我不敢偷懒的。”

“是呀!我爷爷也说过,学艺如逆水行舟,不进就会退步。要是不日日苦练,学了等于没有学。”

他们吃过晚饭后休息一会,又在破庙前月下雪地苦练。这一次他们是互相追逐,一会儿你捉我,一会儿我捉你。要是这时有人看见,一定是十分惊讶:怎么在深夜荒山破庙前的雪地上,有两个小­精­灵在月下互相追逐嬉戏?谁也不知道他们在练武,只有一流上乘的武林高手,看了才感到震惊:这不是一般武林中的武功,而是一门极为奇妙莫测的身法。

小三子练了整整半夜,真正能闪过小神女的十招了。小神女高兴地说:“行呀,现在,一般的武林高手,可以说没有什么人能捉到你了,你完全可逃掉。要是逃进了树林,他们更不敢来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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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破庙怪人

第十五回破庙怪人

上回说到小神女赞小三子的逃命身法,已没有多少人能捉到他了。小三子大喜而拜:“我多谢小妹妹的成全。”

小神女问:“成全?我成全你什么了?我不是成全你今后去做小偷吧?”

小三子忙说:“既然你不喜欢我做小偷,我今后就不做小偷好了。”

蓦然,一个声音懒洋洋地从破庙里传出来:“我看你还是做小偷的好。”

这声音在深夜里响起,让人听得格外的清楚;小神女和小三子顿时愕异起来。在这四野无人的冬夜,在那荒凉的空无一人的破庙里,怎么突然有人在破庙里说话了?他是什么人?几时跑到这荒坡破庙里来了?

小神女喝问:“谁?你给我出来!”

无人回应,也没有人在破庙里出来,破庙四周,依然是那么的谧静。小三子惊疑地说:“不会是破庙里的山神爷爷说话吧?”

小神女说:“这明明是人说话,怎么是山神爷爷说话了?泥塑的山神会说话吗?”

“可是破庙里没有人呵!”

小神女轻轻说:“你别出声,我悄悄进破庙里看看。”小神女一闪身,就飞进破庙里去了。

小三子担心小神女有什么闪失,也纵身跟了进去。大殿上空无一人,荒芜的院子也空荡荡的,小神女和小三子像两个小­精­灵似的,把破庙的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既没有发现半点人影,也没有发现有人到过的痕迹。小神女和小三子更惊疑了,明明有人说话,怎么不见人呢?难道真的是庙里山神泥塑像说话?那世上不真的有鬼神了?

小三子嘴上不相信有鬼神,但心里却是信的,小神女却完全不相信。她一向在深山古道四周装神弄鬼地出没,专门捉弄那些为害人间的恶人坏蛋和土豪劣绅,她本身就是鬼神。小神女为人机警、敏捷,还有一身称绝的轻功和身法,可竟然没发觉这个说话的人。除了自己的爷爷有这种没叫人发觉的行踪外,小神女就没有碰上第二个人了。

小神女惊疑地暗想:不会是自己的爷爷来到这里吧?可是说话的声音,根本就不是爷爷那苍老的声音,似乎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不是爷爷那又是谁?他的功夫难道比爷爷更俊更好?小神女真正惊疑的是这一点。

小三子也惊疑地说:“不会是我们听错了吧?要不就是从远处传来的。”

“你们没有听错!”又是那中年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从破庙里传了出来。小神女的行动比电光还闪得快,一下扑进了破庙里。她是闻声而动,哪怕就是她的爷爷,这次恐怕也闪避不了,必然会给小神女看见。

小三子在院子中听见小神女在大殿上喝道:“你给我出来!”

小三子也慌忙奔了进去,在火光下一看,大殿上仍是空无一人,小神女却凝神注视神台下那一尊泥塑的山神菩萨,说:“你再不出来,别怪我来捉你啦!”

泥塑的山神像纹风不动,小三子更惊愕了:难道刚才的话,真的是这破庙中的山神爷爷说的?小神女骤然一掌向山神爷爷拍出,这是一股极为­阴­柔的掌力,山神像动也不动,可是山神像后面有人一声惨叫,从神像后面滚了下来,摔在大殿地上,动也不会动了。

小三子惊骇异常,小神女用的是什么功夫?神像没动也没给拍烂,而神像后面躲藏的人却给拍得滚了下来,显然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要不,怎么不会动了?

小神女走过去看看,说:“喂!你不会真的死了吧?谁叫你不出来的?”

那人仍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小神女神态有些茫然,俯下身子看看,又用手在他鼻子下面试试,看他有没有气息。

小三子问:“他怎么样了?”

小神女说:“他已经没气啦!”

小三子一怔:“没气,那不是死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一个人没气,怎么不是死了?”小三子也走近去用手试试,“小妹妹,他真的死了,没有半点气息了。”

小神女有点内疚:“他怎么这般不经拍,一拍就死了?”

小三子骇然:“他是你刚才一掌拍死的?”

“不是我刚才的一掌,他怎么会死的?”

小三子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轻轻的一掌拍出,就将人拍死了?他怔了一下说:“妹妹,他可能不是你拍死的。”

小神女心想:我拍出的是爷爷传我的绵掌之功,可以隔山打牛,怎么不能拍死他了?早知这个人这般不经拍,我不应该用这一绵掌才是。我还以为他是一个身怀奇功的高人,出没难以叫人发觉,才用这么一掌,以为他可以轻纵闪开而不能不现身。想不到他连闪也不会闪,就这么的死了。这个人也真怪,他敢那样捉弄我们,怎么不会跃开?他总不会自己特意跑来找死吧?

小三子又说:“妹妹,你不用难过,他的死与妹妹无关,是他自己不幸跌死的。”

小神女心有所思地说:“这个人几时不声不响跑到这破庙里来了?”

“极有可能他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躲在这破庙里了。”

“哦?那他不是在破庙里躲藏了两天两夜?他怎么不出来见我们的?”

“他恐怕是一个逃犯,害怕给人知道,所以一直躲着我们。”

“那他­干­吗又出声了?”

“他大概是见我们不走,想装神弄鬼吓我们走,妹妹,不管他了,我们将他埋起来吧,别让他弃尸破庙,吓坏了附近一带的乡人。”

“小三哥,你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可能是一个在逃要犯。”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在逃要犯了?”

“他头发零乱不堪,衣服又破烂,不是逃犯又是什么了?他总不会是一个叫化吧?要是叫化,就不用这么躲藏了。看来,他也不是一个凶残的匪徒。”

“唔!不错,他要是一个凶残的逃犯,我们一来,他就会杀了我们,夺走我们身上的金银和食物。他没有这样做,只想吓我们离开。”

“妹妹,你先在这里坐下,我背他出去,找一处地方将他葬了。”

“我们一起埋葬他。”

“不不!这些脏活,不是你­干­的,还是我一个人来。”小三子说着,将尸体背到破庙外去了。

小神女坐在火堆边仍在暗想,这是一个什么人?他真是一个逃亡的犯人?那他犯了什么法?不会是为仇家追杀的人吧?他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实在出人意外。自己所拍出的掌力没有出尽全力呵,击伤了他还可以,击死了是不可能的。难道是我先击伤了他,然后他惊慌失措滚下神台跌死了?但不管是他怎么死的,好像都和自己有一些关系。

小神女正怔怔想着,只见小三子神­色­惊慌地奔了进来。小神女问:“小三哥,出了什么事了?吓得你这样?”

“那,那,那具尸体不见了!”

小神女愕然:“怎么不见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不见了!”

“你不是背着他的吗?”

“我背着他到庙外放了下来,打算在雪地上挖一个坑埋了他,谁知坑还没有挖,一转身便不见了!”

“不会是野兽叼走了?”

“不可能!要是有野兽,我还有不发觉的?而且雪地上根本没有什么野兽留下的足迹。”

“他不会是自己走了吧?”

“死了的人会自己走吗?”

“恐怕他没有死,你快带我去看看。”

小三子带了小神女来到庙外放下尸体的地方。在荒山野岭中,小神女的生活经验比小三子丰富多了。她在月下细心观察四周,又凝神倾听了一会,没发觉四周有什么动静,雪地上除了小三子和自己的足迹之外,也没发现其他人的足迹。小神女困惑了,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他怎么会不见了的?”

小三子害怕地说:“我们碰上的不会是一个鬼吧?”

“你别吓我,鬼会让你背着吗?爷爷说,世上根本没有鬼。就算有鬼,它有形无实,飘来飘去,你能将它背在肩上?”

“那,那,那他一定是山妖了!”

小神女心里好笑:我就是一个小山妖,又哪里再来的山妖了?但她这样回答:“他要是山妖,还不将你吃了,能老老实实让你背着他去埋葬么?”

“那他是什么了?”

“是个怪物!”

“怪物!”

“是呀,是一个喜欢你做小偷的怪物!也是一个捉弄我们的怪物。”

“捉弄我们?”

“他要是不捉弄我们,而是想伤害我们,恐怕早动手了。尤其是你背他出庙的时候,他只要用匕首往你身上一捅,你不死了?”

小三子不由从心里打了一个寒颤。要是真的,自己还有命么?问:“那他是一个好怪物了?”

“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他起码没有要伤害我们的心。”小神女说到这里,蓦然想到一个人,不由用眼睛瞅起小三子来。

小三子愕然:“你望着我­干­吗?”

“说!这个怪物是不是你师父?”

“他怎么是我师父了?”

“真的不是你师父飞夜猫?”

“嗨,难道我连师父也认不出来么?”

“谁知道你们师徒两人是不是故意捉弄我的。”

小三子着急了:“妹妹,你怎么这般不相信我?”

“他真的不是你师父?”

“妹妹,我可以对天发誓。”

“好啦!你别发誓啦,不是就不是嘛!我相信你。”

小三子这才放了心,说:“这个怪物,­干­吗要捉弄我们的?他不担心将我们吓坏了?”

蓦然间,又是那个懒洋洋的声音说:“你们两个是吓不坏的,我却几乎给你们吓死了!”声音是从破庙里飘出来的。

小三子一下又傻了眼,小神女似流光般飞进破庙中去了,接着是小神女的声音问:“你是什么人?­干­吗要戏弄我们?”

小三子奔进破庙一看,只见火堆边坐着一个不知是逃犯还是叫化的中年男人,一蓬乱发之下,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小神女,还一边吃着他们烤得焦黄喷香的红薯,一边反问:“你这大胆的小丫头,又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你管我们是什么人不好?”

“好,好!不管就不管。你看我像什么人?是逃犯还是怪物?还是一个飘来飘去的鬼魂?”这个声音懒洋洋的中年人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喷香的红薯,又说:“这些红薯烤得顶香的。”

小神女叫起来:“你怎么还吃着我们烤好的红薯呀!”

“红薯烤得这么香,我肚子又饿,不吃行吗?”

小神女说:“我看你是一个小偷!”

中年男人笑起来:“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偷。”

“怪不得你叫我小三哥还是做小偷的好。”

“做小偷不好么?肚子饿了,不用自己动手生火煮饭,也不用求爷爷告­奶­­奶­向人讨吃,只要一窜到有钱人家的厨房里,就可以吃饱了,你们看,这不好吗?”

“你只是偷东西吃,不偷人家的金银珠宝么?”

“我偷人家的金银珠宝­干­什么?金银珠宝能当饭吃吗?”

“金银珠宝可以变钱买饭吃呀!”

“不不!这太麻烦了,不如直接偷东西吃饱了的好。”

“有钱去买东西吃也麻烦吗?”

“怎么不麻烦?拿着偷来的钱跑去饭店买饭吃,不多跑了一大段冤枉路?而且我这一身打扮,拿着银子金子去饭店吃饭,不令人起疑心?那不是明明告诉人家,我是一个小偷?到那时,恐怕饭吃不成,还给人捉起来。我呀,才不­干­这样的傻事。”

小神女听得笑了,也走过来在火堆边坐下,感到这个奇怪的小偷,跟自己以往的行径差不多,只知道偷人家的东西吃,不会偷别的。以后大一点了,才知道金子银子可能买东西吃,但总感到不如偷东西吃那么方便。她坐下来笑问:“你不能穿好一点的衣服吗?这样,人家就不会怀疑你了。”

“不不!我不能穿好一点的衣服。”

。你怎么不能穿好一点的了?”

“因为我有一种怪病。”

“哦?什么怪病?”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穿起好一点的衣服来就感到浑身不舒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脚也不知怎么的摆放,甚至连路也不会走了。”

小三子一直在旁怔怔地听着,他感到这个不知是逃犯、叫化还是自称为小偷的人,实在不可思议。他到底是人是怪还是鬼魂?是人,怎么突然会在雪地上一下不见,而突然坐在庙里的火堆边了?只有妖怪和鬼才可以这样。要是妖怪和鬼,他又怎么不会害人,还和小神女有说有笑?他自称小偷,世上有这样的小偷吗?只偷东西吃而不偷钱财和其他值钱的东西?只有三岁的小孩子不知道钱的作用,才只会偷东西吃。而且这人还有一个不爱穿好衣服的怪病,世上有这样的怪病吗?我看除了这大胆、身怀奇技而又不请世故的小妹妹,才会相信他的胡说八道。他既然不是人,不是鬼,又不是妖,那他是什么?是个怪物?这是什么样的怪物了?是一个不害人又喜欢捉弄人的怪物?

小三子带着惊疑、害怕的心情怔怔地听着,可不敢走近。小神女却完全没有半点惊疑和害怕,不但走过去和这怪物面对面坐下,还好奇地问:“那么你穿破烂的旧衣服,就没有这样的怪病了?”

“是呀,我一穿破烂的旧衣服,既没有拘束,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坐下来和躺下来睡觉,浑身就轻松舒服了。小丫头,你有没有这样的怪病?”

小神女笑起来:“我也有一点,但没有你这么严重。”

“那你比我强多了。要是叫我穿一身上好的新衣服,真比杀了我还难受。我穿上新衣服,好像人人都在注意我了,坐也不敢坐,怕弄脏了衣服,站也不知往哪站好。若是穿破烂的旧衣服,不但荒山、破庙、野地、坟堆里可随便坐卧,就是睡在牛棚猪圈里也可以,那多舒服、惬意。”

“叔叔,你不会同猪睡在一起吧?”

“我怎么不会同猪睡在一起了?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在猪窝里同猪睡就暖和多了。”

小神女笑起来:“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怎么不是说真的了?前天夜里,我就在一户农家的猪圈里和猪睡在了一起,同猪一块叽哩咕噜打鼾。”

“叔叔,你怎么不怕脏的?”

“脏?猪圈里一点也不脏,在马牛羊、­鸡­犬豕这六畜中,猪是最爱­干­净的动物了,它会将睡觉的地方和拉尿的地方分隔开来,在大漠上,猪群最­干­净。”

小神女笑着:“我不跟你胡扯了。我问你,你­干­吗要吓唬我们?”

“我?我几时吓唬你们了?”

“你还说没吓唬我们?你看,你将我小三哥吓得不敢来火堆边坐了。”

这个一头乱发的中年人看了看小三子,笑着说:“小兄弟,你不会是这么胆小的吧?那你今后怎么做小偷啊?”

小三子见小神女说破了,又见这自称为小偷的汉子在招呼自己,若再不过去,真是显得自己太胆小了,连一个女孩子也比不上。便硬着头皮走过来坐下,问:“你真的是人?不是鬼和妖怪?”

中年人问:“我怎么不是人了?我哪一点像鬼和妖怪了?”

“你从神台上滚下来时,明明已经是一个死人,可是你……”

小神女也说:“是呀!你­干­吗要装死来吓唬我们?”

“我不装死行吗?”

“怎么不行了?”小神女问。

“小丫头,你知不知你那一掌多厉害,我要是不装死,不害怕你第二掌又拍来?那我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可是你又­干­吗一下子在雪地不见了?”

“我再不走,不叫你们活埋了吗?”

小三子说:“你说你没有死不行了?”

“哎!我原以为我装死,你们将我拖出庙外,扔到雪地上就算了。谁知你这小兄弟好心过头,真的挖坑要将我埋葬。要是我突然爬起来说我没有死,不更将你吓坏了?所以我只好悄悄地跑开。”

小神女说:“鬼才相信你说的话。你是从头到尾都在存心戏弄我们,吓唬我们!”

“你这大胆而又厉害的小丫头,我敢戏弄、吓唬你们吗?说到吓唬,你们才真正将我吓得魂飞天外。”

“我们怎么将你吓得魂飞天外了?”

“我在月光下雪地上,远远看见两条小黑影在互相追来逐去,还以为是两只狐狸在互相追逐玩呢。谁知走近来一看,居然是两个小孩子,不不,应该说是两个荒山破庙里的小妖­精­在互相嬉戏,你们说,我见了害不害怕?”

小神女笑着问:“那你­干­吗不远远躲开,还说话呢?”

中年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我是一时害怕得糊涂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干­吗说起话来了!事后更害怕得躲到神像背后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透气。”

小神女又说:“我小三哥将你背到庙外雪地上,你是又害怕得稀里糊涂地跑到这里烤火吃红薯了?”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

小神女咯咯笑着说:“你还不错呀,有你这样的害怕吗?你直到现在,说话没半句是真的,仍在糊弄我们。”

“不不!我说的是真的。”

这个一头乱发的怪物说这句话,不但小神女不相信,小三子更不相信。哪有害怕得转回来烤火吃烤好了的红薯?这不是害怕,而是胆大异常,存心捉弄人。谁知这个怪物又说了这么一句话来:“我敢糊弄你这个大胆、厉害、无法五天的小丫头吗?我不害怕你将我扔到大火里烧死了,像古州老虎一样烧成焦炭?”

小神女一下怔住了:“你,你说什么?”

这个怪人似乎感到自己说漏了嘴,慌忙掩饰说:“不不!我什么也没有说,我,我,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你‘会像古州老虎一样烧成焦炭。’”

“那,那,那是我说梦话,小妹妹,你千万别当真的了。”

小神女仍追问:“你怎么知道古州老虎给烧成焦炭一样了?那天夜里,你是不是在古州堡了。”

“不不!我不在,我只是做梦,那是梦里的事情,当不了真。”

“好呀!那你说说你梦里的事。”

“你,你,你真要我说?”

“是呀!因为我想听呀!”

“梦有什么好听的?”

“你是不是梦见一个红衣红裤的小女孩,在古州堡放火了?”

“不错!不错!她自称是什么火神爷爷的女儿……咦!我做梦的事,你怎么知道了?”

“你说下去呀!”

“不不!还是不说的好,我再说下去,就会将火神爷爷女儿埋藏那么多金银元宝的事,都说了出来。”

小三子大吃一惊:“什么?埋藏金银元宝的事你都知道了?”

这个怪物感到事情不妙,说:“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看见。”说着一闪身便逃走了。

小神女说:“快!我们快去捉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声落人也飞了出去。

小三子刚好学会了小神女的逃命身法,现在他不是用来逃命,而是用来捉人了。他紧随着小神女迫出去。只见月下雪地上,小神女身法似流光逸电般的的敏捷,处处拦住了那个自称为小偷怪物逃走的方向,令他无法向荒山野岭逃去,只能掉转方向逃走。这个怪人也有一身古怪的闪避的身法,虽然没办法逃走,但小神女也捉不了他。于是小三子也奔过去围堵。一时之间,三条人影在月下雪地上闪来闪去,似飞魂幻影般忽闪忽灭,时东时西。小神女和小三子合两人之力,都没办法捉到这个幽灵似的怪人。有时明明捉到了,他身子像泥鳅般一滑,又躲开了。有时小三子不但没抓住这个怪人,反而抓住了小神女,弄得小神女又气又急说:“你怎么捉住我的?快去捉他呀?”小神女一挣扎,似箭离弦,先去拦截那怪人奔逃的方向,将怪物堵了回来,不让他逃走。

小神女在短途的轻功之快,几乎无人能比。要是长途奔跑,她内力恐怕不及这怪人。但个这怪人,身法闪缩翻滚之快,更是出人意料之外,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小神女的手中滑了出来,似乎比小神女的身法还奥妙。至于小三子,更无法能抓到这个怪人,只能起围堵作用。有时围堵也围堵不了,靠小神女飞过来拦截,才没让他逃脱。

他们一大两小三条人影在月下雪地上追来逐去,怪人无法逃脱,但小神女和小三子也捉不了他。眼见天­色­渐渐亮了,黑夜过去,黎明即将来。小神女越捉越惊疑,暗想:“这是什么人?他逃命脱身的身法,似乎比自己所练的狸猫千变身法更为奇变莫测,招式不多,却十分管用。要是说小神女是一只机灵敏捷的山猫,那这个怪人就像一只机警的狐狸了,任何猎犬也捕捉不了它。怪不得自己下山时,爷爷曾叮嘱自己,千万不可小看了天下的人,他们的武功会比你更好。现在这个破庙里的怪人,不就是这样么?”

小三子内力不济,已累得跑不快了,小神女也感到有些累,似乎自己怎么也捉不住这个怪人,最后只能眼光光看着他逃脱。奇怪的是这个怪物,似乎也跑得晕头转向,像一只无头苍蝇,不知道逃跑,只在原地上转圈,怎么也转不出去。

小神女像追够似的,停下来不再去追他了。而小三子给这怪人轻轻点了一下,早已坐在地上透大气不能动了。这个怪人见小神女和小三子不再追自己了,也停下来问:“哦?你们不捉我了?”

小神女说:“我们不捉你了,你走吧!”

“真的?那我就谢天谢地啦!”

小神女和小三子以为这个怪物一定会跑开了,谁知他四肢像散了架似的,一下翻倒在雪地上爬不起来了。小神女愕然地问:“你­干­吗不走?”

“你们不捉我了,我走­干­吗?再说我也走不动啦!”

“你不怕我们再捉你?”

这怪人眨眨眼皮说:“你不是不捉我了吗?你不会说过的话不算数吧?”

小神女一下明白过来,这个怪人根本就不打算逃跑,而是又一次在戏弄自己,试试自己的狸猫千变身法能不能捉到他。她走过去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只偷东西吃的小偷,又是什么人了?不过你们放心,你们埋藏的什么金元宝、银元宝,我绝不会去动它们,因为我要它毫无作用,更不知道怎么去用它。”

小神女知道自己碰上的,不是江湖上的一般高手,而是世上少有的一位奇人异士。要是一般人,知道埋藏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就是不杀了自己和小三子灭口,也会悄悄地将它挖走了,不让任何人知道。怎么还会一味跟踪自己和小三子,并且还说了出来?”

小神女在紫竹山庄住过一段日子,与当今武林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慕容一家以及聂十八、穆家姐妹谈过心,知道了江湖上不少的奇人异士,不由暗想:眼前这位奇人异士是谁呢?鬼影侠丐吴三?还是丐帮中的一些长老?只有这些人物,才游戏人间,喜欢逗人,而不为金银珠宝动心。可是他们不会一味去偷人家的东西吃呀?猛然间,小神女想起婷婷姐姐所说到的一个怪人了,那就是漠北怪丐吴影儿老前辈。只有这位前辈最喜欢逗人,专偷王侯府第一些佳肴美酒吃,而不取金银珠宝,可是吴老前辈已是百岁以上的老人了,而且江湖上传闻,这位武林耆宿已在三四年前在漠北仙逝,早已不在人间了。眼前这位奇人,绝不可能是他。既然不是吴老前辈,那他又是谁?他的行为怪异,似乎跟吴老前辈一模一样,总不会吴老叫化能返老还童,变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吧?要是这样,那真是骇人听闻了。

小神女想到这里,不由坐在这怪人的身边,一双晶莹的大眼睛,天真而又好奇地上下详细打量这怪人。怪人愕然:“小妹妹,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小神女笑了:“你害怕我看你了?”

“不不!你别这么看我。”

“我不这么看你,又怎看出你是什么人了!”

“那我是什么人?”

“你是一个怪人!”

“我怎么是个怪人了?我可没多一只眼睛和多两个耳朵。”

小神女突然问:“你是不是漠北怪丐?”

这中年人一怔,一下坐了起来:“我怎么是漠北怪丐了?”

小神女说:“你一定是的。因为你曾经说过,说大漠上的猪比什么都­干­净,你没去过大漠,怎么知道那里的猪­干­净了?”

“嗨!这也不能说我是漠北怪丐呀!小妹妹,你知不知漠北怪丐他老人家今年多少岁了?他要是仍活在世上,有一百一十多岁啦!”

“他可以返老还童呀!”

“什么?返老还童?”

“是呀!你知不知我今年多少岁了?”

中年人眨眨眼问:“你?你不会有一百多岁吧?”中年人见小神女一副天真趣怪而又故意装成老成和持重大人似的神态,几乎从心里笑出来,所以才有意这么逗她。

小神女说:“你说对啦!”

“什么?我说对了?”

“是呀!我今年有一百零九岁了!”

“哦?你这小丫头有一百零九岁?”

“你不相信?”

“我怎么看来看去,你顶多只有九岁。”

“因为我能返老还童呀!”

“那你不成了山妖了?”

“你又说对了,我就是山妖。我不是山妖,能返老还童吗?”

中年人笑着说:“好了!小妹妹,你别逗我了!要是漠北怪丐他老人家真的能返老还童,我首先第一个跪拜天地。可惜他老人家不是神仙,天年有限,长辞人间了。”

“漠北怪丐真的死了?”

“是!是我亲手埋葬他老人家的。”

“叔叔,那你是……”

“小妹妹,我也不瞒你了,我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嫡传弟子。”

原来这个在破庙中出现的怪人,正是漠北怪丐一派的唯一的传人许春水,他原是浙江淳安县一户富豪人家的公子,家财百万,却给西厂的人害得家破人亡,自己也几乎成为西厂那座人间魔|­茓­中的枉死鬼。幸得隐侠公孙不灭带人毁了这座人间魔|­茓­,杀死了幽冥杀手,他才得从虎口中逃生。以后他又幸遇漠北怪丐吴影儿收为弟子,从此远离中原,去了大漠(详情请看拙作《隐侠传奇》中的第二十八回)。

许春水跟随漠北怪丐在大漠上生活了十多年,受尽了大漠上风刀霜剑之苦,熬过了无情的严寒和酷热,也足足苦练了十多年的武功。在练武学艺的天赋上,他怎么也不及师父吴老叫化,也不及师伯没影子的聪明乖巧。何况他过去所学的,尽是一些花拳绣腿,好看不中用,根本不能与任何武林中人交锋。但是他却异常勤奋好学,刻苦锻炼,不畏辛苦,不怕失败,有百折不挠的­精­神。

初时,吴老叫化传艺给他时,聪明的人,是讲一而知十,不知十也起码知三,就是没慧根的人也讲一知一。可是跟他讲了三遍,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学起武功,更走样了。吴老叫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傻得像猪的弟子?他能学得了漠北一派的盖世绝学么?但许春水却有自己与众不同的优点,就是心无任何杂念,全心刻苦学艺,一旦记住了,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吴老叫化在最初的三年,只传给他修练内功的方法,什么武功的招式也不传授,一味叫他在大漠上奔走,去追逐野狼。当他内力有一定的深厚时,才以自己一身的真气,助他打开了任督二脉的玄机,然后才传给他一些基本的武功招式。在七八年前,许春水的武功仍然进展得非常的慢,除了内力深厚外,就一无是处。可是七八年后武功就飞跃进展了,不但行走如飞,行动简直如魔魂幻影,任何上乘武功的招式,一学就上手。这正是真功夫不负苦心人,只要有心,铁杵也可磨成针。十多年来,许春水在武林耆宿吴老叫化严格­精­心的培育下,终于尽得漠北一派武功的­精­髓,继承了漠北一派的衣钵,练成了武林人士极为羡慕的漠北一派上乘的武功,一向具有通天地、夺造化、惊鬼神的惊世骇俗的绝技。

聪明、慧黠之人,有五年的时间,便可学会漠北一派的武功。但许春水足足花了一倍多的时间,要十多年才能练成。虽然比一般练武之人迟了七八年,但基础特别深厚,举手投足之间,皆可成凌厉的招式,就是抖出过去所练的花拳绣腿招式,也可以令任何上乘高手惊愕而退走。从此以后,他在大漠上像一团轻烟似的时隐时现,骤然而来,顿然消失,成为了大漠上一位来往无影无踪的神秘之人。无人能见其真面目,他却不时为牧人驱赶狼群。在丝绸路上,他救了不少商人、驼队,废去了一些杀人如麻、血债累累的悍匪、大盗、劫贼的武功,令其或终身残废,再也不能为害人间。由于他来时一团影,去时一阵风,转眼消失,被人们称为一阵风大侠,江湖上人称一阵风。而他的真实姓名,反而无人知道。

一阵风大侠在长城之外,大漠之中,几乎无人不晓,渐渐流传到关内来。西北武林,都知道大漠上最近出现了一位武功极高、行侠仗义的一阵风大侠,并且行踪莫测。这个一阵风出于何门何派,就没人知道了。一阵风的出现,令大漠上的所有悍匪、大盗惊破了胆,再也不敢盘踞在大漠上,不是销声匿迹,便是逃进关内避祸,或者隐藏在深山老林中,或者改名换姓,投靠某一地方豪强大户和江湖上的会帮门派里。一时之间,竟令茫茫大漠、丝绸路上匪盗绝迹,牧民拍手称快,商人驼队放心上路。无形之中,一阵风成为人们心中的大漠守护神,受人崇拜而敬仰的一位大侠,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位来无踪、去无影的神秘大侠,竟然是一个人不出众,貌不惊人、为人所瞧不起的叫化,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当时武林中盛传江湖上出现了三位神秘莫测的奇人:江南是水月宫的宫主,大漠是一阵风,湘桂黔一带是小神女。他们之间的行径大同小异,都是神秘莫测、无人知晓,都是为一地除害、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当然,其中最令人惊奇的是小神女了。一个形同神话中的红孩儿的小女孩,居然有如此上乘的武功,真是匪夷所思。怪不得有人怀疑她是山林中的­精­灵了。

一阵风在师父吴老叫化仙逝后,在墓前足足守孝三年,然后遵循师父的教导,南下中原,暗中行侠仗义,同时也在追踪大漠上逃人中原的一些悍匪恶人。这些人要是不废掉了他们的武功,令他们不能言武,那对百姓危害极大,后患无穷,因此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逃走了事。

一阵风由嘉峪关而步入中原,经四川而南下贵州。一进入贵州,他就听到有关山妖和小神女的种种传说,就像大漠上人们传说自己的行径一样,充满了神话的­色­彩。一阵风本来想去广西拜访慕容一家,因为慕容一家,是自己师父生前最为至交的朋友。师父生前也曾吩咐自己,要是去了中原,别的人可以不去拜访,但慕容一家必定要去拜访。通过慕容一家,便可了解当今中原武林的一些大事和人物。现在他听到有关小神女的一些传说,一时好奇心起,便要先来看看神秘莫测的小神女是怎么一回事。他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山神和山妖的事,那一定是一些武林高人而又不想世人知道所­干­的侠义之事。他还有点怀疑恐怕是慕容家人所为,要不就是黑豹。

一阵风想不到在八开的小镇郊外,看见一个天真有趣而又异常大胆的小姑娘,去相助一个小偷,骗走了那几个凶恶的大汉。后来他又看见这位小姑娘施展轻功,暗暗盯踪着这个小偷。这一下,一阵风才真正惊奇起来了: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这等上乘的轻功,行动无声,宛如一只狸猫似的轻巧、敏捷,这太出乎人们的意外了。她是哪一位武林人家的女儿?而且从她的轻功来看,绝不是慕容家的武功,也不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武功。这更引起了一阵风的好奇,便一路暗随小姑娘而来,注意这个小姑娘的种种行径。他越看越惊讶,越看越敬佩这位小姑娘的为人了。他开始疑心,自己所跟踪的小姑娘,恐怕就是人们所传说的小神女,忍不住在这荒山破庙中出言相戏了……

这时,小神女惊奇地问:“你真的是漠北怪丐的唯一弟子?”

“你不相信?”

小神女笑了:“我怎么不相信呀,怪不得你也像漠北怪丐吴老前辈一样,爱戏弄人,爱偷东西吃。”

“哦?你怎么知我师父的为人了?”

小神女眨眨眼皮狡黠地说:“因为我是山妖呀!能知过去未来的事情。”

一阵风笑说:“你不会真的有一百零九岁吧?”这时他更加肯定眼前天真可爱而又大胆的小姑娘,是这一带人们所传说的小神女了。

小神女笑问:“你看呢?我有没有?”

“我看,你有。”

小神女反而怔住了:“我有?”

“因为我也是一个神仙,不但能知过去未来的事,更知一个人的前三世和后三世。”

小神女笑起来了:“你骗人!”

“我是说真的。”

“哎!你还说是真的呀!”

“我怎么不是说真的了?”

“好!你说我前三世是什么人?”

“你第一世是一只野山猫。”

“什么?我第一世是只野山猫?”

“是呀!所以你现在的行动,仍像一只山猫一样,机灵、敏捷、狡黠。”

“我第二世呢?”

“是一只猴子,所以你今世姓侯。”

小神女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姓侯了?”

“因为你第二世是只猴子呀!”

“好!那第三世呢?”

“就是你现在的小山妖、是摩天……”

小神女害怕这个漠北怪丐的弟子在小三子面前说出自己的真面目了,急忙打断说:“好了!你别说了!”她十分惊奇这个怪人怎么知道得自己这么清楚,问:“你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一阵风一笑:“你说,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为人了?”

“我是在紫竹山庄听穆家两位姐姐说的,就是慕容一家也说起这位极受人尊敬的吴老叫化来。”

一阵风惊讶了:“你去过紫竹山庄了?”

“我刚从紫竹山庄出来,怎么没去过了?”

“你与慕容一家……”

“我和慕容一家人是朋友呀!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师父的为人了?还有,你师父为了穆娉娉姐姐能战胜天魔神剑,偷去了点苍派掌门老夫人的护身宝衣给娉娉姐姐呢!看来你师父不但偷东西吃,有时也偷人家的宝贝。”

这一件事,一阵风不知道,因为吴老叫化没跟他说过。吴老叫化这类助人的嬉戏行径实在太多了,而且事后也忘了,当然也不会向人说,只有受惠的人才铭记在心,一阵风关心的却是其他的事,问:“穆娉娉女侠也在紫竹山庄?”

“在呀!”

“那黑豹聂十八……”

“他也在呀!”

一阵风急问:“现在还在?”

“他们走了!”

“什么?走了?”一阵风眼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小神女问:“你想见他们?”

一阵风失望地说:“看来我无缘,不能见到这一位人间少有的奇男子。要是我早赶去紫竹山庄就好了。”

“叔叔,不要紧,你以后会见到他们的。”

“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缘了!”

“叔叔,你现在去紫竹山庄还可以见穆婷婷姐姐和慕容一家人呀,他们都是人间少有的奇人。”

一阵风点点头:“不错!慕容一家几代人,都是人间少有的奇人。”

“叔叔,又开始下雪了,我们到破庙火堆旁坐下,吃些东西再说话好不好?”

“你不会再捉我吧?”

“哎!叔叔,你说笑了,我们能捉到你吗?你要是真的走了,我怎么也追不上,你不将我捉起来就算好的了!”

“小妹妹,别客气,看来我也捉不了你,因为你那一套逃命的身法实在太奥妙,变化无穷。”

“叔叔,你不是说真的吧!”

“小妹妹,别的话我是胡编乱凑,这一点我是说真的。来!我们一起到破庙里坐下谈。”

小神女向怔怔坐着而神情又十分惊愕的小三子说:“小三哥,走呀!你不会真的累得一点也走不动了吧?”

小三子不好意地笑了笑:“我走得动!”

小三子一直在一旁怔怔地坐着听他们对话,越听就越惊讶。他虽然不算是武林中人,但却是江湖中的人,他不但知道慕容一家的事情,也听说过漠北怪丐吴老叫化种种在江湖上的神奇故事。吴老叫化几乎是人间的一个活神仙,无人不知,­妇­孺皆晓,当他听到眼前这位怪人竟然是这位活神仙的弟子,真是惊愕得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去相信了。怪不得他那么神出鬼没,时常像鬼魂般消失,自己和极有本事的山妹妹也捉不到他了。后来他又听到小神女竟然是名满武林,惊震江湖的慕容一家的朋友,而且还与将中原武林闹得翻了天的穆家姐妹相识,互称姐妹,更是惊奇得不得了。原来自己认识的小妹妹,是武林中极有身份和名望的小女侠,自己真是瞎了眼,将她当成了一般武林人家大胆、好玩和偷跑出来的小姑娘,自己还要护送她回家哩,真不怕笑死人了。小三子直到目前,仍不知道小神女是一个什么人,但能与慕容一家结为朋友的人,那起码不是一般武林中的平庸之辈了。自己一生算是有幸,能碰上这么两位奇人异士。

小三子跟随他们走进破庙,在火堆旁坐下时,不由向一阵风一拜说:“小三子有眼无珠,不知道叔叔是位奇人高士。我刚才有什么得罪之处,望叔叔大侠宽恕。”

“嗨!小兄弟,你怎么这般的了?你不是想将我赶走吧?”

小三子一下茫然不知怎么回答。小神女问:“叔叔,小三哥怎么想将你赶走了?”

“不想将我赶走,­干­吗又拜我又对我说这么酸溜溜的客套话?再这么酸溜溜说下去,我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就是不将我赶跑,我自己也会吓得跑开了!”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小三哥,你别对叔叔这般客气了。你将他当成自家人,随随便便说话就行了。”

“不错!不错!我们江湖中人,以诚相交就最好了。别像世人那样,一味孔夫子搬家——尽是书上的之乎者也说话,什么仁兄呀!大驾光临呀!三生有幸呀!叫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小三子笑着说:“其实我也不会说什么客气话,刚才,我只……”

一阵风慌忙说:“行,行,小兄弟,我明白你的心意。其实我不是什么奇人异士,更不是什么大侠,我只是轻功好一点,偷起吃来方便一点而已,若要打比方倒有点像小老鼠。说到奇人异士,这位古怪­精­灵的小妹妹才是一位奇人。”

小神女笑着叫起来:“哎!我怎么是奇人了?”

一阵风说:“不是奇人,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小女侠吧?”

“小女侠也不是。”

“你要不是小女侠,就将我弄糊涂了!”

“你怎么会湖涂了?”

“我读书不多,恐怕弄不清侠的意义。一个小女孩,胆大包天悄悄地溜进了赌场、妓院,先是放一把火将人家的房子烧了,趁人大乱便去掠取人家的金银珠宝。以后她三更半夜溜进了古州堡,也是放火盗取了大量的金银元宝。初时,我还以为我碰了一个杀人放火抢劫的奇异小女大盗哩!谁知她根本不是志在取金银珠宝,而是全部交给了她的同伴,叫这个同伴以后别做小偷,用这些金银珠宝救穷苦无依靠的­妇­孺老人,自己一点也不要。这不是侠又是什么了?总不能说她是大盗吧?而且她所取的都是一些不义之财。”

小神女笑着说:“这是小胡闹!”

“好好,我今后也来胡闹一下,偷了金银,还对自己的同伴装神弄鬼,说这一大包金银元宝不知是什么时候掉在自己睡的地方了,害得她的同伴提心吊胆……”

小神女打断他的话问:“叔叔,你还有个完的没有?”

“没有呵!跟着,你这个不知是大盗还是大侠的小妖­精­,在栽麻镇毒打了过山风,救了那位可怜的辛姑娘。”

小神女笑着啐了一阵风一口:“你才是个小妖­精­!”

小三子说:“山妹妹,你在我的眼里,的确是一位小奇人和小女侠。”

“哎!你怎去听叔叔的胡说八道了?”

“叔叔没有说错你呵!”小三子又问了一阵风,“叔叔,你是一直跟踪着我们?”

小神女说:“他当然一直在跟踪着我们啦,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阵风笑着说:“对不起,我只是好奇,看看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妖­精­是大盗呢,还是一个大侠?”

“要是我是一个大盗你会怎样?”

“那也没有什么的,你辛辛苦苦偷来的金银珠宝算是白­干­了!”

“什么?白­干­了?”

“是呀!它们会不翼而飞,你们回头再去寻找时,统统都变成石头了。”

“你会全部偷了去?”

一阵风笑了笑:“我虽然只会偷东西吃,有时也会专偷一些贪官、大盗的不义之财。不过,现在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动也不会动它们一下。”

小神女说:“叔叔,我希望你将这些金银偷了去的好。”

一阵风怔了怔:“你说什么?我偷了去的好?我不是听错了吧?”

“叔叔,你没有听错,我说,你还是偷了去的好!”

“哪有什么好?”

“你会用它来救济无依无靠的穷人呀!这样,就用不着我和小三哥为这些金银­操­心了!”

小三子也说:“是呵!叔叔,你用来救济这一带的穷人,比我们好多了。说到底,我和山妹妹始终还是孩子,有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首先就会引起人家的思疑,要是官府的人注意了,就更麻烦。”

“你们不怕我将这些金银买酒喝,大手大脚花光吗?”

小神女说:“叔叔,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了?”

“我听慕容一家和穆家二位姐姐说,漠北怪丐一派,武德极好,不但不会乱伤害人的­性­命,也不妄取人家的一文钱。叔叔怎会乱用我们冒着危险取得的金银了?再说叔叔真的想要,早已取走,也不会向我们说出来。”

一阵风自嘲说:“看来我不遵守我一派的规矩是不行了!”

“那叔叔答应了?”

“不不!这事我做不来。”

“叔叔怎会做不来的?”

“一来,我这个人懒散惯了,最怕麻烦了。叫我将这一大批金银分给这一带无依无靠的老人­妇­孺,这得要多少日子?我只是路过这里,能在这一带呆得这么久吗?二来,我这个人身上留不下半文钱,一有钱就浑身不舒服,总想一下就将它花光花清。现在我一下有这么多的金银,恐怕就日夜不安了,那不要了我的命?不行,这些金银是你们的,还由你们用来做善事好了,我这个四处流浪的叫化不敢沾这份光,也做不来。”

小三子说:“叔叔都做不来,我们更做不来了!”小神女说:“叔叔都不愿做,我又要回去不能再跑出来了,叫小三哥一个人怎么做啊?”

一阵风对小三子说:“小兄弟,我看这些金银就归你好了,你先做富翁,买田买地买房子,等你长大成|人后再做善事不更好?”

小三子说:“叔叔,这些金银都是山妹妹的,我能要吗?而且我在别人的眼里,是一个衣食无着的流浪儿,能买田买地买房子吗?人家不起疑心?叔叔,还是你要吧!”

这一大两小的三个人,面对一万多两银子的财富,竟然将它当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推来推去,谁也不想要。这在一般人看来,简直不可理解,会认为他们不是白痴,一定是低能儿,不知道金钱的可贵。为了金银钱财,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就是一些武林中人也不例外,甚至甘冒杀头的危险,也要千方百计去夺取。有的行凶抢劫、杀人放火;有的巧取豪夺、暗设骗局,弄得别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有的拐卖­妇­女儿童,逼良为娼,最后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为了金钱而死于非命。这正应了这么一句古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他们三个人推来推去的,不是一百几十两的银子,而是上万两的银子。无论是谁,见了也会动心。在匪徒们的眼里,他们三个人更是世上头号的傻瓜,到手的银子也懒得要。要是这些匪徒早巳暗起恶念,就是不下毒手暗杀了其他两个人,也会悄悄地将金银取走,躲到别处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了。

他们三个人,在一万多两的财富面前,竟然推来推去,谁也不想占有和夺取。一阵风许春水,本来就有百万的产财而不要,跟着吴老叫化远到漠北学艺,甘心过那清贫而向人讨吃的苦日子,他不将这区区万两银子看在眼里,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小神女身怀不俗的武功,从来不将金银放在眼里也不奇怪;最难能可贵的是小三子了,他经历过没钱的痛苦,熬过人生异常艰难的日子,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他居然也没有一点贪念。在金钱的面前,显示了他本质最高尚的一面。过去,他是一个没人收养,也没有人敢收养的孤儿,讨又讨不到吃,为饥饿所逼,万不得已去偷一些东西吃时,几乎给人打得半死。后来他虽然成了一个小偷,但也不多取,能填饱肚子就满足了。难得的是他还有一颗同情心,将伦来的东西去救济那些­妇­孺老幼。他不是好逸恶劳的小偷,而是一个侠伦和义偷。正因为这们,他得到了小神女,一阵风这两位南北奇人的喜爱。小神女更是在回去之前,特别要帮助他。并且还暗传了他一门逃命的武功。这么一来,小三子就是以后去伦豪门大户的东西,给人发觉了也可以逃走,不致有­性­命危险。

一阵风听到小三子也说不要,问:“小兄弟,山妹妹说她全给你了,你怎么不要了?”

“叔叔,我不想做什么财主、富翁,我也有点像您一样,一有钱就浑身不舒服,不是担心别人打劫,就是害怕招来是非。没钱反而轻松自在多了。什么也不用担心。”

一阵风想了一下说:“我有办法处理这些金银了,不知你们同不同意?”

小三子问:“叔叔,什么好办法?”

小神女说:“叔叔,你说呀!”

“我看,你们还是将古州城那间没人住的大屋买了过来,要不,给别人买了,你们在那里埋藏的金银就不方便去取了。”

小三子问:“我们怎么去买呢?”

“你们不是对栽麻镇有恩吗?我看那位章员外为人不错。小兄弟,你可以通过他出面,为你们买下那座房子。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你们了。同时,我会暗中为你们打点的。”

小神女高兴地说:“叔叔,这太好了。小三哥,你今天就去找那章员外去。”

一阵风又说:“小兄弟,你买下了那座大院后,还可以将那可怜的辛姑娘和那位覃婆婆她们一起安置在大院中住,请她们打理一切。我看看覃婆婆那个媳­妇­颇能­干­的,加上辛姑娘,会将大院打理得很好。这样,她们今后就不愁住吃了,单是大院中的一些果木拿到市场上卖,就可以维持她们的生活了。不然,你只能顾得了她们一时,顾不了她们一世。”

小神女说:“小三哥,叔叔说得太好了,你快点去呀!这才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山妹妹,你不去么?”

“小三哥,我不能陪你去了,我今天要赶回去,不然,我爷爷真的会骂我,或者会跑出来找我的,以后,我就更不能出来玩了。”

小三子一怔:“你马上就要走?”

“我不走不行呀!我已经出来有很多天了。小三哥,你不希望我早一点回去吗?”

一阵风问:“小妹妹,你不能多和我说一会儿话?”

“叔叔,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跑到这一带来?”

“你不是说你好奇想看看我们是什么人吗?现在你不是看到我们是什么人了?”

一阵风一笑:“我看见你们是纯属偶然,我主要来这一带想寻找一个人。”

“哦?叔叔想寻找什么人了?”

“小神女!”

“什么?小神女?”

“是呀!就是在这一带民间流传的神秘小神女。山妹妹,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神女眨了眨眼睛:“我当然知道啦!”

“山妹妹,看来你是见过这位神秘的小神女了?”

“叔叔,我没有见过呵!我只是听人说过的。”小神女又故意问小三子:“小三哥,你见过小神女没有?”

小三子摇摇头说:“我听人们说,小神女是山神之女,山林中的­精­灵,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只有两种人才能见到小神女。”

一阵风问:“哪两种人?”

“一种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一阵风奇异:“什么?怎么小神女会见这种人的?”

“因为小神女会要他的­性­命,他不是见到了?这种人见过小神女后便成了一具死尸,再也不会说话了!”

一阵风哑然失笑:“原来这样。第二种人呢?”

“是一些无依无靠饿得快要死的穷苦善良的老人,小神女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给他们米粮和衣服。”

“那么说,其他的人是怎么也见不到小神女了?”

“是这样。前一段日子,不知有多少人跑去寻找小神女,他们几乎走遍了那一带的山山岭岭,没一个人能见到小神女,个个都失望离开了。”

一阵风突然对小神女笑着问:“山妹妹,我好像感到你就是小神女!”

小神女几乎吓了一跳:“叔叔,我怎么就是小神女了?”

“因为小兄弟所说的小神女的行为,跟你的行为几乎是一模一样。”

“叔叔,你别乱说,小神女的行为怎么跟我一模一样了?”

“怎么不跟你一模一样了?古州老虎恐怕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见了你不是死了么?覃婆婆和辛姑娘这样快死的善良的穷苦人,见了你不是得救了?”

“哎!叔叔这么说,那我不成了小神女?”

“难道你不是小神女?”

“我怎么是小神女?我要是小神女就好了!小神女有我这样笨头傻脑的吗?有钱也不敢去饭店吃饭。要不是小三哥陪我去,给我壮胆,我还不知道饭店有那么多的好东西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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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南北侠士

第十六回南北侠士

上回说到小神女说了自己不是小神女的理由。小三子初时听了一阵风所说,也怀疑眼前这位山妹妹是小神女,现在一听小神女这么解释,一下也打消了怀疑,暗想:“人们所传说的小神女,几乎是天上的一个救苦救难的小仙子,神秘莫测,能预知人间的苦难而及时出现,打救世人,这怎会是山妹妹了?连世上最凶恶的人见了小神女也吓得浑身发抖,转眼就要掉脑袋,怎会有钱也不敢去饭店吃饭,而害怕一个店小二了?若真是小神女,会害怕一个凡人吗?那还是什么小神女?山妹妹绝不是小神女!于是他对一阵风说:“叔叔,山妹妹不会是小神女的。”

一阵风看了小神女一眼笑问:“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了?”

“叔叔,虽然山妹妹很有本事,心地极好,也异常大胆,但她却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小神女绝不会这样的。而且小神女来无踪、去无影,只是当人们有难时她才出现,一般人是见不到小神女的。”

小神女也连忙说:“是呀!要是说我是小神女,那小三哥也是小神女了!小三哥心地更好,为了覃婆婆,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跑去偷东西给覃婆婆吃呢。要不是小三哥,覃婆婆恐怕已经饿死了!”

一阵风神情古怪地看着小神女,话中有话笑着对小神女说:“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好了!看来,我还得去湘桂黔三地交界处走走,会会这个小神女。我不相信她是什么­精­灵的化身。”

小神女说:“叔叔,我劝你别去寻找她了,你会找不到的。”

“哦?我怎么会找不到她了?”

“这没有什么,叔叔这么专门去找她,我想小神女一定会知道,叔叔不用去寻找,可能她以后会自己来见叔叔。叔叔特地去找,她反而会不想见叔叔了。何况这时天寒地冻,大雪封山,叔叔去哪里找呵!”

“你说,她以后可能来见我?”

“是呀!”

“好好,我就承你贵言,不去找她,说不定我已经见到她了。”

小神女又是一怔:“叔叔怎么见到她了?”

一阵风一笑:“因为我有预感。”

“预感?”

“小妹妹,你没听过心有灵犀一点通么?我感到我的一颗心,早巳和小神女相通,好像见过了面似的。小神女是一个女神,说不定她附在你身上,我们不是见了面么?”

小神女笑起来:“叔叔真会说笑话!叔叔,你还有什么话和我说的?没有,我走啦!”

“不不!我还有一句。”

“哦?叔叔还有哪一句?”

“你教小三子兄弟那一套逃命的身法,你有没有想到,这样做会害了他的?”小神女愕然:“我怎么害了他了?”

小三子也茫然:“山妹妹怎会是害我了?难道我不应该学这一逃命的身法?”

“小兄弟,你不是不应该学。虽然我不知道这一套是什么身法,但我看出,这是武林中一门极为上乘的身法,没有一定的深厚内力,以后再强练下去,或者为几个高手追赶时一味抖展出来,那一定会筋爆脉裂,终身残废,成为一个不能动的瘫痪人了。”

小三子大吃一惊:“会这么严重?”

“小兄弟,你刚才在追逐我时,你没感到会有心血乱涌、胸闷难受么?”

“不错!叔叔,我刚才是感到胸闷难受极了。”

“所以我出手一点,令你坐下来,不再继续追赶我。不然,迟一步,你就会喷血不止,翻倒在地上了。”

小三子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小神女也心头大震,内疚地对小三子说:“小三哥,对不起,是我事先没好好对你说清楚。你以后感到心闷时,真的不可强练下去了。”跟着小神女又埋怨一阵风:“叔叔,都怪你!”

一阵风愕然:“怎么都怪我了?”

小三子也不明地问:“山妹妹,怎么怪起叔叔来了?”

小神女说:“我当然要怪他啦!他要是不装神弄鬼戏弄我们,我也打算等你练完后,吩咐你今后早晚勤练内功,感到心闷时,千万别强练下去。可是他装神弄鬼吓唬我们,以后又只顾着要将他捉起来,就忘记吩咐你了。我不怪他怪谁?”

一阵风笑道:“好好,都怪我。但我那一指之力,平息了他的心血乱涌,叫他坐下来调息,也该将功补过了吧?”

小三子说:“这也不能怪叔叔的。”

小神女问:“那么怪我啦?”

“这更不能怪妹妹。都怪我不自量,好胜想捉叔叔,胸闷也强抖展出来。我感谢妹妹传技之恩,也感谢叔叔救我之恩。”

一阵风说:“小兄弟,你今后还练不练这逃命身法?”

“练!我怎么不练了?我以后早晚上勤练内功,当感到心血乱涌时便停下来就是了。”

一阵风赞赏地点点头,骤然出掌,在小三子肩上一拍,小三子顿时感到有一股和煦的真气直灌进体内,不禁全身一震,一时惊问:“叔叔,你这是……”

小神女一下看出一阵风用自己体内一股真气,输入了小三子的体内,这不但增强了小三子的内力,更震开了小三子的一处玄关,就是今后强练逃命身法的各种招式时,也不会有筋爆脉裂的危险了。有这种功力的高人不多,她自己就没有,但爷爷就有这种功力,想不到这位叔叔也有这样的功力。她激动而高兴地说:“小三哥,你还不快谢谢叔叔,他已为你打开了一道玄关,你今后就是强行抖展逃命身法,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小三子愕然:“真的?”

“嗨!我骗你­干­什么?”

小三子连忙向一阵风一拜:“小三子多谢叔叔的栽培。”

一阵风一笑:“不必了!我当成吓唬你们的补偿吧!”

小神女说:“叔叔,你这补偿太重了!”

小三子问:“那我今后还练不练内功?”

“小三哥,你怎么这般没出息?内功怎能不日日练的?除非你不想你的轻功、偷技和武功进步了。就是像叔叔这样行动似鬼魅般的轻功,也要日日早晚勤练哩!叔叔,你说是不是?”

一阵风说:“不错,一个练武的人,怎能日日不练内功的?正所谓练功不练气,等于白费劲。光练武功的招式而不练内功,不如不练,那是浪费了时辰。就像我师父生前,武功那么上乘,一日可行走千里,也日日早晚勤练内功哩!”

“小三哥,你听到了吧?”

小三子说:“那我今后就日日早晚苦练妹妹教我的吐纳呼吸法。”

“这样就对了!”小神女说。她又问一阵风,“叔叔,你也曾吓唬我的,那你给我什么补偿呀?”

一阵风笑起来:“你这个小妖­精­,一身真气奇厚,而且早巳打通任督两脉的玄关,武功比我还好,你要我给你什么补偿了?”

小神女想了一下说:“叔叔,这样吧,你帮助小三哥买下古州城那间无人居住的大屋,安排好覃婆婆和辛姑娘,就算是给我补偿了,好不好?”

“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叔叔,我答应你什么事?”

“你得通知小神女来见我。”

“叔叔,你不是感到已经和小神女见过了面吗?”

“那是感觉,而不是真的。”

“哎!我怎么能通知小神女呢?”

“小妹妹,你古灵­精­怪,一定能通知小神女来见我的。”

“好吧!?叔叔,我试试吧。”

小三子愕然问:“你能通知小神女?”

小神女说:“我想办法呀!”

“你想什么办法了?”小三子感到,过去那么多江湖人土前去寻找小神女,他们想尽了千方百计,踩遍了那一带的山山岭岭,一个个都失望而去,你一个小女孩有什么办法请得小神女前来?

小神女说:“我听大人们说,过去水口镇的什么黄老财,请了道士和尚前来捉小神女的。小神女一下就出现了,不但戏弄了道士,还取了黄老财儿子的一条命。现在我四处扬言说,叔叔老远从大漠上跑来这里,准备捉拿小神女,那小神女不就出现了?”

小三子一怔:“那不害了叔叔了?”

“害不害我就不知道啦!谁叫叔叔要见小神女的?”小神女说完,笑问一阵风,“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等着小神女来呀?不然,我扬言说了,小神女哪里找你呵!”

一阵风一笑:“我叫一阵风。”

“什么?一阵风?世上有这样的名字吗?”

“这是江湖上人给我的一个绰号,大概是我来往得太快了,来时一阵风,去时也一阵风,看不清我的面目和身形。要不,你们叫我风叫化也行。”

“风叫化?你不是小偷么?”

“小偷,只是我偶然为之,我主要还是在街头巷尾向人讨吃。”

“你不是不向人讨吃的吗?”

“我不像一般叫化沿街上门向人讨吃,我就坐在街头巷尾的地上,身边放个破钵子,任人施舍,给就给,不给我也不强要及哀求。”

“这能讨到吃的吗?”

“讨不到时,我就去大户有钱人家偷一些东西吃啦!”

“风叔叔,我叫小神女哪里找你?”

“这样吧,三年后的今天,我就在古州城那座无人居住的大屋后园等她好了。到那时,那座大屋早已是你们的了。”

“好呀,我们就这么一言为定。”

“对!风雨不改,不见不散。”

小三子愕异地问:“山妹妹,你真的能通知小神女前来?”

“我说,大漠来了一个能捉妖降魔的风叫化,专门前来捉小神女,小神女能不来么?”

一阵风忙说:“这事却不能张扬出去,不然,整个古州城就人山人海了。”

小神女说:“这样吧,我只说有这么一个风叫化前来捉拿她好了,什么地点、什么时间,我都不说。”

小三子问:“那小神女怎么知道去那间大屋找风叔叔的?”

“小三哥,你怎么这般傻?我扬言出去,小神女知道了一定前来找我,我把时间地点悄悄告诉她不就行了?”

一阵风眨眨眼睛说:“小神女既然是山神之女,一定极有灵­性­,说不定我们现在的话,她就听到了,山妹妹根本不用往外张扬。”

小三子问:“真的?”

“小兄弟,到时你这个大屋的主人,好好接待我和小神女吧!”

“叔叔,既然这样,­干­吗不早一点,要等到三年后才见面?”

“不不!我给你办完大屋的事后,便去拜访慕容一家,然后还要到江南走走,了却一桩心事后,再来这里会小神女。这么一来二去的,三年时间不算长了。”

小三子又问:“叔叔要去江南?”

“是呀。小兄弟,你不会又有什么事请求我吧?”

“叔叔,我师父也是江南人土。”

“哦?你师父是谁?”

“我不知道我师父的姓名,但他自称为飞夜猫,或者叫夜猫子。”

“哦?飞夜猫?他可是江南一位有名气的侠偷义盗呵!贪官污吏、土豪恶霸以及一些为富不仁的老财们,一听到飞夜猫的出现就头痛了,说到偷技,他可以与江湖上有名的女飞侠邢天燕女侠相比高下。”

“叔叔,你认识我师父?”

“我不认识,我只是闻名而已。”

小三子说:“师父自从与我分手后,我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叔叔要是去江南见到了我师父,请叔叔代我问一声,说小三子十分想念他。”

“好好,我要是见到他,一定代你问候。”

“我在这里先多谢叔叔了!”

“小兄弟,你怎么又跟我客气了?”

小神女说:“叔叔,你还有什么话和我说的?”

“没有了。我只希望你遵守三年后的诺言,到时不见不散。”

“叔叔,我一定遵守。叔叔,说真的,要不是我有事要赶回去,我真舍不得和叔叔分手。现在我走啦。小三哥,你今后也要多多自我保重呵!”

小三子这时也舍不得和小神女分手,但她要赶回家去,也不能阻拦。初时,小三子是出于一种关切的心情,要护送小神女回家,希望她别在外面乱闯了。现在他才明白,这个天真大胆而又极有本事的小姑娘,根本不用自己护送,而且自碰上她后,几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起码在钱财上不用忧愁了,再也不用为两餐去偷东西了,甚至还可以救济这一带无依无靠的穷苦的老人­妇­孺。想到这一点,他倒是有点空空落落的。无奈,小三子怏怏地说:“山妹妹,我们今后几时再可以相见?”

“三年呀!三年后我们不是可以在古州城的那座大屋相见了?”

“我们见面也要等三年吗?”

“小三哥,对不起,我这一回去,再也不能随便跑出来玩了,说不定爷爷会将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哩!三年后,我还不知能不能出来呢。”

一阵风问:“小妹妹,你三年后不能出来,那小神女……”

“叔叔,你放心,三年后的今天,就是我不来,小神女也会来的。”

“那我就放心了!”

小神女扬扬手说:“叔叔,小三哥,再见!”说完,一闪身就飞出了破庙,转眼之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山野之中了。

小神女一走,小三子有点惘然若失,好像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似的,变得有点六神无主了。他怔怔地站着,遥望天边,半晌没有出声。一阵风在他身后问:“小兄弟,你不是为她担心吧?”

小三子摇摇头:“她那么有本事,人又机灵,我不为她担心。”

“那你在想念她了?”

“是的!这几天发生的事令我一生也忘记不了,她实在是太好了。”

“不错!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是天地间钟灵毓秀集一身之人,是人间的小奇女。”

“叔叔,你看她是一个什么人?”

“小兄弟,你同她接近这么多天,难道还看不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三子摇摇头说:“我看不出来,但她一定是武林人家的女儿,极富于侠义和同情心。”

小三子直到现在,仍不知道自己所遇到的就是人们传说的小神女,也没怀疑她就是小神女。这恐怕是因为小三子将小神女看得太高了,也想得太完美无缺了。小三子心目中的小神女是一个没有任何瑕疵,高高在上的极尊严的女子,而且是一个飞来飘去、无所不能的女神,绝不是一般人所能碰上或看见的,尤其是自己。而小三子碰上的山姑娘山妹妹,虽然武功之高令他惊愕不已,人也侠义大方令他敬服、崇拜,但却是不谙世故、天真、好胜近乎刁蛮任­性­的一个小姑娘,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小神女,小神女绝不会是这样。

尽管一阵风心中已九成九敢肯定山妹妹就是小神女了,但他见小三子丝毫不疑心山妹妹就是小神女,便不去说破,他对小三子说:“不错,她的确是这世上一个敬老惜幼、极富于侠义心肠的小侠女。小兄弟,你就去镇上找章员外,托他将古州城那间没人居住的大屋买下来,同时也去探望一下那位可怜的辛姑娘才是。”

“叔叔说的是,我现在就去。”

“小兄弟,你大胆放心去,我会在暗中相助你的。”

由于小神女和小三子对栽麻镇的人有恩,小三子找到章员外时,章员外不但热情接待,对小三子的要求,更是一口应承。第二天,他便派了个­精­明的管家,陪同小三子去古州城,找到了那座无人居住的大屋的看管人。这个看管人早已得到屋主人委托,要将这座大屋卖出去,只是古州城有钱的人家不多,买不起这么一座大院。而有钱的人家,又嫌这座大院不吉利,还听说不时闹鬼,更无人敢买,故一直到现在仍然空着。所以小三子和章府管家没费­唇­舌,便用六百多两银子将这座荒废了的大院买下来,并说好明天交钱。

是夜,小三子和章府管家在客栈里住下来。小三子正准备趁深夜时将埋藏的金银起出来。这时一阵风出现了,小三子惊喜地说:“叔叔,你也来了?”并且介绍章府的管家与一阵风相识。

一阵风对章府的管家说:“这次辛苦你了,请代我向章员外问候,我一家多谢他了!”

“不不!大爷别这样说,这是小人应该帮助的。”

一阵风又问小三子:“大院买下来了?”

“叔叔,买下来了。”

“多少银两?”

“六百多两。”

“那座大院破烂是破烂一点,六百多两银子也不算贵,买得过。”

小三子说:“叔叔,这全靠章管家讲的价,他们开价要八百两银子哩!”

一阵风又一次多谢管家,对小三子说:“我带了一千多两银子,明天你就去办理交割房屋土地的一切手续,剩下的银两,你就用来请工匠们修理大院,清除杂草。看来你不必回家过年了,就留下来在这里打点。”

“是,叔叔。”

一阵风将背囊打开,除了一锭锭十两重的金元宝之外,更有各地通用的银票,全不是小三子和小神女埋藏的金银。小三子愕然:“叔叔,这些金子银票……”

一阵风说:“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银票是钱庄取的,带在身上出外方便。现在你小心收藏了。”

第二天,小三子和看管人办完了一切手续。小三子交给了看管人三百两银子和三百多两银票,收下了房屋地契和大院的一切门房锁匙,这座荒废大院便属于小三子的了。小三子又以五十两银子酬谢章管家,章管家推辞不敢要。小三子说:“管家,你要是不收下,就不给我面子了,而且我还有些事情请管家帮忙呢。”

“三少爷有事尽管说好了,就是小人无力,也会告诉我家老爷相助。”

“这不用麻烦章员外的。请管家代我请一些工匠来修理这座大院,同时还请管家多些照顾一下养伤的辛姑娘,她伤好后也麻烦你送她来我这里,我想请她帮我打理这大院。”

“三少爷放心,这些小事,小人会给三少爷办好的。”这位管家别说得到了小三子五十两的重酬,就是没有,他是受章员外之命而来,他敢不用心办事吗?

小三子说:“那我先在这里多谢管家了!”

“三少爷别和小人客气,小人应该为三少爷效力。不知三少爷需不需要请一位管家来打点这大院。”

“哦,管家有好的人选么?”

“要是三少爷相信小人,小人有一位本家兄弟,颇有办事才­干­,事主极忠心,他一向做保镖生涯,近来厌倦了走江湖生活,想寻一个安静的日子过,不想再走镖了。”

“那他会武功了?”

“多少会一点,好不好小人就不敢说了,听说四五条大汉近不了他的身。三少爷要是有他来这里打点,恐怕一些流氓无赖等生事之徒,就不敢来惹是生非了。”

一阵风在旁笑问:“你本家兄弟是何称呼?一向在哪里走镖为生?”

“他叫章标,一向在贵阳一地走镖。”

“哦?莫不是江湖上人称飞镖手的章标?他为人不错,颇有正义感。”

“大爷,你怎么认识小人的本家兄弟了?”

“我只是听人说说而已。好好,我们就委屈他来当这大院的管家。他现在哪里?”

“正在家中养伤,离这古州城不远的停洞镇上。”

“他的伤势不重吧?”

“不重,而且已经好了。”

“管家几时请得他来?”

“小人马上就去请他来。”

“那又麻烦管家了。三儿,你付一百两银子给管家带去,作为我们对飞镖手一点不成敬意的聘礼。”

小三子怔了怔:“是!叔叔。”立刻付给了章管家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对小三来说,已是一个天大的数目了。一般店小二和商店的伙计,每月也不过是一两半银子,就是茶楼饭店的掌柜,每月也只有五两到六两工钱。三十两白银,便可买下一间平房。一百两银子一个月,我以后哪有这么多的银子?他要是在这里­干­一年,我就是卖了这座大院也不够他的工钱。小三子不明白这个风叫化怎么出手这么重。就是章管家也惊愕了,他万万想不到大爷和三少爷这么慷慨大方,慌忙说:“不用!不用!我标兄弟每月有十两银子就是够了!”

一阵风说:“管家,你代他收下吧。我们敬他是一条好汉,这些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每月十两的工钱,我们如数依月照付。”

“小人就代标兄弟多谢大爷和三少爷了。”章管家接过银两,大喜而去。

章管家走后,小三子问一阵风:“叔叔,你知道这章标?”

“知道!知道!他原是贵阳一间镖局的镖师,武功虽然一般,但他的飞镖,足可以吓退一些高手,令一些山贼不敢贸然劫镖。他为人不但正直,也正义,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伤,事后又为何愤然离开镖局的?”

“哦!他是怎么受伤而愤然不­干­了?”

“前些日子,他和其他镖师从贵阳保一趟镖到四川巴县,经过大娄山时,见一名阔少恣意调戏一个少女。少女又羞又恨又急,高喊救命,打了那阔少一巴掌。阔少顿时大怒,喝手下人当众将那少女的衣服全剥光了。他见了大怒,立刻上前制止阔少的胡作非为,不但将那几个恶奴全打倒,也教训了那恶阔少一顿,将那少女救了,并护送回家。谁知这一下他闯了大祸。原来那阔少不是别人,是大娄山练寨主的宝贝儿子。练寨主,江湖上称娄山一只虎,武功一流,是贵州、四川交界处一个极有势力的人物,与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来往,就是章标所在的镖局也买这一只虎的怕,逢年过节,都送不少的礼物给他,以求这一路的平安。现在一只虎见儿子给章标打得一身是伤,怎不震怒?立刻带人洗劫了镖局的这一趟镖,还要将章标杀了解恨。”

小三子一听,担心了,急问:“叔叔,以后呢?”

“以后,章标可危险了。他虽然飞镖厉害,亦只伤了一只虎的两个手下人。他不是一只虎练寨主的对手,一只虎伤了他的一只手后,眼见就要将他活捉回山寨抽筋剥皮。这时出现了一个叫化,击退了一只虎和他手下的一群喽罗,才令他转危为安。”

小三子问:“叔叔,这个叫化就是你吧!”

一阵风眨眨眼:“小兄弟,怎么会是我了?我可没有这么高的本事。”

“叔叔,这一定是你。”

“你说是,那就是好了!”

“以后章标又怎么愤然不­干­的了?”

“这没有什么。首先总镖师怪他多管闲事,害得镖局伤了不少人,镖局的主人,更责备他不自量,得罪了一只虎,断了这一条财路。你想,他怎不愤然离开不­干­了?”

“叔叔,原来这样。镖局的人怎么这般对待他的?难道见死不救么?怎么是多管闲事了?眼光光让那少女当众受污辱?”

“小兄弟,要是他们像你这样的想法,章标就不会愤然离开镖局不­干­了!”

“叔叔,怪不得你这么敬重章标。其实他更应该感谢叔叔的救命之恩才是。”

“小兄弟,你以后见了他,千万别说出我来。”

“难道他不认得叔叔么?”

“我突然而来,重创了一只虎后又骤然而去,他只看见我的身影,看不清我的面目,又怎认得我了?”

“叔叔,以后一只虎会不会去找镖局麻烦?甚至威胁镖局将章标交出来。”

“恐怕一只虎没有这样的能力了。”

“叔叔,一只虎怎会没有能力的?他重伤成了一个废人么?”

“就算不是废人,伤好了以后,他的武功已达不到原有的二成了。好像是第三天之后,他的山寨无端端起了火,立刻变成了一片废墟,就像古州堡一样。所不同的是,古州老虎给烧死了,而这娄山一只虎,带伤连夜逃去了金佛山,保住了一条命。小兄弟,现在你买下的这座大院的钱,都是一只虎的,而且还是他的财产的十分之一。”

小三子惊讶了:“是他的?”

“不是他的,难道是我的吗?我一个叫化,哪来这么多的金子和银票?”“叔叔,你是……”

“这没有什么,这些金子银票,我见大火烧掉了可惜,只好顺手带了出来,打算一路上救济穷人。现在看来,只好一起交给你,由你替我代劳一下。其余的金子、银票,也埋藏在你们埋藏金元宝的地方。只有比你们的多,不会比你们的少。”

“叔叔,你怎么……”

“哎!你别跟我说你不要吧,小兄弟,这一带你比我熟悉,由你来做,比我自己做更好。而且我也不可能长久留在这里,今夜里我也要走了。”

“叔叔怎么这般快就走了?不等章标来了再走么?”

“不等了。其实我在破庙里的那一天,就打算离开。但答应过那位古灵­精­怪的小妹妹要助你买下这大院,所以才挨到现在。现在大院买下来了,金子银票也全交给你了,我不走留下来­干­什么?扮财主大爷?小兄弟,你知不知道,穿这一身衣服,已弄得我浑身难受,还是穿回我原来破破烂烂的衣服的好。”

“叔叔,你不能这里过了年才走么?”

“不不!以后你的什么管家章标来,工匠们也来,再加上覃婆婆和辛姑娘的,你叫我这个叫化摆在哪里好?我还是早走为妙。”

“叔叔,你依然可以扮成这个样子呀!”

“小兄弟,你这是叫我活受罪了!你没听说过做惯乞儿懒做官么?就是有人给官我做,我也不想做,何况做一个财主老爷?小兄弟,这个财主你来做吧!”

“叔叔,我也不想做。”

“你还想去做小偷?”

“叔叔,你不是说做小偷好吗?”

“不不!那是我在破庙里跟你们闹着玩的。尤其是你这窝囊小偷,尽­干­些小偷小摸的行径,豪强富绅、贪官污吏等人的不义钱财不敢去偷,只向一些不肖之辈的走狗们下手,这样的小偷更不能去­干­了。小兄弟,过去你是为生活所逼,求生无门,不得已才这么做。现在你可以说是这一城的小财主了,再也不愁衣食,还去当小偷­干­吗?要不,就应该像你师父一样,不不!像你师父也不好,应该像飞天狐邢女侠那样的侠偷义盗才好,专偷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打家劫舍大贼头们的金银珠宝,而且是明目张胆说几时去偷就几时去偷。”

“叔叔,这样做,那不是有意叫人防备,怎么去偷?”

“在对手明知的情况下,在戒备森严之中悄悄将金银珠宝偷了去而不让人发觉,这才显示出自己的高超偷技,这才是真正的小偷。”

“叔叔,我恐怕做不到。”

“邢女侠不过是一位女子,都能做到;你是一个男子大丈夫,怎么做不到了?”

“叔叔,我没有邢女侠那么本事。”

“小兄弟,你可以练呀。你早晚勤练内功,白天练防身的武功和逃命的身法,夜里练偷技。我希望到我三年后来这里时,小兄弟已是湘、黔、滇和四川五省之间有名的侠偷义盗了,令土豪劣坤、贪官污吏,黑道中的一些魔头人物闻名而胆丧。”

小三子给一阵风说得雄心勃发,说:“叔叔,我会日夜苦练的。”

“好!小兄弟,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将来在这一带,有了一位小神女,又有你这样一位侠义小神偷,会令中原武林生­色­不少。”一阵风说到这里,想了一下又说:“小兄弟,看来今天那个章标赶不来的,要明天才能到。今夜里,我就在大院里传给你救命的三掌。”

“救命三掌?”

“就是你在不能走脱,对手又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时,你出其不意抖出这三掌,可以将对方拍飞拍伤,那你便可以逃走了。不过,不是高手,你千万不可抖出来。”

“为什么?”

“因为不是高手,内力一定不深厚,你这三掌拍出,是可以要了他们的命,那你就会乱伤人命了!”

“高手给拍中就不会死?”

“高手内力深厚,你只能出其不意将他们拍飞或拍伤。他有内力反击,你拍不死他们的。”

“叔叔,那我怎知道他们是不是高手的?”

“这容易看出。山妹妹教你那一门的逃命身法,一般武林中人是怎么也捉不了你和追不上你的。要是你给他们追上了,那就是高手,你的武功斗不过他时,便用这三掌好了。”

“叔叔,我记住了!”

是夜,他们用过晚饭,一阵风就在月下传给了小三子这救命的三掌法。所谓的救命三掌,原是漠北怪丐一派大漠飞沙的上乘掌法,由没影子莫长老将这门掌法浓缩成极为­精­湛的三招,这三招掌法真是有鬼神莫测之机,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必拍中对方,而且拍中往往是对方的要害|­茓­位。就是没有什么内力的人拍出,也能将一般武林中人拍飞击伤。有内力的人拍出时,威力就更大了。其实它不是什么救命三掌,而是鬼哭神泣三掌法。

莫长老叫化创立了这三掌,没在武林中流传开来,也没有什么人会使。他主要是传给一些心地善良、为人极好而不会武功的人。莫长老只传给了新下山的青年人豹儿(详情请看拙作《奇侠传奇》)。豹儿当时不会什么武功。当豹儿成为一代奇侠时,这三掌法就没多用了。也没有必要去用。他一身绝技足可以克敌制胜,用不着这般冷不防地出手将对方拍飞拍伤。后来莫长老的师弟吴影儿也将这三掌法传给了年青时的鬼影侠丐吴三,又由吴三传给了不会武功的聂十八,令他在江湖上行走时能防身自卫。无论吴三也好,聂十八也好,成为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后,也没用或不必用这三掌法了(详情看拙作《黑豹传奇》)。所以这三掌法没有在江湖上流传开来,也不为武林人士注意。

现在漠北怪丐的第三代弟子一阵风叫化,见小三子人品不错,心地又好,同时武功不高,担心他以后有危险,若碰上一流高手,不能反击自卫,便将鬼哭神泣三掌法传给他了。

鬼哭神泣三掌的招式非常简单,它是配合闪身的步法顺势拍出,大巧若拙,暗藏莫测的玄机。小三子只用半炷香的时间就学会了,一阵风叫他反覆练了几次,见全无破绽,便说:“行了,不论是我教你的三掌法,或是山姑娘教你的逃命身法和拳脚功夫,你都不能说出去,更不能传给他人。”

“叔叔,我知道,就是偷技,我也不敢乱传给别人。”

一阵风点点头:“小兄弟,我也该走了,明天要是章标到来,大院一切的事和银财方面的开支,你完全可以托交给他打理。你要腾出身来,在这三年内练好自己的武功,更不要到外面走动。三年后,我会来这里看你,同时也会会那小神女。”

“叔叔,你今夜就要走么?”

“夜里对我来说,才方便行动。”

“叔叔,你三年后一定要来才好。”

“放心,我一定来。到时,你别不认得我这个叫化叔叔了!”

“叔叔,我怎会不认得你的!就是叔叔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好!我走了!”

小三子只感到—阵微微的风扬起,定神一看,眼前什么也没有。一阵风好像一下潜入了地下或一下散失在空气中,去得无影无踪,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小三子不由又怔了怔。要不是小三子知道一阵风是名满江湖,誉满武林的吴老叫化的弟子,真疑心自己遇到了一个活神仙。风叔叔的轻功,似乎比山妹妹还俊,真是一阵风,风过之后,什么也没有,一切如常。

小三子怔了—会,怏怏地转回到自己的房间。现在这座偌大的院落,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过去,小三子也曾一个人翻墙进来住,但那时像一只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连灯也不敢点亮,摸到一处屋角便睡下,现在他是这座大院的主人了,大大方方可以到大院的各处走动,用不着担心怕被别人发现。

小三子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间。这座内院一厅两房,今早上打扫过,被褥蚊帐是新买的,大床和一张桌子是旧的。小三子点亮了桌上新买的油灯,一见床上放着风叔叔给自己的那一袋金子银票,心动了一下,暗想“今天已用了不少的金子银票,不知还剩下多少?万一这两天章管家把修理房屋的工匠们请来,够不够支付工钱和日常的费用?要不要在今夜里将埋藏的金元宝起一点出来用?

小三子于是在灯下将布袋打开,清点了一下。想不到剩下的金子、银票,合起竟还有五百多两银子,够付工匠们的工钱和购买家具以及过年前后的费用,不必去动用埋藏的金元宝了。

小三子感到古州堡一案,官府的人仍在追查,这些埋藏的金元宝,能不动就最好别去动,过了一段日子再说,以免引起官府的注意。小三子正想收好这些金子、银票时,蓦然感到外面似乎有人在走动。小三子本来就是一个在夜间活动的小偷,养成了他耳听八方、目观四面的机警和行动的敏捷。他暗想:这深夜里怎么有人在大院走动了?莫不是风叔叔又转回来了?可是他凝神倾听了一下,觉得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有两三个人的走动声,这不可能是风叔叔。小三子更警惕起来了,“卟”的一下,将灯火吹灭,提着布袋,轻轻地跳上了一根横梁上去。小三子的行动轻如灵猫,这完全是飞夜猫传给他的轻功。在破庙里,又得一阵风体内的一股真气,震开了他的一处玄关,不但内力增添,行动更为轻捷了。

小三子在梁上伏了一会,便听到屋外有人轻轻地说:“怎么灯火熄灭了?”

跟着又是一个人的声音:“看来他们熄灯上床睡了!”

接着是第三个人的声音:“要不要等他们叔侄两人睡着了才下手?”

第一个人的声音说:“我看别等了,马上动手。近来官府的差人们巡夜得很紧,我们得了银两就马上分散离开。”

“要是他们叔侄两人大叫起来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他们。”

第三个人说:“不错,难道我们三个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小三子在梁上听得清清楚楚,这可不是什么王法难容、情理可恕为生活所逼的小偷了,而是谋财害命、杀人抢劫的凶残的匪徒了。要是在以前,小三子早已溜开,顶多想办法惊醒屋主防备而自己逃之天天。现在可不能了,自己就是屋主,能眼光光看着匪徒人屋抢劫杀人而自己溜开吗?可是若不走,自己一个人能对付这三个凶恶的匪徒?他暗想:山妹妹教了我一门拳脚功夫,不知能不能打发了他们?万一打发不了,那不危险?

小三子跟着又想到,山妹妹不是又教了我一套逃命的身法吗?我真的打发不了他们,然后逃走也来得及。不但是山妹妹,就是风叔叔也说,这套逃命身法连一般武林高手也难以捉到我,这三个凶残的匪徒不会是高手吧?

这时三个人屋抢劫的匪徒正蹑手蹑脚摸进屋里来了。他们又轻轻地说:“鬼脸,你守住那房间的门口,有人冲出来,你就用刀子逼着他不准动,也不准出声。如果他一出声,你就先将他­干­掉。我和长脚到那刚才有灯光的房间,叫他交出黄金白银。”

小三子对面的一间房,原本准备是风叔叔住的。但风叔叔已经走了,房间里根本无人。鬼脸也轻说:“八哥,那你和长脚动作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三个匪徒,是古州城一伙宵小之辈,不务正业,一向以赌为生。赢了钱,就大肆挥霍,上窑子,玩女人;输了钱,就­干­些违法勾当,时而结伙到郊外拦路打劫单身路人,时而人屋盗窃百姓的钱财。他们一向­干­得­干­净利落,杀人灭尸,不留手尾,于是便不为官府的捕快们注意,也不为城里的人们察觉。尽管不时出现命案,人们都以为是外来的匪徒所为,连官府也不了了之。他们不像栽麻镇的那五条大虫,凶相外露,随意欺侮百姓,诱骗外地女子为娼,弄得一般百姓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而鬼脸这几个人,在人们心目中只是一伙不务正业的赌徒,哪知道他们是一伙异常凶残的匪徒!

正所谓钱财不可露眼。鬼脸一伙人看见小三子和一阵风身上竟带着这么多的黄金银票,眼睛都大了,恨不得一伸手就将这一笔黄白之物夺了过来。何况小三子和一阵风又是外来的,身边没任何家人和侍从,又住进了那座空无一人的大屋,这更方便他们下手了。杀了这叔侄两人,抢劫了他们所有的财富,也将无人知道。再加上年关快要到来,鬼脸他们在赌场上手气又不好,更急切需用一笔银两来应付了。

他们一伙四人,三更半夜里悄悄摸近了大院,留下一个叫兔子的匪徒在外面望风看守,鬼脸三人便翻墙进来。

八哥和长脚撬开厂小三子的房门进来后,点燃了火熠子一看,见床上无人,房间里也无人,一时愕然:刚才这房间明明有灯光亮着的,怎么会没人的?人跑去哪里了?难道他们叔侄两人睡在对面的一个房间里了?八哥和长脚哪里知道,小三子就伏在横梁上,正观察他们怎么行动。

八哥和长脚急切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鬼脸轻问:“怎么?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东西已得手了?”

长脚说:“房间里无人,弄个屁!”

“无人?”

八哥说:“别多说,快撬开这房间的门。”

但是这房间的门根本不用撬,一推便开,里面根本没有将门闩拴上。鬼脸、八哥、长脚个匪徒又讶然了:不会这房间也没人吧?他们就着火熠子的火光一看,这房间真的无人,连那盏新买的油灯也没有点过,显然这房间不但无人,也没有人进来过。

鬼脸愕然:“奇了!怎么会没人的?他们叔侄两人跑去哪里了?”

长脚说:“他们不会一块去了茅厕吧?”

八哥说:“快!我们先躲进来,别惊动了他们,等他们转回来。”

长脚立刻熄了火熠子,三个匪徒立刻分散躲藏在黑暗的角落中。小三子伏在梁上听了暗笑:“这三个匪徒,怎么这般愚蠢?他一下想起了风叔叔在破庙中捉弄自己和山妹妹的情景,暗说:“好!等我也来捉弄他们一下。小三子好奇心大起,也不再害怕这三个蠢笨而又凶残的匪徒了,同时更想试试山妹妹教自己的两门功夫管不管用。

这三个匪徒躲了好一阵,仍不见有人转回来,越想越不对头:就是上茅厕屙锁链也不需用这么久的时间呵!鬼脸首先站了出来说:“八哥,不对呵!不会是他们发觉了我们而悄悄跑掉吧?”

长脚说:“那我们不白来一趟?”

八哥一下凶狠地说:“搜!给我整座屋子搜。这两个外地人,人生路不熟,深夜他们能跑去了哪里?”

鬼脸说:“对!搜钱物,搜人!”

长脚担心地说:“八哥!他们会不会跑出去报官了?”

八哥叱了他一声:“你真是生人不生胆,大门没开,也没听到他们跑动的脚步声,他们怎会出去报官了?”

鬼脸说:“对!他们可能躲了起来,不会跑出去的。何况兔子还在外面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还不通知我们?”

这三个匪徒,将两盏油灯都点亮起来,在这间内宅中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搜遍了,连床下都搜过,不但找不到半个人影,连一文钱也没有找到。除了房间里的新被褥值钱外,其他破旧家私全不值钱。总不能将这两床被褥搬回去吧?这又值得多少银子?

长脚说:“八哥,天快亮了,我们还是走吧。万一官府的人查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八哥恼怒地说:“你怕死,就先走好了,我就是要留在这里。”

“天亮了怎么办?”

“天亮了怕什么?天亮了才更好找他们。我不信他们叔侄二人能躲到地下去。”

“那官府的人来了怎么办?”

“第一,这处街静巷僻,没有什么人来往,官府的人跑来这里­干­什么?第二,就算官府的人来了,我们不出声,他们怎知我们在这无人的大屋里了?”

“那这叔侄俩不高喊救命?”

“他们敢出声吗?一出声,我们就找到他们了,用刀子威胁他们,他们敢说?就是官府的人拍门进来,我们一口咬定,说是他们叔侄二人请我们来看守房子的,刚才他们喊救命,只是给蛇咬了,现在已没事。要是他们敢在官府的人面前说出来,我们就用刀子捅了他们。我们几个人烂命一条,他们是财主老爷,不比我们的命更值钱?放心吧,十个有钱人就有九个半怕死。”

鬼脸说:“对!那我们放心在这大屋里呆上三天也不怕了。”

八哥咬着牙说:“我不信三天的时间里,找不到他们叔侄两人来。鬼脸,你去将兔子也叫进来,守住这大院子的大门就行了。”

“好!我去。”

突然,小三子在房间里说:“你们不用去叫什么兔子了,我在这里。”

八哥一声狞笑,对鬼脸、长脚说:“你们看,这不是吓得他们出来了?”

鬼脸喝道:“你们快给我们滚出来!只要你们乖乖的听话,我们只要银子不要命。”

房间里没有回应,也没有人滚出来。三个匪徒见没有什么动静,鬼脸又喝一声:“再不滚出来,别怪我们找到你们时,用刀子先给你们放血。”

房间里依然没有反应,寂然无声,八哥喝道:“搜!我们三个人进去搜!我不信搜不出他们来。”

三个匪徒旋风般冲了进去,连那张大床也翻转了过来搜索,房间里的每一条梁也看过。这样的搜索,就是连一只老鼠也可以搜出来,偏偏就是没有搜出人来。这时,小三子又在厅上说话了:“我在这里呀,你们跑进房间里乱翻什么?”

八哥一下从房间里冲出来。这个厅更是空荡荡的,什么家具也没有,根本不可以躲藏人,在灯光之下,一眼就可以把整个大厅看清楚。八哥举高油灯,往屋梁上打量,也没有发现人影。鬼脸和长脚也跑出来了,问:“找到他们没有?”

八哥摇摇头,不出声,凝神观望打量。可是那个小孩的声音在厅外的院中飘了起来:“你们别四处张望了,我在院子里呢!”

三个匪徒一下又奔出了院子。这个小小的院子,杂草丛生,原有的一座小小的假石山也倒塌了下来。不错,在这杂草丛生的小院子里,一个小孩可以藏得住,一时也不容易找得到,但一个大人,怎么也藏不住的。三个匪徒分头在小院里来往交错地搜索,也找不到什么。小孩的声音又从他们刚才乱翻过的房间里飘出来:“我又在房间里啦!你们来找我呀!”

小三子利用自己的轻功,轻灵敏捷得像一只猫似的,在房间、客厅、院子转来转去,弄得三个匪徒奔来转去,晕头转向。虽然是大寒的日子里,也弄得他们一个个浑身是汗。小三子在捉弄之时,也看出了这三个匪徒的武功并不高,起码他们不会轻功,根本无法捉到自己。小三子更放胆了,一下跃到屋顶上戏弄,一时又溜到房间里扬声,甚至有时在他们的眼前一掠而过,他们在黑夜也看不见。最后小三子在厅中的梁上笑着说:“你们这样转来转去,不累吗?”

这三个匪徒只闻人声,就是不见人影。长脚首先害怕了:“八哥!我们快走,我们今夜里碰到的不是人,一定是只小鬼。”

八哥也有点心惊了:“是鬼?”

“八哥,要不是鬼,我们怎么只闻人声,而不见人影的?不是鬼又是什么?”

鬼脸更是心寒了:“不错,这大屋是有鬼。我听一些人说,这无人居住的大屋,不时有鬼魂出现,所以那看管人根本不敢在这大屋里住,搬到街上去住了。本来价值一千多两的大宅,他六百两银子就卖掉了。要不是闹鬼,他会贱价卖掉?”

八哥说:“好!那我们快走!”

小三子在黑暗中说:“怎么!你们这就想走了?不要黄金和银票了吗”你们不是说要在这里呆三天吗?”

八哥壮着胆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你们不是说我是一只小鬼吗?那我当然是鬼了!”

“你,你,你,你想怎样?”

“我想要你们下地府和我一块玩呀!”

长脚吓得面无人­色­,害怕地说:“八哥!鬼脸!我们快跑吧!”

八哥仍装着大胆说:“你,你,你,你给我出来!”

“好!我出来了!”小三子从地上抓起了两把泥沙撒过去,撒得这三个匪徒满头满脸都是泥沙,连眼也睁不开来。小三子趁这时跃了过去,“啪啪”两下,给八哥、鬼脸各一个巴掌。小三子虽然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但这时的内劲力不小,不但打得他们两人半边面孔火辣辣的,连牙血也流出来。

对这三人,小三子特别恼恨八哥和鬼脸。八哥是这伙匪徒的头头,几乎一切凶残的坏主意,都是由他提出来的,所以特别用力扇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小三子扇了他们巴掌后,以敏捷轻灵的轻功又躲到黑暗中去了。这两个匪徒当时连眼也来不及睁开,挨了巴掌,还看不见是什么人打他们的,以为是鬼打他们了。

小三子扇了他们巴掌后闪到黑暗中问:“你们还要不要我出来?”

八哥这时害怕极了,叫着:“兄弟们!快跑!”这三个匪徒惊得胆破心裂,没命地狼狈地从内宅奔出来,直往缺口的大院围墙奔去,他们就是从那里爬进来的。

小三子在后面叫道:“哎!你们别跑呀!你们跑了,那怎么同我玩?”

小三子又从地上抓起两把泥沙,抖展轻功追了过去,人未到,泥沙已撒了出去,更将这三个匪徒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没命地逃走。他们认为这种飞沙走石,不是人所为,而是鬼魂的力量。这三个匪徒头发散乱了,衣服也扯破了,奔到围墙的缺口处,争先恐后,似冬瓜般翻到外面去了。小三子看见直笑,心想:“好!以后碰上这些匪徒,就以这种方法来吓唬他们,看他们今后还敢不敢再来!

在外面望风的兔子,见他们一个个似冬瓜般滚出来,愕然问:“你们怎么了?”

长脚魂不附体地说:“有鬼,快跑!”

兔子怔了怔:“什么?有鬼?”

可是小三子又从围墙上把两把泥沙撒了过来,兔子连看也没看清,也吓得拔腿就跑。他们逃回了八哥的家里,惊魂稍定,可是一个个都跌得鼻青眼肿,有的人头颅给撞伤,面部也破损了。

兔子没有受伤,愕着问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鬼脸恼怒地说:“你还问?我们碰上鬼了,难道你没看见?”

“那,那,那些金子、银票没弄到?”

八哥说:“去你的,你还想要金子、银票?我们几乎连命也没有了,你以为我们已弄到了金子、银票么?”

兔子吓得不敢再问下去。

小三子见自己略略用风叔叔装神弄鬼的办法,就将这四个匪徒惊走吓退,眼看着他们飞奔逃出了冷巷,才转了回来。他刚点亮灯,一下看见一个人立在房中,吓了一跳:“你,你,你是什么人?”暗想:“难道这大院里真的有鬼了?”

那人一笑:“你装鬼吓别人,怎么反而怕起鬼来?”

“你是鬼?”

“小兄弟,你再看清楚我是谁?”

小三子定神在灯下一看,又是惊喜又是讶然:“叔叔,怎么是你?你没有走么?”

这不声不响出现在房间里的人,正是已经走了的一阵风,现在他又恢复了原先的一身破烂叫化子打扮。一阵风笑着说:“本来我已准备走了,可是看见四个匪徒朝这大院摸来,我担心你有危险,所以又悄悄走了回来。”

小三子从心中升起感激之情,说:“叔淑,你对我太好了!”

一阵风笑着:“好好,小兄弟,我想不到你会用这样的办法惊走了这四个匪徒。”

“叔叔,我这是跟你学的。”

“小兄弟,你能这样,我更放心离开了。”

“叔叔,你不会又要走吧?”

“我怎么不走的?”

“叔叔,都快天亮了,你就多在这里住一天吧!”

“正因为快要天亮,我才要离开。不然,我这么一个叫化在这里出没,别人见了不奇怪?何况飞镖手明天一定会来,我更要回避。”

“叔叔,你回避他­干­吗?”

“不回避,他不一下认出了我就是大娄山中救他的那个叫化么?到时,我担心给他缠着,就更麻烦了,还是回避一下的好。小兄弟,这下我真的走了!”

-一阵风说完,身形一晃,又在小三子面前消失了。小三子不由又怔了怔,跟着他感到自己耳中有一阵蚊蚋似的声音轻轻说:“小兄弟,我埋藏的金银和银票,就在你和山姑娘埋藏金元宝这房间床下的一边,你先将它起出来使用。”

这是一阵风密音入耳之功传给他的,声音虽然细小,但字字清楚。小三子更是惊愕,暗想:这是什么功夫?其实,这一门功夫,小神女也会,只是没有对他使用而已。

小三子见房间给八哥、鬼脸他们翻乱得不成样子,大床给掀在一起,露出了埋藏金银的地方。幸好这伙匪徒没有将床下的青砖搬开,不然,让这伙匪徒看见,就是不能取走,传了出去,不但惊世骇俗,更会引起土匪们前来打劫。小三子想了一下,先不去起出,打算先买一些箱箱笼笼,待有地方存放才起出来。于是他收拾好房间,将床摆放在原来的地方,上床暗练了一会内功,便躺下睡了。

第二天巳时左右,章管家带着飞镖手章标来见小三子了。章管家带来的不是章标一个人,而是有六个人一同跟随,前来,三男二女,另一个是满头花白的老者。小三子有点愕然:不会是飞镖手将全家人都带了来吧?这样也好,要是这座大院单单只有我和飞镖手两个人,真是吃饭也不知去哪里吃。他一家人来了也好,起码这大院增多人气,也像是一个家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这些随来的人,都各自带了自己的行李和铺盖来。

章管家首先介绍章标给小三子认识。章标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相貌堂堂,黑里透红的脸膛,身材高大。小三子虽然阅人不多,看不出一个人的好坏,但却感到这个新管家是一脸的正直,而况风叔叔说他为人可靠。所以当章标拜见他时,小三子连忙说:“章大叔,你千万别这样。将来这座大院,全靠大叔打点和支撑了,我是什么也不会的。”

章标大概听本家兄长说过小三子的情况,尤其还有一位女主人。三小姐,为人侠义,武功极好,心里早已敬佩不已。他说:“三少爷客气了!在下将尽全力为侯家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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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古州城中

第十七回古州城中

上回说到章标向小三子表示,将尽全力为侯家效力。为什么章标说是侯家了?因为小三子是以侯三小姐的名义买下这座大院的,章管家便以为小三子、一阵风都是姓侯的了,而且还以为小三子和小神女是兄妹,一阵风是他们兄妹二人的叔叔。对这事一阵风无所谓,也不想解释;小三子更不想说明了。姓侯就姓侯吧,这大院本来就是山妹妹要买的,而且全部是她得来的钱财。其实小神女所以叫小三子买下这座大院,一来这大院中埋藏了从古州老虎处取来的大批金元宝,担心小三子今后挖取不方便;二来见小三子武功不高,四处流来浪去,投一个安身的地方。她自己根本不需要什么大院,她这完全是为了小三子着想。她还担心小三子不知怎么去买,这么一个未成年小孩子去买座大院,别人不但奇怪,也不会相信。所以临走之前,她便求一阵风出面为小三子买下这座大院。谁知小三子是人穷志不短,宁愿用自己的努力所得来过日子,不想要小神女所赐给的东西,因而便以侯三小姐的名义买下大院,自己只作为代小神女看管大院而已。更令小三子想不到的是,风叔叔拿来的金银财富,比小神女的还多。这两笔不义之财加在一起,可以说是富甲一方了。并且风叔叔更希望自己在这两三年内勤学苦练本事,能以自己所长,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惩治贪官污吏和土豪恶霸,以造福一方百姓。山妹妹和风叔叔,都在期望自己向上,在江湖有所作为,无论是山妹妹也好,风叔叔也好,他们的行为都给自己树立了很好的榜样。他们都这么关心关怀和期望自己,自己再不发奋勤学苦练,在江湖上有所作为,能对得起他们二人么?就是对自己的师父也对不住。师父何尝不这么期望自己?所以小三子便安心在古州城里呆了下来,不再四处流浪。

飞镖手表白了自己的态度后,便将那一头发花白的老者介绍给小三子相识,说:“三少爷,这是石师父,对修整庭院极有经验,所以我带他来见三少爷。”

小三子向石师父一揖:“辛苦石师父!这座破旧的大院,就全靠石师父修理一新了,不知石师父要多少日子和人手?”

“三少爷不须跟小老客气,这是小老的活计。至于要多少日子和人手,小老要四处看看才能作决定。”

“好好,等会就麻烦石师父到各处走走看看。关于这大院的一切修理之事,以后请石师父和标叔说好了。现在标叔已是这侯府的总管家了,侯家内外一切大小事务,都由标叔打点。”

章标听了略为一怔。他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对外的管家,总管自有侯府的亲友担任,就是自己的堂兄在栽麻章府,也只是一个对外联系、接待来宾的管家,总管由章员外最为信任的内侄担当。他怎么也想不到侯府对他这般信任,不由有些激动,问:“三少爷这么信任在下?”

小三子说:“我叔叔说标叔是位正直侠义的君子,又极有才­干­,我不信任标叔又信任谁了?”

“只怕在下有负三少爷和大爷所望。”“标叔别这样说。从今以后,这侯府就是标叔的家。我年少不懂事,今后这个家就全赖标叔支撑了,我以后也听从标叔的调配。”

“三少爷,在下怎敢如此放肆?既然三少爷和大爷这么信任在下,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在下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标叔言重了!”

章管家高兴地向章标道喜。章标说:“兄长,小弟更感激兄长为我找到了这么一户知己的主人。”跟着章标将那三男二女一一介绍给小三子认识,说:“三少爷,在下听兄长说,三少爷没有什么跟随到来,身边没有什么使唤的人,所以在下先斗胆将他们招来,伺候三少爷和大爷,同时打点府内的事。”

“这太好了,我还愁不知去哪里找人,不想标叔已想到了。你们都留下来,协助标叔打点府内外的事。”

这五人大喜,一齐叩见小三子。小三子想不到自己刚才还是四处流浪的小偷,现在竟然变成了侯府的小主人,还有人叩拜自己,一时弄得手脚忙乱,连忙扶起他们:“你们别这样,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我希望你们也将这侯府当成你们的家。同心合力,打点一切。今后的一切事,你们听从标叔的安排就行了。”

章标这时问:“三少爷,大爷呢?他不在么?”

“哦!哦!我叔叔有些事,昨天下午就离开这里赶回去了。标叔,今后这里,就是由我们两人打点了。”

章管家见这里事情已定,便要告辞回栽麻镇。小三子说:“章管家,你这么快就走?在这里用过饭再走吧!”

“多谢三少爷,小人要赶回去向章老爷禀报,说不定老爷正在焦急地等着我,不知我将事情办成怎样呢。”

“既然这样,我也不敢留你了,请代我问候你老爷,我在这里十分感激他的大力相助。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再去拜访他。同时,我还希望管家多关照辛姑娘。她的伤要是好了,就请来这里­干­活。”

“三少爷放心,我会将卒姑娘送来的。”章管家又向章标告别而去。

章管家一走,章标又说:“三少爷,我想和石师父四处走走看看,好作安排。”

“标叔,你和石师父不休息一下么?”

“三少爷,不用休息了!”

石师父也说:“我刚才坐着,已休息过了。三少爷,小老还是早看看,也好心中有数。”

“既然这样,我带你们去。”小三子看看天­色­,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问章标,“标叔,你们一路从停洞来这里,还没有用饭吧?”

“三少爷,我们一早用过了,还不饿,看完后再用也不迟。”

“标叔,我看还是打发一个人去饭店叫一桌上好的酒菜来,就作为我给标叔、石师父和大家洗尘。这座大院可以说是什么也没有,别说碗碟,连筷子也不多一双,真的一切得从头办起,什么家具都要添置。”

章标想了一下:“三少爷说的是。”他对一位手脚麻利的男青年说:“小旺,你对城里熟悉,你去办这一件事。”

“是!管家。”

小三子马上从身上掏出二锭二十两的白银给小旺:“小旺哥,你将银两带去,先去饭店办一桌上好的酒菜送来这里,剩下的,就买米、买柴和碗碗碟碟等厨房应用的家具回来。”

叫兴嫂的女子说:“三少爷,还是我与小旺兄弟一同去买吧。关于厨房一切应用东西,他没有我熟悉。”

“好!那你们一同去吧!”

兴嫂和小旺欢欢喜喜转身出去了。小三子说:“标叔,石师父,我们一块在大院各处走走看看。”

小三子在买下这座大院时,看管人已带他到各处看了一遍,对大院的每一角落都熟悉了。这座无人居住的大院,几乎占了城东偏北角一条巷子的大半,前厅除了一座大堂之外,还有一处幽雅的小会客厅,大堂两旁是厢房,大堂后面又是一处四合院房舍,过去不知是主人还是总管所住的房间,其中有帐房和书房。一侧有一处月亮形的门,一过月亮门,便是主人内眷所住的内宅了。内宅布局更是典雅、幽静,有回廊、小桥和亭台楼榭。小三子昨夜就是住在内宅一个小院中的一个房间内的。这小院是独立的,看来是过去房主公子少爷们居住的地方。内宅一处有一扇小门,打开这扇门,便是后花园了。

后花园的面积更大了,有一口极大的荷花池,一座曲桥横跨北面,湖心有湖心水榭。水榭四周原来都是绿­色­纱窗,春、夏、秋在水榭中赏花吟月饮酒,与友相聚,最惬意不过了。花园中可以说处处是景,亭台楼阁隐没在花果树林之中。林荫小道,曲径通幽,假山草坪,小桥流水,莫不布设得独见匠心。可惜现在都破败了,只见荆棘丛生、万草横长。亭台楼阁中的一些栏杆、花窗也残缺了,隔着荷花池的一条林荫花径,另有一道圆门,那才是后花园的正门。圆门之外,又是一排房舍,那是整座大院的厨房、柴草间和杂物房。有一条走廊,可通到前面大堂,此外,还有马厩,仆人们的房间。

以前这座大院,是一户官宦人家的住宅,后来破落了。他的后人不知又犯了什么官司,于是变卖家产,筹资上省城疏通。四乡的田地都卖光了,只有这座大院没有人敢要,因为风水先生说这座大院犯太岁,对屋主十分不利。不时有一些贼人、小偷窜到这大院,当地百姓便流传大院里闹鬼,就更没人敢买了。

小三子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也不大相信什么犯太岁之说。其实当地百姓所传说的鬼,小三子恐怕也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他每次路过这里,都爬进这座无人的大院中睡;一阵风、小神女更不相信什么鬼神了,他们本身就是人们流传的所谓鬼神之类的人物,来无踪、去无影,不是鬼神又是什么?

小三子带着章标、石师父在大院各处走了一转。章标对人员的安排心中有了底,石师父对大院各处的维修心中也有数了。他们沿着走廊回到大堂时,小旺已从饭店叫来一桌上好的酒菜,摆在大堂八仙桌上,他还和兴嫂各挑回一担柴米和厨房用具回来。

他们主仆、管家和石师父刚好八人,坐满了一桌,由饭店打发来的两名店小二伺候着他们。

他们高高兴兴地饮酒吃饭,酒足饭饱之后,店小二将饭店的碗筷、酒杯、碟子挑回去了。石师父问:“三少爷,你打算怎么维修这座大院?是大修还是小补?”

小三子说:“当然是大修,重新粉刷一新,像新的一样了。”

“三少爷,小老将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大修,恐怕要四五百两银子才行。”

章标问:“石师父,要用这么多么?不能少一点?”

“标总管,这大院各处破烂不少,不但需要一般的杂工搬沙运石,清除各处的败草废砖瓦,还须请一些石匠木工油漆工和砖瓦泥水工等等,这钱恐怕少不了。”

小三子说:“四五百两就四五百两,只要石师父早一点修好就行。”

“小老一定尽力而为。”

章标又问:“石师父打算何时动工?”

“现在年关已近,杂工易请,工匠就不大好请了。标总管,这样吧,等过了年后,待年初八,我们就动工好不?”

“石师父,可是我们……”

“标总管的意思小老明白,小老可以先派四五个杂工来,给你们住的地方先修一下,清除庭院的杂草败物,大门也修整一下。”

“这样也好。”章标立刻从自己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交给了石师父,“石师父,这是定金,辛苦石师父今天下午就打发人来清理。”

小三子有点愕然:怎么标叔用自己的银两来支付了?当时也不便出声,也不能自己要抢着付,这样就显得太生分了。因为标叔叔是侯府总管家了,一切银两支付应该由他来打点才是。石师父接过银两后说:“好!小老现在就去唤几个人来,先修理前后院的门窗和清除杂草败物。”

章标说:“那辛苦石师父了。”

石师父走后,章标便吩咐三男二女今后应做的工作,由阿发和兴嫂负责厨房和伙食之事,小旺和小达协助自己打理大院的事及外出购物,打发珍姑娘专门伺候三少爷。”

小三子忙说:“标叔,我不用人伺候。”

章标还没有说话,珍姑娘却开口了:“三少爷,你是嫌弃我粗手大脚,不配伺候你了?那我回家去。”

小三子连忙说:“不不!珍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是说目前这大院里里外外,有很多的事要做,不用一个人专门来伺候我。”

章标说:“三少爷,就算你不用人伺候,那内院一切打点清理等细活,总得有人去做的。三少爷,就让珍姑娘负责内院的一切工作吧!”

“那,那,那就辛苦珍姑娘了。”

珍姑娘说:“三少爷,你怎么跟我们下人也这么客气了?”

“我,我可没有将你们当下人呵。我是将你们都当成了我的兄弟姐妹,一起共同弄好这座大院。今后,你们也别叫我什么三少爷了,叫我小三子或小三就行了。我也叫你们为发哥、达哥、兴姐姐、珍姐姐好不好?”

这是小三子出自肺腑的真心诚意的话,没有半点虚情假意或矫揉造作,的确,在此以前,他只是一个江湖上四处流浪的小偷儿,别人见了他,客气的称一句小哥或小兄弟,不客气的叫小娃子。他见人,年纪大的叫叔叔伯伯,同辈的叫阿哥阿姐,老人都称爷爷­奶­­奶­。对有钱人家,他是从来不去称呼,甚至远远避开了他们,不得已时才勉强叫一声大爷。从来没有人称他为少爷公子的。谁知一夜之间,命运将他变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富家少爷公子。这两天来,大家都称他为三少爷。初时,他听得浑身不舒服,因为不熟悉,他又不能去阻止别人这么称呼,也只好听之由之。现在,他想到今后要和章标等人长久共同生活在一起了,才把心里话说出来。

小三子出自真心的话,反而弄得章标等人相视愕然。章标由于听了本家兄长的介绍,知道小三子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家,而是江湖上的豪侠义士,引起了他的敬重,才爽快答应为侯府效力。他不是看在一百两银子的聘礼上,而是感到侯府的人了解自己,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心理前来的,也感到能为这样一位东家效力,是自己的荣幸。他了解江湖中人的豪爽大方,重义气,讲交情,不重名分。尤其是豪侠人土,肝胆相照,平等对人。但小三子的话,一时间令也令他有点意外。

至于小旺、兴嫂他们,真正是愕然了。称自己的小主人为小三子或小三,这像话吗?哪还有什么上下尊卑之分?初时,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的确,他们在接触小三子时,感到自己新的小主人,毫无主子的架子,亲切平易近人,这是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他们暗暗感到高兴,感到标叔带他们来投对了人,所以说话时也随便了,但在称呼上可不能乱了套。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章际说:“三少爷,你的心意我们明白,你将我当成叔叔,将他们当成了兄弟姐妹,视我们为一家人,这我们都领你的情了。但称呼上可不能随便,不然,就引起别人思疑了,在古州城也成为笑话。弄得不好,以为我们在欺主哩,恐怕就会有些打抱不平的人前来­干­涉了。”

兴嫂也说:“是呀,不管三少爷称我们什么都好,我们都称你为三少爷。”

小三子想不到一个称呼,会弄出这么严重的后果来,也不敢再坚持下去了,他笑了笑:“这样,我只好当当三少爷了。”

珍姑娘说:“你本来就是三少爷嘛!怎么是当的了?”

小三子又笑了笑,对章标说:“标叔,今天,你别的家私可以迟一些买,但最主要的是先买两个装贵重物品的铁箱子回来,—个放在你住的房间,一个放在我住的房间。”

“三少爷这么吩咐,我立刻去办。”

下午,石师父叫来了几个工匠和杂工来,首先修理小三子和章标所住的房间门窗,这些工匠和杂工便在原来的大厨房升火煮饭。章总管将大堂西侧的一处厢房,作为石师父的住处和议事的地方。一座冷冷清清的大院,顿时热闹起来。

小三子仍住在自己原来酌小院中。章总管安排了兴嫂、珍姑娘、小达住进内院的房间,由珍姑娘伺候小三子,兴嫂和小达负责厨房的工作,自己带着阿发、小旺进住了前院大堂后面一侧的四合院。两只铁箱子早已买回来了,一只抬进了小三子的房间,一只摆在章总管的帐房中。

是夜,小三子将章总管请到了自己房间,珍姑娘沏好一壶茶端上来。小三子说:“珍姐姐,多谢了!”

“哎!三少爷,你怎么仍对我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伺候的。要是这样,我以后不敢给三少爷端茶送水了。”

“好好,我以后不客气就是。珍姐姐,我有些重要的事和标叔商量,你在外面,暂时别让人进来打扰。”

“是!三少爷。”珍姑娘给他掩上房门。

章总管见小三子这般慎重,心下困惑:三少爷有什么重要的事与我说了?当珍姑娘离开后,便问:“三少爷,有什么重大的事吩咐?”

原来小三子早巳从床下取出一阵风那一袋金银和一大叠银票,放进了铁箱里,现在小三子将它取出来,放在桌子上交给了章总管,说:“标叔,这是我风叔叔带来的所有金银和银票,现在我全部交给你打理了,你用它来支付一切费用。你怎么用,怎么支付,都不必问我了,一切由你作主。”

章总管怔了怔,在灯下望着这一堆金银和一大叠银票,问:“三少爷,这有多少银两?”

“我也没清点过,风叔叔说,大概有一万一二千银两吧!”

章总管更愣住了。一万多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己过去所得的镖,镖车上的货物,也没有几趟价值一万两的。就拿中州城的一些大户来说,身家上万两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不到十户。这一万多两的银子,除了修新大院的四五百两银子外,就是再雇用些家人,每个月开支也不过一百多两,一年才一千多两。一万多两,够十年的使用了。不由问:“三少爷,这全交给我打理?”

“标叔,你是这里的总管家,我不交给你又交给谁了?我风叔叔在临走前,还特别吩咐我,要信任标叔,府上所有大小事务,都由标叔处理和打点。”

“风爷过年后不回来么?”

“标叔,不瞒你说,我风叔叔是江湖中人,一年四季,常在外面四处走动,极少回来。就是我三妹妹,也极少来这里。我又年少不懂小,少不了也要经常出去走走。所以这里的一切,就全托标叔照管打点了!”

章标一阵激动:“我感激三少爷和风爷对我的信任,不知三少爷和风叔希望在下怎样打理这一笔财富?”

“我和风叔叔希望多做善事,救济这一方的贫苦百姓,不时照顾这一带的穷苦无依靠的老少­妇­孺。望标叔用这一笔财富经营一些生意,最好在城里开商店、设饭馆,将赚到的钱,用来救济穷苦人家,这就是我和风叔叔、三妹妹买下这座大院的目的。”

章标又是一阵激动:“三少爷,这是行善之举,在下更应倾尽全力而为了!”

小三子向章标一拜说:“我在这里代表穷苦百姓,拜谢标叔了!”

“三少爷,怎么这样说?在下更代表这一带穷苦百姓,感激三少爷一家的大恩大德。”

“标叔,我家只是出钱而已,而出力的却是标叔。还有,这次修建大院时,除了请一些有艺在身的工匠外,其他粗活,就多请一些贫苦人家来­干­,这也是一种救济方法。”

“三少爷,我知道怎么去办了。”

“再有,其中的一百两银子,是标叔的,请标叔收下。”

章标一时愕然:“三少爷,你这是……”

“标叔用自己的钱,不是付给了石师父五十两么?”

“嗨!三少爷,你怎么算得这么清楚?那也只是五十两,怎么叫我取一百两了?”

“标叔,你别瞒我了,我知道风叔叔给你一百两的礼金,你都分给了兴嫂、珍姑娘、小旺等五人,每人十两作为他们五人的安家费,下午又付给了石师父五十两,而你自己,一分钱也没有取。标叔,这是我风叔叔对你的一点敬意,我望你一定要收下。”

“三少爷,你是不是当我是自己人了?”

“当呵,我怎么不当了?”

“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那还分得这么清楚?像一家人么?”

“标叔言重了!但标叔的家中……”

“嗨!我家中?目前剩下我妹妹一个人,并且已在十一月出嫁了,实际只有我一个人,我要安家费来­干­什么?再说,我过去还有积蓄。风爷的心意我心领了,而且今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三少爷要当我是自己人,这一百两银子的事,就别再说。”

“标叔这么说,我也不敢多说了。我希望标叔自己要用银子时就只管用,这侯府的财富,也是标叔的。标叔要穿好、吃好、住好,千万别苦了自己。”

这一夜,他们在房间里,坦诚地谈很久,不但谈到目前的事,也谈到今后如何经营和发展的事。直到深夜,章标才提了一万多两银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小三子也总算放下了心事,他打算将辛姑娘和覃婆婆婆媳两人接来后,便一心一意在后园练功练武,他决定不负风叔叔所望,成为江湖上的一个侠义之人。

要是没有什么风波掀起,小三子修建侯府大院的事,应该是一帆风顺的。可是当“侯府”两个大字的横匾挂在大门上时,蓦然一位身穿锦袍、头戴英雄帽,浓眉大眼、一脸焦黑的大汉,带了四名一­色­黑衣劲装、身佩刀剑的打手闯了进来。看守大门的阿发一看,感到情况有些不妙,连忙上前一揖说:“各位大爷,前来侯府,不知有何……”

阿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打手凶恶狠地喝叱道:“去!叫你家主人前来见我们的金大爷!”

阿发一怔:“金大爷?莫不是城西麒麟楼的金大爷?”

另一个打手又喝了一声:“你既然知道是麒麟楼的金大爷,还不去快传你家主人出来迎接?”

“是是!请金大爷和各位大爷稍等一会,小人马上飞报我家主人出来迎接。”

“还不快去!罗嗦什么?”

阿发从人们的口中,知道麒麟楼的金大眼大爷,可是中州城里一个有头有面的人物,很有权的大财主,人称黑麒麟。但为何有头有面,阿发不是江湖中人就不知道了。他感到黑麒麟和手下人大凶恶霸道了,好像有钱就看不起人似的,我家三少爷也有钱呵,但不见三少爷这么凶恶。阿发不敢再说话,飞跑进去报告了。

阿发不知道黑麒麟是什么人,恐怕小三子也不清楚,只有章标清楚。黑麒麟金大眼,曾是峨眉剑派一位俗家弟子,剑术不高,但在古州一带也没对手。他在古州城颇有名望,与官府和江湖人士都有来往。在古州一带,有名的人物除了古州老虎,就数他了。古州老虎凭着官府的势力,为恶一方,开赌包娼,强占民田,逼良为娼,鱼­肉­乡里,民愤极大,十足是当地的一个恶霸。而黑麒麟就全凭自己的真本事,一把剑打尽古州一带没对手,而称雄一地。他虽然没有古州老虎那般胡作非为,臭名远播,却是一城豪强人物,在古州城和郭外一带乡村,向百姓征收保护费。凡是在古州城卖艺为生的江湖人土,都得亲自上门向他拜访,缴纳一定的银两,才可以在街头上卖艺、算命,不然就不得安全。其实他是古州城一个黑社会的头头。有时官府缉拿一些凶犯和大盗,捕快们也求他出面相助。这一次官府通缉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就是求他出面,由他的弟子协助捕快们四处缉凶,当然也靠他维护一城的治安了。

城中开店的、跑买卖的和来往江湖上的艺人们在古州城谋生时,除了向官府交纳税金外,也得向他交纳一定的保护费,以求得平安。这也是善良百姓的一句口头禅:花钱挡灾。不然,你店铺开不成,也不能摆摊做生意,总有那么一些流氓无赖来给你添麻烦,弄得你买卖做不成,而且也没有;什么人上门。交纳了保护费,麒麟楼发给你一面小旗,就没有流氓无赖来找你麻烦了。就是有,麒麟楼的人会给你出面,讨回公道。这些,就是黑麒麟成为一城富豪人家和有头有面人物的原由了。

黑麒麟有几位武功不错的弟子,也养了一批打手。他开设赌馆,但并不包娼,总算他曾经是位名门正派的弟子,没强占民田民房、逼良为娼等恶行。所以他没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只有古州一带的人们,才知道他黑麒麟的大名。别处州府的人只知道他是古州城中一位有名望的富豪人家,在古州城要是碰上什么事,送上礼金和礼物求他,他可以给你解决困难,一阵风和小神女不知道古州城有黑麒麟这人,小三子虽然知道,却不知道他是古州城黑帮的头头,只知道他是一位有名的大财主,有时还助人排解困难。

小三子动用六百多两银子买下来了这座不时闹鬼、无人敢居住的大院一事,引起了黑麒麟的注意,暗想:这是哪里来的大富人家或官宦人家,跑来古州城买房置业了?手下人向他报告,说是栽麻镇章员外介绍来的。后来他又听到这户人家将一个什么镖局的镖师,请来当总管家,准备大兴土木,修建原来破旧的大院。

黑麒麟听了感到恚怒,暗想:你居然不先来拜见我便在这里大兴土木,能在这里安居乐业么?所渭人乡随俗,进庙拜神,那个什么三少爷是个小孩,不懂江湖规矩,还情有可恕;但你章标是闯州过府的江湖客,难道也不懂规矩么?我多少在古州一带有些名气,是城中一位头面人物,你竟敢不先来拜见我,你眼里还有我么?好,你不把我看在眼里,老子看你们能不能在这城里呆下去。

黑麒麟仍不敢鲁莽行事,他先要摸清楚侯府是什么来头,竟敢大刺刺不理睬自己。黑麒麟再进一步打听到,这侯府既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也没有多大的靠山背景,只不过是外地而来的有钱人家,与任何官府都没有来往,黑麒麟又不禁暗想:难道你章标凭武功而不将我黑麒麟放在眼里?我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了!于是,黑麒麟便带了四名随身打手,前来侯府挑衅生事。

小三子的确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规矩:要先拜见当地龙头大哥才能在当地谋生。他过去每到一处,是悄然而来,悄然而去。而且他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流浪儿,更不为人注意了。章标虽然在江湖上行走过,但人事方面的关系,都是由总镖来打理,自己不用过问。而且他生­性­耿直,也看不惯各处豪强种种恶劣的行径,更不满镖局主为了保镖的平安,卑躬屈膝地去讨好各地豪强、好汉和武林中成名英雄的做法。逢年过节,镖局都要送上不少金银财物、以买得过境时的平安。加上黑麒麟也不是什么成名英雄人物和当地豪强,就是镖局走镖经过这一带时,只会讨好九龙门的人,并不会讨好黑麒麟的。

章标不知道黑麒麟竟然是古州城里黑帮的头头,以为他只是富豪人家,有头有面的绅士。别说章标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去买黑麒麟的帐。他一向就厌恶这种不光彩的行为。这样一来,小三子和章标都没去拜见这位黑麒麟。小三子是不懂,章标是不屑。

偏偏黑麒麟前来生事时,章标有事出去了,阿发慌忙向小三子报告。

小三子一听愕然:这么一个古州城有权有势的头面人物,­干­吗跑来这里见自己?我可与他沾不上任何关系呵!而且自己也不知怎么去会见这样一个大人物。

阿发说:“三少爷,看他来势汹汹,你不去迎接他,恐怕不行了。”

小三子只好硬着头皮说:“发哥,那你好好招呼他们到大堂上坐,我换过一件衣服就出来。”

“是!三少爷。”阿发又慌忙跑出去了。

珍姑娘早已从房坚取了一件体面的衣服给小三子换上。这一套衣服,还是珍姑娘见小三子过去穿得不像样子,建议章总管去街上买回来的,不然小三子连一套像样的衣服也没有。珍姑娘替他梳洗好,束好头发,束好腰带,把他打扮成一个公子一样,说:“三少爷,你这下才像一个真正的少爷了。”

小三子笑道说:“要是这样,我就不做什么少爷了,穿起来浑身不自在。”

珍姑娘笑说:“少爷,你快去吧,不然客人在外面等急了。”

“珍姐姐,我见了他应该说什么话才好?”

“你是这里的主人,见面当然说些客气的话啦!什么大驾光临啦!什么有失远迎呀!三少爷,你不会连客气话也不会说吧?”

“好好,我这就去和他说。”

小三子也没有家人跟随着,来到大堂上,看见一个神态十分傲慢的身穿锦袍的黑脸大汉坐在大堂上,他身后有四位身佩刀剑的汉子站着,单是这副威严的场面,已令小三子心怯了。他只好走上去一揖说:“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黑麒麟金大眼本来打算站起来还礼,但见是一个|­乳­臭未除的小孩子,举止行为,完全不像富豪人家的公子,就是麒麟楼一个给自己倒茶水的小厮,也比他神气得多。黑麒麟便端然不动坐着,也不回礼,一双威严的目光盯着小三子,问:“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三少爷?”

“见笑!见笑!我正是。”

四个打手也惊讶了,异口同声问:“什么?你就是侯府三少爷?”

“是呀!你们以为我是假的吗?”

四位打手相视一眼,他们左看右看,看小三子怎么也不像富家公子。因为小三子身上没有丝豪富家公子的神态和气质,倒是跟伺候别人的小厮差不多。一个打手说:“我们不管你是真的假的,我们问你,你知不知古州城的规矩?”

小三子茫然:“不知道呵!古州城有什么规矩了?”“你为什么不来麒麟楼拜见我们的金大爷?”

“哦?这就是古州城的规矩?”

“不错!这就是古州城的规矩。”

“是不是凡是来古州城的人,都要去麒麟楼拜见你们了?”

“对!不去拜见,就别想在古州城里呆下去!”

小三子暗想:怎么古州城有这么一个规矩的?这真是少见了!小三子想息事宁人,不想多惹事端,便说:“好好,那我明天一定去拜见金大爷就是。”

“小子,你现在想去拜见也迟了!”

“迟了?那,那,那你们要怎样?”

黑麒麟一直坐着不出声,似乎自己不屑与小三子说话似的,一切由四个流氓来问话,小三子这么一问,四个打手不知怎么说了,一齐望着黑麒麟。黑麒麟看了看小三子一眼,看出小三子一脸茫然之­色­,便说:“看来你不知规矩,你的总管家是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他也不懂规矩?没向你说?”

小三子摇摇头:“看来他恐怕也不知这古州城的规矩,要不,我们早就去拜见你金大爷了!”

“好吧!就算他也不知道,我原谅你们。”

小三子一揖:“多谢金大爷!”

“但我这次亲自登门拜访,总不能这么就离开吧?”

“金大爷的意思——”

“先拿三百两银子出来,作为你们不知规矩的谢罪费。”

小三子一怔:“什么?三百两银子?”

“以你们这么一个有钱的人家,三百两银子不会交不出来吧?”

小三子心想:你们这不是上门敲榨勒索吗?跟入屋抢劫有什么小同了?原来古州城里一个有头有面的人物,跟坐地收赃的大贼头一个样,怪不得麒麟楼这么富有了!他也是小孩脾气,一时好奇便问:“要是我们一早去拜见金大爷,就不用交这三百两银子了?”

—个打手说:“以你侯府这么一户人家,拜见我们金大爷的见面礼,也应该拿二百两银子来。现在弄得我们金大爷亲自上门,叫你先交出三百两,已是宽恕你们了。其他的,没有五百两,请不动我们金大爷离开。”

另一个打手说:“这只是你们不知道的赔罪费,另外每个月都得交一百两银子,作为你们一家的保护费!”

小三子更是一怔:“什么?以后每个月还要交一百两银子的保护费?”

“不错,这可以保证侯府一家大小安全、产业安然无事。一百两银子,不会多收你们的了!”

小三子一时愕然不出声,黑麒麟盯着冷冷地问:“侯三少,你不交也可以,以后你们侯府的人有什么冬瓜豆腐,三长两短,或者突然暴病身亡,或者横尸街头,甚至侯府大院无端端起火,焚为平地,我们就不管了。”

这更是明日张胆的威胁恫吓,小三子更是惊震得呆若木­鸡­,半晌也出不了声,暗想:这金大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州府城中,公然声言恫吓,难道不怕王法么?要是过去,小三子才不理这些威胁,自己一走了事,顶多不再来古州城罢了。现在可不同了,自己一走,那不害了标叔、石师父等人?但这么一来就交出银子,实在太冤枉了!黑麒麟盯着他又问了一句:“你舍不得交?”

小三子说:“金大爷,你容我想想,过两天答复你。这事,我还得和总管标叔商量一下,我一个人作不了主。”

“好!我容你想两天,但这三百两银子,你马上交出来!”

“现在你们就要三百两银子?”

一个打手喝道:“小子,你以为我们金大爷这一双金腿,是白走来的么?”

小三子恼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是不交呢?你们怎样?”

“那你们将‘侯府’这块横匾给我们取下来,修建工作也马上停止。”这个打手以为这样一吓,小三子马上会乖乖将三百两银子交出来。

小三子脱口而说:“你们这不是入屋抢劫吗?”

黑麒麟一下站起,厉声说:“小子,你再说一遍!”

小三子也吓得站了起来:“我,我……”

“你敢说我金大爷是人屋抢劫的大盗?小子,你不妨到大街上打听一下,那一家店铺酒馆、客栈,不按时向麒麟楼交纳一定的保护费?古州城,便是我金大爷的地盘,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能在这里安家谋生,都得给我滚出去。”

突然,章标从屏风背后转了出来。章标早已回来了,听阿发说了大厅的事,说黑麒麟金大爷带人前来生事。章标问:“现在他们在哪里?”

“在大堂上,三少爷还和他们交谈。”

“既然有三少爷和他们交谈,我们作属下的也不方便进去。”

“标总管,他们来时可凶恶极了,我担心三少爷会有危险。”

“要是这样,我们转到屏风后面听听再说。”

初时章标以为金大眼带人前来生事,恐怕与侯府的人有什么过节。现在一听,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明显是仗势凌人,敲榨勒索。于是他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冷冷地说:“金大爷,这事我就不明白了,这明明是官府之地,怎么是你的地盘了?”

黑麒麟见屏风后面突然转出一位神态凛然的大汉,眉宇之间隐现一股正直之气,一时愕然:“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侯府的总管家,姓章名标!”

小三子见章标回来,好像有了靠山一样,大喜说:“标叔叔,你回来了?”

“三少爷,我回来了!”

“标叔叔,你回来得太好了!他们……”

“三少爷放心,我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事我来处理。”

黑麒麟盯着他问:“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飞镖手?”

“不敢!那是在下的贱号,见笑江湖。”

“侯府的事,你作得了主?”

小三子马上说:“他是侯府大总管,怎么作不了主?就是我也听他的。”

黑麒麟说:“你既然是江湖中的人,也该知道江湖上的规矩吧?”

“知道!知道!但在下一向遵守官府的王法,对其他的一些横蛮无理的坏江湖规矩,却一概不遵守,也没有必要去遵守,只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看来这位大总管打算破坏这里的规矩,不向麒麟楼交纳保护费了?”

“什么保护费?这是收黑钱。别说我们没有这么多的冤枉钱,就是有,也不会交出去!”

四名打手一下将兵器亮了出来,为首的一个说:“看来你是想找死了!”

章标威严地望了他们一眼:“在下劝你们还是收起兵器的好,不然……”

“不然又怎样?”

“不然你们将有一两条尸体留下来,讨不了什么便宜回去!”

黑麒麟说:“你不想想,你们会有多少尸体留下来?”

“只要放着章某不死,我敢说一句,你们麒麟楼没有一天的日子好过。要是你们敢动一动侯府中的一块砖、一片瓦,我就是拼了命,也是将你们麒麟楼毁了!”

小三子一听,雄心大振,说:“标叔叔,说得太好了!我拼了这个侯府不要,也要将他们拼了,来个鱼死网破,大家不好过。”

章标不禁用敬佩的目光看了小三子一眼,因为小三子的这一句话,不啻是给自己极大的支持。他对黑麒麟说:“金大爷,你听清楚了吧?在下劝你见好收手,以免伤了和气。今后我们各不相犯,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小桥,怎样?”

黑麒麟初时听章标、小三子的口气这么强硬,还有些犹豫。现在一听,章标的口气软了下来,便认为他们主仆二人惊畏了自己。的确,以他们二人之力,能敌得过麒麟楼?侯府有本事的不过是章标—人,而自己单是弟子就有四五个,还有一批打手,难道还怕了章标一人不成?再说,自己就这么回去,传了出去,自己今后还能在古州城立足?能收人的保护费?那无疑足叫自己今后永远在江湖上消失。所以黑麒麟是怎么也不能这么收手而止。现在他又认为章标软了下来,一声冷笑:“如今你惹了我金大爷,我会收手么?”

小三子问:“我们怎么惹了你了?”

“你们敢不交保护费,就是惹了我金大爷,而且还对我这么无礼!”

小三子问:“你想怎样?”

“你们想我金大爷收手很容易,除了交三百两银子外,还得在酒楼摆几桌酒席,邀请城中一些有名望的人来,当着众人之面,向我敬酒请罪、这样,我可以放过你们。”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别说章标和小三子还没有与他们交锋分胜负,就是交锋败了,以章标的正直和小三子心内不屈的傲气,宁死也不会答应这样屈辱的条件的。小三子这时的眼里,这个金大爷已不是古州城的有头有面的人物,而是像栽麻镇那五个可恶可恨的流氓无赖之徒了,只是身份地位不同而已。这样的恶霸无赖,非教训他们不可!他暗想:山妹妹和风叔叔教我一身自卫武功,这时派上用场了,就是自己真的不敌,也可以抽身而走。到了夜里,我不闹得整个麒麟楼人人惊恐不安才怪。不!我要像山妹妹在古州堡对付古州老虎一样,先一把火烧了麒麟楼,取走他们的所有财富,分发给城里的贫苦百姓和交纳过保护费的商店、客栈。

小三子自从在那一夜惊走了鬼脸,长脚等四人,对自己的武功有了信心,尤其是对自己的轻功、偷技更有信心。只是标叔、珍姑娘他们怎么办?到时,只好叫他们先离开古州城,在别的地方再买一间大院,安置他们。

可是章标在这时早已出声了:“姓金的,看来不经过交锋,我们是谈不拢了。这也好,江湖上向来没有什么公理可言,那我们就按江湖规矩办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出手好了!”

黑麒麟说:“好!我就是要看看你这飞镖手有多少斤两,敢在我地盘上坏了我的规矩,还敢这般对我放肆无礼!”黑麒麟说着,一把利剑出鞘,朝章标说:“亮出你的兵器来!”

两个打手站出来说:“金大爷,这姓章的不过是镖局的一般镖师,怎配大爷与他动手?还是由小人们先来打发他好了!”

这时小旺将一口刀送了上来:“标叔,这是你的刀。”

章标从小旺手中接过刀说:“小旺,你好好护着三少爷,别让他受惊了!”

“标叔,我知道了。”

眼看就要动手,小三子一下站出来大声说:“慢着,我有话说!”

章标一时愕然:“三少爷,你有什么话要说?”

黑麒麟金大眼却认为这个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的富家公子看见真刀真枪害怕了,愿意答应一切条件了。他同时也喝退了那两名打手,脸上流露一丝得意的笑,说:“侯三少,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可是现在你要交的不是三百两,而是六百两。我可以保存你侯府的颜面,不需要当众敬酒赔罪,但你的这一位大总管,得给我滚蛋,立刻离开古州城。”

小三子说:“好呀!等你打赢了我再说!”

黑麒麟愕然:“什么,打赢你?”

“不错!打赢我,标叔叔只是我的大总管,你们要的什么赔礼费、保护费,都是冲着我来,不关我标叔叔的事。要交锋,你们和我灾锋好了,我奉陪!”

章标怔了怔:“三少爷,你——!”

小三子向他打了个眼­色­:“标叔叔,这么四条乱吠乱叫的走狗,你更不配与他们动手,失了侯府大总管的身份,让我来打发他们好了!”

一个打手凶恶地喝道:“小子,你说什么?”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小三子骤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啪!啪!”两个耳光,刮得这个打手一时傻了眼:“你敢打我?”

小三子在跃回来时说:“你是什么东西,敢呼我为小子?就是连你们主人也称我一声侯三少。我为什么不敢打你?要不是给你家主人一点面子,我早将你这条不知上下的走狗扔了出去了。”

“你——!”这个打手恼羞成怒,举刀就向小三子劈来。小三子身形一闪,以小神女教他的掌法顺势一掌拍出,“蓬”的一声闷响,就将这个打手拍出了大堂之外,摔在外面石阶上爬不起来。

小三子这两下快得不可思议的招式,不但令章标惊奇、讶然,就是黑麒麟也愕异了,他也算是武林中人,虽然看不出小三子是何门何派的武功招式,却看出小三子十分的灵巧敏捷、出手不俗,不但会武功,还是一位行家哩!

小三子初时在黑麒麟的眼里,是一个公子不像公子、小厮不像小厮的小娃子,根本就不将他看在眼里,今天主要对付的是飞镖手章标。当他听到小三子说:“你们打赢了我再说”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问:“打赢你?”现在他看见了小三子这两下不俗的武功招式,才惊异起来,感到小三子可不是一般的小娃子,在他眼里,小三子几乎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那三个打手见自己的同伴给小三子拍出了大堂之外,一时间呆住了。跟着他们相视一眼,便一齐向小三子扑来。一般来说,这些打手没有得到黑麒麟的暗示和命令,不会自作主张去与人交锋,尤其是主人在场,更不能这么放肆。除非是主人有危险或遭人袭击,才会挺身相护而出手,与人交锋。现在,他们没有得到黑麒麟的任何暗示,便一齐向小三子出手了,除了为自己的同伴报仇之外,主要是来之前,黑麒麟已对他们说过,只要有人对我有任何不敬,你们都可以出口和出手,打伤打死了人,我自会为你们撑腰,不用你们负责。打手们有了黑麒麟这么一句话,所以他们一来侯府,气焰嚣张,见人就肆意大声喝骂,不用黑麒麟吩咐,更抢在黑麒麟之前,自作主张。

现在三个打手不等黑麒麟的吩咐,就一齐向小三子出手,半点也不感到奇怪。小三子在三把明晃晃的刀剑向自己劈来之时,身形一晃,早巳闪到一边,令三个打手劈来刺出的刀剑,一齐落空,章标一见,便想出手。小三子忙说:“标叔叔,你别出手,这么三条恶狗,我会一个个打发他们。你注意那姓金的好了!”

章标一听,立刻凝神不发,暗藏几支飞镖在手,不但注视着黑麒麟的举动,也注意自己的小主人。只要小主人一有危险,他的飞镖会随时出手。

小三子这时的武功,可以说是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身法、掌法,都是武林中的上乘武功,足可以与武林中的高手周旋,何况一阵风不但向他体内输入了一股真气,还打通了一处玄关,令体内真气畅通,内力大增。只是他的身法掌法还运用得不够老练而已。但要打发这三个打手,真是绰绰有余。

这三个打手,除了有些蛮力之外,只是会一般的刀剑招式,对付像鬼脸、八哥、长脚之类的不屑之辈可以,也可以欺负一些跑江湖卖艺的艺人,对付会真正武功的人就不行了。他们根本不是小三子的对手。、没有多久,小三子不是将他们踢翻在地,就是将他们扔出大堂。他们不是臂断,就是腿伤,更有的胸骨断了几条,痛得他们再也不能动手了。

这一下,令章标看得惊喜不已。想不到小主人身法轻灵敏捷,掌法不凡,怪不得能在栽麻镇严惩那五个流氓无赖了。他也看不出小三子的武功出自何门何派,但他却看出,这无疑是一种颇为上乘的武功,就是自己也胜不了,自己真是白为小主人担心了!

黑麒麟更是看得傻了眼,神态再也没初时那么不可一世了。跟随自己身边的四个打手,是众打手中武功最好的了。要是这四个打手联手来认真对付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里将他们刺伤或全部击倒。而这侯府人不出众、貌不惊人的侯三少,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将自己身边的打手全部放倒了,其武功可想而知。何况还有飞镖手在一边根本没出过手。他这时才感到自己太过鲁莽,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就上门来挑衅生事,实在是自讨没趣。

小三子见自己轻易就打发了四个打手,信心更是大增。他藐视了黑麒麟一眼说:“姓金的,现在轮到你了!”

黑麒麟感到要是自己就这么溜走了,连动手过招也不敢,今后自己还有何面目在古州城立足?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好!我来领教你的高招,请亮兵器!”

黑麒麟虽然是古州城一霸,恃艺凌人,但也曾经是峨嵋派的弟子,在交锋时,不想占对手的便宜,更不像他手下那四位打手,不打招呼,就骤然下手,形同偷袭。他多少自恃身份,请对手亮出兵器交锋。

小三子见黑麒麟亮了亮手中的利剑,而自己根本不会刀剑等兵器的武功,同时自己也没什么兵器可亮。小三子在学那两门武功时,只是防身自卫和逃跑,根本不打算与人交锋。要不是黑麒麟和他的手下欺人太甚,逼得小三子不能不出手,小三子也根本不打算与他们动手过招。现在他见黑麒麟要以兵器交锋,感到自己用什么兵器,恐怕也胜不了黑麒麟,但闪避黑麒麟的招式,自己却十分有把握。小三子想了—下说:“算了,我也不想与你过不去,我不出手还招,让你出手。要是你能以十招剑法刺伤我,我甘愿服输,将这座侯府大院让给你,我立刻离开古州城。要是你在十招中仍伤不了我,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今后也不得再来找侯府的麻烦!怎样?”

黑麒麟讶然:“什么?你不还手,让我刺你十招剑?”

“不错!”

“你这么的小看我?”

“不是小看,我只是不想令你太难堪。”

“好!要是你不出招还手,能闪过了我的十招剑法,我马上离开这里,今后再也不来与你们过不去。”黑麒麟感到这样的条件对自己太有利了!自己不但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也没有什么损失,顶多不收保护费罢了。

小三子问:“你说过的话算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三子对章标说:“章标,你来见证,要是他敢不认帐,他们一个个都不能活着离开侯府。”

黑麒麟心头凛然,问:“要是我在十招之内刺中了你又怎样?”

“我也马上离开古州城,这座侯府是你姓金的。”

章标说:“不但我们三少爷离开,在下也离开古州城,永不回来!”

小三子又对那四个受伤坐着或呆立的打手说:“你们也算是见证人。”

四位打手愕然,也只好点点头。

小三子对黑麒麟说:“好!你出手吧!”

黑麒麟说:“侯三少,小心,在下出手了!”他一剑挥出,招式却也凌厉,这是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法。一字穿阳剑,也是武林中的上乘的剑法之一,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剑法是上乘剑法了,但由黑麒麟的手中抖出,就不怎么上乘了。黑麒麟不但人品不高,也可以说没有什么慧根,心中的杂念极多,就是再上乘的剑法,他也学不上手,只能学到剑法其中的一些皮毛招式而已。正因为这样,峨嵋派的掌门人对他摇摇头,劝他离开,还要他今后在江湖上,千万别说出是峨嵋派的门下弟子。而黑麒麟也受不了峨嵋派诸多清规戒律和清苦的生活,早已想离开峨嵋山了。现在一听,更是得偿所愿,心想:不说就不说,今后你们也管不了我。这样,他便回了古州城。

尽管黑麒麟学不到一字穿阳剑的­精­髓,更谈不到什么以气御剑,但这一门剑法的招式,却也在古州一带无敌手,真是塘中无鱼虾为大,于是便称雄一方,连古州老虎也胜不了他的剑招,几乎给他刺伤。但黑麒麟也不敢得罪古州老虎,和气收场,并且互为依靠,古州老虎将古州城划了给他,而黑麒麟有责任保护古州老虎在古州城的赌馆、妓院等产业,而不收保护费,黑麒麟也不能将势力伸展到古州城以外的市镇乡村,不去­干­涉古州老虎的一切活动。可是古州老虎一死,他的势力便慢慢向四周伸展了,只是不敢太露骨,怕得罪了古州的长官,而美其名是保护古州老虎的各处的产业。

黑麒麟这样不成气候的剑法,又怎能在十招之内刺中了身怀上乘轻功和身法的小三子?一旦交锋,他恐怕连章标也胜不了。

黑麒麟可以说将一身的本领都抖了出来,竟没一招剑能刺中身形轻灵而又身法似魔魂幻影的小三子。尽管小三子这时的身法还没有练到最佳的境界,但闪过黑麒麟的剑招却是轻而易举,很快,他就闪过了黑麒麟的十招,当黑麒麟再一连抖出三招所谓的凌厉剑法时,小三子一下闪到了他的身后,改掌为抓,一出手就将黑麒麟手中的利剑夺了过来,同时利剑还架在他的颈脖上,喝声:“不准动!”

黑麒麟吓得哪里还敢乱动,惊恐地说:“你,你,你怎么又出手还招了?”

小三子问:“我问你抖出几招了?”

“是,是,是十三招了!”

“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我,我,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小三子提剑一跃后退一丈:“好!这次我放过了你,望你遵守你的诺言。”

黑麒麟见凉冰冰的剑锋离开了自己的脖子,才透了一口大气出来。要是自己刚才逞英雄口硬,一条命早已去见阎王爷了。人家在十招剑内根本不还手,自己不但一剑也没有刺中,就是连对手的衣服也没刺中。人家一出手,便可取了自己的一条命,自己拿什么与人较量?这时他面如死灰,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暗想:自己和侯府作对,简直是太不自量了!

小三子将剑掷回给了他:“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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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神秘侠盗

第十八回神秘侠盗

上回说到小三子将剑掷回给黑麒麟说:“你走吧!”

别说黑麒麟有言在先,十招之内若刺不中小三子就立刻离开。就是没有,他现在几乎成为了小三子剑下之游魂,也不敢再说什么。惊魂甫定之后他呆若木­鸡­,半晌才垂头丧气地说:“我走!”他正打算率四个打手离开时,小三子又突然说:“慢着!我还有话要说清楚。”

黑麒麟不禁怔住了,停下来问:“侯三少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听着,今后我们侯府的人,要是在古州城有什么三长两短,冬瓜豆腐,或遭人杀害,我就唯你们是问!只要你们麒麟楼的人不来犯我们侯府,我也不去犯你们、不然,我还是那么一句话:我就是拼着这座侯府大院不要,也要同你们拼了,将麒麟楼夷为平地。我们侯府不但在古州有府第,就是在其他州府,也有产业。这一点,你最好想清楚了!”

小三子这一句话的意思是说,毁了这一座大院对侯府来说,没有重大损失,不过是九牛去了一毛而已。而你黑麒麟整个家产都在古州城,毁了就什么也没有了,看你敢同我拼吗?小三子这一句话,不是凭空而说。他认为山妹妹既然住在黎平,一定有府第,不在,山妹妹又回哪里上,但小三子这一句话也不是空言恫吓,以他目前轻灵的轻功,在深夜里高来高去,的确有能力一把火烧了麒麟楼,使麒麟楼化为一片白地。

黑麒麟听了愕了半晌不能出声。正如小三子所说,自己真的讨不到半点好处,说不定从此整个麒麟楼在古州城消失,而这个侯三少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以他如此惊人的武功,要杀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小三子又喝了一声:“现在你们完全可以走了!”

黑麒麟捡回自己的剑,和四位带伤的打手,垂头丧气灰溜溜地走了。他们出了冷巷,幸而冷巷无人看见。他们再也不敢走热闹的大街,转进横街小巷,避开人群,取路回麒麟楼。黑麒麟一回到麒麟楼,他自己没受什么伤,但心灵上的伤,比那四个打手断手伤脚裂骨的体伤还更厉害,而且这不是药物能医治的。只有杀了侯三少,毁了侯府,将章标等人赶出古州城才能治愈。另一种医治办法,就是看得开、放得下,胜利失败无所谓。可是黑麒麟不是这样看得开,放得下的英雄人物。他极爱面子,感到这事若传了出去,自己没面目见人,难以在古州城立足。

他的弟子见他黑着面孔,四个打手狼狈不堪地回来时,不由傻了眼,问:“师父!出了什么事?”

黑麒麟没好气地喝道:“问什么?带他们四个到后面去医治。”

弟子们仍然不知趣地问:“师父,是谁打伤了他们?弟子去找他们算帐。”

黑麒麟喝道:“你这是去找死!连我也不是人家的手脚,你们去行吗?别再给我去闯祸找死了!”

弟子们吓得不敢再出声了,连忙扶着四个受伤的打手下去。他们略略向四个打手打听,才知道师父在侯府吃了亏,而侯三少在他们的眼里,其武功简直是高不可测。侯三少仅还手一招,师父几乎成了人家剑下的亡魂,怪不得师父叫自己不可去找死了!这一下,麒麟楼的人更是个个傻了眼,连那条冷巷也不敢去了。

黑麒麟以为这事很快就会在古州地传遍了,便缩在高楼上盘算如何对付。或者用重金聘请武林高手来对付侯府,但这样一来,一定要用不少钱,同时也令整个麒麟楼置于极危险之中;二是忍声吞气,自己暂时到别处躲避,避开这一难堪的局面。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三五年后,自己再寻机会报仇未迟。黑麒麟打算走第二条路。

可是叫黑麒麟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在侯府发生的极不光彩的事情,似乎城中的人并不知道,更没有看见或听到有什么人在街头巷尾、茶楼酒馆中议论,就是麒麟楼的人走在大街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和异样的目光,像往常一样,人人敬而远之,对麒麟楼的人,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那么敬重和惊畏。

黑麒麟听到手下人的报告,心下更思疑了:难道侯府的人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他们是不想将这事张扬出来,有意绐自己一个面子,不叫自己难堪?还是忌畏了麒麟楼在古州城的强大势力,不敢过分得罪了自己,招惹无穷的麻烦?或者两者都有?

正因为黑麒麟是一个对面子、名声、地位、权势都看得极重的人,因此不管侯府出于何种原因,但只要他们没将这件事张扬出去,已是给了自己的面子了,他内心深处还是感激的。所以他吩咐麒麟楼所有的人,今后不可去招惹侯府的人,遇事让一点,就像以前对待古州堡的人一样。

其实小三子和章标根本不是忌畏了麒麟楼的势力,而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多生事端。尤其是小三子,更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引起人们的注意。章标也算是一位老江湖,除非眼见到不平的事才挺身而出,一般来说,也感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绝不会主动去与别人过不去。正因为他们两人都这样想,便吩咐小旺等人,也叮嘱石师父等人,不可将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石师父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知道事情的轻重,正所谓是非只因多开口,他不但不说,也再三叮嘱工匠们别说出去,以免招来是非。

侯府的人不说出去,麒麟楼的人更不会说出去了,所以城里的人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发生。

小三子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章标又不愿多生事端,正应了这么一句古话:亏人是祸,饶人是福了。这样一来,大家相安无事,当然,章标也暗中作了防备,提防麒麟楼的人再来上门挑衅。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麒麟楼的人不但没在附近出现,就是侯府的人出去办事,也没有碰到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看来三少爷的话,对麒麟楼的人起了一定的震撼作用。

在小三子和章标的眼里,黑麒麟不同古州老虎,古州老虎凶残成­性­,恣意欺凌百姓、强占民田,犯下种种恶行。黑麒麟只是强收一地的保护费而已。在当时的社会,除了武林中的九大名门、四大武林世家和一些侠义人士外,所有在江湖上的会帮门派,各处的豪强人物,莫不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收取保护费。一般百姓不得不交,以买得平安和安宁。因为当时官府腐败,东厂横行,各处的一些不良之徒肆意作恶;交了保护费,有什么事发生,就由他们出面为自己作主了。这是官府无能、法治不严才有的社会怪现象。所以像黑麒麟这样的小恶霸,在当时社会来说,几乎是多如牛毛。而且有的人的确也能维护一地安宁,令一些宵小之辈,不敢在他们地盘上行凶作恶。因此一些侠义人土,也不去多管他们。在某些人的眼里,黑麒麟也不失为一地的好汉人物,但离开古州,其他地方的人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江湖上他根本就排不上号。

经过这一次交锋,小三子和黑麒麟总算是各自遵守诺言,互不相犯。大年一过,侯府便大兴土木了。辛姑娘和覃氏婆媳同时也被接来侯府,覃婆婆那粗手大脚的媳­妇­,便负。责打理后花园的事,辛姑娘和珍姑娘负责内府的一切工作,章标负起侯府内外一切的事情。小三子见心事已了,便一心一意暗练武功。

果然两三年后,在贵州的贵阳府、安顺府、都匀府、黎平府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侠义飞盗,人称“黑影”,专门向贪官污吏、土豪恶霸下手,盗走了他们贪赃枉法和巧取豪夺的钱物,分发给当地一些无依无靠的穷苦百姓,那些金银财宝,往往是归还给受害的原主人。有时这一位侠义飞盗,将一些绿林好汉所抢劫得来的金银珠宝也盗走了。他的足迹,也曾在广西桂林、柳州、庆远等三府和湖广辰州府的一些州县中出现。这样一来,不但各地的官府要捉拿这个黑影飞盗,就是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也要捉拿这个飞盗,甚至比官府的人更痛恨这个飞盗。黑道上的人物恼恨这个飞盗太不讲江湖义气了,来个黑吃黑,竟然将自己辛辛苦苦抢劫来的财物,在一夜之间不声不响地取走,只有墙壁上画下一个黑影。一些所谓白道上的人物,其实他们都是各地的豪强和一方的霸主,由于他们出身武林,有的甚至是九大名门正派的弟子,他们不从事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勾当,却在自己的地盘上收保护费,逢年过节,还收各地黑道上送来的孝敬礼金以及各处镖局的礼物。这些江湖上所谓的英雄好汉,有的其实是坐地分赃的大贼头。这个事前全无半点预兆,事后只留下一个黑影的神秘飞盗光临时,不但盗走了他们的金银,也取走了他们心爱的珍宝,他们怎不怒火冲天?立誓一旦抓住这个飞盗,就将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他们认为这位飞盗太不将自己看在眼里,竟在太岁头上动土。

各处官府派出捕快追踪这个飞盗固不必说。黑、白道里派出不少高手,也在四处寻找追拿这个飞盗。他们追踪了多时,不但不知道这个飞盗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连他的身影也没有看到。看到的只是他事后在墙壁留下的一个黑影,除此之外,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是他救济过的贫苦百姓,也看不清他的面目,甚至连人影也没有看见。只是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自己身边或枕头边,留下了一些金银,仿佛这些金银是凭空而来。

初时,江湖上的人以为是飞天狐邢天燕又重出江湖,后来觉得这完全不是邢女侠一贯的手法。邢天燕一般不盗取人家的金银,只盗取一些名贵珠宝和稀世奇珍,而且事前还必向下手的对象打招呼,说明几时几日,前来盗取。而这个飞盗,事前根本没有任何预兆,无论金银珠宝都盗走,有些奇珍异宝反而没有取走。所以人们肯定不是飞天狐所为,而是一位不为人知晓的飞贼所作,是江湖上一个新出现的神秘人物。

这个神秘飞盗是谁?一些人认为是神秘的小神女又显灵了,又出来打救世人、惩治凶徒了。后来又觉得不大像传说的小神女所为。小神女只出现在湘桂黔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绝对不会远到贵阳等地。而且小神女的出现,并不志在盗取金银珠宝,主要是惩治凶徒恶人。罪行昭彰的大恶霸,不但没了金银珍宝,连命也会叫小神女取走,所住的地方往往给一场大火夷为平地。而这位神秘的飞盗,却志在盗取金银珠宝,没有惩治凶徒恶人,不但没有放火烧屋,也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性­命,而且活动的地方十分宽阔,这便是明显的不同。再说小神女自从在水口镇杀了黄老财的宝贝儿子之后,就没有人再看到小神女的踪影了。就是慕容家的人和三省交界的古榕村闵子祥夫­妇­,在这两年间,也没有见过小神女。他们只知道小神女要在摩天岭上苦练一门神功,近几年不会在江湖上出现。

所以这一神秘的黑影飞盗出现,引起了慕容家和闵子祥夫­妇­的惊讶。闵子祥夫­妇­对小三子的事是全然不知道;而慕容家的人隐隐感到,这恐怕就是一阵风所讲的那位小三子的所作所为了。他们暗暗惊讶,这位一阵风所赞赏的小兄弟,竟能在短短的两年间,苦练出如此高来高去轻巧敏捷的轻功,真是后生可畏。江湖上又出现一位奇人异土,以高超的偷技行侠仗义,­干­实实在在的扶贫救苦的工作,他们倒是打心里感到高兴。

这样一位令人起敬的侠义飞盗,官府派人去追捕和黑道上的魔头派人去追杀,还情有可原,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公道可言。可是白道上的人物,尤其是一些出自名门的所谓英雄豪杰,也派人去追杀这样一位侠义人物,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当然,名门正派的人对这神秘的侠义飞盗救济贫苦百姓的善举是赞赏的,但对盗窃的行为就不怎么赞同了,认为这不够光明磊落。盗窃之举,是名门正派所不屑的行为,只有身带邪气的侠义人士才大为赞赏,只有一阵风、穆家姐妹这一类的人物才欣赏。就是闵子祥和元凤也不认可,但他们绝不会去为难这位飞盗,甚至还会出手暗助这位飞盗,使他不致落人官府和那些土豪恶霸之手。若是穆婷婷和小神女,就会主动相助这位侠义飞盗,甚至还会和飞盗一起去盗取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金银财富,分给无依无靠的贫困者,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从这可以看得出,虽然同是侠义之人,由于各人的观点、看法不同,其处世行为就不相同了。

这两年来,小三子内力、武功大进,更有了不少的实践经验,令他成为了贵州一地来去无踪无影的神秘黑影飞贼。而侯府在这两年间,却成了古州城的一产积善人家,广行善事。在青黄不接的季节里,侯府借出粮食,不收利息,帮助贫苦农民度过难关。在饥荒年间,更捐出米粮,设立粥棚,赈济四乡灾民。总管家标叔在这方面发挥了他的才­干­。他是一个不称职的镖师,却是一个善打点的大总管家。他不但将偌大的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管理得妥妥当当,接应来访者,一切不用小三子­操­心和出面。他运用了那一笔财富,不单在古州城里开商店、办客栈、建茶楼酒馆,也在四乡广置田地产业,兴建义庄,收容了一些贫苦无依靠的老人,令他们安度晚年。

标叔更组织了几支商队,远到云南、四川、广西、湖广等地来往贩运货物,令侯府的家产越滚越大,实力更为雄厚。当然,小三子不时出外,给标叔带来了不少的资金,令标叔更容易周转,能救济更多的贫苦乡亲。

小三子每一次从外面带一批金银回来,都说是侯三小姐和风叔叔交给他的,请章标好好运用和经营,从而使侯府不但成为古州城的积善人家,也是古州一地的殷实首富人家。侯府再也不同两年前的侯府了,成员增多了,有帐房、文书等人,阿发已提升为对外经营管家,兴嫂提升为内管家,打理大院内人员的事。珍姑娘、辛姑娘、小旺、小达,都各有自己负责的事务。章标过去的两个武林知己,也成了侯府的护院武师,训练了十多个武士,除了保护大院的安全外,也护着商队路上的安全。这样一来,麒麟楼的人更不敢去招惹侯府,侯府也不去­干­预麒麟楼的事。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户积善首富人家的小主人侯三少,竟然是一位令官府惊恐、土豪劣绅日夜不安的神秘侠义飞盗,不但外面的人不知道,就是侯府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小主人武功极好,不大多理府中的事。平时足不出大门,只在自己的房中、内院和后花园里勤于练武,有时一出门就是一两个月,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是出门,除了章标、珍姑娘和辛姑娘知道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章标已隐隐感到自己的小主人不是一般的人,可以说是一个不让人知、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一位暗行善事的侠义之人。既然小主人不想人知道,自己也不问不说。就是对他的知己朋友、大院护院武师也没有说出去。章标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人,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更知道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一旦说了出去,极有可能给小主人招来是非,那侯府就休想过一天太平的日子。

章标还不知道,要是小三子给人认出了就是那神秘的侠义之盗,那侯府就不是过不上安宁的日子,而是侯府的死亡和毁灭,甚至会殃及整个古州城。黑道上的魔头报起仇来,那将是一场可怕的血洗和屠杀。所以当日小三子在战胜黑麒麟之后,小三子和章标都千叮万嘱,不让这事说出去,就是这个原因。而且那时,小三子还没有成为神秘的飞贼哩!还是江湖上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只要黑麒麟不前来生事,武林人土谁也不来寻找小三子,也不屑来寻找。

就是侯府现在成为了古州的一户殷实积善人家,那也是古州一带百姓知道,也只是侯府出名,小三子并不出名,武;林中没人知道,反而是章标大总管比小三子更有名气,因为一切救济行善之事,都是由章标这个大总管出面进行,人们背后称章标为“生菩萨”。

小三子有时也随商队出门,但不是以小主人的面目出现,而是作为阿发身边一个打杂的小厮身份出现,也是不想让人知道,方便小三子的行动。小三子在这方面有他过人的机警和聪明。随商队出发,只是打听沿途有什么贪官污吏在横征暴敛、大刮民脂民膏等劣行,也打听一些土豪恶霸鱼­肉­乡民的罪行。打听清楚了,并不马上动手,而是事后才动手盗取。不然每一次侯府的商队出发。在它所经过的路上都发生行窃的大案,就会令人思疑侯府的商队了,尤其会引起富有经验的捕快们的注意。

小三子不但不在商队的途中进行盗窃,也不在古州所管辖的地方上作案,甚至在整个黎平府也作案不多。他除了知道江湖上有兔子不食窝边草这一条规矩之外,更主要的是使人不怀疑古州是自己出没的地方,是自己的藏身之所。何况古州一带地贫人穷,没有什么罪行恶劣的土豪恶霸和为富不仁老财。古州老虎一死,古州更没有什么富户什么值得神秘的飞盗去光临侯府虽然是一户大富人家,却是一个积善人家,侠义飞盗不去光临,那是理所当然的。这位神秘飞盗之所以盗取金银,主要是为了救济贫困的百姓。现在侯府已在那里救济一方贫困的人们了,黑影更没有必要去古州,以上种种原因,寻找神秘黑影飞盗的黑、白两道高手和官府的捕快们,也就不来古州找寻。

两年过去,第三年来临。这一年的十二月,将是一阵风和小神女在古州侯府相会的月份。这事几乎在江湖上没人知道,但小三子却一直记在心中。虽然现在才是春天才过,离这两位神秘而又神奇的人物相约见面的日子还有半年多,小三子已叫人打扫了两间阁楼准备他们的到来。一间是一阵风叔叔所住,一间是这侯府真正的主人侯三小姐居住。小三子无时无刻不在盘算这一天的到来。他感到一阵风叔叔要是不出什么意外,到时候一定会赶来侯府。但侯三小姐能不能请得动传说中的神奇人物小神女的到来,小三子就不敢相信了。一个人间神话似的人物、一个山神之女,能容易请得来么?那小神女还有什么神秘神奇可言?不会是侯三小姐信口开河答应,故意戏弄一阵风叔叔吧?到时,侯三小姐说不定说自己就是小神女来捉弄一阵风叔叔,弄得一阵风叔叔哭笑不得哩。

小三子对这个传说中的小神女的来到,几乎不存任何奢望,他以为小神女绝不会出现。但到时能见到一阵风叔叔和山妹妹,就心满意足了。小三子对位天真、任­性­有趣而又武功极高的小妹妹,也感到她是一位谜一样的人物,不知她叫山妹妹还是排行第三,甚至她是不是真的姓侯也不知道。小三子曾经有两次到黎平府城暗访,不想黎平府城没有一户姓侯的,就是府城四乡,也没有一户姓侯的有钱人家。有的只是贫苦人家,更不是武林中人,半点武功也不会。小三子困惑了,这个对自己有恩的小妹妹,是不是真的姓侯?真的住在黎平府城附近?他不敢说了。甚至什么山妹妹,三妹妹可能也是假的,黎平府一带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天真、任­性­、好玩、有趣的山妹妹或三小姐。小三子对贫苦的姓侯人家留下了一些碎银便悄然离开了。看来这位有恩于自己的小妹妹和她的一家人,也像自己一样,不想别人知道。既然这样,自己再寻找下去也没有用。小三子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一阵风和小神女相会的一天了,希望这一天能见到这位小妹妹,到时,将侯府交还给她,了却心愿。自己一个人到江湖上闯荡,就是出了事,也不会连累了整个侯府的人。

小三子正在沉思默想中,蓦然听到有人轻轻叫自己。他一看,是辛姑娘进来了。这一个刚烈不屈、宁死也要保护自己清白身躯的少女,的确长得十分美丽动人,怪不得栽麻镇的流氓头子过山风,将她视为一棵摇钱树,千方百计逼她卖­淫­。现在她的伤势已完全好了,更散发出一种青春之美。她的不幸遭遇和刚烈,不但受到章标的同情和尊敬,也受到了侯府上下所有的人敬重。目前她和珍姑娘一起,负起内院的一切大小事务,打点小三子的起居饮食、衣服穿着。由于她是山妹妹一手救出来的刚烈女子,小神女也特别叮嘱小三子关心辛姑娘的安危,所以小三子几乎将她当马了自己的亲姐姐,特别照顾她,并且将她的父母也接了来,安排在侯府工作,令她一家三口,再也不愁过那朝夕不保的苦日子。辛姑娘当日也是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才逼得出外找工作,因而为过山风所害的。

章标大总管是感激侯府的知遇之恩,完全不计报酬,全心全意为侯府效命。而辛姑娘一家,更是感激小三子相救之恩,忠心耿耿为侯府工作。以死相报,同甘共苦。

小三子见是辛姑娘进来,忙问:“辛姐姐,有事吗?”

辛姑娘说:“三小爷,总管标叔说这两天有商队出发,问三少爷要不要随商队到外面走走。”

小三子心头一动,感到自己过年以来,一直呆在家中日夜练武运气,很少到外面走动,现在是自己应该到外面活动一下的时候了。同时他有一件事情未了,就是湖广靖州通道县福湖山,有一位当地的豪强土霸,江湖上人称湖山鹰,一手的鹰扑爪功十分凌厉,出手就能碎人筋骨,附近无人能敌。他手下二十名武士和打手,一个个武功不错,与官府和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来往,因而雄视通道县一地。自从他与以回龙寨通道县分堂主轰天雷雷鸣结拜为金兰兄弟之后,更是在通道县一地横行无忌了,过去,他还有些惊畏湘西言家和贵州九龙门的人,现在也不惊畏了,因为有邵阳高霞山回龙寨的人为靠山。回龙寨近两年来,更是势力大增,寨中奇人异士不少,武林高手如云,不但成为了湖南的一个大帮派,也成了当今武林的一个大门派,势力伸展到长沙一带,南面更席卷了桂林、柳州两府之地,在湖广一地,与丐帮并立,已不将湘西言家和九龙门看在眼里。何况他们还是在江湖上新崛起一个侠义门派,与中原武林九大名门都有来往,受人敬重。湖山鹰自从与轰天雷结成磕头拜把兄弟之后,有了这一声望不少、财雄势大的靠山,当然是横行无忌了。他霸占山林、强占民田、拷打无力交租的山民乡人,以他们的妻女为奴为婢,抵租抵债,有的更卖到了青楼为娼,其罪恶行径,更胜过古州老虎。

本来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也是武林中的一位侠义人士,怎能容忍湖山鹰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横行霸道,为所欲为,而且还任由自己的一处分堂主与他结为兄弟?这太叫人不可思议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侠义人士所为。一来湖山鹰是通道县的一产大地主,他向自己的佃农收租征税,在当时是理所当然的事,无可非议;二来湖山鹰还向官府承包了一县所有的税项,他不向当地百姓收取,又怎能向官府交纳所有税项的银两?百姓、佃农交不出来,他自然要催租逼债了,这也是不足为奇。湖山鹰不像其他地方的豪强土豪或一处的霸主,­干­着开赌包娼、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等非法的行为,他只是在收租收税追债的手段上太过凶残,就算给侠义中人看见了,他也往往推说是手下人之过,甚至和颜悦­色­的送走受害者,惩治自己的手下人。可是事情过后,这个受害人就更惨,往往无故失踪,在人间消失。

同时湖山鹰接待过往江湖人士和前来拜访的武林中人,显得特别热情豪爽和大方,要是有什么困难来找他,他更是一掷千金全无吝啬,因而又博得了江湖中人对他的好感,称他为通道县的一位会仗义疏财的豪杰。怎知道他是一位嗜百姓血的恶魔,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残恶狼?再说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侠义人士,他们灭掉湘南各地为非作歹的土豪恶霸、盘踞在山林中的强梁土匪,只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地盘,将这些所谓的绿林好汉收归为自己所用而已,并不是为了当地百姓着想。百姓们的生活疾苦,邵家父子才不会放在心上,有时他们只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看而已。

邵家父子不但默许轰天雷与湖山鹰结为生死兄弟,甚至示意唆使,能将这一地方势力拉了过来,对抗衡湘西言家和贵州的九龙门的人更有好处。所以湖山鹰有回龙寨的人支持,更是有恃无恐了,便在通道县一地肆意而为。

武林中的人对湖山鹰不大了解,认为他是一位好客、仗义疏财的豪杰,小三子却不这么看了。他接近百姓,知道他们的痛苦,早已打算向湖山鹰下手了。上一次侯府一支商队路过靖州,到衡阳一带贩卖货物,小三子就随这一支商队经过靖州通道县,了解到湖山鹰的种种罪行,有的更是令人发指。通道县百姓在湖山鹰各种苛捐杂税的横征暴敛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卖儿鬻女,家破人亡。不少无辜的青春少女,因父母无力交租交税,给湖山鹰的手下拉进了万谷堡中­奸­污了不算,还给卖到各地妓院顶租还债。万谷堡中,又不知有多少­妇­女惨死的冤魂。

小三子当时听了已是义愤填膺,想向湖山鹰的万谷堡下手了。他打算像山妹妹对付古州堡一样,火烧了万谷堡,盗取了他的金银财富。但考虑到自己的商队刚经过这里,怕引起湖山鹰的注意和思疑,因此没有下手,只是在深夜里去暗探万谷堡的路径和堡内的情景,便悄然离开了。这事,一直埋藏在小三子的心中,也是小三子一件未了的心愿。

现在辛姑娘这么问他,小三子一下便想起了这一桩未了心愿,问:“商队打算去哪里?”

辛姑娘说:“一队北上走陆路去四川;一支由水路坐船下广西福禄而去柳州一带。”

“好!我坐船去广西。”

“三小爷还是像以前小厮一样的打扮吗?”

“当然像以前一样了。”

“三少爷怎么不以侯府小主人的身份出外?”

“不不!我要是以小主人的身份出外,不但太引人注意,而且也令小旺哥要专门伺候我,那怎么做买卖?”

“三少爷不能与旺哥一起做买卖吗?”

小三子一笑:“我像是做的买卖的人吗?对做买卖,我是一窍不通。再说我也受不了生意人的应酬。还是做旺哥身边的小厮好,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还可以四处去玩。”

辛姑娘怎知道这一次小三子出去,是要向湖山鹰下手了!便笑着问:“做小主人不是一样自由自在可以四处玩吗?”

“这可不同。要是让人知道侯府的小主人也在商队中,人家不特意设宴接待?我还能自由自在四处玩么?辛姐姐,你别劝我了,我还是像过去一样的打扮好。”

“那我去跟标叔说说,同时也要打点一下三少爷出外的衣服装备。”

“辛姐姐,那麻烦你了。”

这样,小三子便随小旺率领的这一支商队出发了。商队除了收购沿江两岸的土产品之外,更主要是收购杉木,扎成木排,沿江而下,到柳州出售。柳州自古以来,就是木材的集散地,也是各种木材的加工地,而柳州的棺材,更是名驰四海。所以有“生在苏州,食在广州,死在柳州”之说。

小三子到了广西柳州府怀远县属的老堡口,对小旺说了一声,自己要到桂林走走,一个人带了简单的行装,便悄然上岸而去。

第三天晚上亥时左右,福湖山万谷堡四周的一处树林突然失火,火势向万谷堡而来,堡中巡逻人员立刻鸣锣报警。湖山鹰正想脱衣上床,听到锣声,立刻披上衣服出来,喝问:“出了什么事?”

手下人慌忙向他报告,说堡外一处树林失火了,恐怕烧到堡内来。湖山鹰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向他下手,还以为在外巡山的人不小心留下火种而失火了。他怒喝了一声:“是谁这般不小心而走了火?有没有人前去扑火?”

“胡二爷已带人开堡门出去了。”

“唔!再查查是谁走了火的,查出了,给我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是!堡主。”

湖山鹰以为这么一处山火会很快扑灭了,便转回房睡。这时小三子早已轻灵地溜入万谷堡中了。他是趁胡二爷带人出去扑灭山火时,待守门堡丁不注意,施展出轻灵敏捷的身法,像一道影子,悄然无声地闪进了堡门,跃身上了一处高楼,伏藏在横梁之上。

万谷堡,小三子已经来过一次,也探明了湖山鹰的金银珠宝收藏在什么地方。那是堡主夫人的一处楼阁,下面日夜有四个武士守护着。当胡二爷带人扑灭山火转回来时,小三子早已蛇行鼠步,毫无声息地溜进了这一处楼阁。在深夜子时到丑时之间,除了巡更守夜的堡丁和武士之外,全堡所有的人,已沉睡在梦乡之中了。突然之间,两股火头从堡中的柴草房和厨房冲天而起,一阵急速的锣声,又将所有人惊醒过来,人们纷纷提桶打水,往火场奔去。小三子也趁人们的慌乱之中,盗取了一批金银珠宝和一大叠银票,留下了一个黑影,悄悄跃出了万谷堡,消失在深夜茫茫的群峰之中。

湖山鹰也从梦乡中惊醒了过来,连忙喝问又发生了什么事。在房门外值夜的一个丫头说:“大爷,柴草房和厨房又失火了!”

“什么?又失火了?”

湖山鹰似乎感到今夜里的情况有点不对路,哪有一夜之间,接连两处失火的?难道有人敢来万谷堡踩盘子?谁敢这么大胆,在老虎头上叮虱子?那是不要命了!突然,他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来:不会是最近一年来在贵州出现的那位神秘的飞盗黑影,前来光顾自己了?这个江湖上人称的“黑影”飞盗,在贵州一地已闹得官府惊恐,各处富豪人家不安,难道他今夜跑到这里来了?

湖山鹰越想越感到可疑。要是江湖上的仇家前来踩盘子,必定声言要找自己,不会偷偷摸摸放火烧房子。武林中人不会这么做,黑道上的英雄豪杰也不屑这么做。就算他们不知道自己睡在什么地方,完全可以威胁巡更守夜堡丁,带他们前来这里。要是这样,自己四个贴身武士,早巳在院子里与他们交锋了。现在全不闻任何打斗交锋的声音,总不会寻仇者的武功极好,不动声­色­地一下将自己贴身护卫武士全­干­掉了?真是这样,那寻仇者早巳破门而直取自己了。

湖山鹰越想越到有可能是“黑影”这神秘的飞盗前来万谷堡。他连忙披衣而出,他身边的四位贴身武士也一拥而出,前后护着了他。湖山鹰问:“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在堡内出现了?”

—个武士说:“没有,只是柴草房失火,胡二爷已带人前去救火了!”

“快!随我到夫人楼阁处看看。”

湖山鹰带了四名武土一下来到了月明阁,似乎月明阁没什么动静。再一看,两个武士倒卧在楼阁下的花丛中。湖山鹰更感到不妙了,也不去看这两个武士是死是活,立刻奔进了月明阁。楼下又有两个值夜守卫的武土卧在地上不动。湖山鹰心下慌了,担心自己的夫人已遭到了不幸,便铁青了面孔,一口气奔了上楼。只见夫人房门大开,两个丫环也躺在楼板上,夫人却卧在床上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湖山鹰走近在灯光下细看,夫人是给人点了昏睡|­茓­。他再巡视房间,没见凌乱景象,只是收藏金银珠宝的铁柜打开了,里面所有的金银珠宝和银票全不见了,数目不下五万两白银。湖山鹰这一惊非同不可,这无异盗去了自己大半的家产。湖山鹰拍开了夫人的昏睡|­茓­。夫人一下醒过来,睁眼一看,见自己的丈夫立在床前,愕然地问:“老爷!你怎么在这时来到妾身的房间了?”

“夫人!这里发生大事了!你难道不知?”

“发生大事了?发生了什么大事?”

湖山鹰指着柜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的铁柜说:“夫人,你看看!”

夫人一下傻了眼:“谁打开了铁柜?我们的金银珠宝和所有银票去了哪里了?”她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夫人,你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难道事先一点也不知道?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湖山鹰的夫人,的确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是当地守备大人之女,也可以说她是一位将门之女,马背上的一支梨花枪,一般的山贼草寇近不了她的身。湖山鹰能创立了这万谷堡的天下,有一半是她的功劳。湖山鹰正因为有这么一位夫人,才能承包了官府的田赋税项,成为了靖州一地的巨富人家,雄踞通道县的一方雄主,从而使他能挥金如土,结交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小三于今夜里前来,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了!其他盗贼是怎么也不敢来的。

夫人说:“我一上床躺下,就一直睡到现在才醒,又不知道什么了?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的金银财物去了哪里了?”

“夫人,一位本领极高的飞贼,潜入到万谷堡,偷走了这里所有的金银。”

夫人一怔:“谁个大胆的飞贼,竟敢来万谷堡撒野,他是不想活了!”

“可能是黑影。”

“黑影?”

“就是最近一年来,在贵州闹得天翻地覆、人人不安的那个神秘飞盗。”

“是他?”

湖山鹰一下发现墙角之上,留下了神秘飞盗所画的一个黑影,黑影一侧还写上了几个字,便说:“夫人,确是黑影来过这里了,你看,那不是他留下来的?”

夫人心痛一下丢失了这么一大笔财富,说:“老爷,我不管这个飞贼是黑影还是白影,你快给我去追,他恐怕跑不了多远。”

“夫人,我早已打发人通知胡二,不但在全堡上下搜索,也带人出堡去追踪,将福湖山一切进出的大道上径,全封锁起来。”湖山鹰一进月明阁,看见四个守卫武土全倒下,便立刻吩咐身边的一个武士,去通知胡二爷行动了。那时,他还不能肯定是黑影这个飞盗所为。

夫人恨恨地说:“要是抓住了这个飞贼,我要活活剥了他的皮。”

这一夜,整个万谷堡闹得像煮开了的一锅水,全堡的所有角落都搜遍了,只差没有将地皮翻了起来。一直闹到天大亮,搜索不到这个神秘飞盗的踪影,显然这个飞盗不在万谷堡中。湖山鹰只有将希望放在两位护堡武师身上了。他们二人各带了几十名打手武士,在整个福湖山中搜索。

湖山鹰仍感到不安,又派人飞马进城报官,请求官府派出捕快和士兵,不但封闭县城进行搜索。也在全县通往各地大道上,设卡增哨,盘查一切行迹可疑的人物。湖山鹰更打发胡二,带帖去见回龙寨的分堂主轰天雷,希望他派出武林高手,四处追踪,捉拿这个神秘的飞盗。

湖山鹰更出重金三千两银子来捉拿黑影。这样一来,神秘飞盗光临通道县,盗走了湖山鹰的一批珠宝财富之事,闹得全县的人都知道了,江湖上的人物更相视愕然。湖山鹰是江湖上一位豪爽好客、慷慨大方、疏财仗义的英雄人物,神秘飞盗也是一位侠义道上的侠盗,怎么会去盗取湖山鹰的财物了?那不是太不讲江湖义气了?有些人为了想讨好湖山鹰,但更多黑道上的人物是为了这三千两白银的重赏,也加入了追捕神秘飞盗的行列中去了。可是大多数的百姓,莫不暗暗拍手称快,认为这是上天对湖山鹰的报应。更有些百姓感到这个神秘侠盗早来更好,最好是一把火将万谷堡变为一片白地,杀了湖山鹰,那就更大快人心了。

这事引起了雄踞湘南邵氏父子的注意,他们想,要是能将这个侠盗收为己用,那真是如虎添翼,何愁湖广一地群雄不服?于是派出了回龙寨的一等高手快剑辛飞,会同轰天雷,一块来见湖山鹰,传出自己的意图。

湖山鹰在通道一县折腾了三天三夜,别说捉不到这位神秘侠盗黑影,连他的影子也见不到。他曾一一审问了当夜巡更守夜的人,也问过了给侠盗点了昏睡|­茓­的那四位武士和夫人身边的两个丫环,竟然没一个见到这位侠盗是怎么进来,又怎么离去。那四名武士和楼上的两个丫环,也说没有看见。他们似乎只看见一个人影一闪,自己就昏迷不省人事了。这个侠盗,真是名副其实,来时一个影,去时也一条影,无人能见其庐山真面目,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除了他在夫人房间墙角上留下一个黑影和几句话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来。那几句话是说:“今后你再敢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欺侮善良、棱辱­妇­女,在下再来,不但取走了你所有的不义之财,更会一把火将万谷堡化成废墟。”

当时这几句话几乎将湖山鹰夫­妇­气昏了,立时怒火千丈。湖山鹰愤怒地说:“好!老子就等你下次再来时,将你碎尸万段,以消我心头之恨!”正由于这样,湖山鹰在通道县兴师动众,追捕黑影了。

现在他听到回龙寨的西路使者辛飞和轰天雷一块前来拜访,慌忙出迎。他以为邵家父子会倾尽回龙寨的力量,协助自己捉拿这个飞贼,讨回自己被盗走的金银珠宝。

谁知快剑辛飞问清楚了当夜的情况后说:“这真是当今江湖上一位难得和少有的侠盗,堡主,你今后不可去招惹他了!”

湖山鹰一时傻了眼,问:“什么?我今后不能去招惹他?”

“说实话,他只是给堡主开一个玩笑。”

湖山鹰更是怔住了,心想:不将我湖山鹰看在眼里,偷去了我五万多两的金银珠宝和银票,这是开玩笑吗?有这样开玩笑的吗?他不明白快剑辛飞这一次的来意了。

辛飞看了湖山鹰一眼说:“堡主,在下想再问一下,从万谷堡的四周围墙,飞越入堡,其中要经过多少明岗暗哨,才能到达夫人所住的月明阁?恐怕不下十处吧?”

湖山鹰不由点点头。辛飞又说:“这十来处的明岗暗哨,居然没有一个能发现他,其轻功之轻,身法的敏捷,可想而知。更难得的,是他没有杀害贵堡的任何一个人,就是放火,只烧掉了无足轻重的柴草房和厨房,而没有烧掉贵堡的任何重要的楼阁。堡主请冷静细想一下,以他这样出­色­的轻功,出手迅若火花,点倒了人而不让对手发觉,他要是有意跟堡主过不去,恐怕要来杀害贵堡中的人,简直是轻而易举,杀人在刹那之间。”

湖山鹰一听,更整个人惊怔住了。的确,那夜里,这个黑影要杀害自己的夫人,真的不用吹灰之力,便可以杀害了。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就是连守夜的四个武士和两个丫环,只是点倒,而没有伤害。半晌,湖山鹰问:“辛大侠的意思——”

“所以在下才说,他只是跟堡主开了一个玩笑,让堡主认识一下他而已。只要堡主今后不去招惹了他,化解今次的误会,与他结交朋友,回龙寨的人,将尽全力去明查暗访他的踪迹,将堡主失去的金银珠宝,全数讨回交还堡主如何?”

湖山鹰大喜:“要是这样,在下愿与他结为朋友,只要他今后有什么困难,在下更将解囊相助。”

“有堡主这么一句话,在下就放心去访寻这位侠盗了!”

再说小三子盗取了湖山鹰的这一批金银珠宝和银票以后,施展轻功,不但连夜离开了福湖山,也离开了通道县,进入了湘黔两地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小三子背上这么大笔的金银珠宝,背囊显得特别的沉重,十分抢眼。他不敢走乡村小镇人多出没行走的地方,尽往深山老林走。在天­色­大亮时,他站在一处高峰上,举目四望,打量四周的地形地势,想寻找一处极为隐蔽而自己又易辨认的地方,先将这一批金银珠宝埋藏起来。等这一事件平静之后,自己才来取走。

这一处湘黔两地交界的地方,真是山重重,岭重重,云遮山峦雾断垄的荒蛮无人之区,四周几十里内,几乎全无人烟。小三子打量了好一阵,最后看中了一处向北的乱石群,东西两侧,都有一座形状独特的山峰,极易辨认,远远就可以看见。于是他便跃到这一群乱石中,放好了那一袋金银珠宝。又在乱石中走了一回,左瞧右看,又四下打量,选中了一处悬岩下,用防身自卫的匕首挖起土来。好不容易才挖成一个深深的大坑,将金银珠宝和一部分银票全埋藏起来。然后又恢复原状,将起走的一些杂草、荆棘移植在上面,这一下谁也看不出来了。

这里也是一座山头,在两座奇特的山峰之间,除了满是乱石群和一些稀稀落落的杂草外,连树木也不多一棵。别说这里极少有人跑来,就是斩柴的樵夫,也不会跑来这里。它既没有什么柴草可割,也没有一处可以遮­阴­遮雨的地方,就算有人经过这里,谁又会想到在乱石群中的一块岩石之下,埋藏了价值四万多两银子的金银珠宝和大叠银票?除了小三子,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

小三子埋藏好后,已是日升中天。他已累得浑身是汗,衣服也弄脏了。他昨夜一夜没睡,又弄了这半日,不但感到累,也感到肚饿。他在乱石中略略休息了一会,便走下山头,到山下一处有树木遮­阴­的小山溪边,洗­干­净手和脸面,坐在树下一块石上,从行囊中取出­干­粮吃起来。吃饱了以后,他­干­脆脱了衣服,跳进溪水中洗澡,也将衣裤全洗了,晾在石头上晒­干­。他只穿了内衣­内­裤,跑进树林里的一块草地上睡觉。打算睡一会,等衣服­干­了,便取路走出这一片山野森林。可是他太累了,一躺下便睡了过去。等到他醒过来时,一看,夕阳早已西落,夜幕升起,一弯新月,冷丁停在东边的天空上。

小三子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暗想:我怎么睡得这么死?万一有什么野兽走过来,那我不葬身在兽腹之中了?他慌忙在新月下收起自己早已晒­干­了的衣裤,放人背囊中,打算离开这里。蓦然之间,有一个­阴­恻恻苍老的声音从树林深处飘出来:“小子,你这么就想走吗?”

小三子不由吓了一跳,急问:“你是什么人?­干­吗我不能走?”跟着又警惕地四下打量着,心想,难道湖山鹰的人跟踪我来到这无人烟的群山之中?可是他在月光之下却看不见任何人,也不见有任何的回应,心下思疑了:总不会是我听错了?不可能,这明明是一个老年人的苍老声音,我怎会听错了的?小三子又再喝问一声:“谁!?怎么不回答?”

仍然没有回应,除了晚风穿过山林,掀起了一阵阵林涛声和自己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应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人声音。小三子不禁又暗想:真的是我过于紧张听错了?没有人跟踪着我?的确,在这无人的群山峻岭的夜里,白天都没有人出现,夜里又怎会有人了?再说,自己在离开万谷堡时,没有人发现自己,一路上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跟踪自己。真的有人跟了来,在白天,他早巳出现了,怎么等到夜里才出现的?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小三子不再思疑,打算离开。可是那苍老­阴­恻恻的声音又在林中传了出来:“小子,你最好坐在那里别动!”

小三子这下感到自己没有听错,是有人在树林里说话,问:“我­干­吗不能走?”

“你偷了人家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想走吗?你走得了吗?”

小三子这一下惊震了:“你是谁?”

“老夫是谁,你不必问。说!你­干­吗去偷湖山鹰的金银珠宝?”

“这个危害人间的恶魔,他这些不义之财,不应该偷么?你是这恶魔的人,一直追踪我来到这里?想捉我回去?你捉得了我吗?”

“老夫为什么捉不了你?”

“那你来捉我呀!”小三子一说完,身形一闪,施展轻功直往茫茫的群峰中逃去。他一口气不知奔走了多少里,感到后面没有人追来,在一处高坡的稀林里停下来,心想:这一下,我看你怎么捉我?

突然之间,那一个­阴­侧侧苍老的声音又在夜空中飘了来:“小子,你跑呀!你­干­吗不跑了?停下来­干­什么?”

这一下,小三子更惊怔了,在惊怔中还带有一种恐惧感。因为他举目四下观望,除了四周是树林外,并没有看见人影,而这苍老­阴­侧恻的声音,不是从远处飘来,而是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飘起,既好像从空中吹来,又好像在地下升起来似的。这种闻声而不见人影,除了山妖鬼神具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外,人是不可能办到的。要是山妖鬼神,自己怎么跑也跑不掉。小三子恐惧地问:“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神?”

苍老的声音又仿佛从地下飘起来了:“你莫问老夫是鬼还是人。”

“你,你,你要杀我?”

“老夫要杀你这小子,根本就不必跟你说话,你在溪边睡着时,就可以杀了你。”

“那你要活捉我?”

“小子,你这不是废话么?老夫要活捉你,你睡着时不轻易将你捉了?还等到现在?”

小三子一想也是,这个山野中闻声而不见人的妖魔鬼怪要杀要捉自己,在自己睡着了时下手,真是轻而易举。便问:“那你想­干­什么?”

“小子,你给老夫乖乖地坐下来,老夫有话要问你。”

“你要问我什么?”

“说!你­干­吗要去偷湖山鹰的金银珠宝?”

“这个恶霸那么横行霸道,逼害百姓,收刮民脂民膏的,不该偷么?”

“小子,你偷了他的财富据为已有,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据为己有了?”

“不据为已有,你­干­吗埋藏在这无人的荒山野岭上?”

“我准备今后将它分发给贫困无依靠的老人­妇­孺。”

“那么说,你是劫富济贫的侠偷义盗了?”

“侠偷义盗我不敢称,我只想尽我的心和一份力量,为无依无靠贫困的老人­妇­孺解决一些急难而已。”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帮助了他们?”

“我怎么不能帮助他们了?”

“小子,你别自欺欺人,你这样的小偷行为,只能帮助少数的贫困百姓度过困难,却害了更多的平民百姓,首先就害了通道县一地的平民百姓。”

小三子愕然:“我怎么害了他们了?”

“小子!你试想一下,湖山鹰给你偷去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损失了这么一大笔财产,他除了兴师动众追捕你之外,更会向通道县一地平民百姓巧立名目,百般敲榨,加税加租,夺取大批的金银,以填补自己的损失。湖山鹰在这一行动中,你说会迫害多少平民百姓,令他卖儿鬻女、典当田地、弄得家破人亡?这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是在伦湖山鹰的金银珠宝,而借他的手,去偷通道县一地百姓的财富,而且还迫害了很多无辜的平民百姓。”

小三子听到不由整个人呆住了,半晌出不了声。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可怕的结果。这无疑是自己害了通道县一地的平民百姓。那苍老的声音又冷冷地问:“小子,你为什么不出声?老夫说得不对?”

小三子说:“老神仙,那我怎么办?将这一批金银珠宝送还给他?”小三子这时感到这位闻声而不见人的怪老人,不会是什么山妖鬼怪了。山妖鬼怪不会有这么好心来和自己说话,说不定早将自己吃了。只是神仙,才会来劝告自己,才会想到平民百姓的安危,他不由虚心请教起来。

“小子,这事你不做已经做了,送回去没有这种必要,也于事无补,说不定更助长了湖山鹰的气焰,令他今后更大胆放肆胡为。”

“老神仙,我不送回,那不害了通道县一地的平民百姓么?”

“小子,你要是真的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应该杀了湖山鹰,将他的种种罪行公布于世才对。偷盗行为,不是正派的侠义人土所为。”

小三子又不明了,偷盗行为不是正派的侠义人土所为,那么说传自己偷技的师父不是什么侠义人士了?教自己武功的山妹妹也不是侠义人土了?一阵风叔叔也不是了?那世上还有什么为人尊敬的侠偷义盗?

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来:“小子,老夫说这番话你不服气?小偷、劫贼、强盗,从来就为人不齿,更为百姓痛恨。什么侠偷义盗,那是欺骗无知的百姓、自欺欺人,说穿了,他们先是为了自己,然后才拿一些偷取盗窃的银两救济一些穷人,博得这些百姓的感激、尊敬,从而沽名钓誉。当然,他们比那些只为自己享乐,而赤­祼­­祼­地进行偷窃、打劫的偷盗们好得多。老夫也不否认,有个别的人真正是不为名利进行偷窃去救济穷人,他们救济了别人悄然而去,不留姓名,是真正的侠偷义盗,但那也不可取。”

小三子不禁问:“怎么不可取了?”

“当然不可取,要是每一个人都借口去偷取盗窃,救济穷人,那这世上成什么样子了?人人都不从事正当的行业,不从事生产,世上的财富又从何而来?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小子,要是农夫不种田,牧人不放牧,织女不织布,猎人不打猎,工匠们不开石采矿,建屋造舍,这些活谁个来­干­?要不是这些平民百姓生产出种种的财富,而这些财富又大多数为各地官府、豪强、地主夺了去,你又去哪里偷窃?恐怕你连吃的、用的、穿的都没有,只能去偷野果、山草、树叶吃了。一个小偷,不从事任何一种行业和生产,只会去偷东西,他跟土豪恶霸,打家劫寨的强盗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罪恶的大小不同而已。”

小三子更为这番正气凛然的话惊震了。这些道理,他从来没有听过,也不会去想,他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侠义的,问心无愧,现在他感到不对了,完全做错了。这位闻声而不见人的老者又说:“小子,老夫也知道你不幸的遭遇和经历,生活逼得你走上了小偷这一条路,令人同情。同情是一回事,但鼓励支持你去做小偷,又是另一回事。老夫同情你但不支持你去做什么侠义小偷。”

“老神仙,那我今后该怎么做才好?”

“别再­干­这一不正当的小偷行为了。什么侠偷义盗,他始终是一个贼。小子,你真的想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干­。像湖山鹰这样民忿极大的恶霸,你不是去盗取他的什么金银珠宝,而是杀了他,或者令他终身残废,不能继续危害人间,那才是真正的除暴安良的侠义行为。”

小三子怔了怔:“杀了他?”

“不错!杀了他!小子,你以为盗取了他的大半金银珠宝,留下警告的字条,他就会改恶从善么?哪怕你再去盗取三次四次,他也不会改,只会令他更加疯狂地迫害平民百姓。这样的恶霸,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能解决百姓的痛苦。杀了这样的恶霸,也可以起到威吓的作用,令其他一些恶人有所收敛。”

“老神仙,我,我,我不敢杀人,也害怕杀人,我……”小三子本想说我除了会偷和逃跑的本事外,就没有其他的本事了。但他一想,这个闻声而不现形的老神仙已劝自己别再­干­小偷的事了,自己这样说,自己不是仍然要­干­偷窃的行为吗?所以他不敢再说下去。

“小子,你从来没有杀过人?”

“不不!我从来没杀过人。老神仙,我不敢欺骗你。我初时偷东西时,就感到在于一件见不得人的羞耻的事,还敢杀人吗?那不罪行更大了?所以我一偷到了东西,就赶快逃跑,杀人伤人的事,我想也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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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奇形怪物

第十九回奇形怪物

上回说到小三子说了自己初­干­小偷的害怕惊恐,那位不知是山怪还是神仙的老人又冷冷地说了一句:“小子,当小偷,不但羞耻,更是犯罪行为!”

小三子不知是本能还是潜在意识的不服,不由脱口而问:“那么偷恶霸和贪官污吏的金银珠宝,也是犯罪行为了?”

“不错,偷就是偷,不管偷什么人的金银珠宝和其他东西,都是犯罪,不能以任何理由为借口。”

“那杀人不更是犯罪了?”

“不错!一般来说,杀人更是犯罪行为,而且还要杀人偿命。”

“老神仙,那你­干­吗要我去杀湖山鹰的,不更犯罪吗?”

“小子,你是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

“老神仙,我,我,我是真的不明白。”

“小子,杀人有几种情况,一种是自卫杀人,比如有盗贼抢劫时杀你灭口,你奋起自卫而杀了他,那是自卫,不是犯罪;第二种是歹徒行凶要杀害无辜善良百姓时,你出手相救,在交锋中杀了他,也不是犯罪,而是侠义行为;第三种是一些罪恶累累的土豪恶霸,有的与官府勾结,有的王法也奈何不了他,你替天行道而杀了他,更不是犯罪,而是为民除害,伸张人间正义。还有,士兵们在战场上杀人,或刽子手在刑场上杀人,也不是犯罪,那是执行命令。即使误杀了好人,也不关土兵和刽子手的事,那是主将皇帝以及贪赃枉法的贪官们的罪。除此之外的杀人行为,都是犯罪。小子,你不会连这些是非也分不清楚吧?”

小三子顿时哑口无言。老神仙又说:“小子,你想一下,小偷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了?能说为了自卫而去偷吧?能说为了救助百姓而去偷?既然这样,你何不令掠夺百姓财物的恶霸强盗们将财物退回给百姓,何必去偷?岂不更光明磊落?当然,像湖山鹰和一些打家劫寨的土匪强盗,你要他们将掠夺得来的财物退回去,那将是对牛弹琴。偷取他们的财物不是解决的办法。只有杀了他们或者给他们一次终身难忘的惩治,令他们今后再也不敢或不能作恶才算有效。偷儿始终是贼,不管亮出什么名称,还是离不开一个贼字。”

小三子这时不由口服心服了。老神仙又继续说下去:“小子,你不敢杀人,也害怕杀人,可是你又有这样的胆量去偷取湖山鹰的金银珠宝,你是不是仗着有一身不错的轻功,没人能捉到你?”

“我除了有这点本事外,就没有其他的本事了,所以我不敢与人交锋,一走了事。”小三子言外之意是说,我没交锋的本事,怎么去杀湖山鹰呵!你要我不再­干­小偷的勾当,我今后不­干­就是。杀人,我是怎么也不敢的。”

老神仙却说:“你以为这世上真的没有人能活捉你?小子,老夫现在就捉你,看你能不能走出这一片树林。”

小三子睁大眼睛:“老神仙,你要捉我回去?”

“你不是有一身不错的轻功吗?”

“我就是有,你是一位神仙,法力无边,我能走得掉吗?”

“小子,老夫并不是什么山妖鬼怪,也不是什么神仙。老人是人间的人,跟所有的人一样。而且世上,根本就没有山妖鬼怪和神仙,那是无知人的传说。”

“你真的是人?”

“老夫怎么不是人了?”

“那我怎么只听到你的声音,而没看见你的?”

“你想见老夫?”

“我,我,我的确想见你老人家。”

蓦然间,一团黑影从一株树上飘了起来,又似一团轻烟飘落在小三子面前不远的地方,说:“小子,现在你看见老夫了吧?”

小三子借着月光一看,站在自己面前不远的,是一位身穿黑袍的老人,身材高大,神态威严,一双目光宛如冷电。小三子惊问:“你真的是人,不是神仙?”

“小子,老夫说过,这世上根本就没任何神仙和妖魔鬼怪的,老夫不是人又是什么了?小子,你开始跑吧,看看老夫能不能捉到了你。”

小三子心中暗想:要是这老人家真的是人,轻功比自己好,但自己有山妹妹教会的那一套神奇的闪身身法,总可以闪脱开来吧?他又不放心地问:“老人家,要是你捉到了我会怎么样?”

“放心,老夫不会杀了你,老夫只想试试你这小子的轻功有多好、有多快而已。不过你得听从老夫的话,今后不得再当小偷。”

“老人家,要是你捉不到我呢?”

“那你今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夫也不敢管你的行为。”

小三子一听放心了,说:“老人家,那我跑啦!”

“唔!你跑吧!”

小三子等这老人的话音一落,一闪身,便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往西边飞奔而去。可是他刚想飞出疏树林时,蓦然便看见这位黑袍老人已站在面前,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小三子不由一怔,本能的逃生意识使他连忙掉头往东方飞逃。这时的他可以说是动如脱兔,快如电闪。当他快要飞出疏树林时,又见那位黑袍老人站在自己前面了。吓得小三子连忙往北边的疏树林逃窜,暗想:这位称自己不是神仙的黑袍老人,怎么会跑到自己前面?他要是轻功快得不可思议,那一定是山妖鬼怪了!要不,他一定比一阵风叔叔要有本事。可是,无论小三子往哪一个方向跑,无论小三子行动有多快,他却跑不出这一片疏树林半步,四面八方,都有黑袍老人的身影。小三子好像给四面八方的人墙影网包围了,像兔子似的掉进了无形的天罗地网中,怎么也跑不出来。他曾经用山妹妹教他的那一套闪身法,试图从黑袍老人身边一闪而过,却给黑袍老人的袖风甩了回来。小三子这时才真正骇然:看来自己在侯府深院中苦练了近三年的轻功,在这黑袍老人的面前半点也没用,只能束手就擒。他­干­脆坐在地上不跑了。

黑袍老人问:“小子,你跑呀,怎么不跑了?”

小三子说:“我怎么也跑不出这疏林子,还跑­干­吗?”

“那你坐在地上乖乖地让老夫捉你?”

小三子一下想到山妹妹教自己的那一套闪身法还没有全力抖展出来,心想:我跑不出去,难道还不能闪开你的捉吗?便说:“好!你来捉我呀!”

“小子,那你小心了!”黑袍老人一伸手便要去抓小三子。小三子抖出了山妹妹那奇妙的闪身法,就地一滚,就蹿出了三尺远的地方,令黑袍老人一手抓空。

黑袍老人一看,不由点点头:“不错,小子,你这一闪身的确轻功敏捷,一般的武林高手的确不容易能抓到你。老夫看你能闪过我多少招,要是你能闪过老夫十招,老夫算输,今后不再管你的事。”

小三子见自己抖出一招闪身法,轻易便闪了出来,不由有了信心。问:“老人家,是真的吗?”

“你以为你能闪过老夫十招?”

“我想试试。”

“好!小子,你准备了,老夫现在就来捉你!”

“老人家,你来吧!”

黑袍老人出手如电,小三子早有准备,全力抖出了那奇妙的闪身法。黑袍老人的手刚伸来,他的身形一扭,又纵开了。一个出手如电,一个闪似流光,黑袍老人不禁又赞了一句:“小子,好身法!”第二招又来了,声还没有落下,手已伸到了小三子的胸前,惊得小三子滚地纵开,暗叫:“好险!”

小三子全力抖展了山妹妹狸猫千变身法,一连闪过了黑袍老人奇快如电的四五招,尽管他异常紧张,全力应付,却暗暗大喜,希望再闪过五招,就万事大吉了。自己的轻功无法快过这位黑袍老人,但山妹妹教自己的闪身法却顶管用。正当他闪过黑袍老人的第六招后,身形纵起,要闪过第七招时,身上的衣服不知是给树林勾住,还是给树上的野藤缠住了,身躯悬挂在半空,怎么也挣扎不掉。他不由大惊,心中暗骂:真要命,什么时候不勾住,偏在这关键时候把衣服勾住了?老天爷真会开玩笑。小三子再想运劲挣脱时,只听见黑袍老人笑起来:“小子,你别再挣扎了,再挣扎也没有用。”

小三子一看,勾住缠住自己的衣服的根本不是什么树枝或野藤,而是黑袍老人的手,是黑袍老人凌空将自己抓住提了起来。小三子一怔:“你捉住了?”

“小子,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老人家,我服了!”

黑袍老人将小三子放下来:“小子,你能闪过老夫六招,已算很不错了,不但一般武林高手不能捉到你,就是一些上乘高手,恐怕也不能轻易捉到你。怪不得在短短的大半年中,你能在黔东南一角神出鬼没,闹得贪官污吏不安,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家个个惊恐,成为了这一带神秘的侠偷义盗。”

小三子说:“老人家,我今后再也侠不起义不起啦!”

“你怎么侠不起义不起了?”

“我除了会偷和有一门逃命的功夫外,其他什么也不会。我今后不再做小偷了,还怎么侠的义的?”

“小子,你埋怨老夫了?”

“老人家,我怎么敢埋怨你?你老人家叫我不再当小偷,也是为了我好,使我重新做一个正正当当的人。”

“小子,你不当小偷,就不能行侠义的事情了?”

“我没其他武功,怎么能除暴安良、战胜武功很高的恶霸凶徒而行侠仗义了?”“只要一个人心存正义,见世上不平之事,敢不顾利害上前制止,据理直言,为受害人伸冤,这样的话,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可以在世上行侠仗义。小子,你有这一身不俗的轻功和这一套巧妙的闪避身法,一些武林高手,根本不可能杀你。而且对一些凶徒草寇,你略一出后,还可以放倒了他们。你在万谷堡中,不是点倒了湖山鹰手下的一些武士么?小子,你不是不能行侠仗义,而是你愿不愿意、敢不敢­干­。不一定要当小偷才能行侠义之事。”

小三子这一下无话可说了,显然自己所说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不值别人一驳。

黑袍老人又说:“小子,看来你心中还有一个结没法打开,就是你所遇上的山妹妹和江湖奇人一阵风,他们也行偷窃之事,为什么他们受世人尊敬?其实你的行为与他们完全不同。”

“哦?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了?”

“他们是志在为民除害。首先杀了为害人间的恶霸和一地的豪强,或者是废去了他们一身的武功,令他们不能继续作恶。至于取走他们的金银珠宝,只是顺手牵羊而已。因为这些金银珠宝不取走,也会为其他人掠夺了而去享乐­干­坏事。而你,却志在盗取金银珠宝,而不是为一地的人除害,这样做有时反而更害了一地的百姓。这就是你与他们本质上的不同之处,也是‘侠’与‘贼’一道最明显的分水岭。当然,他们也偷人家的一点东西吃,一阵风是游戏人间,山妹妹也可以说是年幼无知,以为好玩。但他们总的目的是为民除害,而不是志在盗取金银珠宝。就是没有金银珠宝,他们也惩治和除掉这一伙为害人间的豺狼。你不是亲眼目睹了山妹妹痛打栽麻镇那五个流氓无赖,救了那一刚烈的孤女辛姑娘么?山妹妹不是为了那五个流氓无赖的财富吧?她是志在行侠仗义、除恶惩凶。”

小三子心中最后的一个结为黑袍老人解开了,他如梦方醒,意识到所谓侠偷义盗行为,以及一向以为自己所­干­的是问心无愧的原来是自己的幼稚的想法。他口服心服地向黑袍老人一拜:“多谢你老人家给我指点迷津,我今后知道怎么做人了!我今后会像山妹妹和一阵风叔叔一样,尽自己的力,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再也不­干­小偷的勾当了!”

“唔!你能这样很好。以你目前的功夫,要除掉一些流氓无赖、山贼草寇,那是绰绰有余。要是碰上武林中高手,你就要斗智用计、量力而为了。”

“老人家,我会的。”

“唔!老夫走了,小子,你今后要好自为之。”黑袍老人说完,身形一闪,不见风起,也不见尘扬,像一个幻影似的,立刻在小三子面前消失,去得无影无踪。这样的轻功,似乎在一阵风叔叔之上。小三子在疏林中呆了一会,这时天­色­已渐渐明亮,远山近岭,在晨雾中已隐现轮廓。

小三子暗想:这位黑袍老人怎么这样就走了?他追踪自;己,是出于一片苦心,劝自己别再­干­什么侠偷之事?我到底碰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神仙还是世上奇人?他怎么这般好心劝我?

小三子更感到这位神奇黑袍老人对自己的经历;遭遇十分清楚,仿佛是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一样。他不由奇怪起来:这位老人是谁呢?怎么这般了解自己?可是自己从懂事以来,在见过和接触过的老人中,从来没有这么一位目光如电、神态威严、动如魔鬼的老人。这位素不相识的老人,又这么好心规劝自己,莫不是真的碰上神仙了?只有神仙,才能有这样的好心和知道自己过去的一切。

小三子怔怔呆了好一会,见天­色­大明,远山近岭、森林、山溪已清楚可见,这一带仍然是一眼望不到人烟的崇山峻岭,山接山来岭连岭,一直连接到天边。他辨明了方向,便朝西边的群峰森林而去,打算找一处山野人空,好好休息一下。小三子在无任何道路的山野上奔走,最后来到了一条野草没胫的羊肠山道上,这条山道直通向前面的树林。

小三子想:“既然这里有路,恐怕树林中有什么人家了,于是沿着山道而进入树林。这一片树林,一眼望不到边,小道两旁,尽是百年千年以上的参天古木,有的萝蔓野藤缠满一树,有的树下荆刺横生,有的浓叶覆盖,阳光只能从枝隙叶缝中透­射­下来,形成斑斑点点晃动的小光圈。其实这条少人经过的小道,是在这片森林中迂回穿Сhā通过,是林中小道。有的地方,不但野藤没胫,更是荆棘拦道。

小三子在林中小道走了好一段路,除了森林还是森林,两头都望不到道路的尽头。有时森林中还有些宪宪搴搴的响动,那恐怕是什么野兽在森林走动的响声。小三子仗着自己有一身不错的轻功,并不害怕一些猛兽,必要时可以纵到树木上去躲避。他小心翼翼地放胆而行。

突然他听到森林中有人说:“小三子,你来了吗?”

小三子不由一怔,问:“谁?”可是四下望望,又不见任何人影,他又再问一声,仍然没有人回应。小三子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紧张听错了?或者是一时间的幻觉,根本没有人在叫自己。在这一带荒山野岭、树林遮日、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会有人在叫唤自己了?认识自己的人,更不会到这森林中来。当然更不会是侯府中的人。侯府的人上上下下,只称自己为三少爷,没有人称自己为小三子的,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小三子又继续上路,不想那声音又从森林中响起来:“小三子,你来了吗?”

这一下,小三子听得清清楚楚,的确有人在森林中问自己,不是自己的幻觉了。他停下脚步问:“谁?谁在叫我的?”

可是没有人回应,也不见任何人影。小三子越想越感到恐怖可怕了:难道我真的碰上了不可思议的山妖鬼怪了?要不,怎会这样的?这绝不是昨夜里那位神仙似的黑袍老人。老人的声音是苍老而是有力的,而这个叫唤自己的声音,好像熟悉又不熟悉。而且那位黑袍老人是一心来劝自己走上正道,自己已答应了,也没有必要再来捉弄自己。这一次,一定是什么山妖了!尽管有人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就是昨夜的黑袍老人也这么说,可是世上的事很难说,说没有就偏偏会有。何况在这一带湘桂黔三省交界的崇山峻岭中,就盛传山妖、山神的事,并且还有人碰上过山妖。不会是自己在这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中也碰上山妖了吧?小三子越想越害怕,仍壮着胆子问:“你到底是谁?­干­吗不出来见我?”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好像这个森林里的山妖只会问话而不会回答。小三子感到不对劲,掉头就走。那声音又响起来:“哎!小三子,你别走呀,你千吗走的?”

小三子走得更快了,小三子不是走,而是施展轻功在飞奔。“叭哒”一声,小三子不知是给树根还是给拦路的荆棘绊倒了,跌得他在地上翻了一个大筋斗。那闻声而不见人影的山妖格格地笑起来:“哎呀!你怎么跌倒了呀!”

小三子跌得晕头转向,听到这山妖的笑声,好像就在自己的身边似的,一下跃了起来,四下一看,仍不见人影,问:“你到底是谁?”

这下山妖回答了:“你认为我是谁?”

“你不会是山妖吧?”

“你说对啦!我就是山妖。”

“你真的是山妖?”

“当然是真的啦!山妖会有假的吗?”

小三子感到,要是真的是山妖,恐怕自己怎么跑也跑不掉了。刚才说不定就是山妖弄的什么法术,弄得自己摔了一跤。自己要是再跑,说不定更会吃苦头。他强镇定住自己问:“你是山妖,­干­吗不现形出来见我?”

“你想我现形见你吗?”

“你现形吧!”

“我现了形,你会不会害怕呢?”

小三子一挺胸膛,一副将命豁了出去的样子说:“我,我不怕。”

“那我现形啦!”

小三子听到森林里一阵乱响,一个怪物从深林中滚了出来。他定眼一看,几乎吓得昏了过去。这是一个世上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有头而没有身躯,虽然有手有脚,一双小手从耳朵里生出来,一双脚就长在脑袋之下。小三子骇然地问:“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怪物说:“我是山妖呀!又会是什么东西了?”

“你、你、你想怎样?”小三子不由后退了几步。

“我没想怎样,因为我肚子饿了!”

“你、你、你不会要吃我吧?”

“我不吃你,那叫你­干­吗?”

“你真的要吃我?”

“当然是真的啦,肚子饿了,不吃东西行吗?”

“不不!你别吃我,我有东西给你吃。”

“哦,你有什么东西给我吃了?”

“我身上有­干­粮和卤牛­肉­,你吃饱了,肚子就不会饿了!”

“我不吃这些东西的。”

“那你要吃什么?”

“我要喝你身上的血呀!不然,我吃什么东西也不饱。”

“你要喝血?”

“是呀!我有几天都没有喝过血了,饿得肚子都缩到脑袋里去了!”

小三子听了感到愕然不已:这是什么妖怪的?不喝人血,肚子会缩到脑袋里去?怪不得他现在只有脑袋和手脚,没有身躯和肚子了。

这个怪物又问:“你想我怎么吃你?”

“你想怎么吃我?”

“我现在肚子饿极了,只有一口咬断了你的喉咙,大口大口的吸血。要是我肚子不十分饿,我就会撕下你身上的一块­肉­,慢慢吸着吃着,你虽然死得慢,但不会痛苦。”

小三子在怪物说话时,早已纵身跃到一棵大树上去,说:“你怎么吃我也不想。”

“哦?你还会上树呀,我也会的。”

怪物说着,一纵,比小三子跃得更高更快,而且还凌空伸出手来抓小三子。吓得小三子跳下树来,往树林深处拼命奔去。这个怪物嘻嘻哈哈地大笑,一蹦一跳,早已跃到小三子的前面去了,伸出一双小手来抓小三子。小三子急忙一闪身,顺势拍出了一阵风叔叔教他的救命三掌中的一掌,“嘭”的一声,他这一掌正拍中怪物大脑袋的左边脸面上,一下将怪物拍得似球一样飞了出去。

小三子先是一怔,继而大喜,想不到一阵风叔叔的救命三掌法真的管用,只拍出一掌,就将怪物拍得横飞了出去。希望这一掌将这怪物拍死,那在这荒野的山岭中就除掉了一个吸人血的妖­精­了。小三子同时也感到他这一掌,好像拍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难道这怪物一脑袋尽是肥敦敦的­肉­,像一个­肉­球一样?转眼之间,小三子又是惊得面无人­色­:这个怪物不但没有死,似乎也没有受伤,倒像一个大圆球般又飞回来了,还嘻嘻地笑着说:“好呀!小三子,你这一掌拍得不错呵!”

小三子吓得掉头就跑,怪物叫着:“小三子,你别跑呀!你跑,是怎么也跑不出这一片大森林的。一个人进了这一处森林,是注定要死的。你怎么也转不出去了。就是我不吃你,你也会在这森林中活活饿死。你不如让我吃了吧。”

小三子才不去理这怪物的威胁,而且也没去听怪物说的是什么,没命地往森林深处飞奔逃命。可是这怪物已追上他了,从后面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小三子转身又是一掌顺势拍出,“嘭”的一声,这一掌正好拍中怪物的大脑袋,又将怪物拍飞。要是世上的一般人,小三子这一掌已抖出了自己的全力,这人不被拍死,也会拍得重伤倒地不起。小三子虽然也见这怪物给拍得飞到远处,但他不敢停留,也不管这怪物是生是死,仍然没命地飞奔。他飞奔了好一阵,也不知自己跑到什么地方,但见四周尽是黑沉沉的树木。小三子稍为放心的是那大脑袋怪物没有追上来,大概自己刚才倾尽全力的一掌,即使没将怪物拍死,恐怕也将它拍成重伤了,所以才没有追来。

小三子喘着气,坐在一棵大树下的草地上休息,打算透过气来,找路摸出这一片森林,远远离开这处有妖怪的地方。谁知小三子刚坐下来,便听到那怪物在他头顶的树枝上嘻嘻笑着问:“小三子,你跑呀!你怎么不跑了?坐下来­干­吗?”

小三子仰头一望,不是圆球大脑袋的怪物又是什么了?他既愕然又害怕地问:“你,你,你没有死?”

怪物格格笑起来:“你以为你能拍得死我吗?就是天上的神仙下来,他也无法能杀死我。水火不能近我,雷电也没法击中我,你总不会比神仙、雷公电母还厉害吧?”

“你怎么还不放过我?”

“我放过了你,那我去哪里找吃的?这一带的人和兽,几乎都叫我吃光了,也没有什么人和兽跑到这森林来。我等厂几天几夜,好不容易等到你闯了来,我能放过你吗?”

小三子一下站起来:“好!我跟你拼了!”

“好呀!我看你还有什么巧妙的掌法能拍中我。”怪物跳了下来。小三子又骤然一掌拍出。总不能毫无反抗地让这怪物吸­干­自己的血吧,这一下,小三子采取先发制人的主动出击。怪物轻轻一纵跃了开去。小三子那救命的三掌法又迅速拍出了第二招。小三子感到,要是一阵风叔叔的三掌都不能拍中这怪物,那山妹妹传给自己的那一套拳脚法,更不能击中这怪物了。

小三子一连抖出了十多拳脚,有的是山妹妹教的,主要的还是一阵风那救命的连环三掌法。这个怪物就是不出手反击,一味似球一样蹦来跳去,令小三子拳拳击空,掌掌拍飞。这个怪物,虽然没有身躯,只有脑袋和手脚,但纵跳十分灵敏轻捷。小三子已是抖尽了自己的平生所学,越怕越心怯。最后他一阵乱拍乱打,拳脚早巳乱了。怪物笑着说:“好了!你别再胡乱拍打了,你是越打越糟糕,我也不想再和你玩啦!”说时一出手,就将小三子掀翻在地上,凌空出指,封了小三子的一处要|­茓­,令小三子躺在草地上动也不能动。

怪物笑着说:“这下你不能乱动了吧?”

小三子这一下完全绝望了。想不到自己死在这一处森林深处,一身血就要叫山妖吸­干­,变成一具­干­尸,而且尸体还会为虫蚊所蛀。便说:“妖怪,你快快一口咬死我吧!”

“好呀!那我一口咬断你的喉咙了!”

怪物将大脑袋扑下来,一只小手还摸着他的喉咙处。小三子顿时晕了过去,以后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小三子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躺在一个凉飕飕、­阴­森森不见天日的地方,远处有人在叫唤自己:“小三子!小三子!”

小三子感觉到,好像是自己去世了的父母在叫唤自己。看来自己已经死了,魂魄来到了­阴­曹地府中,死去多年的父母在呼唤自己了,这样也好,在阳世不能和父母相见,到了­阴­间,可以和父母在一块了。跟着,小三子又感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面,叫着:“小三子!小三子!你醒醒呀!你怎么这般不经吓呵!”

小三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张既熟悉又不熟悉的少女面容,心想:这可不是自己的母亲呵!我母亲没有这样年轻和漂亮。总不会我母亲去了­阴­间,变得年轻漂亮起来吧?

这位少女见小三子醒过来,一双眼睛困惑地望着自己,好像是放下了一块心头上的大石,含笑说:“你呀,终于醒过来了!没有吓死你吧?”

小三子惊愕地四下望望,自己仍然躺在树林中的草地上,只不过身边多了这么一位面容美丽、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茫茫地问:“我没有死么?”

少女格格地笑起来:“你已经死了!”

“什么?我已经死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阴­曹地府?”

“是呀!”

小三子又困惑了:“怎么和阳间一样?”

少女眨眨眼睛说:“阳间里有森林树林,­阴­间里也有呀!”

“那你是谁?”

“我是引路使者呀!”

“怎么不是牛头马面夜叉鬼卒的?”

少女又眨眨眼睛笑着说:“因为你为人不错,做了一些好事,所以我来接你。要是世上的坏人,牛头马面就会用铁链锁着他们走了。”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上天堂呀!”

“上天堂?不是下地狱么?”

“哎!你有个完的没有?你以为你真的死了吗?”

小三子又是愕然,一下坐了起来问:“我没有死?”

“你死了还会说话吗?你不会给吓得破了胆,变得痴痴呆呆了吧?”

“我真的没有死?”

“你是不是想死了?小三子,你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

“你?我好像认识,可是又不大认识。”

“你再看看我是淮?”

小三子不由再次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来,暗想:她的一双眼睛,我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我在哪里见过呢?是辛姑娘?是珍姑娘?辛姑娘和珍姑娘没有这么小,也没有这般的漂亮。是山妹妹?山妹妹也没有她这么高和好看的。小三子想着想着,他从姑娘的眼里看出了山妹妹那种天真又好捉弄人的眼神来,一个激灵问:“你是山妹妹?”

少女笑了起来:“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小三子惊喜了:“你真的是山妹妹?”

“我不像吗?”

这位少女,的确是小三子这两年多来朝思夜想的山妹妹,也就是小神女。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小三子见到小神女时,只是一个九岁大的农村小姑娘,是个天真、好玩、刁蛮而又十分大胆的小女孩。现在小神女已有十一二岁了,不但身材长高苗条了,人也长得越来越漂亮。她一身猎女打扮,显得分外­精­神。小三子在惊恐中醒来之后,怎么能一下认出她来?

小神女又问:“是不是我长得像个丑八戒了,你认不出我来?”

“不不!你长得比以前更漂亮了,人也长高了,我真的一时认不出来。山妹妹,是你救了我?那个妖怪呢?你杀了它么?”

小神女格格地笑着说:“我将它赶跑了!”

“赶跑?你没有杀了它?”

“我杀它­干­吗?”

“你怎么不杀它的?它可是一个吸人血的山妖呵!杀了它,也为人间除害。”

“它不用我杀了!”

小三子愕然:“什么,它不用你杀了?”

“是呀!它跑着跑着,自己就死了。”

“它怎么会自己死的?”

“我也不知道它怎会自己死的,看来它吸不到你的血,跑着跑着就饿死了。”

小三子睁大了一双困惑的眼睛,一个山妖,那么来往如飞,还有一身可怕的法术,打不死、摔不伤,会跑得无气力饿死了?可能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那它还能是妖怪的?他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呀!”小神女抿着嘴笑着。

“你不会是骗我的?”

“哎!我骗你­干­什么呵!”

“那它的尸体哩?在哪里?”

小神女一指一棵大树下的一丛荆棘说:“你看那不是它么?”

小三子一看,不由呆住了。荆棘上面挂了一块不知是油布还是兽皮的东西,便问:“那就是可怕的山妖?”

“是呀!不信,你过去看看。”

小三子感到太不可思议了!一个有手有脚,只有脑袋而没有身躯,像圆球似的妖怪,怎会变成了一块油布或兽皮了?它难道是油布或兽皮成了­精­,一直要靠吸人血为生?小三子迟疑着问:“真的是它?”

小神女笑着说:“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不会吓得连死去的妖怪也不敢去看吧?小三哥!你怎么变得这般的胆小了?”

“谁说我胆小了?”小三子在小神女的讥笑下,壮起了胆子,走过去一看,果然是那大脑袋的山妖。现在它的手脚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块皮囊,像一块兽皮似的摊挂在荆棘上,仍然可见到它半边的眼睛和嘴巴,他想:这个可怕的山妖怎会变成这样了?小神女挤眉弄眼地笑着问:“现在你相信了口巴?”

小三子看着看着,顿时起了疑心:山妖的大眼睛是画上去的,那血盆大口是用红颜­色­涂上去的,这不是山妖,是一块不知是什么布或者兽皮……

小神女含着笑问:“你想不想这个大头山妖复活?”

“什么,它会复活?”

“是呀!就是你穿上了它,也会变成一个有手有脚而没身躯的大脑袋山妖了。”

小三子这下什么都明白了,所谓的大头山妖,全是山妹妹弄的鬼,她在戏弄自己。不由叫起来:“山妹妹,你怎么这般戏弄我的?不怕将我吓死了吗?”

“你没有给吓死呵!”

“要是我给吓死了怎么办?”

“小三哥,你不会这般胆小吧?”

“我刚才不是给你吓昏了过去?你弄出这么一个离奇古怪的大头山妖来,一般的人,恐怕早给你吓死了!”

“小三哥,对不起啦!”

“山妹妹,你可要知道,人吓人是没药可救的,万一将人吓死了,你不害了一条人命?”

“你以为我会乱吓人吗?我只会吓一些杀人放火、打家劫寨的山贼土匪,他们给吓死了那是活该,用不了我再出手杀他们了。”

“我可不是什么山贼土匪吧?”

小神女格格地笑起来:“你可是黔东南一带一位无人知的胆大包天的神秘小偷呵!”

“你扮成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山妖,就是再大胆的人,也会给你吓一大跳。”

“小三哥,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一切都是人扮的,只要你不去相信,知道是人扮的,那还害怕什么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骤然看见这么一个大头山妖,哪会不让它吓倒的?山妹妹,你就是在这一处森林里扮大头怪吓人的?”

“是呀!”

“山妹妹,以你这么好的武功,何必要扮成这么一个怪模怪样的山妖?”“好玩呀!”

“这有什么好玩的?”

“怎么不好玩?看见杀人放火的强盗吓得狂奔乱跑,你说好玩不好玩?”

“这一带周围全是没人烟的森林、山岭,强盗跑来这里­干­什么?”

“这处森林,原先可是一伙强盗出没的地方哩!”

“现在这伙强人呢?”

“都给我吓死吓跑了!”

“没有人,你还扮大头山妖­干­吗?”

“没人,我可以吓老虎、豹子和豺狼呀!吓得它们乱奔乱窜,有的还吓得掉下悬岩摔死了,比吓人还好玩。”

小三子想不到分别了近三年的山妹妹,人长高了,也长得漂亮了,再也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天真小女孩,然而­性­格依然和以往一样,勇敢、大胆、任­性­、刁蛮的­性­格完全没有变。一个姑娘家,却跑到这遮天蔽日的森林里扮大头山妖吓人吓野兽,还自觉其乐无穷,这是任何姑娘家所不敢想的事,哪怕是武林人家的儿女,也不会去做。要除这伙森林中的强盗,以她的武功,完全可以办得到,又何必要扮成这么奇形怪状的大头山妖吓人?看来她天­性­好捉弄人,除此没别的解释。

小三子也想不到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森林里,能碰上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山妹妹,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奇特的场面下见面,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不管怎么说,能碰上了她,那是再好不过的,自己可以将整座侯府大院交还给她了。便问:“山妹妹,你家就住在这森林附近么?”的确,她家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大岭中,那是任何人怎么也寻访不到的。

小神女摇摇头:“我家离这里可远哩,恐怕有几百里之遥。”

小三子又是一怔:“你家离这里有几百里之遥?”

“是呀!”

“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为了除掉这里的那伙强盗?”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现在我是每天来这里玩,也是每人跑来这里练功习武。”

“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练功习武?”

“这里无人,更少人从这森林里经过,正是我练功习武的好地方。有时,我还在这森林过夜,追逐夜里出没的野兽玩。小三哥,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小三子说自己有意去通道县福湖山万谷堡盗取湖山鹰的金银珠宝,便跑到这三省交界的大山大岭中来,想不到昨夜里却碰到了一位武功高得不可思议的怪老人。小三子说到这里,便问小神女:“山妹妹,你有没有碰上这么一个似神仙的黑袍怪老人?”

“我当然碰上他了!”

“你认识这位老人?”

“认识!认识!我怎么不认识他的?”

“这位老人是淮?”

“他是我爷爷呀!又是谁了?”

小三子不由怔了怔:“什么?他是你的爷爷?”

“当然是我爷爷啦!爷爷也能乱认的么?”

小三子一下愣住了,心想:怪不得这位老人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议了,原来他是山妹妹的爷爷。山妹妹的武功已是极好了,她爷爷的武功,自然是不可思议了!又问:“你爷爷认不认识我?”

“他怎么不认识你了?他要不认识你,会这么好心劝你别再­干­小偷的事吗?”

“他怎么认识我的?是你在他面前说起我这个人了?”

“我告诉你吧,我爷爷还亲自去古州城看过你哩!”

“他去古州城看过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爷爷的行踪谁会知道了?就是我也不知道。”

“你爷爷为什么去看我?”

“看你的为人呀!看我是不是讲大话了。”

“你讲什么大话了?”

“我说你为人很好的,见了那么多金银珠宝也没有贪心。我爷爷不大相信,所以暗中去观察你了。”

“他观察了我以后怎说?”

“赞我有眼光呀,没有识错人。”

“要是我不是你所说的会怎么样?”

“那么,我爷爷会杀了你,就是不杀你,也会废去了你的武功和内力。”

小三子不禁从心里打了一个冷颤,幸好自己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看来今后更要认真做人了。不然,不但对不起关心自己的山妹妹和一阵风叔叔,也对不起山妹妹的爷爷,并且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小神女问:“小三哥,你身上有吃的东西没有?”

“有!有!我身上有­干­粮和一些卤牛­肉­,山妹妹,你饿了?”

“不饿我问你­干­吗?你要是没有吃的,我就只好吸你的血啦!”

“你还说!我刚才几乎给你吓死了!”

小神女笑了笑:“小三哥,来!你到我住的地方,我们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

“去你住的地方?”

“是呀!你不想去?”

“我怎么不想去的?我是想要走几百里,你不更饿了?”

“哎!几百里,那是我家住的地方。而我住的,就在这座森林里。”

“你一个人住在这森林里?”

“是呀!我几乎每天来这里练功习武,有时夜了不回去,没个休息的地方行吗?”

“我还以为你一个人长期离家住在这森林中的。”

“好啦,你跟我来吧!”小神女卷起了那个所谓的大头怪物的皮囊。

小三子跟随小神女在森林中弯弯转转来到了一棵枝密叶浓的大树下,树下不但长满了一丛荆棘,就是树­干­的四周,也捆了一丛荆棘,看来是防什么野兽、毒蛇窜到树上去的防备设施。小神女指指上面一处浓枝密叶,在浓枝密叶中,隐隐有一个似鸟巢般的小房子,说:“你看,那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小三子一看,离地面有二三十丈高,架在树枝上的小屋,几乎完全隐藏在浓叶之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别说这处森林极少人闯进来,就是闯了进来,也不容易来到这棵参天的大树下。就算到了这棵大树下,也一时发觉不了树上有这么一间似鸟巢的小屋。在这里住,真是隐藏蔽了,谁也不会知道。

小神女问:“小三哥,你能不能跃上去?”

小三子打量了一下说:“我试试看,我恐怕一下跃不了那么高。”

小神女说:“你放心跃,真的跃不了,我会拉你一把的。来!一二三,起!”

小三子略为弯腿,暗运真气,在小神女一声“起”之下,脚尖一点地面,一招白鹤冲天,身形飞起,便勉勉强强跃到了小屋前的一枝横桠上去了。脚下有些站不稳,小神女在旁轻轻扶了他一下,他勉强站稳了脚跟。小神女赞了他一句:“小三哥,看来你的轻功,比以前大有进步了!”

“山妹妹,你别笑我了,要不是你扶我一下,我恐怕会掉下去了。跃上这么高的树枝,我是第一次。”

“湖山鹰的万谷堡围墙也没有这么高?”

“有是有,我是手脚并用,跃上去用手一板围墙,才翻了上去,不能够凌空跃到围墙上去。”

“这也难为你了!”

小神女先推开小屋门,弯身进去。小三子也跟着弯身进去。这间树上搭盖的木屋,小是小,只能够一个大人伸直腿躺下睡,但可以坐三四个人,!并且很舒适。四周铺上了一层柔草,柔草上又铺上一块兽皮,左右都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可望见屋外的一些景­色­。屋的一边还放有一个小木架,摆有小神女日常用的东西。小神女将那大头妖怪丢在一角。

小三子看了看说:“在这里住很不错呀!”

小神女笑着说:“你也说不错吧!现在你将­干­粮和卤牛­肉­拿出来吃呀!”

“会不会弄脏了这铺着的兽皮?”

小神女从木架中取出了一个小木盘子:“你放在它上面就不会弄脏了。”

他们俩在小木室里一边吃一边说话。小三子问:“你经常—个人在这里睡?”

“不经常,我有时顶多住上两夜,就得回去了。不然我爷爷会寻了来,捉我回去。小三哥,你也可以经常来这里住呀!”

小三子一听,不禁怔了怔。尽管小三子还没有成年,但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伙子,已通人­性­。一个小伙子睡到一个姑娘的房子,那像什么话?不影响了山妹妹的声誉?看来山妹妹仍似一个小姑娘般天真,不避男女之嫌。或者她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小神女见小三子愣着不说话,问:“你怎么啦?”

小三子连忙说:“不不,我来这里住不大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了?”

小三子只好说:“这房子太小了,能住得下两个人吗?给别人看见了,也会说闲话。”

“哎!你怕什么?我又不是经常在这里住的。”

“那我住了,你怎么办?”

“我可以让给你,到另外一个树桠上睡呀。要不,我们另外搭一间小屋好不好?”

“山妹妹,不必了,恐怕我今后难得来这里一次。就是来,碰上你在这里,我也可以到另外一棵树上去睡。”

“你不怕睡着了从树上掉下来吗?”

“山妹妹,你放心,我以前四处流浪时,在树上也睡过来。只要我用一条绳子将自己捆在树枝上睡,就不会掉下来了。”

“这能睡得着吗?”

“人困了,就是别人将自己捆住了手脚,也能睡过去。”

“你试过给人捆住手脚睡着了?”

“这却没有试过,但自己将自己捆在树枝上睡却试过来。”

小神女格格地笑起来:“小三哥,看来你要练自己的定力才行了!”

“定力?什么定力的?”

“定力,就是集中意念、能定住自己的身子,不为外面任何事物所动摇。”

“这与睡觉有什么关系了?”

“当然有关系啦!我可以在一根悬挂在空中的绳子上睡觉,任凭狂风吹动绳子摇摆,我不但不会掉下来,还可以睡着了过去。”

“这睡得舒服吗?”

“舒服,舒服极了,就好像睡在荡着的秋千板上,荡来晃去,你看舒服不舒服?而且还很快睡着了过去。”

“不怕掉下来?”

“练成一身定力,像一块磁铁似的吸在绳子上,怎会掉下来?”

小三子惊愣了:“真的!”

“你要不要我试给你看?”

小三子想到山妹妹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她绝不会骗自己的,也没这个必要来骗自己,忙说:“不用了,我相信你。而且我也见过一个女子在绳索上睡过。”

“哦?你见过了?是什么样的女子?”

“是在江湖上卖艺的女子,她可以在绳索上来往走动,也可以在绳索上睡,只是她没有睡着,一会儿就起来了,博得围观的人一阵掌声。”

这下,到小神女不明白了:“她怎么当着众人的面在绳子上睡的?她­干­吗这般的逞能不怕丑。”

小三子听了感到好笑,看来山妹妹只是山野中的高人,不知道江湖上的事。的确,小神女在武功上是高深莫测,在对敌斗争中,也表现了她的聪明机智。但对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太少了,还不如市集中一般的孩子。她从出世到现在,除了去孟英山紫竹山庄探望慕容一家,经过一些县城市镇外,就一直在大山大野,荒无人烟的老林中生活,不知道江湖艺人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了解江湖艺人卖艺为生的生涯。

小三子说:“山妹妹,她们是江湖艺人,不是什么武林人工,她们全靠卖艺为生,不这样就没法找到吃的了。”

“她们不能­干­些别的过日子吗?当街在绳子上睡,还让众人看,那多丢丑。”

“山妹妹,世上有三十六行,有种田的,也有做木工和石匠的,也有人打铁和做裁缝等等。她们从小就耍碗玩碟,翻筋斗,踩高跷,走钢线,练成了一身本事,你不叫她们卖艺。她们又能­干­什么了?虽然这样,她们却比我这个小偷光彩得多了!”“卖艺也是三十六行中的一行?”

“对对!卖艺是三十六行中的一行。山妹妹,你以后多到外面走走看看就知道了。”

“看来我真要到外面走走了!”

“山妹妹,你几时回古州城的?”

“我回古州城­干­吗?”

小三子一怔:“你怎么不回古州城?古州城有你的产业呵!”

“你是说侯府大院吧?”

“是呀!我遵照你的意思,将那大院买下来了。在章总管几年的­精­心打理下,不但做买卖,还有两支商队,在外地也置了一些田地产业。现在侯府大院可兴旺了。”

“那是你的产业呀!怎么是我的了?”

小三子愣了愣:“山妹妹,你不是闹着玩的吧?”

“我怎么是闹着玩的了?”

“山妹妹,我是以你侯三小姐的名义买下那座大院的,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你侯三小姐是他们的主人,我只是为你代管,你不回古州行吗?”

“有什么不行?我没有去古州,你不是­干­得很好吗?我爷爷说,你­干­得不错哩!你不但救济了古州一带贫苦无依靠的孤老­妇­孺,也为贫苦百姓找到一份活­干­。这事就是我爷爷也做不来。再说你用的金银钱财,也不是我的。”

“怎么不是你的?”

“那是古州老虎的不义之财,也是古州一带百姓的。小三哥,你不是为我代管,而是为古州百姓代管。我爷爷很赞赏你,说你是用百姓的钱为百姓­干­事,比一些地方的官府好多了。他们收百姓的钱,却不为百姓办事,反而敲榨迫害百姓,骑在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

“山妹妹,你不去,那我……”

“你继续当你古州一地的财主大善人呀!我爷爷劝你别再­干­小偷,一来担心你这么一个大善人有生命危险,正所渭上得山多终遇虎;二来小偷终究是见不得人的行当,为正派的人所不齿和不容。小三哥,以你目前的情形,没有必要再去偷了。万一你有什么不测,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但害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人,也害了古州一地为你救济过的平民百姓。”

“我怎会害了他们了?”

“小三哥,你试想想,你在行窃时一旦失手,被人捉住了,送去官府严刑拷打。你这大善人的真正面目原来是小偷,不但侯府的人没面目见人,连家产也会被官府没收,那不害了他们吗?同时也累及受你救济过的人。倘若捉住你的是黑道上的高手,不将你送去官府追究,也会肆无忌惮占据了侯府,若遭反抗,他们会杀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人,向外声言这是小偷之窝,同样也害了他们。”

小三子听得完全呆住了。他想不到后果是这么的严重,怪不得山妹妹的爷爷追踪自己,一片苦心劝自己别再当小偷了。

小神女见他不出声,瞅住他问:“我说的不对么?你是不是认为你自己不会失手,不会让人捉住?”

“不不!山妹妹,你说得太对了!今后哪怕斩下我的一双手,我也不会再去偷了!”

“真的?”

“你不相信?我现在就砍下我的一只手。”

“哎!你千万别乱来呀!你不做就行了,­干­吗要砍下一只手的?小三哥,我相信你啦!”

“山妹妹,我今后再当小偷,不但对不起你和你爷爷,也对不起我去世的父母。”

小神女笑了笑:“小三哥,其实偶然去偷偷东西还是很好玩的。”

“什么?明知不对,怎么还去偷了?”

“小三哥,只要你不以盗取钱财为目的,去偷一些吃的,戏弄一下人,或者对那些罪不致死的凶徒恶人,偷去他们一些心爱之物,惩治他们一下不好么?”

“山妹妹,我是怎么也不会去偷了!”

“好吧!那就由你啦!我呀,还会去偷贪官污吏和恶霸心爱的东西。”

“你劝我别去偷,你怎么还去偷了?”

“好玩呀!”

“这又有什么好玩了?”

“我去偷贪污吏的官府,叫他们将赃款吐出来,要不,他连官也做不成了,不好吗?还有地方上的一些豪强土霸,将一些无辜的百姓捉去关起来,一时救又救不了。我偷去他们一些要命的传家宝物,威胁他们将人放出来。他们将人放了,我再将宝物送回去,不有趣好玩吗?”

小三子笑了笑:“山妹妹,我可没有你这么有本事。”

“小三哥,你有的。其实你的偷技比我还高明,你会比我­干­得更好。”

“以后再看看吧!”

“这可是行侠仗义的事,又好玩,你不会不­干­吧?”

“行侠仗义的事,我当然会­干­。”小三子将话锋一转,“山妹妹,你今后不去古州城了?那你和一阵风叔叔相会之事怎么办?”

“哎!那还有半年哩,急什么?到时,我一定会去的。不过,我可不是作为侯府的什么小姐而去,而是作为你的客人。侯府真正的主人,是你小三哥!”

“山妹妹,要是这样,我也不回古州了!”

“你­干­吗不回去的?”

“你都不是主人,我更不是主人了!”

“不不!小三哥,这样吧,我作为你的妹妹去,侯府的事,还是由你来作主。其实你叫我作主,我也不知怎么作主呵!我除了好玩好捉弄人,什么也不会。”

“山妹妹,只要你承认是侯府的主人就行了。其实我也不会作主,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章总管一手打理和经营的。”

“好呀!那我们今后全交给章总管打理和经营好了!我们到处玩去。我爷爷,说,这位章总管,人很不错,正直而忠心,更有这方面的才­干­,由他打理,比什么人都放心。”

“你爷爷怎么这般了解他的?”

“我告诉你吧,我爷爷先后去了古州城三次,不但观察了你,也观察了章标好一段日子,最后才放心离开了。”

“什么?你爷爷先后去了古州城三次,还观察了我们一段日子?我怎么一点也没发觉的?”

“我不是说,我爷爷的行踪,一直不让人发觉吗?我都难发觉,你怎么发觉得了?小三哥,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去云雾山偷取一伙山贼的财物,给山贼们发觉了,大举将你团团包围在一处小岗上,准备一石一木的仔细搜索。后来他们又怎么一下不搜索而撤了回去?”

小三子一想,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自己十分担心不知怎么冲出去,想不到山贼们一下似洪水般退走了,纷纷向他们的老巢奔去。自己当时愕着不知是什么回事。小三子不由问:“山妹妹,那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爷爷在暗中解了你的危呀!”

“是你爷爷?”

“不是我爷爷,你当时能离开那小山岗么?我爷爷故意现身,将山贼们全都引回到他们山寨里去了!”

小三子一阵激动:“原来是你爷爷在暗中救了我!”

“这一次你去万谷堡偷湖山鹰的金银珠宝,我爷爷也一直在暗中追踪你,担心你逃不出福湖山。看来你这次行动十分的乖觉和老练,最后不动声­色­跑了出来。”

“山妹妹,你和你爷爷这么关心我,我不知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你这话不见外了吗?小三哥,只要你今后不再以盗取金银财物为目的,在江湖上多行侠义之事,这是报答我爷爷的最好办法了!”

“我一定会的。山妹妹,你看,湖山鹰那一批金银珠宝应该怎么处理?”

“你先埋藏在那里别动,等风声过去,以后再将这批金银珠宝交回给通道县的百姓。你知不知道,现在不但湖山鹰派人四处追踪你,就是雄踞一方的邵阳县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也派出一批武林高手,在追踪你这个侠义神偷的下落了。你现在动用这一批金银珠宝,必然引起他们的注意。”

小三子愕然:“回龙寨邵家父子不是侠义中的人物吗?怎么和湖山鹰这样的恶霸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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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难忘之情

第二十回难忘之情

上回说到小三子奇怪邵家父子是名动湘南侠义道上的人物,怎么和湖山鹰这样的土豪恶霸在一起了?

小神女说:“你以为邵家父子真的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么?”

“他们不是?”

“当然不是啦!”

“那他们是什么人?”

小三子感到困惑了。小三子在湘桂交界一带,听到不少人说邵家父子为人极好,行侠仗义,除恶行善,救了不少的百姓。江湖上不少的英雄豪杰,都投奔到回龙寨了。他们跟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都有来往,在江湖上极有声誉。若说他手下的人与湖山鹰有来往、协助湖山鹰来追踪自己,那恐怕是邵家父子对湖山鹰的为人不大清楚,或者自己在他的势力范围下作案,扫了他的面子,故而派人前来追踪自己的。这样的人都不是侠义道上的人,那又是什么人了?总不能说他是恶霸土豪吧?

小神女说:“他是什么人,我爷爷也一时弄不大清楚,只是觉得他父子颇有心计,是极会收买人心的雄主,似乎野心颇大。”

“哦?他野心颇大?”

“是呀。他父子两人,不但想称霸湘南,似乎还想称霸江湖,一统武林哩。总之,他们不是侠义道上的人,你今后可小心了,别让他们的豪爽大方、甜言蜜语拉了过去。”

小三子笑了笑:“我这样的人,他们拉我去­干­什么?”

“你现在可是一个出了名的侠偷呀!”

“他们总不会叫我去偷东西吧?”

“你有这一身的好偷技,他们不叫你偷东西,那要你­干­什么?”

“山妹妹,别说我今后不再偷了,就是偷,我也不会为他们去偷金银财宝。”

“他们金银财宝有的是,当然不会叫你去偷这些东西。”

“那叫我­干­什么?”

“偷人家的武林秘芨呀!或者去刺探人家的行动秘密呀!”

“我才不会去­干­这种事情。”

“要是你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就由不得你不­干­了!”

“我不想­干­的事,恐怕谁也不能强迫我去­干­。”

“他们的手段、办法多了,会逼得你不得不为他们做事。”

“最大莫过是死,哪怕他们杀了我,我也不会答应。”

“总之你小心才好,千万别落到了他们的手中。现在他派出一批高手,协同湖山鹰四处在寻找追踪你的下落。”

“他们不会找到我的。”

“你别大意了。爷爷说,邵家父子手下的能人奇士可多了,其中有一位号称三眼神的端木良,曾经做过捕头,现在是回龙寨白虎堂的堂主。他为人­精­明能­干­,破案如神。只要作案的人在现场留下一丝痕迹,他都可以破案。将作案的人捉拿归案。这次听说他也出动了。”

小三子一怔:“他真的那么能­干­?”

“要不,他敢号称三眼神吗?江湖上传说,他几乎与江南的铁面神捕戴七齐名,所以你要特别小心了。”

小三子不由心头大震。铁面神捕戴七之名,他听师父说过。正因为神捕戴七的出现,师父才远走高飞,逃去贵州躲避风声。后来听说铁面神捕戴七退隐江湖,不再为官府办事,师父才敢转回江南(铁面神捕一事,请看拙作《隐侠传奇》一书)去了。小三子半晌才说:“那我真的要特别小心了。”

“小三哥,只要你今后不再在江湖上犯案,深居简出,这个三眼神是奈何不了你的。”

“我今后当然不会在江湖上偷东西了。我不是怕了什么三眼神,而是遵守我说过的诺言。”

小三子的话,既含有内心中男子汉的傲气,同时也是实情。的确,他不害怕三眼神的寻找追踪,他完全可以像师父夜猫一样远走高飞,到其他地方避三五年才转回来。他主要的是遵守自己的诺言。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说过的话不算数?

小三子还敏感地意识到,山妹妹的爷爷警告自己别再去当小偷,除了小偷为人不齿之外,恐怕已知道邵家父子派了一批高手来追踪自己,他担心自己今后有危险,从而专程来警告、劝自己,真是用心良苦,自己更不能辜负山妹妹爷爷的一片好心了。

这两个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在鸟巢似的小屋中吃着吃着,不知不觉已红日偏西了。小神女问:“小三哥,你今后打算怎么样?”

“我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只想赶回古州城。一来我出来的日子不少了,再不回去,章总管他们会担心的,会四下寻找我;二来我也要准备年底你和一阵风叔叔相约见面的事情。山妹妹,到时你一定要来呵!”

“你放心,我一定去。”

小三子听了小神女这一句话放心了,便说:“那我得赶回去了!”

小神女问:“你现在就走?”

“是!我能见到你,已万分高兴;又得到你亲口答应去;古州,比什么都满足了。何况我出来多日,真的要赶回去,以免侯府上上下下的人挂念。”

“你看看外面,太阳差不多快要下山了,恐怕没等你走出这片老林,天就黑了,你怎么走?何况没有我带你出去,你根本走不出这连绵几十里的森林。”

“那就麻烦山妹妹带我出去。”

小神女眨眨眼皮:“我没有空呀!”

“你没有空?那,那,那我怎么办?”

“这好办,你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呀!”

“多住几天?”

“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我怎么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呵?我是担心……”

“担心侯府的人挂念你?多住两天,他们不会急坏的!”

“不不!我是害怕妨碍了你练功练武。”

小三子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我们一男一女,住在这鸟巢似的小屋子里方便吗?地方狭小,稍一动就碰着了,那多尴尬。但这话说不出口来,因为山妹妹仍是一个小女孩,一派天真无忌,不懂男女之事,说出来似乎渎犯这位神女似的山妹妹。所以只好说是害怕妨碍了她练功练武。

小神女“哎”了一声说:“你不会妨碍我的,我们不能一块练功练武么?”

“一块练功练武?”

“是呀!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见你?”

“为什么!?”

“因为我爷爷要我教你一门与人对敌交锋的武功,好方便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不致见了人,像兔子似的溜走了!”

小三子感到有点意外:“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要不,我­干­吗出现?”

小三子想想也感到好笑:你既然出现,­干­吗要扮成奇形怪状的山妖来吓唬我?几乎将我吓死了!同时更感激山妹妹那武功惊人神仙似的爷爷。他老人家何只是用心良苦,更是有意栽培自己成为一个侠义人物。自己今后更要好好做人,千万别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心意。

小神女又说:“我以前教你的那门拳脚法和逃跑闪身的身法,只可作为事急逃命之用。”

小三子一下想起这一门身法和这一套拳脚法,曾经击败了古州城的好汉黑麒麟,令他不敢正视侯府。便问:“你教我的那一套拳脚法,也不可与人交锋吗?”

“本来可以,可惜你内力不足,发挥不了应有的威力,对付像黑麒麟这三流的人物绰绰有余,但对付一些武林高手就不行了!”小神女说到这里,蓦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与我交手时,拍出那古怪的三掌,可不是我教你的功夫呵!是谁教你的!这三掌的掌法可不错呵!”

“是一阵风叔叔教我的。”

“怎么你来来去去只会三招,其他的你不会?还是风叔叔没有教你?”

“风叔叔说,这是连环救命三掌法,只有三招,已够救我的命了。可是,对付你这奇形怪状的妖怪,它却救不了我的命。”

小神女咯咯地笑起来:“你用这手掌,能一连拍中我二招,已算了不起了。在危险之时你冷不防骤然抖出,它的确能救你的命。”

“要是你真的是妖怪,那我还不是给你吃掉么?”

“小三哥,要不是我那充满了气的大头怪护着我,你那一掌,的确能击伤我,别说其他的高手了。不过,你这三掌,只能冷不防骤然出手才有用,一旦让对手知道了,便可以闪开你,你还是赶快逃命才是。现在我教你的这一门武功,便可以与一些高手交锋,既救自己,更可以救人。”

“哦?这是什么武功?”

“匕首拼刺法!”

“用匕首对敌?”

“是呀!要是你在深山老林中行走,碰上了凶猛、矫健吃人的虎豹,你抖出这一门匕首法,便可以将它们刺伤刺倒的。”

“那要不要内力?”

“当然要内力呀!没有内力,能与虎豹搏斗吗?”

“可是我的内力……”

小三子感到自己的内力不够深厚,连一套拳脚法也不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学匕首刺法行吗?那不负了山妹妹的好意?

小神女一下明白了小三子的用意,笑着说:“你放心,这一套匕首拼刺法,只以招式奇变取胜。以你目前的内力,抖展出来已够了,完全可以与一些武林高手交锋。不过,内力越深厚就越好。你不能早晚常练内功吗?你没有早晚常练内功?”

“我有。”

“既然有,那就行了!”

“练这—套匕首拼刺法要多久?”

“三年!”

小三子一下傻了眼:“三年?”

“你嫌太长了,不想练?”

“不不!我不是不想练,我是说,得回古州城向章总管交代一下才好。”

小神女咯咯又笑起来:“我是逗你的。”

“逗我?”

“好了,这一套匕首拼刺法,完全是在我传你那一门身法、拳脚法的基础上演变和发展过来的,只是改拳为匕首刺出。只要你专心学,两天就学会了,你学不学?”

“学!学!我怎么不学呵!”

“好!那你别再想侯府之事,摒弃一切杂念,集中心意学好了!”

“是!”

“你用心听着记住,我现在就传你这一套匕首拼刺法的口诀和心法。你念熟之后,今夜里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便教你招式。口诀你记不记得不要紧,明天再学招式时还可以念,但心法你一定要背熟才行。”

“多谢妹妹。”

“你怎么还这么客气呵!”

“妹妹的好意,我怎能不多谢?”

“现在你用心记住啦!”

小神女于是一句句教小三子口诀,又一句句讲解其中的要义。当小三子完全记住口诀和明白其中的意思后,小神女又再传匕首刺出的心法了。

由于小三子有了身法和掌法的基础,加上他不是一个傻笨之人,很快就领会了心法中的奥妙和意思。这时夜幕早已降落,似水银般的月光,从密枝浓叶中透­射­下来,形成闪动的一个个小光圈,宛如森林中撤满了金钱似的。森林在夜幕月光之下,仿佛像一个童话般的世界,神秘而美丽。

小神女说:“小三哥,现在我去给你弄一些吃的。”

“山妹妹,不用。我皮囊里还有些­干­粮,够我们吃的了。”

“你不喜欢吃新鲜美味的烤野物么?这森林中可有不少兔子和山­鸡­哩!”

“那我和你一块去捉野物。”

“算了,你还是安心在这屋子里背熟我传给你的口诀和心法吧。我转回来时,要你背出和讲解给我听。背不出来,小心我要打你的手板心啦!”

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便飞出屋子,消失在夜幕下的森林中。这一位森林、山野中的小神女,森林、山野便是她活动的天地,如鱼游大海,鸟飞长空。

小三子见山妹妹走了,只好静下心来,默诵口诀和心法。他真有点害怕背不出和讲错了,山妹妹会不客气打自己的手板心。一个男孩子让一个女孩子打手板心,那多难为情。小三子虽然是一个为人不齿和瞧不起的流浪儿和小偷,但在内心深处,却有他的自尊心和傲气。你瞧不起我,我同样也瞧不起你,尤其瞧不起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他们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也不会做,只会享乐,他更痛恨富贵人家那些狗仗人势的走狗和恶奴,那么任意欺侮善良、打骂百姓。他同情弱小和贫苦无力的人家,愿以自己能做到的事,帮助他们。这就是小三子的天­性­和侠义心肠。当然,小三子也有一种世俗大男子汉的心理,不但不欺负­妇­女,还有一种保护­妇­女之心。觉得一个男子汉不能保护­妇­女,还算什么男子汉?

小三子尽管知道自己不及山妹妹有本事,但也不能让山妹妹小看了。一个男子汉让一个女孩子打手板心,那太难堪了!所以他全神贯注听小神女的讲解,并一一记在心中,一点也不敢大意。

不知过了多久,小三子闭目静坐,全神贯注默诵口诀和心法时,便感一阵微风吹进来,接着闻到一种令人口馋的­肉­香味。他睁眼一看,小神女不知几时已回到屋子里,点亮了一盏小油灯。在灯光下一看,小神女笑眯眯的,手中提着两只烤得喷香的山­鸡­,令人食指大动。

小三子问:“你回来了?”他一下子感到这句话不是问得多余吗?

小神女含笑问:“你饿了吧?”

“本来不大饿,但这一只烤山­鸡­的香味,却令我觉得饿了!”

“饿了你就吃呀!”

小神女将一只大一点的山­鸡­递给了小三子。小三子接过时说:“多谢妹妹。”

“你别多谢,等会吃饱了,我得问你的口诀和心法。”

“我要是不记得,你要打我的手板心?”

“当然啦,不打不行。你没听说教不严,师之惰吗?我爷爷教我武功时,就经常打我的手板心,打得我好痛,痛得我以后不敢不用心学了!”

小三子一下不吱声。小神女问:“你怕痛么?顶多我打轻一点就是。”

“不!不!我不怕痛,我真的不记得,你重重打我就是。”

“你不叫喊?”

“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记得小时偷东西吃,给人捉住,拳打脚踢,我咬紧牙关忍受着,没叫喊一声。”

“你不怕打?”

“我怎么不怕打的?你以为挨打是好受的吗?不过我以后尽量小心,有多快跑多快,不让人抓住我就行了。”

“我打你时,你不会跑吧?”

“哎!我怎会跑的?这是两码事,完全不同。我若记不得口诀和心法,挨打是应该的。”

“好呀!那你快吃,吃饱了就将口诀和心法背给我听。最好别让我打你的手板心。”

“我知道。”

小三子很快将一只烤山­鸡­完全放进了肚子里。小神女也吃得差不多,她瞧见小三子的目光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问:“你吃饱了?”

“吃饱了,这屋里可有抹嘴擦手的抹布?”

“你不再吃了?”

“吃饱了还吃­干­吗?”

“你不喝茶?”

“喝茶?这里有茶吗?”

“有呀!你跟我来!”

小神女带着小三子纵下树去,穿林而过。小三子感异。这遮天盖地的森林中有茶喝的吗?总不会这处森林有一户人家吧?不然,哪又会有茶水的?

没走多远,来到一处山崖。这是森林深处一块山崖的空地,月光将这片不大的空地照得如水银似的天地。小三子在月光下看见一口小口的清泉,泉边的乱石中有一堆炭火,烧着一壶水,炭火殷红,特别的耀人眼目。小三子再用目光打量空地四周,除了树林还是树林,没有任何人家。小三子又发觉一棵树下的草丛中,有一对绿­阴­­阴­发亮的眼睛,似乎是一只猛兽的眼睛在盯视着自己。他几疑自己是看错了。这恐怕不是什么猛兽,是自己一时太过神经过敏,疑心生暗鬼,这可能是什么宝石吧?山妹妹不是说,这森林中的虎豹豺狼,不是给她扮成大头山妖吓得远远逃跑了么?哪来的凶猛野兽?

小三子再定神一看,那不是猛兽是什么?还不知是老虎还是豹子哩,他出于男子汉保护­妇­女的本能,慌忙拦在小神女前面,说:“山妹妹,这是一只吃人猛兽,你快纵上树去,我来挡住它。”他完全忘了小神女的武功比他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而且他根本没时间去想。

小神女说:“小三哥,你别乱来呀,小心它扑过来会咬你。”

“山妹妹,快!你快纵上树去。”

“我纵上树去­干­吗?”

小三子一下想起小神女的武功比自己还高,自己怎么这般的不自量力?问:“你要杀了这头猛兽?”

“我杀它­干­吗?”

“那你……”

“它是我养的豹儿,是我的坐骑。杀了它,我今后还骑什么?”

小三子一下傻了眼:“什么?这头猛兽是你的坐骑?”

“是呀!我特地吩咐它在这里给我看守这泉边的东西。”小神女说着,朝那头猛兽扬扬手,“豹儿,你过来!”

小神女话音一落,一头十分敏捷的豹子一下纵身跃起,扑了过来,吓得小三子纵了开去。豹子来到小神女身边,温柔亲热地围着小神女转,任由小神女抚摸,还用舌头舔着小神女的手,温柔得十足像一只大猫。小三子看得眼都直了。看来,这头豹子真是山妹妹养的,是她的坐骑。

小神女对小三子笑着说:“你过来呀!别害怕,有我在,它不会咬你。”

“它真的不会伤人?”

“你放心好了,你过来,让它闻闻你身上的气味,以后你就是碰了它,它不但不会伤害你,还会保护你哩!”小神女又对豹子说:“豹儿,这是我的哥哥,你得和他亲近呵,千万不可吓坏了他。”

小三子壮了壮胆子慢慢走过来。果然这头豹对自己无半点恶意,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后,又转去和小神女亲热起来。小神女拍拍它说:“好了!豹儿,你到一边去坐着吧,看来我的小三哥对你还有些害怕。”

豹子低吼了一声,纵跃到树林中去了。小神女笑问小三子:“这下你不再害怕了吧?”

小三子说:“这么一头大乎乎、毛茸茸的山豹,实在叫人害怕。它今后真的不会伤害我?”

“放心!你没见它闻过你身上的气味吗?它已承认你是自己人了。你以后多和它玩,它就和你亲热啦!”

“这么一头凶猛的豹子,你怎么养得像猫一样温顺善良?不但任由你抚摸,还会听从你的命令行事?”

“它出世没有多久,我就抱它回来抚养了,亲手喂它吃羊­奶­,又喂它吃­肉­,还经常和它一起玩。我几乎和它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的,它怎不温顺善良?不过,它捕捉野兽、对付来犯的敌人,可半点不善良的。那时它会凶猛异常,行动矫敏如电,伏在草丛或树上一跃而来,能一口咬断人和大山猪的脖子。”

“你不担心它一旦兽­性­大发,会伤害你和你一家人吗?”

“不会的,我爷爷说它极有灵­性­,善晓人意,对我一家,它比狗还忠心,比猫还温顺,比世上的人更可靠,怎会兽­性­大发了?”

“我是说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真是这样,我一家人也有办法制服它!小三哥,它比人更懂得知恩图报哩!不似世上忘恩负义的小人。它极有义气。”

“这样就好了!”

“小三哥,你快去泉边洗手洗面吧,洗完了,我们就坐在泉边饮茶。”

“山妹妹,其实我喝水就行了,你何必又煮茶的?”

“你知不知我煮的是什么茶?”

“什么茶?”

“是我爷爷一手特制的山茶。喝了它,不但能健脾胃、舒筋络、提神醒脑,更能增强体质哩!要不是你,我才懒得去煮的。”

小三子一揖:“那我更多谢妹妹了。”

小三子洗完后,喝着小神女爷爷­精­心制作的山茶。他闻到一种特别的清香,人口之后,却有点苦涩,可是吞下喉咙之后,又有一种甘味。小神女问:“好不好喝?”

小三子不懂得品茶,以往也极少喝茶,喝的都是小溪小河中的水。只有到了侯府之后才有茶喝。因为有客人来拜访,总不能拿冷水招呼客人吧?他感到这山茶没有侯府中的茶那么好喝,但他怕冷落了山妹妹的一片好意,忙说:“好喝!好喝!”

“是吗?那你多喝两碗吧。”

小三子不敢拂了小神女之意,一连喝了三大碗。小神女含笑问:“你现在感到怎样?”

“我,我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呀!”

“你别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滋味。你试运气行走一下。”

小三子见山妹妹这么说,不由盘腿而坐,双手合十,暗运真气行走一周天,顿时感到体内有一股热烘烘的真气,从心田上升,令浑身血脉大畅。行走了一周之后,不由­精­神大振,一天一夜的疲劳消失得­干­­干­净净,一下­精­力充沛,内劲似乎也增强了,好像已修练了一年内功似的。小三子惊奇地问:“这是什么山茶?它不会是仙茶吧?”

“什么?先茶?先茶是什么茶?”

“我是说是不是神仙的茶?”

小神女笑着说:“它跟神仙茶差不多。”

“真的是神仙茶?”

“它其中有千年的人参片,补气活血,养颜延年,你说是不是神仙茶?”

小三子又傻了眼:“有千年人参?”

“这是我爷爷特别从长白山中采到的呢。好了!我问你,我教你的口诀记不记得?”

“记得!”

“好呀!那你现在背一遍给我听,看你有没有记错。”

小三子想了一下,便一字一句从头到尾背了出来。这口诀数不多,每句七个字,一共有二十四句,并且押韵。小三子在学的过程中,不时提问,直到弄懂了每一句的会意。学习最怕囫囵吞枣,不求甚解,死背硬记,哪怕读多少遍恐怕也背不出来;就是一时能背诵出来,过后不久就会忘记了,如水过鸭背。要是弄明白其中的用意,再加上用心,那是永远也忘不了的。所以小三子很快就背诵出来了,问小神女:“我没有记错吧?”

小神女说:“错了!”

小三子顿时傻了眼:“什么?错了?”

“你快伸出手来,让我打手板心呀!”

小三子感到小神女明明是这么教自己的,自己也没记漏,怎会错了?他不禁从头到尾又默念一遍,感到自己并没有念错记漏。他困惑地望着小神女:“我真的念错了?”

“错不错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记得我自己没有背错。”

“我说没有背错,就算没有背错好了!”

“错就是错,怎么能算的?”

小神女咯咯地笑起来:“你没有背错!”

小三子一下明白了,小神女又是在捉弄自己。便叫起来:“山妹妹,这可是正经的事,你­干­吗这么捉弄我?”

“我是看你有没有自信心呀!”

“那你也不能这般捉弄人的。刚才我几乎怀疑我真的背错了!”

“好了,你讲解心法给我听吧!”

这一夜,他们足足在泉水畔谈了两个多时辰,又是学习又是谈心。眼见月升中天,夜露侵人,小神女说:“小三哥,夜深了,我们去睡吧!”

小三子想了一下:“山妹妹,你去睡吧,我在这泉边行了!”

“你不睡?在这里坐一夜?”

“这处是个背风的地方,草地又柔软,又宽敞,我想比睡在你那鸟窝似的小屋子舒服得多。我在这泉边草地上睡不更好?”其实小三子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以避男女之嫌。尽管这森林中无人,还是避开的好。说到舒服,在那树上温暖的屋子里,睡在软软的兽皮上不更舒服?

小神女说:“你是不是害怕睡着后会从屋子里掉下来?”

“是有点害怕,但我更害怕的是我睡着的双脚乱伸,一下将屋子蹬塌了,弄得连睡也睡不成,还要重新搭盖过,就没有时间跟你学武功啦!山妹妹,你就让我在这里睡好不好?”

“你不怕睡着了,老虎豺狼将你叼走了?”

“你不是有个豹儿在这里看守吗?老虎豺狼敢跑来这里吗?还有,我还想在泉边洗一个澡,我有几天没洗过身了。”

小神女说:“既然这样,那就由得你了。”

“山妹妹,你放心,我经常在荒郊野岭中睡惯了,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不会有危险的。你回屋子里去睡吧,不然,我担心你明天没有­精­神教我武功了。”

小神女一笑:“你别瞎担心,我怎会没­精­神?”小神女还是不大放心,又吩咐豹儿,好好护着小三子,然后才闪身而去。

小三子在泉边的草地上正睡得迷迷糊糊时,似乎感到有一两个小昆虫在自己面上爬来爬去,他下意识地用手拍打自己的脸,一翻身又睡着了过去。可是不久,那小昆虫又飞回来,在他面上轻轻爬行,弄得他痒痒的。他“啪”的一声,昆虫没打着,反而将自己打醒了,睁眼一看,不知几时天已大亮了,红霞满天,同时也看见一张少女含笑的脸儿,一双晶莹的眼睛满含笑意,对着自己笑,问:“贪睡猫,你醒了吧?”

这是山妹妹。小三子一下坐了起来:“你怎么这般早就来了?你没睡么?”

“还早?你不看看太阳快晒到你了!”

小三子看见小神女手里拈着一棵小野草,一下明白刚才在自己脸上爬来爬去的小昆虫,原来是山妹妹又在捉弄自己了。问:“你­干­吗不叫醒我,弄株野草在我面上爬来爬去,我还以为是什么虫子哩!”

“贪睡猫,起来吧,快去泉边洗­干­净脸儿,茶和早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你煮好了茶和早餐?你没睡?”

“睡啦!我可没有你这么贪睡,一早起来练,胜过十日功哩!你还不快去洗脸漱口?”

“是是!我就去。”

小三子又是一阵激动涌上心头。山妹妹不但要传自己武功,还这般伺候自己,在这世上去哪里寻这样的好妹妹?自己可是一个男子汉,不为妹妹分劳,反而要妹妹伺候自己,像话吗?小三子赶快走去泉边洗脸漱口。他回来时,小神女已斟好了茶,摆好一只烤得喷香的山兔子。小三子说:“山妹妹,以后这些事我来做好了,你应该多睡一会儿。”

“你会做吗?”

“我怎么不会做了?”

“你别做了,只要你这两天内,集中­精­神,学好练熟这一门匕首拼刺法就行了。我只有三天时间教你,第四天我就要回去,不能教你啦!”

“妹妹,我一定会用心学的。”

用罢早餐,略为休息一下,小神女便在泉边空地上传授小三子匕首拼刺法了。她先将这一套刀法的招式抖展出来,然后配合口诀和心法,一招一式教会小三子。这一门短刀法的招式不多,只有六十四招,完全是在那一门所谓奇妙逃跑身法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整整一个上午,小三子才勉强学会了这六十四招的匕首拼刺法。到了下午,小神女便叫小三子将这一门短刀法从头到尾抖展出来,一发现有什么姿式和招式不对便立刻纠正,重新再练,直到小三子将所有的招式练到准确为止。小三子一天来勤学苦练,直到晚上,才算将这套匕首法记在心中,并掌握了刀法的奇变要旨。

小神女高兴地说:“小三哥,难为你了,你总算学会了这一门防身自卫的武功。”

“这都是妹妹教导有方。”

“要是你不用心学,我怎么教导有方,也是白费劲!小三哥,今后就是你熟练掌握和对敌交锋中的运用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能一天就将这门匕首拼刺法学上手。你大概是这两年多来,勤练我教你的那一套身法吧?”

“是!妹妹教我的那套奇妙逃命身法,我是不敢松懈练习的。”

的确,由于小三子有了这一门身法和拳脚功夫,所以能在短短的一天内,将这门匕首拼刺法学上手,不然,恐怕三个月也学不会了。

第二天一早,小三子便起身继续苦练。匕首是一门短兵器,在兵器上是短一寸,险一分。它不同于长兵器,如木棍、软鞭、三截棍、链子枪和长枪,可以远距离攻击对手,自己不大受威胁;也不同于刀剑之类兵器的轻灵或者威猛。它只是一把短短的三寸长的匕首,要贴近敌人交锋,才能发挥匕首的威力。贴身近战,异常危险,生死胜负,往往只在刹那之间,所以身法一定要灵活奇变,快如电闪,矫如灵豹,捷似飞燕,闪身如滑鱼脱兔,一纵即逝。几乎所有的武林高手都用刀用剑,而不用匕首。当然,极为上乘的高手,那是所有兵器都不用,凭一双掌就可与人交锋;而且任何物!件,哪怕是枯枝败叶,到了他的手中,皆可成为可怕的兵器。小三子目前不可能是这样的高手。小神女之所以传小三子这一门匕首拼刺法,主要是见到小三子将自己以前传给他的那一门奇变轻灵身法,练得异常纯熟,已达到随心所欲的境地,掌法进步也十分可喜。而这门匕首拼刺法,正是在这两门武功的基础上发展的,抖展出来,有鬼神莫测之功。若是学刀法剑招,那就要从头学起了。而且像小三子这样未成年的青少年,带刀佩剑在江湖上行走,太引人注目了,等于告诉人家,自己是武林中的人。碰上一些争强好胜的武林人士,难免不发生矛盾和冲突,这不符合小三子不想张扬自己的­性­格。要是佩带匕首藏身,就不会引人注意。在这种种因素之下,便想到传小三子这门匕首拼刺法。

小三子又整整苦练了一天,不但这门武功深深刻在心中,而且能任意抖展出来。小神女无论叫出其中的任何一个招式,小三子都能准确无误地一下施展出来。小神女看得心喜,说:“行啦!现在你算是真正学到这一门短刀法了。要是你能将最后两招运用纯熟,可以放胆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啦!”

“山妹妹,我今后一定会勤练这两招。”

匕首拼刺法的最后两招,一招是“千里追魂”,一招是“美人回盼”,都是在万不得巳时匕首脱手掷出的招式。若是追杀万恶不赦的恶魔,或是碰上武功比自己高的敌人,自己在逃命时,骤然返手一招“美人回盼”抖出,可出其不意刺中敌人。即使不能一下取敌人­性­命,也能令他身受刀伤,吓得不敢再追赶,自己可从容而逃。这也可以说是救命的招式。小三子对这两招的确欠火候,除了欠准确,更主要是一身真气不十分深厚,掷出的匕首威力不十分强。要是小神女掷出,不但命中敌人要害,其威力之强,直可以洞穿大树­干­,Сhā入岩石之中。

尽管小三子对这两招还欠火候,但他这时的武功:轻功、身法、匕首和掌法,加上一阵风的那三招救命连环三掌,已是当今武林中不可轻视的高手了。回龙寨邵家父子手下的一批高手,要胜他恐怕不容易。要捉到他就更困难。

第四天上午,他们便分手了。小神女带着她那头豹子,带小三子走出了大森林,指着西边的山峰说:“小三哥,你朝那座山走去,翻过山峰,山峰下便有个叫中黄的小镇。到了小镇,便有一条大道南下直去黎平府城了。到了黎平,你便可以去古州啦!”

“山妹妹,只要到了黎平府,我就知道怎么走了。”

小神女本想吩咐小三子学会了这门匕首拼刺后,千万别争强好胜而伤害了无辜的人。但想到小三子根本不是什么争强好胜之人,更不会炫耀自己去招惹是非,不知道他几年的小偷生涯,极不想别人知道他的面目,还是天­性­如此,不像自己好捉弄人,想想就没有说出口了。她说:“小三哥,那你路上多保重啦!”

小三子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与小神女分手。他与小神女相处的日子不多,两次意想不到的相遇,都留给他难以忘情的记忆。第一次与小神女在八开小镇边邂逅相遇时,只感到小神女是一位天真、大胆而又好心的小女孩。以后在覃婆婆家中又意外再见,又感到小神女是位好奇、好玩、任­性­的有钱人家的小姑娘。直到小神女在栽麻小镇救了辛姑娘后,令他惊震、愕然:这山妹妹竟然是身怀武功、行侠仗义的奇女孩,令他完全改变了对小神女的看法,已将小神女看作是一个最可敬爱的人,用不着自己为她路上的安全担心。

这一次又在这森林中不期而遇。尽管小神女顽皮扮成大头山妖,几乎将自己吓死了。但小神女将自己视为亲人般的真情、随和,又令小三子激动不已。她既喜欢不时捉弄自己,在传授武功时又那么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悉心相教。短短三天相处的日子,小三子是一生一世也忘不了。要不是为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人和一阵风的约会,小三子愿与小神女在这森林中长相守,哪儿也不愿去了。所以小三子在分手时,依依不舍地叮嘱:“山妹妹,今年十二月,你一定要来古州呵!”

“是的,我一定会去的。”

小三子有了小神女的第二次保证,放心了,便缓缓而去。他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看见小神女站在林边向自己扬扬手。最后一次回头时,山妹妹和她的坐骑豹儿跃入森林里消失了。小三子恍然若失,站了良久,才往山峰走去。

一路上,小三子总拨不开小神女留在心中的倩影。小神女的­精­灵古怪、一颦一笑、言谈举止,都令他刻骨难忘。尽管小三子知道小神女的人,也了解小神女的个­性­,却总感到小神女似迷一样,不知道小神女家住何处,也不清楚小神女出身是什么样的武林人家。她爷爷就更为神秘了。小三子不敢去问,他也有青少年的好奇心,也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却知道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千万别去打听一些高人的行踪。别人不想说的事也千万别去动问,说不定会招来祸害。何况小神女也不想他去问,甚至连在森林中相遇和传艺的事,小神女也叮嘱他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让人知道了,小三子今后不但别想能见到她,她爷爷一旦恼怒起来,会杀了他的,也会杀了所有知道的人。这更吓得小三子不敢乱对别人说了。自己死了不要紧,却害了其他人。何况小神女的爷爷行踪莫测,像神仙般的人物,几次去古州城观察自己,自己却半点也没有发觉。似乎这位神秘的老人无处不在,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和眼睛。

小三子一路走着,一路在沉思。蓦然间,他听到一阵唢呐声从山下传来。他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翻过那座山峰了,自己正朝山下走去。山下有一条路,蜿蜒地向南面的一处小镇而去,恐怕那就是中黄小镇了。唢呐的声音,正是从山道上传来。山道上有一队人马,打着红旗和罗伞,罗伞下有一位身穿红­色­衣袍的人,骑在一匹扎着花彩的马上,在前面走着。队伍中间,有一顶大红花轿,由四位衣着光鲜的汉子抬着。小三子暗想:不知是哪一处人家在迎接新娘了,看来今天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小三子正看着,突然见山道弯处的树林中跃出七八个一身劲装的强人来,拦住了接亲的队伍。接亲的队伍顿时大乱,慌成一团。花轿停了下来,那位新郎更吓得滚下马来,惊恐地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强人中一个为首的汉子,相貌生得十分凶恶,吊眼睛、黑脸膛、大嘴巴,嘿嘿狞笑道:“小子,你听清楚了,老子是行不改名,坐不改称,人称吊眼黑狼。”

“吊眼黑狼?”

“小子,你难道没听见过老子的大名?”

吊眼黑狼是黎平府东北湖耳洞铜鼓岩的一名强悍的枭匪,也是一头凶残狡猾的恶狼,在湘黔两地交界的崇山峻岭中作恶,连湘西言家和回龙寨邵氏父子也奈何不了他。他真的像一头狡猾凶残的饿狼,悄然而来,扑杀了猎物之后又骤然而退,消失在崇山峻岭的莽莽老林之中,谁也找不到他。

在明朝时期,黎平府一带的乡镇县城,归属又是朝令夕改,一时划归湖广布政司管辖,一时又划为贵阳军民府管辖。就是划归湖广时,也一时属辰州府,一时属靖州府,不但令当地百姓不知自己属何人管辖,就是连士兵、长官也一时不知所从。出现了匪情,就不知该由何处的驻军围剿捉拿了。有的更­干­脆不理,任由土匪山贼在这一带横行。只是苦了当地的百姓,连告状也无门。不知几时,这个吊眼黑狼窜到中黄小镇的山野中来,这队迎亲的队伍恰恰成了他们的猎物。

以前这一条山道还算平静,极少强人出没。即使有,不是给小神女杀了或吓跑了,就是给小神女的爷爷打发上了西天。吊眼黑狼是在这三年出现的枭匪,小神女爷爷这两三年来要练易筋经,也辅导小神女练这门佛门最为上乘的武学,所以一时无暇去追踪这伙匪徒,令他们能在这一带的群峰峻岭中穿来窜去,为害百姓。

吊眼黑狼在这一带,已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可怕人物。新郎和迎亲的人一听说是吊眼黑狼,更吓得魂飞天外。队伍后面的两个人掉头便逃。吊眼黑狼大吼一声:“不准跑!”跟着他手下几个匪徒奔过去,一下就将这两个人砍翻了,嘿嘿说:“谁跑就砍了谁,这就是榜样。”

众人更是吓得跪了下来。新郎跪着向吊眼黑狼求饶说:“望大爷饶命!望大爷饶命!”

吊眼黑狼却不屑去理睬新郎,对手下弟兄说:“去!给老子将新娘子拉出来,看看长得美不美!”

两个匪徒一声­淫­笑,像两头饿狼扑向花桥,将吓得已晕了过去的新娘子拉了出来,推到了吊眼黑狼的前面。一个匪徒­淫­笑着说:“大王,这个小姐儿是个美人,够大王和弟兄们解馋的。”

吊眼黑狼更是­淫­猥地大笑:“给老子先带进树林中去,让老子先与她洞房。还有,那两个伴娘,你们也一起带进树林去,留下这新郎小子,叫他家人带五百两银子来赎人。其他的人,全给老子砍了!”

“是!”六个匪徒一齐应着,正要动手时,蓦然之间,一条人影从树林中飞了出来,“砰砰”两声,首先将两个挥刀要杀人的匪徒击飞了,跟着一声厉喝:“你们给我住手!”

匪徒一下愕然,吊眼黑狼定神一看,在他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材瘦小,个头几乎不到自己的胸口。他又讶然地问:“是你?”

这位少年,正是盛怒而来的小三子。他一脸的忿怒:“不错!是你小爷爷,快给我将人放了!”

吊眼黑狼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未成年的瘦小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口气向自己说话。自己的一只大手,就可以将这瘦小子捏碎了。他更不敢相信他能在刹那之间,将自己两个牛高马大的弟兄,似败草般击飞了。看来这两个弟兄摔倒地上不见爬起来,不是已经死去,就是身受重伤,一个小孩子能有这样的神力?他疑心这小孩身后另有高人,问:“刚才是你击飞了我手下的两个弟兄?”

作为小三子来说,这真是他平生第一次主动出现,面对一伙凶恶的匪徒而无惧­色­。要是以往,小三子却没有这么大胆了,更不敢出头露面Сhā手打抱不平。这一次,小三子却不是因为自己刚学会了一门匕首拼刺法,出来显示一下。而是眼见匪徒们已杀害了两个人,并且还要污辱新娘子和再动手杀人。时间已容不得他去想其他的事,只想到救人要紧,便不顾自己有什么危险了。他无畏无惧地回答:“不错!是我!你们快给我将新娘子放了!”

吊眼黑狼也机警地打量四周一眼,感到只有这小孩子出现,再没有什么高人到来,便放心下来,说:“老子不放又怎样?”

“我,我要你们死!”

吊眼黑狼勃然大怒,吼着:“上!先给老子将这小孩乱刀砍了!”

三个凶猛的匪徒顿时扑上,三把明晃晃的朴刀一齐向小三子凶狠地砍来。小三子不敢大意,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生死的交锋。他先以轻灵奇变的身法从刀光中闪了出来,匕首掏出,返身回击,一招“浮光掠影”,一下将一个匪徒捅伤倒地。小三子不明白小神女所传授的匕首拼刺法有不可思议的威力,不刺中敌人则已,一刺中,往往是敌人致命的地方,不死也得重伤。小三子在搏斗交锋中,更无暇多想。他要救人,也要保护自己。匕首拼刺法接二连三抖出,转眼之间,他将这三个凶狠的匪徒全刺中倒地了。一个给划断了脖子,一个刺中了心肺。再一个是一条右手臂离体飞了出去,也就是两死一重伤。这一下,不但吊眼黑狼和另一个匪徒吓得傻了眼,小三子也一时怔住了。他想不到这一门匕首拼刺法有这样的厉害,怪不得山妹妹说,不可轻易抖出来。

吊眼黑狼愣了一阵,他吼着剩下的那个弟兄说:“来!我们齐上,拼了这瘦小子,为弟兄们报仇!”

吊眼黑狼仍看不出小三子抖出的是一门上乘短刀法,只觉得他是身法灵活似猿而已。他怪手下那三个弟兄太轻敌大意,才上这瘦小子的当,糊涂丢了­性­命。他不相信自己杀不了这个瘦小子,首先提刀扑上来。

那个匪徒也丢下手中晕过去的新娘子,提刀从另一边扑来。小三子见吊眼黑狼凶悍异常,刀法凶狠,简直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不能不先避其锋,以灵活多变的身法轻纵闪开。正想返身还击时,另一个匪徒的刀又劈来,只好又纵身跃开。吊眼黑狼和这个匪徒不同那三个匪徒一同出刀,而是一先一后,配合得很好。的确,吊眼黑狼能成为这一带枭匪,武功是有过人之处的。论武功,他刀快人凶悍,胜过古州城的黑麒麟。再与另一个匪徒相配合,一时令小三子难以贴身交锋,只能以身法奇变闪避。在这种场合之下,要是在以往,小三子早已抽身逃进树林里去了。现在他不能一走了事,他要是一走,这一队迎亲的人恐怕没一个能幸免于死难,全成为这头发了狂的吊眼黑狼刀下之鬼,救人变成了害人,最糟糕的是这些迎亲的人,似乎全给匪徒吓破了胆似的,没一个人趁机逃命。而那位新郎,更是不知眼前的危险,一味去叫唤他那晕过去的新娘子,也不知道抱起新娘子逃命。要是这些人全逃走了多好,小三子也没什么牵挂了,胜不了可以一走了之。现在他是逼得要与这头恶狼纠缠。他将吊眼黑狼引到远离这群迎亲的人的地方,不令他们在交锋中,为匪徒的刀锋所伤害。

吊眼黑狼一连几招,虽然没办法劈中小三子,但见小三子一味闪避,不能还手,更放胆了,暗想:“这个瘦小子的武功也不见得怎么好,只是仗着一身轻灵的轻功而已。这就更加肯定了他刚才的想法:他手下的那三个弟兄,只是轻敌大意。才弄得丧命和重伤。他见小三子往中黄小镇方向边打边退,以为小三子想逃跑,便吼着匪徒:“快!拦截住他,别让这瘦小子逃走了!”

吊眼黑狼怎么也想不到小三子突然抖出了匕首拼刺法的一招“美人回盼”,返身匕首脱手飞去,匕首如电光闪出,“卟”一声,匕首深深Сhā中了吊眼黑狼的心口。吊眼黑狼“呀”的一声惨叫,顿然仆倒在山道旁的一棵树­干­上。他一时死不了,也不相信自己身上已被刺中要害,一手捂住胸口受伤之处,一股鲜血从指缝中流了下来。他瞪着眼睛差问:“小子,你、你、你敢用暗器伤了老子?老子要碎了你!”

吊眼黑狼真是凶悍异常,受了要命的刀伤,死在眼前,依然挥刀扑上来。可是他没有走几步,“轰”然一声,倒下了。最后的一个匪徒见状大惊,赶过来将吊眼黑狼扶起:“大王!大王!你怎么?没事吧?”

吊眼黑狼面如死灰,口喷鲜血,气如游丝,指着远处呆着的小三子说:“你、你、你、你给我杀了他!”

“好!大王!我去杀了他。”这个唯一能动手的匪徒放下吊眼黑狼,站了起来。他的凶悍也不下吊眼黑狼,只是武功不及吊眼黑狼而已。他提刀恶狠狠地说:“小子,你受死吧!”他见小三子手中没有了匕着,更放心扑来。

小三子也想不到吊眼黑狼竟是这样的凶悍,临死时也要扑过来与自己拼命,断气时仍叫他手下匪徒来杀自己,一时也呆住了。现在见这个匪徒提刀扑上来,慌忙闪开说:“你快走吧!我不想再杀人了!”

这个匪徒也跟吊眼黑狼一样犯了错误,认为小三子没有什么真实的本领,首先两个同伴是给小子出其不意击飞摔死;后来三位同伴是大意轻敌,为这小子所杀害伤害;自己的头头吊眼黑狼,不慎中了这小于的暗器而死于非命,这些全不是真功夫,所以他放胆扑来,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要你死!”

小三子手中虽然没有匕首,但仍有一门拳脚功夫可以防身自卫。虽然不能像匕首那样杀人伤人,但给击中也不好受。要是击中了要害地方,同样也会一命呜呼。小三子见这个匪徒仍至死不悟,便以奇变身法闪开他两招之后,骤然跃来,没等这个匪徒转身反击,改执匕首的招式为掌,一掌拍出。“蓬”的一声响,匪徒被拍飞了,直摔到路旁一棵树­干­上去,掉下来时,头又落到一块岩石上,一声惨叫,匪徒便魂归西天。剩下的那个断了一臂的匪徒,见状早已飞奔而逃命了。小三子也不去追杀,让他逃走。

其实这一伙悍匪,要是见势不妙,四散逃命,小三子也不会追赶的。他是志在救人,而不是想杀人,是吊眼黑狼这一伙悍匪,不知死活,逼小三子出手。又刚好小三子学会了这一门上乘的匕首拼刺法,也是他平生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凶悍匪徒,既救人也求自保,出手时便不知轻重,所以在一炷香时间内,拼杀了这七个匪徒,除了一个断臂的匪徒能逃生外,其他六个全部丧命在他的匕首和掌下。看来这伙悍匪也是罪恶到了头,碰上了出手不知轻重和第一次与人交锋的小三子,才有如此下场。这也恐怕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小三子杀了匪徒们之后,紧张的心情才松下来。他透了一口大气,从吊眼黑狼的胸口上取回匕首,对新郎新娘和那一群迎亲的人说:“你们还不赶快离开这里?要是又有一伙匪徒赶来,我可没法救你们了!”

这一伙呆若木­鸡­的人如恶梦初醒,新娘也在这时苏醒过来,一齐向小三子跪拜,叩谢小侠的救命大恩。

小三子急忙挥手说:“你们别这样,快起来,赶快离开这里,要不,我先走了。”

众人又是再次叩谢,将新娘新郎都扶进花轿里,抬着花轿,慌忙往中黄小镇奔去。他们再也不像先前那样,吹着唢呐,打着罗伞,放着火铳,而是衣服零乱,偃旗息鼓,慌慌张张逃命了。

小三子想到救人要救到底。他的确担心这伙悍匪仍有余党赶来,所以走到高处观望,坐在一棵树下等候匪徒的出现。眼见那群迎亲的人已走近小镇了,而匪徒仍没有出现,才放心离开。他本来打算进小镇弄些吃的,害怕给人认出来,将他当成什么救人大恩人缠得没办法脱身,所以只好绕过小镇,直往黎平府城而去。他像真正的侠义人物一样,做了好事,不想留名,更不想别人知道,同样也不想别人感谢。

此时的小三子依然不是富有江湖经验的侠士。若是一阵风、穆家姐妹或闵子祥他们,杀了这伙匪徒之后,知道迎亲的人再没什么危险,便会立刻抽身而走,而不会去接受人们的跪拜。就是要救人救到底,也可以隐藏在暗中,保护迎亲的人回到小镇就可以了。他这样一出来,受恩的人虽然不知道他姓名,但他的形体外貌和说话举止,已深深印在受恩人的头脑中,这些人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黄昏时分,小三子便进入了黎平府城。他再也不像以往当小偷时那样,随便找一处野庙破寺不为人注意的地方过夜,而是大大方方地随着进城的行人,打算进城找一间客栈投宿。不料刚进城门前,蓦然看见黎平府的蓝捕头,神­色­紧张,带着四名眼明手快的捕快迎面而来。

小三子吓了一大跳,暗想:不会是我在通道县盗取湖山鹰财物的事发作了,蓝捕头带人前来捉拿我?小三子曾经是一位侠偷义盗,对一些州府县城的捕头、捕快不能不知道,以便好早一点躲开他们。小三子感到自己要是转身出城,那就更引起蓝捕头的注意了。同时也想事情不会那么巧吧?何况通道县和黎平府不是同属一个省管辖,公文的来往,也不会这么的快。

小三子强作镇定,想看看蓝捕头怎么对自己。若真的是来捉拿自己的。自己再逃走也不迟。可是,蓝捕头他们根本就没去注意小三子,匆匆忙忙与小三子一行人擦身而过,直山北门去了。

小三子一颗心放了下来:原来不是捉自己,自己过于多心了。暗想:蓝捕头走得这么匆忙,天­色­晚了也赶出城去,大概是去捉拿什么要犯吧?什么人在府城附近作案了?又或者是去捉拿朝廷通缉的潜逃要犯?小三子不愿去多想,就近找到一间客栈投宿。

第二天一早,小三子洗完脸面,带着随身的行李,打算离开客栈。他看见客人们神­色­紧张,三三两两地交谈,说什么府衙门前,悬挂了几颗人头,好怕人。说是昨夜蓝捕头提回来,悬挂在衙门前的旗杆上示众。

小三子又愕然了:是什么土匪大盗拒捕给蓝捕头等人杀了,将脑袋提回来?要是活捉了,怎能不经过审问就斩首示众的?

小三子会了房钱,离开客栈,转到大街上,打算找一些卖小食的摊档,吃饱了好赶路。大街上也是三三两两的人们,在街头巷尾交头接耳地议论,各人的面上神态各有不同,但喜悦、惊讶的神态却占了大多数。有人高兴地说:“这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杀了这么一个大魔头,为这一带百姓除了一大害。”

又有人说:“要是让这个魔头窜到府城四周一带,又不知有多少人惨遭抢劫残害。这个魔头杀得太好了!早死三年更好,也不会令那么多人惨死在他的刀下。”

小三子听了暗想:“看来为蓝捕头杀掉了的人,一定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为害百姓太多了!要不,怎么他一死了,百姓就这么高兴?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大魔头,怎么我没有听说过的?黎平府几时出了这么一个令百姓十分痛恨的人物?”

小三子想着,走进了一间饭店,选了一张桌子坐下。饭店里,也坐满了人,大多都是来往过客,同样在谈沦府衙门前悬挂人头的事。一张桌子上,有几个似商人走贩的客人,其中一个不胜感慨地说:“这下太好了,今后我们来往经商,不用特别请保镖来保护我们去辰州府了。就是请了两三个保镖,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的,不知这个大魔头几时突然出现。”

另一个行商说:“崔老弟,你怎么不走古榕客栈那条路去湖广?那条山道可安全多了,根本没有什么强人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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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雌雄大盗

第二十一回雌雄大盗

上回说到一个行商间那姓崔的:“你怎么不走古榕客栈那条山道去湖广?那不安全得多了?”

姓崔的商人说:“那要兜很大的弯路。从这里南下永从县,再东走古榕客栈山道去通道县,到了通道县,又北上经靖州府才能到达辰州府,没一头半个月不能到达,花费日子、钱粮固不必说,而且湖广方面也并不安全。”

“怎么不安全了?”

“钱老板,你没听说,通道县最近有神秘的黑影在那里出现,偷去了万谷堡堡主湖山鹰不少的金银珠宝之事么?”

“哎!崔老弟,你担心什么?”听说黑影是位侠偷义盗,只偷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之人的财物,从不向一般百姓下手。老弟,你不会是为富不仁吧?”

姓崔的商人苦笑一下:“我只是一般的生意人,安分守己,只求两餐温饱,连富也达不到,何来不仁了?”

“那你担心什么?”

“湖山鹰不但派出大批打手家丁,在通道县盘查过往行人旅客,就是官府,也派了眼明手快的差老爷,四处追踪黑影的下落。若从那里走,万一给他们怀疑上了,丢了钱财货物是小事,最怕连命也搭上,不如冒险走这条近路。现在好了,吊眼黑狼这伙山贼一死,就不用担心了。”

另一位商人说:“想不到蓝捕头竟然就杀了这头凶悍残忍的恶狼。”

从另一张桌子上传来一个人的冷笑:“蓝捕头没有这样的本事,他是瞎猫碰上死老鼠,捡了便宜。”

“哦?那是谁杀了这头黑狼?”

“那是一位路过中黄镇的大侠,顺手杀了这一伙山贼。蓝捕头不过是连夜赶去中黄镇,将死了的吊眼黑狼的人头割下带回来而已。”

“这位大侠是谁?”

“不知道,他救了人,杀了吊眼黑狼这伙山贼后便走了,谁也不知道他的高姓大名,是何处的大侠士。”

突然有位乡人打扮的人说:“杀吊眼黑狼的不是什么大侠,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

“什么?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饭店里所有的人一下十分惊讶,有人不相信,问:“一个小孩,能杀死了一伙凶神恶煞的悍匪?”

“这位小孩一身武功高极了,灵敏似猿,矫捷如豹,出手快过电闪。他一出现,首先将两个要杀人的山贼击得横飞了出去,跟着又杀死杀伤了三个扑过去的山贼,最后他用飞刀杀了吊眼黑狼,又拍飞了最后的一个山贼。人们还没看清楚小孩是怎么出手事情就结束了。”

坐在靠近大街窗口一张桌子的那位身穿青袍的中年汉子有点惊喜地问:“那么说,你是亲眼看见这位小侠了?”

小三子本来是一边吃一边听,最后听到说到自己身上来了,不由一怔。跟着听到那位青袍汉子这么一问,一下害怕起来。要是这位乡人是迎亲队伍中的一个,他认出自己来,那自己怎么办?谁知那位乡人说:“我怎么能亲眼见到这位小侠的?”小三子一听,才放下心来,同时也奇怪,这位乡人对当时的情景怎么知道这样清楚?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能说得这么活灵活现的。

小三子心中的疑问,又为那位青袍中年汉子说出来了。他问:“老弟,你既然没亲眼看见,怎么说得这样清楚?”

其他客人也一齐将目光投向这位乡人,有人也问:“是呵,你没看见,怎知道那位小侠武功高极了?是你编出来的?”

那位乡人说:“是小人听一位亲戚说的。”

“哦?你是听亲戚说的?”

“小人这位亲戚,也是昨天迎亲的人中的一个,他目睹了一切。要不是那位小侠出手救了他,他首先就成了两个山贼的刀下鬼了!”

青袍中年汉子身边的一位白袍老者仍十分有兴趣地追问下去:“你那位亲戚现在哪里?在城里不?”

“他一早给蓝捕头带去问话了。”

小三子感到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他也暗暗敏感到那位青袍汉子和那位白衣老者,不时在暗暗打量自己,似乎他们疑心自己就是那位出手救人的小侠似的。小三子也暗暗瞧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一个带刀,一个佩剑,显然是江湖中的人,更是心中懔然,觉得自己早一点离开黎平为妙。于是小三子匆匆忙忙吃完饭,会了饭钱,离开饭店,直出西门。小三子出了西城门,便暗暗警惕地注意自己身后左右有没有人跟踪。发现并没有人跟踪,小三子这才放心赶路了。

小三子感到自己太过多心了。小三子在进黎平府城时,已化装改容,变成了一个面带病容、脸上有颗大黑痣的少年,就是行囊背包,也换了颜­色­,即使是迎亲队伍中的人,恐怕也难以认出他来。

小三子在人来人往的驿道上,不敢施展轻功赶路。行走了五里地左右,见前面路边有座亭子,那是五里亭,方便路人旅客歇脚休息的地方,亭子里有卖吃的,也有茶水供应。小三子看到亭子里歇脚的人不多,可是他一下就认出,那位白袍老者和那位青袍中年汉子,不就是在城中饭店暗暗打量自己的那两位江湖中人吗?他们几时跑到自己的前面去了?看神情,他们似乎在这里等人,不会是在等自己吧?他们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小三子本想转身向一条小路走,但感到这样做太过明显了,万一他们不是在等候自己,那不更引起他们的注意?小三子飞快地想了一下,仍装着赶路的样子,硬着头皮打算从小亭前经过,不去理睬他们。可是小三子刚一走近,青袍中年汉子已含笑向他打招了:“小兄弟,你怎么现在才到来的?”

小三子不太相信他在招呼自己,向后面望了望,除了远处有两三个行人走过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就是这两三行人,都是中年人,没有一个是少年,称不上“小兄弟”,这显然是招呼自己了。小三子愕了:“你是在叫我?”

青袍中年汉子一笑:“小兄弟,我当然是在叫你了!”

“我,我可不认识你呀!”

“不认识不要紧,等会我们就认识了!”

白袍老者说:“小兄弟,到亭子里坐坐吧,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你们在这里专门等我?”小三子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两个人对自己是什么用意。

青袍汉子一笑:“小兄弟是位行侠仗义的小侠,在中黄镇救人除恶而不留名,实在令人敬仰。在下没有他意,只想和小兄弟交朋友而已。”

小三子一怔,暗想:他们怎么知道是我了?我可没有什么破绽让人看出来呀!便说:“大叔和老伯恐怕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小侠,更没有那么好的本事。我只是山野中的粗小子,出门投亲靠友,想找一份活­干­。我除了去打柴和捕捉一些小野物外,什么也不会。”

白衣老者含笑说:“小兄弟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可惜小兄弟的江湖经历仍浅,掩饰得不好。老夫早已看出,小兄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怪不得能在转眼之间,扑杀了吊眼黑狼这一伙悍匪。”

“老伯,你真的是看错人了!”

白衣老者摇摇头:“老夫自问从来没有看错,小兄弟一双目光机灵而带神蕴,行动轻灵敏捷,步履轻而稳健,绝不是一般的山野孩子,而是一位轻功颇俊的人物。”

小三子又呆住了,这位老者怎么从我的目光和行动看出我了?看来我今后真的要多注意一下才好。不然,瞒不过老江湖人的一双眼睛。中年汉子又说:“小兄弟不会不赏脸和我们交朋友吧?”

“不不!大叔,我真的不是那位小侠。”

中年汉子一笑:“要是小兄弟不是那位行侠仗义的小侠,那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不错!不错!大叔,我真的是另外一个人。”

“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所说的另外一个人是什么人?”

“什么人?”

“是近来在黔东南出现的神秘黑影。”

小三子更是暗吃一惊:“什么?黑影?”

“就是江湖上人称的侠偷义盗黑影。”

“大叔,你千万别乱说,我怎么是他了?”

“小兄弟,在下不能不佩服你的沉着冷静和机灵应变。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等两人是什么人?”

“大叔和老伯是什么人?”

青袍中年汉子指指白衣老者说:“叶前辈是江湖中人称的快剑叶飞,回龙寨的西路使者。”白袍老者头微微一抬,高傲地说:“老夫过去却是江湖上一名可怕的杀手。”

“杀手?”

“不错!以杀人为职业。”

小三子心想:怎么世上有这一门职业的?问:“你们现在要来杀我?”

黑袍汉子说:“小兄弟别误会,我们只想和你交朋友。至于在下,就是江湖上人称的三眼神端木良。”

小三子又是惊震:“什么?三眼神?”

快剑叶飞,小三子可能没听过,但三眼神的名字,小三子在前两天就听山妹妹说过,三眼神是一位有名气的捕头,破案如神,可以从现场的一些蛛丝马迹,追踪到凶犯和盗贼。自己偷取湖山鹰的金银珠宝时,可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呵,他怎么知道肯定自己就是侠偷义盗黑影了?”

三神眼说:“看来小兄弟知道在下的贱号了?”

“我,我不知道。”

“那小兄弟刚才为什么那么惊震愕然?”

“我,我,我只是奇怪你没有三只眼睛,怎么是三眼神了?”小三子随机应变说。

“不错,我是没有三只眼睛,但我的第三只眼睛却长在心中,能洞察一切。任何飞天大盗与神偷,也逃不脱我这只眼睛,我一一将他们捉拿归案。”

“我,我可不是什么黑影啊!”

“小兄弟,叶使者凭江湖经验,没有看错你的。你就是那位行侠仗义的小侠;在下凭自己的第三只眼睛,更没有看错你是神秘的侠偷义盗黑影。只是令我惊奇不已的是,一个在黔东南一带神出鬼没的侠偷,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小孩子,能够在深院重楼中来往如飞,而不让人发现,轻功和机智,几乎无人可及。”

“大叔,你凭什么说我是黑影了?”

“尽管小兄弟机警异常,但小兄弟伏在横梁上的积尘中,多少留下了小兄弟的手印和足迹。那不是一般成|人之手印和足迹。是一个小孩子或者是身材矮小的人的。”

“这能说明我吗?”

“当然不能够说明。但小兄弟最大的失算,是在墙壁上留下了小兄弟的字迹。”

“字迹?”

“小兄弟不是在一个黑影画旁留下了警告湖山鹰的几句话吗?”

“大叔认为是我写的?”

“不是认为,而是肯定。”

“怎么肯定是我写的了?”

“不瞒小兄弟说,小兄弟昨天黄昏进城投店,我就暗暗注意了,特别留意小兄弟在客栈住宿簿上亲手写下的姓名,那字迹笔画,跟湖山鹰楼阁墙壁上的字一模一样,这总不会有错吧?”

小三子愕然:“凭字迹相同就肯定是我?”

“不错!一个人的笔画,别人是怎么冒充也冒不来的。还有,小兄弟刚才与我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令我更加肯定小兄弟就是惊震江湖的黑影了!”

“说话的语气和神态?”

“试想一下,要是小兄弟真的是一般的山野乡村孩子,碰到我们这般盘问,恐怕早已吓得惊慌失措,害怕得大叫冤枉了。可是小兄弟不但镇定如常,反而追问我们。一般未成年的乡下孩子,能有这种语气和神态吗?不但是在下,恐怕是一般的捕快,也会对小兄弟起疑心了。”

小三子听得不由呆住了:山妹妹真的没有说错,这个三眼神真的有三只眼睛,怪不得与江南名捕——铁面神捕戴七在江湖上齐名了,果然观察细微,凭一些蛛丝马迹便寻找到自己。三眼神含笑问:“小兄弟,现在可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吧?”

小子呆了半晌问:“你们是来捉我?”

快剑叶飞说:“我们要是真的想捉小兄弟,昨夜在客栈;中就可以捉了,用不了在城外郊野等候小兄弟。”

“那你们想怎样?”

“小兄弟,不但我们想和小兄弟交朋友,就是我们的邵寨主,也极仰慕小兄弟的侠义为人,渴望能见到小兄弟的神采,所以特别打发我们前来寻找小兄弟,请小兄弟到回龙寨住几天。”

“大叔,老伯,我,我,我现在有急事他往,不能去,请你们原谅。”三眼神说:“那小兄弟是不肯赏面了?”

“不不!我真的有事。”

快剑叶飞说:“既然小兄弟有事,我们也不便强请。那请小兄弟留下府上的地址,邵寨主今后定将登门拜访。”

“不不!我怎敢烦邵寨主亲自前来,还是我去拜见邵寨主才是。”

“好!小兄弟,请!”

小三子又怔又怔:“你们——”

“小兄弟不是说去见我们邵寨主吗?”

“不不!我不是说现在,而是说我以后有空时前去。”

“小兄弟现在是怎么也不愿去了?”

“对不起,我真的现在很忙。”

“我看小兄弟是存心不赏脸。”

“我怎么不赏脸了?”

“你既不愿意跟随我们去,又不愿告诉我们你仙乡何处,这是赏脸吗?”

“你们现在不会强要我去吧?”

快剑叶飞说:“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兄弟,能这么轻易放手么?”

三眼神说:“小兄弟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多少也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这般客气相请,已是给足了面子。小兄弟要是不去,我们的颜面何存?”

快剑叶飞说:“老夫过去一向只会杀人,不会请人。现在是第一次放下脸面相请,小兄弟就是再忙,也得随老夫走一趟。”

三眼神又接着说:“小兄弟,这样吧,你有什么事情要办的,在下去给你办,保证办好,这总可以了吧?”

叶飞和三眼神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像现在这般相请,任何一个江湖中的人都不会不去的。可是他们找错人了。小三子已听山妹妹说过,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恐怕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物,而是个颇有野心的一地豪强,极有手段,收罗了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为自己所用。小三子极不想在江湖上出头露面,更不愿为人所用。他喜欢一个人在江湖上独来独往,没任何拘束,­干­自己所喜欢­干­的事,又怎肯为一地的豪强卖命?

小三子现在听叶飞、三眼神这么说,心想:“你们这不是强请又是什么了?而且也听出,自己不去是不行了。不去,他们一定会出手。看来自己再不能与他们纠缠,还是早走为妙。他暗暗打量四周的环境和地势,一边说:“多谢大叔的好心,我的事只有我去办才行,别人是无法能办的,也代劳不了。”

三眼神问:“哦?什么事别人代不了?”

小三子信口说:“我这是去相亲,看我未过门的小媳­妇­,你们能代替得了吗?”

“这有什么代替不了的?请问小兄弟,是哪家的女子,我将她带到回龙寨,由邵寨主给小兄弟主持婚礼。”

“不不!你千万别将我未过门的小媳­妇­吓坏了!”

叶飞冷冷地问:“那小兄弟怎么也不愿意随我们走了?”

“对不起,这事以后再说吧!”小三子骤然身形一闪,闪进了北面的树林里,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飞一跺脚:“快追!别让这小子跑了!”叶飞身似离弦之箭,飞进了树林。三眼神也跟随飞入林中,往有树木的响声处奔去。

北面的树林,起伏连绵,一直伸展到远处的孟彦小镇。以小三子不俗的轻功,要是闪入树林中,别人根本无法追赶。可是快剑叶飞的轻功却属上乘一流,他不相信小三子在自己的眼皮之下能逃脱了,急展轻功追来。这一片树林尽头,有一道斜斜的山坡,山坡下又是一片林木。他隐隐听到坡下树林有人奔走的响声,认为小三子逃进坡下的树林中去了,他望望后面,三眼神这时才赶来,问:“叶使者,这小子呢?让他跑脱了?”

叶飞说:“他已逃进坡下的那片树林中去了。”

“这个小子的轻功是不赖。”

“坡下这片树林不大,前面是一片宽阔的草地,东西两端,却是树木稀少的山岭。端木堂主,你在这高处了望,看他往哪个方向而去,待老夫进树林去找他,他逃不了多远的。”

三眼神自知自己的轻功不及叶飞,恐怕也不及这个黑影,便说:“好!在下就在这里看着。想不到这小子这么机灵,说走就走,事先没一点动静。早知这样,我们昨夜就捉住他好了。”

快剑叶飞早已飞身闪进了山坡下的树林里去了。叶飞凭自己多年的杀手经验,善于隐藏和追杀。他在这片面积不大的树林中搜索了一个多时辰,竟然没发现小三子的半点踪影。凝神倾听,也没有听到小三子的气息和动静。他暗暗困惑:这个机灵的小偷逃去哪里了?明明听到他逃进这片树林里,怎么会不见的?他总不会钻进了地下吧?叶飞几乎将整片树林的可疑隐藏处都一一搜索过,也没半点踪迹。看来这个小偷没有逃入这树林中,一定还躲藏在山坡上的树林里。他一下想到了这机灵小偷声东击西之计,让他逃跑了。想不到自己追杀人多年,今回竟然老猫烧须,为一个晚辈小子所骗。他一下跃回到高处。三眼神是个经验丰富的捕头,一看叶飞的情形,知道没抓到这个神秘的黑影,不由问道:“叶使者,这个小偷不在山坡下的树林中?”

“不在,你有没有看见他飞出树林的踪迹?”

“叶使者,在下自问,哪怕三里之外,任何一只鸟从林中飞出,也逃不过我的眼睛。看来这小偷根本没有逃人坡下的树林,恐怕是往别处跑掉了!”

“快!我们快转回那小亭,问问那卖小吃的人,有没有发现小偷转出来,往别处跑了!”

他们到亭子一问,那卖小吃的档主反而感到愕然:“你们是问刚才与你们谈话的小哥么?”

“不错!”

“他不是往北面树林子走了么?你们没追上他?”

“我们是问他有没有转回来过?”

“没有呵。你们走了之后,是有一行人经过这里,但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位小哥。”

叶飞不由和三眼神相视一眼,感到这路北面的树林不大,不到半里之处,便是那乱石丛草横生的山坡,而东西两头,都是山坳,只有转出这条山道,才能往别处逃走,这小偷又能逃去了哪里?就是南面,几乎没有什么树林,是乱石山岗和坡田,就是有树林,那也是五里之外的地方了。要是小偷往南面逃跑,必然横过山道,一定也为亭子中的人看见。现在卖小吃的档主都说没有看见,这小偷又往何处逃跑?三眼神间:“叶使者,我们要不要再进树林里看看?”

叶飞想了一下摇摇头说:“算了!时间已过了两个时辰,这小子轻功不在老夫之下,人又机灵,行动敏捷如猿,就算他在树林里,趁我们转回到亭子时,已逃跑得远远了。我们还是转回城里去打听一下,说不定这小子已跑回城中去了。”

三眼神说:“早知他会这样,我们出手先将他制服才是。”

“端木堂主,现在说这话也迟了,我们走吧!”

“这小子一走,我们不知何时才能捉到他。”三眼神一边走一边后悔地说。

叶飞说:“这小子不会跑到了哪里,他今后必定会在这一带附近出没。”

“哦?他不会远走高飞么?”

“他盗走了湖山鹰的那么多金银珠宝,却不见他随身带着,恐怕就埋藏在这一带附近,更多的是藏在中黄小镇附近的山林野岭之中。幸好我们已知道了他的面目,叫邵寨主今后多派人在这一带出没,不怕捉不到他。”

“不错!这是一个好办法。”

果然不久,不但是邵家父子,就是湖山鹰,派出了大批人马,化装成各种各样的人物,出现在通道县到黎平府一带的山山岭岭。多以猎人和樵夫出现,有的在山野中搭棚盖屋住下来。他们不但想捉到小三子,更想在这一带山野中寻找到湖山鹰上万两的金银珠宝。这一笔大财富,谁不眼红?有的是想领到一笔丰厚的奖金。当然,像快剑叶飞和三眼神这样的上乘高手和成名人物,却不为财物动心。他们一心前来捉拿这位侠伦义盗,报答邵家父子知遇之恩和礼遇之情。

小三子的确是凭自己的机警和聪明,摆脱了叶飞和三眼神这两位武林高手的追踪。他与叶飞、三眼神在谈话时,早已打量好这一带的地形地势,出其不意,以闪电般的行动跃人北面树林,蹿到斜坡时,又敏捷地拾起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朝山坡下的树林里用力掷去,然后机灵地伏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那块石头飞入山坡下的树林中,弄得树枝、树叶哗哗乱响,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似乎树林中有人在奔跑逃命。他这一机警的行动令快剑叶飞和三眼神上当了。当叶飞追人山坡下的树林中和三眼神在高处了望时,小三子便蛇行鼠步,悄然往南面而去,不为三眼神发觉,也不为亭子中的人注意。他掠过山道,跃入乱石丛草,不到半个时辰,便进入了南面五里地阔的森林里去了。这时,快剑叶飞仍在山坡下树林中搜索,三眼神仍全神贯注山坡树林外的动静。等到叶飞发觉自己上当时,小三子施展轻功,已越过了黎平府南面的永从县,来到了一处叫下皮林小镇的山野中了。这一带又是贵州和广西交界的穷山恶水,触目所到之处,都是山连山来岭接岭,重重山来重重水,人烟更是稀少。

小三子一口气奔来这里,看看后面,没有人跟踪而来,吐出了一口大气。他感到这里相距黎平府城郊外已有百里之遥,那个什么快剑和三眼神不可能追来。就是追来,在这一带,他比较熟悉,随便可以找到一处地方隐藏下来,与他们捉迷藏玩,满山满岭转。

小三子望望天­色­,红日略已偏西,午时已过,已是未时时分-他选了一处可四下了望的树荫坐下休息。他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沉思。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为回龙寨的高手们盯上了,而且是不动声­色­盯上了自己。这是他第一次学成偷技以来为人盯上,让别人看清了自己的面目。尽管这个面目是化了装的,但自己的身体、形状和谈话的声音已为人注意了,恐怕没有多久,江湖上就会传出神秘的黑影,原来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看来自己目前这一副面容,再也不能在人们面前出现。

小三子从心里不能不佩服快剑叶飞,竟能从自己的目光、神态、行动,看出了自己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从而断定自己就是中黄镇杀了一伙悍匪的小侠土。他也暗暗佩服三眼神,能从自己在梁上留下的手印足迹,判断出是一个小孩子所为,从字迹中更肯定自己就是神出鬼没的黑影。看来回龙寨的能人异土不少,现在已派出一批高手追踪自己,自己真的要千万小心了,切切不可大意!

小三子也暗暗感到,幸而碰上了的是回龙寨的两位高手,他们也只是相请,而不是在背后暗算自己。要是碰上别的黑道上来追杀自己的高手,或者是官府中的捕快,自己恐怕就不能这么轻易走脱了,必然有一番交手。自己抖展出匕。首拼刺法,必定会伤害人命。伤了黑道上的人还好办,伤了官府中的人,那引起的麻烦可就大了。

小三子不愿与快剑叶飞和三眼神交锋,用计一走了事。一来担心自己不是这两位高手的对手;二来他们是回龙寨的人,回龙寨邵家父子不管为人怎样,他们都名声在外,人们说他们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万一伤害了他们,那就会带来更大的仇恨和仇杀。所以他用计一走了事,不敢与他们交锋。杀人,小三子是怎么也不敢想的。要不是为了救人,而吊眼黑狼这伙匪徒也太过凶残了,小三子也不会杀了他们。顶多弄残了他们的手脚,令他们今日不能作恶而已。就像山妹妹对付栽麻镇那五个恶霸流氓一样。

小三子暗想:现在回龙寨派出一批高手追踪自己,自己这副面目已为人注意,自己恐怕不能再在贵州一地出现了。因为贵阳,独山等府,都有人在追踪自己;官府的人在通辑,各地豪强以及黑道上的人物,也在追踪自己,自己目前还回不回古州城呢?不回,又去哪里藏身?要不是与一阵风和山妹妹今年底在侯府相会的约会,小三子会远走高飞,像他的师父夜猫子一样,在外面转三五年,等这事稍为平静后才回来。至于侯府的事,可托人带信给章标总管,请他全权打理。因为有这么一个约会,小三子不能一走了事。

小三子不由凝视南面接连天边的群山重岭,那是横跨黔桂两地的九万大山,纵横几个州府,群峰起伏,山高谷深林茂,人迹少到,其中以元宝山颇为险峻,也是强人出没之处。小三子暗想:我不如在元宝一带暂时隐藏一段日子,到了年底才回去?到时大雪纷飞,冰雪封路,家家户户忙着过年,回龙寨的那些高手们不会来追踪吧?等见了山妹妹和一阵风叔叔后,将侯府的事交还给山妹妹,自己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小三子想罢,再次重新改换了自己的面容,脸上的那颗大黑痣也没有了,恢复了出门时小厮般的打扮,朝九万大山奔去。是夜,他胡乱在山野中找了一处挡风避雨的地方住下,第二天一早又继续上路了。他不敢进乡村小镇,只在无人荒野中奔走。这时,他已深入到九万大山之中了。真的是山高路险谷深林幽,峰回路转,小溪横流,不时有野兽出没,幸而没碰上什么凶猛的老虎豹子,山猪却碰上了一两头。黄昏时分,小三子便出现在元宝山下的一带山谷丛林中了。他见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一道炊烟飘起,心中有些惊讶:这一处深山老林,四野无人,怎么会有人家的?是深山猎人,还是小小的山寨?这里不会有江湖人土到来吧?回龙寨的高手们恐怕也不会追来这里。自己随身带的­干­粮也差不多吃完了,不如到这处人家借宿一晚,讨些吃的,明天好上元宝山。

小三子本想直接走入树林,朝有炊烟的方向走去。瞬时想到,这么一处深山老林人家,难道他们不畏虎豹?不怕强人?除非他们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要不就是有一道极好的防范,或四下设有野兽和强人难以越过的机关。不然,他们就不可能在无人的深山老林中安居。看来,我还是小心观察一下的好,以免发生不测。

小三子便轻跃上树,树过树地接近了这处深山老林中的人家,隐藏在密枝浓叶中观察。这似乎是深山老林中的一家猎户,不像小村寨,只有两三间草屋,有一个健壮的­妇­人出入。似乎除了她,再没别的人了。小三子不禁惊讶:怎么只有她一个人的?莫非她家的男人出外打猎还没有回来?这个­妇­人怎么这般的大胆?草屋四周可没有防范的围墙和木栏杆。小三子观察了好一会,便完全肯定,除了这健壮的中年­妇­人,屋子里再没有其他人了。不但没有人,连家畜家禽也没有一只。一般山里猎户人家,起码也养一些­鸡­和守夜的狗才是,它却什么也没有,似乎又不像是打猎人家,当然就更不像一般的山里人家了。

小三子正打算下树去问问,蓦然听到一阵人声从老林外传了过来,而且人数不少,有十多个人,有的在骂骂咧咧,有的在大声怒吼,还有一些­妇­女在哭喊,同时还有兵器相碰的响声。小三子一怔:这一伙是什么人?他们是打猎回来么?小三子不敢下树,仍伏在树上观看。不久,十多个人像一条长蛇般从林中小路朝草屋而来,除了队伍中间哭哭啼啼的五个乡下人打扮的女子之外,其他的都是一­色­­精­壮的汉子,有的神态粗野凶狠,有的面­色­灰暗­阴­沉,有的剽悍冷静,其中几个像十八九岁左右,他们身上都背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包袱,还牵了一些牛羊而来。那五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头发零乱不堪,有的衣服也给撕破了,被三个汉子喝着推着走。只有走在前面的那位中年剽悍大汉,除了佩带一口九环大刀外,什么也没有背。

草屋里的那位健壮中年­妇­人一见他们回来,高兴得从屋里奔了出来,一边说:“大哥,你们都回来了?”

九环刀的汉子说:“都回来了,没少一个。这次行事比较顺利,大有收获。”

健壮­妇­人一脸是笑说:“好好,你们没事回来太好了!”她一看见那五个畏畏缩缩、一脸惊恐、面有泪痕的女子,有点愕然,问:“你们怎么将五个女子也掳了回来?”

一个­精­壮略瘦的汉子­淫­笑说:“带回来不好吗?可以减轻你夜里的辛苦。”

“去你的山猴子,你们在外面没乐够?还带回来乐?是不是嫌老娘伺候你们不好?”

几条汉子相视会意嘿嘿地笑着,一个南瓜脸似的汉子笑着说:“哪里!哪里!她们怎及得胖姐那么善解人意?”

九环刀大汉皱皱眉对胖姐说:“好了!弟兄们用­性­命博回来,就让他享受吧!”

“大哥!你不担心万一让这五个妮子跑了出去,会带来祸害?”胖姐瞪起了双眼问。

九环刀凶狠地说:“她们敢跑?我一个个将她们砍了喂野狼!”

南瓜脸说:“胖姐,你别担心,她们整条寨子都给我们毁了,人也砍光,­鸡­犬不留,她们能跑到哪里去?”

山猴子接着说:“我们将她们的衣服全扒下来,她们敢跑吗?”

九环刀一挥手说:“好了!将她们关到一间屋子里去。小五、小七,你们帮胖姐弄饭菜,南瓜,你就看守这五个女子。今夜,让我们吃饱喝足,然后痛痛快快地享乐!”

众汉子一齐­淫­笑欢呼起来。

小三子伏在树上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是一伙在九万大山中打家劫寨、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全没人­性­的强盗,这处深山老林,是一个贼窝。自己不看见则已,看见了就不能不理。自己要理,又怎么理呢?他们一共有九条汉子,加上那个胖姐,就有十个人,自己只有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吗?自己要是贸然出现,一来不知这十个山贼的武功如何,若是他们一齐拥上,就算自己胜不了可以逃脱,那五个女子必然受害,那又有何用?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救出那五女子。

目前的情况不同中黄小镇郊野事件,那时匪徒是在行凶杀人,逼得小三子不顾利害出手。当时小三子已没有时间想自己的生死了,感到救人要紧。现在,小三子有时间来考虑。他想了一下,感到只有用计与十个山匪周旋,最好能一个个出其不意除掉他们,才能从容地将五个女子救出来并且安全离开这贼窝。

这时,天­色­已黑下来,山贼们在屋里亮起了灯火,围坐在一张大桌旁,大块­肉­大碗酒地吃得痛快,有的呼五喝六挥拳拼喝酒。山猴子问南瓜脸:“那五个小妞你关好了吧?”

南瓜脸嘿嘿笑着说:“我早已将她们的衣服全扒了下来,将门窗锁上,她们能跑吗?到时,任由我们乐的。”

一个山贼问:“你有没有先尝了?”

“山狼,我敢坏大哥的规矩吗?不怕大哥先将我砍了?不过那五个妞儿,一个个倒是皮光­肉­滑的。”

众山贼一齐都­淫­笑起来,喝酒喝得更欢了。不久,有两个山匪站起来,朝屋外走去。山猴子一见问:“喂!你们两个去哪里?怎么不喝酒了?”

一个匪徒笑着说:“山猴,你别多心,老子到外面撒泡尿再回来。”

这两个匪徒带三分酒意,跑到屋外一棵树下小解。突然其中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另一个匪徒愕了一下,问:“高佬六,你怎么倒了?是不是喝醉了?”

这个匪徒突然见眼前一条黑影一闪,自己也无声无息地翻倒在地上了。小三子一出手首先就点了他们的昏睡|­茓­,然后解下了他们的腰带,将他们的手脚都捆绑了,拖到不远的草丛中丢下,又悄然摸到了屋子的窗下,观察匪徒们的动静。只听到南瓜脸问:“怎么高佬六他们还不见回来的?”

山猴说:“我看他们两个一定摸到小屋子里,去看那五个小妞儿了。”

一个十八岁左右青年匪徒站起来:“我去看看。”说着,就走了出去。他刚走近小屋子,打算从窗口往里面张望,同样也给暗中跟来的小三子点了昏睡|­茓­。小三子把他拖到另一棵树下扎了手脚,丢进一丛乱草中去了。

十个山贼,小三子放倒了三个,剩下六男一女,比较放心了。看来这伙山贼警惕­性­不高,也没上乘武林高手那么反应灵敏。大概他们认为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根本不可能有行人到来,用不了防备,才这么大意。要是这样,那就好办了,这伙山贼不难解决。

小三子尽管有一身武功,又学会一门上乘的短刀法,可以与当今武林的一些高手们交锋。但他的行动仍如以往作小偷时一样,凭轻灵机敏,用智避开对手;或者出其不意从暗中点倒了敌人。尽量不惊动他人,绝对不杀人和伤害人。以前,他这一行动是为了盗取金银;现在,他却是为了救人。

这是小三子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他不像什么侠士,正气凛然、光明磊落地出现在敌人面前,喝令贼人将人放出来,如对手不听从,就凭武力制服。小三子没有这样的行为习惯和英雄气概,说得不好听,他这是在背后暗算人,冷不防地将人击倒。这是一般侠客义士所不为的,也瞧不起这般偷偷摸摸的举止。小三子天生侠义,却没有侠土的风范,这是他多年来生活环境养成的习惯,一时间怎么也改不了。

小三子刚处理好这个山贼时,在月下又见两个贼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个是面目凶残的山狼,一个就是那一脸­淫­邪的山猴子。他们见高佬六一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就连随后去的小五也不见回来,顿起疑心,就连九环刀等人也停下杯。难道他们多喝了几碗黄水,见了那五个女子,一时酒­性­发作,忘了规矩,先行乐了?

按照山贼们的规矩,五个女子中,其中一个最漂亮的,由大哥九环刀先享受,其他四个女子,就由八位弟兄抽签,分先后享受。九环刀­阴­沉着脸说:“山狼!山猴!你们去小屋子里看看,他们敢坏规矩,先给我绑了起来。要是他们只是摸摸,就带来见我。”

“是!大哥!”

胖姐说:“大哥,我看今后别将什么妞儿带进山来了,以免为此伤了和气。”

九环刀一瞪眼:“你给我闭嘴!”

这样,山狼和山猴便走了出来。他们来到小屋子,见大门紧闭,没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响动。山猴说:“狼哥,不会是他们三个,一人抱着一个妞儿到外面去享乐吧?”

山狼说:“先打开大门看看。”

山狼说话刚完,“咕咚”一声,人就倒了下来。山猴一怔,眼见一条黑影朝自己扑来,他心头大震,慌忙跃开,喝问:“谁!竟敢暗算我山猴?”

这条突然而来的黑影,正是小三子。他想不到这个叫山猴的贼人,居然真的像猴子一样,能闪开了自己的出手,他不答话,又骤然扑来。这下山猴有了防备,小三子不能一下点中他的昏睡|­茓­了,不但不能点中,也叫他闪开了,还大声吼叫:“你到底是谁?”

小三子不出声,人影一闪,以一招极为凌厉的杀着,匕首划断了这山猴的喉咙。山猴还没看清是什么人,一声惨叫,鲜血喷出,翻倒在地下了。他是这伙山贼中第一个去见阎王的人。

小三子­干­掉了山猴之后,迅速轻纵跃上了附近的一棵树上。小三子迅速将山猴­干­掉,一来不想与他纠缠,二来担心群贼闻声一哄而上,在黑夜里难以招架。但是他杀了山猴后,想将山狼和山猴的尸体拖走也来不及了。山猴的吼声和临死前的惨叫声,在这深山老林中,真是音动山谷,声传远方。别说这么近,就是在老林外也可以听到。九环刀在屋里一听到山猴的吼问和跟着而来的惨叫声,不由一怔。他推开了碗筷,“唰”地一声跳起来:“不好!出事了!弟兄们,快­操­家伙,点起火把出去看看。”

南瓜脸、小五以及另一个脸­色­特别­阴­鸷的山贼,号称扁头风的剽汉,一下取过了自己的兵器,点了火把奔出去,只留下胖姐在一边愣着,心想:怎会出事了?别不是山猴、山狼、高佬六等人打起来吧?她也跟了出去。

九环刀等人奔到出事地方,在火光下一看,只见山狼和山猴双双倒在地上,俯身再看,山猴颈下有一道刀痕,血仍在涌出,早已死去了。再看看山狼,身上没什么伤痕,仍有气息,只是昏迷不醒。南瓜脸说:“大哥!山狼没有死,似乎受了严重的内伤,晕了过去。”

九环刀说:“快抬他到屋子里医治!弄醒他,看看是什么人­干­的。”

胖姐说:“让我先看看。”她看了一下山狼的眼皮,再检查身体,切切脉,说:“山狼根本没有受过伤。”

扁头风问:“那他怎么昏迷不醒?”

南瓜脸说:“他莫不是中了毒?”

胖姐说:“他也没中毒,看来是给人点了昏睡|­茓­。”

九环刀一怔:“什么?给人点了昏睡|­茓­?你有没有看错了?”

“大哥!我自问绝没看错,他只是给人点了昏睡|­茓­,什么事也没有。”

九环刀问:“那么说,这深山老林来了一位武林高手?”九环刀不由凝神四望。因为在元宝山四周一带,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而在这帮弟兄们中,除他和胖姐,没一个有这样的内力,也不会封人|­茓­位。

胖姐一掌震开了山狼的|­茓­位,山狼一下醒了过来,看看众人,感到愕然,问:“大哥!胖姐,这是怎么回事?”

小三子隐藏在树叶中看见也惊愕了,看来这个肥胖的中年­妇­人可不是一般的山贼土匪,一掌就能拍开了|­茓­位,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怪不得她一个人敢在这深山老林中居住,全无恐惧。她到底是什么人?

小三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九环刀和胖姐,是西北一带有名的雌雄大盗,纵横陕甘宁一带,杀人无数。他们两人双双出没江湖,是夫妻又不是夫妻,不是夫妻又是夫妻。男的­奸­­淫­­妇­女、女的掠夺美少年为乐,各不­干­涉,也互不妒忌。他俩武功各有千秋,谁也制服不了谁。但他们两人联手,可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周旋;但若论单打独斗,就不是武林一流高手的对手了。这就令他们不能不双宿双飞,联手行动,谁也离不开谁。

由于他们罪行累累,引起了武林中人的公愤。崆峒、华山两派以及西北一带的侠义人土,派出了一批高手追杀他们。这一点,他们仍不在乎,不怎么放在心上。以他们的轻功和武功,几个高手寻来,他们联手完全可以打发掉。若是来的人多了,他们就一走了事。因此一直以来什么人也奈何不了他们,他们照常出没在西北一带。可是,突然来了一位可怕杀星,就是一阵风。他们两人联手,接不了一阵风的三招,双双负伤而逃。要不是他们对地形熟悉,一阵风又是初到,对四周地形地势十分陌生,才让他们双双逃脱了。但也吓得他们再也不敢在西北停留,于是远走高飞,从陕甘宁来到了广西荒无人烟的九万大山中匿藏养伤,好一段日子里不敢出现。因为他们也风闻一阵风这个可怕的叫化来到了黔桂一带,还去拜访了慕容世家。后听说一阵风去了江南一带,他们才敢出现。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狼行千里,改不了吃­肉­。不久,他们又故态复萌。不过,他们再也不敢以雌雄大盗的名目出现,而是似一般的山贼般出没在九万大山中。他们收服了山狼、山猴、扁头风等几个凶狠亡命之徒,不时在九万大山四周神出鬼没,打家劫寨。大寨、市镇他们不敢犯,怕引起慕容世家的注意,便专洗劫一些小村小寨,拦截过往的山客商人。他们手段残忍,往往杀人灭口、洗劫一空,所以没人知晓他们的行踪,更不知道九环刀和胖姐就是雌雄大盗。在名声上,他们不及出没在湘黔一带的吊眼黑狼。

小三子本来只想到九万大山中,躲过邵家父子手下高手们的追踪,想不到却闯进了雌雄大盗的贼窝。

再说山狼从昏睡中醒过来,见九环刀、胖姐他们一个个提刀­操­兵器,一时愕然,问是怎么回事。胖姐瞪起了一双眼睛:“山狼,你给人点倒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山狼一时茫然:“我给人点倒了?”

胖姐问:“你怎么还不清楚?你看看,山猴给人杀死了!”

山狼更是惊愕:“山猴给人杀死了?”

南瓜脸说:“狼哥,你回想一下,你是怎么倒下来的?”

山狼茫然四顾,好一会才说:“是了,我和山猴刚来到这里,好像看见眼前一条黑影一闪,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山猴给人杀了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还不叫喊吗?”

九环刀说:“这个人杀了山猴后,恐怕还在这一带附近,走不了多远,大家分头去搜!同时也看看高佬六他们在哪里,是不是也叫人杀了!”

胖姐说:“大哥!这个人能闯来,不声不响地将人­干­掉,恐怕不是一般的人,最好叫弟兄们小心。”

九环刀说:“不错!山狼和南瓜一组,扁头和小五一组,我和你分开,分成四下。先在草屋前后左右搜索,发现人就叫喊。总之,大家要小心了,不可大意。”

雌雄大盗和四个山贼,分成四起人,在他们贼窝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来往穿Сhā着搜索了几遍,并没发现任何人,也没发现有什么响动。关了五个女子的小屋,大门仍是一把大锁锁住,窗门也封密了,显然也没有什么人出入过。九环刀和胖姐跃上了屋顶上去观察,屋顶也没有人影。杀人的神秘者去了哪里?难道他已经走了?

九环刀在外面把守,叫山狼他们到屋里再搜查一遍,同样也搜不出什么来。他不由凝视四周黑沉沉的老林,暗想:这个神秘的人要不是走了,恐怕就藏在老林中。但是在夜里,他不敢进老林去搜索,只有等到天亮以后,才可以进行。黑夜里,别说杀人的是一位高手,就是一般健壮的山里人,也可以冷不防从暗处突然偷袭。自己和胖姐固然不怕,但山狼、扁头风他们就会枉送了­性­命。高佬六他们无声无息的失踪,恐怕已给人杀害了,要是再叫山狼、扁头风他们丢了­性­命,只剩下自己与胖姐,就没有什么人为自己使用,今后行动也不方便。雌雄大盗正因为有了山狼等熟悉九万大山地形地势的人,才能够在九万大山中神出鬼没。

这伙山贼,本想今夜里大吃大喝,然后拥着五个女子寻乐的。想不到出现了这么一个突然而来的神秘人,弄得他们坐立不安,时时要提防着,哪里还敢去取乐?

九环刀眼见月升中天,已是三更半夜,老是这样搜索也不是办法,又不敢到老林中去。他想了一下说:“我们到屋子里去,轮流休息,一切到天亮再说。”

山贼们转进屋子里去了,留下小五和南瓜坐在门口守卫。其他人也不敢进房间去睡,坐在大堂上依壁靠墙合一下眼,一有响动便可迅速出动,对付这位神秘人。

雌雄大盗都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人,极有江湖经验。他们感到这位神秘人不敢大胆出现,只偷偷摸摸在暗中进行突然袭击,恐怕武功不会太高。要是武林高手,他就不会这样偷偷摸摸­干­了。完全可以现身与自己交锋,大胆叫阵。他们可以肯定,这个神秘而来的人,绝不会是侠义道上的英雄人物。但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意图,就不清楚了。

南瓜脸和小五坐在大门口守卫,小五是一个十八岁的­精­壮汉子,原来是一位猎人。他在深山大野中打猎,给胖姐掳了回来,威逼利诱,成了胖姐­淫­乐的对象,也成为一个山贼。他和小七,可以说是胖姐身边的男妾。胖姐这个女大盗,是江湖上最­淫­荡的­妇­人,她和这里每一个山贼都上过床,也可以说,九个山贼都是她的丈夫,只不过特别喜欢小五和小七。

南瓜脸却是一个地道的老山贼,从小就跟随穿林虎在湘、桂、黔交界的山野中拦路抢劫、杀人放火。穿林虎为闵子祥、元凤夫妻杀了,他侥幸逃了出来,躲藏了好几年,窜到九万大山一带,纠合了山狼等人,­干­些偷­鸡­摸狗的行为,也打劫一些单身的山客,后来为雌雄大盗收为手下,更大胆妄为了。今夜里,他见山猴惨死,高佬六等三人又无故失踪,一颗心十五十六地乱跳。他预感到不妙,要不是有雌雄大盗在,他恐怕早已脚底下抹油,首先逃出这座老林了。他有过几次的经验教训,也碰过一团黑乎乎见影而不见人的山妖,最先逃命的是他。后来穿林虎和一些弟兄们惨死在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之下(闵子祥和元凤在铲除穿林虎这伙山匪时,是蒙了面,身穿黑衣悄然而来,杀了山匪之后又骤然而去。至今,南瓜脸仍不知杀死穿林虎和同伴的是什么人)时,他又逃了出来。现在他听山狼说只见到一个黑影在眼前一闪就不知人事了,他疑心那黑影不是神秘可怕的山妖,就是那两个杀害穿林虎的蒙面黑衣人了。要不,又是什么人在夜里跑来这深山老林中?

现在他和小五守夜,一面心惊胆跳地四下打量,一面轻轻对小五说:“五老弟,你今夜可要特别小心了,有什么不妥或响动,最好也躲起来,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要紧。”

小五也轻轻问:“南叔,今夜来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但愿不是山妖,不然,我们大家都没命。”

小五惊愕了:“山妖?那不是人?”

“山妖当然不是人,是一个可怕的黑乎乎的怪物,来去无踪影,杀人在瞬息之间。”

“南叔,你见过山妖了?”

“见过见过,我见过两次了!要不是我皮粗­肉­厚,见机从山坡上滚下来,恐怕早巳没命了!我一些同伴,一个个都先后死在神秘的山妖手里。”

小五问:“今夜来的是山妖?”

“我不知道,不是山妖,恐怕也是一个异常可怕的人。不然,山猴怎会死去,高佬六他们怎么会一下不见了?弄得不好,下一个死的是我们。”

小五害怕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总之,我们小心就是,看见不妙,先逃命要紧。”

“我们现在就找地方躲起来好不好?”

“不不!我们现在还是跟着大伙的好。再说,现在我们去哪里躲藏?你敢在黑夜里跑进老林中吗?不怕那可怕神秘人就藏在老林里,先将我们­干­掉了?”

小五更吓得一发没主意了。

正当他们轻声低语谈话时,小三子伏在树上早已看清了山贼们的一举一动。他看见九环刀和健壮­妇­女跃上屋顶的轻功十分的轻灵敏捷,便不敢冒险行动,何况还有四个剽悍凶狠的山贼,他只有等待机会下手。后来看见他们都回到屋子里去了,便想等他们睡着的时候再动手。他感到必须在天亮前将那五个女子救出来,不然,就救不了人了。

过了好一会,小三子看见山贼们没有什么动静,便从树上轻纵落地,蛇行鼠步,悄悄地摸近了那间大草屋。他看到南瓜脸和小五在值夜,心想这下怎么办?在以前,小三子可以放一把火烧了这贼窝,引开分散敌人。现在不行,这些全是草屋,大火一起,全部会着火,首先就会将那关在小屋里的五个女子烧死,救人变成了害人。骤然过去将这两个山贼点倒吗?那也不行,山贼倒下的声音必然惊动屋子里的所有人。若是点倒了他们,那健壮­妇­人会解|­茓­,不起作用。除非先将他们一下杀了,才可以消灭这伙山贼。小三子更想到,要是天­色­大亮;山贼去树林里搜索,必然会找到高佬六他们,解了他们被封的|­茓­位,那么山贼的力量更大,自己就更加难办。

小三子想到最后,感到只有先将山贼一个个­干­掉,就是不杀死,也得弄倒他们才能救人。小三子想罢,骤然一跃而起。南瓜脸一下看见一条黑影扑到,正想叫喊,小三子手中的一把匕首,就将他捅翻了,返身一招,又刺伤了惊惶失措的小五。南瓜脸的惨叫和小五负伤倒地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九环刀等人立即奔出,小三子早已闪电般飞进老林中去了。九环刀等人只顾查看门口左右前后,根本没注意到小三子已跃上屋顶,从屋后方向一闪而逝的身影。待九环刀跃上屋顶察看时,小三子闪入树林已不见踪影了。

扁头风问受伤倒地的小五:“是什么人刺伤你和杀了南瓜?”

小五惊愕地说:“是,是,是山妖。”

山狼和扁头风同时惊震了。这两个山匪是当地人,山妖的流传,他们不但早巳听说过,也曾目睹过。他们也是另一股流窜到黔桂湘一带的匪徒,从神秘莫测的山妖掌下逃命出来的。现在一听是山妖,他们怎不惊慌恐惧?扁头风急问:“什么?是山妖?”

“是,是,是南叔说的。”

山狼问:“你看见山妖了?”

“我,我,我只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出现,又骤然不见了。”

小五这么说,山狼和扁头风便肯定是神秘可怕的山妖来了。九环刀和胖姐是从西北窜来这里的,没听过山妖的传说。胖姐听了奇怪地问:“山妖?山妖是什么东西?”

扁头风说:“是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山野中的神灵。”

“什么?是一个山间中的神灵?”

山狼说:“胖姐,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大家都没命了!”

九环刀一向在江湖上闯荡,可不大相信什么鬼神之说,自己也从来没有碰见过,碰上的都是一些武林高手。他瞪眼说:“什么山妖,你们别自己吓自己了!老子和胖姐就是山妖,就是人间的混世魔王。哪来的什么山妖了?”

胖姐也说:“什么山妖山怪,这不过是一个轻功不错的鼠辈罢了,只会偷偷摸摸在暗中进行偷袭,他真的是什么山妖,为什么不敢亮相和我们交锋?­干­吗在杀了人后又溜掉了?”

山狼和扁头风一听又愣住了。是呀,真的是法力无边的山妖,­干­吗偷偷摸摸暗算人?­干­吗杀了人后又跑掉了?以往的山妖可不是这样的。以往的山妖一出现,就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杀人在瞬息之间,只有人狂奔逃命,山妖怎会见人来而跑掉的?

山狼问:“那么不是山妖了?”

九环刀说:“老子从来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山妖山怪!”

胖姐说:“来人虽然不是什么山妖,但他的轻功实在不错,来往轻而无声,不让我们发觉。我们可要特别提防他在暗中偷袭。”

九环刀这时向森林大声吼道:“什么人,有种的就给老子站出来,别偷偷摸摸暗算人。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出来,跟老子明刀明枪交锋!”

九环刀的大声叫骂挑战声,在深夜的深山老林里,显得特别响亮,五里之外,都可以听到。可是除了山谷的回音外,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不见有任何的动静。显然这个偷偷摸摸的袭击者,不敢应声出来正面交锋,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更不是什么可怕的山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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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行侠深山

第二十二回行侠深山

上回说到九环刀的叫骂声不见回应,更加肯定这个暗中的偷袭者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只是一个轻功不错的鼠辈而已,九环刀更有恃无恐了。就是剩下来的山狼和扁头风两个山贼也胆壮起来,他们也跟着一起叫骂,但同样也没有任何动静和反应。

九环刀对山狼和扁头风说:“你们两个抬小五进去医治伤口,这里由我们夫­妇­两人守着,一到天亮,只要这个不屑的鼠辈没有走,老子誓必杀了他解恨!”

小三子伏在树林里听得清清楚楚,心想:我当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啦!我只想救人,我才不那么傻,跑出去与你们交锋。小三子虽然能在情急之下,不顾自己的生死,在中黄小镇杀了吊眼黑狼那伙匪徒,但面对强敌,仍然对自己的武功没有信心。的确,以小三子目前的武功,要是力战雌雄大盗,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就是临敌的经验也不足,所以只能用智用计与山贼们周旋了。

小三子伏在树上,在月光下见山狼、扁头风将受伤的小五抬进了草屋里,九环刀和胖姐真的在门口警惕地注视四周的一切动静,暗想:我该怎么办呢?要是拖到天亮,就没法救人了!等了好一会,小三子又轻轻地从树上溜下来,从屋背后轻轻扒开一处泥草墙,钻进了草屋中去。

山狼和扁头风这两个山贼,昨夜里就随大伙出去,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去洗劫了一处小山寨,得手之后,掠劫所有的财物又转回来,可以说是劳累了一天一夜。加上昨夜里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精­神紧张极了。现在他们知道有九环刀和胖姐守着,想必那个不敢露面的偷袭者不敢再来了。所以他们给小五敷药包扎好伤口之后,实在累极了,一合眼就睡着了。这就方便了小三子的行动。

九环刀和胖姐见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四周一切动静也没有,眼看黎明就快来临,暗想:这个莫名其妙的鼠辈大概是走了,也就渐渐地松懈下来。胖姐感到十分困惑:这一处远离市镇村落的深山老林,平时根本无人到来,就是连大胆的猎人,也不敢闯进这个野兽出没、毒虫毒蛇极多的老林子里。何况只要这老林四周一出现猎人,胖姐不是将他们杀了,就是将他掳回来。小五、小七,就是胖姐掳回来以满足自己­性­欲的,其他的都杀了。久而久之,这一带深山老林,就成为附近猎人一个可怕的禁区:活的进来,死的出去。弄得后来谁也不敢来这处深山老林了。

胖姐感到,既然无人敢来,怎么今夜里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的杀人者?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敢断定,这个神秘的杀人者,武功一定不高,而且更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英雄人物。侠义道上的人士,不可能有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他们要消灭自己,早已光明正大地出现了。这就是这个雌大盗十分困惑的地方。她感到这可能是一个大胆而又武功不高的复仇者。这个复仇者,可能就是大哥他们昨天洗劫那小山寨中的一个胆大而心细的猎人,胖姐想到这里,急问九环刀:“大哥!你们一路回来时,有没有发觉有人在暗暗跟踪着你们?”

“没有!老子在这一点上是十分注意的,谁敢大胆跟踪我们了?”

“可能是那小山寨劫后余生的一个猎人!”

“不可能!老子是临天光带人扑进山寨里,见人杀人,见狗杀狗,全山寨的人没一个能逃脱了出去。除了我们带回来的那五个小妞,全寨没一个活人。而且我们在撤走时,又一把火烧了那小山寨,哪来的什么猎人了?”

“我看一定是个逃脱了的猎人,带着全家和全寨人的血海深仇,悄悄地跟踪你们来到了这里,在夜里进行报仇。”

九环刀怔了怔:“真的是这样?”

“要不,你给我解释,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的杀人者,一个个将山猴他们­干­掉?”

“他要报仇,怎么不公开来找我们?”

“大哥!你别忘了,他可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只是一个山中猎人,自知不敌我们,又报仇心切,便不择手段一个个来­干­掉我们了。看来,他不将我们全部­干­掉,是怎么也不会解恨的!”

“好!老子等着他好了!”

“他不会出来和我们见面的。”

“那老子一到天亮,便分头搜索这座老林,看他能飞到天上去!”

他们正说着,蓦然听到山狼和扁头风在屋子里一声惨叫。雌雄大盗双双一怔,九环刀说:“不好!可能屋里又出事了!”便首先冲进了屋里,胖姐也跟着奔入。在灯光下一看,山狼和扁头风已双双倒卧在血泊中,小五惊恐地缩在床上一角。雌雄大盗四下环视,不见任何人影,问小五:“是谁杀了他们?”

“是,是,是一个小黑影。”

“什么?小黑影?”

“是!是!”小五害怕地说。

胖姐问:“那个小黑影呢?”

小五指着一个房间:“他,他,他,他跑进去了!”

九环刀和胖姐相视一眼,大家心照不宣,一个守着房门,一个拿了火把挥刀冲了进去,冲进去的是胖姐。好一会,胖姐又转了出来。九环刀急问:“你杀了那小黑影?”

“叫他逃走了!”

“什么?叫他逃走了?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窗,连猫也钻不出去,他能逃跑?”

“他早巳在我们房墙下挖了一个洞,怎能不逃出去的?”

九环刀一怔:“什么!他几时在我们房间里挖了一个洞了?”

“这么一道泥糊的草墙,用手一挖就挖开了,说不定是我们在大门口时,他悄悄挖开墙潜了进来。看来这个胆大心细的复仇者,极够冷静和沉着,真的要将我们一个个­干­掉了。”

“老子去追!”

“大哥!你千万别出去,说不定他这时在外面黑暗处等着我们。天快亮了,我们等一会再出去,就不怕他在黑暗处暗算我们了!”

“我们就守在这屋子里?”

“只有这样,才不会遭暗算。”

“等到天亮,你不怕他走了?”

“他要复仇,一定不会走,只有隐藏在树林里等待时机刺杀我们。”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和这个不能动的小五,树林这么大,天一亮,我们两个人搜索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老娘有办法将他引出来。”

“哦?你有什么办法将他引出来?”

“天一亮,我们将那五个女子拉出来,喊三声,他要是不出来,我们先杀了其中的一个女子,看他出不出来。不出来,我们又杀一个。我不信我们将五个女子一个个地杀了,他会不出来。大哥!我就是怕你舍不得那五个女子。”

“老子有什么舍不得,天下女子多的是。”

的确,小三子没有闪身入树林,就伏在屋顶上,也打算等他们其中一个出来时,出其不意地进行偷袭。只要刺倒刺伤了其中的一个,那就好办了。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震动了一下:好残忍的手段,用五个无辜可怜的女子来威胁自己。自己本是为救这五个女子的,这样一来,那不害了她们么?不行,我怎么也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我何不趁这个时候,先将这五个女子放出来?

猛然间,他又听到那健壮­妇­人在屋子里问:“大哥!你还要出去?”

“胖姐,我去那小屋子里看看,我担心那个小黑影先去将那五个小姐放了,到时,我们怎么将他引出来?”

“他将那五个妞儿放出来更好!”

这一下,不但九环刀,就是伏在屋顶上的小三子也愕异了。他听到九环刀问:“你说什么,怎么他将那五个小妞救走了会更好。”

“你不想想,黎明前的黑夜,是最黑暗的,尤其在老林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救出了那五个小妞,怎么逃出去?他还要保护那五个妞儿,必然在她们的前后左右。他要是一个人,我们恐怕不易在老林里找到他,他带着五个小妞,我们就容易找到他了!这不是更好吗?”

“不错!我看他带着五个小妞儿怎么逃出去?迟早为我们捉到。到时我看这个什么小黑影是怎么一个三头六臂的人,居然不声不响一个个将我们手下八个人­干­掉。”

小三子伏在屋顶上也怔住了,他本来想先将五个女子救出来,现在看来不行了,的确会令自己不能专心与他们对敌。可是也不能等到天亮,要不,那五个女子就更危险。自己不出现,五个女子就会一个个死在这两个山贼的刀下。小三子想了一下,感到只有先将这个山贼引出来再说,要是自己闯进屋子里,交起锋来,连逃跑也不方便。

九环刀和胖姐正在屋子里焦急地盼着天明。这一对雌雄大盗,过去在江湖上,一向在风高月夜里活动,潜人民房,劫财劫­色­,大白天里就深藏不露。他们希望黑夜越长越好,更希望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是黑夜,那么所有追踪他们的武林高手,都找不到他们了。现在,他们给小三子弄得颠倒过来,希望快一点天亮了!突然,大门“砰”的一声,不知给什么东西撞开了,一阵山风扑了过采,将亮着的灯火一下吹灭,而且似乎还有一团黑影扑进来,九环刀急忙挥刀砍杀,他的刀好快好准确,这团黑影给他挥砍成七八块,向四面散,九环刀以为将小黑影分尸了。得意地狞笑:“小子,老子看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一声惨叫,滚翻在地,一条小黑影又似闪电般闪了出去。

胖姐本想追出去,但担心九环刀的安危,急忙点燃了火把一看,只见九环刀倒在地上,一条腿尽是鲜血,再看看给九环刀劈成七八块向四面飞散的那团黑影,竟然是南瓜脸的尸体。

原来小三子先将大门外已死去的南瓜脸尸体,用力扔了进来,撞开大门,飞入屋中,趁九环刀挥刀劈碎南瓜脸尸体的得意狞笑的刹那间,如电闪入,出手如风,闻声辨影,用匕首狠狠地向九环刀捅了一刀。由于九环刀身躯高大,又是在黑暗里,小三子没有刺中九环刀的要害之处,却深深地刺入了九环刀的大腿骨中,九环刀站立不稳,一声惨叫倒地。小三子也在这刹那间翻身飞出,既防九环刀的反手挥刀反击,也防那贼婆娘的进攻,因此不敢再进一招,取了九环刀的­性­命。小三子这一下,虽然没杀了九环刀,却也重伤了他,令这个最凶狠的山贼失去了战斗力。但小三子却不知道自己已重伤了九环刀,以为他只是伤了一点皮­肉­而已,所以转身飞出。

胖姐在火光下看见这一情景,不由怔住了。九环刀咬着牙忍着痛,挣扎着站起来,朝胖姐吼道:“你还站着看什么?快给老子追出去杀了这小子!”

胖姐问:“大哥,你的伤……”

“老子的这条腿没有断,你不用管我了!快去追杀这小子!”

胖姐看看屋外,月亮早已西沉,外面漆黑一片,心想:这个复仇者轻功那么俊,这时已不知跑去哪里了。要是他伏在黑暗处,自己贸然出去不危险?便说:“大哥!我还是给你包扎好伤口再说。不久,天就亮了,那小子人还没有救出去,他不会跑远的。”

胖姐在火光下检查九环刀的伤口,这一刀刺得好深,也伤了筋骨,看来九环刀没有一头半个月的治疗,是不能行动了。

胖姐给九环刀止了血,洗涤了伤口,敷药包扎好后,天­色­已渐渐明亮,屋外的景物,已清晰可辨。胖姐说:“大哥,你小心了!我去将那五个女子带来这里。”

九环刀握着刀说:“你也要小心,碰上了那小子,你给我活捉了来见我,老子要活活地剥了他的皮解恨!”

“是!”胖姐子对九环刀说,“你也要小心了!”说着,便提了一把柳叶刀出门。她先四下望望,见没有什么动静,便一步一小心地朝小屋走去。以往,这处老林中的几处草屋,是她的天地,用不着作任何防范。自从来了这么一个神出鬼没的复仇者,一夜之间,弄得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完整的人,却要十分警惕这个复仇者的突然偷袭。至今,她仍然认为小三子是那小山寨劫后余生的一位猎人,前来报血海深仇,根本没想到是一位行侠仗义的侠士。她凭以往的经验认为,不但是一般侠土没有来者这样的行动,就是一些黑道上的人物,也不会这样做。这只能是惯于翻山越岭捕捉野兽的猎人所为。

当她走到一转角处时,眼前突然人影一闪,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朝自己刺来。她急忙挥刀一架,同时也后跃几步,定神一看,行刺自己的竟然是一个瘦小的人物,身高不到自己的下巴,穿一身黑衣裤,用黑布蒙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颇有神蕴的眼睛。她略带惊讶地问:“你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不好?你快离开这里,不然,不然,我会杀了你。”

小三子本不想出面露现,但这时他不能不现身了,因为这个贼婆娘要带走这五个女子。要是让她带走,那更麻烦,也会逼得自己现身。既然这样,不如在五个女子未被带走之前现身的好。他刚才在暗中的突然袭击,不想杀了这贼婆娘,只想伤了她,令她惊畏而走。小三子没想到这贼婆娘人虽然粗壮,身法却十分敏捷,竟能闪过了自己这一偷袭。他希望用这一句话,威吓这贼婆娘退走,不敢与自己交手。这样,又显示了小三子是一个初出道而且稚­嫩­的雏儿,一个在江湖上闯荡了多年的女大盗,武功一流,能这么让你吓走?那真是异想天开。这个贼婆娘当然不为小三子吓走,反而露出了更为惊讶的神­色­。因为她听出这是一个未成年人的声音,还是个孩子呢。暗想:难道是这么一个小娃子,弄得自己和大哥一夜不安?还毫无声息地将自己手下的弟兄一个个打发掉?这不可能,一定在暗中还有另一个轻功不错的人。便问:“是你一个人在昨夜里将老娘的人一个个­干­掉了?”

“不错!”

“小娃子,老娘不屑杀你,叫你的同伙出来吧?”

“我就是一个,哪有同伙了?”

胖姐暗想:老娘才不相信你是一个人。既然你不肯说,老娘先将你活捉了过来,看你的同伙出来不出来。便说:“好!小娃子,你受死吧!”胖姐感到若是捉了这小娃子,胜过带走那五个女子。她骤然一刀劈出,跟着伸出一张蒲扇般的大手来抓小三子。刀是虚招,手才是实招,目的想一招就将小三子抓了过来。

可是她一连出手几招,都叫小三子机灵地闪开了,但小三子想贴近她出手反击也不容易,因为她不但刀快,出手更快,就算能刺伤了她的右手,却会叫她的左手抓住了,会将自己扔小­鸡­似的扔死。所以小三子只能一味躲闪,不让她抓着。

胖姐一连出手几招,都叫小三子似滑鱼般闪开,不由暗暗惊讶起来:“小娃子,你的身法不错呵!好!老娘看你能闪过我多少招。”于是凶狠敏捷地出手。

他们的交锋,惊动了九环刀,他扶着拐杖走出来,见胖姐与一个一身黑蒙了脸的小娃子交手,同样惊讶起来:难道昨夜是这么一个小娃在装神弄鬼,不但杀了自己多名弟兄,还伤了自己?在交锋时,胖姐似一只凶猛敏捷的母老虎,在扑杀一只灵活奔走的小兔子似的,不论母老虎如何凶猛敏捷,都叫小兔子灵活地躲闪过去,实在令人惊奇不已。

胖姐见自己十多招凌厉的攻势,都没办法能抓到小三子,急得大叫:“大哥!你守着他,别让这小兔子跑掉了!”

其实小三子根本不打算逃跑,一味以这奇妙的身法与胖姐周旋,等待时机还招反击。他想逃跑,早已逃跑了,哪怕所有的山贼出动,也无法捉到自己。

九环刀何止是守着不让小三子逃跑,同时也加入了进来。他的一条腿虽然行动不便,不能纵跳,但手中的一口九环刀也相当凶狠凌厉,同时他不像胖姐只想活捉小三子,而是恨不得一刀将小三子劈为碎块,所以出刀比胖姐更为凌厉凶狠,招招都是实招,志在立取小三子的­性­命。要不是他腿带重伤,转身和行走不便,他与胖姐联手,别说小三子,就是武林中的一些上乘高手,也难以招架。幸而小三子昨夜里用计先伤了九环刀,才令他们两人联手的威力大减。即使这样,小三子也不容易对付。

小三子刚闪过胖姐凌厉的一抓,九环刀又在他身后一刀凶狠地当头劈下,小三子身形就地一滚,情急之下,一掌顺势拍出,“嘭”的一声,竟然将九环刀巨大的身躯拍飞了。摔到一丈多远的草地上。这一掌,是一阵风传给小三子的救命连环三掌,有鬼神不测之机,小三子在情急中抖了出来,一拍即中,而且拍中的是对方的要|­茓­。只听见九环刀又是一声惨叫,摔在地下时一口鲜血喷出。要不是小三子一身的内力仍不十分深厚,小三子这一掌,足可以取了这雄大盗的­性­命。但这一掌,也令九环刀受了严重的内伤。一时爬不起来。

胖姐一见大惊,一下呆怔住了。小三子已似闪电般地朝她扑来,一招匕首拼刺法抖出,顿时划伤了她的右臂,一把柳叶刀也脱手掉下来。她忍痛左手骤然一掌拍出,逼退了小三子。这时,她哪里还敢交锋,纵过去抱起九环刀,飞也似的向老林中逃去了。这个剽悍的雌大盗,右臂虽然受伤,仍能抱起近二百斤重的九环刀,奔走如飞,逃得无踪无影。

小三子看得不禁心头悚然,不敢也不想去追杀。论武功,小三子目前的武功,恐怕不是这雌雄大盗的对手,他能取胜,全凭他的机灵和计谋,而且还不择手段,才侥幸战胜了这一双名动西北武林的雌雄大盗。然而,令胖姐惊恐逃命的,并不是因为她右臂受了伤,也不是九环刀的伤重垂危,急要医治,而是她看出小三子拍出的那一掌法,竟然是她们夫­妇­惊震得胆破心裂的一阵风掌法,所以雌大盗才背起九环刀惊恐地逃命去了。他们不但逃出了这深山老林,也逃出了这九万大山,逃到远远的南方去了,再也不敢在九万大山一带出现,害怕一阵风的追杀。这也是小三子想不到的。

小三子见他们逃走了,才深深地吐出了一口大气、总算将一伙凶残的山贼消灭了,可以从从容容去救那五个女子了。他蓦然听到身后有响动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受伤的小五,一个十八岁的山贼,惊恐地想向老林爬去逃命。他受伤不轻,但是这般不顾伤势爬行奔逃,就算逃进了老林,伤口再发作,也一定会死。小三子看得不忍,跃了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说:“你别逃了!只要你今后改恶从善,我不会杀你的。”

小五见这个蒙了面的黑衣小侠,竟能将武功极高的九环刀和胖姐拍飞刺伤,哪怕是没有死的山狼、扁头风、南瓜脸等人加起来,也不是这黑衣小侠的对手。他伏在地下连忙叩头说:“我今后一定改,一定改,望小侠饶命。”

“好了!你快回屋子里,别乱动,好好地养伤,不然,就是我不杀你,你也会死的。”

“是是!我现在就爬回去。”

小三子见他爬得异常的痛苦和缓慢,心有不忍,说:“好了!你别爬了!我扶你回去吧!”

“不不!小侠,我没什么,我可以爬回去。”

小三子不理他,一下将他扶起,背到屋子里,将他放在床上说:“好了!你好好地躺着养伤吧!”

小五更是感激涕零,说:“小侠这么开恩照顾我,我今后再不好好做人,不但有负小侠,也愧对天地和死去的父母。”

小五本来就是九万大山中的一个猎人,给雌大盗劫了来,威逼之下,不敢不从而已。他不像山狼、扁头风、南瓜脸这一伙惯匪,好赌好吃,又不从事生产,以抢劫杀人为职业,除了杀人放火,他们什么也不会。

小三子对他说:“你能改过重新做人就好了!”说完,便去小屋子救那五个女子。他打开了门,一看,只见五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真的一丝不挂,给捆了手脚丢在屋子一角的柴草堆里,见有人进来,更吓得缩成了一团。

小三子不敢去看她们,说:“你们别害怕,我是特地前来救你们的。现在这里的山贼,死的死了,走的走了,不死不走的,也叫我捉了。”小三子说完,走过去用匕首割断了其中两个人手脚上的绳索,将另一处地上的一堆衣服抛给了她们说:“你们快去绐其他的姐妹解开绳子,穿好了衣服出来!”

小三子说完,便掩门走了出去。

这五个女子惊疑不已,几乎不敢相信。当小三子走了出去后,不由她们不相信了。她们便相互解开了手脚上的绳子,然后各自穿好衣服,虽然破烂,还可以遮体,总比不穿的好。她们仍心惊胆战地走出来,一看外面,果然再没有昨天那一伙凶神恶煞的山贼,只有救她们的小三子,便一齐向小三叩拜。她们昨夜里,便听到一些山贼们的吼叫和倒地惨叫声,已知道有人前来救她们了。

小三子说:“姐姐,你们别这样,快起来,我们早一点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但他见其中几个女子,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一下想到山贼们劫来的大包小包的财物,其中必定有一些衣服,便说:“姐姐,你们先去屋子里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找些好一点的衣服换上。不然,你们没法走回去的。”

小三子说完,闪身便走开了。没有多久,他便提着两大包衣服回来,递给五个女子说:“你们各自换上一两件好的衣服。别害怕,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山贼了,没有人再来害你们了。”

小三子说完又掩上门转了出去,好一会,这五个女子便打扮一新走出来,真的比以前好看多了,有的还梳好了散乱的头发,再也不像刚才蓬头垢面可怜兮兮的样子。小三子看了她们一眼暗想:原来她们长得这般好看,怪不得山贼将她们抢劫了回来。

这五个女子又要再叩谢小三子。小三子连忙摆手说:“五位姐姐,别再这样,不然,我可不敢理你们,自己走了。”

五个刚脱险的女子听小三子这样说,真的不敢再行叩谢礼,害怕小三子丢下她们不管了,那就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们不但将小三子看成是救命大恩人,也是保护自己安全的神灵。

小三子说:“你们不这样就好了。看来你们昨天都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一口水。来!我带你们到厨房里弄饭吃,吃饱了我们好离开这里。其实我也饿了,没吃饱也没气力保护你们平安离开这里。”

这五个女子来到后一直惊恐不安,有的甚至想自尽,只是没有机会让她们自杀,哪里还想到口渴和肚饿的?经小三子这么一说?她们真的感到口渴和肚饿了。何况救她们的恩人也肚饿了,就是她们不想吃,也要弄饭菜给恩人吃呀。其中一位略为年长的女子说:“恩人,那请你快带我们到厨房里去,我们一定让恩人吃饱。”

“好!你们随我来。”

谁知刚走没几步,一个女子惊恐地尖叫起来。小三子急问:“出了什么事?”

这个女子指指前面不远的地方:“这,这,这……”

小三子一看,那是给自己杀了的山猴的尸体,仍伏在那里没动。小三子昨夜没时间将他搬走,看来九环刀他们也没有将他抬走。小三子说:“别害怕,那是一个山贼的尸体,他再也不会害你们了!”

小三子虽然这样说,但五个女子仍是害怕,不敢走近去,远远避开,绕道而走。小三子想不到山里的女子,连见了尸首也感到害怕,她们面对如狼似虎的山贼,又怎能不吓成一团?小三子心中更升起了一种对弱小女子保护的责任。他一下想到那间大屋里仍横卧着山狼和扁头风的尸体,还有那给劈成七八块四下飞散的南瓜脸的尸体,那不更将这五个女子吓坏了?恐怕吓得她们连饭也吃不下。不行,得将这些尸体拖出去埋了才行。小三子接着又想到还有三个活着的匪徒给自己捆了手脚丢进树林中,埋葬尸体的事何不让他们来­干­?

小三子将五个女子带到了厨房后说:“这里有米有­肉­,你们升火煮饭,我出去一下,你们可千万别到外面走动。”

这五个女子害怕小三子一离开,自己就失去了安全的保障,急问:“恩人,你要去哪里?你走了,我们害怕。”

“树林里还有三个活着的匪徒,我去看看他们怎样了。”

女子一听还有三个活着的匪徒在树林里,又害怕起来。小三子忙说:“你们别害怕,他们都给我活捉了,捆了手脚丢在树林里。我去审问他们。”

五个女子才稍稍放了心,其中一个问:“恩人,你不会放了他们吧?”

“你们看,我放不放他们好?”

五个女子异口同声说:“恩人,你千万不要放走了他们,他们杀害了我们全寨的人。”有的悲愤地说:“他们杀害了我全家,连我一个三岁的弟弟也给他们活活地扔进大火里烧死了!我恨不得挖了他们的心才解恨。”

小三子一怔:“什么?他们这么残忍?”

一个年长的女子说:“恩人,他们是一伙豺狼,一群魔鬼,在我们村寨上乱杀人。连我走不动的­奶­­奶­也杀了!”

另一个女子哭着说:“他们将我母亲活活地砍死在床上了!”

女子们悲愤的诉说,令小三子异常的愤恨和恼怒。这一伙山贼真的不是人,是一伙豺狼、魔鬼,绝不能将他们这么轻易放走了!同时感到自己没有杀错人。早知这样,我将他们都杀了才好。便说:“姐姐,我将他们捉回来,交给你们处置,为你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没有多久,小三子将高佬六等三个匪徒提回来,掷在厨房前面一块草地上。这三个匪徒,被封的昏睡|­茓­已在两个时辰后不解自开,但给捆成一团,像扎粽子似的,嘴里还塞了一团烂布,不能动也不能叫喊。他们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一切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给人捆住了手脚,丢在树林里草丛中,怀疑自己喝了酒睡着过去发梦。直到小三子将他们提回来,仍莫名其妙,暗想:这个蒙面的黑衣小子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这里了?大哥、胖姐他们去了哪里?高佬六仍凶­性­不改,露出了一脸狰狞。当小三子将他口中的一团布取出来时,他喝问:“小子!是你将我们捆了?”

小三子踢了他一脚:“贼子!你给我住口!”跟着对厨房里的五个女子说:“姐姐!你们出来审问这三个贼人!我将他们交给你们处置了!”

五个悲痛的女子初时仍有些犹豫和害怕,见他们不能动,那小侠士还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也不能反抗。现在又听小三子这么说,再也不害怕了。一个女子提了一条木棍出来,悲愤地说:“我打死你们!我打死你们!”手中的木棍没头没脑地向高佬六乱打,其他四个女子,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提着柴刀和木棍,一齐奔了出来,她们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棍打脚踢刀砍,复仇的怒火谁也扑灭不了,三个匪徒顿时死在五个女子的乱棍乱刀之下,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的报应。

小三子说:“好了!好了!姐姐,他们已经死了!不用再打了!”

五个女子打杀了这三个匪徒之后,泄却了心头的悲愤,有的哭着朝天跪拜:“爹娘!女儿在恩人的帮助下总算给你们报仇了!”有的哭着叫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们在打杀了匪徒之后,没有喜悦,没有快慰,反而更悲痛亲人的不幸惨死。

小三子把匪徒交给他们处置,无意中训练了她们的胆量,增强她们的勇气。敢打杀凶恶的山贼,也不怕什么尸体了。其实这些姑娘并不是千金小姐,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而是惯于爬山越岭的劳动­妇­女,平日里开山种地,上山打柴,有的还跟随父兄进山打猎。她们要是手中有柴刀或锄头之类的工具,也可以打杀豺狼,二三个姑娘成群结队时,个别的山贼也不敢招惹她们。这次她们所以给山贼捆了,主要是在黎明时分,山贼骤然闯进山寨里来,她们有的还睡在床上,有的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反抗,更有的给吓懵了。要是山贼解开了她们的手脚要进行­奸­污,她们就会奋起反抗,拳打脚踢嘴咬,以拼一死,不会是那么可欺的。

小三子本想这三个匪徒能求饶命,答应改恶从善,重新做人,就放了他们,叫他们去埋葬尸体,处理善后的事。谁知这五个女子悲愤异常,一个个怀着血海深仇,加上高佬六神态又那么狰狞凶恶,小三子也恼怒愤恨了,­干­脆袖手旁观,让他们给活活打死。现在看来,埋葬尸体的事只好自己来做了,而且还多了三具尸体呢。

小三子劝慰了这五个女子后说:“还有一个活着的山贼,我劝姐姐们放过了他,别再打杀他了。”

五个女子一听还有一个活着的便怔住了,有的问:“放过了他,不怕他今后杀人放火抢劫吗?”

“不会的,他已经重伤躺在床上不能动,而且我看到他真的是诚心改恶从善,我答应放过了他,希望姐姐们也放过了他,给他一条生路。”

“恩人这样说,我们怎敢不放过他的?但愿他今后真的不再害人就好了!”

“我看他今后再也不敢害人。再说,他也是这山里的一位年青猎人,给捉了来,不得已才做了山贼的。”

一个女子问:“是不是那个叫小五的山贼?”

“不错!正是他。”

“他在山贼里还算有一点人­性­。恩人,我们就放过他好了。”

“那我代他向姐姐多谢了!”

五位女子一时怔住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救命恩人会这般说的。怎么他代那个受伤的山贼向自己多谢了?他不会是这个山贼的亲戚或朋友吧?其中一个女子慌忙说:“恩人怎么这般说的?我们姐妹们应千多谢,万多谢小侠才是。要不是恩人的到来,我们恐怕早已惨死在山贼的刀下了。就是一时死不了,迟早也会走这条路的。受了山贼的污辱,怎么也无颜活在世上。”

“姐姐别这样说,这恐怕是上天有意的安排,令我经过这处深山老林,无意中救了姐姐。这是上天之德,你们不必谢我。”

另一个女子说:“不管恩人怎么说,恩人救命之恩,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好了!姐姐别再说了,现在我们快去吃饭,吃饱后就离开这里。”

饭后,小三子将所有贼人们的尸体拖到树林的低洼处草草埋葬了,然后又将贼人们抢劫来的金银、衣服分成六份,包成大包小包,给每一位女子一份,叫她们带着回家。最后一份,他给了小五。五位女子一看,更以为小三子与这个山贼有什么关系了。一个少女好奇地问:“恩人,你怎么不要一份的!”

“不不!我不能要,我没给山贼打劫,姐姐都是受害人,其实这些财物,恐怕还不能弥补姐姐丧失亲人和财产的损失。”

小五见自己也有一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活下来,已属万幸了,还怎敢妄想分到财物的?所分到的金银财物,足足有一百多两银子,够一个人活得很好了。他连忙说:“小侠,我不要,也不敢要,你还是分给她们好了!”

“你不要,你有伤在身,今后怎么谋生?你不会想到今后再去打劫吧?”

“不不!小侠,哪怕今后有人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宁愿死,也不敢去打劫了。我有手有脚,伤好后,我依然可以打猎为生。”

“你打猎的工具和养伤的医药费,难道不要银两用?小五,你拿去吧!这算是我给你的,我希望你重新做一个好人。”

小五更是感激不已。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一个好人,不杀自己,还为自己今后的生计着想,他忍痛在床上跪着叩头说:“小侠对我这般开恩,我今后不知如何报答小侠才好。我小五今后一定要重新做人,不然,就天打雷劈、五雷轰顶而死。”

“好了!只要你今后重新做人,就比什么报答我都好。你快躺下,我送五位姐姐回去后,会转回来再看你,直到你伤好能离开这里。”

小五愕然:“小侠要留在这里伴我?”

“我既然救了你,你又不能行动,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管了。我还有个不放心的,就是那个什么九环刀、胖­妇­人会转回来,会对你不利。”

“小侠要留着等候他们?”

“不错!他们对别人的危害太大了,我不想办法除了他们,实在有点不放心。”其实小三子留下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人迹罕到的深山老林,正是一个隐蔽的好地方,既避开了回龙寨高手和官府的追踪,自己更可以暗中练习武功。要是雌雄大盗转回来,还可以杀了他们为民除害,一举三得,岂不太好?

小三子又吩咐五位女子带上木棍、柴刀等防身武器,以防意外,便带着她们走出深山老林,然后沿着来路,朝一处山峰走去。走了三个多时辰的崎岖山路,不时穿林过涧,最后来到一处山坳。山坳下二里多远的一处半山坡上,便是这五个女子原来的山寨了,也是被匪徒们洗劫过后,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山寨。众女子遥见自己出生生活过的山寨已变成废墟,真是百感交集,悲从心起,一天一夜,她们恍如经历了一场恶梦。

山寨中似乎有不少的人在走动,看来是附近一带山寨的村民,以及山寨中人的亲戚朋友惊闻事变而赶来的,其中恐怕也有几人从山贼的刀下逃生出来,大家正在清理火场,在废墟中寻找亲人的尸体。

小三子说:“姐姐,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你们可以回去了。这里离山寨不远,路上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恩人,你不跟我们回去么?”

“不不!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置,不跟你们进寨了。你们快回去吧,说不定你们还有些亲人活在世上,在盼望你们呢。你们一定要记住,千万别说出我来,也别说是我救了你们。你们只说有一个人救了你们之后就走了,更别说我送你们来到这里。”

其实小三子不吩咐,这五位女子也不知道小三子的姓名,也不知小三子的真面目。他一直是蒙了面孔行事。其中有些女子也曾问过他的姓名,想叫他将面布除下来看看。他说:“你们别看,别知道我的好,不然,今后会带给你们灾祸的,不但害了我,更害得你们不得好死。”吓得五个女子不敢再问了。

这几个山寨女子又再一次拜谢了小三子,便朝山坳下的山寨奔去。她们到了这里,也归心似箭,都想看看自己的亲人是否还活着,有的想看看自己的娘家人来了没有。

其中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却坐在山坳中不动。小三子惊奇地问:“姐姐,你怎么不回去?”

“我在山寨中已再没有亲人了,也没有家,我回去又怎样?还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难道你没有一个亲友可投靠?”

“我有就好了。我不像她们四人,有的有娘家,有的有还没过门的夫家,有的有外公外婆。我是一个孤女,什么亲人也没有。山寨中的叔叔姐妹,十死八九,活着的也自顾不暇,还有谁来看顾我?”

“那你今后怎么办?”

“恩人,我只有跟随你了!你回山寨,我就回山寨,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不不!你千万别跟随我。”

“那我跳崖死去!”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举目无亲,无家可归,在山野中迟早会死,不如早死比迟死好!以免活着受苦。”

“姐姐,你千万别去寻死。”

“那恩人愿意我跟随你了?”“姐姐,你跟着我会很危险的。”

“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危险?大不了一死。”

小三子有点犯难了。要是在古州,别说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就是十个,他也可以收留下来。可是现在,自己是避开江湖上人的追踪而跑来这里躲藏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子,方便吗?万一遇上高手追来,自己带着她怎么逃走?留下了她不让人捉去了?要是落到正直人的手中还好,要是落到了黑道人物和官府人的手中,对方为了迫问自己的下落,必然会对她百般拷打、千般折磨,那不令她更受苦了?自己也不忍心让她落到别人手上受苦折磨的呀。

少女又说:“恩人,我会洗衣煮饭,打柴补衣服,你就让我伺候你吧。”

“不不!这些我都会做,用不了你伺候。”

“那恩人是不要我了?”

“这,这……”

“那我死去好了!”

“姐姐,你别乱来,好好,你就跟着我好了!”

小三子感到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见难而不相助的。少女大喜而拜:“多谢恩人开恩。”

“姐姐,到时有了危险,你千万别怪我骂我才好!”

“这是我自愿的,怎会怨你骂你了?”

“好好,我们走吧!”

少女高高兴兴地跟随小三子离开山坳,又转回那深山老林。路上,小三子说:“姐姐,你以后别再叫我什么恩人恩人的了,你叫我做兄弟吧,以后我们就姐弟相称。”

“那怎么行的?我叫你做少爷或主人吧!”

“不不!你千万别这样叫,不然,我不敢叫你跟着我了!”

“恩人这么说,我就放胆叫兄弟了。”

“这样才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韦,叫珊珊,山寨里的人都叫我做珊妹子。兄弟,你哩?”

“我告诉你,你不可对任何人说出去。”

“兄弟这样吩咐,我当然不敢跟人说了。”

“我姓西门,叫小三。”

韦珊珊有点惊讶:“西门?”

“你读过百家姓没有?”

小三子一问,便感到自己失口了,一个山野中的姑娘,又怎能读过什么百家姓的?就是县城一般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不会去读书写字,只能在闺中拈针刺绣,读书是男人们的事。除非是豪门望族、书香人家或者武林世家中的小姐,才有可能读书识字。在山区农村,就算男孩子恐怕也没有机会读书。而自己只是在七岁以前,父母在世时,读过几年三字经、百家姓而已,识字也不多。

可是韦珊珊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之外,韦珊珊说:“我读过百家姓,也读过三字经、千字文和女儿经哩!想不到真的有人姓西门这个姓的,我是第一次碰上兄弟你了。”

小三子愕然:“你读过那么多的书?”

韦珊珊伤感地说:“我父亲原来是柳州府罗定县的一位秀才,从小他就教我读书识字。在我十岁那年,我家遭到­奸­人逼害,父母带着我逃亡到这一带来,不久就郁郁相继而亡。我为一位老猎人收养,现在他又为山贼杀害,连一间破烂的草屋也烧了……”

小三子听了深感同情。自己的父母何尝不是为人所害,举家充军到贵州来的。大概是同病相怜之故,小三子说:“姐姐,你和我在一起就不用怕了,我会将你当成我的亲姐姐一样好好看顾你的。我同姐姐一样,父母也是为人所害,举家充军到这一带来,也是父母早亡。我比姐姐还不幸,七岁就没有了亲人。一个人四处流浪。”

“原来兄弟也是这般的命苦和不幸,不过兄弟比我强多了。”

“我怎么比姐姐强多了?”

“兄弟有这一身的本事,能除掉那一伙凶恶的山贼。要是我有兄弟一半的本事,我养父就不会惨死在山贼的刀下,我也不会给他们捉了来。”

“姐姐想不想学武功呢?”

“兄弟,我能学吗?”

“我看姐姐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姐,登山过岭,十分稳健,只要姐姐愿意学,就一定能学会。”

“那我又多谢兄弟的大恩了!”

“姐姐别这样说,姐姐有一技防身也是好的,起码不会受坏人的欺负。”

小三子想到要在深山老林中躲藏半年,一方面练武,一方面等候那雌雄大盗转回来,既然练武,不如教会这同病相聆的姐姐一些防身的武功,万一有事发生,自己一时保护不了她,她也可以逃跑,不致落到了别人的手中而遭不幸。

小三子担心雌雄大盗会转回来是多余的,这雌雄大盗为小三子拍出的那鬼哭神嚎连环三掌法唬住了,认为小三子不是一阵风,也是一阵风的徒弟,早巳惊魂丧胆,逃到远远的地方去了,再也不会转回来。何况九环刀受了严重的内外伤,没一年半载不会好起来。就算他们真的转回来,起码也要在一年之后。反而是回龙寨的高手们,有可能来到这一带追踪。

说着,他们已走了十多里的山路,到了一处高坡上。此时正是烈日当空,已是中午时分,小三子便说:“姐姐,我们找处树荫坐一会,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再走路好不好?”

“好的,兄弟不说,我也真的有点累了,也饿了。”

离开深山老林时,小三子随身就带了一皮囊水和一些饭菜上路。他打算将五位女子送回去后,再观察这一带的地形地势,黄昏前才转回老林,水和饭菜,就是准备在路上吃用的。

他们一边吃一边打量四周的山形地势。小三子却一边暗想:我要传给姐姐一些什么武功呢?看来我要先传山妹妹那一门逃跑的身法才好,再教会她一阵风的那连环三掌,她就可以防身逃跑了。要教她身法,必然要先教会她吐纳呼吸的内功才行,不然学也学不上。

小三子想罢便说:“姐姐,你吃饱了没有?”

“我吃饱了。兄弟,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赶路?”

“别忙着赶路,我想在这里就教你一门防身自卫武功。”

韦珊惊喜了:“现在就教我?”

“是!”

“兄弟不累吗?”

“我不累,姐姐是不是累了?”

“兄弟,我也不累。”

“那好,姐姐,现在我先教你运气调息的吐纳法,这是一门内功。”

“内功?”

“是!内功,姐姐学会了这—门内功,就可以学另一门防身自卫的武功了。姐姐要是没有内力,就是学会了防身自卫武功的招式,也会抖不出来。抖出来就会上气不接下气的,所以你一定要先学会内功才行。”

“原来这样。”

“姐姐,现在你集中意念了,我马上传给你运气调息的吐纳方法,你背熟了口诀之后,我再教你怎么练。”于是小三子将小神女的狸猫千变身法口诀,一句句地传给了韦珊珊。韦珊珊是一位颇有灵气的少女,慧根极好,又是第一次学这口诀,觉得特别新奇,两炷香的时间内,竟能从头到尾背诵一遍给小三子听。小三子大为惊喜:“原来姐姐记­性­那么好,念两遍就能记在心中。姐姐,现在我传你运气的方法,你看着我的坐式和双手的姿式,深深吸纳、深深吐出,做到神往而气往,神定而气定,心中全无任何杂念。”

小三子便一边做一边讲解,叫韦珊珊跟着自己做。这样两三次下来,韦珊珊又学会了。韦珊珊又自己做了一次,让小三子在旁边指点,居然没半点错漏。小三子看得又是大喜:“姐姐比我聪明多了,学得比我快。”

韦珊珊说:“兄弟这么教我,我敢不用心学么?我学得好,那是兄弟教导有方,我有什么聪明了?”

“姐姐真会说话,我算什么教导有方呵?别人怎样教我,我就怎么教姐姐,只是依样画葫芦而已。姐姐,你今后就早晚勤练内功,风雨无改地日日练,一两年后,姐姐的内力一定大增,一天走二三百里路也不会觉得气喘的。明天开始,我就传姐姐防身自卫的武功。”

韦珊珊感到意外:“兄弟,这么快就传我武功吗?不是要等一两年后,我的内力大增才能学武功的招式吗?”

“不!姐姐,我是说那一门武功的一些高难度的招式,你没有内力会抖不出来。一般的招式你可以学,也能抖出,而且内功和武功同时进行,相辅相成。练了一些招式,你更明白怎么去练内功;练了内功,又明白武功的一些招式为什么要这样抖出来,你就会记得更深,学得更牢固。”

“兄弟,你真是一位好师父!”

“姐姐,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在这山峰上练了两个多时辰,一轮红日,早已西斜了。他们沿着山峰朝那深山老林走去。小三子蓦然见到一处山岭,感到若是从那山岭走,便可直达那深山老林,不用兜一段大弯路。便说:“姐姐,我们从那处山岭走,便可少走一段山路了!”

韦珊珊看了看,忙说:“兄弟,你千万别去那一处山岭。”

“哦?为什么?那处山岭是个可怕的地方,有老虎和毒蛇?”

“兄弟,那是毒王爷爷的地方,谁也不敢去,别说人不敢走近,就是老虎豺狼去了那里,也会倒下死去。”

“毒王爷爷?毒王爷爷是什么人?他那么凶恶,不让人走进去?”

“毒王爷爷不是人,是一个神。”

“什么?是神?”

“是!我养父是这么说的,就是我的养父,也是听他爷爷说的,山寨里的老一辈的老人,都是这么说。所以一百多年来,不但我们山寨里的人,就是附近一带,都没有人敢去那里。”

“去了会怎样?”

“会莫名其妙中毒而死,有的人当场死去,有的人回来后,才毒发而死,任何郎中也救不了。”

“姐姐,你看见过有人毒发而死了?”

“我怎么能看见?这都是山寨里老一辈人说的。他们有的见过了,说那一处山坡和山谷,都长满了有毒的树木和花草,山岭处处,都有人和野兽的尸骸,白骨森森,可怕极了!兄弟,我们千万别去那里,”

“姐姐,有没有人见过这毒王爷爷了?”

“毒王爷爷能见到吗?”

小三子自从接触过山妹妹、一阵风和山妹妹的爷爷后,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和神仙,有也是人扮的,或者是一些武功极高的人所为,不是真正的鬼神。便说:“我看这毒王爷爷不是神。”

“不是神那是什么了?”

“是人!恐怕是一个凶恶残忍的人。”

“是人?是人有这么长寿吗?”

“他有多长寿了?”

“听山寨中的老人们说,这位毒王爷爷恐怕有几百岁了。”

“什么?有几百岁?”

“是呀!山寨中的老人是听他们的爷爷说的,而他们的爷爷又是听他们的爷爷说的,那不是有几百岁了?不是神,一个凡人能活几百年吗?”

小三子又怔住了。的确,一个人怎能有几百岁的?就是一阵风叔叔的师父,是武林中最长寿的人了,也只有一百一十多岁。但小三子始终感到困惑:世上既然不会有真正的鬼神,这个毒王爷爷在这一带流传了几百年,恐怕有其他的原因,说不定那处山野,的确长满了各种有毒的花草树木,弄得人畜不敢走近。

韦珊珊担心地说:“兄弟,我们别从那里走,其实多走十多里也不会太累的。”

“既然姐姐这样说,我们从原路回去好了,别去冒这个险。”

在日落苍茫的暮­色­中,他们回到了老林深处的贼窝,远远见草屋中有灯火亮着。小三子为小心起见,轻轻地对韦珊珊说:“姐姐,你先在这树下草丛中躲藏,我进去看看,要是没什么事,我再来叫姐姐。”

“兄弟,那你小心了。”

小三子施展轻功,闪身接近了那几间草屋,从窗口下朝里望去,只见受了伤的小五仍躺在床上,气­色­似乎好多了,自己临离开前,留给他的一些食物,好像只用了一点,大部分仍摆在那里。小三子观察了一会,见屋中没有什么变化。小三子又到各处走走,也没见有什么情况,看来九环刀和那贼婆娘没有转回来。小三子便推门进去。小五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问:“谁?”一边拿起了床头上的刀,以防意外。

小三子说:“是我!”

小五惊喜了:“小侠,是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走之后,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没有呵!”

小三子又警惕地四下打量一下,的确没有人来过,放心了,说:“小五,你躺下睡吧,你没事就好了。”便转出去招呼韦珊珊回来。小五一见韦珊珊回来,感到意外和愕然:“你怎么回来了?”

韦珊珊似乎对他仍有怨气:“我唯一的亲人死了,房子也给你们烧了,已无家可归,我不回来能去哪里?”

小五面有愧­色­,也感到不安:“姑娘,杀人放火的事我没有­干­,我当时只是留在寨外守望,我要是有半点假话,姑娘可以杀了我。”

“抢东西你也没有份吗?”

小五顿时无语了。小三子说:“姐姐,他已发誓改过了,你就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小五说:“姑娘,我知道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山区一带的乡亲父老们。犯了罪,姑娘今后要打我骂我,甚至要杀我,我也不敢还手,任凭姑娘处置。”

小三子在旁边说:“来!姐姐,我们去厨房弄饭吃吧!”

饭后,小三子安排了另一间屋给韦珊珊住下,说:“姐姐,你在睡前要练那一门内功,外面有我给你守着,什么事也别担心。你放心休息好了。”

“兄弟,你不休息吗?”

“我当然会休息。姐姐,要是有什么事发生,你大声叫喊就可以了,我会立刻赶来。”之后,小三子又去看看小五,查看小五的伤势。

小五感动地说:“小侠,自从你给我服下那一颗治刀伤的药丸之后,我的伤势好多了,呼吸也顺畅了,我想两天后就能恢复过来,可以行动了。”

小三子暗想:原来山妹妹送给我的一些药丸,医治刀伤竟有这般的奇效,我今后更要好好珍惜了。小神女的药丸,也就是她爷爷所制炼的药丸,用各种名贵的药物制成,可续筋驳骨,腐­肉­重生,何况是一般的刀伤,怎能不见奇效的?

小神女担心小三子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又有官府的人和不少的武林人士在缉拿他,所以在送别时,不但给了他——小瓶紫金丸这一江湖上少见的奇效刀伤药,也给了他一小瓶能防山瘴疠气,化毒解毒的百草霜,以免小三子深夜在山野森林中行走时为毒蛇等毒物所伤,为瘴气毒雾所侵。就是一时不慎,中了敌人的毒镖毒箭等暗器,也可以化解。

小三子见小五真心诚意悔改,又是为自己所刺伤,所以给了他一颗紫金丸吞服。他看了看小五胸前的刀伤,的确是好多了,跟着便谈起毒王爷爷的事情。小五和韦珊珊所说的情形一样,那里的确是白骨森森,草木都含毒­性­,没人敢去。

小三子问:“有没有人曾经去过那一处山岭了?”

“当地人是不敢接的那山岭一步的,但九环刀从北方带来的一个弟兄却去过。”

“结果怎样?”

“结果他回来不久,便全身奇痒,跟着就毒发身亡,吓得九环刀也不敢去了。当时,南瓜脸曾劝他千万别去那里,他不信邪,还嘲笑南瓜他们不是男子汉。结果,他就是这么中毒死去了。”

“他回来时,有没有说到那山野的情景?”

“他说,那处山野,竖立了一块石碑,刻着‘毒岭’两个大字,劝奉世人千万莫上去。他冷笑一下,说,什么毒岭,老子偏就不信。他上岭后,见一处山谷口,又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死亡谷’三个草字,谷口长满了一些奇花异草,树下、花草丛中,都有人的尸骨和野兽的残骨,他在谷口望了望,见山谷­阴­森,有不少毒蛇出现,不敢进谷,便转了回来,说山谷里除了毒蛇,就什么也没有,打算日后带些硫磺再去探险,谁知他回来不到三天就死了。”

小三子听了默不作声,似乎在沉思。小五问:“小侠,你不会也想去闯奇毒岭吧?我劝小侠千万别去,那山岭上有毒,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他们正谈着,突然听到韦珊珊尖锐的惊恐叫声。小三子一怔,跳了起来说:“不好!可能姐姐出事了!我去看看。”说完,小三子身形一闪,从窗口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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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毒岭探险

第二十三回毒岭探险

上回说到韦珊珊突然发出的尖叫声,令小三子感到她出事了,飞身破窗而出,闪电般的来到了韦珊珊的面前。只见韦珊珊拥着被缩在床上一角。小三子在灯光下打量了四周一眼,没看到有什么变化,更不像有人来过,便问:“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韦珊珊惊恐地说:“老鼠!”

“什么?老鼠?”

“是一只大老鼠,它跳到我的床上来了。”

“哦?现在呢?”

“我,我一抖被,它跑啦!”

小三子给弄得啼笑皆非。还以为是九环刀转回来了,才慌忙起来,想不到却是一只老鼠。一只老鼠,也将韦珊珊吓成这样,她今后见了坏人,又怎么反抗?问:“姐姐,你不会连一只老鼠也害怕吧?”

韦珊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兄弟,我就是有点害怕老鼠。”

“姐姐枕边不是有一把刀吗?不能用刀刺它?”

这一把刀,是死去的山贼留下的,小三子为防意外,特意给了她一把刀放在枕边防身,要是有什么人闯来,一边挥刀自卫,一边大声叫喊。

“兄弟,我正迷迷糊糊想入睡,它突然跳到我的被上来了,一时吓得大叫起来,忘记取刀了。”

“好了!姐姐,老鼠没有什么可怕的,你以后挥刀砍杀它们好了,砍不中,吓跑它们也行。其实老鼠更害怕人。”

“兄弟,这里的老鼠多吗?”

小三子心想:老鼠又怎不多的?何况山贼们将吃剩的东西到处乱扔,又抢了不少的米粮堆放一处,更会将老鼠招惹来。便说:“姐姐,就算老鼠再多也用不了害怕它们,它们只有害怕人。好!以后我想办法捉两只猫回来养,更不用害怕它们了。”小三子又安慰了她几句,便转身出去。一出来,便看见小五提刀也来了,问:“咦!你怎么也来了?”

“小侠,我不放心,所以也赶来。韦姑娘没事吧?”

“没事,是一只老鼠将她吓坏了。小五哥,你伤势未好,千万别乱动才是,这里有我行了,你去睡吧!”

是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小三子在床上练了一会儿内功,便听到厨房内有响动的声音,过去一看,只见韦珊珊已在厨房里升火烧水煮饭了。他问:“姐姐,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兄弟,已不早啦。过去我在山寨时,这时已吃过饭,不是上山砍柴,就是随养父进山打猎了。”

“姐姐,你有没有练内功?”

“练啦,我练完了内功才来的。”

“好!吃过饭,我教姐姐武功。以后姐姐什么也不用管了,一心一意就练好武功。”

“兄弟,饭总得要做吧?”

“吃饭是小事,姐姐主要是练武功。你学会了武功,我比什么都放心。”

小三子感到在这深山老林的贼窝中,首先要教会韦珊珊有一门防身自卫的本领,除了提防九环刀、贼婆娘转回来外,就算碰上一些野兽,也能防身自卫。今后自己有什么事要走开也放心。

饭后,小三子在树林中选了一块略为平坦的草地,便开始传授韦珊珊第一阶段的狸猫千变身法,结合运气调息、闪身、转身、前跃、后纵的各种身法和步法。小三子一个个动作示范,耐心讲解,韦珊珊便默记在心,也跟着一个个动作做。第一阶段的十多个动作,韦珊珊很快学会了,因为这些都是简单的动作,不需要什么内力。

韦珊珊虽然出身书香人家,自幼跟父亲读书识字,但避难来到这偏僻的九万大山中,为生活所迫,也随山寨中的姑娘们在寨子附近的树林拾过枯枝作柴草。父亲逝世之后,便跟随养父。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要上山砍柴割草,不时还随养父进山打猎,于是练就了她一身较为敏捷的身手,登山越岭、攀岩跨涧是常事,肩能挑,手能提,已不是一个弱女子。在山野中生活,她比小三子还有经验。她慧根好、体质强,是块学武的材料。所以经小三子一指点,几个简单动作不出一个时辰便学会了。小三子教了她三天,陪她一块练,所以她的进展很快。千变身法第一阶段的各种动作与招式,已练得滚瓜烂熟,抖展起来,比以前轻快、敏捷多了,同时内力也相应增加。

三天之后,小五的伤势完全好了,能够如常人行动。他想报答小三子的救命之恩,更想减轻韦珊珊的日常­操­劳,令韦珊珊能一心一意练功练武,以补偿自己以往的罪行。他不但不离开,反而央求小三子让自己留下来。小三子觉得让他留下也好,起码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关注老林外有什么人闯来。小五不但可以负起烧水煮饭的任务,还可以出外采购一些东西回来。于是小三子便答应了。不久,小五不但从市集上觅回来两只小花猫,也抱回了一只小狗。猫捉老鼠狗守夜,狗还可以随小五在树林中捕猎。到了晚上,小三子和韦珊珊更可专心练武,放心入睡了。

小三子在深山老林日夜勤练武功,一套匕首拼刺法已练到了随心所欲的境地,尤其是最后的两招,匕首脱手飞出,已是百发百中,哪怕是一只蜜蜂飞过,也可以一击而中,将蜜蜂钉在树枝上。同时他还悉心传授韦珊珊狸猫千变身法,也教会了韦珊珊鬼哭神泣的连环三掌。不知不觉,他们在深山老林中已过了四个月。转眼之间已是秋风送爽,漫山遍野,野山菊处处盛开。虽是深秋的季节,然而深山老林比其他地方的冬天还来得早,霜结树梢,寒气袭人。幸好这贼窝留有不少御寒衣物,小三子、韦珊珊和小五都穿上了棉衣皮毛背心,也不用到市集上去购买了。

几个月来,小三子的武功自然大进,韦珊珊的武功,更是有长足的进步。她不但学会了那一套狸猫千变身法,也学会了十多招匕首拼刺法。此时的韦珊珊,七八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已不可能捉到她,而且她的匕首挥出,还可以刺伤刺倒他们后从容离去。她再不是不能反抗的姑娘了,完全可以跻身进入武林之中,成为一个不错的高手。一些略懂武功的流氓土匪山贼,已不是她的对手,她单身一人已可以在江湖上行走。当然,她还不是武林中高手们的对手。

几个月来,雌雄大盗从来没有再在这一带出现过,看来他们不会再转回来了。小三子对这一点是放心了。至于山中的一些猎户樵子,也不敢闯进这深山老林中来。这一处的深山老林,和毒岭一样,早巳成为九万大山中山区人们一处神秘而又可怕的禁区。江湖上的武林人士,也根本不会来到九万大山中。原因是九万大山没有什么成名的英雄人物,也没有什么奇珍异宅,是一处蛮荒之地,跑来这里­干­什么?就是从这里经过,也不会闯到这处深山老林中来。小三子便得以平平安安地在这一处隐居下来。回龙寨的高手们,更不会想到小三子跑来这里隐藏的。他们以为这个神秘的侠偷义盗,必然会在市镇中出没,隐藏在市井之中,混迹在茫茫人海里。一个小偷,不在市集之中,他又偷什么?在荒无人烟的深山大岭中偷石头和草木?那根本不用偷,明拿就可以,谁也不会来管你。

小三子见几个月过去了,看来风头已过去了,而韦珊珊的武功已可以自卫防身,今后只是勤学苦练之事,似乎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做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与山妹妹、一阵风叔叔相会的时候了,自己该动身回古州了。但小三子总感到自己似乎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什么事没有做呢?小三子不由沉思起来,猛然一下想到了:自己还没有去探那毒岭。毒岭是这一带人们心目中一个可怕而又神秘的地方,连野兽也不敢去的禁地,自己不去探测一下,总感到有一种失落。

人类总有一种好奇心与冒险­精­神,尤其是青年人,好奇心就更重了。何况是小三子?越是神秘可怕的地方,越想去看一下。

小三子感到这时冬天将临,草木凋零,毒蛇和其他毒物早已潜蛰地|­茓­过冬,不会爬出来活动。就是山瘴疠气,也会大大减少。何况还有山妹妹送给自己的一瓶化毒解毒的百草霜,就算中了毒,恐怕也没有什么危险。小三子想罢,决定去毒岭走走。他感到这时不去,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去毒岭探险,小三子不敢对韦珊珊和小五说。一来怕他们担心,二来怕他们劝阻。所以小三子对韦珊珊说:“姐姐,我打算明天一早出去走走。”

“兄弟,你要去哪里?我不能陪你一块去吗?”

“姐姐,你不必陪我了,我只是在附近四周的山峰转转。”

“我陪兄弟去不好吗?附近四周的山峰我比兄弟熟悉,起码不会迷失了方向。”

“不不!姐姐还是在这里练功的好。说不定我这一去,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什么?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韦珊珊一下怔住了。

“姐姐,我只是以防万一,说不定我今夜里就转回来了!”

“兄弟,你不会丢下我不管了?”

“嗨!我怎会丢下姐姐不管的?就算我今后真的要离开这里,我也会带姐姐一块走,绝不会丢下姐姐一个人离开这里。”

韦珊珊有点不放心地说:“兄弟,要是三天后不见你回来,我就会出去找你了。”

“姐姐放心,我一定回来。”

第二天一早,小三子便带上些粮食和水,离开了深山老林。他怕引起韦珊珊的不安,不敢直往毒岭而去,而是绕了一个圈子,施展轻功,直扑神秘可怕的毒岭。

小三子来到了毒岭峰下,看见上岭的一条路口旁,竖立着刻有“毒岭”两个大字的石碑,在毒岭二字一侧,另刻有一行小字,由于年代久远,小字为风雨霜雪所蚀,已剥落不少,有的已不成字形。依稀可辨出两三句话:“毒岭之上,木石皆含毒­性­,望世人千万莫上,慎之,记之。”

上岭的一条小山路,陡斜之处,有石阶可上,这显然是人工铺设,大概是年代久远,没有修理,而且也极少人上去,石阶不但为野草山藤淹没,有的也崩裂了,有的更滚落了下来。这更说明,这里的确是一个可怕的毒区,很久很久以前,已无人来往走动了。

小三子心想:既然有人曾经在这里开辟山道,铺设登岭的石阶,就说明过去有人在这毒岭上居住过,说不定还有村落。后来又怎么成为毒岭,变成一片可怕的禁地?莫非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瘟疫,在岭上居住的人们一个个病死,没人收尸,而尸体又散发着瘟疫,弄得后来人过人死,兽过兽亡,从而成为了一片可怕的疫区,没人敢来这里了?所以才有些好心人士在这人岭的路口竖立了这么一块石碑,警劝世人,千万不可上岭。小三子不大相信世上有什么毒神爷爷的,只因乡人愚昧无知,无法解说这一现象,便产生了毒神爷爷的传说。

小三子为小心起见,服下一颗百草霜,抖展轻功,似灵猴般登上了毒岭峰。毒岭峰是一座马蹄形的山峰,环形的山峰当中,是一块比较平坦的山坡地,只有一个出人口,而出人口从两座对峙山峰中通过,形成了一十分险要的峡谷。山峰处处都是苍绿翠碧的松林。全部都扎根在乱岩怪石之中。山中的那一片平地,却长着一片竹林。一条山溪水,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绕着山坡,穿过竹林,朝峡谷奔出毒岭峰外。会轻功的武林人土,可以从环形山峰上飞落到山中平地,一般人只能从峡谷口出入了。

小三子站在山峰上打量眼下这一块不大的山中坝子,感到这真是山区百姓安家的理想居住地,有水有平地,有险可守。只是因为有毒,变成了一处一百多年来没人敢闯进来的可怕禁地。小三子更加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一百多年前,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不知什么原因荒芜了,让野草蔓生、竹林乱长,成为了毒蛇、毒物出没的地方。

小三子又打量一下自己所站立的山峰,果然处处都有一些野兽的尸骸残骨,其中也有一些人的残骨,大概年代久远,都风化了,有的一碰即碎,这又给毒岭带来一种可怕的恐怖感。

小三子完全可以从山峰上飞越悬崖峭壁,落到那一块山坡平地上。但他看见峡谷人口处竖有一块石碑,不知上面刻有什么字,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转上了那一条山藤拦道、野草漫径的崎岖山道,来到谷口石碑面前。上面果然刻有“死亡谷”三个草字,草字一侧也刻有一行小字:“谷内奇毒无比,入谷死亡莫怨。”三个草书大字和十二个楷书小字,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小三子往峡谷打量了一番,这时已是深秋初冬之际,峡谷的奇花异草早已凋零,毒蛇也不见出没,但满谷都是荆棘拦道,谷内竹林,更是­阴­森恐怖。小三子本想用匕首割荆棘,又怕荆棘上有毒,万一给荆棘划破手脚,就会中毒了。而且这么多密密麻麻的荆棘横生乱长,布满了整条峡谷,没有长刀大斧,靠一把短短的匕首,几时才能劈出一条路来?

小三子感到,就这么转回去,不入谷内看看究竟,那不是白来一趟了?自己既然这样辛苦来到了,怎么也要进谷内看看才行。何况又是冬天,毒­性­大减,毒蛇和各种毒物不会出来活动,这一次不进去,就要等到来年冬天,才有机会进死亡谷探险了。

小三子想了一下,又转上山峰,­干­脆从山峰上施展轻功,攀崖沿壁而下。当他好不容易落到了山窝中的平地上,脚踏到软绵绵的草地上时,不由暗暗运气行走全身,见自己身体内没有任何阻滞的现象,才略为放心。血气没有阻滞,就说明自己没有中毒的征兆。

这一块不大的平地,大概是野草长了又长,积年的枯草,已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像地毯般的浮草层。小三子又环视四周一阵,见没有什么异样,山谷之中,像是一个死亡的世界,几乎什么生物也没有,静得可怕,也静得神秘。一百多年来,这里根本没有人来过,小三子是第一个在山谷中出现的人。

小三子小心翼翼地穿人竹林,在横过溪水时,惊奇地发现有游鱼,溪边的一些乱石中,还有一些小螃蟹爬动,这说明水中没有毒。要是有毒,这些小小的游鱼和螃蟹还能生存下来么?而且山谷之内,也没有发现人和野兽的残骸,与谷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点,又令小三子放心了。

小三子暗想:怎么峡谷口竖立了那么一块吓人的石碑?难道是故意吓唬人,不让人到这幽静的山谷中来?或者是出入的那一条峡道有毒,而这山谷里没有毒?但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小心的好,千万别乱碰乱摸。

小三子横过溪水之后,又进入一片竹林,竹林中有石凳、石桌,也淹没在荒草中。透过竹叶,他蓦然发现竹林深处似乎有几户人家的房舍。小三子一下又怔住了:“难道这竹林深处有人住?这不大可能。这里的唯一出入口峡道已荆棘满布,人根本不可来往出入。除非是轻功极好、能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像自己一样,从悬崖峭壁中上落,登上山峰。要是这样,自己的到来,他早巳发现了,怎么全没反应的?总不会他们发现了自己后,有意避开,在暗中打量自己?或者真的有什么毒神爷爷在这竹林深处隐居?

小三子一下警惕起来,悄悄地走到近处观察。谁知一看,所有房舍、草堂全都倒塌了,只剩一些石脚的墙角,乱石碎瓦散落一地,远处的几幢房舍,也已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这处早已是一片废圩,也根本不可住人。看来原来的住客早已在一场瘟疫中死去,恐怕没有人能活下来。这又一次证明,毒岭峰的山谷竹林中,的确曾经有人居住过。

小三子放下心来,走到废墟中察看。一些木制的家具,早已风化腐烂成一堆废碎木,就是一些铁器,也锈得破烂不可用,至于一些陶瓷器皿,也碎成碎片,完整的恐怕没有几个。

小三子站在这片废圩上不胜感叹。他又发现,在废墟之中,没有人的尸体,就连四周也没有。这又再次说明,这山谷竹林中没有毒,有毒的是山谷之外的地方。

小三子又在竹林中巡视一遍,再没有什么发现。看来毒岭峰山谷的竹林就是这一种情景,是一个再也无人居住的废墟,并不像这一带人们所传说的是毒神爷爷的地方,是一处不可接近的恐怕地区。只是一百多年来,没人敢闯来而已。

小三子清理了竹林中的一张石凳坐下来休息,掏出带来的一些粮食,打算吃饱了便离开,回深山老林,以免韦珊珊和小五挂念。的确,这里已没有什么险可探了,而且也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小三子一边吃,一边又再次打量倒塌的房舍,这一处小山村原本建筑在竹林深处山崖下,小三子一下发现在山崖下,一道危墙的边下,似乎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它既为倒塌下的乱石碎瓦遮去了一半洞口,也为洞口边生长的野草遮盖住了,要是不细心察看,恐怕不易发现有这么一个岩洞。

小三子的好奇心顿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岩洞?它有多深多大?岩洞是毒蛇、毒物潜居的洞|­茓­?还是存放了遗物的?或者是摆放死人的地方?既然到了这里,好歹总要去看看才好。

小三子并不是贪心的人,希望岩洞里藏有什么稀奇的古董和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他只希望能发现古人的一些遗物,知道他们是何年何朝代的人,更想知道好好的一处小村寨,为何就这么荒废了,成了可怕的死亡谷。

小三子担心岩洞里什么毒蛇之类的毒物,他首先清除了岩洞口枯萎了的杂草,将枯草捆扎起来,放在洞口燃烧,希望用烟将岩洞里的毒蛇野物赶出来。他足足烧了三大捆的野草杂枝,有的更抛进了岩洞里燃烧。这个岩洞,也许没有其他的岩洞口,也许也不大,烟没有向岩洞里飘去,反而涌了出来,也没有什么毒蛇野兽从岩洞里跑出来。看来这岩洞也像这山谷一样,没有什么生物,自己的小心是多余的了。

小三子等浓烟散去之后,亮了火把进去。岩洞果然不大,深不过四五丈,宽不到四丈,圆拱形,好像是缺了口的大镬盖复盖着,缺口处就是岩洞口,根本不需要火把之光,从洞口透­射­进来的光,便可以看清楚洞内的一切。洞内积尘寸许,只有一些破烂的坛坛罐罐、碗碗碟碟和崩塌了的炉灶,别无他物。小三子心中暗想:难道这岩洞是一户人家的厨房?怎么煮吃不到外面而选择了这个岩洞?这有什么好?既不光亮又不透风,烟火如何散开?那不呛人吗?

小三子进岩洞不久,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暗想不好,这岩洞里恐怕有毒。他屏息静气,运动行走经脉,觉得呼吸流通舒畅,似乎这药味不含毒­性­,略为放心了。又想:莫非这岩洞是哪户人家炼药的地方?那这户人家是什么人呢?是乡下郎中?

小三子又发现洞的左面有一个小洞口,洞口原本有一扇门,看来年代太久,木门都霉烂了,倒在一侧。小三子拿着火把进去。这个洞中之洞就更小,只有平常人家一间房那么大,却有木架,也已腐烂,原本放在木架上的一些瓶瓶罐罐,掉了下来裂成碎片,散落一地。这里的药味更浓了。小三子更加肯定,这岩洞是山中一户郎中炼药和存放各种药物的地方,他炼的是什么药?是毒药?还是医治世人的药?要是炼毒药,难道他一时不慎,自己不但中毒而死,也连累了全家和全村人?不然这么一处好好的山村,怎么变成颓垣败瓦、疮痍满目,成了人们不敢踏人的毒区?

小三子见一处还没有倒塌下的木架上,仍摆放着一两个瓶罐,便小心地取下来看看。瓶罐全是空的,只有药味而无药。小三子把药罐放回原处,谁知木架已腐朽了,这么一放,木架断裂,连同刚放上去的药罐也滚下来,撞在木架背后的处石壁上,“乒乓”一声,药罐跌落地面全碎了。

小三子暗叫一声“可惜”。他接着又意外发现,药罐撞在石壁之处,竟然有一片石壁上的碎石也掉了下来,石壁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洞|­茓­。他心里暗想:“难道这木架背后的石壁上还有一格暗格,收藏名贵药物?小三子好奇地用匕首去撬,石壁上的一个小洞|­茓­顿时展现了出来,里面摆放着一个檀木制成的­精­致的小箱子,上下四角都用银片包镶着,显得非常名贵。小三子惊喜不已,取下来一看,上面刻有七个小字:“此盒赠与有缘人。”

小三子想:我难道是有缘人?他再看看那小洞|­茓­,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这檀木小盒颇为沉手,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奇珍异宝。小三子又一次打量这洞中之洞,便拿着小盒走了出来,来到竹林的石桌石凳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小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本书和一个­精­巧的小瓷瓶,书的封面写着“百毒经”三个篆体字。

小三子怔住了。百毒经?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它有什么用处?再看看那小瓷瓶,上面写着“玉女黑珠丹”。小三子更惊奇不已了。他听师父曾经说过,“玉女黑珠丹”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能化解万毒,世上只有慕容家独有。有了它防身,就是中了四川陶门的奇毒,也可以化解。

小三子惊愕起来:玉女黑珠丹不是只有慕容家才有吗?怎么这里也有了?这小山村原先住的是什么人?是慕容家的祖先?还是和慕容家有密切关系的人?后来他们怎么不在这里住了?跟着小三子想到另外一个可怕的事情来:不会是这里的人,盗取了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将它收藏在岩洞中了。后来慕容家的人发现,追踪来到这里,将盗宝之人斩尽杀绝,还株连全村,毁了这一处山村?

小三子跟着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一想法。听山妹妹和一阵风叔叔说,慕容家的世世代代,都是武林中极有名望的侠义人士,怎么这么残忍地杀戮无辜的平民百姓?就算将盗宝的人杀了,也不会杀害他全家人的,更不会杀害全村的人。何况在整个山谷之中,自己没发现任何人的尸骨残骸。但若不是这样,玉女黑珠丹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这么一瓶奇珍异宝,慕容家的人怎么不收藏在紫竹山庄中,而放来这空无一人的毒岭峰山谷中?这一连串的疑问,小三子没办法去解释。

小三子翻开百毒经,见扉页写了这么几句:“此乃余数十年之心血,惜余门下弟子没一个继承余之事业,余天年将尽,唯将此书藏于宝匣之中,付与有缘人。望有缘人继承余之事业,造福天下苍生。若用心不良,危害天下,必遭天诛!随书所附玉女黑珠丹,可解万毒,赠汝以防不测也。”

下面落款是碧云峰司毒帮主陈立。

小三子看了又是愕异:怎么这本《百毒经》可造福苍生,又可危害天下的?这是什么书,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这位陈帮主又是什么人?可是当今江湖上,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帮派呵!他既有门下弟子,怎么没一个能继承?难道他门下的弟子,个个都愚昧不能学?或者是心术不正,他怕会危害天下,所以不放心将这本书交给他们,宁愿收藏在这深山岩洞单?万一让坏人得到了,那危害不更大?

小三子哪里知道,这本《百毒经》,集天下毒学之大成,可以说是天下的一本奇书,也是江湖上的一件奇珍异宝。要是让江湖中人知道有这么一本书,不知有多少人前来争夺强抢,必然又会在江湖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互相残杀。要是学会了书上的毒学,的确可以化解了万毒,造福天下,不但可以医治中任何毒的人,更可以医治各种肿瘤和奇难异症。反过来说,要是制成各种毒药,那就能毒死天下万物了!

讲到碧云峰司毒帮陈帮主,不但小三子没听说,恐怕当今武林,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在武林史上有这么一个帮派。那已是近二百年前的事了,是元、明两朝交替时的一个武林组织,雄踞西南,问鼎中原,当时武林各派莫不惊畏,碧云峰人才济济,高手云集,有红、黑、黄、白、蓝五大魔王和它下面的各种帮派,司毒帮只是其中的一个帮派而已。当今名震武林的慕容世家紫竹山庄第一代庄主,就是由碧云峰白魔王所创立。白魔王唯一的女儿白燕燕小魔女,更是技压群雄,慧冠武林。她与一代奇侠慕容子宁结为夫­妇­,成为紫竹山庄的第二代庄主。紫竹山庄前后已经是经历了七代人了。目前的庄主便是慕容白和穆婷婷。司毒帮的陈帮主与白魔王是同一时代的人,正好是二百年左右。

碧云峰也和任何历代王朝帝国一样,有它的成长、兴盛、衰落和灭亡的过程。由于它太过强大。人员众多,难免龙蛇混杂。在白魔王时,便发生了内讧,碧云峰人自相残杀,人心涣散。幸得白魔王雄才大略,协助教主铲除败类,清洗门户,碧云峰才能维持下来。可是白魔王一死,教主也相继而亡。再也没一个有名望的人来统领碧云峰。不久各教派就四分五裂,各立门户,沦落为江湖上小帮小派,碧云峰再也不复在武林中存在了(详情请看拙作《武林传奇》)

当时碧云峰的风云人物,早巳成为古人。不但是碧云峰,就是当时武林中各个成名的英雄人物,也已成了古人。而知道这一般武林史的人,也相继成了古人,江湖上再也没人提起他们的事了。即使是慕容世家的后人,从他们的先人口中,知道武林史上有这么一个门派,恐怕陈帮主这个人,他们也忘记了。这真是江山依旧,人面全非。

在碧云峰分崩瓦解中,司毒帮陈帮主的门下弟子,也散失过半,成为云南、广西交界处的一小小的帮派。而跟随着他的门下弟子,有的忠心有余,却慧眼不高,学不了他的毒学;有的心术不正,人品不好,陈帮主担心他学会了各种制毒、施毒的方法,就会危害江湖,也不想传授。因而他们的弟子只学到一些粗浅的识毒、医毒的方法。最后他年已老迈,失望之余,也解散了司毒帮,自己隐居到九万大山中的元宝山来。

元宝山,曾经是陈帮主采药和提炼毒药的地方,也是当年名动江湖、威震武林的小魔女白燕燕曾经养过伤的地方。小魔女在一次煲药时,一只六十年才出现的能化解万毒的稀有珍品黑蜘蛛掉进了药煲中,从而意外地化解了小魔女大腿上的奇毒,再不用将一条腿锯掉(详情见《武林传奇》)。而陈帮主也因此从小魔女喝剩的药汁中,再配合其他药物,制成了能化解万毒的“玉女黑珠丹”。在江湖上救了不少中了奇毒的英雄好汉和上乘高手,从此,“玉女黑珠丹”名震武林,成为武林的奇珍异宝。

陈帮主退隐江湖,隐居在元宝山后,也将最后跟随自己的一名弟子打发离开。这名弟子得到了陈帮主传授的一些毒学,跑到贵州建立了九龙门,历经几代人,现在也成了江湖上一个有名的帮派,出现了毒蝴蝶这样一位有名望的人物。

陈帮主隐居的地方,原本是元宝山群峰中一个无名的山峰。由于小魔女伤好离开时,陈帮主在制成了玉女黑珠丹后,也要转回司毒帮的所在地。而这里当时已为武林人士注意,陈帮主怕碧云峰一些叛徒寻来这里盗取毒方,所以在离开时,便四处撒满了有毒的药粉,不但在房顶上撒了毒,也在峡谷口的一条山道撒了毒,立下了两道石碑,警告人们不可闯入,从而便有了毒岭峰这一名称。当时的确令一些来盗取药方的江湖中人中毒逃去。有人医好,有的中毒而死。可这样一来也同样害了九万大山中的一些无辜猎人和乡民。陈帮主退隐转回来这里,劝告四周一带的人们千万不可闯进毒岭峰,也为中了毒的百姓医治,化解毒­性­。于是便有了毒神爷爷的传说了。

陈帮主在晚年时,将自己一生研究毒学的心血写成了这一部《百毒经》,收藏在药库木架背后一个石凳里,再用石灰封盖;诚心盼望有朝一日付与有缘人。想不到二百年之后,为小三子获得了。

陈帮主当年在山谷、房舍、山岭山道以及四周的山峰,都撒满毒粉,事隔近二百年,有的早已失去了毒­性­,就是有也毒­性­大减。只有一些奇毒渗入泥沙、草木根处,令山石草木俱含毒­性­,但年代已久,毒­性­也已大减,人们就是不慎划破了手脚而中毒,只要及时医治也不会死亡的。那位跟随雌雄大盗的山贼,跑来毒岭峰探险,被谷口处的荆棘划破了手,却不以为意,待见了毒蛇出现才转回去,还打算下次带些硫磺粉再来。由于他不及时医治,回去后中毒身亡,吓得其他山贼再也不敢来了。

小三子这次闯来,已是事隔一年多,又是冬季来临,他就是没服用小神女的百草霜,也不会中毒。何况小三子还那么小心谨慎。当然,小三子不会知道这些已淹没在历史岁月中的古事与古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中毒的原因,他还以为是山妹妹那颗神丹妙药的解毒作用呢。

小三子看完了扉页中那一段文字后,虽然不明白陈帮主是什么人,但他却十分敬佩陈帮主的为人,陈帮主当时宁愿把这本《百毒经》收藏在深山大野的岩洞之中,让有缘人得到,也不愿传给用心不良的人。而且还警告用心不良的人:若危害天下,必遭天诛。这说明陈帮主是一位行善之人。

小三子翻过扉页再看,是《百毒经》的总纲,开头的第一句,就将小三子吓了一跳。第一句话是:“天下万物,皆含毒­性­。”

小三子暗想:怎么天下万物都有毒的?这可能吗?是不是这位前辈写错了?还是写漏了一二个字?要是天下万物都有毒,那我们吃的饭菜,穿的衣服,哪不都有毒?不将人毒死了?小三子接着看下去,下面的话是这样说:“不过毒有大小、轻重、急缓之不同,有的轻缓之毒,不但对人体无害,反而有益;就是巨毒,稀释万倍使用,可治奇难怪症。如蛇毒提炼后使用,有通经络治风湿奇效,慎之慎之。因而毒可杀人,亦可以救人。”

小三子看完了这段话后,又似懂非懂,暗想:原来毒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我真要认真阅读这本书了。

小三子感到现在不是阅读这本书的时候,他跳过总纲,略略翻阅下面的书页看看。原来天下万毒有几种,有草木之毒、金石之毒、昆虫禽兽之毒,空间亦存在着各种有形无形、有­色­五­色­的毒气,如山岚瘴气等等,书中并绘有各种毒物的形状。书中最后两章,是各种制造、提炼奇毒的方法和防毒、解毒的药物以及治疗方法。小三子看了大喜,暗想:要是我学会书中各种防毒、解毒的医治方法,就可以救治一些中毒的人了。他不由朝书深深一拜,说:“前辈!我西门小三子一定学会你化毒、解毒的方法,造福天下,不辜负前辈所托。”

小三子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将宝盒藏入怀中,施展轻功飞身上峰,取直线奔回深山老林。在日落黄昏时,他出现在草屋之前。韦珊珊一看到小三子,十分惊喜地奔出来问:“兄弟,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兄弟,我还以为你过三天才回来哩!这般快就回来了?”

小三子不敢说出自己去探毒岭峰的事,怕引起韦珊珊和小五的追问,同时更担心若是一旦传出去,说自己去毒岭峰没有中毒,而且那山谷里的溪水还有游鱼,山谷中也没有毒,就会引来附近猎户乡人去毒岭峰探险了。要是他们中毒而死,那自己不是害了他们?所以他只好说:“姐姐,我只是在附近山峰上走走,看清楚远近的山势地形。本想到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只是不放心姐姐,所以就转回来了。”

韦珊珊听到感到了一阵甜意和快慰,心想:原来兄弟是这么关心我的,便说:“要是兄弟想到远处看看,我陪兄弟去好了,以免兄弟不放心。其实我也不放心兄弟。”

“姐姐,我恐在一个月时间内不会到外面走了,想静下来看看书。也希望姐姐在这个月内,加紧苦练防身自卫的武功。”

“兄弟,一个月后,你不会离开这里,到别处去吧?”

“不错!一个月后,我真的要离开这里,恐怕再也不回来了。”

韦珊珊心头一怔:“兄弟要去哪里?”

“到古州!”

“去古州?”

“姐姐不愿跟我去古州么?”

韦珊珊一听安心了。她还担心小三子一个人去古州,将自己留在这里不管了。说:“哎!我怎会不跟随着兄弟的?兄弟就是去天涯海角,姐姐也生死相随。”

“姐姐,那你就要勤练武功了,说不定我们在路上会碰上一些拦路抢劫的匪徒呢。”

“我会的。兄弟,那小五呢?”

“姐姐,你看呢?要不要他随我们去?”

“这一点我不敢作主。不过,我看他是真心诚意改过,人也很勤快的。”

“既然这样,就随他吧,他跟随我们也好,不跟随我们也好,我们不勉强他。”

“兄弟,那我跟他说去。”

“姐姐,现在别跟他说,到时再说吧!”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元宝山这时已是大雪纷飞,处处一片银白­色­。在这一个月的日子里,小三子除了指点韦珊珊的武功,尤其是指点她轻纵飞跃的轻功外,自己就是日夜关门苦读那一本《百毒经》。从经书上,他知道了世上各种有毒东西的外形和毒­性­,明白毒­性­的互相转化,有的是相辅相成,有的相生相克。两种有毒的东西融合在一起,有时能变成一种无毒的可用之物;两种于人体无害的微毒混合在一起,又变成了一种令人致命的奇毒。这一本《百毒经》,将小三子带到了一个千奇百怪的毒学新天地,熟悉了江湖上各种施毒的花招和手段,教会了他如何识别、如何事前防范,中毒后如何化解和治疗。可惜与一阵风叔叔和山妹妹相会的日子快到了,他得赶回去。小三子不得不收起了《百毒经》,打点上路的事情了。

这一天,小三子对小五说:“五哥,我和姐姐要离开这里了,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不过,我劝你一个人别留在这深山老林坚,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无人呼应。”

小五怔了怔:“少侠今后不再回这里了?”

“不回来了。五哥,我知道你家中还有亲人,不同我姐姐,举目无亲,不得不随我在江湖上漂泊,你还是回去与亲人团聚的好。”

小三子所讲的是实情,小五的确有亲人在家中,也曾在这段时间里回家探望过两次。他所以不愿离开,是为了报小三子不杀之恩,报韦珊珊宽恕之情,伺候他们以赎自己之罪,现在他听小三子这么说,便拜谢说:“既然这样,小人就拜辞了!”小五是典型的山里人,有家乡难舍、故土难离的心情,不同江湖中人,四海为家,不到万一,他不愿离乡别井,到外面漂泊。

“五哥,不要这样。我们走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以后你进山打猎,这里也可以作为你在山中过夜的一处地方。看来这里,除了九环刀和那个贼婆娘会来之外,恐怕就没有什么人敢闯来这里。不过,你要是碰上他们,最好是远远避开,千万不可再跟随他们为恶了!”

“是!小人知道。”

于是小三子和韦珊珊带上随身的行李和一些金银,离开了深山老林。小五一直送他们走出了老林,才挥手告别,自己怏怏转回老林。

小三子和韦珊珊在风雪中向北而去。要不是韦珊珊苦练了近半年的武功,身手颇为敏捷,小三子真不放心带她在风雪中上路。他们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九万大山中翻山越岭,沿着山径而走。的确,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极少有人出门,人们都缩在家中烤火取暖了。小三子看着韦珊珊说:“姐姐,要你陪着我受苦了。”

“兄弟,千万别这样说,姐姐能跟随着你,受任何的苦也感到心甜。”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日子要赶去古州?”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兄弟要去,必然有兄弟的理由。”

“姐姐,你有没有听说过,古州有一户侯府的?”

“我没听说,兄弟就是要去侯府么?这是一户什么人家?”

“外面的人说,这是古州一户有钱的积善人家,照顾世上一切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孺。”

韦珊珊一怔:“兄弟,你不会将我留在那里,自己就走了吧?”

“这不好吗?那里可有吃有穿呵!”

“不不!兄弟,我死也不愿离开你,你千万别带我到那里去!”

“你宁愿跟我四处流浪?”

“是!”

“姐姐,我不瞒你说,侯府是我的家。”

韦珊珊愕然了:“什么?侯府是兄弟的家?”她本想问:兄弟不是姓西门么?怎么侯府是你的家了?不叫西门府的?难道兄弟是一位侯爷?

小三子说:“是!可以说我是侯府的一个主人。”

韦珊珊又惊讶困惑了:主人就是主人,怎么可以说是一个主人?别不是兄弟不会说话,随口而说,口舌不清,弄得意思也不明了,令人听得糊涂起来?

小三子继续说:“姐姐,你这次去古州,就是作为侯府的一位主人回去的。”

“兄弟!你说什么?”

“我说姐姐也是侯府的一位主人!”

“我怎么是侯府的一位主人了?”

“你是我的姐姐,我是侯府的主人,姐姐当然也是侯府的主人了。到了侯府,会有人称姐姐为大小姐的。”

“不不!我不想做什么主人,也不想做大小姐,我只想伺侯兄弟一辈子,为牛为马,我也心甘。”

“姐姐恐怕不做不行,除非姐姐不认我这个兄弟,不将我当作真正的亲兄弟看待。”

“我举目无亲,不将兄弟当亲人看,我会跟随兄弟吗?”

“那就行了。说不定今后侯府的事,就全靠姐姐来打理了。”

“怎么全靠我来打理了?兄弟没其他的亲人么?”

“不瞒姐姐说,我从小是一个孤儿,跟姐姐一样,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后来结识了一位妹妹和一位叔叔,侯府的产业,都是他们买下来的,全都送给我了。”

“那位妹妹和叔叔呢?”

“他们都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买下侯府后,他们都走了,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可以说他们都不回古州了。我的武功,就是他们教会我的。”

韦珊珊听了更是惊奇不已,想不到世上真的有这样慷慨的豪侠义士,视千金为粪土。真是仁义值千金时,怪不得兄弟也像他们一样,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便说:“兄弟,那也该你来打理呀,我只是伺候你,在旁尽力为兄弟分忧好了。”

“要是姐姐今后不打理,就没有谁来打理了。我识字不多,更不会打理家务,又喜欢在江湖上四处行走,很少在侯府的。姐姐,我算是求你了!”

“兄弟,你千万别这样说,别说打理家务事,就是兄弟叫我去死,我也会去的。”

“我怎么会叫姐姐去死呵?我只求姐姐安心在侯府住下来,处理一下侯府内一切事务。至于对外的事,人员来往等,自有章标总管打点,不用姐姐露面。姐姐更主要的是日夜练好武功,以防今后有不测的事情发生。”

小三子将侯府的内务事交给韦珊珊,不是什么心血来潮,信口而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和韦珊珊近半年的相处,感到韦珊珊知书识礼,心地极好,善解人意,也极会料理家务,是一个外柔而内刚的女子。在深山老林的日子中,她很会安排时间。除了早晚勤练内功和日日练武之外,将深山老林这个家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安排好小五的工作,例如到市集采购东西,或者进山打一些猎物回来等等。当她学会了武功之后,自己更会到老林里采摘蘑菇或捉一些小动物回来,令小三子和小五吃得很开心,住得也开心。至于煮饭、打扫等等工作,她更是全包起来。而小五呢,也乐于听从她的吩咐,衷心接受她的安排。而她也从不指手画脚指使小五­干­这­干­那,而是和小五有商有量,间小五这样做好不好,那样做行不行。小三子也十分钦佩她这方面的才­干­,他感到,要是侯府有她来打理,那好得多了。

侯府内的事,虽然有辛姑娘、珍姑娘打点,但她们两人,只会全心照料自己的生活,对安排其他人工作,就力不从心了,往往要章总管来安排。一旦章总管外面的事忙不过来,侯府内的事就忙乱了,而且辛姑娘为人优柔寡断、不敢拿主意;而珍姑娘是粗手粗脚,喜欢责备人。她们都是不识一字的女子。

要是盼山妹妹来主持侯府,别说山妹妹根本不会来,就是来了,以山妹妹那种任­性­好捉弄人的­性­格,根本不会去打理,也不屑去打理内务。现在韦珊珊愿意跟随自己,将侯府交给她管理就再好不过了。

再说,韦珊珊见小三子这么关心自己的武功,便说:“兄弟,我怎么也不会把兄弟教的防身自卫的功夫荒废的。”

“姐姐能这样,我就更放心了!”

是夜,他们在洞头小镇上投店住宿。洞头小镇也是九万大山中的一个小镇,是广西、贵州交界处的地方,往北没走多远,便是贵州。这里不是什么交通要道,也没河流经过,平时没有什么人来往,有的只是进山收购兽皮、木材和药材的商人。全镇只有一间客栈。在这风雪天,只有他们姐弟两人投店住宿。这客栈是夫妻店,正想打烊收铺,突然见来了这么一对年轻姐弟,有点意外的惊喜,连忙招呼他们进店,拨热火盆,让他们烤火取暖,小三子问:“有房间吗?”

既是店主又是店小二的中年汉子慌忙说:“有!有!”

“请店家给我们两间,我们只住宿一夜,明天便赶路去从江。”

“是是!客官要用饭不?”

“要!你将饭菜端到我们房间来吧!”小三子顺手从怀中掏出一锭约五两重的银子交给店主说,“这是房钱和饭菜钱,够不够?”

店主又是惊喜,他想不到小三子出手这么大方,堆着笑脸说:“够!够!足够了!就是客官吃­鸡­吃鸭也够了!”

“好!那麻烦店家给我们弄些好吃的来,不够,明天我们再补上。”

“客官要不要酒?我店有上好的茅台酒。”

小三子问韦珊珊:“姐姐,我们饮酒不?饮两杯,可以行血暖暖身子。”

“兄弟,我不会饮酒,兄弟要饮,就饮两杯吧!”

“店家,那就给我们温一壶酒来!”

“是是,请客官随小人去看看房间。”

他们随店家上楼去看房间,便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住下。不久,店家又端了两盆烧得旺旺的炭火进来,说:“客官,先烤烤火坐下,酒菜小人很快端来。”

“那麻烦店家了。”

“客官别客气。”

店家看在银子的分上,对他们特别殷勤,但一双眼睛,却在暗暗打量他们的行囊。当他掩房门转出去时,小三子轻轻地对韦珊珊说:“姐姐,我们今夜要特别小心了!”韦珊珊一怔:“为什么?”

“我看这店家眼神不定,恐怕不是什么好人。”小三子在江湖上行走几年,有一定的阅人经验,与人交谈时,能从对方的言谈眼神中分清好丑善恶,是忠实的人,还是­奸­猾之人。何况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处处小心,接着小三子又说:“但愿是我疑心过重,看错了人。但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兄弟,那我们怎样小心才好?”

“注意他端来的酒菜中有没有毒,其次在夜里睡时,应特别醒睡,有什么响动,姐姐应首先纵上房梁上伏着。要沉着冷静,看看有什么变化,才决定我们的行动。”

“兄弟,那我小心好了!”韦珊珊是第一次出来在江湖走动,可以说她什么经验也没有,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应付。但有小三子在身边。小三子的武功又那么好,一个人能神出鬼没消灭了一伙山贼,有兄弟在,她还怕什么?

小三子的确没有看错了这店家,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加上他生­性­好赌,凡是好赌之徒,差不多是十赌九输。成为赌徒之人,赢了更是放手豪赌,输了又想赢回来,结果是越赌越大,最后到头来什么都输光。现在他正欠下人家一身赌债,眼见年关快到,债主一定上门追债,自己正愁不知怎么办。恰好这时,小三子和韦珊珊上门住宿了。初时,他见小三子和韦珊珊是山里人打扮,不怎么注意。可是一看小三子出手那么阔绰,又见他们两人的包袱那么沉重,里面的金银大概不少,顿生邪念,暗想:在这风雪之夜,店里又没其他客人,他们姐弟两人还是娃娃,就是我在半夜坚将他们杀了埋掉,也无人知道。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我欠下一ρi股赌债时,上天却送来了这么一对财神爷。

当小三子和韦珊珊在房间里轻声说话时,店家和他的老婆也在厨房里商量谋财害命的行径了。他老婆说:“我们在酒菜下些蒙汗|药,将他们两个娃娃毒倒算了。”

“不行,看到那个男娃娃颇为­精­灵,似乎常在外面走动,万一他看出酒菜中有毒,那就打草惊蛇,反为不美了!”

“你打算怎样动手?”

“让他们吃饱喝足,到了三更半夜,我们再动手不迟。”

“不用迷|药么?”

“这么一双男女娃子,我稍微用刀吓唬他们,他们就会吓得不敢乱动乱叫了,还不乖乖听任我们宰割?你怕他们会飞了出去?”

“这也好,以免浪费了我们的迷魂香。”

在掌灯时分,这一对贼夫­妇­已将酒菜弄好,端到了小三子的房间,店家摆好酒菜笑眯眯地说:“请客官慢用。”

小三子说:“辛苦店家了!”

“别客气,客官用完后,要是太晚,碗筷就留在这里,明天一早小人自会来收拾。”说完,店家便顺手掩上房门出去了。

小三子向韦珊珊示意一下,韦珊珊便拔下头发的银簪子,在酒里、菜里、饭里各检验了一下,没有毒。她仍不放心,又在酒杯、筷子和碗边都一一用银簪测试了一下,也没毒。

小三子说:“看来这酒菜里都没有毒,我们可以放心吃用了。”

“兄弟,不会是你疑心错了吧?”“但愿我疑心错了。不过今夜里,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用完酒饭,小三子问:“姐姐,我们叫不叫店家来收拾碗筷?”

韦珊珊看看窗外天­色­,说:“夜了,看来这镇子上的人,也和山里人一样,天一黑,家家户户都入睡了。我们还是别叫醒店家,让他明早收拾好了。”

“姐姐,那我送你到房间里。”

“兄弟,我就住在隔壁,不用送了,我自己会回去。”

“不!姐姐是第一次出门住店,凡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三子亲自送韦珊珊到隔壁房间,看看门窗,又检查床底下和楼板有没有装有机关的东西。似乎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便说:“姐姐,你将门窗关好,可以上床睡了。不过,姐姐千万别忘了要练内功。”

“兄弟,我知道了!”

小三子转出来,在门口再吩咐一句:“姐姐,小心将门窗关好锁上,以防不测。”

“兄弟,我会的。”

小三子见韦珊珊将房门关好后,才转回自己的房间。他在床上练了一回内功,凝神倾听一阵。似乎客栈没有任何动静,暗想:莫非我真的看错了店家?要是这样,明天我多打赏一些银两给他就行了。于是他便和衣上床而睡,睡到半夜时,小三子一下给一阵格格的轻微声惊醒过来,马上便听出有人在外面用刀想撬开房门。他想:这是小偷光临,还是店家行动?小三子不动声­色­,轻轻纵上了房梁之上。他自己并不怎么担心,就是担心隔壁房间韦珊珊的安全,不知她惊醒过来没有。倾听一下,似乎隔壁没有什么动静,看来不知是小偷还是店家,先向自己下手了。

小三子没有估计错,店家的确是先向小三子下手。他打算先杀了小三子,然后再对付韦珊珊。她认为韦珊珊是个未见过世面的弱女子,好对付,更打算先­奸­后杀。这个贼店家,可谓是丧心病狂,看来他过去不知谋害了多少单身投店住宿的旅客。这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令他碰上了小三子。

不久,房门给撬开了,店家轻轻推门进来。小三子伏在横梁上,借火盆的炭火光一看,果然是那位店家轻手轻脚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雪亮的刀子。他一下窜到床前,举刀就向床上劈去,一边狰狞地说:“娃子,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谁叫你带这么多的金银上路!”

可是他一刀劈下去,不见有什么反应,也不见鲜血飞溅,有些奇怪,暗想:怎么我劈在软绵绵在棉被上了?他连忙点亮了油灯一看,床前不但不见血流,也不见尸体,自己刚才的一刀,将棉被和一个枕头劈烂了。

店家一时愕然:这娃子跑去哪里了?他看看床底下,没有人。又想:难道这娃子跑去隔壁房间和他姐姐一块睡?看来他们不是什么姐弟,是一对私奔出来的男女,怪不得带那么多的金银上路了!

这个贼店家立刻转身出来,奔到韦珊珊的房门口。这时,他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认为一对私奔苟合的男女,早已心虚,自己杀了更没有人管了。他一刀将房门劈开,冲了进去,以为这对年轻男女会惊慌地缩在床上不敢动。可是他没听到床上有什么响动,也没人惊恐叫喊,心下又奇了:难道他们欢乐过后,沉睡过去了?这么大的声音也不能将他们惊醒过来?当他点亮桌上的油灯一看,一双眼睛几乎凸了出来:床上也没有人,女娃子也不知去哪里了。

原来韦珊珊也十分警觉,当她听到兄弟房间有响动时,早已从床上轻纵到横梁上去了,她在深山老林所练的轻功,这时发挥了作用,一棵高高的横树桠,她也可以一跃而上,何况这房梁还没有树桠高。

这时贼店家在房中自言自语地说:“这一对男女娃子怎么不见了?难道他们早已看出我的用意逃了?这不可能。店大门紧紧关上,我又整夜在暗中盯视着。他们吃完饭便各自回房去睡,再也不见出来。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可是,怎么房间不见他们?他们总不会从窗口爬出去吧?但窗门却没有打开呀!”

这时,店家的老婆也上楼来了,老远就开口问:“当家的,你­干­掉了那两个娃子没有?­干­掉了,还不背下楼到后院树下埋掉?天­色­不早啦!”

贼店家奔出房门,冲着他老婆说:“你在叫喊什么?不怕别人听到了?”

“这深夜里,有谁听到了?怎么,你已经将他们­干­掉了?”

“­干­什么?这一对娃子全不见了!”

“什么?”这贼婆瞪起了一双眼睛,“他们全不见了?他们怎么会不见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们真的不见了?”

“不信!你自己到两间房里看看。”

“他们跑掉了?”

“看来他们跑掉了!”

“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女娃子,而让他们跑掉了?”

“老子没这样的好心!”

“那他们的金银和行李呢?也跑掉了?”

贼店家一想:自己只顾杀人,不见了人就慌了手脚,四处寻找,一时却没留心他们的行李还在不在。便说:“快!我们分头到两间客房找找。看他们的行李还在不在。”

蓦然,一条轻巧的人影从屋梁上飘了下来,说:“你们不用去寻找了,行李在房间里,我也没有逃走。”

这对贼夫­妇­一看,眼前站着的,不正是那个不见了的男娃子吗?一时间全怔了:“什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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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风雪归途

第二十四回风雪归途

上回说到贼夫­妇­一见小三子,怔住了,问:“什么?是你?”

小三子说:“当然是我了!”

“刚才你躲到梁上了?”

“我要不是躲在梁上,不给你一刀砍死了吗?看来你们开的不是什么客栈,开的是谋财害命的黑店。这里不是荒山野岭,而是闹市集镇,想不到居然也有黑店的。你们太过胆大包天了!不怕王法了吗?”

这对贼夫­妇­想不到这么一个未成年的小娃子,面对自己居然全无惧­色­,还这么大声喝叱自己,骂自己开黑店。要是一般的客人,别说是娃子,就是大人,也会吓得跪地哀求了,他怎么这般的大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娃子?

贼­妇­人叫起来,喝着自己的男人:“你还不快杀了他?要是让他跑了出去,乱说我们开黑店,那还了得?”

贼店家说:“不错!我们非杀了他不可!”说着,一刀向小三子狠狠劈来,“娃子,你去死吧!”

小三子一看这店家劈刀的招式,完全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只是凭一股蛮力,似在厨房砍大块猪­肉­、牛­肉­似的。这么一个不懂武功的汉子,居然敢开黑店,­干­谋财害命的事。看来以前为他所害的客人,太过怕事了,不敢反抗,才让这凶徒得逞。所以小三子身子只略为一闪,顺势一掌拍出,这不是什么鬼哭神泣连环三掌法,只是匕首拼刺法的一招,但小三子并不是用匕首,而是握着的手改为掌。就是这么随随便便的一掌,“卟”的一声闷响,就将这贼店家拍翻在楼板上。小三子这一掌近乎太极拳法,是借力打力,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式。这个贼店家所以给拍倒在楼板上,除了小三子轻轻的一掌推力外,更主要是他自己扑来的冲力太大,收不稳脚步而翻倒了。要是小三子用的是连环三掌法,虽然用劲不大,也击中了他的要|­茓­,那就不是什么翻倒的事,而是必受严重的内伤,就是不死,也爬不起来。

贼婆娘见男人翻倒了,骂了起来:“你怎么这般不小心,给一个娃子推倒了?还不快爬起来,用刀砍死了他?”

这一对贼夫­妇­,既凶残又愚蠢,只要一般有眼光和机灵的人,早已看出小三子不是一般的青少年,应赶快逃命才是。可是贼店家仍看不出小三子是一位武林高手,加上自己老婆的唆使、责怪,登时爬起来,又像一只猛虎般举刀向小三子扑去,想一刀将小三子劈成两半。

小三子见他仍这么凶狠,身形轻灵一闪,双掌齐出,用力一推,这个贼店家的身躯像一捆败草似的。撞烂了楼上走廊的栏杆,飞到楼下大厅去了,哗啦一声,将大厅上一张饭桌砸烂,人跟碎木断板一起滚在地面爬不起来。他的一条腿骨已跌断,痛得他双眼金星乱飞,捂着断骨呀呀地叫痛。

贼婆娘不明白自己的男人怎么跌下楼去了,一双眼也直了,跟着像疯了似的扑向小三子双手乱抓,一边说:“老娘跟你拼了!老娘跟你拼了!”

这个贼婆娘跟她的男人一样,同样不会武功,乱扑乱抓还乱踢。小三子见她来势凶猛,只好纵开。韦珊珊这时从梁上跃下说:“兄弟,你闪开,让我来对付这个泼­妇­。”韦珊珊已看出,小三子不忍心向这贼婆娘下手。

小三子的确是有点不忍心下手。一来这贼婆娘不会武功,二来又是一个无知的­妇­女。她不同深山老林那个雌大盗,武功极好,步步逼紧,在生死之间,小三子不出手不行。而对这个凶恶的泼­妇­,自己轻轻跃开就可以了。再说自己已重伤了她的男人。尽管他们夫­妇­谋财害命,杀了他们也不为过。但恐怕主犯是她男人,她只是一个从犯,罪不当死。何况好男不与女斗,所以小三子纵开了,打算等她疯狂过后,出手点了她的|­茓­位,令她乖乖地静下来。

韦珊珊不明白小三子的心意,以为小三子不屑与她交手,便跃了下来,看见这贼婆娘伸手来抓自己的头发,一招匕首拼刺法出手,一下就划伤了她伸来的爪子,痛得这贼婆娘呀呀地叫喊。

韦珊珊是第一次面对凶恶的人,为了自保,出手不知轻重,这一刺,令这贼婆娘的一张右掌也几乎刺穿了,鲜血直流。再看看,手掌也不成手掌了,匕首从掌心刺入,将她的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皮­肉­完全划开,她这一只右掌算是全废了!

贼婆娘捂着右掌,才知道害怕。她惊恐地望着韦珊珊:“你,你,你要杀我?”

韦珊珊是第一次将人伤成这样,她终究是一个少女,一时间也害怕了,后退两步说:“你,你,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你。”

小三子这时纵过来说:“姐姐,他们夫­妇­害死了那么多的客人,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死去的人报仇。”

小三子这一句话,无疑是为韦珊珊壮胆,鼓励韦珊珊别心怯、别害怕,勇敢对敌,要不这样,韦珊珊今后就不敢与人交锋了。

韦珊珊说:“是!兄弟,我就杀了这黑心谋财害命的泼­妇­。”说着,便拿着匕首向贼婆娘走来。

这贼婆娘见韦珊珊提着一把发光的匕首逼近,顿时痛也顾不得了,转身就往楼下跑,大概是心慌,一不小心,一脚踩空,人像冬瓜似的,骨碌碌地滚到楼下大厅去了,滚到了她男人的身边。她男人刚好忍着痛扶着一张长凳挣扎着站起来,给她一撞,又翻倒了。小三子和韦珊珊看见他们这一副狼狈相,也忍俊不禁。

贼店家虽然给自己的老婆撞倒了,竟然没有发怒,反而关心起他老婆来,问:“贼婆娘,你怎么样了?”

贼婆娘给跌得晕头转向的,说:“贼汉子,这两个男女娃子不是人,我们快跑吧!”

小三子从楼上一跃而下,从地上拾起了贼店家飞落的刀,刀刃贴在贼婆娘的颈上:“你还想跑吗?要是你敢再乱动一下,我就将你的脑袋砍了下来!”

不但贼婆娘,连贼店家也吓得不敢乱动了,跪在地下连连求饶:“小爷爷,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了小人夫­妇­两条命吧!”

“放过你俩?你刚才那么凶狠的一刀想劈死了我,有没有想到要放过我们?”

“小,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贼子!要是你们单单只想偷去银子,我还可以放过你们。可是你们也太狠心了,不但谋财,还要害命。我要是放过了你们,那些给你们杀害的客人,不死得冤枉么?说!你们夫­妇­害了多少条人命?”

“小,小人没有害过什么人命的。”

“没有?我要是去你们后院树下挖开泥土,发现了尸体你怎样打算?到时,我就要活埋了你们!”

“我,我,我……”

“快说,你们害了几条人命?”

贼婆娘叫起来:“贼汉子,你千万不能乱说。”

小三子突然利刀一闪,便在她脸上留下了一条刀痕:“你这贼婆娘,信不信我首先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贼婆娘痛得大叫,小三子说:“好!你叫呀,叫大声一点,最好将全镇子的人都叫醒过来,让他们看看你们犯下的谋财害命罪。”

小三子这么一说,吓得贼婆娘不敢大叫了。贼店家再次叩头求饶说:“小爷爷,小人求求你放过了我们吧!”

“说!你们一共害了几条人命?”

“小,小人前后一共害了五条人命!”

“五条人命?我更不能放过你们了!”

韦珊珊这时走下楼来。她到底是一个少女,心肠软,看得不忍,问:“兄弟,你真的是杀了他们吗?”

“姐姐,不杀他们可以,但也不能放过了他们!姐姐,你去找两条绳子来,让我先将他们捆了起来再说。”

贼店家见势不妙,打算挣扎着想逃跑。小三子一出手就封了他的|­茓­位,顺手也点了他老婆的|­茓­位,令他们想跑也跑不了。当韦珊珊找到几条麻绳来时,小三子将这一对贼夫­妇­分别捆绑在一条木柱上,同时将他们的罪行写在一张纸上,贴在了他们的身上,说:“好!我不杀你们。到明天,让镇上的乡亲父老来处置你们吧!”又对韦珊珊说,“姐姐,你上楼去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赶路。”

“兄弟,你不回房间吗?在这厅上看守他们么?”

“他们给我点了|­茓­位,就是不捆住他们,他们也不能动,不能叫喊,用不着看守他们。但刚才的打斗和他们的叫喊声,恐怕已惊动了左邻右舍的人,会跑来询问的,我留在这里应付他们。姐姐,你先回去睡吧,不然,明天你没­精­神赶路了;我一夜两夜不睡也没有什么,要是没人来,我也会回房间去睡的。”

韦珊珊见小三子这么说,只好上楼去睡了。在这天寒地冻的风雪夜里,别说他们的打斗声和叫喊声已为风雪声淹没,就是有人听到,半夜三更也没有人爬起来管这闲事。小三子守候了好一阵,不见有人来拍门,也上楼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小王子和韦珊珊就起床了,热了一下昨夜吃剩的饭菜吃了。临出门时,小三子又在店门上写了“贼店”两个大字,对那捆在木柱上有神无气的贼夫­妇­不屑地看了一眼说:“今后你们是生是死,就看镇子上的人怎么处置你们了!你们死了不必说,要是侥幸活下来,仍­干­这黑心事,让我们姐弟两人知道了,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们也要追杀你们!”说完,便与韦珊珊离去。

这时,风雪已停,天才蒙蒙亮,家家产户闭门未开,大街小巷,全无人踪,整个小镇上的人们,仍沉睡在梦乡中,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客栈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

在他们离开小镇来到山野时,天­色­大亮,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一天一夜的风雪,将大地装饰得如粉装玉琢一般。小三子问韦珊珊:“姐姐,你­精­神恢复过来没有?”

韦珊珊一笑:“我恢复啦,兄弟,你不见我­精­神很好么?”

“姐姐练了内功吧?”

“练啦!不然,我哪有这么好的­精­神?”

“好!姐姐,现在四野无人,我们就在这雪地再施展轻功,早一点赶到松江。雪地,可是练轻功最好的场所。”

“好的!”

于是他们姐弟两人,在雪地上施展轻功赶路,翻山越岭,跨涧穿林,像两只小鸟似的,在山野、树林中飞翔。雪地上,留下了他们一道浅浅的脚印。作为上乘的轻功来说,应该是踏雪无痕,不留任何痕踪。他们两人轻功虽好,仍不能达到这样的佳境,尤其是韦珊珊,留下的脚印更深。但以她来说,才练了短短半年的武功,能达到这样的境地已是难能可贵了。要不是韦珊珊练的是一门上乘的内功,其他的人,在短短的半年里,根本不可能达到这样好的佳境,纵跃飞跳,也不会这么的轻灵。韦珊珊两日来在风雪路上,无疑又练了两日轻功。

下午申时左右,他们在山岭上已遥遥看见坐落在群峰下江边上的松江镇了。松江镇是贵州、广西两省交界处的一个大镇,属贵州管辖,坐小船和木筏子,沿着都柳江而下,可到达广西边界的福禄小镇,沿江而上,可到达古州城,是贵州广西两地往来的一个大镇,人烟稠密,来往的人也多,不同洞头小镇,没有什么人来往。

小三子说:“姐姐,松江快到了,我们奔走了一天,坐下来歇歇,再进镇好不好?”

“好的。兄弟,其实我也走累了。”

“那我们就在这树下多休息一会,我可要改改容再进镇才好。”

“改容?兄弟­干­吗要改容的?”

“姐姐,你不知道,我经常在江湖上行走,又爱管闲事,得罪的人不少。为防不测,所以经常改容换装,以免让人识出来。”

韦珊珊不明了:“兄弟,你是一位侠士,行侠仗义,除恶救人,只会受人尊敬,人家认识你不好吗?”

“姐姐,我不敢自称是位侠士,只是不忍心见死不救而已。我虽然救了一些人,但也杀了一些人,就像雌雄大盗和洞头那对贼夫­妇­,他们不恨我么?我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三子不想将自己­干­小偷的事说出来,更不愿说出自己就是近两年来名动黔东南一带的侠偷义盗黑影。他不是担心韦珊珊瞧不起自己,而是感到自己在黑、白两道人以及官府追拿下,令韦珊珊听了害怕,甚至累及了韦珊珊。

小三子不但没向韦珊珊说出自己的真面目,就是侯府上上下下的人,也不知道小三子就是黑影。世上除了小神女和一阵风知道他是小偷外,就没人知道了。

韦珊珊听了小三子的说明之后说:“兄弟这样做也好。”

小三子说:“我看姐姐也改容进镇子才好。”

“认识我的人不多,我改容­干­吗?”

“姐姐不担心洞头那对贼夫­妇­认出来?”

“他们会来这里吗?”

“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兄弟,那我改什么容好?”

“姐姐喜欢扮丑一点的?还是喜欢扮美一点的?”

韦珊珊笑着:“我已经这么丑了,能扮得美吗?兄弟,我还是扮丑一点的好。”

“姐姐一点也不丑,是一位很好看的少女哩!”

“看兄弟说的!”

韦珊珊听了小三子的赞美,心里感到很甜。世间上的少女,都希望人家说自己美,而不喜欢别人说自己丑,就是一个丑女,也希望别人说自己漂亮。何况韦珊珊的确是一个美人,无论外表、内涵、风度,她都很美,是深山里的一朵幽兰。美出乎自然,没有经过任何人工的雕琢。人们乍一见她,还不感到她怎么美,但接触久了,就觉得她美了。

韦珊珊又接着说:“兄弟,你将我改成丑一点的吧!”

小三子说:“其实姐姐用不了怎么改容,我只给姐姐面上添上一颗黑痣,就没有什么人能认出姐姐了!”

“好呀!那兄弟就给我面上添颗黑痣好了。”

添颗黑痣,对小三子来说,那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他立刻从自己的行囊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取了一颗小小的黑点子,贴在韦珊珊嘴角下。一贴上,韦珊珊的面容一下像改变了很多,反而增加了韦珊珊的美,特别叫人注意,连小三子也看得愕然。

韦珊珊见小三子愕然地看自己,问:“兄弟,是不是我变得难看极了?”

“不!不是!不知怎么,姐姐比以前变得更好看了!”

韦珊珊笑着说:“兄弟别哄我,这么一颗大黑痣放在面上还好看吗?那一定是丑死人了!”

“不!姐姐,我是说真的,姐姐真的比以前变得好看了!”

“兄弟!你别说啦!不管丑也好,美也好,只要没人认出我来就好了!”

小三子恐怕不知道,世上有一种美人痣,能给女子带来三分俏,增添几分风韵。一个黑痣贴在韦珊珊粉脸上,贴的地方又恰到好处,反而给韦珊珊增添了美感。当然,一颗黑痣贴鼻尖上,那就十分难看了。

小三子说:“姐姐说的是,只要没人认出就行了!”

“那兄弟怎么改容?”

“姐姐,你转过身去,等一会我叫你看,就知道我是什么面容了!”

韦珊珊依言背过了身子。没有多久,听到小三子叫着:“姐姐,你可以看我了!”

韦珊珊一看,几乎吓了一跳。在她面前的,已不是什么英俊而又机灵的兄弟了,而是脸上长着一块紫红­色­胎记的青年。她惊愕地问:“兄弟,是你吗?”

“姐姐,当然是我了!”

要不是小三子声音没变,衣服没变,韦珊珊真不相信他就是小三子了,说:“兄弟!你真的变成第二个人了,我简直不敢相认。”

“是吗?姐姐,我们可以完全放心到镇上投宿了。”

夕阳西照时,他们已进了松江镇,准备在一间客栈投宿。韦珊珊担心地轻问:“兄弟这一间不会是贼店吧?”

小三子急忙轻说:“姐姐,你千万别乱说。”

“哦?我说错了吗?”

韦珊珊是初次随小三子出远门,第一次投店住宿就碰了贼店。这个没有江湖经验的少女,因此就处处担心害怕了。

小三子说:“姐姐虽然没有说错话,要是这话让店家和店小二听到了,就会惹出麻烦来。他们要是好一点的,会骂姐姐胡说八道,叫我们到别处投宿。不好的,就会叫姐姐赔偿他们声誉,会拉姐姐去见官府的。”

“不错!兄弟,这话是不该乱说。”

“姐姐你放心,在这人来人往热闹的大镇,不可能全是贼店。这不同荒郊野外或偏僻没什么人来往的小镇,他们谋财害命没什么人知道。这里只要一声叫喊,就会惊动所有的人了!”

“兄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话虽然这样说,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要注意小偷,别让他们将我们钱财偷去了!”

小三子当过小偷,所以叫韦珊珊这个毫无江湖经历的少女,特别注意防范。事情也刚刚就那么巧,突然有两条汉子迎面而来,似乎只顾说话,不小心地撞了韦珊珊一下,几乎将韦珊珊撞倒了。他们立刻向韦珊珊赔礼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没撞坏了吧?”

韦珊珊说:“你们以后走路可要看路啦!”

“是!是!对不起,请姑娘原谅。”

这两个汉子说完便想离开。小三子一看他们的行径,便知道碰上了一对颇为高明的小偷了。他连忙喝声:“你们两个慢走!”

其中一位瘦汉子故作愕然地问:“小兄弟,你叫我们吗?”

“我不叫你们叫谁?”小三子对韦珊珊说,“姐姐,你摸摸你腰带上的银袋是不是不见了?”

韦珊珊一摸,失惊地说:“兄弟,银袋真的不见了!”

小三子板着脸对两个汉子喝道:“快将我姐姐的银袋交出来!”

另一个长脸的汉子扬起眉说:“什么?你敢说我们偷了你姐姐的银袋?”

“不是你们偷了又是谁?”

瘦汉子说:“小兄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姐姐不见了银袋,怎么说是我们偷了?”

马脸汉子“哼”一声:“说不定他们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银袋,却向我们撒野!”

瘦汉子故作好人说:“算了!我们别与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走!”

小三子又喝一声:“你们不准走!”

马脸汉子顿时瞪起了一双眼睛:“你这丑小子!是不是想讨打了?”

由于小三子脸上的一块紫红­色­胎记,俗称的“火烧脸”十分的难看,马脸汉子便骂他为丑小子。同时他们的争吵,已引来不少人的围观。马脸汉子为了在人们面前显示自己受了莫大的污辱,因此表现得特别的愤慨,扬言要打小三子。他以为这么一对乡下年青男女,一定为自己的恼怒、恫吓,吓得不敢出声了,然后自己和瘦汉子便可以堂堂正正地离开。

要是以往,小三子见有人偷钱包,绝对不会出声,因为自己也是一个小偷。要是偷一般富家公子、有钱人家的钱包,小三子就不会出声;要是偷一般乡下女子的钱袋,小三子也不敢嚷,顶多想办法将钱袋偷回来,送还那可怜的乡下女子。现在,小三子已下决心不再做小偷了,而这次偷的又是韦珊珊的银袋。小三子别说有武功在身,就是没有武功,他也要出面管了。

小三子不理睬马脸汉子的恫吓、威胁,问韦珊珊:“姐姐,你的银袋做了什么记号没有?”

“兄弟,我在银袋上锈了一朵梅花,袋口边锈了‘珊珊’两个小字。”

小三子转脸对瘦汉子说:“我姐姐的银袋就在你的身上,快拿出来!”

瘦汉子一怔,跟着发恶起来:“你这丑小子竟然血口喷人,毁我声誉,看来不打你不行了!”

马脸汉子早已一拳朝小三子胸口击去,小三子举手一拦一拨,就将马脸汉子拨到一边去,同时出手极快,一下就从汉子的怀中取出了韦珊珊被偷去的银袋。这种取物的手法,比这个小偷的偷技更高明,迅速而又轻灵。

小三子提着银袋向围观的人们扬扬说:“各位叔伯父老,你们看看,这银袋是不是锈了一朵梅花和我姐姐‘珊珊’的名字?”

众人一看,果然银袋上锈有一朵梅花和‘珊珊’两个字,显然这银袋是这两个小偷偷去了。人群中有人出声了:“这两个小偷,偷了人家的东西,还敢行凶打人,太可恶了!”

也有人叫道:“将他们抓起来!”

这两个小偷本想挥拳再打小三子,一见自己的贼赃显露,群情汹涌,早已吓得从人群中逃走了,跑进了一条小巷,就不见了人影。

有位老人好心地对小三子和韦珊珊说:“你们两个小娃,今后可要小心自己身上的钱财,别再让人偷去了!”

另一位老­妇­人说:“是呵!幸好这时大街上人多,要是在背静的小巷里,你们两个娃子可危险了!他们两个会打死你们的。”

小三子一揖说:“多谢伯伯、婶婶,今后我们会小心的。”同时又向众人一揖说,“我姐弟两人,感谢叔叔伯伯们的声援支持了!”

众人见无事,也就散去。

小三子对韦珊珊说:“姐姐今后更要小心了!”

韦珊珊说:“谁知这两个小偷这么一撞,就快手快脚将我的银袋偷了去的!”

“姐姐,他们两个已是笨手笨脚的了,要是碰上高明的小偷,他们只和你擦身一过,就不知不觉地将你的银袋偷了去。当你发现银袋不见了,还不知是在哪里丢失的。”

“兄弟,我今后会更加小心了。”

是夜,他们便投店住宿,一夜没发生什么意外。第二天,他们吃过早饭,便准备上路。小三子问:“姐姐,你看我们怎么走好?”

“兄弟,不就是这么走吗?又如何走法了?”

“姐姐,我是说,我们是坐船去古州呢,还是走路去呢?坐船,是逆水而上,虽然不那么辛苦,却慢得多了。走路呢,虽然辛苦一点,可早一天赶到古州。”

“兄弟,你看呢?我是随兄弟的意。”

“我是怕姐姐辛苦。”

“兄弟,我不怕辛苦。我们还是早一天赶到古州的好。”

小三子担心自己出来有半年多,不知候府怎么样了,同时也担心山妹妹和一阵风已到了古州。的确想早一点赶回去。便说:“姐姐既然不怕辛苦,我们就走路好了!在路上,姐姐还可以多练轻功。”

“这不更好吗?”

这样,他们便沿江边的山道而出发。谁知当他们走到离镇子五里多路的江边山道上,见有三条汉子从转角处闪出来,拦住了他们。小三子怔了怔,一看,脱口而问:“什么?是你们?”

原来拦住他们的是昨天镇上的小偷,马脸、瘦汉子和另外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瘦汉子嘿嘿嘿地冷笑说:“丑小子,昨天我们跟你好说好讲的,谁知你竟然不识趣,当众丢了我们的面子。”

小三子向韦珊珊示意一眼,问:“你们想怎样?”

马脸汉子说:“你这丑小子,老子昨天看得起你们,才在你们身上取一些银两。现在,你们将身上所有的银子给我全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嘿嘿!”

“我们不交又怎么样?”

“那就别怪我们手狠心辣,将你们抛到江水里去!”

“你们当小偷,已是犯罪了,现在竟然敢拦路抢劫,罪行不更大了吗?”

“丑小子!你少跟老子们罗嗦!银子你们到底交不交出来?”

小三子看看前后左右,山道上没人来往,这里又是一处山口,一座山峰将江水隔开。瘦汉子冷冷笑:“丑小子,你别张望了,这里再也没人来救你们了!”

那位凶汉一下将身上的一把杀猪用的利尖刀拔了出来,喝道:“快!将银子全交出来,不然,老子一刀先宰了你这丑小子。”

小三子问:“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韦珊珊担心地问:“兄弟!我们斗不过他们么?”

“不是斗不过,我是想看姐姐的。”

“我?”

“姐姐,你放心,恐怕他们三人比深山老林里的山贼还不如。你勇敢一点,有我在一旁看住姐姐的。”

“好!有兄弟在,我就更放心了!”

这三个贼人,以为他们姐弟两个在商量交不交出身上所有银两,可是听了他们姐弟两人的对话,感到莫明其妙,一句话也听不明白,什么斗的,什么山贼的,马脸汉子首先不耐烦了,喝问:“你们说好了没有?”

韦珊珊大胆地迎了上来:“我劝你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的好!”

“什么!?你叫我们离开?”三个贼人一时愕异惊奇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乡下弱女人,居然叫他们快点离开这里,而不是将银子交出来,他们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一句:“你叫我们离开?”

“不错!我叫你们离开!”

“毛丫头,你是不是吃了老虎胆、豹子心,敢叫我们离开?”

韦珊珊壮着胆子说:“你们离开的好,不然,我们会杀了你们的。”

瘦汉子瞪大了眼睛:“你会杀了我们?”

“是的!”

马脸汉子怒吼起来:“臭丫头,老子先就杀了你!”他也拔出了身上锋利的匕首,向韦珊珊刺来。韦珊珊身形一闪,匕首出手,顺势一划,一下就将马脸汉子的手划伤了。

这个小偷,可以说与洞头镇那一对贼夫­妇­一样,根本不懂武功,也不知闪避,靠偷窃过日子。当给主人发觉了,便凶恶地将匕首拔出来,威胁主人不准反抗,甚至给人捅上一刀,掠劫钱物而去。他过去碰上的,都是一些善良、怕死而又不敢反抗的百姓,因而得手。

这一次,他碰上刚学会武功的韦珊珊,这一匕首拼刺法又极为上乘,每一招击出,都有它意想不到的威力,所以出手一招,就将马脸刺伤了。

马脸痛得呀呀直叫,惊愕地望着韦珊珊:“你敢刺伤老子?”

“我不是劝你们离开吗?”

马脸忍着痛又凶狠地一匕首刺出,一面大吼:“老子杀死你这臭丫头!”

韦珊珊不敢大意,全神迎战,身形一闪,又是一匕首击出。由于韦珊珊第一次正式与人交锋,为了自保,出手更不知轻重,这一下,不但刺伤了马脸,更将马脸的一条右臂几乎割了下来。他这条右手臂,算是完全报废,今后再也不能偷人家的钱财了。

那握着杀猪尖刀的凶恶大汉,先愕然地看着,以为马脸打发一个黄毛小丫头,简直易于借火,不消两下,就会将黄毛小丫头捅翻在地。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乡下弱女子竟会两下武功,出手两下,反而将马脸击成重伤。他一下跳了出来:“臭丫头!看老子来打发你!”

这位杀猪的屠户,跟拳师学过一年功夫,在松江镇上可以说是无敌手,人又凶恶,镇上几乎无人敢招惹他。正因为这样,两个小偷才请他出来打劫小三子和韦珊珊,以报昨天在镇上出丑之恨。其实他所学的三脚猫功夫,也可以说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活动活动筋骨,练练身体还可以,真正与会武功的人交锋,简直是不堪一击。

韦珊珊见他来得凶狠,出刀又虎虎生风,便以小三子教会的狸猫千变身法先行闪开。尽管韦珊珊这一身法仍未到火候,但闪避凶恶大汉的袭击却绰绰有余。

凶恶大汉见自己一连进攻几招,韦珊珊都一味避开,不敢交锋。这只井底蛙,便以为韦珊珊害怕自己了,更放胆进攻,毫不防备韦珊珊的反击。谁知韦珊珊身形轻闪,闪到了他的身后,顺势一匕首刺出,“嘶”的一声,刀尖不仅划开了他的棉袄,更在他背脊上留下了一条刀痕,鲜血浸透了内外衣服。

这个凶恶大汉受了伤后,仍没意识到对手的武功不俗而逃命,反而更疯狂地乱刺乱劈。韦珊珊在避开他这一股疯狂锐气之后,骤然进攻,匕首一下将他握刀的手腕刺中划伤了,“当’’的一声,杀猪尖刀脱手落地,吓得他魂飞天外,转身飞逃到树林里去,丢下两个小偷不管了。

瘦汉子见势不妙,也想转身逃跑。小三子身形一纵,凌空揪住了他的衣后领,顺势一扔,将他扔到山道上,扔得他四脚朝天,也痛得他双眼金星乱飞一时爬不起来。废了一臂的马脸给这一情景惊得呆了,竟然不知道逃命。其实他想逃也逃不了,小三子早巳纵到了他的面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亮了亮手中的匕首,问:“你们两个想生还是想死?想死的,我一刀一个,送你们去地府。”

这两个小偷才知道自己碰上的不是什么乡下娃子,而是身怀武功,要命的可怕人物,连忙叩头求饶。

小三子说:“你们想我放你们可以,你们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瘦汉子说:“小爷爷,别说三个,就是三百个我们也答应。”

“好!你们听着,第一,今后不得胡作非为,伤害人命;第二,不得偷取别人的财物,尤其是­妇­女和来往客商;第三,找一门正当的谋生本领,重新做人。这三条你们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

“好!你们滚吧!今后你们要是再犯事,给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取了你们的­性­命!”

“是!是!”

这两个小偷捡回了一条命,又一连叩了几个头,才灰溜溜地走了。

小三子望着韦珊珊:“姐姐,你没事吧?”

韦珊珊是第一次与凶恶的匪徒作真正的交锋拼杀,在交锋中,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生死。当她重伤了凶恶大汉,眼见着他逃跑了,才松下一口气来。至于追杀敌人,她根本没有去想。事后想起,她反而有点害怕,她不敢相信,自己能将一个凶神恶煞、如狼如虎的大汉打败了。现在她听小三子这么问,忙说:“兄弟,我没事。”

“我见姐姐怔怔地站在那里,以为姐姐在交锋时扭伤了筋骨哩。”

韦珊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怎么扭伤筋骨的?”

“姐姐是不是有点害怕了?”

“兄弟,不瞒你说,不知为什么,我打败了匪徒之后,反而有点害怕了。”

“今天是姐姐第一次与贼人交锋,以后姐姐与人交锋多了,就不会害怕了。其实,我也跟姐姐一样,第一次战胜了对手,事后想起,也有点害怕。不过,有了今次经历,以后碰上凶恶的匪徒,当他们要你的命时,你就不知道害怕了,与他们拼死相斗的过程中,反而增添了自己的勇气。”

“是吗?我想我以后也不会害怕的。”

“姐姐,不过话得说回来的,要是碰上了武功十分好的敌人,我们斗不过,就不要去硬拼,运用身法赶快逃开才好。这些,以后姐姐经历多了,自然会明白。总之,与恶人交锋,除了斗力,更要学会斗智用计。就像我对深山老林那一伙山贼一样,真正交锋,我恐怕胜不了他们,我只好用计取胜,才救了你们!”

“兄弟,我明白了,我今后要多用心思才好!”

“姐姐,我们赶路吧!”

于是他们沿江而上。这一段路程,要是小三子一个人,不需一天便可以到达古州,可是他带着韦珊珊,就不能走得太快了。韦珊珊轻功才学成,内力不足,前两天,小三子更拉着她的手在山岭上飞行,韦珊珊是借着他的力,勉强才能跟上。而这一天,小三子为了锻炼她,再不拉她的手,让她一个人施展轻功行走。韦珊珊不时要停下来歇息,所以就比前两天慢了。小三子也便陪着她,从旁鼓励。他们穿过了下江小镇,快要来到停洞小镇时,蓦然听到前面有位少女绝望的呼叫声:“爸爸,救我!爸爸!快救我呵!”

跟着是位男子的吆喝声:“你们快将妞儿拉进树林里!”

小三子一听,连忙对韦珊珊说:“不好!前面出事了!姐姐,快!我们快赶去看看。”

小三子和韦珊珊飞跃来到了前面的树林中,只见两条汉子拉着一个披头散发、呼天喊地挣扎着的少女往树林深处走,另外两条汉子围攻一位中年汉子。这个汉子手执一条枣木扁担,一边挥舞乱打,一边怒吼着:“我跟你们拼了!”他的行李,散落一地。

小三子一看围攻中年汉子的两个匪徒,不是别人,是古州城中四小丑中的鬼脸和八哥,显然将少女拖往树林深处的两个贼人是长脚和兔子了。这四个小丑怎么窜到这里拦路打劫?

小三子哪里知道,八哥、鬼脸四人除了在古州城内不时入屋盗窃外,还不时到古州四乡一带拦路抢劫。而且他们的手段极为凶残,抢劫之后还杀人毁尸灭口。劫到了钱财之后,便回古州出入赌场妓院,大肆挥霍。

小三子以为他们只是一般的小偷,偶而伤害人命,教训他们之后,便不再去理他们了,同时也不想在古州城中出头露面,为人注意,他以为这样的流氓、赌徒兼小偷,若是出了事,自有官府的捕快去捉拿,也用不了自己出面。而且他们那一夜给自己吓走之后,再也不敢来侯府生事了。

正因为这样,小三子放过了他们,章标总管也没有去注意他们。官府的捕快们一来没有什么苦主到衙门控告,二来也找不到他们作案的证据,只要他们不在城中闹得太不像话,也不去多管他们。何况有些捕快们不时得到了他们的一些好处,也开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在城里混下去,从而让他们窜到四乡路上为非作恶,凶残地抢劫单身路人了。

年关将临,四个贼子在赌场上的手气又不好,便窜到停洞小镇附近一带抢劫,恰恰碰上了赶回古州的小三子。

小三子知道这四个贼人部有一两下功夫,不同松江镇的两个小偷和洞头小镇那对贼夫­妇­不会武功,并且也知道八哥、鬼脸两人的凶残不亚于那对贼夫­妇­。眼见那位中年汉子不是八哥、鬼脸的对手,迟早会命丧在他们两个的刀下。小三子急忙对韦珊珊说:“姐姐,你快去救那女子,我去救那汉子!”

韦珊珊已有了交锋的经验,对自己也有信心了。何况救人如救火,自己再不去救,那位可怜的弱女子就会遭贼人们的毒手了。她应了一声,纵身直奔女子而去。小三子更飞身来到了八哥、鬼脸和中年汉子之间,匕首击出,“当”的一声,挡开了八哥劈向中年汉子的刀势。小三子的出现,令鬼脸、八哥一齐愕然,双双跃开,定神一看,是一位十五六岁的丑少年。八哥瞪眼凶狠地问:“你是从哪里闯来的丑小子?”

别说小三子现在改容化装,他们认不出来,就是小三子没有改容,这两个贼子恐怕也一时认不出来。他们见小三子那年,小三子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阔公子,面前的小三子却是乡下人装束的青少年,面丑而双目有神,眉宇之间隐藏一团英气。小三子不屑去理睬这两个贼子,对中年汉子问:“大叔,你没事吧?”小三子见中年汉子身上已中了两处刀伤,幸有厚厚的棉衣护体,棉衣给刀刃划开了,但不见血流。

中年汉子见是一位神态威严的青少年,一出手就震开了贼人手中的刀而救了自己,虽然惊愕,却很快便回答说:“小侠士,我,我没事。”

“大叔没事,快去助我姐姐救你的女儿,这两个贼子由我来对付他们好了!”

“小侠———”

“大叔!快去吧!”

这位汉子的确担心自己的女儿,见小三子这么说,便说:“小侠,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

八哥早已忍不住问:“小子!你敢管老子们的闲事?”

小三子说:“你们行凶抢劫,杀人越货,这是闲事吗?”

鬼脸一刀向小三子劈来:“你到阎王爷面前去管闲事吧!”

小三子身形轻闪跃开:“我劝你们两个乖乖地束手就擒,到宫府面前去自首吧!或许你们还有一条生路可走。”

“什么!你小子是官府的人?”

“你们这样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杀人,任何人都可以将你们捉去官府问罪。”

八哥冷笑说:“小子!你知不知道古州的邱捕头是我们的什么人?”

“哦?他是你们什么人了?”

“他是我们磕头的把兄弟!”

“哦!他叫你们出来拦路抢劫?那不是官匪!一家人了?这还有王法吗?”

“王法!王法!老子们手中的刀就是王法。小子!你也将你身上的银两放下来,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鬼脸凶残地说。

“这么看来,我不杀你们是不行了!”

“小子!死到眼前,还敢这么大口气?是不是大蒜吃得太多了?”

八哥喝着鬼脸:“少跟这小子罗嗦!我们合力劈倒了他,早一点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有别的人闯来。”

这两个没人­性­的贼人,凶残够凶残,讲到武功,他们连三流的武林人士也比不上,不但不及湘黔边界上的惯匪吊眼狼和元宝山中的雌雄大盗,顶多与吊眼狼手下的土匪一般高下,所以小三子一抖出匕首拼刺法,不用四五招,先捅翻了八哥,又重伤了鬼脸。八哥是魂归地府,鬼脸是不见了一只手和断了一条腿,倒在雪地上爬不起来。

这些当地的流氓凶徒,他们不敢去招惹武林中人,侠义人士也不屑去杀他们,碰上他顶多警告一下就算了,杀一些武功不高的流氓无赖,污了自己手中之刀剑,也有损自己的声誉。他们不是什么黑道上的魔头,也不是当地罪恶累累的豪强土霸与惯匪,只是一些宵小之徒。这样的人,地方上的捕快们完全可以擒拿归案。

可是他们碰上了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侠义人士的小三子,不懂得侠义人士的不成文规矩,也不管什么损不损自己声誉。可以说,小三子现在既是武林中人,又不是真正的武林中人,为了救人,他在交锋中毫无顾忌。何况小三子所学的匕首拼刺法招式又极为上乘,给击中的,不是死就是重伤。同时小三子也恼恨他们太过凶残了,抢劫了钱财还不算,还要杀人灭口,出手更不会留情了。

小三子解决了八哥和鬼脸之后,看看树林里,韦珊珊也将长脚捅翻倒地,兔子给那愤怒的中年汉子一扁担击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也奄奄一息了。

小三子不屑地看了看不能逃走的鬼脸一眼,走过去问:“姐姐,你没受伤吧?”

韦珊珊说:“兄弟,我没事,这两个贼子比松江那个杀猪的贼人更难缠!”

“他们再难缠,还不是叫姐姐­干­掉了!”

“也幸好大叔赶来,我才能­干­掉他。”

韦珊珊说的是实情,她一个人不易打发这两个贼人,当然闪开他们的进攻却绰绰有余。中年汉子的赶来,分去了她的负担,可以从容­干­掉长脸。兔子见长脸一死,又瞧见八哥、鬼脸双双倒地,早已心慌了,正想逃走,却给愤怒的中年汉子一扁担击中脑袋,脑浆飞溅。

这一对父女双双跪在雪地上,叩谢小三子和韦珊珊的救命大恩。小三子慌忙扶起他来:“大叔,别这样,我们只是路过里,顺手除恶而已。”韦珊珊也扶起了那少女说:“姐姐,你起来,天不早了,你和爹爹快点离开这里才是,不然,恐路上还有危险。”韦珊珊是第一次出手救人,心情既高兴又兴奋,她更理解被救之人的心情。

中年汉子说:“要不是小侠和女侠赶来,我父女两人,恐怕早已惨死在贼人们的刀下了。此恩此德,永世难忘。小人父女斗胆请教小侠、女侠的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小人日后好登门拜谢!”

小三子忙说:“大叔,这些小事,你不必记在心里。我姐姐说得对,天­色­不早了,大叔还是赶快检点行李,早一点进镇投宿才是。我们处理一下贼人们的尸体后,也要离开这里了。”

“那让小人来处理他们好了!”

“不不!大叔还是快走。大叔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令爱着想才好。要是有官府的人到来,那就麻烦了。”

这位中年汉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解江湖上的侠客义士救了人后,往往不愿留下姓名,更不希望人报答。同时也见自己女儿面无血­色­,十分的害怕,便说:“小侠既然这么说,小人便拜别了!”

中年汉子收拾好散落一地的行李,扎成一担,和女儿再次向小三子和韦珊珊叩谢,挑着行李,携着女儿往停洞小镇而去。

小三子在夕阳下目送这对父女远去的背影,转身来到已重伤残废的鬼脸面前。鬼脸眼见同伙中三个先后死去,自己断腿缺臂的又不能逃跑,便惊恐地问:“你,你,你要杀我?”

小三子说:“你不是要杀我吗?”

“不不!小人知错了,求求你放过了我。”

“在四个贼人之中,最凶残的就是你和什么八哥了!他们三个都死了,你能不跟随他们去?”

“不不!你放过了我,我今后再也不敢作恶害人了!”

“你今后还能作恶么?”

“是是,我已是个残废之人,再也不能作恶了,你们就当可怜我这个残废人吧!”

“好!我暂时放过了你。要是我打听到你今后仍在作恶,唆使他人犯罪,我誓必会杀了你。现在,你慢慢走吧,今后别让我再见到了你。”

小三子打发鬼脸走后,又将三个贼人拖到树林里草草埋葬了。这时,夜幕早已降落,小三子说:“姐姐,我们走吧!”

“兄弟,天黑了,我们也该走了!”

“姐姐,你害不害怕?”

“有兄弟在,我害怕什么?”

“我是问姐姐在杀了人后,害不害怕?”

“我事后是有点害怕,现在不害怕了。面对恶人,你不杀他伤他,他就会杀我伤我呀!”

“不错!姐姐不但自卫,也为了救人,在交锋中杀了他们,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走了一段路,韦珊珊见小三子不是向小镇走去,愕然地问:“兄弟,我们不到镇子上去投店住宿么?”

“姐姐,我们救了人,也杀了匪徒,还是别进镇住宿的好。”

“为什么?”

“姐姐,要是让镇上的人知道了我们的事,人们都会跑来看我们,我们怎么去应付?要是镇上有官府的人,他跑来向我们左查右问的就更麻烦,所以我们还是避开人们的好。”

“兄弟,那我们今夜去哪里住宿呢?”

“姐姐放心,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间破庙,我们去那里住宿好了!”

小三子来到这里,可以说是已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他对这一带的山形地势、村庄、小镇,再熟悉不过,知道什么地方有乱坟、野庙、山岩可夜宿,本来停洞小镇上也有侯府所办的一个义庄,负责义庄的人更知道小三子是侯府的小主人,自己的三少爷。小三子救了那一对父女,杀了古州三丑,他不想镇上的人知道是自己所­干­的,更不想义庄的人知道自己。尽管自己已改了容貌,但说话的声音改变不了,义庄的人一听,便会认出自己来。所以他不愿进小镇,宁愿多绕几里路,到山里那间破庙去住宿一夜。

这一间破庙,不但他和山妹妹住过,山妹妹在这间破庙中还第一次传给了他防身自卫的武功。他更在这一家破庙里碰上了一阵风这一位武林中少有的奇人。也是这一间破庙。改变了他人生的道路,使他从一个四处流浪的小偷变成了行善一方的侯府三少爷,更变成了一个神出鬼没、惊震官府、富豪的侠偷义盗黑影。

小三子带着韦珊珊在月夜中走了好一段崎岖的山路,最后来到了破庙。破庙是在栽麻、停洞和古州城的三地之间,平常极少人到,在雪夜里更没人来了。破庙比三年前更破烂荒凉,幸好仍有挡风避雨的地方。小三子拾了一大捆枯枝柴草回来,在大殿上升起了一堆火,以驱寒气,同时也烤些东西吃。

韦珊珊是第一次在这么一间山野破庙中过夜,她感到陌生,也有点怕,问:“兄弟,在这么一间破庙里过夜不害怕吗?”

“姐姐,在我以往的生涯中,这是一处最好过夜住宿的地方了,不但安全,也没人来打扰,不用担心野兽闯了来。”

韦珊珊不明白:“这是最好的地方了?”

“是呀!姐姐,我以前经常四处行走,什么地方没住过?我在荒坟中睡过,也在山崖下呆过,有时爬到大树上过夜,有时就缩在街头巷尾人家的屋檐之下,甚至我还躲到农家的猪圈中睡着了。”

韦珊珊惊愕了:“兄弟,你怎么尽睡这些地方的?不到客栈里投宿?就是没有客栈,也可以找一处人家求住一夜呀!”

小三子笑了笑:“姐姐,当时我身上没有银两,更不想麻烦人家,只好这样了。”

“兄弟怎会没有银两的?”韦珊珊又困惑不解了。在她的印象中,小三子是一位行侠仗义的英雄,一位有钱人家的少爷,出手大方,视钱财如粪土。在那深山老林的贼窝里,有一千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他连正眼也不去瞧一下,全部分给了别人,自己一文钱也不要,怎会没有钱住宿的?她接着又问:“兄弟,你总不会出门不带银两吧?”

小三子不想让心地善良的韦珊珊知道自己的过去,只好说:“姐姐,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很多事情很难说,有时银子用完了,有时在荒山野岭中前不见村、后不着店,只好随便找一处地方住一夜就算了。要是姐姐今后学好了武功,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恐怕也会这样的。”

韦珊珊笑着说:“兄弟,我一个人怎敢在江湖上行走的?叫我一个人住在这荒山破庙里,这实在害怕!”

小三子一想也是,一个少女,孤身只影在这破庙里,说不害怕是假的。世上又有几个女子像山妹妹那样胆大异常,一个人在荒山野岭中独来独往,还装神扮鬼吓人?便说:“姐姐,除非你今后不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要是在江湖上行走,经历多了,就会不害怕了。我有一位山妹妹,她大胆极了。”

“她也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吗?”

“不错!她在三年前,只有八九岁左右,一个人就跑到江湖上闯荡了。”

“她这么小就跑出去,不危险吗?”

“她武功又高,胆子又大,简直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她除恶霸,杀坏人,救百姓,有时装神扮鬼吓人,­精­灵古怪,弄得人啼笑皆非。可以说山妹妹是一位无法无天、大胆任­性­而又十分豪气的小侠女。”

小三子­干­脆将山妹妹火烧赌场,夜闯古州堡、栽麻镇救人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将山妹妹不谙世故,一个人不敢去饭店屹饭的趣事也说出来,令韦珊珊听得惊奇而又神往不已。

韦珊珊以往从小三子的口中知道有山妹妹和一阵风这么两个人,认为那都是慷慨侠义人士,像民间流传的神奇人物。山妹妹是一个侠女的名字,不一定比小三子小,甚至是一个成年的女子,不然怎么能有这么豪爽大方?韦珊珊怎么也没有想到,山妹妹竟然是一位小姑娘,九岁左右就出来闯荡江湖了,还­干­出这么一连串的惊人事迹来,超出了民间流传一些侠女的故事,这怎不令韦珊珊惊奇神往?

韦珊珊问:“兄弟,我能不能见到这位山妹妹的?”

“姐姐,要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回到侯府之后不久,她一定会出现。到时我不但可以见到她,还可以看见一阵风叔叔。”

“真的?”

“我骗姐姐­干­吗?”

“兄弟!那我们早一点回去!”韦珊珊急切想见见这位令人神往的山妹妹了。至于一阵风,韦珊珊不是武林中人,从没听说过,而且一阵风的事小三子也说得不多,印象就没有山妹妹那么深刻。

“姐姐,明天中午,我们就可以回到侯府了。明天一早,我们要恢复原来的面容,而且我们还要装成不会武功,不但山妹妹的事不能向任何人说出去,就是我们在深山老林和路上经历的事,也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来。”

“对侯府的人也不能说出来吗?”

“是!不能说出来!”

“侯府的人不知道兄弟会武功?也不知道兄弟在外面行侠义之事?”

“我不说,他们怎会知道?而且我更不想别人知道,所以姐姐一定要守口如瓶。”

“兄弟为什么要这么做?”

“姐姐,你不明白,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可多了,一旦让人们知道我有这么一身武功,就算仇家不找上门来,一些好武争强之人,也会找上门来与你比武论剑,不但自己不得安宁,也连累了侯门上上下下的人。仇家寻来,更会有流血的惨事发生。”

“兄弟,我明白了。怪不得有人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也怪不得兄弟每到一处,要改容化装的。”

“姐姐明白就好了。”

“是呀!我也明白了,原来你们不是真面容的人。”

这一声音从夜空里传来,令小三子大为惊震,韦珊珊也惊愕了。这说明荒山破庙中藏有人,听到了小三子的秘密。小三子一下跳了起来,喝问:“谁?你给我站出来!”

“我站出来­干­吗?你们想杀我灭口吗?我才不那么傻哩!”

声音虽然细小,在寒夜中听来却字字清楚,好像是从庙外传来,又好像在自己身边似的,只闻声而不见人。

小三子又喝一声:“你站出来!”

“我站出来,你们不会杀我吗?”

“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你这化了装的丑八戒,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朋友!那你想怎样?”

“我不想这样,我只想看看你这侯三少的真容,看看这位姑娘嘴角上是不是真的长有那么一颗好看的美人痣。”

小三子辩明声音是从神台上破烂的神像背后传出来,骤然身形一闪,如闪电般扑向神像。韦珊珊似乎看见一条人影一闪而逝,跟着“轰隆”一声,残破的神像从神台上倒了下来,跌成几块,神像更不成神像了。而小三子扑了空,什么也没有抓到。跟着那声音从外面咭咭格格笑起来:“你怎么将神像也推倒下来啦!不怕神恼怒么?”

小三子感到今夜黑又碰上了一位武林中的奇人异士,怎么事情这般的巧?上一次在这里碰上一阵风叔叔,几乎给他吓得半死,现在又碰上一个,怎么这间破庙尽出奇人的?还是这间破庙,是最适合奇人异土藏身的地方,这以多奇人异士跑来了这里?

上一次碰上的是一阵风叔叔,那是人间少有的侠义道上的人物,除了喜欢捉弄人外,是一位与人为善的好人。而这一次碰上的是什么奇人异士呢?还是一位邪恶的大魔头?自己恐怕还可以逃走,那姐姐可危险了。

小三子暗想:这位奇人异士是谁呢?不会是一阵风叔叔吧?可是声音一点也不像,不可能是一阵风叔叔,不是一阵风叔叔那又是谁?总不会是山妹妹吧?而且声音也不是山妹妹的声音。小三子想到这里,便举手向空一揖说:“在下知道前辈是位武林奇人,刚才在下出言不逊,冒犯了,请前辈恕罪!”

“你这丑小子怎么前倨后恭了?你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出现吗?我是一个软硬不吃的怪物,才不会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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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侯府风云

第二十五回侯府风云

上回说到那闻声而不见现形的奇人说自己软硬不吃,不会上小三子的当。小三子说:“既然前辈不愿现身,在下也不敢强求。”

“你能强求我吗?”

“请前辈原谅,在下说错话了。”

“丑小子,你不但说错话,也做错了事。”

“在下自知刚才对前辈十分的不敬。”

“我说的不是今夜的事,而是以前的事。”

小三子愕然:“在下以前做错什么事了?”

“你以前做错的事情可多了!首先,你不该不时跑来这里打扰我。以前,你只是一个人来,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我不责怪你。可是三年前,你却将一个小女妖带来这里,后来就来了一个什么一阵风,又吵又闹又打架,害得我日夜不安。我怕了那小女妖,只好忍气吞声,任由你们闹去。现在,你又带了这么一个少女来,我实在忍受不了,不得不出声了!”

小三子惊愕:“前辈!你是什么人?”

“你以为我是人吗?”

“什么?你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啦!我是这荒山上的神灵,这破庙中的主人,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

“你是神灵?”

“我不是神灵又是什么了?你以为我是山中野鬼和妖怪?我要是山鬼或妖怪,不早将你们两个吃了?”

小三子已不大相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有,也是人扮的,不知是好人扮还是坏人扮而已。韦珊珊可害怕了,她一直拿着一把匕首防身,现在一听说是神灵,惊愕而又骇然。要不是神灵,怎么闻声而不见人的?她战战兢兢地说:“兄弟!我们已得罪神灵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那神灵说:“姑娘,你想离开就能离开吗?没有这么好说。”

韦珊珊问:“那,那,那你想怎样?”

“姑娘,你长得很讨人喜欢的,你就留下来陪我吧,叫你的兄弟马上离开这里。”

“什么?我留下来陪你?”

“是呀!你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不不!我不能留下来陪你的。”

“你不陪我,那让你的兄弟留下来陪我好了!总之,你们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得留下来陪我。因为我一个人在这破庙怪冷清的,没人跟我说话谈心。”

韦珊珊感到这个神灵太古怪了,一时说别人打扰了他,一时又要人家留下跟他说话,这不自相矛盾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灵?她说:“不不!我兄弟更不能留下来陪你。”

“姑娘!那你留下来呀!”

“要是我不愿留下来呢?”

“那你们两个都得死!变成这破庙里的两个孤魂野鬼!”

“你要杀死我们?”

“是呀!所以你们最好有一个留下来。”

韦珊珊想了一下:“好!我留下来,你放我兄弟离开。”

“真的?姑娘,你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神灵,你说,我怎么留下来?”

“留下来就留下来呗!又怎么留下来的?”

“我是问,我是死的留下来,还是活的留下来?”

“哎!当然是活的啦!我要死的­干­吗?死人会说话吗?”

“我留下来­干­什么?”

“陪我说话呀!”

“我尽是陪你说话么?”

“是呀!那你想­干­什么?”

韦珊珊又感到困惑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灵?不需要自己­干­活和伺候他,只是陪他说话?但韦珊珊为了令小三子脱险,自己打算以死相报才答应留下来,她现在顾不得考虑其他的了,问:“神灵!那么我的兄弟可以离开这里了?”

“是呀!他可以离开这里了!”

韦珊珊对小三子说:“兄弟!你快离开这里!”

神灵也说:“是呀!丑小子!你快离开这里!你怎么还不走的?”

小三子笑了笑说:“我不离开了!”

韦珊珊着急起来:“兄弟!你怎么不离开的?”

神灵也说:“丑小子,你不离开,难道你也想留下来么?”

小三子说:“不错!因为我也想留下来跟你说话,我们三个人说话不更热闹么?”

“丑小子,你听清楚了!我只要一个,要两个­干­吗?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韦珊珊又着急地催着:“兄弟!你快走吧!不然我们两个都活不成了!”

小三子说:“姐姐,你以为他真的是神灵吗?”

“他不是神灵又是什么了?”

神灵也在问:“我怎么不是神灵了?”

小三子笑起来:“你是山妹妹!”

韦珊珊愕然:“什么?他是山妹妹?”

“不错!姐姐,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喜欢扮神装鬼捉弄人的山妹妹。”

“真的?”

韦珊珊惊喜了。

小三子大声说:“山妹妹,你出来吧!我已经听出是你的声音了!你这次可吓不倒我了!”

小三子话音刚落,一条人影,轻飘飘地从庙外飘了起来,落到火堆旁边,尘不见扬,火苗也不见晃动,这真是世上少有的极俊轻功。韦珊珊在火光下一看,一位十一二岁,生得十分­精­灵可爱的小姑娘,一脸是笑地瞧着自己。眉宇间满含英气,眼睛大大的,看样子极其聪明。韦珊珊要不是听小三子说过,几疑她真的是山林间的一位小神灵,无声无息而来,这不是世上凡人所能做到的,只有神灵才能办得到。

小神女眉目含笑对韦珊珊点点头,问小三子:“这一次怎么不将你吓得晕过去了?”

小三子格格地笑着说:“这一次你只是说话,而不现出可怕奇怪的身形,我会吓倒吗?”

“要不是我怕吓坏了这位姐姐,我真的会扮成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吓你的。对了!你几时听出我的声音了?”

“妹妹,初时你故意装出­阴­沉沉的声音说话,我真的听不出来,以为又碰上一位武功奇高的奇人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奇人是好是坏。后来妹妹和姐姐对话,说话的口吻半点也不像神灵,也不像老练的江湖人,十足像是小孩子说话。于是我细心地听,倒听出是妹妹的声音了。”

“看来,我今后要学会一般成年人说话的口吻才行了,不然骗不了人!”

“妹妹,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也来到了这里的?还带来这么一个好看的姐姐。”

“妹妹,说来话就长了。来!我们一齐坐下慢慢说。”

三人围着火堆坐下来之后,小三子首先介绍韦珊珊与山妹妹相识。小神女问:“你几时有了这么一位姐姐的?我以前没听你说过呵。不过,我看出这位姐姐心眼很好,更难得的是为了你的安全,她宁愿牺牲了自己,这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韦珊珊说:“我一条命是兄弟救的,为了报答兄弟,我什么牺牲也愿意。”

“哦,姐姐,他怎么救了你的?”

韦珊珊将元宝山的前后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小神女听了点点头说:“原来这样,难为姐姐了!”她满意地看了看小三子,“想不到你单枪匹马地扑灭了雌雄大盗这一伙山贼。我曾听一阵风叔叔说过,雌雄大盗在黑道上的武功是一流的,在陕甘宁一带没有多少人能战胜他们,人又极其狡猾,连崆峒、华山两派的掌门人也无法追杀他们。他们当年给一阵风叔叔击伤便逃了。一阵风叔叔所以南下来到了这一带,就是为了追寻他们的下落。想不到这对雌雄大盗,跑到元宝山隐藏了起来,恰恰又碰上了你。你能扑灭了这伙山贼,重伤了雌雄大盗,实在侥幸。以你的武功,恐怕敌不了他们。你是怎样伤了他们的?”

小三子略略将深山老林中的经历说了出来。小神女一笑:“原来你是用智用计扑灭了这一伙山贼,这正是我爷爷所说的,仁者无敌了!好呀!你算是为百姓除了一大害啦!”

“妹妹,这都是你教会我的。”

“我几时教你了?我只教会你一点武功,可没教你用计用智呵!”

“妹妹夜闯古州堡的行为以及妹妹在那森林中扮奇形妖怪吓我的情景,我怎么也忘不了,这也教会了我怎么用智用计去对付强大和众多的敌人。”

“这也是你先有了救人的仁心和勇气才能办到的。小三哥,我们一别,你不是说要赶回古州么,怎么又跑到元宝山去了?”

小三子只好将黎平的事说了。小神女怔了怔问:“你怎么给回龙寨的那一批高手盯上了?你不是每到一处就改容化装么?”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认出我来的。但我不能不佩服那个什么三眼神,他竟能从我在万谷堡留下的字迹以及伤人的手法中,一下判断是我所为了,我只好用计摆脱了他们,跑到元宝山躲藏起来,不敢回古州。”

“你的真正面目给他们认出来了?”

“没有!那时我化装成一个面带病容的黄面小伙子,投店用的是假名。”

小神女说:“这个三眼神,怪不得他和江南神捕戴七齐名了。小三子,你今后真的要小心提防他了!”

“妹妹,我会的。我今后再不会在别人家里乱写乱画,以免留下痕迹。”

韦珊珊一直在旁边怔怔地听着。她从小神女和小三子的对话中,不但了解眼前这位山妹妹是位神奇的女子,更了解自己的兄弟一直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处处出手救人。她只是不明白,兄弟这么侠义,回龙寨的人­干­吗要追踪捉拿兄弟的?他们不是好人么?

这时小三子又问:“妹妹,你怎么也来到这荒山破庙中的?”

小神女一笑:“还不是为了去古州看你和一阵风叔叔?大概是神差鬼遣吧,我这一路来,远远看见这里有火光闪动,一时好奇,便跑过来看看,见到这个丑八戒和姐姐谈话。初时,我还以为是小偷小摸之类的人物,跑到这里来避风了,后来听出是你。”

“所以你又装神扮鬼捉弄我们了?”

“你不感到这很好玩么?”

“好玩?我差一点给你吓坏了!?

小神女笑了笑,问韦珊珊:“姐姐,你害怕不?”

韦珊珊说:“在这么一个深山破庙里,突然有这么一个闻声而不见人的声音,你说害怕不害怕?”

“姐姐,你以为真的是神灵?”

“是!”

“姐姐,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和神灵,有也是人扮的。只要姐姐不去相信,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不知怎么,我总是有点怕。”

“姐姐以后经历多了,就不会害怕了!”

“妹妹,我希望我今后能做到这一点。”韦珊珊见山妹妹一直这么亲切地称呼自己为姐姐,真诚而无半点虚假,也以妹妹相称了。她感到有了这么一个侠义为人的兄弟,又有这么一个极有本事的妹妹,实在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幸福。

随后小神女又问小三子怎么跑来这破庙里过夜,小三子又将在停洞救人的事说了。

这一晚,他们一直谈到半夜,在火堆旁和衣而睡。第二天一早,小三子和韦珊珊都恢复了原貌,与小神女一齐往古州而去。

古州,虽然是州府的所在地,比县大一级,其实它是群山中的一个州城,比不上湖广一个县城那么热闹,只有东来西往的一条麻石板大街。它现在依然像三年前小神女离开时一样,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添上侯府所开的一个客栈和饭店。但侯府所在的那一条僻静的小巷,却起了变化,巷口也新开设了几间铺面,有打铁的,织篾和卖小食的。由于有了这些店铺,小巷也不那么冷清了。

小三子、小神女和韦珊珊转进小巷,来到侯府大门,远远见大门摆放着一个千斤重的大铁鼎,十分的夺人眼目。小三子感到愕然:怎么大门口摆放了这么一个大鼎的?这叫人出入方便吗?而且也不好看呵!标叔怎么叫人添置了这么一个大鼎放在大门口中央的?不会是侯府出了事,用这大鼎来镇邪驱鬼吧?

小神女和韦珊珊也同样感到奇怪,一个大铁鼎放在大门口,太过异相了!这可是一般人家从来没有过的怪现象。韦珊珊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不便出声,小神女却发问了:“小三哥,你怎么弄这么一个笨重的大东西放在门口的?这好看吗?”

小三子说:“我也不知道呵!”

“什么?这不是你叫人摆放的吗?”

“我怎么会无端端地叫人放这么一个东西在大门口的?我出门时,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东西。”

他们的话,惊动了门内的人,“呀”的一声,大门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人伸头出来看看,一见小三子,惊喜地说:“三少爷,你回来了!大家正焦急地盼望你呢!”

“辛老伯,家中出了什么事了?”

这位看守大门的老人,正是辛姑娘的父亲。他说:“三少爷,一言难尽。三少爷,屋外风大。快进来,这两位是……”

小三子指指韦珊珊和小神女说:“辛老伯,她们是大小姐和三小姐,现在回来了!”

辛老伯惊愕:“是救我女儿的三小姐?”

“是!就是她了!”

辛老伯慌忙跪下叩头说:“老奴叩见大小姐和三小姐。”

小神女慌忙扶起他来:“辛老伯,你千万别这样。快起来,你不怕折了我的寿吗?”

“三小姐,老奴女儿的命,是三小姐所赐,老奴一家三口,也是侯府所赐,老奴……”

小三子说:“好了!辛老伯,这事就别再说了。你再这样,会弄得三小姐走了的。”

“是是!老奴不说。”

这时,早已有人去报告章标大总管了。章总管慌忙带人从里面奔了出来,一见小三子,便慌忙一揖:“三少,你回来就好了!”

“标叔,这是大小姐和三小姐,你快来见见。”

章标更是惊喜。三小姐的侠义之事,他早巳听辛家三口说过了。三少爷虽然没说过大小姐的事,但感到既然有三小姐,那必然就有大小姐了,不以为奇。三小姐的武功那么好,恐怕大小姐的武功更好。他想不到大小姐也在这时来了。他又是深深一揖:“在下拜见大小姐、三小姐。”

韦珊珊裣衽回礼说:“标叔,别客气。”

小神女却说:“标叔,我们都是江湖中人,现在又是一家人了,不用这样客气吧。你最好怎么对我三哥,就怎么对我们姐妹俩行了!”

韦珊珊又补充了一句话:“是呵!标叔将我们当侄女一样看待好了。别客客气气。今后我们的事,还待标叔多打点。”

“大小姐、三小姐客气了。来!我们到暖阁说话去!”

四个人来到一处有厚厚门帘遮挡着门口的暖阁。暖阁里所有的红木椅,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绒垫,窗门都有窗帘遮上,人到了暖阁里,仿佛进入了春天似的,一点也不感到寒冷。令小神女和韦珊珊感到奇异的是,暖阁里没生有炉火,只有一条大铜管穿阁而过,外面风雪寒气袭人,而阁内却温暖如春,几乎不用穿棉袄和皮毛大衣,似乎暖气是由铜管发出来的。

韦珊珊打量了一下暖阁里的设备,一切都显得清雅、舒适、大方。韦珊珊可以说是第一次看到了富贵人家的陈设,神态中显得有些拘谨。小神女虽然感到新奇,却大方随便多了。韦珊珊要不是小三子二路叮嘱,她要以侯府的大小姐身份出现,她真不敢与他们平起子坐了。韦珊珊虽然是小家碧玉,修养甚好,既端庄大方又极有分寸。在三人当中,她宛如一位大小姐,而小神女呢,潇洒活泼,豪爽大方而又无拘无束,与韦珊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假设说韦珊珊宛似大户人家端庄的小姐,那小神女却是典型武林世家的儿女了。韦珊珊受人亲近而敬重,那小神女是得人喜爱和敬仰了。

他们坐下来之后,由暖阁的丫环奉上小吃和香茶。小三子见章标半年不见,人似乎瘦了,­精­神也没有以前那么好。小三子暗想:是不是标叔为了侯府的事,­操­劳过度了?便问:“标叔,那两位武师呢?怎么不见了?”

章标叹了一声:“三少,他们受伤了!”

小三子一怔:“他们怎么受伤了?”

“被一个上门化缘的恶和尚击伤。”

“恶和尚?”

小神女眼睛一扑闪问:“标叔,是不是你也被那恶和尚击伤了?”

章标一下惊讶了:“三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也受伤了?”

“我是从标叔的气­色­和说话的声音中辨别出的,恐怕标叔受的不是一般的伤,而是受了内伤或经脉之伤,气提不起来,内力也无法运用,是不是?”

韦珊珊和小三子听得惊愕起来。韦珊珊因为没与章标见过面,不知道章标的气­色­和声音如何。就是她以前见过章标,也不会看出来。小三子是看出章标人瘦了,­精­神不大好,以为他是­操­劳过度。没想到章标竟然受伤了。小神女虽然没有与章标见过面,但她一眼就看出来了,不但令韦珊珊和小三子惊愕,也令章标愕然,暗想:三小姐的目光好厉害,怎么看出我气不能提、内力无法运用出来?

章标说:“三小姐,的确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受了伤了。”

小三子奇异了:“标叔,你没有与那恶和尚交锋么?”

“我只与那恶和尚交锋三招,那恶和尚一袖拂出,衣袖似乎拂中了我胸口的一处地方,他便跃出说:施主,我们别交锋了,你根本不是贫僧的对手。七日后,贫僧再来这里讨化缘银子。到时不交,施主准备好后事吧。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小三子问:“标叔,当时你给他衣袖拂中,没感到受了伤么?”

“当时我给他拂中时,全身只是震了震,略为运气,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内伤,一切如常,所以便不在意,认为那恶和尚只是大话吓人。七天后他再来,我就是战不过他,也可以用飞镖招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四五天之后,我才发觉气提不起来。难道是他一拂之劲,令我伤成了这样?”

“标叔,现在是第几天了?”

“是第六天了,明天中午他会到来。”

小神女说:“标叔,你解开衣服让我看看,看你伤在那里,受的是什么伤,其他的事先别去说了!”

“是!三小姐。”

章标解开上衣让小神女观察。小神女略为看了一下,皱了皱眉说:“这恶和尚心肠太过歹毒了。不过是为了化缘要银两,竟出手要将人置于死地。”

小三子大吃一惊:“什么?死地?”

小神女说:“这是一种极为­阴­柔的神力,伤人于内而表面没有任何伤痕,也不会觉得怎么痛。而且他还同时封了标叔身上一处经外奇|­茓­。内伤可医,要是奇|­茓­不拍开,七天之后,就没法医治,就是解开奇|­茓­也没用。”

韦珊珊担心起来:“那标叔怎么办?”

“姐姐,我试试能不能拍开标叔这处的经外奇|­茓­。”

“要是妹妹拍不开怎么办?”

“只有等那恶和尚来了。我们顶多给他银子,就怕他得了银子也不解开。”

章标说:“三小姐,绝不能给他银子。”

“哦?为什么?”

“三小姐,你知不知道恶和尚要多少化缘的银两?”

“他要多少?”

“六千两!”

韦珊珊吓了一跳:“六千两?”

小神女说:“这不是狮子开大口吗?”

小三子说:“六千两就六千两。标叔,你的一条命要紧,为了救你,我就是卖了这座侯府也行。”

韦珊珊说:“是呵!银两丢了,以后可以找回来。人命丢了,就没法要回来啦!”

章标不由一阵激动地说:“大小姐、三小姐、三少爷,你们别管我了。别说六千两,就是六两我也不愿这恶和尚得去。我看这恶和尚根本不是来化缘,是存心来找事。六千两银子,我们可以救活世上多少穷苦人家了!我一条命又算得什么?死我一个而救活了多少人,我死也值得。”

小神女说:“标叔,就怕你死了,他也不会放过侯府!的确,这恶和尚显然是寻事而来,哪有人一开口就要化缘六千两银子的?他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就是建一座寺庙也够了!”

“三小姐,你说得不错,这个恶和尚一来,就放了一个大鼎在大门口上,声言化不到缘就不移开。两个武师问他要化缘多少,他一开口就是六千两银子。两个武师跟他论理,他一出手,就将两个武师打伤了。世上哪有这样化缘的和尚?这不是明欺负人吗?我咽不下这口气。”

小三子他们才明白,这一个大铁鼎是恶和尚弄来的,那也说明他的神力实在惊人,武功也高不可测。小三子说:“标叔,不管怎样,我们也要先救了你再说。”

“三少爷,你别为我担心了。明天恶和尚一到来,我就跟他拼了!”

小神女说:“你别说气话了。标叔,你内力抖不出来,拿什么和他拼?来,我先给你解开奇|­茓­。”

章标惊愕地问:“三小姐,你能解开?”章标是江湖中人,知道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独特的封|­茓­手法,也只有用自己本门派的解|­茓­手法才能解开,其他门派是无法解开的,弄得不好,不是终身残废,就是马上死亡。

小神女一笑:“我试试吧,解不开,就只好等那恶和尚到来了。”

章标感到,与其受辱于那恶和尚,不如死在三小姐手里还好。便说:“三小姐,你试试能否解开吧,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小神女:“标叔,你真的死了,可别怨我啦!”

小三子担心起来:“妹妹,你真的要试试,标叔不危险么?”

“危险也没办法啦!”

韦珊珊也担心了:“妹妹,你能不能慎重一下?”

章标说:“大小姐,三少爷,你们别为我担心,让三小姐试试也好!”

小神女暗运一身真气手掌上,朝章标肩上轻轻一拍,顿时一股少有的煦和真气,直透|­茓­底,又如一股无坚不摧的尖兵,在章标体内百|­茓­迅速游走,所到之处,真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攻城拔寨,无所不克。章标身上那处被封的奇|­茓­,霎时也冲开了,血脉畅通无阻,令章标顿时­精­神大振,被锁住的内力,能发挥出来了。

小神女本来就有一身浑厚奇异的真气,自从练成易筋经之后,这一门佛家最为上乘的内功,令小神女如洗脑换髓一样,一身深厚的奇异真气,又何止增加十倍百倍?她抖展起狸猫千变身法来,真是身如幻影,就是立在人们面前,也似幻似真。小神女现在举手投足之间,皆成凌厉无比的招式,发出的威力,足可以惊世骇俗。她要拍开一个人的|­茓­位,比什么都容易,哪怕是任何一门派的独特封|­茓­手法,她看也不看,只要朝人身上任何一处一拍,便可以震开了,只是她不想显示出来。这一次要不是为了救章标­性­命,她也不想显示。

小神女说:“标叔,现在你没事了。”

小三子愕然:“什么?妹妹这么随随便便轻轻一拍,标叔就没事了?”他几疑这个好捉弄人的山妹妹,又在捉弄人了。

韦珊珊也茫然地问:“妹妹,标叔真的没事了?”

“姐姐,是呀,标叔没事了!不信,你叫标叔试提气运力一下,就知道了。”

章标虽然觉得­精­神一振,但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没事了。尽管他是江湖中人,见过不少世面,碰上过一些高人异土,也看不出小神女这一掌力的巧妙与威力。哪有人这么轻轻一拍,就能拍开一个人被封的经外奇|­茓­的?就是武林中上乘的一流高手也不能办到,何况三小姐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武功虽好,能有这样的功力么?

小三子听山妹妹的口气,又不是捉弄人的样子,便对章标说:“标叔,你试运气用力一下,看看是不是奇|­茓­解了?”

章标拿起一只茶杯,抓在掌中,试运气用力一捏,“乒”的一声,一只茶杯竟然捏得粉碎,不但内力能抖展出来,似乎比以前还增强了!章标惊喜万分,朝小神女一拜:“多谢三小姐,在下的内力完全能发挥出来了!”

小神女慌忙扶起他说:“哎!标叔,你别这样呀!我只想试试,想不到侥幸便将你的奇|­茓­拍开了,连我也不敢相信了。我只不过看见你眼神恢复了神采,才相信我真的将你的奇|­茓­拍开了。这可是误打误中呵!标叔,你千万别谢我。”

韦珊珊和小三子在章标捏碎茶杯的一时间也惊震和惊喜了。韦珊珊更吓了一跳,想不到章标竟有这样的手劲,能将一只茶杯捏碎。哪怕是山里一个最强壮的猎人,也不能将一只茶杯捏碎。而小三子一下就看出章标真的完全没事了。他从章标向山妹妹一拜所说的话得知,被封的奇|­茓­给山妹妹拍开了!想不到山妹妹这么轻轻一拍,就震开了|­茓­位,可想山妹妹的武功有多好。小三子欢喜地说:“标叔,你没事就好了!”

“三少爷,这都是三小姐救我的。”

小神女说:“标叔,你虽然奇|­茓­解开,仍有内伤,我给你一颗药丸服下,可使你固本培元。今夜里我再给你一颗药丸服下而睡,到了明天,你便可以生龙活虎般与那恶和尚拼杀了!”

章标大喜:“多谢三小姐!明天我一定找那恶和尚算账。”

小神女掏出一颗药丸让章标服下问:“标叔,那两个受伤的武师呢?他们现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们伤成怎样,早一点将他们治好。”

小三子一下感到自己疏忽了,也连忙说:“标叔,他们现在哪里,你快带我们去看看。”

章际说:“那恶和尚不知是怎么出手的,一招之下,就弄伤了他们的筋骨。我已请城中最好的跌打郎中为他们医治了。现在一间房里养伤。三小姐,三少爷,你们和大小姐刚刚回来还没好好休息过,等用过了饭,再去看他们也不迟。”

小三子说:“吃饭可以推迟一点不要紧,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他们才好。”

小神女说:“是呀,不然我们吃饭也没胃口了!”

韦珊珊补充说:“标叔,你还是带我们先去看看他们的伤势才好,不然,兄弟和妹妹怎么也不放心的。他们可是为了侯府才受伤的呵!”

章标见三位小主人都这么说,晴暗感到三位小主人实在太好了,体贴、关心家人,视家人如兄弟姐妹,与镖局的当家,真是有天渊之别。有这样好的主子,真是为他们去死也值得。便说:“大小姐、三小姐和三少爷,请随我来。”

他们四人从暖阁里出来,只见珍姑娘、辛姑娘和其他家人、丫环早已在外面等着伺候他们了。珍姑娘心直口快地说:“三少爷,我们盼望你回来盼得可辛苦呵!我们担心三少爷不知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半年了,还不见三少爷的音讯。现在我们终于盼到三少爷回来了!”

辛姑娘更是激动地说:“三少爷,你去哪里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为少爷担心。标叔更四处派人远到柳州、桂林、独山、贵阳一带打听你的下落……”

小三子说:“好了!好了!我现在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辛姑娘说:“三少爷,你半年来全无音讯,标叔和我们不知多为你担心。少爷,你今后在外一时不能回来,最好托人捎个信回来才好,以安大家的心。”

“对对!我以后会托人捎口信回来的。”小三子说,“来!辛姐、珍姐,这是大小姐和三小姐,你们快来拜见。”

就是小三子不说,辛姑娘她们早已注意到这两位面目陌生的小姐了,便立刻跪下叩头:“婢子奴才们叩见大小姐和三小姐!”

本来小神女是辛姑娘的救命恩人,辛姑娘应该一下认出才是。一来是三年不见,小神女已不再是那位任­性­、刁蛮、凶狠地怒打栽麻五虫的小姑娘,而是长高成熟了,比以前更美更有神蕴;二来当时是在暮­色­之中,不久夜幕降临,辛姑娘也看不清楚,只知道有这么一位小女侠。她隐隐感到三小姐就是救命恩人,一时不敢造次。在韦珊珊、小神女叫大家起来之后,小三子问:“辛姐,你不认识三小姐了?”

“三小姐就是在栽麻救婢子的那位小女侠?”

“不是她又是谁?”

辛姑娘又是慌忙向小神女叩头谢恩:“三小姐,你不但比以前长高了,也比以前长得更美更俊了,令婢子一时不敢相认,请三小姐恕罪。”

小神女扶起她问:“辛姐,是不是我以前是一个小丑八戒?”

小神女这一句趣话,令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辛姑娘慌忙说:“三小姐,不是的,你以前美,现在更美。”

“辛姐,其实你也比以前长得漂亮多了,三哥要是不说,我也认不出你来。来,我们一块去看看受伤的人去。”

“是!三小姐。”

他们一行人,去探望那两个受伤的护院武师了。这时的小神女,不但是侯府的主人,更像是一位视察伤情、医治伤者的郎中。

这两位武师早巳从侯府家人的奔走相告中,知道三少爷偕同大小姐和三小姐回来了,似乎少爷和两位小姐的回来,给侯府带来了希望和喜悦。近两三个月来,侯府上上下下的人见小三子没有回来,也没音讯,十分担心,不知三少爷在外面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了。正是屋漏更遭连夜雨,正当侯府上上下下为主子担心时,又来了一位恶和尚上门强行化缘,在大门口摆了那么一个令人碍眼的大铁鼎,出手就伤了两位护院武师,连大总管也不是和尚的对手,侯府上上下下的人更是忧心忡忡,感到有大祸将临的危险。谁知这时,三少爷突然回来了。不但三少爷回来,连那一直为侯府人敬仰的小侠女三小姐也回来了!侯府的人都普遍认为,三少爷和两位小姐的回来,再也不用怕那恶和尚了,笼罩在人们心头上的­阴­影一扫而光,令­阴­沉沉、没有喜悦的侯府重见了光明,大家有了依靠和希望,侯府又恢复了笑声。人们从章大总管的口中,知道三少爷的武功比章大总管还好,击败了西门麒麟楼的金大爷,令黑麒麟再也不敢来侯府生事;又从辛姑娘口中,知道三小姐更是一位打抱不平的小侠女,一个人将栽麻镇的五条害人的毒虫打得伤的伤,跑的跑,跪在地上求饶,再也不敢在栽麻镇出现。三少爷和两位小姐的回来,还怕那个恶和尚­干­吗?所以人们互相奔走相告。

两位武师听说三位小主人亲自前来探望自己,心中十分激动,同时更想目睹小女侠的风采,想挣扎起来到房门口迎接,刚巧碰见小三子一脚踏了进来,一见他们这样,连忙说:“两位叔叔,你们有伤在身,千万不可动。我和大小姐、三小姐是特意前来看看你们的伤势,看能不能早一点医好。”

小神女在小三子身后也说:“是呀,你们可别乱动了,不然,伤势加重,我就不好给你们医治啦!”

两位武师见小三子和三小姐这么吩咐,只好坐在床上不动了,一齐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失礼了!请三少爷和两位小姐见谅。”

小神女说:“你们可没有什么失礼的。”她走近来看了看他们的伤势,问了一下当日交锋时的情景,便说:“这个恶和尚,能用袖劲一招就伤了你们两人。他袖力虽劲,也只伤了你们手脚的筋骨,而没有碎了你们的筋骨。不知是他手下留情,还是袖劲仍不够凌厉。我给你们一颗药丸服下,好好休养一两天,便没事了,与往常一样,照样可以与人交锋和奔走纵跃。”

两个武师听了相视愕然。这是什么仙丹妙药?两天之后不但伤势全好,还可恢复体力?那位城中郎中说,没有一两个月医治,便不能恢复过来。一两天?这么快好了?他们简直不敢去相信。

这两个武师哪里知道,小神女爷爷特制的紫金丸,一般世俗郎中的草药又怎能相比?在武林中,恐怕除了少林寺的大还魂丹和慕容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就没有其他跌打金创药比得上小神女的紫金丹了。

小三子见两位武师不大相信,便说:“我山妹妹绝不会骗你们,你们服下后就知道了。”

小神女一笑说:“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要是两天后你们不能行动奔走纵跃,你们尽管大声骂我好了!”

两位武师忙说:“我们怎敢这么放肆?”

“我医不好你们,骂是应该的。”小神女掏出两个紫金­色­的药丸,让他们各用水服下一颗,又说:“好啦!你们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等你们骂呢。”

众人一听,又笑了起来。小神女的风趣豪爽作风,令侯府的人更感到她亲近可爱,说话更没有什么拘束了。

是夜,侯府上上下下,人人喜气洋洋,大举灯火,好像提前过年似的。大厅、走廊上摆了二十多桌酒席,不但侯府内所有人都参加了,就是在城中侯府所开商店的管事和伙计都来了,人数不下二百多人,一齐为三位小主人洗尘,瞻仰两位小姐的风采。他们自从投奔侯府,为侯府办事以来,除了小三子,就没有见过侯府其他主人的面,就连章大总管也没有见过。现在他们总算见到侯府的两位女主人了。他们想不到两个小姐都生得那么美,心地那么的宽厚,待人亲切而没有架子。大小姐是文雅、庄重、大方,像一轮春阳,三小姐豪爽、大方、热情,谈吐风趣,像一团火。

首先,由韦珊珊以侯府主人的身份向大家说话。这是小三子、小神女、韦珊珊在内院里商量好的。初时韦珊珊不敢答应,说:“兄弟,妹妹,还是由你们来说才好,我不行。”

小神女说:“你是我们的姐姐,目前侯府的第一主人,你不和大家见见面,说说话,行吗?”

韦珊珊说:“我可是……”

小神女说:“姐姐,你现在就是侯府的真正主人了!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过去,别再去想它了!”

小三子说:“姐姐,你不会到现在还将自己当外人吧?以后侯府的事,我们就望姐姐担起来呵!你是侯府的主人,谁也不会来怀疑你。”

小神女说:“姐姐,我们今后这样分工好不好,打打杀杀的事,我全挑起来,不用姐姐出面;而侯府之事,姐姐就挑起来。”

“那兄弟呢?”

“他呀!在中间。”

“在中间?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我是说,他在中间,我们哪一个有事忙不过来,他就帮哪一个。”

小三子忙说:“对对!就这样好了!所以姐姐一定要代表侯府和大家说话,以免冷了侯府上下所有人的心。”

“兄弟,我说什么好呢?”

“姐姐,你首先感谢标叔建好这个家,其次便感谢众人共同维护了这个家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吗?”

小神女笑说:“复杂的事,就由姐姐去发挥了!”

“好吧!今夜我只好出丑了!”

“姐姐,你比我们都知书识礼,不会出丑的,就是出了丑也不怕。谁敢笑姐姐的,我就会将他的嘴巴割了下来!”

“妹妹,这可使不得。”

“谁叫他们笑话姐姐的?”

小三子说:“山妹妹,你不会这么胡来吧?”

“你看呢?我会不会胡来?”

韦珊珊说:“妹妹是位侠义女子,怎会胡来的。”

在酒席宴上,章大总管介绍三位主人让大家认识之后,韦珊珊便站起来和大家说话了。她用温柔、亲切而又庄重的声音说:“我代表侯府和我姐弟三人,热情地向叔伯兄弟姐妹们祝贺!侯府能有今天,首先是我们的大总管标叔日夜辛勤、呕心沥血的成果,其次也全赖大家悉心相辅,不辞劳累的工作,才人令侯府的事业兴旺,在古州一带建起了偌大的产业,行善积德、为乡亲父老们所赞颂。我感谢大家,也祝贺大家,更期望大家同心同德,将侯府的事业办得更好。其实,侯府也是大家的侯府,这个家也是大家的家,侯府的产业和事业,都是大家的心血和汗水滴成,让我们珍惜它、爱护它。”说到这里,韦珊珊高举酒杯说:“现在我敬大家一杯!向大家表示我的一点谢意,望大家­干­杯!”

大厅顿时如雷鸣一般叫起好来,纷纷举杯尽饮。后来,小神女更举杯轮流到每一张桌子上向每一个人敬酒。这一下,众人更惊愕三小姐的酒量如海,一二百杯酒倒落肚中,竟然全无半点醉意,只是面颜红似朝霞一样,令众人几疑是一位仙子下凡了!人间一个未成年的少女能有如此海量?哪怕是一个善饮酒的魁梧大汉,也不可能有如此的酒量,连素知小神女有莫测武功的小三子也愣住了,韦珊珊更是担心,说:“妹妹,你别饮了,会醉倒的。”

“姐姐,放心,我怎会醉呢!”

人们哪里知道,小神女已练成了易筋经这门佛学的神功,落下肚中的酒,为体内真气化为云烟,散向四方。正应了佛门的一句话,万物皆空,别说百杯,就是­干­杯也不会醉。小神女这一种奇功异能,不同一些女子有天生的免酒­精­能力,但饮多了酒,也得要去小解。也不同一些极为上乘的高手,靠奇厚的真气将饮下的酒,凝于手指化成水滴出,酒,不过是在他体内走了一转,便排出体外了,一点也不受其害,所以能­干­杯不醉。小神女就不同了,她不用运功强行将酒逼出体外,她练成了这一门佛学可望而不可求的神功,除了功力增强、真气增厚之外,更增添了一种可以反击、消灭、化解一切任何外来袭击身体或侵人体内的异体异物,更将人体内的一切不可思议的潜能全发挥出来了。

人身体的各种构造,本来就有各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如人身上一块­肉­给割了下来,又有一种功能使肌­肉­再生、复元。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就是人一旦遇上生命危险时,本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霎时间可以扭弯扯断一条手指粗的铁枝而逃命,或者比平时奔跑快十倍以上。这就是一个人的潜在能力和不可思议的力量,往往事后他本人也惊愕得不敢相信。

一个练武练功之人,就是想办法将人体内的各种潜力更充分发挥出来。但不论怎么的刻苦锻炼。这些潜力只能发挥一二,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也顶多能发挥五六成,再想进一步强练,就会弦紧而断,或者走火入魔了。

但小神女练成了这一门神功,就没有这一种危险。这一门至高无上的佛门神功——易筋经,一旦练成,不但打通了人体内各处的奇经怪脉,一身难以形容的真气,充盈了所有的|­茓­位,将人体内各种不可思议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可收可放,一切由心,意到功到。不但以往所学的武功达到了一流上乘的境地,威力无比,行动敏捷似流光闪电,步履轻盈如飞,哪怕是任何高难度的武功招式,一学就成,出手制敌在先。其实小神女再不需要学什么武功招式了,就是对手武功再好,招式再上乘,她一看就知,一学就会,往往以对手的武功招式而制服对手。现在别说喝­干­杯酒不醉,就是喝下了任何剧烈的毒药,也伤害不了她的身体,甚至会反­射­出来,令下毒的人中了自己的毒。

小神女可以说是百毒不侵、百病不生,练成了武林中所说的金刚不坏身子,刀剑难入,任何袭来的外部力量,都可以反弹回去。

易筋经和九阳真经,都是佛门最高的武功绝学,少林寺的历代高僧,不知有多少人想练这两门武功绝学,有的可以说是花了一辈子的心血而皓首也不能练成,能练成的是少之又少,与道家的太乙真经同属武林中最为上乘的武学,修身炼气的最佳境界。三门武学中,太乙真经以­阴­柔为主,阳刚为辅;九阳真经以阳刚为主,­阴­柔为辅;易筋经却是刚柔兼并,­阴­阳皆具的修身炼气的武学了。若论运气之功,易筋神功更来得煦和正气,不偏不倚,不过不怠,符合懦家的中庸之道,恰到好处地将霸道的阳刚之气和­阴­狠的­阴­柔之气揉合为一体,用武林人士的话来说,是极为正宗的武功绝学了。

小神女在短短的三年里,练成了这一佛门神功。一来是她天资聪颖;二来是她的根基稳固;三来也是她的奇缘,所学的成就比她的爷爷还好。在武学的造诣上,她当然不及爷爷的高深,但在练这门神功时,她比爷爷的成就就更高了。这主要的原因是她不受尘俗影响,像一块天然璞玉,不含杂质,也不受污染。她从小在爷爷的教导下,除了学武功,便活跃在山间林子里,与猿猴为伍,和虎豹为伴,吸取天地间的正气,受山川灵气的熏陶,打下了她学武炼气最深厚的基础。加上她天资聪颖,在练易筋神功时,只要爷爷一说,她便心领神会,更有独特的见解,所以进展神速,成就更高了。这又应了古人的一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爷爷见她有如此的成就,感慨地说:“丫头,你已成大器了,爷爷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了。你一个人完全可以下山走走,见见世面,凭你的所学和机灵才智,当今武林,已没有人可以加害于你了。丫头,你下山去吧!希望你为武林造福,为江湖造福,莫负我的所望。”

的确,小神女在牙牙学语时,在会直立行走时,爷爷已暗传了她的武功基础,以自己一身的真气,拍打她各处的经脉。在她三四岁时,便传她上乘的轻功,让她与猿猴同嬉戏,在树林中练成了各种纵跃飞腾的过硬功夫。所以小神女虽然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说练武的日子,却有近十年的经历。就是她没有练这一门佛门神功,凭爷爷传给她的各种上乘武功,足可以傲视天下群雄,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她练成了这一门神功,那是更上一层楼,具有夺天地造化的功力了,是武林有史以来第一位武功深不可测的奇女子!若论年龄来说,她的成就比历代有名女侠的成就都高,胜过了莫纹女侠和穆家姐妹。当然若论江湖经历和对敌交锋经验,小神女还远远不及她们,但机灵才智,一点也不逊于她们。

小神女告别爷爷和父母便下山了,在那山中破庙中,又意外的碰上了小三子和韦珊珊……

韦珊珊和小三子见小神女的确没有半点醉意,也不像一些饮醉了酒的人说自己没醉的好胜神态,暗想:山妹妹怎么这般的能饮?而大总管章标更惊奇不已:想不到三小姐有这般的海量。他是练武之人,尽管不是一流高手,他从小神女的眼神中,感到异样的神蕴,看来三小姐的武功,比大小姐和三少爷不知高了多少倍。他还从三小姐的一句话中,已听出三小姐根本不将那恶和尚看在眼里。因为有人提议,将门口那个千斤重的大铁鼎搬到一边去,三小姐笑着说:“我们搬那大鼎­干­吗?那恶和尚怎么搬来,我就叫他怎么搬回去。莫让他认为我们侯府是好欺负的。”

这不是三小姐一般随随便便说的话,而是极有信心说的话。

是夜,侯府的人尽欢而散。第二天一早,章标一起来,就感到­精­神倍添,胸口全无痛苦。他知道是昨夜三小姐给的那颗药丸的药力所起的作用,心中大喜。他在院子空地上抖展了一下拳脚,纵跃自如,更相信自己完全好了,挥出的拳、踢出的腿,还虎虎生威,内力不见减少,反而增添了,心里又是一阵惊喜:三小姐给自己服下的是什么神丹妙药,竟有如此的神效?要是这恶和尚今天再来,我叫他有好看的。

章标练完了功后,回房洗脸漱口,换过衣服,打算到侯府各处走走。只见三少爷和三小姐双双进来,章标怔了怔,没想到两位小主人这么早就起床了。因为昨夜在众人散去之后,他和三位小主人在暖阁里谈了不少的事才散,以为三位小主人此时仍在沉睡未醒。他讶然地说:“三少、三小姐,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

小三子说:“标叔。我们睡够了。我和山妹妹是担心标叔身上的伤不知好了没有,所以过来看看。”

“多谢三少和三小姐的关心,我的伤完全好了。三小姐的药丸真是神奇,一夜之间,我就全没事了,似乎比以前更好了呢。”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你看,我没有骗你嘛!标叔不是完全没事了吗?”

小三子问:“标叔,你真的全好了?”

“三少,我真的全好了。刚才我还抖展手脚,活动筋骨,练了一会功,的确比以前­精­神多了!”

“标叔,你应该多休养一两天才好。”

“不不!我今天要等那恶和尚来,向他讨回公道。”

小神女说:“我看标叔还是先别露面的好,由我来对付这恶和尚。”

“三小姐,我怎么不露面的好?”

“标叔,那个恶和尚以为封了你的经外奇|­茓­,一定没人能解开,必定萎靡不振,不能起床,非求他不可。我想看看这恶和尚乘人之危要胁我们的嘴脸。”

小三子又说:“标叔,我和妹妹商量过了,不是我们看不起标叔的武功,那恶和尚能在一招之间,就伤了两位武师,三招,不但伤了你,更封了你的经外奇|­茓­。这恶和尚恐怕不是一般泛泛之辈,是一位上乘高手。”

章标何尝不知道这恶和尚是一位武林上乘高手?不是高手,哪能轻易一下就击伤了两位武师?也不能将一个千斤重的大鼎举到侯府大门前放下。但自己是侯府的总管,这事自己一定要出面解决。何况自己有飞镖在手,不一定就让恶和尚得势。所以他不想让三位小主人出面,就是自己不幸而死,那也是值得的,不辱侯府对自己的信任。

小神女又说:“标叔,我们不想你露面,就是想麻痹这个恶和尚。不然,他看见标叔奇|­茓­解开,伤势全愈,一定大为惊讶,反而引起他的警惕和注意,甚至缘也不化,一走了之。这样我们就无法知道他化缘的目的和真正来意了。”

“三小姐想知道他化缘的目的和来意?”

“标叔,哪有一个化缘和尚,一开口就要六千两银子的?而且还在我们大门口摆放了这么一个千斤重的大鼎,你不感到奇怪么?”

小三子说:“是呀!不但标叔不露面,就是我和大小姐也不露面。”

章标又吃了一惊:“让三小姐一个人应付这个恶和尚?”

小神女扬扬眉:“你认为我不行吗?”

“不是不行,三小姐一个人应付他,实在太危险了。”

“标叔,你放心吧,我会有办法应付这个恶和尚的。”

小三子说:“标叔,要是我妹妹都没办法应付这个恶和尚,我们更没办法了,只好眼睁睁地将六千两银子交给他了。”

小神女说:“恐怕他日的不在这六千两银子!”

章标又是愕然:“那他目的是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或者是要我们侯府永远在古州城消失吧。”

章标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最后问:“这恶和尚是寻仇而来?三少爷,三小姐,是不是你们在外得罪什么人了?”

小三子一下想到了回龙寨的人,或者是雌雄大盗。但他怕章标担心,说:“我们没有呵!”当然,他更不想让章标知道自己是侠偷义盗黑影。

章标说:“怎么这个恶和尚无端端上门寻仇?”

小神女说:“不管这恶和尚是来寻仇也好,生事也好,化缘也好。他来,我们就该知道他的用意。”

“这样,在下更不放心三小姐一个人来对付他了!”章标总感到三小姐武功虽好,但年纪太小,又不谙江湖上的事。而自己多少在江湖上走动过,多少有点江湖经验。

小神女说:“标叔,这样吧,先由我一个人出面应付他,你和三哥他们在屏风后面看着我。我真的不行,你们再出来好不好?”

小三子说:“好!我们就这样说定好了!”

章标见三少爷和三小姐都这么说,只好点点头。何况自己真的露面,的确会令那个恶和尚感到惊讶,生疑,就打乱三小姐的计划了。

午时左右,恶和尚果然来到。守门的辛老伯早已得到吩咐,不敢阻拦,让他闯进大门,一边派人飞报三小姐。小神女迎出大厅,在石阶上打量这个恶和尚,只见这个恶和尚生得肥头大耳,挺着一个大肚皮,双目­精­光四­射­,神态威严,宛如寺庙中一位泥塑的伏虎凶僧。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与小神女相比,一个是威风凛凛的金刚罗汉,一个是娇小的羊羔。恶和尚只要一伸手,便可将小神女像小­鸡­般抓起来。

小神女含笑问:“大和尚,你来了吗?”

“唔!贫僧来了!叫你家主人出来吧!”

这个恶和尚,双眼简直不屑去看小神女一眼,以为她只是侯府中的一个小丫环。

“大和尚,请进大厅坐呀!”

“好!贫僧听说,你家三位主人都回来,是吗?”

“是呀!他们都回来了。”

恶和尚随小神女大大咧咧地步入大厅,举目四下环视一眼,见空无一人,甚至连家丁也不见一个,有些惊讶。小神女说:“大和尚,你请坐呀!”

恶和尚不客气地坐下问:“你家主人呢?怎么不出来迎接贫僧?”

“我不是在大厅门口外迎接你了吗?”

“你——!”

“大和尚,我就是侯府的主人呀!”

“什么?你是侯府的主人?”

“是呀!大和尚,你看不出来么?”

恶和尚真的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梳着丫髻的小丫头会是侯府的主人?既然是主人,怎么身边连家人、丫环也没有一个?有这样的主人吗?就是章大总管出来,身后也有两个家人伺候,反而一个主人,连跟随人也没有一个,这根本不可能。恶和尚感到受侯府的人戏弄了,竟打发这么一个小丫环来招呼自己,实在太不像话!顿时喝了一声:“去!叫你家的主人快来见贫僧!”

小神女故意装着给吓了一跳似的:“大和尚,你这么大声­干­吗?你不怕将我吓坏了?”

“快叫你家主人出来,贫僧的容忍是有一定限度的!”

“哎!大和尚,我就是侯府的主人呵!你还要叫什么主人出来的?”

“小丫头,你真的是主人?”

“哎!主人就是主人嘛!怎么还有真的和假的了?大和尚,我看你好像不是什么出家人,出家人哪有这般凶恶的?大和尚,你是真的和尚,还是假的和尚了?”

恶和尚一瞪眼,顿时­精­光四­射­:“小丫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呀!”

“贫僧怎么不是真的和尚了?”

“你就是来这家化六千两银子的和尚了?”

“不错!”

“那么!你也是打伤章总管和两位护院武师的和尚了?”

“谁叫他们对贫僧不尊敬!”

“我看你不是什么真的和尚,出家的和尚有你这么凶恶吗?一出手就伤人,你是怎么吃斋敬佛的?”

恶和尚“哼”了一声:“贫僧已算是手下留情了!没有取了他们的­性­命,只是给他们一点惩戒而已。不然,他们早已登上西天极乐世界了!”

“大和尚,你这是化缘吗?有你这般的化缘法吗?别说我们侯家没有这么多的冤枉钱,就是有,也不会化给你。”

“小丫头,少给贫僧罗嗦!快叫你家主人出来!”

“我姐姐和三哥昨天都累了,他们要休息,而我章大总管又给你打伤了,今天一早就起不了床,只有我出来见你这恶和尚了!”

“你真是这侯府的主人?”

“是呀!我就是侯府的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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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铁衣恶僧

第二十六回铁衣恶僧

上回说到小神女回答恶和尚,说自己就是侯府的三小姐。恶和尚根本不相信,哪有这么一个富豪人家的千金小姐,不知矜持自重,牙尖嘴利,胡言乱语?不如说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差不多,看来她顶多是小姐身边一个得宠的丫头。主人不出面,竟打发这么一个小丫头来戏弄自己?恶和尚越想越恼怒:侯府太放肆了!看来不弄伤这个牙尖嘴利伶俐的小丫头,主人是不会露面的了!于是他一边僧袖轻轻拂出,一边说:“贫憎不管你是三小姐也好,三丫头也好,叫侯府的大人跟贫僧说话!”

恶和尚满以为凭这一成功力的袖劲,就会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拂飞了,摔在地上必然会痛得呀呀直哭,叫喊叫痛,将主人惊动出来。

恶和尚眼中的小丫头的确给拂飞了,但却没有摔在地呀呀叫痛,而是像一片轻轻的柳絮,随这袖劲之风,飘呀飘的,飘到大厅的横梁上去了。小神女落在横梁上故作愕异,惊骇地说:“大和尚,你弄的什么法术呵,怎么将我弄到梁上来了?这么高,我怎么下去呀!”

恶和尚一时间也呆住了,这么一成功力的袖劲,怎么将她拂到梁上去了!而不是拂飞到大厅外的石阶上摔伤摔痛?难道这小丫头身子太轻,像棉花似的被拂到屋梁上去,他听见小神女这么一说,便说了一句:“好!等贫僧弄你下来!”跟着又是一袖劲拂出,一股略微强劲的袖力,直向梁上的小神女击去。这一袖劲,更含打|­茓­之力,他心想这一下,不将你这小丫头跌断手脚,也跌得头破血流,看你的主人出不出来。谁知小神女是跌下来了,但没有摔在地上不能动,而是像一片残叶飘落下来,立在地上,一点也没有受到伤害,似乎她身上的|­茓­也没有给封住。小神女双目又故意露出惊喜的目光,说:“大和尚,你这是什么法术呵,这么一拂,便将我从梁上扶了下来?这实在太好玩了!大和尚,你再来一次呀!”

恶和尚一时眼也定了,暗想:难道这小丫头身轻如燕?或者根本没有重量,像轻飘飘的树叶随风飘荡,强劲的袖力对她不起任何伤害作用?就算这样,她也有|­茓­位啊!是我没有击中她的|­茓­位?这不可能。他惊愕地问:“贫僧没击中你的|­茓­位?”

小神女又故作茫然不明,反问:“|­茓­位?什么|­茓­位的?我身上有|­茓­位吗?”小神女不但表现得一派天真烂漫,完全家对武学、医术一点也不知道的小姑娘。

恶和尚又愕然了,他上下打量小神女,想找出原因。小神女笑嘻嘻地说:“大和尚,好玩呀,我们继续玩呀!来!我也学你拂拂衣袖,看你能不能飞起来的。”

恶和尚听了好笑:真是一个无知的小丫头,你以为人人衣袖一拂,就能拂飞了人么?没有一身强劲的真气,没几十年的功力,恐怕连一个茶杯也拂不动。他看见小神女也学自己的样,用衣袖朝自己一拂,正想大笑,突然问,一股强劲的袖劲冲自己而来。他不由暗惊,想运劲下沉,但已来不及了,重重的身躯已横飞出大厅,摔在大厅外石板地面上,摔得他四脚朝天,狼狈异常。

小神女嘻哈大笑地跑了出来,站在厅外的石阶上说:“大和尚,这不是真的吧?你怎么也会飞起来的?我哪有这么的法术呵!大和尚,你是不是故意飞了起来,逗我开心的?”

在大厅西旁厢房和屏风背后的章标、小三子、韦珊珊等人都忍俊不禁:三小姐这么戏弄恶和尚,这恶和尚不大怒才怪。同时他们更暗暗惊奇三小姐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武功,恶和尚衣袖之功伤不了三小姐已令人惊奇,而三小姐的衣袖轻轻一拂,就将一个金刚般的肥大恶僧,似败草般拂出了大厅外,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了!章标初时还担心三小姐应付不了这个恶和尚,现在他完全放心了。

恶和尚狼狈地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尽管他冷不防地给小神女一袖拂飞摔了出来,十分狼狈,但他不愧是位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一身真气护体,半点也没有摔伤摔痛,还能一跃而起。可他依然不敢相信这个自称为三小姐的小丫头能拂飞了自己,认为侯府中暗藏了一位高手,在暗中出手护住了这个小丫头,并且暗算了自己。他四下打量,高声怒喝:“有种的就给我佛爷站出来,别偷偷摸摸在暗中暗算佛爷,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个恶和尚,不再说贫僧而改称佛爷,说出的话,更不像一个出家人,十足江湖上一个横行霸道的人物了!

小神女说:“你­干­吗这么大声嚷嚷的?这里又有什么人?谁在暗算你了?你不是自己弄飞了自己,逗我开心吗?”

恶和尚老羞成怒,暗运八成的功力,骤然一袖向小神女击来。这八成功力的袖劲,宛如平地掀起了一阵狂风怒浪。他心想:别说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就是铁塔般的彪形汉,也受不了我这一袖之力,飞起摔下来时,早已成了一具筋骨全碎的尸体。小丫头,莫怪佛爷心狠,要怪就怪你的主人和那位暗藏的高手,是他们激恼了佛爷,让你出来受死。

小神女真的给这一股强大的袖劲击得远远的,也飞得高高的,但没有立刻掉下来。她宛如一片鹅毛,在空中飘呀飘的,缓缓地又轻轻地飘落了下来,无声无息地立在地上,笑嘻嘻地对恶和尚说:“好玩呀好玩!这真是太好玩了。我好像在空中会飞似的,有趣极了!大和尚,你再来一次好不好?我喜欢在空中像风筝一样的飘来飘去。”

恶和尚这一下真正是目瞪口呆了!他不知自己碰上是什么样的小丫头。一般的小丫头,在空中飘来飘去,不给吓昏了,也会吓得大叫起来,何况还会掉下来摔死,哪有这般还感到好玩有趣?她难道不是人?还是轻功出乎人意外的好?当今武林有如此轻功的人,可以说是没有几个。他不由惊问:“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和尚,你是不是玩得高兴便糊涂了?我不是说我是侯府的三小姐吗?又是什么人了?大和尚,你还玩不玩的?”

“好!佛爷就跟你再玩过。”恶和尚双袖齐飞,一股股强大如惊涛骇浪的神风袖劲,铺天盖地般涌来。这一下,他已运用到十成的功力,而且不是拂,是直接进行袭击了!哪怕眼前是一块巨石,也会为恶僧击得粉碎并四散飞扬。

小神女在这一阵狂风怒浪之中,又似鹅毛般随风飘扬,最后便不见,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恶和尚双袖狂舞了一阵,弄得大厅广场上尘土飞扬,一些石板也给掀飞了起来,有的碎裂,有的滚到一边去。

恶和尚发现不见了小丫头,便停了下来,四下张望。他见地上没有小丫头横摔下来的尸体,心下奇异,暗想:不地是我这一阵袖劲太过凌厉了,将她击得横飞出侯府外去了?正想着,蓦然听到一阵天真而又带稚气的声音问:“大和尚,你在看什么呀!”

恶和尚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一看,小丫头鬓发丝毫不见零乱,含笑地亭亭玉立着,似乎刚才没什么事发生一样。他愕然了:“你!?”

“大和尚,你不会连我也不记得了吧?”

“你,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在你背后呀!”

“什么?你在我背后?”

“是呀?你作法弄来这么一阵狂风,吹得我站不稳,眼也几乎睁不廾了,我不在你身后躲着,能躲到哪里去了?只有你身后才没有吹着呢。”

“你,你,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是呀!”

恶和尚顿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来:这个小丫头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她要是出手,用刀捅自己一下,那自己还有命么?看来这小丫头的轻功太好了,跟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居然未发觉。幸而她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也可能不会其他武功,只是轻功极俊而已。不早一点杀了她,对自己实在太危险了。一旦让她学会了其他武功,我等还能在江湖上立足么?

小神女仍天真烂漫地说:“大和尚,你怎么将地面上的一些石板都翻了起来的?这不累吗?”

恶和尚骤然一掌向小神女拍出,这更是武林中极为凶狠凌厉的掌力,连大象也可一拍而死,何况是人?“砰”的一声,恶和尚这一掌正好拍中了小神女的右肩,恶和尚狰狞地说:“小丫头,你去西天吧!”他认为一掌拍中,小神女必死无疑。

这个恶和尚话还没有说完,大家只听到一声惨叫,一条人影横飞了出来,藏在大厅和空地四周观看的侯府中人,顿时吓了一跳,立时面无人­色­,以为三小姐遭到了不幸,一齐涌了出来。小三子心顿时悬起,拨开人群急匆匆地走到人前。可是一看,面前含笑而立的不正是山妹妹么?她竟然安然没事。横飞出去的竟然是那个恶和尚。他不但身形横飞了出去,一条手臂也断成了三截,变成了一条三截棍,举也举不起来,算是完全报废了,痛得恶和尚入骨人心。这个恶和尚,哪里知道小神女练成了举世罕有的易筋神功,真气深厚无比,任何击来的力量,都给反弹开去,击来的力量越大,反弹力就越强。恶和尚用足了十成酌功力击出,因而也受了十成的反弹力,弄得自己震飞震伤,不但断了手臂,五脏六腑,也受到了大小不同的内伤,小神女根本没有出手反击。

韦珊珊和章标都奔出来了,其他护院武土也奔出来了。人们一致担心的是三小姐有没有受伤。

小神女含笑着说:“你们放心,我没事,那个恶和尚可就惨了!”

小三子问:“妹妹,这个恶和尚怎么惨了?”

“他一条手臂断成几截,已没用了!还受了不轻的内伤,你说惨不惨的。”章标听了愕然,众人听了也愕然,三小姐没有出手呵。恶和尚怎么会伤成这样?莫非三小姐出手太快了,我们没看见?

众人再看看三丈多远地上的恶和尚,只见他一脸都是惊恐痛苦的神­色­,正挣扎着站起来。小神女问:“大和尚,你现在不玩了吧?我看你也没办法再玩了!”

恶和尚忍着痛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众家人喝道:“臭和尚,她是我们三小姐,又会是什么人了?”

恶和尚见不是路,忍痛想纵身而逃。小神女凌空出指,这一指劲,登时封了他的|­茓­位,他“轰”然一声,又倒了下来。小神女说:“大和尚,你想跑吗?你别跑了,我跟你还没有玩完哩!”

恶和尚骇然:“你能凌空打人|­茓­位?”

“大和尚,你可以用衣袖封人|­茓­位,我­干­吗不能凌空打人|­茓­位的?”

这个恶和尚顿时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黄毛小丫头,竟然是位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自己为她的一派天真神态捉弄了!原来她是扮猪吃老虎。

小神女对两个护院武土说:“你们将这个大恶和尚提到大厅里去,我要好好盘问他,­干­吗跑到侯府来惹是生非的。”

两个武士一齐应道:“是!三小姐!”将恶和尚提到大厅里去。

侯府上上下下的人见制服了这个肥大恶和尚,莫不眉飞­色­舞,奔走相告。他们昨天还担心不知怎么应付这个恶和尚,尽管知道三位小主人都会武功,斗不斗得过这个恶和尚仍心中没有一点把握。他们感到这个恶和尚高大威猛,具有一身神力,将一只千斤重的大鼎举手放在大门口上,强行化缘,武功又高,两位武师和章大总管不是他的对手,三位小主人能胜得了恶和尚吗?而大小姐,三少爷和三小姐还是孩子哩!现在,三小姐一个人将这恶和尚制服了,大小姐和三少爷还没有出手哩!三位小主人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今后侯府还怕谁来惹是生非?

大厅上,小神女问恶和尚:“大和尚,你无端端跑来侯府闹事,打伤了我两个武师和大总管,你打算怎样交代?”

“但你也伤了贫僧呀。”

“对不起,我根本没有出手,是你存心不良自讨的苦,与我半点无关。”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贫僧?”

“你看哩,我们如何处置你才好?”

“要杀要剐,任随尊便。”

“我们侯府,可不想随便杀害一个人。”

“那你们想怎样?”

“说!是什么人指使你来侯府闹事?”

恶僧傲慢地说:“贫僧在江湖上一向是独来独往,人称铁衣僧,江湖上又有谁使得动贫僧?”

“那么说,我们侯府跟你有仇有怨么?”

“没仇没怨,贫僧只是来化缘而已。”

“有你这样化缘的吗?端了这么一个大鼎放在我们大门口上,一开口就是六千两银子,不给还伤人,这是化的什么缘?简直是敲诈勒索,上门抢劫!”

“贫僧化缘一向如此。”

“人家不给,你就打人伤人,甚至取人­性­命?”

“贫僧不得已才这样。”

“你这是不得已吗?简直是胡说八道!说!你现在是想生还是想死?”

“贫僧早已说过,是生是死,任随尊意。”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就怕贫僧死了,贵府大总管恐怕过不了明天!”

“恶和尚,你想威胁我们?”

“贫僧不是威胁,说的是实情。贵总管中了贫僧的独门封|­茓­手法,除了贫僧,没人能解开。今日不解,明天就是有神仙下凡,也救不了贵总管的一条命!”

小神女含笑问:“是吗?恶和尚,你看看我们的大总管,是不是明天会死的样子?”

这个恶和尚铁衣僧,身受内外之伤,给人提来大厅,只想到侯府的人不知怎么审问和处置自己,对于章标大总管曾经给自己封了经外奇|­茓­之事,一直是他威胁侯府的一着棋。现在经小神女这么一问,不由顺着小神女的眼光望去。他一见到章标,顿时惊愕:“你,你,你被封的|­茓­位怎么解了?”

小神女说:“恶和尚,你没想到吧?你的什么独门点|­茓­手法,在我们侯府人眼里,简直是小菜一碟。”

章标也说:“恶和尚,就算我家主人不会解开你的什么经外奇|­茓­,章某宁愿一死,也不会将六千两银子交给你!”

正说着,一位家人突然惊慌地奔了进来报告:大小姐、三小姐,三少爷,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个人,将大门口那只千斤大鼎,举起走进府来了!”

大厅上众人一怔,小三子急问:“是什么样的人?”

“小人不知道。”

章标站起来说:“三少,我去看看。”

小神女说:“标叔,你不用去看了,他已举着鼎走来了!”

众人一看,只见一个人不出众、貌不惊人的中年布衣汉子,一脸是笑地举着那只千斤大铁鼎,好像举着一只纸糊的大鼎一样,毫不费力、轻轻松松地走进大厅来了。这一下,大厅上的人都惊奇了,就是恶和尚铁衣僧也傻了眼。大鼎是他举来的,当时他是运用了八成功力,几乎一步一脚印,举到侯府大门时,一张脸也憋红了、放下来后,才吐了一口气。哪有像这布衣汉子轻轻巧巧,举着鼎像举一个灯笼似的。闲游信步般走了来?单是这一份功力,铁衣僧便自叹不如。

这只千斤大铁鼎,铁衣僧是从城中那座神庙里举来的,铁鼎是城中一些善男信女捐款铸造,以供人们烧香拜神之用。当时铁衣僧举起这个大鼎,已吓坏了庙中的不少人,见他将大鼎举出庙时,庙祝公前来制止,给他一袖拂开,说:“这只大鼎,贫僧暂时借用一下,前去侯府化缘。事毕,自然会送回来。”

人们见铁衣僧举起大鼎时,已是惊愕不已。这个大鼎,没有二三十个壮汉合力,简直不能移动它半分。人们见这和尚来得凶恶,衣袖轻轻一拂,就将庙祝公拂到二三丈远的地方,摔得四脚朝天,半天也爬不起来,于是谁也不敢去招惹他。有些好事之徒,远远跟着这恶僧来到侯府,后来又听说恶僧不但伤了侯府的武师,连大总管章标也伤了。一时间城里人人议论此事。

侯府是一户积善人家,章标大总管更为人们称为“生菩萨”,在古州一带,甚得人望。现在凶僧前去侯府闹事,人们更为侯府担心了。虽然谁也不敢前来­干­涉,但这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何况化缘是善事,人们只希望侯府破财挡灾而已,就是黑麒麟也不敢出面。他前两日已为恶僧讹去了价值二千两白银的金银珠宝和银票。

铁衣僧见布衣汉子轻轻巧巧地将大鼎举到大厅中来,先是一愕,呆若木­鸡­一般;继而惊疑:莫非寨主担心贫僧出事,暗中又派了一位上乘高手来协助我?那他为什么不早出现,等贫僧身负重伤,在侯府众人面前丢尽了丑才出来?还是他有意这么做,先让我吃亏受苦,才显示他的武功?或者他那时不在,现在才赶了来?要是前者,贫僧可不领他情;要是后者,那他也有负寨主之托了。

可是小神女和小三子一看清来人,一齐惊喜地叫喊起来:“风叔叔,是你吗?”

来人正是依时前来相会的北方一代奇人一阵风,只不过不是乞丐打扮了,而是普通人家的装束,一身布衣布裤,谁也不会注意。

一阵风笑:“不是我,你们以为是谁来了?”他仍然举着鼎,声音不急不促,像没举着千斤重物似的,半点也不吃力。

侯府的人一听,是三小姐、三少爷的叔叔,那就是说,是侯府老爷一辈的主人来了,众人更是惊喜异常。三小姐已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那么风老爷的武功更高了。怪不得他举一只千斤大鼎,像举一只灯笼一样。但铁衣僧一听,更吓得面无人­色­:自己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一位身轻如云烟、捷似流光,能凌空出指封人|­茓­位的小丫头,武功已匪夷所思了,这位什么风叔叔不更可怕?这侯府到底是一户什么样的人家,有如此的武功,怎么在武林中没听人传说的?贫僧前来侯府闹事,简直是瞎了眼,摸错了地方。

小三子说:“风叔叔,你怎么将这一只大鼎也举了进来的?”

一阵风说:“你们将这么一只大鼎摆在大门口上,多难看!而且进出也不方便,所以我将它拿了进来。放在这大厅上,总比放在大门口好吧?”

小神女笑着说:“风叔叔,你举着这大鼎说话不累吗?”

“不累!不累!我这几天吃饱就睡,睡饱了就吃,感到身体好像胖了,正好用它来活动筋骨,轻松手脚。”

小三子说:“风叔叔,你快将鼎放下来吧,别伤了筋骨。”

一阵风一笑,将大鼎轻轻放下。这一行动,又令大厅上众人惊讶不已了。这么一个成千斤重的大铁鼎,一阵风放下来时,居然没半点响声,更不见震动,仿佛这只大鼎真的是纸扎的一样,轻飘飘,没一点重量。一阵风看了铁衣僧一眼,故作惊讶地问:“怎么这位大师坐在地上的?看来他受伤不轻呵!”

小神女说:“风叔叔,这是他自找的。”

“哦?自找,这是什么意思?”

小三子说:“风叔叔,是这样的。”小三子将这恶僧的情形略略说了。

一阵风点点头:“原来这样!”他向小神女问,“小丫头,是你将他伤成这样的吧?”

“风叔叔,这恶和尚出手可凶狠哩!他想要我的­性­命,我也没出手,只运用内力反弹。他伤成这样,可以说他是自己伤了自己,不关我的事。”

一阵风感到惊讶:“什么?你只是运用内力反弹,就将他伤成这样了?”一阵风可以说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派宗师,别人看不出小神女一身不可思议的真气,他一下看出来了,感到小神女一身真气不在自己之下,只有在自己以上。想不到在短短的三年里,小神女就练成了这样震今烁古,令人不可思议的真气!这是一门什么内功?而自己在大漠上苦练了十年,才有今日的成就,她三年就练成了?但从小神女的眼神和眉宇间的气­色­来看,她这一门内功,极为正道,甚至比自己所练北丐一派内功还来得正道,绝不是什么歪门邪道速成的内功。

一阵风说:“小丫头,看来在这三年内,你功夫大有进展了!”

小神女笑着说:“风叔叔过奖了!”

“小丫头,你打算怎样处置这恶僧?”

“风叔叔,你看呢?这恶和尚这么可恶,我们杀了他好不好?”

“小丫头,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怎么不是说真的了?”

“算了!小丫头,你已经将他伤成这样,算是给了他一生难忘的惩戒,放了他算了!”

“风叔叔,他以后再来侯府闹事怎么办?”

“他要是敢这样,我首先就不会放过他,将他的老巢也掀了,夷为平地。”

“风叔叔既然这么说,我们就放了他好了!”小神女转头对铁衣僧说,“恶和尚,你给我立刻离开这里,别让我下一次再见到你。你要是再敢来侯府闹事,就算我风叔叔不追杀你,我也誓必追杀你解恨!”小神女说完,又凌空出手,解了铁衣僧被封的|­茓­位,说声,“你马上给我滚!”

铁衣僧|­茓­位一解,忍痛挣扎站起来,单手行礼说:“贫僧多谢施主们不杀之恩!”说完,步出大厅,身形一闪,纵上瓦面,他虽手臂断了,也受了内伤,仍能施展轻功而去。

小三子惊愕:“这个恶僧受了伤,仍有这么好的轻功,实在叫人担心。”

一阵风问:“小三,你担心他会再来?”

小神女说:“三哥,要不要我去追了他,废了他的武功?”

一阵风慌忙说:“小丫头,千万不可乱来。这样一来,这和尚原先的感激不但全消,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小神女看了那大鼎一眼说:“不行,我得将这恶和尚追回来!”

“小丫头,你真的要废了他一身武功?”

“废不废是一回事,但这个大鼎,他从什么地方搬来,就叫他搬回到什么地方去。”

“小丫头,你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我怎么要他的命了?”

“他伤成这样,能搬得动这个大鼎么?还是我来好了!”

“你知道搬回什么地方么?”

一位家人说:“三小姐,小人知道,这大鼎是城中那座庙殿前的大鼎,给这恶僧强行搬了来,听说他还将庙祝也弄伤了。”

一阵风说:“这样就好办了。今夜里,我就将它放回原来的地方,以免惊动了百姓。”

小神女这时将韦珊珊拉到一阵风面前,眨眨眼皮问:“风叔叔,你看她是谁?”

一阵风见小神女打眼­色­,一时茫然:“她是……”

“这是我的大姐姐呀!风叔叔怎么认不出来了?”

一阵风马上会意:“原来是大丫头呀!我外出三年不见,大丫头变得像个大美人了,一时间真的认不出来了!大丫头,你不会怪我这个叔叔吧?”

韦珊珊含笑说:“叔叔说笑了,侄女怎会怪风叔叔的。”韦珊珊早已从小三子和小神女的口中,知道这一位武功莫测的风叔叔,小三子的一些武功,还是风叔叔传授的。她也记住小三子的吩咐,见到风叔叔时,一定要将风叔叔当成自己的亲叔叔一样,千万别生分,不然风叔叔会不高兴的。小神女也同样这么说。韦珊珊当时还有点担心地问:“不知风叔叔会不会认我的?”

小三子说:“姐姐你放心,风叔叔为人极好,他一定会认姐姐的。”

小神女说:“姐姐,见到风叔叔时,你先别出声,让我来先说,他不敢不认你这位好侄女的。”

韦珊珊听他们两人说了,就完全放心了。所以她这时毫无拘束亲切地称一阵风为叔叔,像久别的亲人一样,来得十分的自然和大方。”

一阵风见韦珊珊生得端重、大方、温柔,是位颇有修养的女子,而且眉宇间还隐藏一种灵气。一阵风原来就是富家子弟出身,渎过书,见到举止得体,谈吐大方的韦珊珊,不由心里暗暗高兴,心想:“小丫头古灵­精­怪,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大姐姐来,实在太好了!”他还不知韦珊珊的到来,完全不关小神女的事,便说:“大丫头,你不怪我就好了!”

随后,章标又率领侯府中的人,一齐来拜见一阵风,一阵风慌忙说:“好!好!大家都起来吧。我看大家来拜见我是次要的,主要是想来看看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将一只千斤重的大鼎轻飘飘举了起来,对不对?”

一阵风这一句风趣的话,一下子说得大家笑起来,主仆之间的拘谨顿时化解了,互相间的隔膜也消失了,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一阵风又说:“要是大家嫌我这个怪物还看不够,今后可以随便来找我,将我看个饱,我绝不会怪大家!”

这一下子,更说得大家大笑起来,感到这位衣着朴素的风爷,比两位小姐和三小爷来得更风趣、亲切和随和,没半点主人的架子。

是夜,一阵风在小三子的带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只千斤大鼎放回了神庙的原处,又悄然而回。

在侯府内院一处楼阁上,小神女和韦珊珊在盼望着他们,见他们叔侄两人似乎从天而降,落到楼阁悄然无声,韦珊珊惊喜地问:“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韦珊珊哪里知道,他们的轻功,已达上乘,尤其是一阵风的轻功,更达化境,称绝武林。神庙离侯府不到一里,一阵风简直是抬抬腿,就可以来回了。小神女问:“没人看见你们吧?”

的确,举了这么一个大鼎,在瓦面上行走,竟然没弄出半点声音来,实在是惊世骇俗:小神女自问自己也办不到。要是让城中巡更守夜的人看见了,在古州城不知将掀起什么风浪来。要是知道是侯府的人所为,传了开去,那侯府就别想有安宁的日子过,恐怕不时有各种各样的武林人士前来拜访了。所以小神女伤了铁衣僧和一阵风将大鼎举来大厅的事,小神女也叮嘱章标,吩咐侯府的人别向外说出去。

小三子说:“妹妹,天寒地冻的,又是深夜里,人们早巳入睡,将神庙中的大鼎送回去,不会想是我们­干­的。只要侯府的人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

韦珊珊说:“叔叔,辛苦你和兄弟了。来!你们快到火盆边坐下,暖暖身子,我已叫珍姐温了一罐酒,准备了几味下酒的小食,等候着叔叔和兄弟的。”

一阵风笑着说:“这太好了!来!我们大家一齐坐下,一边饮酒一边谈心,我有几句话要和你们说的。”

“哦?叔叔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说的?”小神女问。

“小丫头,坐下!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说。”

“好的。”小神女和韦珊珊也坐了下来。

一阵风本来不大会饮酒,当公子哥儿时,也只是逢场作戏,饮一两杯而已。但自从跟了吴影儿前辈学艺之后,在大漠上苦练了十多年,也学会饮酒了,尤其在北风凛冽,冰天雪地的数九寒天里,有时也要靠酒来活活气血,暖暖身子,所以也像北丐一派的几位前辈一样,喜欢饮酒了,而且一饮,就是大碗大碗的。

小神女见一阵风饮了两碗酒还不说话,饶有兴趣地吃卤猪耳,便说:“叔叔,你说话呀!你怎么一味饮酒不说话了!”

“小丫头,别急,慢慢来!”

“叔叔,你不会又在捉弄我们吧?借故叫我们陪你饮酒?”

一阵风笑道:“我敢捉弄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吗?我不怕你扮成什么奇形怪状的妖怪来吓坏了我?”

小神女格格地笑起来:“你是听三哥说的吧?再说,你就是一个爱捉弄人的妖怪,我能吓坏了你吗?”

韦珊珊在旁听了微笑。她从小三子口中知道这位山妹妹,曾经在森林扮成一个没有身子的球形大头妖怪,将小三子吓昏了。也知道一阵风在那座破山神庙中,曾经捉弄过山妹妹和小三子。她感到他们都是武林中的奇人,这侯府一家,更与众不同。包括自己在内,四个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组成了这么一个家,比任何一个富豪家庭都来得融洽、温暖和亲切,看来这没有什么,只是一个“缘”字。

缘分这种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不知多少世人,在缘分之下,有的结为夫­妇­,有的结为兄弟姐妹,有的结为父子、师徒、有的成了生死朋友。要是刻意去追求,往往适得其反,成为人生的悲剧,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一阵风、小神女、小三子和韦珊珊,正是一个缘字,让他们组成了这么一个家。除了小神女,他们三个人都是孤苦零丁、举目无亲,所以对家人这一份情感,来得特别的珍惜。

一阵风说:“好好,我说,我说!”

小神女说:“那你快说呀!”

“我看,侯府今日之事,很快就为江湖中人知道,今后免不了会有些麻烦事情到来,我们要早点作好打算才好。”

小三子问:“叔叔,你是不是担心侯府中的人说了出去?”

“我看侯府的人不会说出去。章标是一位老练的江湖中人,他知道事情可大可小,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会听从他的吩咐。”

小三子说:“侯府中的人不说出去,又有谁知道山妹妹和叔叔的事了?”

“小三,你别忘记了那位铁衣僧。”

小神女问:“他会说出去?”

小三子说:“不会吧,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有脸向人说出去?那不太丢人了?”小三子根据黑麒麟一事的经验,只要侯府的人不说,这恶僧也像黑麒麟一样的要面子,不会将这丢脸的事张扬出去。

一阵风微笑:“铁衣僧与黑麒麟不同,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在江湖上独来独往,而是受人指使而来。”

小神女怔了怔:“什么?他是受人指使而来?我问他怎么不说的?”

一阵风说:“小丫头,你武功很高,但江湖上的经验,就不怎么高了。你想,他既然是受人指使而来,又怎会随随便便说出去的?恐怕你用刀架在他的颈上,他也不会说出来。”

小三子问:“叔叔,他受什么人指使的?”

“小三,这就得问你了!”

“问我?”

韦珊珊担心起来:“不会是受雌雄大盗的指使而来吧?”

一阵风不由睁大了眼睛:“什么?你们碰上雌雄大盗了?”一阵风正是为了追杀雌雄大盗而来贵州、广西一带,遍寻不遇,才转去江南老家看看。他又追问一句:“你们在哪里碰上了他们的?”

小三子将元宝山的事大略一说,一阵风又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小三子,带着赞赏说:“小三,以武功来说,你恐怕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想不到你能用智用计而重创了他们。这太好了!不过,雌雄大盗恐怕指使不了这个铁衣僧。”

小三子愕然:“指使不了?”

“因为铁衣僧的武功比雌雄大盗还高,就是雌雄大盗联手来战铁衣僧,也胜不了铁衣僧,他们有什么能力来指使铁衣僧?”

韦珊珊问:“那谁能指使这个恶和尚?”

“回龙寨邵家父子!”

小神女惊讶了:“是回龙寨邵家父子?”

“不错!正是他们!”一阵风问小三子,“小三子,你在什么地方招惹了这邵家父子?”

“我没有招惹他们呀!”

“那就奇了!他们怎么打发铁衣僧前来古州侯府闹事的?”

小神女说:“那一定是为了湖山鹰一事而来了!”

小三子一想也是,自己在黎­干­府城郊碰上了回龙寨的什么快剑叶飞和三眼神,自己好不容易才用计摆脱了他们,然后远去元宝山隐藏了半年。难道他们这么神通广大,还是他们从我的行动、身上看出了什么破绽,疑心侯府的侯三少就是黑影了?这不可能。要是这样,这恶僧­干­吗不直接点名道姓找我,来什么化缘的?再说,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我的真面目,连侯府上上下下的人,也不知道我小三就是黑影,他们又从何知道?听侯府的家人说,这恶僧不单是来侯府闹事,也去麒麟楼闹事,讹去了黑麒麟的二千两白银。小三子说:“恐怕不是为湖山鹰一事而来的,要是这样,他应该去找黑影,来侯府­干­吗?”

关于侠偷义盗黑影的事,一阵风早已在江湖上听闻,也知道湖山鹰被盗的事情。他听小神女这么一说,不由看了小三子一眼,笑了笑:“说不定他们怀疑你就是什么黑影的。”

小三子急忙说:“叔叔,这不可能,我怎么是黑影了?要是这样,这恶僧­干­吗不直接来找我,还化什么缘的?”

“小三,这说明他们心中没有什么把握,才打发这恶僧前来试探。”

“试探?他们试探什么?”

“试探湖山鹰失窃的金银珠宝呀!”

小三子愕然:“他们怎么疑心到侯府了?”

“他们要不疑心,哪有化缘人一开口就要六千两银子的?这个铁衣僧满以为侯府主人为了救大总管,会如数交出六千两银子来。”

“这又怎样”

“六千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必然以金银珠宝和银票来凑够,这铁衣僧就想看看其中有没有湖山鹰失窃的珠宝。”

小神女问:“有,又怎么样?”

“他们就会疑心侯府有人是那侠偷义盗黑影了。就算不是,也是与这个侠偷义盗有来往,不然,侯府怎么有湖山鹰的金银珠宝了?”

韦珊珊皱皱眉说:“我们侯府怎么有湖山鹰这些赃物的?”

一阵风一笑说:“大丫头,这就难说了!说不定这个黑影将这批赃物卖给了我们侯府,而小三子和小丫头又喜欢买一些赃物的,恰好就买到了湖山鹰失窃的金银珠宝,那侯府不是有了么?”

韦珊珊担心起来:“兄弟,妹妹,你们最近没有买什么珠宝吧?”

小三子说:“姐姐,我怎么会买这些东西的?”小三子不愿将真相说出来,就是害怕韦珊珊担心害怕。

小神女说:“我是喜欢买一些便宜的珠宝,怎知道它是不是贼赃?就算是,那又怎样?他们敢将我当贼办吗?”

一阵风说:“小丫头,你别凭着自己的武功,什么都不在乎。真的有湖山鹰失窃的珠宝在侯府出现,麻烦事可大了!”

小三子忙说:“叔叔!我们侯府不会有湖山鹰的东西的。”

“没有就好了!”

小三子似在自问:“他们怎么疑心到侯府中来了?”

一阵风说:“他们不单单是疑心侯府,也疑心到黎平府一带一些豪强大户和极富有的人家,不过侯府更令铁衣僧疑心。”

韦珊珊问:“叔叔,他凭什么更疑心侯府了?”

“大丫头,这恶僧疑心侯府哪有这么多的银两做善事,四处救济无依无靠的穷苦人家。”

“做善事不好么?”

“好是好,但他疑心这么多的银两怎么得来。这还不是主要,主要的是在小三子的身上。”

小三子一怔:“怎么主要在我身上了?”

一阵风说:“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侠偷义盗黑影是一位未成年小伙子,武功极好。而恶僧又从黑麒麟的口中,知道侯府的三少爷也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家伙,武功不错,连黑麒麟也败在三少爷的手中。这就是他更疑心的原因,于是跑来侯府试探了。”

小三子一时不出声。韦珊珊又担心起来,问:“叔叔,这恶僧试探不成功,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伤好后会不会再来的?”

小神女说:“姐姐你放心,他要是再来,我叫他有来没回!”

一阵风说:“看来这铁衣僧不会再来了,但回龙寨其他高手会不会来,就说不定了!”

小三子问:“叔叔,那我们怎么办?”

小神女说:“那怕什么,他们真的跑来胡闹,我叫他们有好看的。”

“小丫头,你不怕将事情闹大了?”

“这是他们自找的,又不是我去招惹了他们。惹得我­性­起,我跑去回龙寨闹,看他们还敢胡闹不!”

“小丫头,这可不能乱来。回龙寨现在不同以往了,它已是当今武林的一个大帮派,以侠义著称,隐隐可与丐帮齐名。除了云南的点苍和远处的昆仑派外,它与中原武林的七大名门正派都有来往,交情不错。寨中高手如云,奇能异士不少,得罪了他们,就将整个武林得罪了!小丫头,到时你就算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招架不了。”

“叔叔,照你这么说,我们就任由他们欺负了?”

“小丫头,回龙寨的人既然以侠义著称,就是来,也不会像恶僧这么胡来,必然用其他的方式,我们到时再说吧。天下之大,强不过一个‘理’字,只要我们在道理上站住了脚,就不怕他们了!”

小三子问:“叔叔,那他们几时会再来?”

“最快恐怕也得过了明年元宵节。或者,他们根本不会来也说不定。”

“叔叔,他们怎么不会来的?”

“小三子!那铁衣僧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回去—说侯府的情况,回龙寨怎么不惊疑?一个在江湖上没半点名声的小丫头,就将恶僧伤成这样了,他们不惊震?何况铁衣僧在侯府既没发现湖山鹰的失窃之物,又见不到黑影,他们的来,就显得无理了。邵家父子是一对­精­明的人,十分珍惜自己在江湖上的声誉,有可能不会再派人来了。”

“要是这样就好了!

“小三子,你也不能麻痹大意,或者他们不以回龙寨的名义,打发另外几名高手,以江湖上的什么豪侠刀客的身份前来生事,就像铁衣僧一样,以游方化缘和尚名目出现,人们根本不知道他是受邵家父子指使而来。这样出了事,也不损害回龙寨的声誉;或者回龙寨一些与铁衣僧交情甚好的高手,见铁衣僧伤成这样,瞒了邵家父子,私自前来为铁衣僧寻仇寻恨;又或者一些自视甚高,又争强好胜的,前来侯府找小丫头比试武功。总之,我们不能大意了!”

小神女问:“叔叔,你怎么对邵家父子了解得这么清楚?又怎知道这个恶僧是受邵家父子指使而来?”

一阵风眨眨眼皮说:“因为我会算呀!”

“算?什么算的?”

“就是我会掐指一算呀,便知道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事。邵家父子和铁衣僧的事,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了?”

“那叔叔不成神仙了?”

“是呀!我跟神仙差不多!”

小神女笑着说:“我才不相信你是神仙哩!叔叔,说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起来话就长了!”

“长你也要说呀!叔叔,你总不会长到要说到天亮吧?”

“恐怕差不多,你们要不要听?”

“我们怎么不听呵!就是叔叔说三天三夜的,我们也听?”

“那也不用三天三夜。”

“叔叔,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一阵风饮下了一碗酒说:“好!我说,这一次我从江西回贵州,路经邵阳,一进湖广地界,在江湖上就到处听人说回龙寨的邵家父子如何的仁义如何的好。有的说他父子两人义薄云天、见义勇为、侠义过人;有的说他们专门为人排忧解难、慷慨助人,只要有人求到他们父子两人,哪怕是天大的困难,他们也可以为你解决,使你满意而去。更有的说他们是当今的第一位侠士,成为武林盟主而不为过。所以江湖上有不少的英雄好汉、奇人异士,都投奔到回龙寨去了。这些好话和赞颂之辞,听得我耳朵都塞破了。我一时好奇,便暗暗潜人到回龙寨中,看看这邵家父子怎么的好,是不是人们所说的那样。

“事情也那么的巧,我潜入回龙寨时,正遇上那位仁义过人的邵老寨主和一批高手在大堂上议事,说那一个侠偷义盗黑影,除了在黎平府城郊遇上,给他用计摆脱之后,半年来踪影全无,找遍了湘桂黔交界的各处,也丝毫找不到黑影的踪影,不知这个神秘的侠盗跑去哪里了。

“当时我暗暗奇异:这个所谓的黑影是什么样的一位人物?弄得邵家父子派出那么多一流的武林高手去追踪他的下落?既然黑影是一位侠偷义盗,那就不是什么坏人,该是一位劫富济贫的侠士。邵家父子是位侠义道上有名的人士,­干­吗千方百计去追踪这个黑影?他们追踪黑影的目的是什么?

“后来我听下去,才知道这个黑影在一夜之间,偷去了通道县万谷堡堡主湖山鹰近一半家产的金银珠宝,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又想:这湖山鹰是什么人?侠偷义盗黑影为什么去盗窃了他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为什么回龙寨的人要为湖山鹰去捉拿黑影?后来更令我大吃一惊的,是这个神秘的黑影,竟然是一位未成年的小伙子。我顿时一下想到一个人来了,莫非这个黑影就是他?”

韦珊珊听了惊讶地问:“黑影是个小伙子?叔叔,你想起的是什么人了?”

一阵风不由看了小三子一眼,小三子在暗使脸­色­,小神女却笑问:“叔叔,你不会想到那一个人是我吧?”

韦珊珊又惊愕了:“妹妹,不会真的是你吧?”

一阵风笑着说:“人家黑影是个小伙子,你是个小丫头,怎么是你了?”“叔叔,你不准我女扮男装吗?”

一阵风笑着了:“小丫头,你别胡闹了!黑影不是你。”

韦珊珊问:“叔叔,那是谁?”

“大丫头,我虽然想到那一个人,但是不是他我不敢说,最怕说错了,害得他招来杀身之祸,就不好办了,还是不说出他的好。”

小神女说:“好啦!叔叔,你说下去吧!以后又怎样了?”

一阵风说:“他们正在大堂上议论时,突然邵老寨主一位贴身卫士走了进来,在邵老寨主耳边轻轻地说:‘铁衣僧来了!’邵老寨主点点说:‘好!你先带他到密室中去,我就来。’这名卫士应声退下。

“我又暗暗奇怪:这位铁衣僧是什么人?怎么叫他到密室中去的?不在大堂接见?我又暗暗跟踪邵老寨主去了密室,看看这铁衣僧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与众高手不同?原来这铁衣僧表面上不属于回龙寨的人,似乎邵老寨主对他有个相救之恩,暗中为回龙寨效力。邵老寨主这次请他出来,就是为了暗查湖山鹰失去的一批金银珠宝,同时也暗查黑影的下落和出没之地。”

小神女问:“难道这恶僧比三眼神端木良更有本事,能追查出黑影的下落?”

“在追捕、观察细微上铁衣僧不及三眼神,但铁衣僧有他方便之处,能四处化缘。可进入任何人家。三眼神就没有这样的方便,他一出现,就为人注意,尤其为江湖中人注意提防。论武功,铁衣僧比三眼神强多了,练成一身沾衣十八滚的功夫,任何人一沾上,就会滚地翻倒,一双衣袖,拂出可击落空中的飞鸟,可打|­茓­也可以击碎人的筋骨,所以有铁衣之称。”

小神女又说:“这铁衣僧是哪道上的人物,我从来没有听爷爷说过有这么一位上乘高手的?”

“我暗中打听到这铁衣僧的来头了。”

“哦?他是什么人?”

“他原是关外­阴­山的一名巨盗,手段凶狠,杀人如麻,不时在京师附近一带作案,官府悬出重赏要捉拿这名巨盗。不知为什么,他为长白山的飞天妖狐邢天燕和鬼影侠吴三联手所伤,仓惶逃命,为邵老寨主所救。邵老寨主一直掩护他到了邵阳,安置他在石门山的白云寺出家为僧,以避官府的追踪。想不到他在白云寺隐藏了多年,一出来就为你这个小丫头所伤了。小丫头,看来你比飞天妖狐和鬼影侠更厉害,他们要联手才能伤了这巨盗,而你不出手就令他受伤就擒。”

小神女笑说:“叔叔,你别赞我了。我这是碰巧的。”

小三子问:“叔叔,他这是专为侯府而来?意图要见我?”

“小三,谁叫侯府是古州的一户富豪人家,而侯府的三少爷又会武功,年纪又同侠偷义盗黑影差不多?别说是他,就是我也会这样怀疑。不过你放心,他不是针对侯府而来的,他从邵阳来到这一带,所过的乡村市镇,凡是有钱的人家,其中又会武功的主人,尤其是少爷会武功的,他都去试探过,不是专为侯府而来。”

小神女问:“叔叔,你是一路在暗中跟踪他来这里吧?”

“我不一路跟踪他,你以为我真的是神仙,能知过去未来么?”

小神女叫起来:“好呀!你怎么见死不救的?”

“我几时见死不救的?”

“你既然盯踪恶僧到了这里,眼见恶僧在侯府闹事,伤了侯府的人而不现身,这不是见死不救吗?”

“小丫头,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

“怎么不严重?我们迟一两天回来,大总管标叔不死定了?我问你,这个侯府的大爷是怎么当的?”

“你们不回来,侯府的人怎知道我是什么大爷了?”

“为了这个,你就眼见标叔死去也不出面?还说你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一阵风呵!”

一阵风笑道:“小丫头!你别胡缠蛮来。你们不回来,我是会出手的。可是你们回来了,我就只好袖手旁观,看看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怎么打发这个凶僧。想不到你这个小丫头的武功,比我想象的更俊更好!”

“你不是想看我怎么打发凶僧,而是想看看我怎么出丑吧?”

“小丫头,没有这么回事!”一阵风感到同这小神女说话,实在是一种乐趣。

小三子在旁说:“山妹妹,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小神女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跟着她又对一阵风说,“要是我们不回来,你怎么打发这个恶僧?”

“看来,我只好当和事佬了!”

一阵风这话一说,不但小神女,连小三子和韦珊珊都感到愕然:和事佬?这是什么意思?小神女又问:“什么和事佬的?”

“就是劝章标把六千两交出去,劝恶僧解开章标被封的经外奇|­茓­呀,这不是皆大喜欢了?”

小神女说:“去你的皆大喜欢。你这是打发恶僧吗?你这是助纣为虐,纵容凶徒得逞。”

小三子说:“叔叔,你不了解标叔的为人,他是宁死不屈的刚烈汉子,就是死,他也不会将六千两银子交出去。”

“不过,这是化解事情的最好办法。”

小神女嚷了起来:“什么?叔叔,你是不是糊涂了?还是胆小怕事?这么让坏人得逞,还说是最好的办法?”

“小丫头,你别急嚷嚷的,我自有道理。”

“你还有什么道理的?”

“小丫头,你试想一下,这铁衣僧来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看侯府有没有湖山鹰失去的金银珠宝而已。侯府将府内的金银珠宝拿出来凑合成六千两银,铁衣僧一看,没有湖山鹰的,他就会释疑而去,同时又解开了章标的|­茓­位,侯府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麻烦了。这不是解决事情最好的办法吗?”

“好是好,那不是让凶僧白得了六千两银子么?”

“这一点你们放心,铁衣僧拿了的这价值六千两的金银珠宝,恐怕他一离开古州就不见了!”

“哦?这是什么意思?”

一阵风眨眨眼:“我会想办法从他身上拿回来呀!结果他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会带着重伤回去,不比现在的情况好?到时他只怨自己的武功不济,给一个莫名其妙的乞丐抢去了六千两银子,再也不会来侯府找麻烦。”

小三子怔了怔:“不错!叔叔,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小神女说:“你怎么不早说的?”

一阵风说:“我还能说什么?你这丫头早已出手了,我再说也没用。”

“我回来的那一天,你不能现身对我们说清楚么?”

“我以为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会跟我的想法一样,谁知你好强逞能……”

“我这是好强逞能吗?”小神女一下打断了一阵风的话。

“好好,小丫头,我说错话了。你这是眼睛里容不了半粒沙子,不像我这么老­奸­巨猾。”

小神女扑哧一笑:“你知道就好了!”跟着她又说了一句,“不过,你这老­奸­巨猾的办法可是蛮好的。”

这一下,连小三子和韦珊珊也了笑起来。

一阵风说:“好了!我酒也饮够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大家一起各回各的房间去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这样,他们一家人便道了晚安,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古州城好像发生了一件什么稀奇新鲜的大事一样,街头巷尾,人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神庙前的一条大街上,更是人来人往。令人们惊讶好奇的,就是那一个千斤重的大铁鼎,昨夜里不知是什么人将它放回原处了。这事连庙祝公也不知道。人们今天议论的就是这一件事。

古州城里的人都知道,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一个野和尚,神情凶悍,力大无穷,将一只千斤重的铁鼎一举而起。他先是向麒麟楼的黑麒麟金大爷化缘,一开口就要化一千两银子。黑麒麟吓了一大跳,以为这个野和尚是有意前来闹事,喝令众打手一拥而上,谁知刚一沾上这个恶憎,一个个都翻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最后连黑麒麟也受了伤,忍痛交出的不是一千两,而是二千两银子!其中的一千两是作为恶僧拍解黑麒麟一处被封的经外奇|­茓­的救命钱。而且这恶僧就是收化缘钱也与众不同,不收金子和银子,要收能带在身上的银票和金银珠宝才肯离去。黑麒麟为了活命,强忍怒火将自己的一些珠宝折成银两加上一些银票,凑成二千两银子,总算送走了这个恶僧。

古州城的百姓,一向对麒麟楼的人又怕又恨没有好感,对铁衣僧强行向黑麒麟化缘的事,暗暗感到高兴,认为这是报应,恶人自有恶人磨。可是铁衣僧强行向侯府化缘,人们就不是这么看了,感到这个和尚好坏不分。侯府是一户积善人家,怎么同麒麟楼一样对待?人们原本对铁衣僧有的一些;好感,现在一下全改变了,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铁衣僧太恶了,人们不敢出来为侯府说话,只暗暗为侯府担心。现在一见千斤大鼎放回原处,恶僧又不见踪影,人们都十分惊讶,也十分思疑。是这恶僧知道侯府是户积善人家,不再强行化缘将大鼎放回原处?还是侯府破财挡灾,打发这恶僧走了?

人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恶僧在侯府人败负伤而走,侯府的人不说,当然就没人知道了。一连几人,人们再也不见这个恶僧出现,古州城一切恢复平静。加上年关到来,家家户户蒸年糕、包粽子、炸煎堆、炒黄豆,准备过年的一切,人们再也无暇去谈论这一件事了。只是在赌场上,在茶楼里,还有一些人在谈论,但谈的也不多。

侯府也如其他人家一样,忙碌着准备一切过年的东西。而且今年与往年特别不同,往年只有三少一个人,而今年,大小姐、三小姐和风大爷都在侯府过年了,气氛便特别的不同。何况三小姐和风大爷那惊世骇俗的武功,更令侯府所有的人都敬佩不已。一阵风来古州,本来是来与小神女,小三子会面,了结了这一桩心事后,便要抽身而去,谁知遇上了铁衣僧在侯府闹事。现在铁衣僧虽负伤而去,看来回龙寨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加上小三子、小神女和韦珊珊的恳切挽留,一阵风留下来了,他虽然感到凭小神女一身的奇功,足可以打发当今武林任何一位上乘一流高手,但回龙寨高手如云,奇谋多计的能人不少,小神女一个人恐怕亦难以应付,小三子不可以逃脱,韦珊珊就危险了。自己可不能一走了事,一阵风总感到,自己和韦珊珊似乎有缘分似的,就是自己今后要离开,也要传韦珊珊一门足可以应付一流高手的武功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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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人间仙女

第二十七回人间仙女

上回说到一阵风觉得要传一门能与一流高手交锋的武功给韦珊珊,自己才放心离开。韦珊珊虽然学会了一门匕首拼刺法可以防身自卫,但他总认为一个少女这样与人贴身近战,实在太危险了,若然碰上的是一般的武林人士固然可以对付,但对付一流高手就不行了。何况这一门匕首拼刺法虽属上乘,但一击中对手,不是重伤,就是死亡,也不符合韦珊珊端庄、仁慈的个­性­。要是让韦珊珊学会一门制敌而不伤害人­性­命的武功就好了。

一阵风想了一下,觉得可以将漠北一派的幻影蜃楼剑法传给韦珊珊。这是一门制敌自卫的剑法,既适合端庄的少女使用,也符合韦珊珊的个­性­。这门剑法不需用浑厚的真气驾御,而是以奇变莫测的招式取胜,实中有虚,虚中藏实;剑似幻影,虚虚实实,令对手产生错觉。它有点像错武门一派的错剑法一样(错武门的武功,请看拙作《隐侠传奇》一书),明明是击下部,而击中的却是你上部的要害地方,让你防不胜防,令对手不知所措。但错剑法也像匕首拼刺法一样,招式刁狠,一招击中,就可以取人­性­命。幻影蜃楼剑法招式虽然奇变莫测,却志在制敌克敌,而不取人­性­命,就是刺伤了对手,也往往不是要害的地方,令敌手知难而退。不然,这门剑法就会在你身上留下十多条剑痕,叫你血流不止。

漠北怪丐一派的武功,在武林中来说,不但是独步武林,更是高深莫测,无人能窥探其究竟;他所练的内功,与武林各门各派特别不同,可以说是另辟蹊径,是因应大漠上变幻莫测的气候练成。在酷热难捱的大暑天中,或是冰封千里的气候里,更多时在凛烈的朔风中,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风沙练功,从而练成了一身不可思议的浑厚真气。它与太乙门的内功有异曲同工的奇效和威力,其内力真是深不见底。在这一身不可思议的内力下,漠北怪丐一派的武功更具有夺天地造化之能,举手投足尽成凌厉的招式,摘叶飞花伤人那样寻常的武功了。而漠北怪丐一派的武功,为人知晓的是掌法和敏捷、轻灵、奇变的身法与轻功,其移星换斗的神功,令人瞠目结舌,其他武功,就无人能见能识了。漠北怪丐这三门武功,足可以纵横江湖,克敌绰绰有余,不须要抖出其他的武功来。在漠北一派的武功中,幻影蜃楼剑法属雕虫小技,从来没有抖出使用过。而漠北一派,更不需要借助任何兵器来战胜对手,哪怕是枯枝残叶,一到他们的手中,皆可成为神兵利器。何况一个乞丐,带着兵器沿街行乞也不像话,哪还能向人讨到吃的?所以漠北一派的人从来不用兵器。

这一门幻影蜃楼剑法,是以往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齐老前辈所创。因为大漠上气候多变,不时有海市蜃楼幻影在大漠上出现,齐老前辈一时灵感所至,便创出了这一套变幻莫测的剑法。这剑法的特点是重奇变招式而不重内力,也可以说是齐老一时兴之所至而创的剑法,齐老将这一套剑法附在自己武功篇的末页,不大看重。漠北一派历代弟子虽会这一套剑法,却从来不用,也没有必要去用。所以时至今日,武林中没人知道有这一套剑法,也无人见过。

现在韦珊珊可以说是有缘,一阵风将这一套剑法传给了她,令她今后能与一流上乘高手交锋过招而自保,不致为人所欺。这一套重招式而不大重内力的剑法,漠北一派虽不看重,但要是给其他派别人士看见,那无疑将是一套令人惊愕的上乘剑法,一般武林人土,可以说是无法接招,惊疑而退走,不敢再交锋下去。

一天,一阵风与小神女、韦珊珊和小三子在内院谈论武功时,一阵风对韦珊珊说:“大丫头,我看你的武功不但难与小三子相比,对小丫头更是望尘莫及。你再练十年八年,恐怕也难以一个人在江湖行走!”

小神女说:“叔叔,你怎么这般小看我姐姐的?我姐姐今后不能勤学苦练吗?”

“小丫头,你姐姐不同你,你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一出世就练武功了,因此打下十分雄厚的武功基础,与生俱来有一身不可思议的真气,练什么武功都轻而易举。”

小三子说:“叔叔,姐姐虽然不能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但姐姐所学所练的武功,足可以强身自卫了,一般人近不了她的身。”

“小三子,你是说大丫头已学会了你的身法和匕首拼刺法吧?”

“这不行吗?”

“对一般人来说是绰绰有余,对有基础的武林中人来说恐怕就不行了。再说这一套匕首拼刺法,让一个姑娘家与人贴身近战太危险了,也不适合一个女子使用。还有,这一套匕首拼刺法,说得好听的是凌厉非常,说得不好听,是太过凶狠歹毒,不中招则已,一中必令人重伤残废,甚至死亡。”

小神女说:“这不好吗?”

“对十恶不赦的凶徒来说是好,对一般罪恶不大的人来说,惩罚太重了,有伤上天好生之德。”

“谁叫他们来欺负姐姐?那是他们应有的报应。”

“小丫头,你不是以杀人伤人为乐吧?”

“哎!叔叔,你怎么这样说我的?”

“小丫头,你出手知轻重,固然不会乱伤人­性­命;但你姐姐在生死关头时,出手就不知轻重了,匕首一击中就会取人­性­命。杀了罪大恶极的凶徒还可以,要是杀了一时误会的人,事情就闹大了,就会发生一连串的仇杀,冤冤相报,几代人也解决不了。”

小三子一怔:“叔叔,那姐姐怎么办?”

“最好别使用这一套既危险又容易伤人­性­命的匕首拼刺法,另学一门武功。”

“姐姐学什么武功才好?”

“我的一套剑法呀!”

小神女问:“叔叔这套剑法管不管用?”

一阵风笑着说:“对你这个小丫头是不大管用,但对大丫头却十分管用。”

“它不会伤害人­性­命?”

“不会!不会!这顶多可伤人,却不会伤害对手的­性­命。”

“哦?这是什么剑法的?”

“仁慈剑法!”

“有这样的剑法吗?”

“有!有!怎么没有的?这套剑法,可制敌克敌,却不会取人­性­命。以大丫头的­性­格来说,学这套剑法最好不过了!”

小三子忙对韦珊珊说:“姐姐,你还不快拜谢叔叔的?”

韦珊珊初时只在一旁怔怔地听着,现在一听有这么好的剑法,可制敌而不伤害人­性­命。早已喜不自胜了,加上小三子这么一说,便站起来向一阵风拜谢:“多谢叔叔传艺之大恩,侄女在这里叩谢叔叔了!”韦珊珊便在一阵风面前跪拜叩头。

一阵风慌忙扶起她来:“哎哎!大丫头,快起来!我们是自己人,用不着这样呵!”

“侄女叩谢叔叔是应该的。”

“好好!明天我就传你这一套剑法!”

小神女问:“叔叔,这套剑法我能不能学的?”

一阵风笑着说:“小丫头,你一身的武功,足可以令当今武林瞠目结舌了,学这套剑法对你没有什么作用。要是你学起来,就会走样,一把仁慈之剑,就会变成了一把魔鬼之剑。”

小三子愕然:“叔叔,怎会这样的?”

“你这小糊涂,难道不知道这小丫头一身具有不可思议的内力?哪怕是一条枯枝,到了她的手中,也会变成一件可怕的利器,足可以洞穿对手的身体。仁慈之剑到了她手中,再也仁慈不起来。她内力运用之下,剑锋过后人头飞落,这还算什么仁慈之剑的?”

“姐姐抖起来就不会这样了?”

“大丫头内力不够深厚,就不会这样了!”

小神女问:“难道练剑不需要练内力么?那剑的威力怎能发挥出来?”

“妙就妙在我这套剑法,不以深厚的内力取胜,而是以奇变莫测的剑招取胜,当然内力越深厚越好。但就是没有深厚的内力,也可以用这套剑法制服对手。”

“它真的这么神奇?”

“小丫头,你要是不信,等大丫头学会了这一套剑法后,你不妨与她交锋试试看。”

“好呀!那我等叔叔教会姐姐剑法后,我就试试。叔叔,你几时教会我姐姐的?要三年还是五年?”

“不不!三个月就行了!”

“三个月?叔叔,你不是说笑吧?”

“你看,我是说笑的人吗?”

“谁知道叔叔是不是故意在捉弄我们的。”

“这是关系到大丫头今后生死安危的大事,能拿来开玩笑吗?”

“好呀!”小神女转身对韦珊珊说,“姐姐,你今后要用心跟叔叔练了,三个月后,我就看姐姐的啦!”

韦珊珊说:“妹妹,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三十年,我也不是妹妹的对手。”

一阵风说:“大丫头,你别小看了自己,只要用心苦学,自会有成效。”

“叔叔,三个月后,我真的可以与妹妹交锋吗?”

一阵风说:“大丫头,论武功,别说三个月,像你所说的,就是三年、三十年,你也不是小丫头的对手。但三个月后,你练好了我这套剑法,接小丫头十招八招的进攻,还是可以的。至于应付铁衣恶僧这样的一流高手,你大概可以应付过来。”

韦珊珊听了惊喜万分:“叔叔,是真的吗?”

小三子听了也惊愕不已:学了三个月的剑法,就能应付铁衣恶僧这样的高手?就是自己恐怕也应付不了。这是什么样的剑法?而且还不需要深厚的内力?不会是魔剑法吧?就是小神女也惊疑了:这是哪一门剑法的?世上有这样的剑法吗?不需要深厚的内力,就能应付恶僧?怪不得爷爷说,一阵风一门漠北怪丐的武功深不可测,武林中人无法能窥探其全貌,到时我真的要看看了。

一阵风却对韦珊珊说:“大丫头,是真的,珍珠也没有这样真。不过你一定要勤学苦练,心无旁念。要是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十年,也应付不了铁衣恶僧这样的高手。”

小神女说:“姐姐,你可要用心跟叔叔学呀!”

小三子也说:“姐姐,这三个月里,侯府的事你不要去理,全心全意跟叔叔学。”

“妹妹,兄弟,我会的。我一定不辜负叔叔所教。”

这一次的谈话,我们叔侄四人都感到很高兴。一阵风的高兴,是他看出韦珊珊不但品质好,身体素质也好,是练这一套剑法的上上人选,漠北一派的剑法,更不会在武林中失传:小神女的高兴,完全是一种好奇的心理,要看看漠北一派的剑法,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当年她跟爷爷学剑法,三个月后也不敢去应付铁衣恶僧这样的武林一流高手;而小三子就更高兴了,第一,韦珊珊学成了剑法,能对付铁衣恶僧,今后自己就可以安心离开侯府,到江湖上走动。另一层高兴的是一阵风叔叔和山妹妹,能在侯府住上三个月,至于韦珊珊,其高兴更不用说。要是她知道漠北一派的武功是武林中的瑰宝,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学都不可能,而自己轻易就学上了,其惊喜程度恐怕更难以形容了。

第二天,韦珊珊抛开了一切杂念,一心一意地跟一阵风学幻影蜃楼剑法。小三子也吩咐辛姑娘和珍姑娘,在三个月内,千万别去打扰大小姐,有什么事决定不了的,去找章大总管解决,或者去询问三小姐。而小三子自己也在这三个月中,去熟读那一本毒经。对制毒的方法他不感兴趣,只专心去熟记世上各种毒物的毒­性­和化解、医治各种中毒的方法。

在侯府中,各人都有事­干­,只有小神女最感到无所事事,她除了早晚勤练内功之外,就没有什么事可做了。在侯府,小神女算是一个特别人物,小事不用她做,大事她又做不来。各地的生意来往、银钱的运用,她是一窍不通,看见数字头就大了,这些事向来是由章总管打理。家务的事,又有辛姑娘、珍姑娘打理得妥妥当当,半点也不用她­操­心。可小神女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叫她老是一个人坐在家中不动,那比关了她,捆了她手脚还难受。她虽是身怀绝世武功的小女侠,但心智仍是一个天真活泼好玩好动的小姑娘。要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她早已蹦跳着与猿猴为戏,追逐野兽为乐了。可在侯府她不能这样做。她不单是人人敬爱的小女侠,更是人人尊敬的三小姐,在侯府中极有威望,可不能无缘无故随便在瓦面上跳上跳下,更没有什么东西可让她追逐为乐。要是在以往,一过了年,她就走了,不会在侯府住下去。可是现在不行,她重伤了铁衣僧,回龙寨的人恐怕不会罢休,会派人前来生事,她不能一走了事;二来她更想看看韦珊珊所学的剑法能不能接得自己十招八招。她只好耐着­性­子留下来。有时硬拉着小三子陪自己在城中街巷走走,或者到郊外玩耍。当她熟悉了古州城里城外的地形道路之后,就一个人跑出去玩了。就是这样,一阵风也不大放心,怕这个古灵­精­怪的小神女会闯出事来。一天,左右无人,小神女又要一个人出去玩时,一阵风说:“小丫头,你出去玩是玩,千万别去捉弄人,亮出自己惊世骇俗的武功来。不然,引起了江湖上人土的注意,整个侯府就不得安宁了!”

小神女说:“叔叔,我知道啦!我不会去闹事的,你放心教我姐姐剑法吧,我还要看看它管不管用哩!你别让我失望了。要是你教不好我姐姐,我可不依你。”

“小丫头,你怎么不依我了?”

“因为我一直疑心你是不是故意地捉弄我,害得我百无聊赖地在侯府白呆三个月!”

一阵风笑道:“小丫头,你怎么这样去想的?”

“难道不是吗?”

“你在这里当三个月的小姐,过三个月舒服的日子不好吗?”

“还舒服呀,我快要闷死了!”

“你这个小神女会闷死吗?”

小神女一下怔住了,看看左右无人,问:“叔叔,你刚才说什么的?”

一阵风轻说:“小神女呀!”

“小神女,这里哪来的小神女了!”

“小丫头,难道你不是么?”

“叔叔,你千万别乱说,我怎么是小神女了?”

一阵风微笑:“小丫头,你别瞒我了,我早已知道你就是那位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影而又神秘异常的小神女!”

“你,你,你怎么知道了?”

“我去了慕容家一趟,不就知道了?”

“婷婷姐姐怎么不遵守诺言的?在你面前说出我来了?”

“你别怪错了婷女侠,她没有告诉我。”

“是慕容家其他的人?”

“他们也没有告诉我。”

“那你怎么知道我了?”

“是你这小丫头告诉我的。”

“我几时告诉你了?”

“刚才!”

“什么!?刚才?”

“小丫头,你想想,不是你刚才告诉了我么?你不单在语气上,也在神­色­中,全无保留地告诉我了!”

“那你怎么说早就知道我了?”

“不错!我第一次见你和小三子在一起时,就十分惊讶你的武功和为人,就认为你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民间传说的神秘小神女,但却不敢肯定,直到后来去慕容家拜谢,谈起我在古州碰上一位­精­灵古怪,武功又十分超群的小姑娘时,他们好奇向我询问了你的面貌、衣着、年龄后,就相视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我问他们:‘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小神女?’穆婷婷一笑说:‘我们怎么知道呵!是不是你不知道吗?’我从他们相视微笑的神情中,更加肯定你就是小神女了。直到现在,从你的神态、口气中,我才完全肯定了!所以谁也没有告诉我,最后你告诉了我。”

“叔叔,你这是有心装我,故意用话试探我。”

“小丫头,随便你怎样说都行!”

“叔叔,你怎么这般老­奸­巨猾的?”

“要不是这样,我怎么知道你是小神女了?小丫头,你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说出去的。”

“你说呀!我才不在乎,我顶多一走了事,将来惹出了麻烦,连累侯府上上下下的人,不关我的事,是你这位叔叔招惹的。”

“小丫头,你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谁叫你捉弄我的?”

“小丫头,你不会故意到外面惹是生非吧?”

“你看呢?”

“小丫头,你千万别胡来,我算怕了你好不好?”

“叔叔,我跟你说笑的。只要你不说出我来,我怎会去外面惹是生非呵?”

“一定!一定!哪怕有人割了我的脑袋,我也不会说出来。”

“脑袋割下来,还能说话吗?当然不会说出去了!”

“小丫头,你想我怎样?”

“只求叔叔今后不再捉弄我就行了!”

“你这小妖­精­,我还敢捉弄你吗?我这个老­奸­巨猾的人,进一步就变成罪大恶极了!”

小神女格格地笑起来:“你知道就好啦!好啦!我出去玩了!”

这时新年已过,元宵节快来临,在古州城,新年的气氛还没消失,人们又忙着扎花灯、出灯谜、做汤圆,迎接元宵花灯节日的到来。小神女感到在城里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便转到城郊玩。虽是元宵快到了,但古州一带,仍然是北风凛冽冰雪封路。郊野处处,一片白­色­,就是树木、除了青松,都是光秃秃的,瘦得可怜的树桠,伸向空中,在寒风中瑟缩发抖。

小神女站在一棵树下,极目四望,远远望见路边一处人家,炊烟飘起,竖起的一片酒帘,在风中飘扬。这显然是路边的一间酒店。小神女见到这一情景,不由想起了湘桂黔三地交界占道上的古榕客栈来,也想起了她戏弄过的闵凤翔。自己已三年多没见过他们了,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小神女正想着,蓦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远处而来,神­色­焦急不安,也带惊恐,脚步踉踉跄跄,一边走一边打量道路的两旁,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一直朝松林里走去。

小神女心想:这个老人家怎么了?不会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自己现在没什么可玩,不如去看看他也好。于是小神女施展轻功,悄然纵进了松树林,藏在一棵松树的浓叶中,想看看这位老人进松林­干­什么。

这位老人一身老家人打扮,年约五六十岁,一脸惊恐焦急不安的神­色­,眼睛只盯着树下乱寻乱找,一边喃喃地说:“完了!完了!我这下怎对得起主人和年老的夫人?我不如死去算了!”

年老的家人在松林找了好一会,最后绝望颓然地坐下来,捶打着脑袋说:“我怎么这般的老糊涂老懵懂了?这么重要的银票不见了,怎去救我的主人?我又怎么对得住把重任付给我的老夫人?主人,老夫人,老奴再也无面目去见你们了!”说着,他解下了身上的腰带,悬挂在一枝横桠上,打算上吊自尽。他泪流满面地说:“少主人,老夫人,老奴来生来世,变牛变马,再来报答你们了!”说完,跪地望空遥拜,“老奴去了!”站起来,将头颈伸人腰带的圈套里,一蹬脚下的石块,身体更凌空吊起来。突然“叭”的一声,腰带竟然断了,老家人翻跌地上,没有死。

老家人初是愕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心想怎么我突然会跌下来?是不是我一时大意没吊稳就蹬开了垫脚石而掉下来?想不到我一时大意丢失了去救主人的银票,现在又大意到连吊颈也吊不死跌下来。可是他一看自己半新旧的腰带从中断了,才知道自己上吊时不是大意,而是吊颈腰带断了。他又愕然:怎么腰带会断的?它发霉腐烂了,承受不了我一个人的重量?不对呵!前几天我用它来绑东西,还顶结实的,怎会霉烂断了?总不会我年老人霉,连腰带也霉?他用手使劲拉拉腰带,却没法拉得断。再看看断口处,也看不出什么原因来。他将腰带绑块小石子抛过横桠,在断口处重新打个死结,又用力试拉,没有断。老家人长叹一声,将脑袋伸进圈套里,重新上吊自尽。可是又是“叭”的一声,腰带又断了,他又跌了下来。

老家人愣了,怎么腰带又突然断了?难道这横桠上有把刀,将自己的腰带割断了?他踮起脚往树枝打量,可树枝上没有什么刀呵!除非是这把刀镶进了树枝里,自己没法看得见。事情怎么会这般巧?自己要上吊寻死,偏偏碰上镶着刀的树枝。既然上吊自尽不行,我只好撞大树死了。自己要是不死,回去怎么向老夫人交代?老夫人典当了所有的;田地房产,凑成了五千多两银子,又换成银票,让自己方便带在身上,前去贼窝赎主人回来。现在银票丢失了,主人无法赎回来,我怎么向老夫人交代?我不死又有何作用?

老家人抱着一死的决心,骤然纵身一跃,头向一棵大树­干­用力撞去。可是他这么用力一撞,似乎撞中的不是大树,而是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自己给反弹了回来,摔在地上。跟着他又听到一个小女孩“呵呀”的叫喊声,有一个小身形飞了出去。老家人睁眼一看,顿时傻了眼。大树没撞中,自己却将一个小女孩撞飞了,摔在地上。小女孩躺在雪地上大喊:“撞死我了!撞死我了!”

老家人一时间全懵了!自己没撞死,反而将一个小姑娘撞死了?这下怎么办?他一时顾不了自己,慌忙奔过去看。这是一个十一二岁梳着丫角髻的小姑娘,正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叫喊。老家人慌忙扶起她来:“小姑娘!小姑娘,你怎么了?”

小姑娘苦着脸说:“你撞得我好痛呵!”

“小姑娘,你让我看看撞在哪里了,看伤得重不重的。”

“当然重啦!不重我会痛吗?你站开!我想我自己揉揉就不痛了。”

老家人一听,似乎这个小姑娘只是给自己撞痛,而没有撞断骨,便略为放心了,但他仍担心这个小姑娘给撞断了筋骨而不知道,不敢走开,小姑娘揉揉胸口,便站了起来:“好啦!我现在不痛啦!”

“小姑娘!你真的不痛了?”

“不痛就是不痛,还有真的假的吗?”

“不错!不错!小姑娘,你不痛就好了!”

“老伯伯,你­干­吗一个人跑来这里来玩荡秋千的?”

老家人怔了怔:“什么?我在玩荡秋千?”

“你不是在玩荡秋千吗?可是荡秋千不是你这样荡的呀!”

老家人给天真无知的小姑娘问得啼笑皆非。上吊自尽,她却看成是荡秋千玩了!他不敢说明自己是在一心寻死。一来他感到这个小女孩太天真了,不愿她知道人间有自杀的惨事;二来他也害怕将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吓坏了,他长叹一声:“小姑娘,你没事就赶快离开这里吧!”

“我­干­吗要离开这里的?我不能在这里玩吗?”

“对对!那我离开。”

看来这位老家人是心地极好的人,在他感到人生绝望之时,仍怕得罪了别人,想到松林的另外一处自尽。小姑娘却叫住他了:“喂!你别走呀!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小姑娘,你别问了,我怎么说,你也不会明白的。”

“哎!我怎会不明白的。老伯伯,你知道我问什么了?”

“哦?你问什么?”

“我问,你玩荡秋千时,怎么玩着玩着一下却向我撞来了?荡秋千不好玩吗?撞树才好玩么?老伯伯,你不知道撞树是很痛很痛的吗?”

老家人苦笑一下,暗想: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痛么?他又叹了一声:“小姑娘,你别问了!”

“我­干­吗不问的?我知道,一个人撞到大树上,不但很痛,还会撞死的,老伯伯,你难道没想到会死么?”

“小姑娘,我正是想死呢!”

“什么?你想死?死也好玩吗?”

“死当然不好玩。”

“那你­干­吗要死的?”

“小姑娘,你是不明白的,你快离开这里吧!”

“老伯伯,你说出来我不是明白了?”

“你明白又有什么用?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明白了当然有用呀!说不定我有办法会令你不想去死。”

“你有办法令我不想去死?”

“是呀!以前我也碰上一个要死要活的老婆婆,跟我说了,她就不想死了。其实死有什么好玩的,不会动,不会吃,不会说话,再玩其他也没办法玩了。还给人装进棺材里,埋到土里去,更不能透气了,不憋得难受吗?那多辛苦。”

老家人给这小姑娘天真无知的话说得忍不住苦笑起来。这真是一个无知孩子说的话,一个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怎会憋得难受和辛苦?小姑娘又问:“老伯伯,你知不知道,那位老婆婆后来为什么不想死了,以后还欢天喜地的笑哩!”

“哦!?她为什么不想死了?”

“因为她丢失了的媳­妇­,给我找了回来呀!老伯伯,你是不是丢失了什么东西,像那老婆婆一样,也要寻死寻活的?你说出来,我给你找回来,你不是不想死了吗?”

老家人听了不由心一动。他本来有一股强烈寻死的决心,给这小姑娘一说,寻死的决心再没有那么强烈了。现在又听小姑娘这么一说,不但不想死了,还产生一线生存的希望。他暗想:莫非上天见我可怜,打发这位小姑娘救我?还是我丢失的银票,让这位小姑娘拾得了特意在这里等候我?要不,在我一心要寻死时,她就出现了?

这位老家人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碰上的不是一般的小女孩,而是一位武功极高,人又侠义又好捉弄人的神秘小神女。所以她救人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也带戏弄人的成份,弄得人啼笑皆非。小神女两次悄然将上吊的腰带弄断,在老家人要撞树自尽时突然现身,以柔和的掌劲推开了老家人,令他自尽不能,自己还故意纵开摔在地上叫喊。

其实这些不寻常的现象,老家人若是略为冷静、头脑略为清醒就会看出了。但这老家人一心只想到死,直到现在头脑还不大清醒。他认为小神女只是个天真无知而又异常好心的小女孩,便向小神女一拜说:“多谢小姑娘的好心。”

“哎!你别拜呀!说呀!你是不是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小姑娘,我是丢失了五千三百多两的银票。”

“丢失了银票要寻死吗?”

“小姑娘,你不知道,这五千三百两是我家老夫人典当了所有的田地家产凑起来,要去赎我家主人的一条命,不慎给小老丢失了,小老怎么不寻死?”

“你死了,那你家主人怎么办?”

“小老没银两去赎,主人会给匪徒杀害;主人死了,小老活着也无颜回去见老夫人,所以只好一死了之。”

“你在哪里不见了银票的?”

老家人指指一棵松树:“小老一时肚子不舒服,在那棵树下大解,失落了装有银票的小布袋。当时没发觉,走了几里路才发觉不见了,所以匆匆忙忙回来寻找。”

“老伯伯,那我们快在这一带找找呀!说不定它丢失在乱草里,或者给雪埋了。”

“小姑娘,不用找了,小老在这一带已找了多少次,连雪也扒开来看,就是不见我那钱袋,看来它是给人捡去了。”

“老伯伯,我们再找寻一下,真的找不到,我和你到这一带人家问问,看谁捡了你的钱袋的,叫他交回给你。”

老家人心想:人家拾到钱袋,还会交出来吗?就是真的找到了捡钱袋的人,他矢口否认也没办法。何况人海茫茫,去哪里找捡钱袋的人?他长叹一声说:“小姑娘,要是过了今天,明天找到了钱袋也没用了!”

“哦!?为什么?”

“绑架我主人的匪徒说,要是今天酉时之前,不将银两送到,他们就撕票!”

“撕票!?”

“就是将我家主人杀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概是巳时了,离酉时只有四个时辰。这四个时辰,人海茫茫,我们去哪里找到那捡钱袋的人?”

小神女说:“我有办法!”

老家人愕然:“小姑娘有办法?有什么办法?”

“我去给你弄五千三百两银子来,你不是可以去救你的主人吗?”

老家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姑娘会说出这种话来。一个小姑娘家,一时去哪里弄这么多银子的?这小姑娘的衣着打扮,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呵!他睁大眼睛问:“小姑娘,你去哪里弄这么多银子?”

“老伯伯,这你不用管了,我有办法给你弄来就是。你先去那路边酒家坐下等我,半个时辰内,我就会将五千三百两银子带来给你,和你一块去赎你主人。记住,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千万别走远了!你想救你家主人,就要相信我的话。”小神女说完,往松林深处一闪身,就不见人影。

老家人惊愕半晌不能出声。一个天真好心的小姑娘怎会说出这样连大人也说不出的话来?这完全不是小女孩的口吻了!现在,老家人才想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怪事:怎么自己结实的腰带无端端断了?自己明明往大树撞去,怎么又莫名其妙地撞到这小姑娘的身上去了?就是一个结实的大汉子,给自己不顾死活的撞,也会受伤,可是这小姑娘一点事也没有,还有讲有笑的?我今天到底碰上的是什么人了?是天上的小仙女?还是观音娘娘座下的小龙女?

老家人呆了一阵,暗想:不管怎样,这是唯一救主人的希望了,总好过自己去寻死,连希望也没有。他来到了路边的酒家坐下,店小二提着一壶茶走过来,笑脸相问:“老人家,你想吃什么?”我店有酒有­肉­和各种包点。”

“店小二,你先给我来一壶白酒好了,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好好!老人家,那我给你端一壶酒来,你老慢慢饮。你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正所渭等人嫌久,憎人嫌丑,尽管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老家人已觉得非常的长了。他不时朝道路两头张望,不见有半个人影出现。在这年关已过、元宵来临的寒冷日子,一切过年的庆贺、拜年探亲的热闹场面已过去,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来往,就是有一两个人来往,也不是那位小天仙似的姑娘,来人匆匆而过,连酒店也不瞧一下。

老家人不由渐渐地焦急起来,暗想:不会是这个好心的小姑娘在哄骗自己吧?可是她­干­吗要哄骗自己?是为了不想自己自尽而哄骗自己?那又何必呢,不如让自己死了好。老家人越想越不安起来。她要是什么小仙女、小龙女,有的是法力,­干­吗要去弄银子的?将一些树叶、小石头变成金子银子去哄骗那些匪徒不行了么?何必去弄银子给我?她要是人间的小姑娘,一时间去哪里弄来这五千多两的银子?就算她家非常的富有,一时间恐怕也凑不出来。何况她家大人肯一下拿出这么多的银两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责骂这个小姑娘才怪。

老家人越想越不对,他想,若是半个时辰内小姑娘还不来,自己就再去寻死了。这样也好,喝醉了酒去寻死,死时山没有什么痛苦。

正当老家人再次绝望时,蓦然感到眼前一亮,道路上的一头出现了一个小黑影,正飞快地向酒家奔来。他定神一看,不是那天真而又好心的小姑娘又是谁?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娘没有哄骗自己,她真的在半个时辰内赶来了!就是小姑娘没有带银子来,他见了也是感激和高兴的。

小神女走近了,老家人慌忙迎了上去。小神女问:“老们们,你是不是等急了?”

“不不,姑娘来就好了!”

“我没有带银子来怎么办?”

老家人怔了怔:“那,那,小老看见姑娘也是感激的,”

“老伯伯,你不会去死吧?”“这,这……”

“老伯伯,你放心,银子我给你全带了!我们可以去救你家主人啦!”

“真的!?”老家人几乎不敢相信。

小神女从怀中掏了一叠银票,递给了老家人:“你看看,这不是吗?”

老家人一看,这全是大宝银庄的银票,可在各地银庄取兑,有的一千两一张,有的五百两一张,也有二两一张的,合起来,一共有六千两,比绑匪所要的数目,还多出了七百两银子。老家人激动得向小神女下跪叩头:“小老多谢小女侠的高义大德,小老愿身变牛变马,报答小女侠救命的大恩。”

小神女赶快扶起他来:“老伯伯,你千万别这样呀!我们快去救你家主人吧!从这里去救你主人处远不远?”

“不远,有七八里。”

“老伯伯,既然不远,我们也不用这么急,七八里路,半个时辰我们可以赶到了!”小神女看了桌面一眼问,“老伯伯,你只喝酒,不吃东西吗?那不肚饿?”

“小老只惦挂小女侠,不知道肚饿!”

“哎!我们还是吃饱了去。老伯伯不肚饿,我可肚饿呀!”

“是是,小老可不知小女侠还没用饭。”

“老伯伯,你以后不必跟客气了!”小神女虽然没有用饭,但不会感到肚饿。我所练的神功,就是三天三夜不吃饭也行。她主要为了这个老家人设想,不吃饭,怎么有气力赶路?再说,以后见到了那一伙绑匪,赎回了他主人后,小神女一定要打发他们主仆二人先离开,自己然后才好动手。没气力,他们又怎么能尽快离开匪巢?

小神女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约三两重的银子,丢给呆似木­鸡­的店小二说:“小二哥,麻烦你给我们把饭菜拿来,让我们吃饱了好赶路。”

这个店小二接过银子,仿佛从梦中醒过来。在他一生人中,可以说是第一次看见了天下间有这样的怪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身上居然带有六千两银票,这六千两银票,足可以令任何人都惊愕眼红,会产生歪念,­干­出杀头的事情来;其次她居然将六千两银票交给一个似乎不相识老人,一点也不知道银子的可贵。万一这个老人是个骗子怎么办?第三,她一出手就这么大方,三两银子吃一顿饭?这三两银子,可办一桌酒席了!他们一老一少,怎么也吃不了!他接过银子问:“不知小姐想叫什么菜的?”

“你随便弄一碗汤、两碟菜来就行了!一定要快,怎么?银子不够么?”

“不不!小人是想,一汤两菜,用不了这么多的银两,一钱银子也够了!”

“哎!小二哥,有多的就赏给你好啦!”

店小二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说:“小人多谢小姐的赏赐!”他慌忙进内去张罗饭菜。

不久,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不是一汤两菜,而是一汤四菜了,有­鸡­有­肉­还有一壶好酒。店家几乎将店内最好的菜式献了上来。看来这间路边野店,也是一户本分人家。小神女说了一句:“小二哥,多谢你啦!”

“不不,小人应多谢小姐才是。”

小神女又对老家人说:“老伯伯,我们吃呀!吃饱了我们才有气力赶路。”

“是是,小女侠!”

老家人不敢说什么,这时他已将小神女奉若神灵、仙子一类似的人物了!就是人们传说中豪侠壮土,也没有眼前这位小姑娘的豪爽、慷慨、大方,她几乎是天上的仙子,知人间的苦难,当人们在最绝望时,她出现了!

用罢饭后,小神女问:“老伯伯,你吃饱了?”

“小老吃饱了!”

“好!吃饱了我们走!”

他们饮过一杯茶后,便离开酒家上路。在路上,小神女说:“老伯伯,你今后再别叫我什么小女侠大女侠了,见到了绑匪之后,更不能叫,叫我为山妹子,说我是你的小侄女,伴同你前来赎主人的。”

“小老怎敢这样……”

“哎!你不这样,不但救不了你家主人,要是引起绑匪生疑,你和我都会有危险,懂吗?”

“是是,小老听小女侠的吩咐。”

“记住了,我是你的小侄女山妹子!”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绑匪指定交钱赎人的地方。小神女暗暗打量四周的环境和地形。这是一处三岔路口,路边有一座小凉亭,凉亭后有一条小山道,直通一处山坳。小神女打量一下,有点惊讶起来:这路不是通向古州老虎古州堡的吗?

古州老虎这个恶霸自从给自己烧死之后,古州堡的两个武师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不但不维护主子,反而见财见­色­眼开,趁机大肆掠劫,不但掳走了古州老虎大批金银珠宝,劫走了古州老虎身边的两个美妾,还大肆放火纵烧,将古州堡化成一片灰烬。从此,古州堡便没有人来居住了。不知几时,竟有这么一群绑架勒索的匪徒匿藏在这处废墟中,进行活动。

小神女暗想:这伙绑匪是古州老虎以往的手下,还是从外地窜宋的匪徒?他们是盘踞在废墟上,还是以这个废墟作为收藏­肉­票的地方?我可要好好弄清楚了,千万别打杀了小毛贼,却放走了大贼头。

小神女是一个好动闲不住的人,这事不知道则已,既然知道了,就绝不会放过。她要惩恶除凶,不会放过了这伙绑匪,让他们在古州一带行凶作恶。

老家人和小神女在凉亭内坐了一会,便看见一个打扮得似真乡下人的汉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装着也到凉亭歇脚似的,不在意地扫了老家人和小神女一眼。坐了一会,见没人来往了,他突然问:“你们是来赎殷家公子吧?”

老家人慌忙说:“是是!小老和侄女正是依时前来赎我家主人的。”

“钱,带齐来没有?”

“带齐来了!”

“好!你将钱交给我!”

老家人一怔:“那我家主人呢?”

“钱收到了,我们自然会放人。”

“小老不见主人,怎敢将钱交出来的?”

“我们的规矩,不收到钱,绝不放人。你不交钱也可以,那你们准备收殷公子的尸吧!”

老家人怔了怔,畏畏缩缩地说:“好汉,我们先交一半钱行不行?等见了我家主人面,再交上全数怎样?”

“不行,五千三百两银子,一分也不能少!老东西,你交不交?不交,老子走了!”

“小老交了,你不放我家主人怎么办?”

“老东西,在这方面,我们是信守诺言,钱到手才放人。你不相信,就别交好了!”这汉子说完,便想起身而去。

小神女慌忙说:“伯伯,你就将银票交给他吧,救我家公子要紧。”

“是是。好汉,五千三百两银票在这里,请你点收一下。”

这汉子狞笑一下,接过银票一看,这是全国有名的大宝银庄的银票,在各省各地都通行,不由点点头说:“老东西,算你识趣!”他一点数,不是五千三百两,竟然是五千五百两,有点愕异。小神女在旁说:“好汉叔叔,多两百两银子,是我伯伯特别献上给好汉叔叔,希望能快点放我家主人出来!”

“好!好!老东西,看来你还顶会做人。你放心好了,在这里等一会,你家公子会马上出来!”他一说完,带着银票便闪身进入了树林。

老家人担心了:“他们会放主人出来吗?”

小神女安慰他说:“伯伯,你放心,看来他们只是要钱不要命,会放人的。”

果然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刚才那位汉子扶着一位二十岁左右、面容憔悴、衣服破烂的哥儿出来。这个汉子大概是看在二百两银子的情分上,好心地扶着这个­肉­票出来了。

老家人一见主人出来,连忙奔过去纳头便拜:“老奴叩见公子!”

殷公子尽管是从鬼门关里跑出来,可是没半点喜悦,甚个仍然十分惊恐。他面无表情地说:“成叔,你起来吧!”

那汉子对老家人说:“好了!现在我们将殷公子交回给你了!你们走吧!同时我向你们说一句,你们这次合作得很好,也没向官府报案,今后我们再也不会向你平江殷家的人为难了!”说完,这汉子便闪身而去,消失在树林深处。

殷公子说:“成叔,我们快离开此地。”他一下看见小亭里的小神女,有点愕异和茫然,问:“这是……”

成叔说:“公子,她是……”

小神女马上打断他说下去:“伯伯,你们快离开这里,有话以后慢慢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是是,公子,我们快走才是。”

小神女陪他们走了半里地之后说:“老伯伯,你们走吧!我也要走了!”

成叔一怔:“小女侠,你……”可是一看,他心中恩比人高的小姑娘早已不见了。成叔顿时惊疑不已,暗想:难道我真的碰上了神仙了?不然,在大道上怎么突然不见了人的?

殷公子也奇异地问:“成叔,这位小姑娘是谁?”

成叔正想回答,耳边便响起了小神女的声音说:“老伯们,你们想安全的,早一点赶回城去,路上什么也不要说。”

这时殷公子又再问:“成叔!这位小姑娘是谁?”

成叔说:“公子,你先别问,我们快进古州城去,到时,老奴会一一向公子禀报。”

再说,那个乡下汉子闪身进树林之后,有两条持刀的汉子立刻迎了上来,问:“那羊子走了?”

乡下汉子说:“走了!走了!一切如强哥顶料,殷家的人,不敢向官府报案!”

另一个汉子说:“这下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过一个元宵节了!”

“强哥手上还有三个­肉­票,过两天,不出意外的话,又有一笔横财收,你怕我们没银子尽情享受?”这是第二个持刀的汉子说。

乡下汉子说:“走!我们快去见强哥!”

这三个绑匪,直往古州堡废墟而去。可是他们没有进废墟,而是从废墟边穿过,登上了一处山坳,在暮­色­中走了一段崎岖的山道,在夜幕降落时,他们转进了深山处的一产人家。这里,才是绑匪们真正的巢|­茓­。

三个绑匪刚一进门,里面便有人问:“你们回来了?”

乡下汉子立刻说:“强哥!我们回来了!”

“事情进行得怎样?”

“一切顺利,姓殷的如数将五千三百两送上。”乡下汉子将五千三百两银票递上,“强哥,你点收。”至于那二百两银票,乡下汉子独自一个人私吞了,连两个同去的绑匪也不知道。

在灯光下望去,强哥年约三十多岁,一身富豪人家少爷的装束,眼角眉梢含着一股聪明俊气,眼神闪出机智之­色­,他要是走了出去,谁也不会怀疑他是这一伙绑匪的头头,还以为他是哪一处富豪人家的子弟。他接过银票看也不看,往桌上一放问:“没有其他什么情况?”

乡下汉子说:“没有!要是有,我也不会在接头地点出现了!”

强哥含笑:“很好!辛苦你了!”

“属下不辛苦!兄弟们自从跟随强哥以来,再也不用冒着危险人屋抢劫、拦路杀人了!”

强哥一笑:“那样,你们能找到多少银两?有一千几百两已是处好的了!”

“是是,我们跟着强哥,才能发大财!比那小打小闹强多了!”

强哥这时才拿起桌上的银票,打算点点数。蓦然间,他感到眼前人影一闪,手中五千三百两的银票不翼而飞,不禁大吃一惊。定神一看,不知几时,一个机灵秀气、一脸是笑的小姑娘出现在大厅之中,她手中拿着的那一叠银票,正是自己手中不翼而飞的银票。强哥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一位高手,他要是没有武功,就不会折服乡下汉子这一伙拦路抢劫的凶恶匪徒,乖乖地听从他指挥和摆布了。他一向机敏过人,内力颇为深厚,居然没发觉这个小姑娘是几时潜人进来的,更没提防这小姑娘一下从自己手中将银票抢了去。这小姑娘手法之快,身法之轻灵可想而知。他惊愕地问:“你是谁!?”

小神女含笑问:“你看我是谁?”

这时,那位乡下汉子更惊愕不已,脱口而问:“是你?”

小神女笑着说:“当然是我啦!”

强哥急问乡下汉子:“她是谁?”

“强哥!她是殷家老家人的侄女!”

“什么?她是殷家的人?”

小神女说:“哎!你千万别弄错了!我怎么是殷家的人?你看我像殷家的人吗?”

乡下汉子问:“为什么那老东西说你是他的侄女了?”

“这有什么的?那老家人胆小怕死,我一威胁,他敢不说吗?正像殷家的人怕你们杀了殷家公子,变卖了所有田地房产,凑成了五千多两银子送给你们一样。”

强哥问:“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想发财呀!又有什么意思了?本来我已偷去了那老家人身上的银票,可是他哭天哭地要上吊自尽。我看得不忍,问他­干­吗要挂腊鸭,他一说,我才知道这些银两是用来赎他主人的一条命,不见了银两,不但救不了主人,也害了在家盼望儿子归去的老夫人。我虽然喜欢银子,但这样一来,就因我而害死了几条人命,那不天理难容吗?可是我又舍不得这五千多两银子,又不想害死人命。想来想去,就想到等他将银子交给了你们,再从你们手上要,不就一举两得了吗?”

强哥眼睛一亮:“你是神偷?”

“是呀!”

“在江湖上神出鬼没的侠偷义盗黑影,是不是就是你?”

“哎!他怎么是我了?”

“你不是黑影?”

“这个黑影,我也正在千万百计打听他哩!”

“你打听他­干­吗?”

“想发大财呀!还有­干­什么的了?我听说他偷了不少富豪人家的金银珠宝,有成千上万两的银子。我打算从他手中偷一点出来,不胜过打几百次荷包么?就像现在我有了这五千多两银子,就可以有两三年不用去做小偷了,够我一家人吃的用的和玩的了。”

强哥冷笑一声说:“我看你不是小偷!”

“哦!我不是小偷是什么了?”

“小偷有你这么的偷法吗?”

“那要怎么偷法?”

“一般小偷,不!就是侠偷义盗黑影,也只有偷偷摸摸下手,偷了也不想让人知道。而你,公然从我手中抢去,这是小偷的行为吗?这是公开的明抢。”

小神女一笑:“这是你不明白的。我偷有几种方法,对一些有钱的富豪人家,我是偷偷摸摸地偷;对你们这样的人,我就出其不意地去抢了!因为你们的钱来得不正当,甚至是伤天害理。我抢了你们的,你们也不敢在外面说出来!”

乡下人打扮的汉子喝了一声:“你以为你得了这些银票,可以离开这里么?”

“我既然能悄悄地来,当然可以悄悄地离开这里了!­干­吗不可以离开?对了!还有二百两的银票呢?你拿去哪里了?”小神女又故意转向那两个持刀的绑匪,“他是不是将二百两的银票分给了你们?”

两个绑匪愕然:“二百两!?我们没有呵!”

“那么说,是他一个人独吞了!”

乡下汉子顿时着急起来:“你,你——!”

小神女说:“我,我,我什么了?我没有说错了你吧?”说完,小神女骤然一出手,快如电闪,不知用什么手法,一下从他身上掏出了那二百两一张的银票,扬了扬说,“你看,这不是吗?我没有冤枉你吧?”

这个乡下人打扮的汉子一下蔫了下来,惶恐地望着强哥。他知道在一伙人中私自吞款,不但不义,更对首领不忠,会有杀身之祸,他分辩说:“强哥,我这是……”

强哥一摆手,制止他说下去,对小神女说:“姑娘好快的手法!”

小神女说:“是吗?你也佩服了吧?不然,我怎么能在江湖上找吃的?”

强哥说:“姑娘!我们一块合作好不好?”

“合作?我们怎么合作呢?”

“我们一块合作寻找侠偷义盗黑影,一块合作在江湖上闯荡。”

“我们合作寻找侠偷义盗黑影?你想将他绑架了,勒索他所有偷来的金银珠宝?”

“不不!我吴自强最重视江湖上的奇人异士,我想邀请他加入进来,一块在江湖上闯荡,不胜过他一个人在江湖上单枪匹马乱闯好?一个人出了事也没人照应。”

小神女顿时思疑起来:“这个叫吴自强的绑匪头儿到底是什么人?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派出大批高手,四处寻找小三子,想将小三子归为己用。这个绑匪头儿也这么­干­,他同回龙寨的人有什么联系?还是邵家父子打发前来的,像那铁衣凶僧一样,暗暗查访小三子的下落?一般的绑匪,哪有这么大的胸怀和远见?一个个见钱眼开,会懂得招揽人才?除非这个姓吴的,也像邵家父子一样,是个野心不小的人物。小神女有意试探地问:“我们几个人合作,能在江湖上闯荡吗?小女子可什么也不懂,却懂得‘树大招风’这一句话。一旦我们闹大了,不怕叫人注目?何况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搜索追踪黑影,我们与他合作,不怕他会连累了我们吗?”

吴自强一笑:“姑娘放心,没人敢来招惹我们!”

小神女感到好笑,没人敢来招惹你们,我现在不是来招惹了你们吗?便问:“没人敢招惹?你武功很好吗?”

乡下人打扮的绑匪有意向吴自强拍马屁了,说:“我们强哥当然武功很好,在这一带,又有谁敢和我们强哥比试的?连麒麟楼的金大爷,也败在我们强哥的手下。”

其他两个绑匪也慌忙附和说:“我们强哥的武功,要是称第二,恐怕就没人敢称第一。”

吴自强笑着慌忙说:“不不!我的武功在我的同事之中,只居末位,比我武功好的,大有人在。”

“哦?他们是些什么人?”

“姑娘,这你就别多问了!只要你与我们合作,今后自然会见到他们。”

“那我们怎么合作?跟你们一块绑架勒索钱财?那么我不能再­干­小偷了?”

“姑娘要是愿意参加也行,不参加,你日后照样­干­你的本行。我们只要求你去找寻黑影的下落,—发现他,就马上来报告我们。”

“就这么简单?”

“不错!就是这么简单。姑娘要是答应,这五千多两的银票是姑娘的了。”

“这不公平吧?”

“怎么不公平了?”

“这五千多两的银票已经是我的了,用得着你来给我吗?”

吴自强不禁皱眉问:“那姑娘想怎样?”“你们这里不是还有三个­肉­票吗?你想我合作,这三个­肉­票全给我,由我带他们走。”

其他绑匪一听傻了眼:“什么,全由你带走,那他们的赎金呢?”

“当然也全归我啦!”

“老子们不白­干­了?”

“你们不给,那我们没办法合作啦!”

吴自强一声冷笑:“我看你根本不是合作,是来戏弄我们。”

“哎!我怎么敢戏弄你们呵!是诚心诚意想跟你们合作呀!”

乡下人打扮的绑匪说:“我们所有的钱你都拿去了,这叫什么合作?”

“我说呀,我就是得了这三个­肉­票也划算不来!你们想想,叫我去寻找黑影的下落,你们知不知道黑影的武功有多好?要是我给他知道了,我还有命吗?再多的银子给我也没有用。但我又十分喜欢白花花的银子,所以只好一搏,赌赌命运,才向你们要这三个­肉­票。其实我应该要再多的银子才对,就算我不幸死了,那我一家人今后一生就再也不用忧吃忧住的了!”

吴自强忍着气问:“你想要多少?”

“最好你们将所有勒索得来的金银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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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侠骨仁心

第二十八回侠骨仁心

上回说到小神女说:“最好你们将所有勒索得来的金钱都给我。”

众绑匪一齐跳了起来:“什么?所有的金银都给你?”

“对呀!”小神女说。

张自强骤然一剑挥出:“好!我给你。”

他这一剑事前没打任何招呼,出手极快,而且剑法既狠又准,完全是江湖上职业杀手剑法,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致命的伤。的确,他这一剑挥出,便听得有人一声惨叫,鲜血飞溅,一个人影在灯光下倒了下去。张自强一声狞笑:“老子看你怎么耍法!”他满以为这冷不防的一剑,是可以取了小神女的命。可是定眼一看,不禁傻了眼:他杀竟然不是小神女,而是自己的手下、那个乡下打扮的汉子,小神女却不见了踪影。他愕然站着。他的剑明明是向那个小丫头挥去,怎么却杀死了自己的手下?那小丫头哪里去了?

小神女却在横梁上咯咯笑起来:“姓张的,你怎么将这乡下人杀了?就算他私吞了二百银子,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呵!”

张自强惊愕了,他惊愕的不是小神女的身法极快,惊愕的是小神女不知用什么手法,她自个闪开了,却将另外一个人送到了自己的剑下。他横剑仰着脸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小偷呀!你怎么这样快就忘记了?”

“能闪过我手中的这一把剑,你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偷。”

“我不是小偷,又是什么人?”

“你能闪过我这一剑,说明你起码是武林中的一位高手。”

“多谢你夸奖我啦!”

“说!你到底是什么?”

“你看我是什么人?”

“看来你是侠义道路上的人物,是专为救人质而来的!”

小神女一笑:“我可不是什么侠义人物,我是个小偷,也可以说是一个小贼,喜欢黑吃黑,更喜欢吃你们这样黑道亡的人。我看你也不是一般的绑匪,你有一个极有势力的靠山,不然,你就不会说那么一番话了!”

“小丫头,你还看出了什么?”

“我还看出,你是一个杀手!”

“杀手?”

“刚才你那一剑挥出的招式,难道不是过去青旗楼杀手之剑的招式吗?说!你师父是什么人?”

小神女没有看错,张自强这一剑招,的确是江湖上消失多年的青旗楼杀手所使用的剑招,他师父正是过去青旗楼杀手之一的叶飞,是楼主风啸林手下一名得力的杀手,现在已投靠了回龙寨邵家父子,是回龙寨的十大高手之一。张自强便是叶飞所收的一名弟子,抖出的剑法,自然是青旗楼杀手的剑式了。

小神女对这样的剑法是十分的熟悉,因为她父亲侯三过去也是青旗楼的杀手,而且还是一个颇负盛名的杀手,在黑豹的影响之下,改邪归正,从而隐退江湖。小神女不但看惯了这一门剑法,而且也会使用,但她从来不用,用的是他爷爷那一套极为上乘的剑法。小神女自练成了易筋经神功之后,就是这一门极为上乘的剑法也不用了,因为她举手投足皆成凌厉的招式,任何一个物件,哪怕是枯木败草,一到了她手中,皆可成为神兵利器,兵器对她来说,已是多余的东西了。她打发张自强这样的人物,可以说是杀­鸡­用上牛刀了。张自强的武功,还不及铁衣凶僧一半的功力,他这一剑挥出,又怎能伤得小神女?这样的剑招,小神女又怎么看不出来?”

张自强一听小神女说出了自己武功的来路,更是愕异:这么一个黄毛小丫头,身法是快,轻功也属一流,怎么一下就看出我的武功门路了?便说:“小丫头,你想知道我的师父是谁,等你临死时,老子才告诉你不迟。”

小神女说:“原来你说的什么合作是假的,想杀我是真的,幸好我没有上当哩!”

张自强再也不答话,他认为小神女轻功虽好,身法也快,未必武功就好。他更错误地认为小神女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自恃她自己轻功好,可以随时逃走,所以才这么小看了别人,大胆妄为。于是他一声吩咐:“弟兄们!你们给我全力守着,别让这小丫头跑了!”

堂外竟有四五位汉子一齐响应:“强哥!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让这小丫头跑了!”

小神女说:“我跑­干­吗?我没有得到­肉­票,没收到银子,能跑吗?我要是一跑,那不白来这里了?”

“好!小丫头,你下来!”

“我下来­干­吗?下来,不让你们手中的刀剑将我砍了?”

“那你一直躲在梁上?”

“你们人多,我只好暂时这样呀!我打不过你们,明抢不到,我不会等你们睡着了去偷吗?”

张自强一听,这更是一个无知小女孩所说的话了!心想:我们不杀了你或者活捉了你,会去睡吗?就是一般平民百姓,见小偷入屋,也不会傻到去睡觉,任由小偷去偷。张白强问:“那么,你是不下来了!”

“是呀!我等你们睡着了呀!”

张自强骤然一跃,人到剑出。这又是杀手剑法中的一招,名为“流星赶月”,专门刺杀在高处的对手人的剑法,也像流星一样的快。张自强先前与小神女说话,就是想先麻痹对手,一下冷不防出手,必杀了小神女。他听到小神女“呀”的一声,从横梁上翻跌了下来,当他落下来时,却不见小神女卧在地上。再仰望横梁,也不见小神女踪影,心下惊异,问堂上的两个绑匪:“人呢?她去了哪里?”

两个绑匪说:“我们不见呵!”

“你们不见有人掉下来?”

“我们只见强哥落下来,却不见那小丫头掉下来。”

“奇了!她去了哪里?快!你们到外面看看,是不是她窜到堂外院子中去了!”

两个绑匪正想跑出去,小神女却在梁上咯咯地笑着说:“我在这里呀!你们别出去问了!”

张自强等人在灯光下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小神女从东边的横梁上,纵到了西边旁的一条横梁上了。她小老鼠似的,先是隐藏在大柱背后,绑匪们没看见,现在才转了出来,蹬在横梁之上。

张自强瞪着眼问:“你几时纵到了这一条横梁上的?”

小神女说:“在你纵起刺出剑的时候呀,刚才给你突然而来的一剑吓了一跳,一闪开,才来到了这边横梁上的。”小神女像猫戏老鼠似的戏弄这三个绑匪。

张自强到了这时,不能不暗暗佩服小神女轻功的俊,说:“小丫头,看来你倒有两下。”

“我要没有这两下,敢来这绑匪窝中明枪银子吗?”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持刀走了进来说:“强哥!别跟这小丫头再哕嗦了!她不下来,我们就叫弟兄们乱箭­射­杀了!”

小神女一听露出害怕的样子说:“你们不会这样乱来吧?”

张自强狞笑一下:“小丫头,那你乖乖地下来束手就擒,不然,我下令用乱箭对付你了!”

“下来束手就擒,那我怎么要银子?”

横­肉­脸大汉喝道:“你还想要银子?”显然,这条大汉是绑匪中的第二号人物。

小神女说:“我不要银子来­干­吗?”

横­肉­脸大汉一挥手:“给我用乱箭­射­杀了!”跟着他手中一支飞镖激­射­而出,直取小神女,堂外的四五支乱箭,也一齐向小神女­射­来。只听见飞箭“嗖嗖”乱响,笃笃地钉在横梁和椽木之上,竟没一支箭,包括横­肉­脸大汉的那支飞镖,能­射­中小神女。不知是小神女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还是她只是一个影子,乱箭明明从她身体穿过,都钉到她身后的木椽上去了。她一点伤也没有,仍蹬在原处没移动过。

张自强看得惊愕不已,暗想:“难道这小丫头不是人?址一个有形而无实体的鬼魂?还是山中的­精­灵?横­肉­脸大汉却看不出来,认为­射­手们的箭头不准,没一支­射­中这小丫头。的确,论武功,他不及张自强,他只是凶狠、残忍,有一身的蛮力,动不动就杀人。他恼怒地大骂外面手下的弟兄:“你们怎么这般的没用?胡乱放箭?给老子看准了­射­,放!”

外面的绑匪,又从各窗口、门背一阵乱箭齐向小神女­射­来。小神女不闪避了,暗运真气,双袖一挥,这些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暗箭给反震了回去。外面的匪徒全给自己­射­出的箭反震回来击中,有的一声不响倒了下去,有的“哎哟”一声翻滚在地。张自强、横­肉­脸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小神女已跃了下来,说:“你们别放箭了,我下来啦!”

横­肉­脸大汉不知外面的匪徒已经全部倒下,狞笑说:“臭小丫头,你终于下来了吧?”

小神女说:“我再不下来,不给乱箭­射­死了吗?”

“好!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我才不哩!我­干­吗要就擒?我看你们乖乖地就擒的好!”

“臭小丫头,你说什么?”

“我叫你乖乖地就擒呀!”

横­肉­脸大汉恼怒得跑起来,以泰山压顶之势,一刀向小神女头顶直劈下来,吼道:“臭小丫头,你去死吧!”他这一刀的威力,凶猛异常,别说是人,就是一块石头,也能劈开。可小神女只是略闪一下,双手一合,就将横­肉­脸大汉这一把凶猛的刀接住了,合在双掌之中,令横­肉­脸大汉竟不能将刀收回来。他顿时傻了眼:“你……”

小神女早已暗运真气“乓”的一声,这把刀不但被小神女的真气震断了,震断了的刀尖飞出,直Сhā进横­肉­脸的脑袋中去。“轰”的一声,他巨大的身躯似铁塔般仰后翻倒在地,再也不会动弹。

这一瞬息之间的变化,将张自强和两个绑匪惊震得呆若木­鸡­,睁大了眼。小神女也装着害怕的样子向后跃开,说:“他、他、他不会死吧?”

张自强定神过来问:“你杀了他?”

小神女慌张说:“不不!我没有杀他呵!谁知他手中的刀这般的不中用,比不上一块薄木板,我只用力一扳,它就断了,还飞进了他的脑袋中,怎能说是我杀了他的?”

张自强一剑愤怒地刺出:“小丫头,老子跟你拼了!”同时喝着那两个呆着的绑匪,“你们还不一齐动手,杀了这小丫头?”

这两人可以说是这一伙绑匪中仅剩下的两个活人了,听到张自强一声怒喝,也一齐拔刀冲上。张自强飞快地一连刺出十多招杀手之剑,没一招是虚招,招招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招式,再加上两个绑匪的刀乱劈乱砍,组成了一片剑影刀网。小神女先是身形如幻影在剑影刀网中穿来Сhā去,后来略一出手,一个绑匪手中之刀,砍中了另一个绑匪的脑袋,这人惨叫一声倒下。跟着她一伸手,捏住了张自强刺来的剑,“嘣”的一声,剑断了,断剑又飞进了张自强的胸膛。张自强瞪着眼望着小神女:“你、你……”也倒了下去,落得像横­肉­脸大汉一样的下场:自己的兵器,Сhā进了自己要命的地方。

剩下的一名绑匪,先是见自己手中的刀,砍杀了自己的同伴,已是愕在那里了。后见连自己的头儿张自强也倒下死了,惊得魂飞魄散,转身而逃。

小神女怎能容得他跑了出去?出指凌空就封了他的伏兔|­茓­。他“卟”的一声,就倒在地上。这一伙在最近作恶累累的绑匪,已全部为小神女扑灭。就是堂外的绑匪,都中了自已­射­出的箭而亡。因为他们箭都淬有剧毒,就是不中要害,不久也毒发身亡,没一个能活着。

小神女拾起了地上的一把刀,指着唯一活着的绑匪问:“你呀?想死还是想生?”

这个绑匪惊恐地说:“我、我、我想生,求小女侠放了小人一命。”

“你想生好呀!那你说出给你们绑架的三个人现在哪里?”

“在、在、在后院的一间石屋里。”

“唔!还有,你们勒索得来的金银又放在哪里?”

“小、小、小人不、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小神女扬了扬手中的刀。

“小人真的不知道。这些金银都是由强哥收藏,他每次只是分给弟兄们一百几十两到外面使用,剩下的都归他了。”

“好吧!你带我去那间石屋,将人放出来!”小神女说时,—脚踢开了他的伏兔|­茓­。“起来!不过我劝你老老实实听从我的吩咐,想跑,你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是,是!”

这个绑匪慢慢地爬起来。若不是亲临其境,他不会相信一个黄毛小丫头在转眼之间,就能将张自强、横­肉­脸莫名其妙杀了,而自己手中的刀,会砍在自己同伴的脑袋上。

小神女说:“走呀!”

这个绑匪战战兢兢地走出大堂,一看大堂走廊上的两边,横七竖八地卧着三具匪徒的尸体,他更吓得傻了眼,暗想:这小女孩是神还是妖?不然,怎么外面的人一个个都死了?那只有神仙的法力或妖怪的邪术才可能办得到。这个绑匪更不也乱动了,提着火把,乖乖地带着小神女来到后院的一间石屋前,说:“他们就关在里面。”

小神女一看,一把大铁锁锁住了石屋门,问:“没锁匙开吗?”

“锁匙可能在强哥身上,小人回去找。”

“哎!你别去了!”

“那、那、那怎么打开?”

小神女暗运真气,用刀尖在铁锁上轻轻一划,“咣啷”一声,一把大铁锁断成两段,跌落下来,石屋门打开了。

这个绑匪更看得目瞪口呆,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到了小神女的手中,便变成了神兵利器,宝刀宝剑,—把大铁锁像豆腐似的给切开了!这个绑匪更相信面前这个小女孩是天上的神仙了。看来强哥和横­肉­脸作恶太多,上天才打发这个小仙女下凡来惩治他们,救出人质。

小神女在火光下打量石屋,见三个人质都给绑了手脚,各自绑在一个大石锁下,面带惊恐不安的神­色­。看他们衣服都是上剩的质料,两个是青年公子,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员外打扮。看来他们都是有钱的人家,给绑匪绑架来到了这里。

小神女用刀一一割断了他们身上的绳索说:“你们不用再害怕了,绑匪们都死了,你们可以回家啦!”

三个人质愕然相视,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也不敢相信小神女的话。就是有人来相救,也不会是这么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呀。他们望着小神女,也望着那个绑匪,仍坐在地上不敢动。小神女问:“你们怎么啦?怎么不起来的?是不是受了伤了?”

两个青年人不敢出声。那位年老人迟疑着问:“小姑娘,你放我们走?”

“是呀!”

“我的家人呢?怎么不见来?”

“什么?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也一同给绑来了这里?那他们在哪里?”小神女忙问那个绑匪,“这位老伯的家人,你们将他关在哪里了?”

这个绑匪茫然了,“他没有家人呵!我知道是强哥带人将他一个人从八开小镇绑架来这里,从没有什么家人同来的。”

老年人更困惑了:“不是我家人带赎金来赎我么?”

小神女说:“哎!老伯,你的家人没有带赎金来。”

“那你们怎么放我走?”

“老伯,是我前来救你们的呀!”

“是小姑娘前来救我们?”

“是呀!你们起来吧,跟我离开这里,没人再敢伤害你们了!”

“真的?”

“哎!你们怎么不相信呵!”

那个绑匪也说:“你们离开这里吧!是这个小女侠前来救你们的,再也不用什么赎金了!你们跟这位小女侠走吧!”

三个人这时才相信,一齐叩拜小神女。小神女说:“好了!好了!你们快起来,跟我走!”

小神女带着三个人走出石屋,一看外面正是深夜,连月光也没有,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心想:“这深更半夜带他们出去行吗?便说:“看来我们还得在这里住一夜,等天亮了才能走。”

三个人一下又怔住了:“我们还要住一夜?”

“是呀!你们看看,在这深山野外,山险路窄,天又这么黑,你们怎么走?万一你们摔下了山崖,或者碰上了什么吃人的野兽,那不危险吗?我看还是在这里住一夜,等到天亮走才安全。不过,你们放心,有我在,你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谁也不敢伤害了你们身上的半条毛发。”小神女又对那个绑匪命令说,“你找一个好的房间让他们住下!”

“是!是!”

这个绑匪感到­性­命要紧,不敢不听从,果然找了一间又大又暖和的房间。小神女打量了一下,点点头说:“这房间还不错!以前是谁住的房间?”

“是,是,是我们强哥的。”

“他却顶会享受的,”小神女对三个神­色­不安的人说,“你们放心在这里睡下好了,天一亮我们就离开!”

三个人又一齐再拜谢小神女的照顾。小神女不知从身上掏出了一颗什么小药丸,手指一弹,这颗小药丸便进了那个绑匪的口中,绑匪大惊:“你,你,你将什么东西弹进了我的口中了”

小神女笑着说:“是毒药呀!”

“毒药?”绑匪睁大了眼睛。

小神女说:“放心,它不会立刻将你毒死,到了天亮,我再给你一颗解药,就完全没事了。要是你不安好心,或者今夜里一个人偷偷摸摸先走,明天中午,你一定会毒发身亡。到时,就是神仙也没法救你了!”

绑匪苦着脸说:“小女侠,小人怎敢不安好心的?”

“那就最好!现在,你也去睡吧。明天一早,你将我们几个人的早饭弄好,我们吃饱了,我自会给你解药,你不会死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张亚九。”

“好!张亚九,你另找地方睡吧!”

张亚九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小神女对三个人说:“你们放心睡,我就在对面房间,有什么事,你们大声叫喊,我立刻就会来。”小神女说完,便闪身出去。

小神女没有去睡,而是到贼窝各处搜索查看。尽管她从张亚九口中知道,这贼窝里再没有其他人了,但她仍不放心,担心她救出的三个人会受到伤害。正所渭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救了他们,自己就有责任将他们安全送出贼窝。

小神女巡视了一回,凝神倾听一会,知道贼窝的确再没有其他匪徒了,然后将绑匪们所劫来的财宝和银票全收了起来。她打算明天离开时,就将这贼窝一把火烧掉,使贼人们再也不敢在这里为非作歹。

小神女­干­完了这些事后,回房略为运气休息。不久,天­色­明亮,她起身去对面看看那三个人。其实这三个人昨夜坚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直在盼望天亮。他们焦急不安,更担心会不会有危险。他们心里仍不敢相信一个小丫头能对付一伙凶神恶煞的绑匪,尤其是那一位绑匪称为强哥的人。这是一个可怕的绑匪,人既凶残又狡猾。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这个绑匪早已死了。

小神女看了他们一眼问:“哦?你们都醒了?昨夜里睡得好吗?”

“好!好!多谢小女侠。”三个人拘谨地应着。一个青年人问:“小女侠,我们可以走了吗?”

“别急!你们不吃饭吗?”

“这……”

“吃饱饭才有气力赶路呀!不然,你们没等走出山口,就没气力走路了。我可没力气拉你们走路呵!别担心,我们吃饱了再走。你们先坐坐。我去看张亚九弄好了饭没有。

小神女虽然有一副侠义心肠,为人为到底的好意;但仍是一个小女孩的心智,不知道三个人这时的焦急心理,是希望早一点离开这鬼门关。因为他们曾见过绑匪杀害没赎金人质的可怕情景。越早离开这里越好,就是有山珍海味,他们也没心情和胃口去吃。

好不容易,他们等到吃过饭后,小神女说:“好啦!现在我们可以走啦!”

张亚九却畏畏缩缩地问小神女:“小女侠,小人的解药……”

小神女故作愕然反问:“什么?你的什么解药的?”

“小女侠,你不是说过饭后给小人服下解药么?”

“你服解药­干­吗?”

张亚九顿时面­色­大变:“小女侠,你不给小人服解药,万一小人毒发起来……”

“哎!那一颗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

“是呀!”

“那小女侠昨夜里怎么说是……”

“我是骗你的!”

“骗我?”

“我要是不骗你,你会乖乖地听我的吩咐去弄早饭吗?那是一颗小小的泥团子,一点毒也没有。”

张亚九吐子一口大气:“小女侠骗得小人好苦呵!”

“你苦什么?我没杀你已算好的了!”

“是是,小人多谢女侠不杀之恩。”

“好啦!你别埋怨我骗你啦!这里有一小袋金银和一百两的一张银票,你拿去吧!”

张亚九有点意外:“给我?”

“是呀!这是给你的,希望你拿到这些金银后,­干­些本分的事情,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别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要不,让我知道你仍­干­坏事,我就会杀了你。”

“小人今后怎敢再­干­坏事呢!”

“还有,你最好今后有多远就走多远,从此隐姓埋名,别让张自强的人再见到你了!”

“他们见到了小人会怎样?”

“他们一定会杀了你解恨,懂吗?你快去收拾你的行李,马上离开这里,我要放火烧了这个贼窝的。”

张亚九接过钱袋,感恩叩头,慌忙而去。小神女又将三个小钱包分给了三个人说:“这些金银,你们带在身上好上路,不然,你们在回家的路上,连盘川也没有了。”

三个人更是感激零涕。这位小女侠不但救了自己,更为自己在路上的费用打算,可以说是自己的重生父母了!昨夜以前,他们为自己的­性­命担忧害怕,害怕自己的家人一时筹备不了这么多的赎金而遭绑匪杀害。现在不但生命安全,连路费也有了!他们怎么不感激涕零!

小神女说:“好啦!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她首先在这间屋放起一把火来,一路出来一路放火。当他们离开贼窝时,贼窝已是一片熊熊大火了。小神女是彻底毁了这一处贼窝,除了张亚九,没一个绑匪能生还。而且做得不留痕迹,就是回龙寨的人来追查也无从追查。因为小神女出现以来,从没说出自己是什么人,姓甚名谁,也没说出自己从什么地方而来,就是面容也经过化装,像小三子一样,在左脸上贴上了一颗引人注目的黑痣,任何人一见也忘不了这一特征,要是小神女恢复了原样,别说三位人质,就是张亚九也认不出来。”

小神女一直护送三位人质来到山道与通往古州驿道不远的地方说:“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前面不远就是大道,东可去古州城,西可去八开镇。大道上有人来往,你们不用害怕了。你们可以雇船坐车,回去你们的家里啦!不过你们一定要记住,千万别说是我救了你们,尤其对陌生的人更不能说出来,不然,你们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你们只说是一场意外大火,你们趁慌乱中逃出来算了!”

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顿时便在他们眼前消失得无踪无影,仿佛一下没人地下,或者化成轻烟,消失在空中。三个人质看得惊愕不已。一位青年公子说:“不会是我们碰上了仙女吧?要不,怎么会一下不见了的?”

年老的人质喃喃地说:“一定是上天可怜我们,打发这样—位小仙女来救我们了!”

于是他们三人一齐向天遥拜。年老的对两个青年的说:“既然是小仙女这么吩咐我们,我们今后千万不可对人说出去了,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两个青年连忙应是,他们结伴一齐往古州城而去,小神女分给他们的金银,每人都有一百几十两,他们用这些金银,完全可以在古州城里投宿住店吃饭,然后雇船请马车回家。

小神女一直隐藏在高峰上,看见他们接近古州城时,才放下心来,暗说:“我总算平安将他们救出来了,我可以放心回去啦!”

小神女正想纵身离开山峰时,蓦然听到身到有一阵轻微的响动,不由一怔:难道绑匪中还有一名高手在暗中盯着自已的行动?好呀!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小神女故意装作没察觉,信手摘下了一支小树枝,暗运真气,骤然向那隐藏在草丛中的跟踪者激­射­而出。这一支小小的树枝,在小神女的真气灌输之下,劲道凌厉,势如急电流光,直可穿裂金石,人给击中,必然重伤倒地。何况是冷不防的骤然出手,哪怕是一流的高手,也闪避不及,没有不给击中的。

果然,小神女跟着听到草丛中有人一声惨叫,从草丛里翻滚了出来,就躺着不动了。小神女笑着说:“你跟呀!怎么不跟了?”她走过去一看,不由傻了眼。给击中的不是什么敌人,而是一阵风叔叔。小神女这一下可慌了手脚,蹲下连连摇着一阵风的身子,一边急促地说:“叔叔!叔叔!你怎么啦?伤得不重吧?”

一阵风躺在草地上动也不动,似乎没有了气息。小神女焦急地说:“叔叔,你别吓我!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一阵风依然纹丝不动。小神女激­射­出来的那一支小树枝,正Сhā在一阵风的心口上,这是一个人的致命之处。正因为这样,小神女才心慌起来。她一连点了另外四周的|­茓­位。想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输入到一阵风体内,希望能将一阵风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突然,Сhā在一阵风心口上的树枝竟自动飞了出去,“笃”的一声,钉在一阵风身体上空一棵大树的横枝之上。

小神女一时间怔住了,怎会这样的?难道是我点|­茓­的劲力令这支Сhā入心中的树枝自动蹦跳了出去?树枝蹦跳出来了,怎么又不见血跟着飞溅出来的?不会是一阵风身上没血流?他是一个没血的怪人?只有僵尸身内才没有血的,别说是人,就是飞禽走兽也有血的,总不会一阵风是具活僵尸吧?

小神女正愕异地怔着,躺在地上的一阵风,竟然手不动,脚不曲,腰不弯,像一根木似的直挺挺地站立起来,吓了小神女一大跳。一个活人绝不会这样起身的。只有僵尸才会这样直挺挺站起来,一阵风真的是僵尸?还是他死后尸变,小神女不由向后跃开,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阵风幽幽地说:“好了!我不会再死了!”

小神女瞪大了眼睛问:“你活过来了?”

一阵风挤眉弄眼说:“看来,我大概是活过来了!”

小神女一下明白了,一阵风不但装死戏弄自己,更用一种江湖少有的怪异武功在吓自己,便大声叫嚷起来:“你这是算­干­吗?”

“你这小丫头,我没怪你,你怎么怪起我来了?小丫头,你冷不防的出手,太过狠了,要是其他人,那还有命吗?”

“谁叫你偷偷摸摸跟着我?”

“就算我偷偷摸摸跟着你,你出手也不应该这般狠呵!一下就取人­性­命,要是一般好奇的人跟踪你,你这样不滥杀无辜吗?就是敌人,也不应该一杀了事。”

“是敌人怎么不该杀?”

“你不想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你?说不定他是受人打发而来。你一下将他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倒放跑了他背后一个最凶恶的敌人,一个对你十分­阴­险的家伙。就像你杀了张自强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他从何而来,他背后还有些什么样的人物。”

小神女又是一怔:“叔叔,你昨夜就跟踪我了?”

“不是昨夜,而是昨天下午。”

“昨天下午你就一路暗暗跟踪我了?”

“你一下从章总管手中取走了六千两银票,我不感到奇怪吗?”

“你心痛我将这六千两银子胡乱花了?”

“不!我担心你给人骗了。”

“谁这么大胆敢骗我?”

“小丫头,你别自视太高,以为凭你的聪明和武功便没人敢骗你。江湖上的高明骗子多的是,最怕骗了你,甚至将你卖了,你还当他是好人哩!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女子上当受骗,给人卖到青楼妓院或卖给人家当小老婆?”“是吗?我真希望能碰上这样的骗子。”

“小丫头,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会有这样的希望和机会。”

“好!那我试试看。”

“不过这一次,你幸而碰上的不是骗子。初时,我真有点疑心那个殷家的老家人是位高明的骗子。”

“世上有这般哭哭啼啼上吊自尽的骗子吗?”

“有!今后你到江湖上走动就知道了!”

“你凭什么疑心人家是骗子?”

“有两点。”

“哦?哪两点?”

“第一点,他丢失了五千多两银两似乎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

“小丫头,你试想一下,一个拿着五千多两银子要去救主人­性­命的人,怎么会轻易把钱丢失了?而且不是酒后糊涂丢失,也不是受骗丢失,要是他说他遭人抢劫,或者遭人暗算饮了什么蒙汗|药而丢失,还有可能;说是在树林中大解而丢失,就不大可能了!何况这是救主人的要命银两,能这么­精­心大意?”

小神女听了不由暗暗点头,当时自己完全给那老家人要死要活的情景打动了,没去想这些事。便问:“第二点呢?”

一阵风说:“第二点令我生疑的是,绑匪们要的赎金太大了!”

“太大了?”

“小丫头,江湖上的一般绑匪,不可能要这么高的赎金,一千几百两的赎金已算高的了,五千多两;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的,除非是非常富有的人家。似乎殷家并不是十分富有的人家,在这一带,更没名气。绑匪们怎么一开口就要这么偌大的赎金?要不,就不是一般的绑匪,要不,就是一个圈套。”

“圈套?”

“是呀!是一个十分高明而又­阴­险的圈套。既想骗取你这小丫头的银两,又想将你卖了,人财两得。”

“要是他们真的是一伙骗子,怎么会盯上我的?”

“小丫头,这就怪你不时在城郊四周一带出没了。衣着质料上乘,人又天真好玩不懂事,那不更容易受骗?幸好你碰上的不是一伙骗子,想不到真的有这么一伙绑匪,也有这么一个粗心大意的糊涂老家人。不过,我仍然疑心那个老家人说的不是实情。他丢失银两是真,但恐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他不会勾结绑匪来计算我吧?”

“这却不会。看来殷家的人真的给绑匪绑架来了这里,你不但救了殷家人,也扑灭了这一伙绑匪。”

“那老家人丢失银票的事怎么不简单?”

“不会是因大解而丢失,恐怕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等见了小三子,可能知道。”

“什么?小三哥他也出来了?”

“他也担心你有危险,跟我一块出来。当你将殷家公子赎出来后,我便叫小三子暗暗护着他们去古州城,顺便查探一下丢失银两的真正原因。”

小神女感到一阵风的江湖经验的确比自己丰富多了,不像自己只喜欢戏弄人,对一些事情却是一条肠子通到底,不会打转转。便问:“你昨夜就一直暗中看着我与绑匪们交锋?”

“要不,我怎能看到你这小丫头神奇莫测的武功?”

“我有危险你也不露面?”

“对付这么几个毛贼,你会有危险吗?就算那个什么张自强,武功还不及铁衣僧的一半,我出现不坏了你的兴趣?”

“你既然想知道张自强的来路,­干­吗不阻止我出手杀了他?”

“你这小丫头出手迅若火花,又是出人意外,就是我想出手阻止也来不及了。不过,你的武功却有点叫我困惑不已。”

“你怎么困惑了?”

“就是我漠北一派的斗换星移的一些招式,你怎么也会了?似乎运用起来比我还巧妙。”

“什么斗换星移的?”

“就是张自强出剑的瞬间,明明刺向你,结果却刺中了另一个绑匪。这就是我漠北一派斗换星移武功的招式。小丫头,你几时偷学到我这门武功了?”

“谁偷学你的了?这是我爷爷传我的移花接木手法,会令敌人的刀剑杀了他们自己的人。”

“看来我漠北这一武功,与你这一门移花接木的手法,有相似之处。今后我们好好切磋一下。互相来个取长补短。”

“叔叔,你不会变相想偷学我的武功吧?”

“小丫头,你说到哪里去了?”

“叔叔,我是跟你说笑的!其实,我还希望叔叔今后多指点我哩!”

“小丫头,你怎么一下子又变客气了。”

“叔叔,我这是说真的。”

“好了!小丫头,我们回去吧,看看小三子查得怎样了!”

“叔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张自强,而不去审问他?”

“为什么?”

“因为我已知道了他的来路,也知道他是什么人。”

“哦?你知道了?”

“他是回龙寨邵家父子打发来这里的一个触角。”

“你怎么这般的肯定?”

“我凭两点。”

“什么?你也有两点的?”

“我怎么没有两点了?以为只有你才有两点的?”

一阵风笑了笑:“好好!我愿听听你的两点。”

“第一点,他的剑法是过去杀手集团青旗楼杀手的剑法。”

“那也顶多说明他是一位职业杀手,不能说明他是回龙寨的人。”

“叔叔,你难道不知回龙寨有位青旗楼的杀手叫叶飞么?他不但是邵家父子的上宾,也是回龙寨的一位建业功臣哩!”

“你疑心他是叶飞的弟子?说不准他是其他青旗楼杀手的弟子?”

“我还有第二点呀!”

“第二点是什么?”

“这个绑匪,我一下抢了他手中五千多两的银票,他居然不恼怒,还希望我和他们合作,又不要我参加他们的绑架行动,依然可­干­我的小偷行当。他的口吻,和小三哥在黎平城外碰上回龙寨的人一样,也就是邵家父子招揽人才的做法。试问一个绑匪集团,有这么大的胸怀和气魄么?”

一阵风点点头说:“这么看来,就算张自强不是回龙寨的人,也与回龙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小神女说:“叔叔,我有一点不明白,回龙寨既然打发了一个铁衣僧而来,­干­吗又打发这个所谓的绑匪来?”

“恐怕张自强来的意图与铁衣僧的意图不一样。铁衣僧是为追踪黑影的下落而来;而张自强,恐怕要在这一带建立一个堂口和会帮,使回龙寨的势力伸展到古州一带。”

“那他­干­吗要­干­绑架这一行当的?”

“这恐怕是为建立堂口或会帮筹集经费的。一旦钱筹集足了,他们就不会再­干­这一行当,而以什么堂口,会帮的面目公开出现。”

“回龙寨的人这样做,不怕引起九龙门的注意么?这一带可是九龙门的势力范围呀!”

“他们堂口的公开名目,表面上与回龙寨没任何联系,甚至他们还会去讨好九龙门的人,求得九龙门人容许他们立足,九龙门的人又怎么注意他们了?以为他们不过是江湖上新崛起的一个小门派而已,甚至会因为他们臣服于九龙门,归九龙门指挥而感到十分满意呢。”

“他们这一手不­阴­险吗?”

“恐怕还有更­阴­险的一面。”

“哦?还有更­阴­险的一面?”

“说不定他们从此混进了九龙门,成为回龙寨打人到九龙门内部的一个可怕的卧底,使整个九龙门不知不觉为回龙寨的人­操­纵。”

“他们用心这么的险恶?”

“不过,他们再险恶,也给你这个小丫头破坏了,令这—行动胎死腹中,回龙寨的人今后对你这个小丫头,决不会罢休。”

“好呀!我等着他们来!”

“好了!我们回去吧!不然你姐姐和章总管就会担心我们了,会打发人出来寻找的。”

于是他们两人施展轻功,没有多久,便悄然出来在侯府中的后花园了。

韦珊珊正在花园池边练剑,见他们双双越墙而来,惊讶而又喜悦地问:“叔叔,妹妹,你们怎么从这里来的?昨天—夜,你们去哪里了?我一夜为你们担心哩!”

小神女说:“我们去­干­一桩买卖了。”

韦珊册又是惊讶:“买卖?什么买卖的?”

“姐姐,你不知道昨天我向章总管拿了六千两银子么?”

“知道,你不是拿这六­干­两银子去做好事么?怎么又去­干­买卖了?”

一阵风说:“她既是做好事,又是­干­买卖,一举两得。”

韦珊珊困惑地问:“叔叔,有这样的买卖吗?”

一阵风笑着说:“别人没有,但你古灵­精­怪的妹妹却有。”

小神女说:“姐姐,我一夜之间,可赚了不少的银子。”她拍拍提着的一个大布包,“你看,这不是吗?够我和姐姐买花戴了!”

“妹妹,你不会为买花戴的钱而去­干­这趟买卖吧?可是妹妹一向不喜欢穿金戴银和Сhā花的呀。”

“我不喜欢,姐姐喜欢呀!”

“我几时喜欢了?”

一阵风说:“要是买花戴,她这一趟买卖所赚的银子,哪怕从头到脚Сhā满了花,一世也Сhā不了!”

韦珊珊更是惊讶:“一夜之间就赚了这么多的银子?”

小神女说:“姐姐,这里不下一万多两,你说多不多?”

“那是什么买卖呵?”

“姐姐,什么买卖,我以后告诉你好了。小三哥回来了没有?”

“他昨夜就回来了,一早又和章总管出去了,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办的。”

“姐姐,你知道他们去办什么急事了?”

“不清楚,好像去找什么殷公子。”

小神女不由和一阵风相视一眼,知道小三子和章总管出去,是为了殷家那位老家人丢失银两的事。韦珊珊问:“妹妹,他们出去,是不是和你这趟买卖有关系?”

“大概有一点吧。姐姐你的剑法练完了没有?”

“刚练完,你们就回来了。”

“姐姐,那我们到屋里说话去。”

一阵风说:“你们两个丫头去屋里说话吧,我到前面大厅看看小三子和章总管他们回来了没有。”

小神女说:“他们要是回来,你快叫小三哥来见我们。来!姐姐,我们走。”小神女拉着韦珊珊到内院屋里去了。

到了屋里,小神女一五一十将昨天和昨夜的情形一一向韦珊珊说了出来。韦珊珊听得惊喜异常,又十分羡慕地说:“妹妹,原来你是­干­这么一趟买卖,你怎么不叫我一块去的?让我见识一下,学学也好。”

“姐姐,你的工作主要是练好叔叔这一门剑法,等你练好了,你怕没这样的买卖­干­?现在,你什么也别去想,一心练剑。不然,你会练不好的,你记住,等你练好了,我还要领教哩!你千万千万别让叔叔丢脸了!”

正说着,一阵风和小三子进来了,小神女一跳而起,问小三子:“你可回来了!”

小三子说:“我回来了。”

“殷公子的事怎么样?”

“他们丢失的银两找回来了!”

“什么?找回来了?那老家人是怎么丢失的?”

“他喝了人家的蒙汗|药了。”

“哦!?他在哪里喝的蒙汗|药?”

“是在离开客栈上路前,喝下了一杯有蒙汗|药的茶水。”

“他怎么当时不昏倒,到城外几里地的树林中,在大解完后才昏倒?”

“这不是一般的蒙汗|药,要经过一个多时辰才毒发昏倒。其实这位老家人在出城后,就有点昏昏沉沉的了。”

“这个老家人怎么不知道?”

“他知道就不会昏倒了。这个小贼一直在暗暗跟踪着他,见他进了树林大解后昏倒,便从他怀中取走了那一个钱袋。可怜这个一心要赶去救主人的老家人,竟然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年老­精­神不济,赶路赶累了。说来也是,这个老家人自从带了这么多银票上睡。就一直没好好睡过觉吃过饭,他醒后还怨自己不中用,怎么一下竟在树林里睡着了过去,便慌忙赶路。走了一段路,才发觉自己身上的银票不见了,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心慌意乱地转回树林去寻找,以为自己在大解时丢失在树林里……”

小神女听了后,才知道老家人丢失银票的事不那么简单,便问:“那个小贼是谁?”

“穿山鼠。”

“穿山鼠?在江湖上可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小贼的。”

“他不是什么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你怎么会听到?他是贵阳一带专门偷­鸡­摸狗的下三滥,窜来古州作案,跟那位身怀巨款的老家人一同投店住宿;也不知他怎么察觉到这位老家人身怀巨款,于是出手下毒。”

“小三哥,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一阵风笑着:“小三子原来就是这一条路上的人,怎么不知道穿山鼠的过去和为人?”

小神女说:“嗨!我问的不是这些,而是问你怎么这般肯定是穿山鼠所为?好像亲眼看见他作案的过程?”

小三子说:“因为他们投宿的客栈,就是我们侯府的。我向掌柜和店小二一打听,便知道了他们住宿前后的情况。店小二还看见穿山鼠悄悄地尾随那个老家人出城而去。而且穿山鼠得了手后,又一脸兴奋转回客栈,随后又去钱庄兑换了一百五十两银票。同时我还在老家人所住房间桌面缝隙中,发现了一些蒙汗|药的粉末,当然肯定是穿山鼠所为了。”

“哦?他怎么得了手后不远走高飞,还转回来客栈住?”

“他以为自己做得­干­净利落,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准备在古州城中痛痛快快玩几天。”

“他看见老家人和殷公子转回来不作贼心虚而害怕么?”

小三子说:“那时,穿山鼠已在赌场上豪赌了,夜里又去了妓院住宿,根本不知老家人赎了殷公子回来。再说,就是穿山鼠在客栈看见老家人转回来,他这十多年的惯贼,会非常沉着冷静,不会害怕,只会感到惊奇、讶然。何况那老家人根本不疑心是穿山鼠窃了那些银票,仍以为是自己不慎在树林里丢失了。”

小神女点点头说:“这下我明白了,你是在哪里抓到了这个穿山鼠?使他将窃取的银两吐出来?”

“是章总管和掌柜亲自去妓院将穿山鼠请回客栈,并且从他身上和行囊中搜出了殷家老家人所丢失的银票,他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一味地跪地求饶,”

“你们怎样处置穿山鼠?杀了他?”

小三子说:“妹妹,我们怎么可以在城中乱杀人的?再说,他只是谋财,而没有害命,罪也不至于死。”

小神女说:“你们不会将他送去官府吧?”

一阵风说:“送去官府那麻烦就多了,说不定反而累了殷公子不能及时回家,而且还引出了绑匪的事情来,殷家也有知情不报之罪。”

“那你们放了穿山鼠?”

“不错!我们放了穿山鼠,要他将窃去了银票交回殷家。但他花去了二百两银子是追不回来了。幸好还剩下五千一百两的银票没有动。”

“那不便宜了这个穿山鼠?”

“不!这二百两的银子叫他写下一张欠条交给客栈,问他是在半年内归还,还是愿意到义庄做三年的苦工?”

“他怎么说?”

“他答应在半年内归还。”

“这个惯贼在半年内有二百两银子归还吗?那不是叫他再去偷去抢?”韦珊珊问。

“所以我们不但声明,同时也是警告,以后不得为非作歹,坑害无辜。要是让我们知道了,就是不杀他,也叫他断手断脚,终身残废,沿门乞食。”

小神女说:“他一走,还会回来吗?我看这二百两银子是吹了!”

一阵风一笑:“其实我们也不是要那二百两银子,主要是让他有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是好是坏,就看他今后为人了。”

小三子说:“这个穿山鼠跑不了的。”

“哦?他怎么跑不了?”

“我知道他的行踪,也知道他与什么人来往。只要我一追查,就不难找到他。”

“他认出你不?”

“是章总管和掌柜出面对付他,我一直不露面。他恐怕发梦也不会想到是我,怎会认出我了?”

“这么说,你今后是不难找到他。还有,殷家主仆两人呢?”

“他们主仆两人,自然是感激万分。初时,他们愿收回那五千多两的银票,托我们将五千多两银票转交给那位不知姓名的小女侠!”

“你们不会收下这五千多两银票吧?”

“当然不会收回啦!我们说,那位小女侠没名没姓,也没住处,我们去哪里寻找呵!我看就是找到,她也不会收回的,因为她是一片侠肝义胆出手救你们的。你们还是将这一笔款项带回去赎回典当出去的田地房产,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报答她好了。不然,只会令我们为难。这样,他们才收了!”

“现在他们呢?”

“章总管叫一名护院武师护送他们回去,以免他们在路上有危险。”

小神女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说:“现在,我们总算将这事办好了。”

韦珊珊听了更是深受感动,她感到一阵风叔叔、小三子兄弟、山妹妹和章总管这一伙人,一个个都是侠肝义胆,高风亮节的不寻常的人物。自己所知道的古往今来的一些侠义人士,又有哪一个能比得上他们?她也听说过古时的一些侠客义士或民间流传的一些令人敬佩的侠士,如红线女、聂隐娘,她们只是为豪门贵族之间的恩怨仇杀,卷入了权势之争。尽管她们功成身退,却没救过任何­干­民百姓,恐怕也不关心平民百姓的生死安危与苦难。如昆仑奴之流,尽管有一身令人羡慕的武功,高来高去,也不过是为主人效劳,谈不上什么侠士,他们有哪一点除暴安良、代民伸冤雪恨的举动了?

小三子、山妹妹以往的事不必说,单是殷家这一件事,一个给绑架、一个丢失了赎命的银两。山妹妹和小三子与殷家全无关系,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可是他们侠骨仁心,毅然出手相救,将殷家主仆二人双双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铲除了一伙没人­性­的绑匪,更为他们追回丢失的巨款。这件事从头到尾,对山妹妹、小三子、一阵风以及章总管,全无半点利益可言。尤其是山妹妹,更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干­。试问红线女、聂隐娘等人,又怎及得山妹妹全无半点私心的坦荡?

当然,韦珊珊年纪不大,一向在深山中生活,不知道武林中古往今来一些成名英雄侠士的事迹。要是她知道慕容一家和墨明智、聂十八、穆氏姐妹等人的事迹,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韦珊珊不是生长在武林世家,也不是江湖中人,所见所闻是非常的有限,可以说她是坐井观天,不知道天外有天,人中有人。她所接触的是小神女、小三子、一阵风等人,便认为他们是世间少有的完美无缺的人了。其实小神女、小三子,不过是慕容一家、穆氏姐妹等一流的侠士人物而已,这件事让穆氏姐妹遇上,同样也会这样­干­,只是方式方法不同而已。

再说一阵风听小神女这么一说,便说:“这件事总算了结了,恐怕今后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小丫头,你别以为天下太平了,可以高枕无忧了。”

小神女一笑:“叔叔,你是说回龙寨的人吧?”

“你重伤了铁衣恶僧,又杀了张自强等人。要是张自强真的是回龙寨的人,他们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小三子一怔:“什么?张自强是回龙寨的人?”

“但愿他不是,恐怕十有八九,是回龙寨打发来古州的人。”

“他也是为追踪我而来这里?”

“追踪你这个侠偷义盗黑影,固然不在话下。但张自强与铁衣僧的目的不同,他来古州的意图,是想建立一个据点,追查你的下落是其次。”

“那我们怎么办?”

小神女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再说,杀了张自强这一伙绑匪,他们怎知道是我­干­的了?”

“小丫头,你别以为自己古灵­精­怪,邵家父子不但网罗了武林中的一批上乘一流高手,也有一些机智谋略之士,就算他们不知道是你杀了张自强,但你在侯府重伤了铁衣僧,他们难道不知道是你这­精­灵古怪的侯三小姐所­干­?何况古州一带,几乎可以说没有什么武林高手能杀得了张自强,他们不会敏感到是你这个三小姐所为?”

“要是他们敢来古州生事挑衅,就逼得我去回龙寨大闹了!我会闹得他们日夜不安,没有好日子过。”

“小丫头,要是你这么一闹,你就会成为武林中的公敌了!”

“叔叔,没有那么严重吧?我怎么成为武林中的公敌了!”

“现在,邵家父子以侠义人士自居,在武林颇孚声望,与少林、武当、峨嵋、丐帮等名门正派都有来往。回龙寨在湖广更是声名如日中天。你这么去大闹,不成为武林的公敌了?”

小神女说:“武林中人,不会个个都是些糊涂蛋吧?难道他们连黑白是非也分不清楚?”

“人家怎么不分黑白是非了?回龙寨的人没有来古州侯府大闹,而你这个三小姐,却跑去回龙寨大闹了,你叫武林人士怎么评说?”

“他们怎么不来侯府大闹了?难道那个铁衣僧不是他们的人了?”小三子问。

“铁衣僧是邵家父子的人,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武林中又有谁人知道了?就是回龙寨的人,恐怕也没多少人知道,铁衣僧不承认,邵家父子也一口否认,说我们在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他们,败坏他们的声誉。小丫头,到时你怎么说?”

小神女、小三子一怔,不由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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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风云乍起

第二十九回风云乍起

上回说到小神女、小三子听了一阵风的说话,一时间愣住了,不知怎么说才好。的确,铁衣僧否认,回龙寨的人不承认,无凭无据,怎叫江湖上的人相信?

韦珊珊说:“要是回龙寨再派人来这里惹是生非,江湖上的人不就知道了?”

小神女说:“姐姐,你别傻啦!既然铁衣凶僧和张自强都没有说自己是回龙寨的人,再来的人,更不会说了。他们会以江湖上什么恶霸或黑道上的什么魔头出现。”

“我们活捉了他们审问,难道他们也不说出?”

小三子说:“恐怕他们宁愿死也不会说出来!”

小神女不由想起了几年前古榕客栈附近蜈蚣林飞猴子死的情景,以及那位几乎死于点苍派掌门万里飞掌下的那凶汉的情景,他们都是宁愿一死,也不敢说出神秘黑风教和教主的事情来。从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听闻黑风教和有黑风教的人出现,仿佛这个神秘的黑风教一下在江湖上消失了。而现在回龙寨邵家父子的一些手法,似乎和黑风教的一些手法相似,他们暗暗打发出来的人,都不愿说出邵家父子来,铁衣凶僧是这样,张自强也是这样。于是说:“小三哥说得不错,他们真的宁愿死,也不会说出是邵家父子指使而来的。”接着小神女问了一阵风,“叔叔,你在江湖上走动多,见识广,有没有听过黑风教的事?”

一阵风有点愕异地问:“黑风教?”

小三子也惊讶地问:“黑风教?这是什么教的?”

小神女说:“怎么你们都不知道?”

一阵风摇摇头说:“我不但不知道,也从来没听人说过,现在是第一次听你这小丫头说,江湖上几时出现过这么一个教会帮派了?”

“叔叔,这是几年前的事了!”小神女将飞猴盗取梵净山庄金座玉观音像和遭到神尼、毒手观音追杀的事,以及以后那凶汉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详情见《神女传奇》第六回“风起云涌”)。

一阵风惊讶地说:“这就奇了,怎么我在江湖上从没有人说起这么一个教?他们居然敢去招惹梵净山庄的人,真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了!”

小神女说:“是呀!自从出现了这么两件事后,我再也没有听人说起黑风教的事。不但是我,就是我爷爷也在暗暗打听,好像飞猴一死、凶汉一走,黑风教也一下在江湖上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再也没见到黑风教的人在江湖上出现过。”

小三子说:“看来他们招惹了梵净山庄,又得罪了点苍派的掌门夫­妇­,害怕起来自动解散了!”

一阵风摇摇头说:“恐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小神女问:“叔叔,会不会回龙寨就是黑风教?”

一阵风一惊:“小丫头,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感到铁衣凶僧和张自强的行为,有点和飞猴与凶汉的行为一样,宁死也不说出回龙寨来。”

“小丫头,这只是你的怀疑,没凭没据,不可乱说出去。不然,事情就闹大了,说不定回龙寨的人说你是无中生有、挑拨江湖上的仇杀,那就死得人多了!弄得不好,双方的人都来向你兴师问罪,侯府更无一日安宁,甚至给他们夷为平地,侯府上上下下的人,没一个能幸免。等到事情弄清,死去的人就不能复活过来。”

小三子慌忙说:“妹妹,你千万不可乱说出去呵!”

小神女说:“你们放心,我怎会乱说的?”

韦珊珊面带忧虑在旁一直默默静听。小神女说:“姐姐,你现在最好什么事情也不去想,也别担心,一切有我和风叔叔去对付。你只要一心一意练好你的剑法就行了,我还等你练好后再来领教呢!”

一阵风说:“不错!不错!大丫头,这些江湖上的事,你想也想不了,担忧也担忧不来。­干­脆,什么都别去想,安心练好我这一门剑法,以后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成为一个有名的女侠。”

韦珊珊一笑说:“我只望能自保就心满意足了,怎敢奢望成为一个女侠?”

小神女说:“姐姐,你怎么这般容易满足了?不想成为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那苦练剑法­干­吗?”

一阵风说:“大丫头,一个人在生活、经济上满足,是难能可贵的;但对武功,可不能满足,正所谓不进则退,固步白封就会落后。我希望你练成剑法后,仍似你现在练剑法一样,日日勤练才行。”

小神女说:“是呀!我就是这个意思,千万别练成剑法后就心满意足,不思进取。就是我,也在日日勤练内功和武功哩!”

小三子这时也说:“姐姐,我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有这么两句,就是曲不离口,拳不离手。一个唱歌和学武的人,要是他不勤练,就唱不了好歌和打不出好拳来。”

韦珊珊听了心情是异常的激动。在以前,她与这三个侠肝义胆的人没半点瓜葛,可是他们都将自己当成了亲人,不但关心自己,更期望自己练武有成就,成为一个打抱不平、行侠仗义的女侠。她激动地说:“叔叔,兄弟和妹妹,我不会松懈的,决不辜负你们所望。”

小神女说:“姐姐能这样就好了!”

一阵风、小三子和小神女一直暗暗提防回龙寨的人前来惹是生非。可是元宵节过去了,二月也快过去了,古州城里城外,没有任何异样,他们三人暗暗感到纳闷!怎么回龙寨的人全无反应的?难道他们是知难而退,不想多生事端?还是更有其他事情要办,无暇顾及古州发生的事了,暂时将铁衣凶僧的受伤和张自强的死放到一边去?一阵风和小三子还好办,他们两人各有事可做。一阵风每日指点韦珊珊的武功和剑法。小三子却日夜钻研他那一本毒经,如何化解各种毒­性­和医治中毒的人。小神女除了练功练武外,便没有什么事可做,但又不能远远离开侯府,要提防回龙寨的人突然找上门来。她只好到古州城外一带山山岭岭游玩。她感到闷极了,这个一向在荒山野森林中生活的小­精­灵,惯与猿猴追逐嬉戏,与虎豹为伍。她爱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有时她跑到山寨村落,她不明白人们在忙来忙去­干­什么,所以到处闯入村民家中,见好吃的东西就偷来吃。她更喜欢看着人们惊讶、愕然、惊恐大喊大叫的神态,她感到好玩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爷爷便制止她再­干­这些恶作剧了。她便不再去捉拿一般平民百姓,反而暗暗为一些贫苦或无依无靠的­妇­孺做好事,偷偷送些米和御寒的衣物,解救这些百姓的燃眉之急。可是在古州一带,这些贫苦人家和无依无靠的老人­妇­孺的生活,几乎都被生菩萨章标代表侯府解决了。这样,小神女更无事可做,玩得多了,也感到厌腻了。她极想到外面走走。为了防范回龙寨的人到来,她又走不开,何况韦珊珊的剑法还没有练好,她更不能一走了之。

贵州一地,一向是多山多岭的地带,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古州便坐落在秀丽的苗岭之中的一个坝子上,而这一带,也是苗族、侗族混杂居住的地方,四周山形险峻而秀美,有小型的奇特溶洞,内里暗河处处。它虽然没有安顺的龙宫、织金洞那般迷人,也没像黄果树那样炫目惊心的大瀑布胜景,但却有苗乡侗寨民族的奇特建筑物,如跨溪流似长亭的风雨桥,胜似宝塔形状的钟鼓楼,但这些奇特的风光,小神女见得多了,一点也不感兴趣,更不觉得新奇。她这次艺成下山,根本不想蜗居在古州侯府,享受小姐的生活。她只想来看看小三子,会会一阵风。完了便要到神州各处走走,增长见闻,丰富阅历,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铁衣凶僧的事情,她便只好乖乖留下了。

转眼春风春雨的三月到来。侯府依然是平静无事,更不见回龙寨或其他江湖人士前来闹事,韦珊珊的剑法也练成了。这一天,韦珊珊正坐在后院中的小亭前沉思,小神女却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问:“姐姐,你的剑法是不是练成了?”

韦珊珊点点头说:“是!”

“姐姐,那我就要试试你的剑法啦!”

“好好,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怎么不是说真的了?要不,我怎么知道风叔叔传你这套剑法管不管用?”

“妹妹真的要试?”

“我当然要试啦!姐姐,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剑法还没有练成?小三哥故意骗我?”

“风叔叔说,我的剑法是练成了,兄弟也没有骗你。”

“那你怎么不愿与我比试?”

“妹妹,我害怕学得不好,接不了妹妹的一招。”

“接不了我一招?那么说,风叔叔的这套剑法根本不管用!”

“妹妹,风叔叔的剑法是管用,只怕我不管用。”

蓦然,一阵风的一句话从远处飘过来:“大丫头,你没与小丫头动手过招,怎知自己不管用了?”

声落人到,一阵风和小三子双双出现在她们姐妹面前。

小神女一见他们便说:“咦!你们怎么这样快就来了!”

小三子笑着说:“我想看看你们的比试呀,更想见姐姐的剑法。”

一阵风对韦珊珊说:“大丫头,你放心与小丫头动手过招,我不想她说我的剑法不管用。”

小三子也说:“姐姐,你千万别心怯。未交锋就心怯。再好的剑法抖展起来也不管用了!”

“大丫头,你不敢与小丫头交锋,那我三个月的心血不是白费了?你只要将所学的剑法全力抖出来,就算你接不了小丫头的一招,那也没有什么。要是你连交锋也不敢,那真令我丢面子了。人们不在背后嘀咕我,怎么教了一个胆小如鼠的人?”

小神女问:“姐姐,你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吧?”

其实韦珊珊并不是一个胆小和贪生怕死的人,她所以害怕与小神女交锋,一来的确担心自己接不了小神女十招,丢了风叔叔的面子;二来又害怕接满了小神女的十招,有伤小神女的面子,所以她有点左右为难,不知怎样办才好。小三子似乎了解韦珊珊的心事,便说:“姐姐,你要是能接得了山妹妹的十招,大家都高兴,山妹妹更是高兴。山妹妹虽然喜欢捉弄人,但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你接满了她十招,她不会感到有失面子的。”

小神女“哎”了一声:“姐姐,你不是这般想法吧?要是姐姐接满了我十招,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想到失面子的?”

韦珊珊见三人都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妹妹,我就试接你的招了,希望妹妹手下留情。”

“姐姐,你最好全力接我的招,除非我不出手,一出手就会不留情的。与人交锋,姐姐千万别存任何侥幸的心理,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一阵风说:“大丫头,小丫头说得不错,你全力应付好了。”

韦珊珊点点头:“是!妹妹,请出招。”

小神女说:“姐姐,小心了!我现在出手啦!”说时,骤然飞身一掌向韦珊珊拍来。

韦珊珊凝神备战,见小神女一掌拍来,一剑挥出,宛如大漠飞沙,剑影重重,剑光剑影不但护住了自己全身上下。还隐藏着进攻的招式。

小神女不由“咦”了一声,急忙缩手跃开。她感到这一招剑式隐藏着巧妙的杀着,自己要是强硬进招,固然能拍中了韦珊珊,但自己的手也会受伤了,想不到漠北一派的武功,竟这么的深奥莫测,所以只好纵开了,说了一句:“好剑法!”小神女在跃开的同时,又似蝴蝶翻飞,回身纵回,掠过了韦珊珊的上空,竟然从韦珊珊的身后一掌拍出。这更是瞬息之间,出其不意的进招,是任何一般武林高手难以防范的。幸而韦珊珊了解小神女的轻功极俊,身手异常敏捷,一招满天飞雪抖出来,又令小神女不得不缩手纵开,韦珊珊这两招抖出,令小神女面露惊讶之­色­,心想风叔叔传给姐姐什么剑法的?竟能快速化解了我这一掌,还逼得我纵开闪避?

要是说小神女第一招出手是试探,第二招小神女抖出自己三成的实力了。这两招一过,更引起了小神女的好奇心,她真要看看一阵风传的剑法能接得了自己多少招。于是小神女一连迅速进攻了四五招,而且招招奇快刁钻,从各种不同方位进攻。韦珊珊似乎以不变应万变,几乎不看小神女的招式,一味抖展自己所学到的防身护体剑招,剑光化成一道白练,围绕着自己全身上下,而且在剑光闪逝之中,仿佛处处都有剑尖存在,对准了进攻者的兵器与拳脚。韦珊珊在剑光之中,好像浑身上下长满了剑尖似的。在小神女看来,韦珊珊这时已变成了一个刺猬,浑身长刺,无从下手,打又不能打,踢又不能踢,同时更得防备这些刺,不知几时激­射­过来,刺伤了自己,韦珊珊只是一味护体接招,不敢进攻。她就是想出手反击也不行,因为小神女的身手太快了,容不得韦珊珊有半点反击的机会,只能防身自卫,别无选择。眼见十招已过去,十二招也过去了。小神女似小灵豹般,对着一个刺猬无可奈何。捉又不能捉,咬又无法咬。而韦珊珊却不知道自己已接了小神女多少招,她以为还没有满十招哩!但她一味防守已是十分吃力了,渐渐地内力有些不济,香汗淋漓,头发蓬乱,希望十招快点过去,小神女别进招了,让自己喘过一口气来。

小神女十二招的出手,虽然只运用自己五成的功力,但招式并不含糊,半点也不留情,全是真功夫。当然,凭小神女一身的真气,完全可以将韦珊珊手中的剑震偏震飞,轻而易举将韦珊珊活擒过来。小神女不想这么做,否则便不是凭武功招式取胜,而是凭内力取胜了,不但打击了韦珊珊学武的信心,自己也不能看到当今武林少见的一门剑法了。

十三招过去之后,小神女瞅准了韦珊珊在换气的刹那之间身形一闪,如电光石火,抢进了韦珊珊的剑光之中,一出手,就将韦珊珊手中的剑抢了过来,说一声:“姐姐,我们别交锋啦!已够了!”

顿时剑光人影全消,韦珊珊仍不知自己已经接满了小神女的十招,呆了半晌才说:“妹妹,姐姐不行,接不了你的十招。”

小神女问:“姐姐,你知不知道你接了我多少招?”

“我不知道,大概有七八招吧?”

“嗨!姐姐,你不但接满了我十招,连我刚才夺剑的一招,已经是十三招啦!”

韦珊珊几乎不敢相信:“十三招?妹妹,你不是逗我高兴吧?我能接十三招么?”

“哎!我逗你­干­什么?这是真的啦!”

一阵风走过来含笑对韦珊珊说:“大丫头,难为你了!你的确已接了小丫头十二招,没有令我失望!”

韦珊珊满怀喜悦地问:“风叔叔,这是真的了?你不是跟我妹妹一起来逗我开心吧?”

“大丫头,别的事可以逗你开心,但武功可逗不得,说不得假话,不然就会害了你。”

小三子也说:“姐姐,你真的已接了妹妹十二招啦,叔叔和妹妹都没有骗你。”

小神女说:“姐姐,凭你的这一门剑法,完全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般高手,他们根本没办法伤得了你。”

一阵风笑问小神女:“小丫头,我的这一门剑法管不管用?”

“管用管用,怎么不管用啊!只是可惜……”

“哦?可惜什么了?”

“可惜这一门剑法只能防守,却不能还招反击。”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出手如流星闪电,大丫头有机会出手反击吗?我见你这般的出手进招,担心大丫头接不了你七八招哩!幸而她全力应付,熬过了你这一轮暴风骤雨般的进攻,大出我意料之外。”

韦珊珊说:“妹妹,风叔叔教我的这门剑法,是有出招进攻的,只是妹妹出手太快了,令我只求自保,没办法更没机会还手反击。”

“是吗?我还以为风叔叔传给姐姐的是一门乌龟缩头剑法哩!”

一阵风一怔:“什么?乌龟缩头剑法?”

小神女笑着说:“难道不是吗?一味挨打、防守,不会出手进招反击,像乌龟缩头,靠一身的硬壳来保护,不是乌龟缩头剑法又是什么了?”

“小丫头,看你将我漠北一派的武功说成什么样了!漠北这一门剑法,虽然不能与西门剑法、太乙剑法相比,但也是一门好剑法,对付你这样绝顶上乘高手虽然不行,但应付江湖上的高手,都绰绰有余,令他们会突然中剑受伤而逃,要是大丫头今后三年勤练内功,达到以气御剑的地步,你这个小丫头想伤她恐怕不容易。”

小三子说:“姐姐,今后三年什么地方也别去,勤练内功好了!”

正说着,章总管面带忧愁匆忙奔了进来,小三子一看总管的神态,感到有事发生了。小神女急问:“标叔,出了什么事了?”

章标说:“三小姐,我们的一支商队,在桂北遇劫了,除了阿发负伤单身逃回来之外,其他的人全遭匪徒杀害。”

小三子一怔:“匪徒这般凶残,全无人­性­?”小三子初以为只是货物受损失,人员没事,想不到一支商队二十多人,只逃回了一个阿发。

小神女挑起秀眉问:“知不知道是哪一处匪徒­干­的?”

“听阿发说,是猫儿山的一伙匪徒­干­的,为首的匪徒,号称什么霹雳刀红脸太岁,护队两位保镖全死在他的刀下。其余的人员,连同挑夫等人,都被他的手下匪徒们杀害。”

“好!我到猫儿山去找这红脸太岁去!我让他知道抢劫伤害侯府人员会有什么下场!我不铲平了他的山寨誓不为人!”

小三子说:“妹妹,我和你一块去!”

一阵风说:“你们两个冷静些,恐怕事情不是这般简单!”

小三子问:“叔叔,难道还有更复杂的事情么?”

“你不感到我们重伤了铁衣凶僧之后,侯府三个多月来出奇的平静么?”

小神女点点头说:“不错!看来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

小三子问:“难道与回龙寨的人有关?”

一阵风说:“我们先问问阿发,看看当时的情形是怎样,才好判断。”

小三子急问:“现在阿发在哪里?”

章标说:“我已叫他回房好好养伤。”

韦珊珊问:“标叔,受难者的家属知不知道这件事了?”

“还没有知道,恐怕很快就知道了。”

“标叔,那我和你到每一个受害者的家去慰问,除了发放抚恤金外,特别照顾一些年老和年幼的,令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尽最大的限度去减少他们失亲人的悲痛,令他们今后的生活不受影响。”

“是!大小姐。”

“标叔,还安排一处地方,准备香烛纸钱等物,设置受难者的灵位,让他们的亲属们能望空拜祭,以慰死难者在天之灵。”

“大小姐,我马上去准备。”章标又请示了一阵风、小三子和小神女,小神女说:“没有了,你就照我姐姐的话去办好了!”

“是!”章标告辞而去。

一阵风说:“来,我们一块去看看阿发。”

他们来到了阿发的小院,阿发卧在床上,一见四位主人一齐都来看自己,想挣扎着坐起来。小三子忙说:“阿发哥,你千万别动,小心伤口,你躺着好了!”

阿发激动地说:“小人感谢风爷、三少和两位小姐看顾。”

“阿发哥,你别这样说,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小人经过服药、包扎,已好多了!”

一阵风等人细心看了阿发身上的伤,阿发虽然说好多了,但他却断了一条左臂,身上也有不少的伤处,就是医好,今后也成了独臂废人,一阵风等人感到阿发不愧为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受了这样的重伤,仍能挣扎着日夜兼程奔回来报讯,而不顾自己的伤势和生命危险。没有顽强意志的人,不可能做得到。他从贼人们的刀口下逃生出来后,完全可以找一个地方医治,托人带信回来,不必自己冒险千里迢迢赶回来的。

阿发讲述在猫儿山遇劫的情景,说自己在桂北全州运了一批湘货、广货和一些盐巴、食糖回来,打算取道资源,过龙胜,走三江的老堡口。在经过这些地方时,准备用盐巴、食糖与当地的土人换取珍贵的药材、兽皮等山货,谁知在猫儿山的附近,就遭到了一伙山贼的截劫……

小三子问:“发哥,你不知道猫儿山有山贼么?”

“知道,我……”

小三子急问:“你知道,­干­吗还冒险走这条山路?不能北上永州或者南下桂林,绕过这一伙山贼?”

“三少,小人贪图近路,更主要的是听当地那位带路人说,猫儿山的一伙山贼,一般不在猫儿山一带进行打劫抢掠,都是到外地抢劫,他们遵守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一规矩,同时也听到他们一般只抢劫财物,而不乱杀人,更不会杀害一般的挑夫走卒或不反抗的商人,所以小人便冒险走这条路了。谁知他们一出现,话也不多问,就乱砍乱杀,竟然不留一个活口。小人受了重伤,滚跌到山溪乱石中昏迷了过去,他们以为小人死了,小人才侥幸保全一条命。”

一阵风顿时起了疑心,问:“他们是猫儿山红脸太岁的一伙山贼?”

“是!小人这一只手臂就是给他砍断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红脸太岁了?你以前认识这个红脸太岁?”

“风爷,小人不认识,是听那位带路人一声惊叫:‘不好,红脸太岁亲自出现了!大家小心。’所以小人才知道。”

“他一出现就杀人?”

“是!他一出现,将刀一挥,吼道:‘给我砍了,不留一个活口。’”

一阵风问:“那位带路人呢?”

“看来他也惨死在山贼们的刀下了!”

“你看见他的尸首了?”

“小人没看见,当小人苏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日落,只看见山道上处处是尸首,没一个是活的。小人挣扎爬起来,忍痛走了好一段山路,遇到一户猎人,才真正捡回了一条命。风爷,你疑心那带路人故意哄我们上这一条路?”

“阿发,我只疑心,他所说的山贼,与你们碰上的山贼完全不同。好了,你安心好好养伤,什么事也别想,以后我们再来看你。”一阵风等人从阿发房间出来,韦珊珊又吩咐伺候阿发的两位家人好好伺候,阿发需要什么就给什么,便离开了小院。小神女问:“风叔叔,你疑心这次的遭劫不是猫儿山红脸太岁这一伙匪徒­干­的?”

一阵风点点头:“是有这个疑心。”

小三于问:“不是他们,那又是谁­干­的?”

“这就得靠我们自去猫儿山了解了。我是担心我们中了别人‘移祸东吴’之计,令我们与猫儿山的红脸太岁相拼,他从中取利。”

“是回龙寨的人?”

“现在还不能这么肯定,一切等我们到猫儿山了解便清楚了!”

小神女说:“好!明天我就动身去!”

“小丫头,你千万别乱伤人杀人,不然,你只会火上添油,什么也问不出来。”

“叔叔!我知道啦!事情没弄清楚,我怎么乱杀人呵!”

第二天,小神女正想动身去猫儿山,谁知侯府去四川的一支商队,在大娄山中遇到娄山一只虎一伙匪徒的截劫,情况与猫儿山一样,整个商队几乎全遭杀害,只有两个人逃了回来。侯府的灾难,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娄山一只虎这一个匪首,更是针对侯府,直接点名要找章标,报丧子毁寨之仇。其实,一只虎丧子与章标有一些关系,但毁寨,令一只虎重伤而逃,就不是章标的事,章标也没有这样武功,这全是一阵风所为。但一只虎找不到神出鬼没、无影无踪的叫化一阵风,只有将所有的仇恨全发泄到章标的身上。因为一切是因章标而起。他经过四年的疗伤与苦练,功力虽然不能恢复以往的十成,但恢复到七八成了。他有这七八成的功力,招集旧部,在大娄山一带,依然无人能敌,雄踞大娄山。

娄山一只虎的行动,与猫儿山之事纯属巧合,还是有人从中挑拨?不能不令一阵风和小神女思疑了。一阵风想不到自己当年一念之差,没有追杀一只虎,没有全废了他一身的武功,以致让他今日仍为祸人间,凭空又给侯府多添了十多个孤儿寡­妇­,这都是自己一念之仁之过。看来世上有些恶;人,至死也不会悔过,不杀不行。

小神女更是怒气难平,咬着银牙说:“要是我查出这一切都是回龙寨的人­干­的,我不将整个回龙寨闹得底朝天,便誓不为人!”像她以往闻风而动的­性­格,恐怕早跑到回龙寨闹得一塌糊涂了。

一阵风说:“小丫头,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更加要冷静,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想,没任何真凭实据,我们还是先到这两处了解一下才是。看来,你和小三子去猫儿山,我要去大娄山,我们分头行动。”

小三子担起心来:“叔叔,我们都走了,留下姐姐和标叔在这里不危险?万一有什么高手前来生事怎么办?”

“放心,凭大丫头现在的一门剑法,就是一只虎亲自到来,大丫头打发他绰绰有余。至于江湖上的一般高手,只要不是什么一流的上乘高手,大丫头也可以应付。何况这是府州城中,敌人想大闹和胡乱杀人,他们也不能不有所顾忌。现在我担心的不是侯府,而是其他仍然没有回来的商队,担心他们在路上遭到同样的截劫。”

小三子一怔:“那怎么办?”

“要是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去救也救不了,一切听天由命,但愿他们不致遭到截劫,平安回来。”一阵风说到这里,急问韦珊珊,“大丫头,元宵过后,我们派出了几支商队外出?”

“叔叔,一共四队。”

“现在已有两支商队出事,两支商队不明情况。这两支商队出发去哪里?”

“一支西去云南昆明府一带,一支去湖广辰州府。”

“大丫头,你知不知道他们几时转回来?”

“大约在四月中旬转回古州。”

“那么说,他们刚刚要起程回来了?”

“叔叔,要是没别的原因,他们应该起程赶回来了。”

一阵风松了一口气:“但愿他们刚刚起程,我们还赶得及去救。”一阵风转头对小神女说,“小丫头,我们要改变原来的计划了!”

小神女问:“我们不去猫儿山了?”

“不错!我们去猫儿山、大娄山不过是要了解事情的真相,为死去的人伸冤雪恨,这事可放慢一点。目前,我们要先去救活着的人要紧。但愿我们能及时赶到,免使这两支商队遭到同样的命运。”

小三子问:“叔叔,那我们几时动身?”

“救人如救火,现在就走。小三,你和山妹子去辰州接应,我去云南走走。希望在他们未出事前赶到。”

小神女说:“小三哥,我们也走吧!”

韦珊珊说:“兄弟、妹妹,你们在路上千万要小心。”

小神女说:“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出事的,反而是姐姐在家里要小心。”

小三子也说:“姐姐,你在家里,要事事小心,真的有什么高手前来生事,姐姐自问敌不了,那就要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一切等我们回来。”

韦珊珊点点头:“兄弟,我会的。”于是小三子和小神女便离开了。小三子和小神女结伴而行,的确是令人放心,小三子不但有一定的江湖经验,而且警惕­性­十分高。小神女不但武功极高,人更古灵­精­怪,只是江湖经验不足而已,他们两人结伴而行,是最佳拍档了。何况小神女对湘黔边上的高山大岭比较熟悉,在高山峻岭森林的野外生活,比任何人有经验。这一次她离开古州,如鸟飞长空,鱼游大海,任意熬游飞翔了。

三天之后,一支商队由湖广辰府怀化县的新晃地方,进入了贵州铜仁的万山。这一带是湖广、贵州复杂交错的地方,山岭险峻,溪流割切,山道崎岖,所以贵州又有“地无三尺平”之称。

这一带一向是湘西言家的地盘,在湘西,只要用钱买了言家一纸的通行证,便可通行无阻,更没有人敢来打劫你。要是遭到了抢劫,言家不但为你追拿山匪,更赔偿你的损失。但一进入贵州地界,言家就不负责了。以往在这一带边界,有一股悍匪不时在这一带神出鬼没,四处截劫来往南队和洗劫一些小山寨,这股悍匪的头儿便是吊眼黑狼。自从吊眼黑狼为小三子扑灭后,这一带便平静多了,尽管有些小股山贼流寇出现,但不足为患,他们只抢劫一些单身的路人,对商队却不敢冒犯,商队都请了保镖保护,这些小股山贼流氓只凭凶恶,会一两下功夫,根本不是保镖们的对手。

这一支商队正是由侯府的小旺率领。小旺也跟随章标学过一门刀法,一般四五条大汉也不易靠近。何况小旺还从辰州一家镖局请了两镖师沿途护送,对小股的山贼土匪更不放在眼下了,便大模大样带着这一支商队沿沅阳河谷边的山道往玉屏而去。谁知刚穿过一处叫鱼市的小市集不远的地方,蓦然从河谷两岸的乱石树林涌出一股匪徒,为首的是一个有朱砂痣的凶恶大汉,横刀拦路,厉声吼道:“给老子将货物全留下来!人也随老子走!”

小旺不由一怔,想不到刚踏人贵州境界,就碰上了这一些拦路抢劫的山贼。他们是那条道上的人物?是以往吊眼狼的残匪?还是新出的山贼?这里虽然离开了湖广,但离湖广的湘西不远,可以说仍属湘西言家的势力范围,他们公然敢在大白天抢劫,难道不顾忌湘西言家么?”

小旺出外经商多年,也同江湖上的一些绿林好汉打过交道,他根据章总管的叮咛;遇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千万别恃强逞能。所以他吩咐手下看住货物,便走了出来,向朱砂脸一揖说:“请问壮士,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

“少废话,老子是湘西言家的弟兄。”

小旺愕异:“壮士是湘西言家的人?”

“不错!”

“那我们可算是一家人了!”

朱砂脸一时愕异:“什么?你们是湘西言家的人,出外行商?”

“在下只是一位行商,曾拜访过言寨宅,蒙他厚爱,给了一张来往湘西的通行证。壮士既然是言家的人,那就好说了,请放我们过去,在下自有薄酬奉上。”

朱砂脸喝了一声:“你的废话说完了没有?”

小旺又是一怔:“壮士!”

“老子问你的废话说完了没有?要是说完了,货物全给老子留下,包括所有人身上的银两和财物!”

小旺忍着气问:“壮士这样,不怕坏了言家的声誉么?—旦在江湖上传了出去,今后的行商走贩,谁还敢相信言家,在湘西一带行走?壮土要是急钱用,在下可奉上五十两白银,算是慰问壮士手下的所有弟兄,今日之事,也不会说出去。”

朱砂脸却狞笑着问:“你们还有机会将这事说出去么?”

小旺问:“你们要将我们全杀了?”

“老子本来只要货物,不要人。现在你们既然知道老子是言家的人,就不能留你们了,以免你们出去,败坏了我们湘西言家的声誉!”

“壮土,你这样做,不怕言寨主知道了?”

“你们全变成了死尸,言寨主又怎么知道了?老子不相信死人也能说话。”

绿豆眼匪徒说:“这是已是贵州地界,已不是我们湘西言家的势力范围,言寨宅就算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人命劫案,也管不了!”

小旺问:“你们在江湖上混,总不能不讲一些江湖规矩道义吧?”

朱砂脸一瞪眼:“你到阎王爷面前去讲规矩和道义好了,老子没时间与你多话!”他将刀一挥:“弟兄们!给我全宰了他们,别让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众匪徒一齐应着:“是!”顿时十多个匪徒一齐涌了出来,举刀朝商队的人乱砍杀。小旺和两个保镖急挥刀阻拦匪徒,以保护商队。一场厮杀在河谷中展开了。小旺的武功虽然不高,但却令几个匪徒一时不能接受。两个保镖的武功自然比小旺还好,他们互相配合,也令其他匪徒接近不了商队。

朱砂脸和绿豆眼互相望一下,他们想不到小旺和两个保镖的武功竟有两下子,能抵挡得住自己手下的弟兄,便一齐提刀出动。朱砂脸对绿豆眼说:“你去对付这位行商,老子去打发那两个保镖,让弟兄们冲进商队杀人!”

显然这一伙匪徒与一般的匪徒不同,不是志在抢劫,而是志在取人­性­命。朱砂脸和绿豆眼一加入,小旺的形势就危险了。绿豆眼显然是一位高手,他一出手几招,小旺便处于下风。而朱砂脸更是江湖上的一位高手,一个人独战两位保镖,令两保镖仅能自卫,已无进攻之力。这一下,商队的其他人更无能力抵挡了,一群匪徒便如饿狼般冲人羊群乱砍乱杀。这时怪事出现了,这些杀人的匪徒几乎一齐倒下,他们一齐为乱草丛中骤然飞来的碎石断枝所击中,有的碎石击碎了他们的脑袋,有的断枝穿了他们的心脏,有的残叶击中了他们的要|­茓­,反而商队闭目待死的人全部安然无恙。这一下,不但令商队的人惊愕骇然,就是一些在未受到袭击的匪徒也惊骇愕然。他们只看见商队的人惊恐逃命,没有人出手反击,怎么自己的同伴却一个个倒下死了?

也正在这时,一条矮小的人影从山谷边的乱石飞了出来,其快如电,身手灵敏,如灵豹般扑进了这一伙惊骇愕然的匪徒们中,手起匕首落,转眼又有四五个匪徒倒地,鲜血喷出,有的翻滚到河谷中再也不见了,吓得三四个匪徒慌忙逃命。这瞬息之间的变化,令十多个匪徒,一下不见了八九个人,全部尸横山谷河边的乱石草丛或河水中。

这一个矫敏如灵豹的人影又骤然飞进了小旺与绿豆眼交锋的刀光之中,一招击出,逼得已占上风的绿豆眼纵身跃了出去。小旺一看,这人影如电、身子敏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小主人三少爷。他惊喜叫道:“三少,是你赶来了?你迟来一步,小人就见不到你了!”

小三子冷眼看了一眼惊讶的绿豆眼,问小旺:“旺哥,你没事吧?”

“三少,小人没事,只受了一点伤而已,仍可以再打下去!”

“旺哥,这个匪徒你交给我。你退下去,先将商队走散的人召集起来,到乱石中隐藏好,你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快去!”

“是!三少。”

小旺应声而去。而另一处,朱砂脸正与两位保镖交锋,蓦然听到自己一些手下弟兄惨叫倒地,又看见一条人影凌空而来,转眼之间自己的手下又倒了四五个人,同时又逼退了绿豆眼。他不由一怔,也跃出了战斗的圈子。两位仅能自保的镖师自问武功不及朱砂脸,也不敢追击,一时间,双方战斗都停了下来。

朱砂脸跃到绿豆眼的跟前,初时他还以为绿豆眼受伤不能行动了,现见绿豆眼并没受伤,只是一时惊愕呆在那里而已,便问:“你没事吧?”

“首领!属下没事。”

“来人是什么人?”

“看来他是这支商队的小主人,那位行商叫他为三少!”

朱砂脸这时才看清了凝神应战的小三子的面目,竟然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更是惊讶,问:“你就是商队的小主人?”

小三子说:“不错!”

“看来你武功不错,竟然一下放倒了老子手下八九位弟兄。”

其实用碎石、残枝放倒四五个贼人的不是小三子,而是隐藏在树林中的小神女所为,她及时救了商队的一些人。小三子只是跃出来后放倒四五个匪徒,但他不说破,反问:“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我家的商队?”

朱砂脸说:“老子为什么不敢?”

“你们真的是湘西言家的人?”

“不错!老子是言家的人又怎么样?”

“我看你们不是言家的人!”

“老子不是言家的人又是什么人了?”

“是什么人,你们心中自然清楚。湘西言家的人,尽管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物,但一向颇有信誉,也不会杀害全无反抗能力的无辜平民百姓,哪像你们这般全无人­性­、凶残无比?我看你们根本不是来抢劫,而是前来志在杀人。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古州侯府的商队,与你们有何仇怨?”

朱砂脸一听,不由心头凛然。别看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武功好,人也十分聪明,一下看出我们不是湘西言家的人,更不能放他活着离开这里了!他却回答说:“老子杀人抢劫,向来不问有什么仇怨,是人就杀,是货就抢。”

小三子说:“我知道你们是不会说的,等我活捉你们之后,交给湘西言家,就知道你们是不是了!就算你们真的是言家的人,你们这样的行径,坏了言家的声誉,言寨主恐怕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子,你还想活捉我们么?”

“就算活捉不了你,活捉了你手下的一两个人也可以,同样能弄清你们是什么人。”

朱砂脸骤然一刀凶狠地劈出,吼道:“小子,你到­阴­曹地府去弄清楚吧!”

小三子轻纵灵活地闪开,顺势一匕首击出,几乎划伤了朱砂脸的手臂,朱砂脸心头凛然,暗想:这小子好快的刀法,他要是拿的不是匕首,而是朴刀,老子这条手臂不砍断了?对这小子可不能大意。小三子一出手,就将朱砂脸逼得后跃闪开。

小三子这时一身的武功又非同一年前了,他在元宝山日夜勤练内外功,不论身法和匕首的运用,已达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回到古州以后,又不时得到一阵风和小神女的指点,互相交谈学武的心得与体会,更是收获非浅。小三子在一年前,一个人便可以力敌吊眼黑狼这一伙悍匪,智取元宝山雌雄大盗这一伙山贼,现在朱砂脸虽然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武功也不过与雌雄大盗不分上下。所以小三子完全有信心战胜朱砂脸,不需要小神女出面。

绿豆眼一见朱砂脸给逼得退回来,便说:“首领,让我们一齐上,合力打发这个小子。”

朱砂脸仍自视甚高,说:“不用!我一个对付他够了!这小子除了轻功好,身法快外,武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带着其他弟兄们,去砍杀其他的人好了,绝对不能让他们逃了出去。”

朱砂脸所带来的十多个匪徒,个个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同时凶悍异常,是不畏死的亡命之徒。他感到一半的弟兄死于非命,并不是战斗不力,而是遭到小三子冷不防的突然袭击所致。要是有了防备,真正交锋起来,不会一下死那么多的。这个凶悍残忍的匪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位武功奇高的小神女,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给这伙匪徒一个致命打击。

绿豆眼应了一声,便去招呼剩下的九个匪徒,要血洗商队了。两个镖师和小旺一见,便挺身而上,与匪徒们又展开生死搏斗。他们三个人,只可招架绿豆眼和另外两个匪徒,其他七个悍匪,扑向山谷河边乱石中,寻找人杀。可是他们刚一扑人乱石中,便有五个匪徒同时惨叫,全倒了下来。他们与上次一样,全给无声无息激­射­而来的碎石击中。吓得后面的两个匪徒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感到这种奇怪的现象太不可思议了:莫不是这谷中真有山神,恼怒自己伤天害理,乱杀无辜?两个惊恐的匪徒正想着,又有一块碎石挟带凌厉的劲道,凌空骤然飞来。“卟”的一声,直镶进一个匪徒的脑袋中,他连惨叫也叫不出声,便仆地而亡,剩下的唯一的一个要杀商队的匪徒,更吓得魂飞天外。这下他看清楚自己的同伴是给一块黄豆大的小石块击中太阳|­茓­而死的,而且这块碎石直进入脑中,不是山神,凡人哪有这么大的功力?他吓得大喊大叫,拔脚飞向树林逃命去了!可是他刚逃入树林,身体突然又横飞了出来,摔在河边的乱石中,惨叫一声,便魂归地府,再也不会动了。

不用说,这一切都是隐藏在树林中的小神女所为,她恼怒这一伙匪徒太无人­性­,同时又要为侯府枉死的近四十条人命复仇。她现在已成了一位复仇的小神女。她感到这几起血洗侯府商队的事,完全是有计划、有预谋、有目的而来,是­操­纵在某一个有势力人之手,不杀难以平恨,也难以为枉死的人伸冤雪恨。所以她一点也不手软,要给­操­纵的人一个厉害,也是一个血的警告,说明侯府的人,不是好惹的。

也在同时,与镖师和小旺交锋的绿豆眼三个匪徒,一见自己的同伴莫名其妙在河边乱石中倒下来,尤其看见一个已逃入树林中的同伴,身形更莫名其妙横飞出来,摔倒在乱石中已成了一具尸体,他们也惊骇了,手脚忙乱起来。一个镖师趁机一刀,便将绿豆眼活生生劈死。绿豆眼一死,那两个匪徒更慌乱了手脚,先后都给小旺和另一镖师送他们去了西天。

只剩下朱砂脸与小三子仍在交锋。其实朱砂脸见自己带来的所有弟兄,一个个先后惨死,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早已无心交锋了。他感到自己一个人已无力战胜小三子,要是加上那两个镖师前来联手对付自己,自己迟早会死在这河谷中,不如早走为妙、

小三子更容不得他逃走,一心要追查截劫侯府商队的真相。他为了想活擒这个朱砂脸,出手便不能不留有分寸,不能一匕首就杀了朱砂脸。小三子这时的武功,要杀朱砂脸已不是什么难事,他不想杀,只想活擒。尽管他的匕首已伤了朱砂脸一两处,都不是要害,只是刺伤皮­肉­而已,没伤筋骨,令朱砂脸仍能顽强交锋。

朱砂脸仍不知道小三子一心想活擒自己而出手留情,以为小三子的武功怎么也不及自己,虽然受伤,也完全是自己心乱和无心交锋的结果,并不是自己武功不济。但他不能不承认,他想伤小三子也不容易,因为小三子的身法不但轻灵,也太快了,令自己几次凶狠无比的刀法都落空。现在他更无心交锋下去了。他一下用尽全力,骤然一刀凌空劈下,等小三子闪开时,他便纵身一跃,飞快地往山峰逃去。

小三子顾不得伤不伤他的­性­命了,一招美人回首,匕首脱手飞出,如流光闪电,“卟”的一声,匕首直Сhā进了朱砂脸的大腿,伤及筋骨、痛彻人心。朱砂脸“呀”的一声,凌空跌了下来。小三子奔过去,迅速出手封了他的|­茓­位,令朱砂脸再也不能逃跑了,说:“这下我看你怎么逃走!”

朱砂脸从空中摔下来,已跌得半死,就是小三子不封了他|­茓­位,他也一时不能逃跑了。小三子顺手拔回了自己匕首问:“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打发你来的?”

朱砂脸仍凶顽地说:“小子,有本事你就将老子杀了!休想从老子口中间出一个字来!”

“好!那我将你送到言寨主手中!”

“你送老子去也白搭,老子是铁了心,一个字也不说。”

蓦然之间,一条娇小的人影似闪电般凌空而来,一下抓起了朱砂脸,又凌空而去。小旺急说:“三少,快追,千万别让贼头逃走了!”

小三子正想纵身追赶,突然耳中响起了小神女密音入耳之功的声音:“小三哥,是我,你别追了,我自然有办法对付这贼头。你保护商队先去玉屏县等我好了!”

小三子不由一怔,他怎么也想不到出手救走朱砂脸的竟然是山妹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山妹妹这么说,必然有她的理由,何况这时起身去追已来不及了。小神女提着受伤不能动的朱砂脸,早巳消失在山峰的丛林里,一点踪迹也没有。小三子说:“算了,让他们逃走吧,就是我们追也追不上了。”

两个镖师骇然地说:“此人的轻功真是武林少有,功力也令人震惊,他提了一个近二百斤重的贼头如提无物似的,一转眼就不见了。这位高手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救走这个杀人悍匪朱砂脸的?难道他是山贼的同伙?”

小三子本想说出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山妹妹,一想到这样一说出来,只会令人惊惑不解,而且别人也不会相信。世上哪有哥哥要活捉的人,竟然会给妹妹救走了?而且救的不是什么好人,却是一个凶悍的匪首,任意杀人的凶徒。除非这个妹妹善恶不分,专门与哥哥唱对台戏,但山妹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二来也感到山妹妹这样做必有用意,也不想人知道,要不,她就不会蒙了半边面孔了。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那不坏了山妹妹的事?所以小三子对小旺等人说:“我们别管她是什么人了,我们快离开这里,赶到玉屏。”

于是他们草草地将匪徒的尸体埋葬,给商队中一些受伤的人包扎好,整理好货物后,便朝玉屏而去。由于小神女、小三子的及时赶到,使这支商队免遭匪徒们的血洗,不然,他们就会落得黔北大娄山和桂北猫儿山两支商队同样的命运了。

再说小神女将朱砂脸又鬼门关里救了出来,飞越了两个山峰,在一处山崖溪水边将朱砂脸放下说:“好啦,没人迫来了,你可以放心啦!”

朱砂脸见是一位身材娇小的乡下姑娘出奇不意救了自己,心中十分惊奇。初时他还以为是邵寨主派了一位在暗中监视自己行踪的高手出手救了自己,原来不是,却是一位素不相识的乡下姑娘。现在他一听小神女说话的声音,更惊愕得瞪大了双眼:这显然是一位未成年的小姑娘,声音仍带童音,语气也很稚­嫩­,暗想:这是哪一位高人的子女?年纪不大,怎么有如此惊人的武功?他坐在地上抑着脸问:“小姑娘是谁?”

“我呀!是这一带山林中的野丫头,你呢?”

“在下姓朱,名一刀。”

“猪一刀?”小神女听得咯咯地笑起来,暗想:你这个红脸大猪,不怕你今后不挨一刀!便说:“你这个名字怎么这般怪,什么不好叫,而叫一刀的?”

朱砂脸朱一刀一听,这语气、神态更是一位天真、幼稚的小姑娘了。便说:“在下所以叫朱一刀,就是在下杀人只需要一刀,就取人­性­命,不用第二刀。”

“真的?怎么我在山峰上见你与人交锋,一连几刀,都没有将人劈死的?”

朱一刀一时语塞,半晌叹了一口气说:“因为那小子身法太怪异了!小姑娘,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救你,你不是死了吗?”

“多谢小姑娘救命之恩!”

“哎!你别多谢我,我只是不忍心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活生生地叫他们杀了,而且也看不惯他们人多欺负你一个人。”

朱一刀不由一怔,暗想:难道这个天真的小姑娘没看见我们交锋前的情景?要是这样,那就好说话了。便问:“小姑娘,你是几时来到山峰上看见我的?”

“我听到一片惨叫声,跑到山峰上往下一看,便看见你一个人与他们交锋,其他的人都死了。对了,他们­干­吗要杀你?他们与你有仇?还是你得罪了他们?”

“在下与他们没仇!”

“那么你得罪他们了?”

“是!在下得罪了他们!”

“你­干­吗去得罪他们?他们这么多人,功夫又好。不过,就算你一时碰撞了他们,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是不是他们要你赔礼道歉,你不答应,他们就要杀你?这样,他们也太过分了!”

朱一刀听得苦笑一下,感到眼前这位武功极好的小姑娘,的确是天真无知,对江湖上的事一点也不懂,要是别人,别说是个小丫头,就算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人物,他早巳怒叱、喝令她滚开了!可是现在,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何况又受重伤,|­茓­位被封,只能坐在地上,不能行动,还要靠这个小丫头来护着自己,可不能得罪她了!但他又不能在这小姑娘面前显得太过无能,全无一点英雄气慨。便说:“是在下有意去找他们的。”

小神女又故意装不懂了:“他们这么多人,功夫又好,你­干­吗还有意去找他们?”

“没办法,在下是受一位恩人所托。”

“哦?你是受人之托,去找那一伙人过不去?”

“是!”

“那人对这伙人有仇?”

“大概是吧。”

“哎!我看你这个人有点糊涂,有仇没仇你也不知道吗?”

“就算是好了!”

“那人不会托你去杀他们吧?”

“正是托在下去杀他们!”

“怎么杀人的事你也­干­?”

“没办法,在下是受了他的大恩,就像小姑娘对在下有大恩一样,今后小姑娘要我去杀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干­。”

“哎哎!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可害怕杀人,更不会叫你去杀人的。”小神女本来想进一步问他的恩人是谁?­干­吗他自己不来的?但感到这样一问,就会引起朱一刀的警惕和疑心了。反而会坏了事,一旦这个匪徒有了疑心,以后什么话也不好说了。便转了话题说:“我们不说这些事了,你现在的腿伤怎样?能不能走动?”

“在下腿伤虽然重,但还可以用木棍、树枝支撑着走动。只是在下的|­茓­位给那位侯家小子封了,只能说话,却不能行动。”

“什么?你的|­茓­位给他封了?我还以为你腿伤不能站起来,老坐在地上哩!要不要我给你解开|­茓­位?”

“小姑娘有内力能给我拍|­茓­位?”朱一刀话一出口,便感到自己说错了。要是小姑娘没有一身可观的深厚内力,又怎能提得起自己二百斤重的身躯,翻山越岭而来到这里?同时还不见有半点的气喘,便慌忙改口说:“小姑娘别见怪,在下的意思是说,小姑娘恐怕不懂江湖上一些独家独门的点|­茓­手法,怕万一拍错了,在下就会终身残废,有负小姑娘的好意。”

“你放心,我爷爷教我的掌法,可拍开任何一家的独门封|­茓­法。”

“真的?”

“你不妨试试,但绝不会令你终身残废,不然你就怨我一辈子了!”小神女说完,骤然一掌拍向朱一刀身后的灵台|­茓­上。朱一刀顿时感到全身一震,被封的|­茓­位登时解开了,浑身血气畅通,手脚也能动弹了,更是惊喜异常:一位山野间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深厚内力、掌法也独特,不问我被封的是什么|­茓­位,这么轻轻一掌就拍开了。这真是当今武林少有的奇丫头。他不禁脱口而说:“姑娘好深的内力,掌法更好。想不到姑娘年纪这么小,就练成了一身非凡的真气。”

小神女又故作不明:“你说什么呀!什么真气内力的?你不是说我有一身不小的力气吧?”

朱一刀又是愕然,怎么小姑娘连真气和力气也不明白?是她爷爷没有教她,还是她不记得了?他一时也不易去说清楚,只好顺着小神女说:“是是,我是说小姑娘怎么练得这样一身好力气?”

“没有练呀!”

“没练,姑娘怎么有如此天生的神力?”

“我不知道。”

“姑娘不知道。”

“是呀!我以前没有这样的力气,就是拿一把柴刀也拿不起。”

“那姑娘以后怎么有如此神力了?”

“我是在山野里吃了一个朱红­色­的野果,昏迷了三天三夜,醒过来之后力气就变得大了,近一百斤重的石头,我也可以举起来。”

朱一刀不由睁大了一双惊讶的眼睛:“姑娘吃了一个朱红­色­的野果?”

“是呀!我每天都在山野、森林中玩,肚子饿了,就摘一些野生山果果吃。一天,我在一处山崖下发现了这么一个又圆又大的朱红­色­野果,就攀到山崖下将它摘了吃,谁知回到家里,一阵头晕眼花,以后就不知人事了。我以后力气大,不知是不是吃了这个野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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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出征江湖

第三十回出征江湖

上回说到朱一刀听小神女说摘吃了一个朱红­色­野果的情形,不但羡慕,心里更暗暗惊奇不已。这不是武林中所流传的千年难遇、百年难求,能增添一个人功力的朱果吗?传说这种果子世间少有,武林人士有幸吃到了,可增加一个人一甲子的功力,一身真气滚动,胜过一个人苦练几十年。怎么就让这野丫头吃到了?怪不得她年纪小小竟有如此不可估量的内力。一个人有这样的内力,要练任何上乘武功,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朱一刀,真是劣­性­难改,刚离鬼门关,又生贪念了。他急问:“这棵朱果树长在哪里?”

小神女一看他这一副神情便知其意,心想:你这个贼头。还想吃朱果呀!我要不是想知道你背后的主使人,我早将你杀了!小神女捉弄人的­性­格这时又显现出来,睁大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问:“你想吃这种可怕的朱红­色­野山果吗?”

“在下也想吃一个。”

“你不害怕昏迷得不省人事?当时我爷爷要不是在家,野兽闯了进来,我不叫野兽叼了去?”

朱一刀心里想:老子不像你这野丫头这般笨,摘下来,不能回到家慢慢吃?别说昏迷三天三夜,就是十天十夜老子也不在乎,只要吩咐家人好好看顾我就行了。便说:“我不害怕昏迷。”

“我看你别吃了!”

“别吃?为什么?”

小神女故意叹了一口气说:“因为它没有了,就连生长在崖石壁上的小树,也枯死了。我不知道我摘下它的果子,它会枯死的。”

朱一刀怔了半响:“它枯死了?”

“是呀!它枯死了。”

“小姑娘,在它附近,还有没有这种朱果树?”

“小神女摇摇头说:“没有了!那山崖石壁上光溜溜的,连草也不长,就只有它这么一棵小树。它一枯死,就什么也没有了。”

朱一刀连叫可惜!可惜!这真是难遇难求的奇珍异宝。

小神女说:“你可惜什么?就是有,我再也不敢吃它了!我爷爷说,山林中有好多非常好看的山果和奇形怪样的东西,往往是有毒的,千万不可乱吃,吃了就会中毒而死。有一次,我在森林中挖到一个像小人儿形状的根块,以为好吃,谁知一吃下,几乎死去了!”

朱一刀又是愕然:“什么?你挖到了一个似小人儿形状的根块?”

“是呀!它真的像小人儿一样,有手有脚,还有鼻子眼睛的,只是不会动,又不会说话。”

“你将它吃了?”

“是呀!当时我好肚饿,将它拿到溪水里洗­干­净,就将它吃了!谁知一吃下去不久,就肚痛难受,浑身发烧发热,痛得在地上乱打滚。”朱一刀急问:“以后呢?”

“以后就又跳起来,满森林奔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乱奔乱跳,乱打乱踢的,好像不奔不跳,不打不踢,胸口憋得难受,全身也热得难受,乱奔乱跑,乱打乱踢,反而好过一些。我不知道我这样疯狂了多少时间,后来出了一身大汗,累得要死,躺在地上不想动,一看四周的情景,又吓了我一大跳。”

“什么事吓了你一大跳?”

“因为好多的大树都给我拍断了,一些大石,也给我踢碎了,飞到远远的地方去。我一下跳起来,又吓得我面无人­色­。”

“哦!怎么又吓得面无人­色­了?”

“因为我这一跳呀,竟然跳到高高的树尖上去了!你说我害怕不害怕?要是不小心,跌下来不跌死吗?谁知……”

“谁知什么了?”

“谁知我真的跌了下来!”

“那么姑娘跌伤了?

“没有呀!”

“没有?”

“真的没有!初时我吓得晕了过去,以为这一次不跌死,也跌成重伤,想不到我竟然像一片叶子似的,飘呀飘呀,飘落到地面上,一点也没有事。”

“那姑娘的轻功一定极俊,才没有事。”

“轻功?这是什么功夫的?你是说纵来跳去的功夫吧?”

朱一刀又是愕了愕:怎么这小姑娘连轻功也不懂?轻功怎么和纵来跳去的功夫相比了!一个是上乘之功,一个是下乘的粗浅功夫,就是一般人,也可以纵来跳去,只是跳得不高,,纵得不远而已。轻功,除了要体质极佳之外,还要苦练几年才能达到。好的轻功,一日可行走千里,来去无踪影,全没声息,有如惊鸿一闪而逝。这些话怎么同面前的小姑娘说?他只好说:“是是!是纵跳的功夫。”

“我是会纵跳的功夫,顶多能跳过一条小小的山溪水,纵上桌子上,再高再远,我就办不到了!”

“那姑娘怎么能纵上高高的树尖上去?跌下来没事了?”

“我不知道呵!事后我爷爷说,我是吃了那个小人儿形状的东西,才能变得身轻似燕,纵跳如飞了!你知不知道那小人儿形状的根块是什么东西?”

“它不会是千年人参吧?”

“不是人参,我爷爷说,那是千年的何首乌,极为珍贵。”

朱一刀顿时又傻了眼:“什么?是千年的何首乌?”

“是呀,我爷爷说,这么珍贵罕有之宝物,全给我白白糟蹋了!”

“怎么糟蹋了?姑娘不是吃了吗?”

“爷爷说,要是用其他一些药物或鹿­肉­炖来吃,那就可以添气补血,延年益寿,青春永驻,成为地仙哩!可是叫这我般稀里糊涂的吃下去,功力发挥不到它的十分之一,我只能是身轻如燕,行走如飞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不是两年前服了那支千年何首乌,就没办法救你啦!就是救了你,也给他们追上来,你说是不是?”

“是是,姑娘说的是,在下感激姑娘救命的大恩。”朱一刀嘴巴里这么说,心里却暗暗妒忌不已:怎么世上这两种罕见的奇珍异宝,都叫她得去了?令她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轻功与内力,这造化太作弄人了!要是让老子得了这两件宝物,那真是纵横天下无敌,不至于落到现在为他人指使、为他人卖命的地步了!突然间,他一条恶念从心中升起,暗想:要是我得了这个小姑娘,吸她的血,吃她的­肉­,说不定我也得到她目前的功力哩!他想到这里,顿时换了急切的口吻说:“在下得姑娘的救命大恩,无以为报,要是姑娘肯跟着我,我一定终身伺候,让姑娘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胜过姑娘在深山老林中,过那清苦的日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小神女一听,便知道这个贼头不安好心了。小神女还不知道他心肠这般的歹毒,不但恩将仇报,还要吸自己的血,吃自己的­肉­,而获得无敌的功力。她以为他不过想哄骗自己为他的主子效命而已。尽管她还不能最后肯定这位主子是谁,但十有八九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探出真相,这也正是小神女救他所要达到的意图。

其实小神女根本没有吃过什么朱果,也没有服用过什么千年人形何首乌,她不过是捉弄这个贼人而已。她有今日傲视武林群雄的武功,完全是深山老人在她婴孩时期,不时将自己一身的真气灌输到她体内,从而令她异于寻常的孩子。以后又传她各种轻纵跳跃的武功,放她到大自然中去,与猿猴追逐为戏,与山兔为伍。从五岁开始,老人便传她各种武功,打通了她的任督两脉,以后她又练成佛门最为上乘的易筋神功,因此才有今日不可思议的功力。这完全是靠苦练得来,非药物所致。她这么胡编乱凑,只是她一向好戏弄人的­性­格而已。谁知这个贼人竟然完全相信了。这个贼人目睹小神女难以想象的武功,又怎么不相信?

小神女看了朱一刀一眼,心想:你有什么本事能保我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要是这样,你就不用出来拦路抢劫杀人了!你不过是人家的一条走狗罢了!但为了探明他背后的主子是谁,小神女也不说破,反而高兴地问:“说的是真的吗?”

朱一刀慌忙说:“真的!真的!在下有半句不实之言,必遭横死。”

“那我跟你去哪里?”

“姑娘先随我去天柱县,等我养好了伤后,再去一个人间天堂的好地方。”朱一刀心想:只要你随我去了天柱,到时我就将你吃了,送你到西方极乐世界中去享受荣华富贵吧!

小神女见这个贼人仍不说去回龙寨邵家父子那里,本想进一步追问,又怕引起了这贼人的疑心,便问:“那里有这山里这么好玩吗?”

“姑娘!比这里好玩多了!姑娘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真的?它有老虎、豹子和狐狸吗?”

朱一刀愕然:“老虎,豹子,狐狸?”

“是呀!我在这深山老林里,有老虎、豹子、狐狸和我玩,还有猿猴、飞鸟与我追逐为戏,你那里有没有?”

“姑娘和老虎、豹子玩?”

“在这深山老林中,我不和它们玩,和谁玩呀?”

“姑娘不害怕老虎、豹子伤害了你?”

“哎!它们伤害不了我的,我要是想杀它们,比杀一只兔子还容易。不过我不想杀它们,只想逗它们乱跑乱叫,好玩极了!”

朱一刀听得简直傻了眼,这是一个什么野丫头?竟然去和吃人的老虎、豹子玩,还说杀它们比杀一只兔子还容易。不过,以她的本领,的确也能做到。她身轻如燕,行走如飞,老虎、豹子又怎能伤害得了她?她一身神力,掌能拍断大树、碎裂巨石,为何不能杀死老虎、豹子?这样一来,朱一刀不但坚信无疑,更羡慕不已,更渴望得到这野丫头一身的功力了!同时心中也暗暗悚然,暗暗警告自己:千万别在这野丫头面前流露出自己的不良意图,招惹了她。要是让她看出自己的恶念,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只要她相信自己,跟随自己到天柱,就有办法达到所愿。便说:“姑娘,在下那里虽没有老虎、豹子玩,但有不少的人伺候你,和你玩。”

“人有什么好玩的?他们跳又跳得不高,跑又跑得不快,更不能像猴子在树上跳来跳去,像鸟一样的飞,有什么好玩呵?”

“那姑娘不愿随在下去了?”

“你很想我去吗?”

“在下为了报答姑娘的救命大恩,怎么不想姑娘去呵?”

“这样吧,等我在这山野老林里玩厌了,我再去找你吧。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不然到时我去哪里找人?”这一下,才是小神女真正要达到的意图,也是救这贼子的目的。小神女满以为这贼子会说出回龙寨来,那么,截劫侯府商队的目的,便真相大白。

“那姑娘几时去找在下?”

“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月,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朱一刀想了一下说:“姑娘是在一个月内找在下,请到天柱县城的廖府找在下就行了,我一定在那里等候姑娘的到来。”

“半年后呢?”

“那就请姑娘到湖广靖州城王大麻家找在下好了!”

小神女一怔,怎么这个贼子仍不说出邵阳县高霞山回龙寨?难道他不是邵家父子打发来的,是另外一股劫匪?那么所托他的人又是谁?到了这一步,只好放长线钓大鱼了,不能再逼他了。一逼,自己便将前功尽废。自己只有先护送商队回到侯府,再去猫儿山查探真相,然后再去找这贼人好了!真想不到这个贼子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说。

其实朱一刀的确是暗中受了邵家父子之命,前来血洗商队的。他所以不敢说出来,因为他一家大小的生死,全­操­在邵家父子手中,所以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敢说出来。再有,这个贼子已将小神女视为武林的奇珍异宝,要自己独占,更不想将小神女这样难得的武林奇人引荐给邵家父子。要是引荐给邵家父子,自己还有份?恐怕连一羹残汁也分不到口。他不像叶飞,为邵家父子网罗人材,以增添回龙寨的实力。这一点,又是小神女想不到的。可以说,对他是白下功夫了!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个贼子存有这么一种愚傻而又残忍的邪恶之念,吸人血、吃人­肉­,就能增添一个人的功力么?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神女看了看他问:“你现在能走吗?”

“请姑娘给在下找一支树枝当拐棍,让在下试试能不能行走。”

小神女真的给他找了一支树枝,他扶住树枝吃力地站起来,忍痛慢慢移动,说:“多谢姑娘,在下还可以行动。”

小神女说:“看你这样,恐怕三天也走不出这大山,还是我送你到山下好了!”

“要是这样,在下更感激不尽。”

小神女暗想:要不是为以后查明真相,我才不理你这贼子的死活哩!她暗运真气,提起了朱一刀说:“闭上眼睛!我们走啦!”小神女如提一捆败草般,施展超群绝伦的轻功,翻山越岭,穿林而去。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已来到大山岭中的一条大道旁,小神女指着南边一处隐约可见的小市镇说:“那里叫邦洞,从邦洞去天柱不远,你慢慢走吧,我去啦!”

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宛如惊鸿一掠,便消失在莽莽的山林中,再也不见踪迹。

朱一刀看得目瞪口呆,他哪里见过如此俊的轻功?都是这丫头吃了朱果、千年人形何首乌,才有这样难以想象的功夫。他本来想开口说话,想叫小神女陪着自己去天柱。可是他刚想开口,他心目中的奇形异宝,一下就在他眼前消失了!他只有求老天爷能看顾自己,在一个月内见能到奇珍异宝飞回来,到时怎么也不能让这野丫头走了!

他呆了好一会,才慢慢向邦洞走去。到了邦洞,他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天柱城,进入城里一条小巷的大户人家廖府。出来迎接朱一刀的是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神态凶恶的独脚人,他见朱一刀也像自己一样,扶着拐棍而来,只不过来一刀仍有腿,而自己一条腿全锯掉了!他愕然地问:“朱老弟,你怎么伤成这样?其他的弟兄们呢?没回来?”

朱一刀神情沮丧地说:“胡兄,别提了!小弟能捡得一条命回来,已属大幸,其他的兄弟全死了!”

姓胡的独脚人一怔:“什么?全死了?”

“全死了!没一个活下来!”

“那一队商队有厉害的高手?”

“胡兄,我们到屋子里去说吧!”

“对对!我几乎忘记朱老弟身带重伤,我们到屋里说去。”

独脚人带着朱一刀来到—间密室坐下,朱一刀透了一口大气说:“胡兄,小弟这一次是­阴­沟里翻船,败得惨极了!要不是一位神奇的小姑娘救了我,恐怕我不给侯府那三小子活捉了去,也横死在那山谷河边乱石中!”

独脚人更讶然:“一位神奇的小姑娘?”

“是,是一位轻功超绝、力大无比的山野小姑娘救了我,我才有命来见胡兄。”

“朱老弟,你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上面不是传话说,那一支商队根本没有什么一流高手,就是那两个镖师,也不是你老弟的手脚。几时杀出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了?还有那位轻功超绝的小姑娘又是谁?”

朱一刀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独脚人听了,惊讶得半晌不能出声。他既惊愕侯府三少爷武功的不可思议,又惊奇那位山野小姑娘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将重伤的朱一刀救走。他似乎对侯府的三少爷不感兴趣,对这位山野小姑娘却十分关注,问:“那位小姑娘模样生得怎样?”

朱一刀不由一怔,暗想:难道胡兄他也知道这山野小姑娘之事,知道她服食了朱果和千年人形何首乌,也想得到她?要是这样,小姑娘的事就不好办了。朱一刀摇摇头说:“这位小姑娘一直蒙了下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对大而明亮的眼睛,她的长相如何,小弟不清楚。”

“她有多大了?”

“有多大,我也不清楚,但从她的声音听来,稚气得很,似乎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胡兄,你怎么也关注起这位小姑娘了?”

“不瞒老弟,我这一条­性­命,也是被一位武功奇高、身法敏捷得不可思议的小姑娘所救,不然,我在六七年前,早已丧身在点苍派掌门夫­妇­手中了!而我的两位同伴,云老道和殷秀士,就死在点苍派掌门夫­妇­手下。我的这一条腿,就是在那时废掉的。”

朱一刀更感到惊奇,暗想:事情不会那么巧吧?问:“那小姑娘怎么救你?也是突然将你提走了?”

“不是,她是让我传达死去的飞猴子的一句话给教主,求点苍派那老怪物放了我。”

“老怪物于是放了你?”

当然没有这么容易,她和老怪物打赌,要是老怪物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能捉到她,她就不管我的死活;要是捉不她,就得放我走。”

“难道一炷香的时间老怪物也捉不了她?不可能吧?”

“奇就奇在这里了!老怪物几乎抖尽了幻影魔掌法,居然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也捉不住她,要不我还有命回来吗?”

朱一刀听得骇然:“真是这样?”

“要不,我怎么说这小姑娘轻功超绝、身法敏捷得不可思议?”(详情请看本传奇的第七回)

这一下,不但朱一刀听了骇然,就连隐藏在暗处的小神女听了也十分的惊讶和困惑。

原来小神女根本没有走,而是一直暗暗盯视朱一刀的行踪,看他奔向哪里,找什么人,是不是去找回龙寨的人。当小神女见到独脚人时只觉得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独脚人似的。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而自己所认识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独脚的人。正所谓鸟有音同,人有貌似,大概自己见的恶人不少,他们的神态总是那么凶巴巴的,多少总有些相似,因而不再想下去。小神女唯一想知道的,是这个独脚人是不是回龙寨的人。若是,事情就清楚了。

可是现在她听独脚人这么一说,不但惊讶,也十分困惑。惊讶的是这个独脚人原来是深山古道古榕客栈那位姓胡的汉子,自己为了要他传达飞猴的一句话,从而救了他一条­性­命。这事已过去六七年的时间,自己根本就将它忘记了,想不到现在他还记起我曾经救过他。

小神女感到困惑的是这个凶汉是黑风教的人,自从飞猴子一死。老道和那殷秀士也在点苍派掌门人夫­妇­手中丧生后,黑风教的人不但不再在古道上出现,也没在江湖上出现了,从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人听说起黑风教的事,似乎黑风教经过这一次打击之后,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想不到事隔六七年后,黑风教的人竟然在这湘黔交界的天柱山城中出现。莫非黑风教一直隐藏在这一带?他们伺机而动呢,还是真的害怕梵净山庄和点苍派人的追踪,所以不敢乱动?或者是黑风教已解散了,不再有黑风教这一黑道上的门派,留下来这些残余下属,为了活命,不时在­干­些杀人抢劫的活动?真的是这样,自己不冤枉了回龙寨的人?怪不得风叔叔叫我遇事冷静,千万别任­性­行动。

另一点叫小神女困惑的是,黑风教的人与侯府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干­吗他们要截劫侯府的商队?朱一刀这贼子也曾说与商队的人没仇没恨,只是受一位恩人所托。这个恩人是谁?是黑风教的教主,还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还是他们两个归附了回龙寨,听命于邵家父子,不再是黑风教的人了?

小神女本想立刻现身,追问他们到底是何人指使血洗侯府商队的?但一想不妥,万一他们不是回龙寨的人,在自己以死相威逼之下,胡乱说是受回龙寨人指使,那不冤枉了回龙寨,挑起了侯府与回龙寨的仇杀?看来还是在暗中观察多些时候好。

这时小神女听到朱一刀问:“胡兄,你能肯定救你的那位小姑娘,就是救我的那位小姑娘了?”

“我当然不敢肯定,但小姑娘救我那时的年纪,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事隔六七年后,便有十二三岁了,跟你所说的小姑娘年纪不相上下,不是那小姑娘又是谁了?而且在这一带,根本没有这样一位武功奇高的山野小姑娘,更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疑心她偶然跑来这一带玩,碰巧救了你。朱老弟,你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朱一刀也点头说是。他试探着问:“胡兄,你知不知道她怎么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这个贼子问话有用意,是想问明独脚人知道不知道这个山野小姑娘吃了朱果、千年人形何首乌仙草灵药,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想独占这一举世罕有的奇珍异宝。

独脚人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事后我几乎疑心我有幸碰上了那一带盛传的神秘的小神女了!”

朱一刀一怔:“小神女?”

“老弟,你想想,人世间哪有这么一位小女娃子,连点苍派的老怪物也捉不她,不是千变万化的小神女,又是什么人?不过,我又冷静地想了一下,她不可能是小神女?”

“怎么又不是小神女了?”

“传说中的小神女是一位嫉恶如仇,惩恶奖善、无所不能的山神之女,她不杀我们就好了,还出手救我们这些为非作歹、抢劫杀人的恶人么?那怎么能称得上除恶行善、打救人间苦难的小神女了?”

“胡兄,那她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我就不清楚了,我看是一位不理尘事世外高人的子弟,是心地善良、善恶不分的无知小姑娘,起码不会是小神女。”

朱一刀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地问:“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管她是什么人都好,我们都应该终生不忘她的救命大恩才是,老弟,你今后打算怎样?”

“胡兄,我打算在这里养一个月伤,就是不知道教主他老人家会怎样对我。”

“老弟,只要你忠心耿耿,不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他老人家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后,不会难为老弟你的。”

小神女在暗处一听,又怔住了。看来他们是黑风教的人,与回龙寨邵家父子没有关系。奇了,黑风教的教主怎么会和我们侯府过不去?小三哥与章总管在哪里得罪了黑风教的人?小神女再也不想听他们说下去了,更不想打草惊蛇,便想与小三子先会合,护着商队安全回到古州,然后再去猫儿山查明情况,暂时就放下这两个贼人。于是小神女悄然无声地离开,直往玉屏而去。

深夜,小神女出现在小三子面前。这是玉屏县城里的云山客栈,是小神女与小三子相约的地方。小三子一见到小神女从窗口飘然而人,感到高兴,更觉得放下心头大石:“呵!你回来了!”

小神女轻轻“嘘”了一声,说:“小声点,别将左右隔邻的人吵醒了!你没睡?”

小三子压低了声音说:“我担心你,能安心睡吗?”

“我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

“你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的?”

“我跟踪那贼子去了天柱县城。”

“什么?你去了天柱县?”

“是呀!为了查明这贼子背后的主子,不能不这样呀!”

“你查明了没有?”

“查明了。”

“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所有?”

“不是!”

“小三子一怔:“什么?不是?”

“他们是黑风教的人。”

小三子又是愕然:“什么?是黑风教的人?”

“小三哥,你几时招惹了黑风教的人了?”

“我几时去招惹黑风教的人了?我连黑风教的名字也没听过,怎会去招惹他们了?我第一次才听到你说这个黑风教,他们是哪一道上的人物?”

“他们是黑道上一个极为神秘的会帮门派。教主是谁,从来没有人知道,也不知道他们的贼窝在哪里。不过,在六七年前,这个黑风教便在江湖上突然消失了,从此在江湖上再也没听到黑风教,也不见黑风教的人出现。”

“那它现在怎么又出现了?”

“其实我初初也不知道这个贼子是黑风教的人,直到我跟踪他到了天柱县,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道他们是黑风教的人,他们说出的话,也令我大为惊讶。我初时还以为他们是回龙寨的人哩。想不到黑风教没有消失,仍在江湖上暗暗活动,只是他们不亮出黑风教的名称而已。”

“那么说,截劫我们商队的不是回龙寨的人­干­的了?”

“这一点,我也十分困惑。看来不是你就是章总管,不知什么时候招惹了他们,令他们大举报复,专门血洗侯府商队的。”

“我真的没有去招惹他们呵!”

“小三哥,你冷静想一下,你有没有得罪了黑道上的一些人物,或者这些黑道上的人物,其中有些是黑风教的人。”

“这就难说了,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黑风教的人?不过,他们只知道我是飞偷黑影,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更不会知道我是侯府之少爷。要不,他们还不找上门来捉我?同时,恐怕官府的人也会来找我了,­干­吗到现在才来与我们的商队过不去?”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思疑的事。等我们护送商队回到古州,再去猫儿山查探。要是猫儿山的那一伙匪徒也是黑风教的人,那事情比什么都清楚了。商队的人怎样?他们还好吧?”

“除了小旺受了一点刀伤,其他一两个人在逃命时碰伤了手脚之外,其余的都没事。”

“那就好了,受伤的人能不能上路?”

“雇一辆马车载他们好了。”“马车?坐马车好玩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坐过马车。”

“小三哥,那不如多雇一辆马车吧!我也想尝尝坐马车的滋味,你没坐过马车,不想坐坐吗?”

小三子一笑:“好!那明天我就多雇一辆马车好了!”

第二天,小三子雇用了两辆马车,一辆由小旺和两个受伤者坐,一辆就由他们兄妹两人坐了。小神女在这里又展现了她天真、好奇的­性­格,一坐上马车,便处处感到新鲜,摸这看那,还问车夫:“大叔,坐马车好不好玩?路上舒不舒服?”

这个车夫算是一个老实人:“小姐,坐马车当然比走路舒服多了,好不好玩,小人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不是经常坐马车的吗?”

“小人虽然经常坐在马车上,感到并不好玩。”

“怎么不好玩的?沿途不是有许多山景水­色­村寨可看吗?”

车夫一听,不由好笑: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不知道赶车人的辛苦。但他不敢顶撞了小神女,只好说:“大概是小人看惯了,没感到有什么好玩,反而是提心吊胆地赶马看路,更担心途中会不会出现打劫的土匪。”

小神女一怔:“这沿途上有打劫的土匪么?”

“自从一年前,一位不知姓名的小侠,杀了流窜在这一带的惯匪吊眼黑狼之后,这一带就平静多了。就是有二三个小贼,看见人多,也不敢出来抢劫,但一两个客人上路就危险了。”

小神女不由看了小三子一眼,因为杀吊眼黑狼的小侠,就是小三子,不但车夫不知道,就是小旺他们也不知道,反而是回龙寨的人知道了。但回龙寨的人也只知道这位小侠是侠伦义盗黑影,也不知道小三子的真面目。小三子害怕小神女说出自己来,车夫二旦在江湖上传扬出来,那就给侯府带来更大的灾难。官府、黑道上以及一些土豪恶霸,一齐出动,那真会将侯府夷为平地。所以小三子连忙用眼神示意小神女千万别说出自己来。

小神女怎不会意?她又问车夫:“要是我们碰上了土匪怎么办?”

车夫说:“这一队商队这么多人,不但一两个拦路抢劫的土匪不敢出现,就是有七八个,他们也不敢冒险下手,小姐请放心。”

“为什么?”

“因为有两镖师护着。”

“大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

“小姐和少爷请上车!”

不久,商队启程了,沿着河岸山边的驿道,缓缓前行。小神女第一次坐上马车赶路,感到新鲜有趣极了。她伏在马车的窗口上,观望沿途山寨田地景­色­,一边说:“小三哥,早知坐马车这般好玩、舒服,我就不走路了。只是它走得太慢了,不能打马飞奔么?”

小三子说:“不不!你千万别叫车夫打马飞奔。”

“­干­吗飞奔不得?”

“我的小姐,马车一飞奔起来,商队能跟得上么?那不将商队远远抛在后面了?”

“你说的也是,像现在似蚂蚁般爬着,我们几时才能回到古州呵?”

“你可以看沿途风光呀,看倦了,你可在马车上睡。”

“这么上下左右晃动着,能睡得着吗?”

“疲倦了,就是走路也睡得着。”

“走路也睡得着?你试过吗?”

“我没试过,但我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他们行军赶路,有些士兵就是随着大队边走边睡着了!”

“那不跌到吗?”

“跌倒了,也就醒了,不再睡啦!”

“要是摔到山崖下怎么办?”

“我不知道,大概他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小神女听得好笑起来:“他这样,不稀里糊涂死了吗?”

“恐怕这样的事很少会发生。”

“为什么?”

“因为他前后左右都有人,就算不慎摔倒,也有人将他拉起来。妹妹,你看,前面的山峰多险峻。”

小神女往窗外一看,果然险峻异常,不但山峰险,山道更险,有时在拔地而起的悬崖峭壁之下,有时又在深渊之上。这条山道,是沿河岸狭谷劈山而建,一不小心,真的会摔到深渊的沅阳河中去了,沅阳河是从青恋叠嶂中穿出来,一向以峡谷险峻著称,有沅阳河小三峡之称,风光奇特而幽险秀丽。沿河有一线天、石笋、卧崖等令人心跳魄摇的奇险胜景,胆小的人,真不敢在这山道上行走。

小神女本来是一个大胆异常的小女孩,但坐在马车上,她也不禁暗暗担心了。要是她不坐在马上,根本不用担心,任何奇险的山峰绝壁,她也可以飞越掠过。可是坐在马车上,她反而有点担心害怕了。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马车和车夫,万一马车真的摔下悬崖深渊,她可以拉着小三子破窗而出,但车夫和马车,她就没法去救了。

小神女有点后悔坐在这马车上,将自己关在车厢里,似乎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操­纵,而­操­纵在车夫的手上。其实坐马车固然新奇好玩。但左摇右晃,抛上掷下的,并不怎么舒服,怎及得自己一个人在崇山峻岭之中,来往如飞,奔跑自如那么惬意?小神女初时坐在马车上,感到新奇有趣好玩。可是在险峻的山道上行走,她又担心马车不安全,好像随时会摔下深渊似的。

眼见红日西斜,黄昏快要来临,蓦然远远看见一处房舍依山临水而立,在阳光照耀之下,景­色­特美,宛如仙阁琼楼一般,坐落在青山白云之中。她惊讶地问小三子:“那一处是什么地方?”

小三子朝她遥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风景奇美,有如人间仙境似的。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令人神往的美景,讶然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小神女又问:“你没来这一带吗?”

“我没来过。”

“怎么这里有这么个好玩的地方?它有点像神仙住的洞天福地了。”

车夫在前面回首说:“小姐,那一处的确是人间一个洞天福地了。”

“哦?大叔,它是什么?”

“它叫青龙洞,依山临水,景­色­独秀,是黔东一带有名的第一洞天。”

“原来它叫青龙洞呀。”

“看见青龙洞,镇远府城就不远了。”

在黄昏日落前,商队便进了镇远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从玉屏到镇远,不过是一百多里的路程,商队足足走了一天。要是小神女和小三子,施展轻功,一个时辰内足可以来往。对小神女来说,现在的速度比蚂蚁还爬得慢,不但坐得不舒服,还一路提心吊胆,担心马车会翻到山崖下去,所以她对小三子说:“小三哥,明天我再也不坐马车了!”

“你不坐,那马车怎么办?”

“你坐呀!我是怎么也不坐了!”

“妹妹不坐,我也不坐。”

“好呀!那叫商队其他人坐好了。”

镇远不但是黔东的一处府城,也是黔东交通和物资的集散中心。小旺带着的商队要在这里住两天,一方面将从湖广贩运来的货物在这里销售,一方面也收购一些货物,转运到古州去。这些生意上的事,小神女和小三子都Сhā不上手,全由小旺去打理,他们只护着商队的安全,人员的安全。

第三天,商队又启程西行凯里。凯里这一个地方比较特别,它属于平越军民府黄平州的地方,它不叫县,而叫凯里长官司。大概这一带地方非常不平静,少数民族强悍,山匪土霸不时横行,朝廷派重兵驻扎,由一位总兵带领,而称长官司,也就是所谓的上马管兵、下马管民、将文武之权集于一身的官长。

平越军民府所在地正是苗岭横贯的地方,也是地势颇为险峻高耸而错综复杂的地带,山中的山溪河流分向东、南、北方向而流,东流人湖广而人湘江水系,南下广西而属珠江水系,北流人四川而人长江水系,苗岭山区不但是苗族居住的地方,也是山匪流寇不时出没的地方,官府不—时派兵进剿。由于山高路险,地形复杂,官兵往往无功而回,只是苦了山区的平民百姓,既怕土匪山贼,更怕官兵。所以一些大的山寨,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保护,形成了一处处的地方势力。

凯里更是坐落在苗岭的群峰之中,西有香炉山,南有雷公峰,山道崎岖,森林密布,云雾终年缭绕,更是山贼草寇出没的地方,所以才没了凯里的长官司这一职。

商队在凯里不敢多留,住了一夜,便取路南下古州。这时小神女和小三子分开了,小三子在明,跟随商队行走;小神女在暗,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暗中保护商队。因为前面就通过雷公峰。雷公峰不但山道崎岖不平,山势险恶,又是都匀、平越、黎平三府错综交界三不管的地带,山贼不但出没无常,更是横行无忌,就是当地的一些土霸、山寨主,也进行拦路抢势的活动。它不同湘、桂、黔三省交界的古道,因为古道有闵子祥、元凤夫­妇­率领旧部落脚,只要一有山贼土匪出现,闵子祥、元凤夫­妇­便不动声­色­将他们剿灭、铲除,为首的必杀。他们的行动是神出鬼没的,骤然而来,悄然而去,没人知道。残余奔逃的山贼土匪往往还以为是神秘的山神和小神女所为。当然,其中也有些是小神女的爷爷所为。所有这些,足令一些山贼、流寇视这条古道为禁区,不敢在古道附近为非作歹、抢劫杀人,才使古道成为平静的桃源区。

而雷公峰一带,就没有像闵子祥、元凤这样的侠义人物了,也没有神秘的山神出现,官兵又奈何不了这些行踪飘忽的山贼土匪,故而这一带就成为匪盗们不时出没的地区了。何况苗岭不但是山险林密,溶洞暗流也极多,别说十多人的山贼土匪,就是一二百人的山贼土匪,一旦分散藏身于溶洞里,哪怕像慕容家这样武功上乘的侠义人物,也不易追杀。

尽管古州侯府有小三子、章标这样的侠义人士,小三子不想抛头露面,而且当时也没能力去扑灭他们,章标更没有这一份武功,只能自保。小神女和一阵风又是刚来不久,同时也无暇去理他们。

因此,一些商队,包括侯府的商队在内,从来不敢打雷公峰经过,宁愿绕道而走贵定、南下都匀、独山这条人多来往的驿道。

其实,侯府商队一在凯里出现,就有一些山贼们的线眼盯着他们了。出城之后,也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从商队一侧擦身而过。小三子和小神女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没看出他们是劫匪们的线眼。不但是他俩,小旺也没有看出。但富有经验的两个镖师却看出这些线眼不是一处,起码有三处不同的劫匪在打商队的主意。他们建议商队别走雷公峰这条去古州的近路,还是绕道而走贵定、都匀。单是小三子一个人,恐怕也不会闯雷公锋。可是小神女不但想知道劫匪背后的主脑,更想将这些滥杀无辜的山贼扑灭,为百姓除害。失去了这样一次机会,以后再来找他们就困难了。所以她极力主张走近道回古州,这样一来,商队便只好朝雷公峰进发。

商队一踏入雷公峰地头,一看,真是山势雄险伟峻,山道盘回崎岖,有些狭谷口的山道,只容一辆马车仅仅擦身而过,所触目的,不是云山雾海,便是不见天日的莽莽森林。山道野草漫径,荆棘拦路,回旋在高高的山腰之中。当商队刚转入三府交界处一片森林地带时,一支人马便从森林中杀了出来,为首的汉子是位麻衣袒胸露背、胸口长着一丛令人心寒的黑毛的狰狞匪徒,江湖上人称黑心豹。他狞笑着说:“好好!老子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跟着一阵锣声,从森林另一侧又拥出一队人马,全是苗家衣服打扮,绑腿赤足,身穿花边黑衣,手足戴有银镯子,有的鼻也穿了一个大银环,一个个身佩腰刀,剽悍异常,他们的神态更为凶恶。为首的一脸横­肉­,一边脸上还长着一块大青疤,江湖上人称苗家青面兽,是雷公峰山区一股最为凶悍的山贼。他冷冷地瞧了一下黑心豹说:“你等了多时,老子更等候多时。对不起,老子这趟货是要定的了!识相的,你最好走开点!”

黑心豹一瞪眼说:“盘寨主,你最好讲讲江湖上的规矩,这一趟货,老子从镇远就盯上了!”

“什么规矩?这是我们苗家的地盘,谁也不许Сhā手!”

也正在这时,山道后面又赶来一伙匪徒,为首的白衣秀士打扮,神态斯文潇洒,拱手扬声说:“两位何必相争,不怕坏了江湖上的义气?按江湖上的规矩,是见者有份。在下也尊重盘寨主,在分钱财货物时,盘寨主多分一份就是了!”

黑心豹说:“不错!不错!铁扇书生说得不错,老子忍气吞声,顶多你多占一份算了。”

青面兽盘寨主骄横地说:“什么多得一份?老子要其中的八成!你们两人各分一成,这还是老子看在江湖情分上才便宜你们的。”

黑心豹顿时吼道:“姓盘的!你不要见好不收,不然,老子和铁扇书生就先拼了你!”

青面兽狞笑一声:“郎儿们!摆开!谁敢先上一步的,给老子砍了!”

二十多位剽悍的苗家大汉,顿时散开,人人都拉开了硬弓毒箭,对准了黑心豹和铁扇书生两队人马,有一触即发之形势。

青面兽不但臂力过人,一口弯刀,凶狠无比,老虎、豹子可以一刀劈成两截,是苗岭一霸,更雄踞雷公峰一带。他手下的弟兄,可以说是人多而兵强马壮,只要他一声呼啸,马上就可以召开一二百年青力壮的苗人。现在他带来的二十多人,都是他的随身­精­兵,一个个骁勇善战,奔走如飞,剽悍凶狠,不畏生死,所以他才没将黑心豹、铁扇书生放在眼里。

小三子和小旺初时见黑心豹一伙贼人拥出拦道,正想上前搭话,后来见又拥出了两股强人,三队人相互之间,竟然争吵起来,也就不出来搭话了,暗暗吩咐小旺将商队的人集中在一起,自己和小旺、两位镖师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看守。他希望这三股贼人马上就互相火拼起来,等到他们出现伤亡,贼人元气大丧时,自己就好对付了。哪怕是一方战胜,也胜过自己同时对付三股贼人,所以小三子一直不出声,只是静观其变。最担心的是三股贼人一齐联手来对付自己,那就不好办了。

三股贼人中,小三子对铁扇书生为人不了解,不知道他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对青面兽和黑心豹,他都知道的,而且他还曾盗取过青面兽的财物,弄得青面兽暴跳如雷,派出人马来追踪自己这个侠偷义盗黑影哩。

这时铁扇书生含笑说:“盘寨主,能不能听在下的一句话?”

“你有话就说,要是再提什么多分一份,就免开尊口。”

“好好!在下请寨主三思而行。要是动手,对我们三家都不利。就是我们两家都败在寨主的手里,恐怕寨主也不能独吞了这一桩财物。先不去说在下和黑心豹今后会联手对付你,弄得你全寨上下没一日、安宁。眼前你一个人,就恐怕难打发这一支商队。”

“这是老子到口的食物,为什么难打发?老子更不怕你们今后联手对付,说得不好听,老子就先­干­了你们两个,看你们今后怎么联手?到阎王爷面前去联手对付我吧!”

铁扇书生又是一笑:“盘寨主,难道你没听闻在这商队中有位侯三少?”

“侯三少?老子没听闻过!”

“这就怪不得盘寨主了。在下听说侯三少,年纪不大,武功却一流,他在湘黔交界的玉屏峡谷中,一举而杀了在江湖上有名气的朱一刀手下二十条劲猛的汉子,令朱一刀重伤而逃命。”

黑心豹愕然:“朱一刀不是那侯三小的对手?”黑心豹自问武功不敌朱一刀,要是朱一刀都不敌侯三少,那自己更动不了这一支商队。

铁扇书生说:“他要是侯三少的敌手,这一块肥­肉­也轮不到我们在这里等候了,早已为朱一刀劫去了。”

青面兽问:“他一个人杀了朱一刀的二十个人?”

“绝大多数在转眼之间给他打发了,只有一两个为两位镖师所伤。盘寨主,所以在下才说,合我们三家之力,方能吞下眼前的这一块肥­肉­。”

青面兽一笑说:“你别来吓唬老子,老子偏不信邪。”

铁扇书生说:“好!要是盘寨主能战胜了那位侯三少,这一块肥­肉­在下拱手相让,绝不与盘寨主争。要是不行,我们再合三家之力如何?”

“书生,你说话算数?”

“在下说话绝不食言。”

黑心豹也说:“老子也是一样。”

青面兽说:“好!你们两家都给老子退到树林里去,别在老子背后放冷箭。要是你们胆敢这样,老子眼里认得你们,老子手中的这一把刀,却认不得你们!”

铁扇书生一笑:“盘寨主,在下不是那种黑吃黑的人,你放心行事好了。”

青面兽“哼”一声,带了两个亲兵,向商队走来,大声喝问:“谁是侯三少,给老子站出来:”

小三子本来指望他们三家互相火拼,打个你死我活的。谁知给铁扇生书这么一说,弄得三家要联手对付自己了。幸而这青面兽目空一切,骄横不可一世,才没有三家联手齐上。现在既然青面兽点名直呼自己出阵,自己只好出阵了。小三子暗暗思索:这一次除非不战,一战必得迅速先杀了青面兽才行。这样一来,就可以威慑其他两股山贼。不然,等到他们三家联手齐上,那死的人就更多了。可是凭自己目前的武功,能不能迅速杀了这青面兽呢?小三子心中实在没把握。

青面兽见从商队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几乎不敢相信。他听铁扇书生说侯三少年纪不大,那也起码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能有一流的武功,怎么竟是个孩子了?他讶然地问:“你就是侯三少?”

“不敢,我就是。”

“你真的是侯三少?”

青面兽又再重复问了一次。这一下,不但青面兽讶然,连铁扇书生和黑心豹等人也讶然了。铁扇书生虽然听闻过侯三少之事,但也想不到是个仅仅成年的大孩子。从贼人的眼光中看来,瘦小的侯三少和身材魁梧的青面兽一比,简直是赢弱猴子与威猛无比的老虎相比,之间差别太大了!别说交锋,青面兽只要动一个手指,也可将侯三少点倒了。这么一个孩子,能重伤了朱一刀?能在转眼之间­干­掉了朱一刀手下二十个弟兄?看来这小子不是真的侯三少。

谁知小三子清清楚楚地说:“我真是侯三少,不敢相欺。”

“好!老子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刀!”青面兽话落刀起,宛如猛虎出林,风声顿起,刀光如闪电一般直朝小三子头顶劈落,这真是说多快有多快。青面兽想一招就了结了小三子,立威让黑心豹和铁扇书生看,同时更想威震了商队。

小三子再也不是初出茅庐之人了。他已有不少临敌交锋的经验,并且早有防备敌人的突然出手。只见他身形一闪,并不纵身跃开,反而贴身而进,迅速出手,一匕首击出,“嘶”的一声,锋利的匕首划开了青面兽身后的豹皮背心。要不是豹皮背心略略挡了一下,小三子锋利的匕首可划伤他背部的皮­肉­了。小三子更想迅速了结这一场交锋,一招令青面兽重伤,失去了战斗力。可惜天不从人愿,仅仅只划破了青面兽一件豹皮背心而已。但这一招,足以令青面兽再也不敢大意了。

青面兽一下收刀跃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不显眼的小子,不但能闪过了自己骤出的一刀,更闪到了自己的身后出手,几乎令自己一招之下就受伤了。他怔了一下说:“好小子,果然有两下,怪不得你能重伤了朱一刀。好!老子再看看你有多少斤两!”说着,又一纵而来,弯刀出手。苗家的这门弯刀法,招式异于中原武林各派的武功,弯刀似镰非镰,似刀非刀,刀刃向内弯,刀背又厚,砍、削、敲、打、勾,随手而出,因此刀法独特,招式怪异,何况青面兽从小就练这门苗家特有的弯刀法,目前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地,刀式随心而发,变化在刹那间,在武或造诣上,他比朱一刀强多了,所以能在雷公峰称雄一方。要不是这样,黑心豹和铁扇书生就不会忌畏他了。只是他从不踏出雷公峰山区,江湖上知道他这门刀法的甚少。

这时他面对纵跳轻盈灵活的小三子,见自己招招击空,更不敢大意了,心中暗暗凛然:这小子从哪里练得一身似灵猫般的灵活怪异身法,竟然一连闪过了自己的十多招?好!老子看你还能闪过我多少招。于是便抖出自己的浑身解数,步步逼近,招招进攻,只见如流光电闪的刀光,也围绕住自己的全身上下,以防小三子骤然进招。

小三子要不是有这门狸猫千变身法,简直没法与这青面兽周旋。但他一时间又无法贴近青面兽进招,只好以身法左闪右避,上纵下跳,东西穿Сhā,伺机进招。两人一时间形成了僵局。小三子似乎有点后悔了,自己不该那么心急,一招就划开了他的豹皮背心,令他有所防备而不敢大意,应该先麻痹他一下才好。目前只好与他应酬,令他­精­力耗得差不多时,刀法放慢才能进招了。正所谓心急吃不得热汤圆。

双方一时间难分高低。小三子人影来往纵横,青面兽是刀光形成了一道水泼不进的光圈,只要小三子冒险进的招,不是手断便是身亡。对小三子来说,这是第一次碰上劲敌了,要是在以往,小三子根本不会与他纠缠,一走了之。现在不能,他要保护整个商队,自己一走,全商队的人便成了匪徒们刀下的亡魂。他也知道山妹妹为什么现在不出来,她是在暗中监视其他匪徒们的行动。

黑心豹、铁扇书生这两股匪徒见青面兽久战不下侯三少,似乎侯三少也一时伤不了青面兽。但铁扇书生比黑心豹更有眼光,看出了这个轻如灵豹的侯三少在以逸待劳,只要青面兽刀法放慢,就一定会败在侯三少手中,这只是迟早之事。

铁扇书生有意唆使青面兽与侯三少交锋,就是打算在他们两败俱伤时,自己和黑心豹来收拾残局,冷手捡个热煎堆。现在他看见侯三少已隐隐稳占上风,要是青面兽重伤或死去,自己和黑心豹联手,恐怕也不是侯三少的对手,何况商队中还有两位武功不错的镖师。铁扇书生想到这里,给黑心豹打了一个眼­色­,扬声说:“盘寨主,让在下等人联手对付这小子吧!你一个人一时间恐怕难以取胜。”

青面兽仍要逞英雄,说:“不用!老子迟早会打发了这个小子!”可是他这一说话,刀法略一放慢,给小三子有可乘之机了,只见他一个闪身如飞魂幻影贴近了青面兽的身边,匕首一击出,顿时刺伤了青面兽的左肩,鲜血飞溅,激得青面兽狂怒起来,挥刀乱砍。小三子又不能不跃开了,不能继续进招。

铁扇书生一见说:“盘寨主,你别充英雄了,让我们合力打发了这小子再说。”他再也不理睬青面兽的答不答应,向黑心豹示意:“我们全上!”他不但和黑心豹扑向小三子,更指挥自己手下的弟兄,扑向商队,意在扰乱了小三子的心神,令他不能全心交锋。那么要杀这个侯三少就容易了。

青面兽手下的人见两队人马都向商队动手,害怕他们将所有货物钱财都劫走了,也一齐拔出弯刀,朝商队奔来。小旺和两个镖师只好挺身而出,应付这一些匪徒。可是要对付六七十人的匪徒,就是一流的武林高手,恐怕也不行。而小旺和两位镖师都不是一流高手,能自保己是不错的了,怎能保护其他的人?小三子更是为青面兽等三个贼头缠住,一时间脱不了身。眼见一场大屠杀就要发生了。突然间,几声“嗤嗤”的声音从树林中激­射­而出,破空掠过,最先奔到商队的七八个匪徒,几乎一齐惨叫,倒地而亡。两位镖师惊奇异常:在玉屏峡谷暗中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在这里发生了?难道这支商队暗中有高人保护?怪不得侯三少叫商队从雷公峰这条近道而走。要真是这样,就不必害怕这三股贼人了!

七八个匪徒还没有接近商队,就一齐惨叫倒地,将后面奔来的大群匪徒惊震住了。跟着他们又几乎一齐惊恐着叫喊起来,像看见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小旺和两位镖师回头一看,也感到骇然:原来一个大圆球般的奇形怪状妖怪,从树林里飞了出来,如流光闪电般飞落到群匪当中,手脚乱舞,大头横冲直撞,还发出呀呀嘻嘻的怪叫声,真是挡者倒地,撞到者身躯横飞出去。一些匪徒用刀棍去招呼这怪物,更是刀断棍折。转眼之间,匪徒们便倒下了二三十人。惊得其他贼人没命地四散而逃,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商队、镖师和小旺都看得惊愕极了。这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一个怪物,只有脑袋而没身子,两只小手生长在耳朵中,两只小脚,就长在脑袋之下,全身就只有这么一个头,血盆似的大嘴,灯笼般的大眼睛,会飞会蹦跳,还不畏刀剑。天地间怎么有如此可怕的怪物?难道是山林中的戾气所凝成?

镖师、小旺和商队所有的人不但惊愕极了,更担心害怕起来:这个妖怪,固然给自己惊散了群匪,救了自己;但妖怪是没有人­性­的,它会不会见人就乱咬乱踢?万一它朝商队飞来,那怎么招架?

这个奇形怪物的妖怪见四周没有人奔跑了,望着小三子和青面兽、黑心豹及铁扇书生等人。他们双方都为这突然而宋的怪物惊震住,双双跃离了战斗圈子,一齐惊骇着也望着这个怪形妖物。

只有小三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怪物,几乎给它吓得半死。后来才知道是顽皮、爱捉弄人的山妹妹所为。想不到山妹妹又以这一妖怪面目在这深山树林中出;现。这太好了!只剩下这三个贼头。小三子更不会说破,看看山妹妹怎么捉弄这三个贼头。

奇形怪物果然怪叫一声,朝他们四人飞来。小三子故作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可是扮成怪物的小神女偏偏有意先捉弄他,­阴­阳怪气地对他说:“你想跑吗?”一出手如迅雷闪电似的,一下抓起了小三子顺势一扔,就将小三子扔到了小旺他们的脚下。

小旺吓了一跳,急忙将小三子扶起来,关切地问:“三少爷,你怎么了?受了伤不?”

小三子不明白山妹妹为什么将自己也扔了?好像是不分敌我似的。随即他感到自己摔下来时,竟完全没有半点疼痛感,好像山妹妹用了一股柔力,轻轻将自己放下似的,当然更没有受伤了。他一下明白了山妹妹的用意是要自己走开,她要全力对敌,以免自己在旁妨碍了她的行动。同时这样一来,更好糊弄三个贼头,不然会令贼头们起疑心:怎么这个怪物只对付山贼,而不与商队的人为难?

三个贼头惊骇着退后问:“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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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戏弄群匪

第三十一回戏弄群匪

上回说到三个贼头骇然地问奇形怪状的大头妖怪是什么东西。他们见大头妖怪一出手,就将身法敏捷得不可思议的小三子一下揪了起来而扔了出去,他们合三人之力,还伤不了小三子身上的半条毫毛,怎不骇然惊震?

打扮成大头妖怪的小神女故意怪声怪气地反问:“你们看我是什么东西?”

青面兽壮着胆子问:“你是人还是妖?”

“我不知道呀!我在三百年前出来找东西吃时,就有人惊恐地大叫我是个什么妖怪了!”

“什么?你是三百年前的妖怪?”

“是呀!现在是我第二次出来找东西吃了,想不到又碰上你们在这里大叫大喊。我不用再到别的地方找吃了!”

黑心豹问:“你不会吃人吧?”

“人!我­干­吗不吃人的?人比四脚跑的野兽更好吃了!我不吃人,跑来这里­干­吗?”

黑心豹指了指满地的匪徒尸体问:“这么多的人还不够你吃吗?”

“嗨!怎么够我吃呀?你知不知我一次要吃多少人。”

“多少?”

“起码要吃一百几十人的。”

“你要吃这么多的人?”

“我不吃这么多的人能饱吗?我一次吃饱,可以几百年不用出来找吃的了!再说我一次吃不了,可以将他们带回去风­干­,慢慢享受呀!你们呢?是人还是怪?”

黑心豹慌忙说:“我们也是妖怪。”

这个贼头,认自己也是妖怪,以为这个大脑袋妖怪念在同类的分上,就不吃自己,而去吃其他的人,如果去吃商队的人,那自己不但不会死,还可以劫走财物。他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小神女听了咯咯大笑,惊讶地说:“什么?你们也是妖怪?”

“是是!我们也是妖怪,他是青面兽怪,我是黑心豹怪,这位是铁扇仙人怪。”

“真的?”

“真的,真的,人们称我们为雷公峰的三怪。”

“原来你们也是妖怪呀!你们也来这里吃人?”

“是是,要不我们也不来这里了。”

“可是这里只有几十个人,还不够我吃,那怎么办?”

“既然这样,我们把这里的人让给你吃好了,我们三个到别的地方找人吃去。”黑心豹说完,向铁扇书生、青面兽使了一个眼­色­说:“我们走吧,到别的地方找人吃去。”

青面兽是位苗人,苗人对鬼神妖魔是非常崇拜的。尽管他是一方的土霸,为人凶狠,但对鬼神更是深信不疑。这次他出来抢劫,就是先祭过鬼神才出来。铁扇书生见识广,也读过了不少书,对鬼神之传说,总感到是虚无之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但他感到眼前这个大脑袋妖怪,功力太过惊人了,连三个人也难以对付的侯三少,这妖怪一出手就将侯三少揪起扔掉,合自己三人之力,更不是这妖怪的对手了,不管是人是妖,还是早走为妙,所以听黑心豹这么一说,他便连连点头说:“我们走!”

正当他们三人想离开时,小神女突然说:“哎!你们先别走!”

三个贼头一听不由心头大震。黑心豹问:“你不让我们走?”

“我不是不让你们走,因为我有点疑心,你们三个不是妖怪。”

“我们怎么不是妖怪?”

“是不是妖怪,我闻闻就知道。”小神女装模作样地绕着他们三个人走了一圈后说,“奇怪!奇怪!你们身上没有半点人气。”

三个贼头在大脑袋妖怪绕着走时,提心吊胆,互相不意,一有不测,就首先发难,然后分散而逃。他们听小神女这么说,慌忙答道:“我们是妖怪,当然没有人气了!”

“可是你们身上也没有妖气呵!”

黑心豹问:“那我们身上有什么气?”

“兽气?”

“什么?寿气?”

“不不!是野兽、禽兽的兽。看来你们是虎豹、豺狼、毒蛇之类的野兽,还没有成妖成怪哩,所以你们身上有一股浓厚的兽气,而没有妖气。”

其实小神女在绕着圈子骂他们是些没人­性­的禽兽,心里一直在好笑。

黑心豹问:“那怎么样?”

小神女说:“我看你们永远成不了妖怪,因为你们一味的吃人。”

“那你不是也吃人吗?”

“我可与你们不同,我虽然吃人,只吃坏人和恶人,却从来不吃好人和善良的人,所以我能成为妖怪,你们就成不了!因此,我想……”

“你想怎样?”

“我想将你们吃了!以免你们今后去吃好人和善良的人,成为可怕的恶魔。”

“你要吃我们?”

“是呀!你们想我怎么吃你们?是先打死了你们再吃?还是捉你们回去慢慢地活生生地吃?”

三个贼头骤然发难,一把弯刀,一口砍刀,一支利剑齐向小神女击来,刀砍在大脑袋上,利剑刺中了大脑袋的眉心。他们以为这样突然发难,一定将这个大头妖怪摆平,就是不死也重伤。可是小神女一身奇厚的真气,早巳布满了整个画有油彩的圆形大布袋中,而且这布袋不是一般的丝麻织品,坚韧异常。布袋在真气的充溢之下,鼓胀胀的,真是刀砍不破,剑刺不入,箭­射­不穿,唯一害怕的就是火烧。

三般兵器击在大脑袋上,不但没伤着大头妖怪,反而给大脑袋里的奇厚真气震飞了,连他们握兵器的手也震得发麻,人不由自主也震得往后直退。三个贼头之中,以黑心豹的功力最差,更震得站不稳,往后翻倒了。青面兽和铁扇书生惊震之后,分开没命地往树林深处逃命,他们丢下黑心豹不管了。

小神女哪里容得他们逃命?身形一纵,大脑袋腾空而飞,快如流星飞箭,已纵到铁肩书生的前面去了,回身双掌拍出,拍得铁扇书生似一捆败草般横飞出树林,摔在草地上。小神女不去管他的死活,又去追青面兽了。其实这个铁扇书生摔下来时已是一具死尸。因为小神女急于要去追赶青面兽,出手已不讲轻重。别说双掌拍出,就是单掌拍出,也足以拍断他的筋骨,震乱他的经脉,何况是双掌?已震得他五脏全碎,怎不是尸体?

这时小三子也跃了出来,想活擒了黑心豹,问问是什么人唆使他来抢劫的。黑心豹只是给小神女的真气反震回来而翻倒,一条手臂震麻,没受骨折经断之伤。当他想站起来逃命时,见小三子已到了。这个贼头,正是困兽犹斗,他跳起来,穷凶极恶地,一拳就朝小三子的胸口猛力击去。小三子想不到他仍这么凶恶。身形一闪,顺手一匕首击出,活该这贼头当死,匕首正刺中他的喉咙,更划开了他的血管,他一声不响地倒下,魂归地府,了结一生。

小三子本来不想杀了他,只想活捉了问话。想不到反而一出手就将他杀了,便一时怔住。正在这时又听到“蓬”的一声,铁扇书生的身躯从树林中横飞出来,摔在自己前面不远的草地上,也不见他立刻跳起来逃走。小三子心想:这个贼头已死了,无法问话。看来这个什么书生秀才的,不会也是死了吧?一定是山妹妹将他掷回来让我问话的。便走过去,打算先出手封了他的|­茓­位,以免他像黑心豹一样骤然袭击。可是这个书生全然不动,面孔已全无血­色­。小三子不由一怔:不会连这个贼头也死了吧?走近一看,真的全无气息,早已是具尸体,看来再也没法问话了。

小旺也奔了过来,问:“三少,怎么样?他也死了么?”

“死了!看来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三少,刚才那个是什么妖怪的?”

“我也不知道。我们快走,不然那妖怪转回来,我们就危险了!”小三子不想将山妹妹的行动说破,以免传扬到江湖上去,更会给侯府带来麻烦。

小旺说:“三少,说得不错。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才行。这个妖怪太可怕了!”

小旺立刻叫商队马上离开,商队虽然受到惊恐,但没一个人受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互相之间也不敢多问,立刻动身启程,害怕妖怪追来。这下他们的行动比以往快多了,翻山越岭,跨溪过涧,黄昏时分,他们来了一处叫鸟洛的山中小市集投宿,才算透了一口大气,便纷纷议论妖怪的事。

再说小神女去追赶青面兽。青面兽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山形地势非常熟悉,惯于翻山越岭,登山如履平地,可以说是行走如飞。说到在深山大野森林中生活,他怎么也不及小神女,何况他不会轻功。没有多久,在翻过两个山峰时,小神女便追上他了。

这个土霸,见后面无妖怪追来,庆幸自己逃脱了大难,喘了一口大气,便在山坡上的一株大树下坐下来歇脚。他认为那个可怕的妖怪追赶铁扇书生去了,来不及追自己,或者这个妖怪根本没来追,先去吃人。何况商队还有那么多的活人可以吃,怎顾得来追自己?所以他放心坐在树下歇歇脚,瑞喘气,还打算过两天后去原地看看。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已悄然隐藏在这棵大树的浓叶密枝之中,正盘算着怎样再堤弄这个苗人青面兽。

青面兽也想不到自己这次出来打劫,竟然会碰上这么一个百年成­精­可怕的妖怪。他听老一辈人说过有什么山神魔鬼的,但没有见过真正的妖魔鬼怪,所见的都是巫师戴着可怕的面具,打扮得花花绿绿在跳神,并不是真正的妖魔鬼怪。想不到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哩!形状还这么的可怕,今后回寨,要请巫师们给自己除魔赶怪了!或者用两个活人来祭祭这个大头妖怪,祈求它今后别来找自己。

青成兽正在沉思着,蓦然见一个圆鼓隆咚的怪物从树上掉了下来,他一看,顿时魂飞魄散:这正是他害怕见到的大脑袋妖怪,以为它不会追来,偏偏它却追来了!

小神女嘻嘻笑着:“你跑呀!­干­吗不跑了?是不是坐在这里待我来?”

“你、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吃你呀!还有什么要­干­的?”

青面兽骤然跳起来往山下跑,还没跑上十步,小神女便出现在他面前了,吓得他掉头又往山上跑。也没有跑远十步,小神女又在前面出现,他往东往西跑都不行,看来这个大脑袋妖怪会分身法似的,四面八方都是它的大脑袋。他累得绝望了,绝望中发出反击,一拳朝大脑袋的鼻子击出。不用说,他给小神女浑厚无比的真气震飞了起来,摔在山坡上草丛乱石中,摔得他双眼金星乱飞,痛得要命,也不知有没有摔断了骨,一时间爬不起来。

小神女根本不想杀了他,所以反震力的劲道有了分寸,不会令他手脚折断,更不会一下就取了他­性­命。小神女又嘻哈笑道说:“你跑呀!爬起来像兔子般的跑呀!顶好玩的。”

青面兽感到这个百年妖怪的妖术太过厉害了!刀剑砍不入,拳打不受伤,也不知疼痛,反而将人震飞了起来,这不是世间的凡人能斗得过的。现在,它像猫玩老鼠似的在玩自己,恐怕一直玩到自己断气才放手。他哀求着说:“妖爷爷,求求你别吃我!”

“吃!我是吃定你了!不过,我现在不想吃你。”

“那你几时才吃我?”

“你皮粗­肉­厚,我想玩得你皮散­肉­松才吃你,这样吃起来才好吃。”

“你、你、你不如一口咬死我好了!”

“一口咬死你,那好吃吗?”

“那你要玩到我几时?”

“我也不知道,玩到你皮开­肉­裂为止。”

青面兽一想到自己给这个妖怪玩得皮开­肉­裂的情景,那不知有多痛苦。现在他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过这妖怪。他绝望到极点了!看来自己作恶太多,才有这样的恶报。小神女看出他绝望的眼神,说:“你想我不吃你也行,除非你能令我高兴和满意。”

这一句话,无异给青面兽带来了一线生机,急问:“我不知道怎样才会令妖爷爷高兴和满意?”

“很容易呀!你能帮助我弄清弄明一些事情,我感到高兴、满意,就不吃你了!”

“不知妖爷爷有什么事情不清楚不明白?”

“你们­干­吗要去杀那些有车有马的人?”

“我们想抢他们的金银财宝。”

“金银财宝?是些什么东西?”小神女故作不明,就是想看看这个青面兽说不说老实话。可是这么一问,青面兽反而怔住了,暗想:怎么这个大脑袋不知道金银财宝是什么东西的,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小神女问:“哦!你不告诉我?我就要吃你啦!”

“不不!金,就是黄澄澄的金子;银,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我颈上戴的金项圈,手脚上戴的银镯子。”

“哦?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它能吃吗?”

“它不能吃。”

“不能吃,你抢他们­干­吗?你只是抢来戴?你戴了这么多的金银还不够吗?”

“它虽然不能吃,但可以用它换很多很多可吃可用的东西,更可以买房子、田地、山林和牛羊。”

“原来这样,怪不得你们去抢了!你怎么知道他们车中!马上有金银财宝的?我可看不见呵!”

“是我手下人打听到的!”

“你手下人怎么打听到?”

“他是听黑心豹手下一些人说,说这队商队有不少的金银财宝,抢了他们,可以够半世人用了!所以我才动心去抢。”

“黑心豹手下的人又怎么知道了?”

“他们一路派人暗暗跟踪着这一队商队,怎么不知道?”

小神女的意图是想问清楚他为什么来抢劫侯府商队,是受什么人唆使,会不会是回龙寨的人在暗中作怪。现在听青面兽在生死关头这么回答,似乎他们的抢劫行动完全与回龙寨的人扯不上任何关系。但她不能直接问是不是回龙寨的人唆使他们而来。临行之前一阵风曾经对他们说过,千万别用严刑逼供或者用话引诱匪徒们说话。不然,怕死的匪徒就会胡乱招供,或者根据你问话的意图和引诱说出每一个人来。往往世上的冤狱假案就这样产生,令无辜的人含冤而死。不怕死的匪徒,就是严刑逼供他也不会说出来。他们说出来的话,也要冷静分清楚是真是假,不然也会冤屈了人,甚至错杀了无辜者。至于栽赃害人,贪赃枉法,残害无辜者,那就是另一种罪行,不是什么过失了。

小神女听了青面兽这么说,觉得合情合理。暗想:难道这三股匪徒只是为财而来,而不是受他人指使?便转了话头问:“你们抢劫时,杀不杀人的?”

青面兽说:“只要他们不反抗,我是一般不杀人的,尤其不杀那些马夫挑夫和一些无力反抗的商人。有时我也不会全部要了他们的财物,总会让他们有回家的路费。”

“哦?你为什么这样做?”

“不这样,以后就更无人敢走这条路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可抢?”

“我要是放了你,你今后还抢不抢劫?”

“妖爷爷要是放了我,我可以对天对神灵发誓,再也不敢抢劫了!”

“真的吗?”

“我要是不是真的,妖爷爷今后来吃我好了!”

“好吧!我暂时放你回去,就是你今后要抢,只可抢一些贪官污吏的财物,或者一些歹徒凶徒们抢劫得来的财物。就是抢劫他们,也不可乱杀人。对于其他的人,不能去抢劫,不但不能抢,还要好好保护过境,制止其他的匪徒在这一带打劫。这些,你能办得到吗?”

“我一定照妖爷爷的吩咐去办!”

“今后你要是不照我的吩咐去办,再­干­坏事,让我知道了,我不但吃了你,也吃了你一家大小,弄得你全寨的人不得安宁,没一天好日子过。”

“我会紧紧记在心中。”

“好!我走啦!你今后好自为之。”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顿时在青面兽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面兽怔了半呆,这时他才感到脖子上的头颅是自己的了!暗想:这是一个什么妖怪的?难道它不是妖怪,是山神的化身?不然,怎么有这等的好心?看来,我今后真的要改恶从善,不然累及家人,也害了全寨的人。青面兽想到这里,不禁对着小神女逝去的方向遥拜:“多谢山神爷爷不杀之恩,我盘老四,今后立誓做个好人,保护这一带的平民百姓和过往商人。”

神女并没有走,而是隐藏在不远的一株树上,打算暗暗跟着他,看他去哪里,与什么人接近。现见他如此跪拜、宣誓,暗想:难道这贼头真的改恶从善、重新做人?要是这样,那太好了!既然如此,看来他的确没受他人指使,我不用暗中跟着他了。以后不时来这一带打听,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此。若真的改了,我自会给他一些好处,小神女想罢,便悄然离去,回到原来交锋的地方。一看,小三子早巳带着商队离开,地上处处留下匪徒们的尸体,并且发现黑心豹、铁扇书生的尸体横一处,暗想:怎么小三哥将这两个贼头杀了?没问他们的话么?

小神女本来想一走了之,后来一想不妥,我这个自称吃人的大头怪物,怎么留下了这么多尸体不吃,不叫人生疑么?要是黑心豹、铁扇书生是回龙寨人指使而来,他俩那逃走了的手下转回来一看,回报回龙寨,那我这个吃人的大头怪不露了真相?看来,我还是将这些尸首处理好才行,二来也不会惊恐了这一带的百姓而惊动了官府。

于是小神女凝神倾听,发觉四下无人,便找了一处大坑,将这些尸体通通埋葬好,不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才走了。

夜里,小神女和小三子在鸟洛的一处农家大院相会。尽管小三子知道小神女不会出什么事,但也是见到她才放下心来,急问:“妹妹,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了?”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个苗霸青面兽追上了他没有?”

“追上啦!”

“你问他的话?”

“问啦!不问,我追他­干­吗?”

“他怎么说?”

“看来他与回龙寨的人没有关系,也不是受什么人指使,完全是为劫财而来,是一般的劫匪。”

“以后你杀了他?”

“没有呀!我放了他。”

小神女将放青面兽的事一说,小三子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他真的改恶从善,以后我们商队去贵阳、四川的路就近多了!”

“小三哥,你怎么将黑心豹、铁扇书生这两个贼头都杀了?你问了他们话没有?”

“黑心豹我是无心杀的。”

“无心!?”

“是这样,我见他给你震飞倒地爬不起来,以为他受了重伤,便过去看看。淮知这个凶悍的贼头骤然跃起,朝我凶猛击来。我慌忙一闪,顺手一匕首刺出,不料一下将他的喉管划断了,他一声不响倒地喷血而死。”

“那铁扇书生呢?”

“他摔下来就已经死了!”

“那么你一句话也没有问到了?”

“死人怎么问呵?他能说话吗?”

小神女想想也笑了:“不错!死人不会说话,问也没用,以后呢?”

“以后,商队害怕那个可怕的吃人的大脑袋妖怪回来,慌忙走了。”

“你没有说破?”

“说破了好吗?我看还是不说破的好。”

“算你还会做人,说破了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我也再不能吓唬人啦!”

“妹妹,夜了,你辛苦了一天,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从这里去古州远吗?”

“小旺说不远了,走快一点,明天天黑时,我们就可以回到古州城。”

“我们总算完好地护着这支商队回到古州了。可惜我们什么也没有查到,反而查到了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的黑风教人。”

的确,要是说几股匪徒想抢劫商队,落得大败空手而逃,同样,小神女想查明是不是回龙寨的人所为,也一样空手而回。

小三子说:“看来我们只有到猫儿山走走了,或者到娄山走走。”

第二天晚上,商队平安回到了古州城。章总管见小旺这支商队平安无事,人员没有任何伤亡地回来,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他原来是十分担心三少爷和三小姐还没有赶到,商队就出事了,他问小旺:“你们在路上没出事吧?”

小旺激动地说:“章总管,怎么没出事?幸而有三少爷和三小姐及时赶到才没事。”小旺将商队在路上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还说到在雷公峰下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吃人的大脑袋妖怪的事。章总听了愕然:“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妖怪?怎么一直没听人说过?”

小旺说:“它三百年才出来吃人一次,我们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刚好碰上它三百年后出来吃人,幸而这妖怪的出现,将三股匪徒全吓得死的死、逃的逃,一哄而散,我们才没事。不然三少爷和三股匪徒会有一场恶斗哩!”

“它没有吃我们商队的人?”

“章总管,当时我们所有的人都惊得像软脚蟹一样,一步也不能动,要不是妖怪去追赶那个苗子青面兽,我真不敢想象那后果。这时三少爷又急叫我们迅速离开,才逃过了这场大难。”

小神女笑着说:“小旺,你没听那妖怪说,它只吃坏人和恶人,不吃好人么!”

小旺说:“小姐,小人当时吓懵了,没听到妖怪说什么!它真的这样说么?”

“那妖怪要不是这么说,我就会出现跟它拼杀了!”

章总管又惊愕地说:“世上有这种只吃坏人的妖怪么?”

小神女说:“这很难说,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多哩!”

小三子兜了一句:“大概它是一个外形可怕的­精­灵,出来专门惩治世上的恶人与歹徒也说不定。”

这时,韦珊珊从内院走出来,小神女似一只蝴蝶扑了过去,抱着她说:“姐姐,我们回来了!”

韦珊珊用手抚摸着小神女一头的秀发说:“妹妹,你和兄弟平安回来就好了,你们在路上辛苦了!”

“姐姐,我一点也不辛苦,姐姐在家­操­劳,辛苦吗?”

“你和兄弟出门在外都不辛苦,我怎么辛苦的?”韦珊珊又转问章总管:“叔叔,回来的人都安顿好了吧?最好让他们回去与家人相会,令他们的家人放心,有话明天说好不好?”

“大小姐吩咐的是!”

韦珊珊亲切地一手挽了小神女,一手挽了小三子:“来!妹妹、兄弟,你们先到内院梳洗一下,然后我们好好饮两杯,姐姐想听听你们在路上的经历和趣闻。”

小神女说:“好呀!风叔叔他回来了没有?”

“没有!但他们有信鸽飞回来,说过两天也回来了!”

“他们在路上没出事吧?”小三子问。

“信上没说,看来他们不会出事,只说一切人员平安。反而你们没半只信鸽飞回来,令我和标叔日夜担心。”

小三子说:“姐姐,商队带的两口信鸽,在玉屏峡谷给冲过来的匪徒踩死了,所以没法传信,令姐姐担心了。”

“你们平安无事回来,姐姐比什么都放心。”

是夜,在侯府内院的一处楼阁上,韦珊珊设下了一桌­精­美的晚饭,姐弟三人在灯下畅谈。韦珊珊问:“兄弟、妹妹,我转出大堂屏风时,听说有什么可怕吃人的大头妖怪,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三子望望小神女,不知怎么说,也不知在韦珊珊面前说不说破的好。

小神女却含笑地问:“姐姐,你信不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的?”

“妹妹,这怎样说才好呢?说有,我的确从来没碰见一次;说没有,世上的确有不少不可思议的事情。别的地方不说,单是我曾经住过的九万大山中,有一处叫毒岭,奇毒无比,草木俱含毒­性­,没人敢去。老一辈的人都传说是毒神爷爷的地方,听老人们说,他们的祖先父辈也有人见过这位毒神爷爷,是位白发白鬓白毛的老人,有些中了毒的人,就是这位毒神爷爷救了他们。”

“那么说,这世上有神仙和妖魔鬼怪了?”

“大概有吧,不过一般人很少碰上他们罢了。想不到你们在雷公峰上见到了这个可怕的吃人妖怪。”

“姐姐,我才不相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

“没有!你们不是见到了吗?”

“那是假的!”

“假的?”

小神女说:“姐姐,我说出来,你不会向人说出去吧?”

韦珊珊蓦然想到小三子曾向自己说过,这个­精­灵古怪而又好捉弄人的妹妹,曾扮过奇形怪物,几乎将小三子吓死了。便问:“妹妹,这一次不是你又在作怪吧?”

“姐姐说对了!”

“这样做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起码将三股近六七十人的匪徒吓死惊走了一大半,不用费劲与他们交锋,多省时间。”

“不怕将自己人也吓坏了?”

“姐姐,我却没有想到这一点。要是真的会有这事发生,我想小三哥会设法稳定自己人,不会惊散的。”

小三子说:“不错!我会稳定小旺他们的。”

韦珊珊问:“贼人们没一个看出?”

“他们害怕都来不及,怎会看出我是假扮的?当然,碰上富有江湖经验和上乘的一流高手,这么装神弄鬼是吓不了他们的。那就要用真实的武功去对付他们了。幸好这三股贼人,没一个是上乘一流高手,那伙苗人,更极信鬼神。姐姐,这事只有你和小三哥知,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以后就不好玩啦!”

小三子也说:“姐姐,你真的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让人知道是山妹妹扮的,那些给吓走的匪徒就会恼羞成怒,更来侯府找麻烦了!”

韦珊珊说:“我怎会说出去的?”

小神女说:“本来我也不想对姐姐说出来,但又担心姐姐今后出去走江湖,碰上了妖魔鬼怪的事,便先心怯了,不敢反抗和交锋。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人扮的,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就算不敌,也可以脱身而走,不致给吓得脚软无力,连跑都跑不动。”

“多谢妹妹的好意。”

这一夜,她们姐弟三人,一直谈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过了两天,一阵风也从云南昆明护着另一支商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大家见面,又是一番喜悦和高兴。但一想到南、北两支商队人员的惨死,仇恨和­阴­云仍笼罩在侯府人们的上空。尤其在死难者的家人面前,人们都不敢多言笑。这两笔血债,迟早要讨回来,安慰死难者在天之灵,还死难者家属一个公道。

韦珊珊在内院大堂上摆了一桌酒席为一阵风洗尘,也将章总管拉了来,一阵风笑着说:“大丫头,你怎么对我这般客气?”

韦珊珊说:“叔叔,你一路辛劳,侄女为你洗尘是应该的。”

“你们不会将我当成外人了吧?”

“叔叔,看你说的,我们怎么将你当成外人了?”

小神女说:“叔叔,自己人就不能摆酒为你洗尘吗?”

“好好!看来是我说错话了!”

“你当然说错话啦!”

在饮酒当中,小神女问:“叔叔,你在途中杀了几股抢劫商队的匪徒?”

“不知是我好彩还是不好彩,我连一股匪徒也没有碰上。”

小三子问:“叔叔,没有人向商队下手?”

“没有。”

“这一条路怎么这样的平静?”

“大概是因为点苍派的那个老怪物的缘故吧!”

小神女有点意外:“什么?点苍派的那个老怪物?他也在商队中么?”

“我是在云南罗平县去贵州兴义县这条路碰上他们夫­妇­的。我们真是一见如故,他们就随着商队和我来到了独山才分手。”

“他们怎么会在这时出现的?”

“这没有什么奇怪,他们是去广西南丹探望慕容一家的,刚好同路,就顺路同行了。”

“有这么一个老怪物,怪不得贼人不敢截劫商队了,这个老怪物也真是,什么时候不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小丫头,你不是在说笑吧?你希望有人来截劫商队?”

“要不,我们怎能查清这一次血洗商队的真相?还有他们幕后的主使人是谁?叔叔,我还指望你这次去云南能查出主使人来!”

韦珊珊说:“妹妹,尽管这次有风叔叔去,万一贼人多,风叔叔一下子照顾不来,我真担心有人在途中遭到不幸。现在所有的人平安无事回来就太好了!”

“姐姐,有风叔叔在,你还担心有人能伤害了我们商队的一个人么?”

一阵风说:“小丫头,话不能这么说,我就是武功再好,可也不会分身术呵!大丫头说得不错,没有好过有,人的安全为上。小丫头,你们这次也没有查出幕后主使人是谁?也没有人来抢劫商队么?”

“怎么没有?前后两次,一共四股匪徒来抢劫商队哩!”

“你没查出血案的幕后者是谁?”

“查出了我还对你这么着急吗?”

“你不会连一个活的贼人也没抓到吧?”

小三子说:“抓是抓到了,而且山妹妹还用了计哩!可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神女于是将两次经过一一说出来。一阵风听了不由沉思起来,小神女问:“叔叔,你对这两次事件有什么看法?”

一阵风说:“可能这几股贼人,都与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无关,是他们为劫财而来。也有可能是邵家父子行事十分老练狡猾,这几股贼人受了邵家父子的利用也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小三子问:“那我们怎么办?”

小神女说:“不管怎样,猫儿山和娄山这两笔血债,我们一定要讨回来,我要夷平了他们的山寨才罢休。”

“小丫头,别冲动,我们还是冷静下来想想才好!”

“叔叔,你不会放过了他们吧?”

“当然不会放过,不然就对不起惨遭杀害的死难者了。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们一时冲动,会杀错了无辜的人。”

“杀这两处山贼,怎会杀错了人的?”

“小丫头,娄山一只虎,可能的确是含私怨而来,向侯府报复。但猫儿山这一伙绿林好汉,在黑道上颇有名声,万一有人亮着他的旗号血洗我们的商队,我们这么不查清楚就去找他们讨血债,不但杀错了他们,也中了人家的圈套,无形中成了他们的杀人工具了!到时我们后悔也迟了!”

“不会真的有这种情况吧?”

“小丫头,你为人正义,疾恶如仇,但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更有的人善用谋略­奸­计,我们不能不防。最怕我们无意间成了他们手中的一把刀,达到他们排除异己的目的。那就弄巧反拙了。”

小神女等人听了不禁心头悚然。韦珊珊说:“妹妹,我们真的不可不防,不然,中了别人的­奸­计也不知道。”

小神女说:“好!我多添一个心眼行事。”

一阵笑风着说:“小丫头,你能这样我更放心。以你的古灵­精­怪,好捉弄人的­性­格,一般不会上当或受人利用。要是你今后多添一个心眼,对那些用心险恶的魔头来说,那无疑是他们一个可怕的克星,要命的小­精­灵。”

小神女笑着说:“叔叔,你别赞我啦!在这方面,我怎么也不及叔叔你的。你将雌雄大盗从西北追赶到岭南来,现在又令他们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你才是魔头们的大克星。”

“可是论到捉弄人方面,我对你这个小­精­灵是望尘莫及。”

小三子说:“叔叔,我们今后怎样打算?”

“按以往计划行事,你们去猫儿山,我去大娄山。希望这一次查出一些眉目来。”

小神女说:“好!我现在就动身。”

韦珊珊说:“妹妹,你不是说走就走吧?你和兄弟才回来两天,风叔叔今天才回来,不多休息几天?这一次不同了,上次是救人如救火,慢不得的。这次,慢一点走也可以。”

“姐姐,你不知道,我一看见死难者家中的灵牌,看到他们父母妻儿的悲痛,我的心就像给刀割似的疼。我要不早日为他们伸冤雪恨,我日夜不安。要不是为等风叔叔回来,我早和小三哥去猫儿山了!”

一阵风点点头说:“小丫头说的不错,这事迟早要办,迟办不如早办,早一点了结了这一桩心事,可以了却死难者亲人的心愿。不然,我也揪心揪肺的不舒服。好!我们今夜里就动身。”

韦珊珊说:“叔叔,你是刚刚回来呀!不同妹妹和小三兄弟已休息了两天了。”

“大丫头,你以为我很辛苦么?其实这一趟我去云南,一点也不辛苦。小丫头和小三子还有两场激烈的交锋,我却是整天陪着那个老怪物坐在马车里赌喝酒,比在侯府里还舒服。我再不出去活动活动,身子就会长出肥­肉­来,走不动啦!”

小神女笑着问:“叔叔不是说过,你跌进了油缸里也不会肥的么?”

“一个人要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又吃,再掉油缸里,不肥才是假的。好了!这些闲话少说,我们吃饱了,收拾行装,准备动身。”

章标突然说:“风爷,在下也想跟风爷去娄山一趟,找那一只虎算帐去!”

韦珊珊、小神女和小三子一时愕然,几乎一齐问:“标叔,你也去?”

章标说:“那一只虎指名道姓要找在下报仇,我不去,不让一只虎将侯府看小了?”

韦珊珊说:“标叔,你犯不着和这等人斗气,何况侯府……”

“大小姐,在下想过了,侯府对外的事,完全可以交由小旺打理,何况在下是侯府的总管家,商队人之惨死,我更有责任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在下也想过了,我这一次去,可能对风爷了解事件真相有所帮助。”

一阵风说:“啊?你说来听听,看看有什么方法能了解事件的真相。”

“在下见三少爷和三小姐这一次出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配合得十分的好。要是这次让我和风爷同去大娄山,我在明,风爷可在暗中行事。我是明日张胆地去向娄山一只虎讨回公道,娄山一只虎必认为在下武功不济,不堪他一击。在他的心目中,认为在下迟早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人就是知道事件的真相,也不会说出去。”

韦珊珊说:“标叔,他会这么傻,将真相告诉你吗?”

“我估计,在他要杀我之前,一定会在­精­神上折磨我,令我痛苦异常,让我死个明白,他会得意而毫无顾忌地将事情原因说出来,因为他始终会认为一个死人永远也不能开口说话。”

小三子说:“标叔,你这样做不危险吗?”

“三少爷,在下愿意为侯府的事而死,哪怕危险。要是真的能从一只虎口中探出事情真相,在下的死也值得了。”

一阵风说:“就怕一只虎真的出自报仇而血洗商队,与回龙寨的人没任何联系。”

小神女说:“叔叔,不管有没有关系,我认为标叔这办法不错,不妨试试。就是他们与回龙寨人扯不上,我们也要­干­掉这一只虎和山寨的一伙匪徒,别让他们再为害人间。这不全是为我们侯府死难者雪恨的事,而是为了黔北一带的安宁。”

一阵风说:“小丫头,你是不是担心我不愿杀人?”

“是呀!正因为你当年不忍杀了这只虎,以致造成了今日之祸。”

“小丫头,你放心,就算我不忍杀他,也会废了他一身的功力,令他终身残废,永远不能为害人间。”

“叔叔能这样我就放心了。”

章标听了一时愕然,心想:风爷几时与一只虎交过手,而放过了他?章标至今仍不知道,当年救他的那一位神秘的叫化就是站在他眼前的一阵风,也就是侯府的风爷。

正当章标愕异时,一阵风对他说:“章总管,你既然要去,不但要明白张胆,更要大张旗鼓地带着四位侯府的武士前去,不然,你一个人独闯虎|­茓­,会引起一只虎思疑的。”

“风爷,在下知道。”

“你一路只管放心前去,我会一直在暗中护着你们,绝不让匪徒们伤害你们一根毫毛。不过,这事只你一个人知道,别说给四位武士听了,以免他们有恃无恐,叫匪徒们看出有我在暗中护着你们。”

“在下明白。那我几时动身?”

“明天你们动身好了!”

“风爷不是今夜里动身吗?”

“既然你们去,我当然不能今夜里走啦!明天暗随你们而去。”

韦珊珊说:“那叔叔今夜里可以好好休息啦!妹妹、兄弟,不如你们也明天动身吧,好不好?”

小神女说:“姐姐,看来今夜里我还是和小三哥悄悄离开的好,我有点疑心在古州城里,有回龙寨的耳目在暗中盯着侯府人的举动。”

韦珊珊一怔:“妹妹,不会吧?”

“姐姐,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我和小三哥今夜悄然而去,明天标叔又大张旗鼓地去娄山讨回公道,这样,就可以迷惑敌人的耳目,从而对猫儿山方面不去注意,又不知道我和小三哥离去,以为我们还在侯府,便不敢贸然上门挑衅生事了!”

一阵风说:“不错!看来我也要在侯府多呆两天,看看侯府四周的情形,有什么异样,然后再离开。”

韦珊珊说:“叔叔,你多呆两天,那追得上标叔他们吗?”

小神女笑着说:“姐姐,别担心,你可不知道叔叔的轻功多俊,别说标叔先走两日,就是先走四五天,叔叔也可以追上,赶在标叔等人的前面。”

韦珊珊也笑说:“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有叔叔在家多陪我两天,那太好!”

酒席过后,小神女和小三子打点一下行装,在夜深入静时,像两只夜鸟,在侯府后花园中腾空而起,掠过房屋,飞越城墙,沿着都柳江河而东去。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现在黔桂交界的从江镇郊野,中午,他们便穿过了广西境内的富禄小镇。这时,章标带着四名侯府的劲装武士,各骑上一匹惯于爬山越岭的川马,往贵阳方向出发。古州城的一些人,都知道章总管带人去大娄山,向娄山一只虎这一悍匪恶霸,讨回公道,不但要回被劫去的金银货物,而且也要求赔偿人命。

当章标一行五人在深山中的鸟洛小市镇投宿时,小神女和小三子已出现在融县长安镇所属的老堡口子。老堡口是都柳江和保江汇合的一处江口地方,市集虽小,却是桂北的一个重要交通要道,北可上湖广的靖州府,南下柳州府,西往贵州的永从县,东可去桂林的全州。尽管是山道崎岖,河道浅窄,仍可来往马车、船只,所以老堡口人来人往,市集中颇为热闹繁华,有客栈和饭庄,也有赌馆和下等妓院。小神女和小三子化了装,扮成一对兄妹投栈住宿。他们一天半夜,奔走了近三百多里,速度对他们来说,已是非常慢的了。他们主要在沿途打探猫儿山上匪徒们的情况。大慨是这一带离猫儿山太远了,当地居民几乎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伙山贼。显然猫儿山上的匪徒们,并没有来这一带抢掠,就是一些过往商人走贩,只知道猫儿山上有一股不时出没的强人,但也没从猫儿山经过,也不敢走这条山贼出没的危险山路,宁愿绕路而走,所以也不知道匪徒们的情况。看来只有到猫儿山附近的一些市集山寨,才可以打听到匪徒的情况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老堡口一间客栈住下来时,恰好碰上两位商人,正从龙胜而来。他们听到小三子打听猫儿山贼人的情况,感到十分惊讶,问:“小哥!你打听那些强人们­干­什么?”

“不瞒大伯说,我和妹妹想到全州投靠一位叔叔,听说猫儿山上有一伙杀人放火、打家劫寨的凶恶土匪,心里害怕,不敢走这条路。可是要绕道走柳州上桂林,再去全州,那路途遥远,身上带的银两又不够,因而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办才好。”

商人说:“小哥,猫儿山上是一伙绿林好汉,他们不会打劫一般平民百姓,更不会欺凌老幼­妇­孺。要是你们盘川不够,又不怕辛苦,可以放心走这条路。”

“他们那么好吗?”

“要是官宦人家,或者富豪人家,就很难说了。但就算这样,他们也只抢金银财宝,而不会乱杀人。”

“真的?”

“小哥,我骗你­干­什么?”

小神女忍不住在旁问:“大伯,我听人说,在两个月前,他们就打劫了一队商队,几乎将商队所有的人都杀害了!”

“这事我也听说过,恐怕那队商队是为富不仁、高价卖出,低价收入,欺骗当地百姓的­奸­商,或者他们是某位贪官污吏的商队,加上又反抗,所以好汉们便大开杀戒了!”

小三子和小神女听了不由相视一眼,小神女又问:“那我们从哪儿走就不用害怕了?”

“小姑娘,你们可以放心走。不过一路上,你们要提防一些坏人,或者三两个流氓土匪,他们可能会抢劫,杀害你们。不过只要一到猫儿山,这些坏人和流氓土匪就不敢为非作歹了!”

“哦?这为什么?”

“因为猫儿山上的英雄好汉们,绝对不容许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为非作歹,一旦知道了,就会无情地追杀他们。”

小三子说:“多谢大伯指点,我兄妹两人就放心大胆走这条路了!”

“小哥,话虽然这样,你们最好沿浔江而上,走三江,过斗江,经飘里,而到龙胜。一过龙胜,便是猫儿山好汉们的地盘了!这一条沿江山边大道,一般都有人来人往,沿途也有些市集村镇,江面上也有船只、木筏来往。你们沿途迟起程、早投宿,有什么危险,大声呼救,一些流氓坏蛋,是不敢轻易冒犯你们的。”

“大伯!我们紧记了。”

“其实,你们只是两个贫家孩子,一些流氓、坏蛋也不会去注意你们。只要你们嘴乖巧,有什么事忍让一下,别去得罪他们,便无事了。”

第二天,小神女和小三子便沿浔江北上。路上,小神女问:“小三哥,你看昨夜的那两个商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会不会故意骗我们走这条路?”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我看他是一位热心肠的好人。再说,我们的这一身打扮,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子女,更没有什么行李,他骗我们­干­什么?”

“我看他是一位好人。可是他­干­吗极力称赞猫儿山那一伙山贼的?难道这一伙山贼真的像他所说,是一伙杀贪官、除污吏、劫富济贫的好汉?那么血洗我们商队又是怎么回事?”

小三子说:“或者这伙好汉,误听手下人说我们商队是为富不仁的­奸­商,或者是某个贪官的东西,不问情由便下手抢劫了?”

“那也不该滥杀无辜呀!”

“说不定阿发和两位镖师奋起反抗,杀了他们的一些人,他们一怒之下,就大开杀戒了。”

“可是阿发不是这样说的,这伙山贼一涌出来,—连话也不多说,就肆意乱杀人了!”

“妹妹,我想,会不会血洗我们商队的不是猫儿山上的好汉们,而是另一伙山贼­干­的?”

“要是像昨夜那两位商人所说,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又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他们怎么不去追杀这一伙惨无人道的山贼?”

“妹妹,要是如风叔叔所说,是一个居心叵测有意挑动我们和猫儿山互相仇杀的­奸­雄所为,这血洗商队的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他们骤然而来,迅速解决,事后又悄然而去。等到猫儿山的好汉们知道了,这伙有意嫁祸猫儿山的匪徒们,早已消失得无踪无影了,他们知道去哪里追寻了?”

“照你这么说,你是肯定血洗商队的,不是猫儿山的人所­干­的了。”

“我怎敢肯定不是猫儿山人所­干­的?这事等我们在猫儿山附近向人打听后,才会有个眉目。”

“打听不出来呢?”

“那就直上猫儿山找那伙好汉们问清楚。”

“小三哥,既然这样,我们别走这条沿江山道了。”

“我们不沿途向人打听了?”

“我看这条沿江山道上,打听也打听不到事件的真相来,恐怕听到的跟那两个商人所说的差不多。而且这样慢慢地走,我们几时才走到猫儿山?”

“你想直上猫儿山问那伙好汉?”

“我们不能在猫儿山附近的一些山寨村落问人么?或者到出事的地点去看看好吗?”

“这样也好。”

于是看前后左右无人,他们便闪身进人山道的树林,飞身上山峰,往东而去。下午,他们就越过了龙胜,直扑猫儿山,在一处苗人居住的山寨中出现了。

这个苗寨,坐落在靠近半山的一条清清溪水两岸,处处是翠竹丛林,仿佛整个苗寨隐藏在一丛青翠欲滴的竹林中,早晨和晚间,白云缭绕,像是披上一层轻纱,景­色­真是美极了。

寨中的房舍,都是木材结构,拔地而起,一条条的木柱,不是埋藏在地下,而是竖立在石基上,下面是养着牛猪的地方,楼上才是住人。大堂之中,摆放着一个固定的火盆。一年四季都生着火,早晚两餐,全家人都盘腿围着火盆进食。大堂四周的板壁上,有的挂满了一串串香蕈草菇,有的人家,却挂着各种兽皮和粟米等农产品。苗人就是靠这些东西与来这里的商人换取布料、盐巴、食糖和日常生活用品的。

富裕的人家,楼上还隔有房间与仓库。一般人家,只有仓库而没有房间,全家大小就是围着火盆四周而睡,所以楼板非常的­干­净、明亮,客人们来到,往往是坐在木板地上。

当小三子和小神女从山寨门步人寨时,一些苗族­妇­女,十分惊奇这一对汉家小孩,怎么没有大人带着,而跑到山寨里来了?他们是哪里来的孩子?不会是迷了路而闯进寨里来吧?

有位四十岁左右的苗家­妇­女好奇而好心地问他们:“娃子,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看来这位中年­妇­人到过外面,会说一口汉话。

其实小神女和小三子都会说一些苗话和侗话,只是说得不流畅,一般的生活日常用语,他们都说得来。

小神女见这位苗家­妇­人会说汉话,十分高兴,笑着问:“大婶!你会讲我们的话吗?”

中年­妇­人笑着:“我不时到龙胜城中卖些山货和兽皮,会说得几句。小姑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龙胜来的呀。”

“你们没大人带着吗?”

“没有呀!是我哥带我来的。”

“他是你哥哥?”

“是呀!他算得上一个大人了吧?”

­妇­女给小神女的话惹得笑起来:“你哥也是一个孩子呵,恐怕大不了你多少,是吧?”

“他大我两三岁啦!”

“我看姑娘只有十岁左右吧?”

“不不!我已经十二岁啦,人家都说我是位大姑娘了!”

“就算姑娘十二岁,你哥哥大你三岁,也不过才十五岁,仍是个孩子,算不上大人。”

“算不上大人,他就不能带我出来吗?”

“姑娘,没一个大人带着出来,是很危险的。姑娘,你们打算去哪里?”

“大婶,我们打算去资源。”

“什么?你们打算去资源?”

小三子说:“是!大婶,从这里去资源远不远?”

“孩子,你们从龙胜出来,要去资源,可走错了方向了!”

小神女故意吃惊地问:“我们走错方向了?这里不是去资源的方向吗?”

“姑娘,你们是走错方向了,去资源,应该往东北方向走,而你们却走东南方向,怪不得你们跑到我们这个山寨来了。”

“大婶,那我们怎么办?”

小三子说:“妹妹,我们往回走吧!”

好心的苗家­妇­人说:“天时晚了,太阳快要下山啦!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也走不到龙胜,附近几十里没村没寨,你们不如在我家住一夜吧!”

这正是小神女要达到的目的:“大婶,那我多谢你啦!我可以帮大婶挑水、劈柴的!”

“姑娘,这些都不用你们­干­了。你们走了不少路,也累了,好好休息。多你们两个,不过是多两把米两双筷子。其实明天你们也不用往回走,这里有一条小路,只要翻过那东北面的两重大山,就可以到资源。只是山中小道不好走,山高路险,云封雾锁,却是一条近路。”

小三子说:“真的?大婶,那我们更多谢了!”

小神女问:“大婶,这条路有野兽和强盗吗?”

“姑娘,凶猛的野兽一般在大白天不会出来,就是有强盗,也不会抢劫你们这两个孩子,只要你们白天上路,晚上早找村落住宿,就不怕了。姑娘,你和你哥去资源­干­什么?”

“去找我们的叔叔呀!”

“你们的叔叔也真是,­干­吗他们不派人来接你们去的?”

“我哥说,我们都是大人了,不用派人来接啦!我们可以自己走去。”

“那你们的父母呢?”

“我们已经没父母啦!要不,我们就不会去找我们的叔叔了!”

中年­妇­女又是一阵叹息,招呼他们进家里坐。不久,­妇­人的男人也打猎回来了。这是一位典型的猎人,目光深邃,沉默寡言,身材强壮,步履轻快敏捷。他见两位孩子坐在自己家中,有点惊讶。当他听妻子一说,便释然了,坐下来和小三子、小神女谈话。

小三子问:“大叔,你经常都要进山里打猎吗?”

“唔!农闲时就进山打猎。”

“听说猫儿山有伙强盗,大叔害不害怕?”

猎人一笑:“他们不扰害这一带的百姓。”

“大叔,你有没有碰上他们?”

猎人点点头:“碰上!”

“他们没抢劫你吗?”

“不会!”

这位猎人说话语句不多,简短有力,令人信服。小神女仰着脸问:“大叔!那他们杀不杀害外面的过路人?”

“不是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和­奸­滑的巨商,他们不会杀害,也不会抢劫。”

“那他们是好人了?”

“他们是一群劫富济贫、专杀贪官污吏的好汉。”

小三子说:“大叔,我在龙胜听人说,他们在两个月前左右,却杀害了一支商队。”

“那不是他们­干­的。”

“大叔!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干­的?”

“他们的大小五位寨主,也在追查这件事,曾派人来这里打听过。”

中年­妇­人这时说:“当然不是他们­干­的,要不,他们还四处查问­干­吗?”

猎人似乎对小三子、小神女有点起疑心了,问:“你们问这件事情­干­吗?”

小神女说:“大叔!我害怕呀!”

“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我和哥碰上他们,将我们杀了!”

中年­妇­人“哎”了一声:“姑娘!你们放心,他们绝不会杀害你们!”

蓦然,一阵锣声骤然响起,山寨里的人顿时忙乱起来,小三子一怔:“大叔!外面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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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苗寨之夜

第三十二回苗寨之夜

上回说到小三子听到了一阵急响的锣声一怔后问,外面出了什么事?

中年猎人皱皱眉说:“恐怕是一伙不明来历的人马,朝我寨子走来了。”

小神女问:“不会是猫儿山上的人吧?”

“不会!”

“大叔怎知道不会是他们?”

“猫儿山上的人要来,都是事前给我寨打一下招呼,以免发生误会。就是他们要经过,也不会进寨来惊忧我们。”

“那这伙是什么人的?”

“或者是路过这里的商队,或者是一队官兵。你们别害怕,我出去看看。”猎人说完,带上弓箭,提了钢叉出门,临行对妻子说,“万一有什么事发生,你带这两个孩子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中年­妇­人说:“我知道啦!倒是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猎人“唔”一声,急忙而去。

小神女问­妇­人:“大婶,要是官兵来了怎么办?他们不会乱杀人吧?”

“姑娘,这就难说了。要是他们只是路过这里,我们寨子打发些米粮,接待他们住一夜就行了。要是他们是来这一带剿匪平乱,那可就麻烦多了。”

小三子问:“怎么麻烦?”

“当官的可能要在我们寨子中住下来,或者胡说我们寨子有山贼土匪,进寨捉人拉人,你看麻烦不麻烦?”

小神女凝神倾听了一下问:“大婶,来剿匪的官兵一般来的有多少人?”

“没有一百几十人,他们不敢来。”

“路过这里的官兵呢?”

“起码也有三四十人的。”

“要是不是官兵而是商队呢?”

“那一般也有十多二十人的。”

小神女说:“大婶!这次来的可能不是官兵,而是商队。”

中年­妇­人讶然:“姑娘,你怎么知道来的不是官兵而是商队了?”

小神女内力深厚,她刚才凝神倾听一下,从来人的脚步声和气息声,不但知道来的有多少人,而且还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何况来人的脚步声,说话声以及一些马匹的响声只在三里之内,小神女怎会听不出来?但她不能将这一原因说出来,便笑了笑说:“大婶,我希望来的不是官兵呀!”

中年­妇­人“哎”了一声:“但愿这样就好了!”

小神女又突然问:“大婶,商队的人会不会带上刀刀剑剑和棍棍­棒­­棒­的?”因为小神女不但听出来的约二十人,仃十来匹马,更有兵器摩擦的响声。

­妇­人说:“一般商队,会请有武师和保镖,他们当然也带有刀刀剑剑和棍棍­棒­­棒­了,他们担心在路上会碰上抢劫的匪徒呢。”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带有刀剑的?”

­妇­人感到小神女问得天真,笑着说:“当然不是啦!起码那些商队,他们就不带,也不用带,因为有武师保护他们。哪有带刀剑与人做买卖的商人?那不将人吓坏了吗?”

其实­妇­人哪里知道小神女问话的用意?因为小神女已隐隐听出这一伙来人中,似乎每一个都带有一件兵器。她还听到其中一个人在吩咐:“你们将兵器都收藏好,千万别让这些苗子看出来。”

跟着有些人狞笑着,问:“大哥!要是我们得了手怎么样?”

“让兄弟们尽情抱着苗女玩一夜。”

“怎么不玩三天三夜?”

“你们知道什么?这里离猫儿山不远,绝不能惊动了他们,坏了我们的大事。”

尽管这些话是在二里之外说,小神女凭着超乎任何上乘高手的真气,还是听到了。她心头不由一怔:显然这伙来人不是什么商队,也不是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的官兵,而是一伙匪徒!她用眼­色­向小三子示意,以密音入耳之功说:“小三哥!这伙人恐怕是杀人放火的匪徒,我们要小心了。”

小三子惊愕,本想问:你刚才不是说是商队吗?怎么又是匪徒了?但看到小神女的眼­色­,便不出声,心中实在思疑。中年­妇­人看出他们不安的神­色­,便说:“小姑娘,小哥子,你们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小神女说:“大婶,我真有点害怕。来人如果是一伙杀人放火的强盗,你能不能叫大叔千万要小心?”

­妇­人一笑说:“我男人自会小心的,而且还有三公为我一寨人作主,他会很好应付这一伙人马的。”

“哦?三公是什么人?”

“三公是我寨族人的长辈,也是我寨的话事人。我寨几次化险为夷,都是他出面指挥、调停,他处理事情极有办法,全寨的人都听他的。要是真的有事,他会叫寨中老幼­妇­孺,先行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我自会带你们去。现在,我们吃饭吧!”

小三子问:“不等大叔回来么?”

“不用等了,没事,他就会回来。但他不会很快回来,他要协助三公安排那些客人,说不定还要和客人一起用饭呢。”

小神女和小三子听­妇­人这么说,只好和女人一起用饭了。苗家的饭,十分简单,饭是糯米做的,吃的菜都是一­色­的酸味,有酸辣椒、酸刀豆,中年­妇­人为了招待他们,还特意添上一碗酸的山猪­肉­哩!

这时日落黄昏,晚霞似火,将苗寨和山头、田野,染得一片殷红,一条山溪水宛似­色­彩夺目的小金龙,在乱石中穿Сhā而来,穿过苗寨,又往山下欢腾而去。小神女和小三子刚吃完饭,那伙人已来到了苗寨的寨门前了。只听得人喧马叫,小神女对小三子打了一个眼­色­说:“哥!我们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小三子会意说:“好!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商队的,我也想看看他们是些什么人,带了什么样的货物来。”

中年­妇­人一怔:“你们要去看热闹?”

小神女说:“是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商队的,真想去看看,大婶,好吗?”

“万一有事发生了怎么办?”

“大婶!我哥可­精­灵了,一有事,他就会带我跑回来找大婶你的。”

“那你们要小心了!”

“大婶,你放心吧!”小神女说完,拖了小三子便跑了出去,十足一个天真好奇的小女孩,一眨眼他们已转出小巷,见寨中的老人­妇­女三三两两在自己家门前,遥望寨门,交头接耳地谈着话。

小神女和小三子往寨门一看,只见寨门关闭,寨中的健壮的男人和几个长者,登上寨门楼,与寨外的那一伙人对话。门楼两旁,有寨中的弓箭­射­手埋伏着,以防事件发生。那位猎人大叔,也在其中。

小神女暗暗赞好,想不到这苗寨的人,警惕­性­十分高,不随便让人闯进寨里来。遗憾的是看不到寨外的那一伙来人。

小神女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轻轻地对小三子说;“来来!我们悄悄跃到大树上观看,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小三子点点头,他们便闪入一处无人注意的地方,悄然纵身上树,然后又以超绝的轻功,像一对疾鸟,树过树地,跃到靠寨门附近一株高大树木的浓叶密枝中去了,不论寨内寨外,都没人看见他们的行动。

小神女和小三子隐藏在这棵浓密遮阳的大树上,将寨内寨外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双方人员的活动,也一目了然。小神女在晚霞中打量这一伙商队,看来大概有二十三四人,都是­精­壮有力的汉子,有镖客武士打扮,有行商打扮,也有马夫打扮。小神女也曾见过侯府及各地商队,可是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这队商队特有的气质,更不是那种处世圆滑、小心谨慎,一脸是笑,善于应酬的商人作风和态度。眼前的商队反而有一种骄横的霸气,有的人更浑身充满了杀气。

小神女问小三子:“你看,他们像不像一支商队?”

小三子看了一下说:“不大像。”

“那他们像什么人?”

“我也看不准,但他们的确不是地道的商人走贩。他们不会真的是一群匪徒吧?”

“我看差不多。”

“莫非他们是猫儿山的人?”

“更不会是。”

“怎么不是?”

“他们要是猫儿山上的人,寨上的人恐怕早请他们进去了。”

“怎么会请山贼进寨?那不是开门迎盗吗?”

“你没听猎人大叔说,猫儿山上的人,从不惊扰附近一带的山民百姓,若要经过,事前还与寨上的人打声招呼,以免发生误会。而且我们在他家吃住的大叔,也早已认出他们来。哪有像他们要求进寨过夜的?所以我敢说,这伙匪徒,不会是猫儿山上的人。”

小三子说:“或者他们从外面匆忙归来,来不及事先打招呼,或者大叔没有与这伙人见过面,不认识,大叔总不会对猫儿山上的所有人都认识吧?”

“那他们­干­吗不自称是猫儿山的人?而称是兴安来的一支商队?”

“或者他们怕说出来,惊扰了寨里的一些­妇­孺,便说自己是商队了。”

“小三哥!你怎么这般稀里糊涂?你以往的警惕­性­到哪里去了?”

“妹妹,我是这么说一下罢了。我也赞同寨里的人不让他们进寨。”

“要是让他们进了寨,简直是这寨子的一场大灾难。”

小三子一怔:“他们要杀人放火、抢劫?”

“你以为他们不敢吗?你看看那个红脸短发凶恶大汉,一脸的横­肉­,简直是一头要吃人的饿狼。他身后的四五个人,一个个绝非善类,正在密谋商量怎么进寨哩!”

小三子一怔:“红脸的短发凶恶大汉?”

小神女说:“你不会说你认识他吧?”

“我怎会认识他的?我是想到阿发说过,在猫儿山下血洗我们商队时,为首的是一位红脸凶恶大汉,是什么猫儿山上的霹雳刀。难道这一伙贼人真的是猫儿山的人了?”

小神女感到有点意外:“是他?”

小三子又困惑地说:“怎么那位猎人大叔不认识他的?而且也不像大叔所说的猫儿山上贼人们的行为。不会是大叔有意哄骗我们吧?”

“他哄骗我们­干­吗?”

“恐怕我们有些神态令他看出来了。”

“他莫非是猫儿山上的人,派来苗寨做卧底的?或者是猫儿山安Сhā在苗寨的一个线眼?”

“妹妹,有可能是这样。”

“不管怎样,我们先看看再说。至于那个红脸的凶恶大汉,我们怎么也不能让他走了!一定要活捉了他。”

这寸,大婶所说的那位三公、苗寨中的话事人说:“各位尊贵的客人请原谅,我们是遵守历来祖先的遗训,不能让大批人进寨,尤其是在入夜之前。请各位屈就一下,在寨外溪水弯那间大草棚中暂住。我寨不单对各位是这样,就是对以往经过这里的商队和官兵,也是这样。”

商队的人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人高声回答说:“既然这样,我们也不敢坏了贵寨的规矩。不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两位弟兄进贵寨购买一些米粮和­肉­食,以进晚餐。今天我们除了喝过几口水外,几乎没吃过东西。”

这可以说是合情合理的请求,又不是白讨,任何人也难以拒绝。何况还是远方来的客人,明天和苗寨还有一大笔交易。作为地主,款待一下也是应该的。所以三公想了一下说:“尊贵的客人,就是你们不说,我寨也应该送些米粮,一头猪和一些禽蛋、草菇、木耳给你们才是。请你们略等一会,我马上命人去寨将东西送上。”言外之意是,你们别派人进寨来了,自有人送到寨外。又一次客气地拒绝了这伙人进寨购买的要求。这是苗寨古寨主古三公接受了以往血的惨痛教训,为了保障全寨人的生命安全,宁愿买卖做不成,也不能冒险让一些身份不明的人进寨。就是明天做生意,也一样会在寨外大草棚中进行,不能让外人进寨,让外人逐家逐户上门收购与交换物品。

古三公在十一二岁时,曾亲身经历过一次可怕的血淋淋的惨痛经历。当时寨里的人一时麻痹大意,让一伙所谓生意人进寨来收购山珍奇货。谁知这一伙人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结果一切东西给洗劫一空,寨里不少人惨死在土匪们的血刀之下。年青­妇­女姑娘受棱辱,有的投崖或上吊而死。这一次血的教训,古三公和寨中老一辈人怎么也忘不了,也不能让这样的历史重视,所以身为寨中的长者古三公,不能不格外小心行事,以防大祸顷刻发生。

这一队黄昏而来的商队嘀咕了一下,便扬言说:“我们多谢古寨主的关照了,那我们就打发两位弟兄在寨门接货,所有米粮,我们是照价奉上银两,不会亏了贵寨。”这人便是红脸大汉。他一说完,便留下了两个人,其他人都过溪到那间大草棚中了。

不久,古三公派了两位­精­壮的苗汉挑了一担米粮和食物,赶着一头­肉­猪,开了寨门,正打算赶猪出去。突然之间,在寨门刚刚拉开时,一条人影闪了进来,跟着“嘭”的一声,寨门给外面一股力量推开了!两位­精­壮苗汉刚想问“你们想­干­什么”,只见暮­色­之中刀光一闪,两个苗汉惨叫一声,鲜血溅出,双双翻倒,一担米粮­肉­食散落一地,那一头猪也跑掉了。

跟着外面十多条人影,似飞箭般冲过溪来,直扑大开的寨门。这一瞬间的突变,一时令古三公和寨里的人惊愕了,想不到这一支商队,用计­阴­险地赚开了紧闭的寨门,要血洗苗寨了。

古三公在寨门楼上只看得惊震不已,只因自己一念之仁,好心送些米粮­肉­食给商队,却让贼人赚开了寨门。早知贼人用心这般险恶就不送了!就是送,也从寨楼上吊下去的好,但这一切,已是后悔莫及。幸而三公仍有一道防线,埋伏在寨门内街口和两旁房舍内的­射­手们,立刻乱箭飞出,令首先冲进来的两三个匪徒中箭倒地,就是寨楼上两边的弓箭,也纷纷向外面冲过来的匪徒怒­射­而出。

但二十多人的匪徒,可以说他们一个个都训练有素,身手不凡,尽管有同伴中箭倒地,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棍­棒­,还是像一股狂风般冲了进来。为首的红脸凶恶大汉更大声吼着:“弟兄们,给我见人就砍,老子要血洗了这条寨子!”他首先冲上了寨楼,要活捉古三公。他手中的一口刀凌厉非常,无人能挡。顷刻之间,寨楼和寨门上下展开了一场生死血战。

隐藏在大树上的小神女和小三子见了,小神女立即似疾鸟般的飞出,说:“小三哥!你还看什么?救人呀!你快去对付那个红脸贼,我先将这—伙乱杀人的匪徒打发掉!”

小神女飞人群贼之中,身形如流光急电,掌拍脚踢,一下将三四个要杀人的匪徒,全拍飞踢倒,将一些苗人从贼人们的刀口下救了出来,一边用苗话说:“你们快招呼其他人,马上躲到房舍中去,保护好­妇­女小孩,这里由我来对付他们好了!”说完,丢下了惊愕不已的苗人,又转身跃入其他的贼人中,身形矫敏宛如一头小灵豹。转眼之间,不是将贼人们扔出寨门外,就是将他们踢飞,尸横街头屋檐下。

几个贼人惊骇地问:“你、你,你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我是这苗寨的守护神呀!你们居然在我守护的地方乱杀人,你们是活活该死了!”

“什么人?你是守护神?”

“是呀!说!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打发你们来这里杀人的?”

这个贼人一刀劈出:“老子不管你是神也好,是鬼也好,都杀!”

小神女身形骤闪,一伸玉手,就将这贼人手中之刀夺了过来,顺势一刀劈出,说:“你这不知死活的贼子,去死吧!”这一刀,就将贼人的脑袋削了下来,跟着又一连砍翻了四五个贼人。其他贼人哪有见过如此惊人的身法和武功?惊骇得四散飞逃,跑出寨门了!一些来不及跑掉的,给愤怒的寨中苗人乱刀乱棍杀死打死。

同时,小三子出奇不意地手刃了两三个跟随红脸贼人奔上寨楼中的贼子,解救了古三公等人之危。红脸汉一怔之下,惊问小三子:“你是何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苗寨中有如此身手敏捷的人,武功不凡,转眼之间,就放倒了三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弟兄。

小三子说:“你别管我是淮,说!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猫儿山的人?”

护着古三公的那位猎人大叔说:“他们根本不是猫儿山上的好汉,不知是从哪里闯来的一股凶恶匪徒,”突然,他一下认出了小三子,愕然问:“小哥!是你?”

小三子点点头说:“大叔,是我。你好好护着三公,让我们兄妹两人对付这些贼人们好了。”

猎人大叔更是愕异:“你妹妹?”

“是!我妹妹,她正在下面杀贼哩!”

猎人大叔和古三公等人一看,在暮­色­苍茫中,只见一位身段娇小敏捷的姑娘,宛如小灵豹似的,跃入贼群之中,掌拍脚飞,打得群匪乱成一团,更是惊愕极了。

红脸汉这时也看清了眼前小三子,竟然是一位身材瘦小的少年,也惊异极了!这么一个不显眼的少年,居然霎时间放倒了自己手下三个牛高马大、孔武有力、武功不错的弟兄,除了他出奇不意之外,其手法之快,也可想而知了。再看看他妹妹,如飞魂幻影般在自己十多个弟兄中来往穿Сhā,所到之处,无不有人惨叫倒下或身形横飞。一股凉气,从他心中升起,暗想:这是哪里来的一对兄妹?怎有如此惊人的武功?转眼之间,他已见自己手下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已溃不成军,别说黄瓜打狗不见了一大半,简直是十剩下了一二,他感到今夜里来得不是时候了!

小神女在下面打发了群匪之后,跃上了寨楼,见小三子与红脸汉在对峙,问:“哥哥,你怎么还不捉了这贼头,瞪着眼望他­干­吗?他好看吗?”这又是一位天真十足的小女孩说的话了。双方对峙,刹那间便是石破天惊的生死战,还问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红脸汉见小神女跃上来的这一份轻功,无声无息,像一只小鸟般轻巧地停落在窗棂之中,心中更是凛然了。红脸汉可以说是江湖上的一位高手,见过不少场面,也遇上过不少高手,但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位高手有这样轻灵超绝的轻功,早巳萌不战而逃的念头。他环顾四周,跟随自己上寨楼的五个弟兄,已不见了三个,剩下两个贴身护卫着自己。要是小神女不上来,他还可以放手与小三子一搏。他自信凭自己手中的一把刀,可以战胜小三子,而自己的两位手下,对付古三公等苗子,那是绰绰有余。现在小神女来了,形势就变得对自己不利了。

小三子这时问:“说!你们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哥哥,你这样问不白问吗?他会老实告诉你?”

“妹妹,那怎么办?”

“我们活捉了他,再问不更好吗?”

红脸汉骤然一刀向小神女劈来,狰狞地吼道:“老子先劈死了你这小女妖!”这一刀不但势如泰山压顶,其快更如迅雷。小三子不由大惊失­色­,正要扑前,红脸汉的两个贴身武士也向小三子出手了。小三子纵身闪开,一匕首击出,将一武士刺翻了,惊退了另一武士。当他转身再看小神女,一下又呆住了。只见小神女双掌一合,将那势如泰山压顶的刀夹住了,仿佛如两块小小的钢板,合住了刀,令红脸汉的刀进不能进,拨又拨不回来。小神女暗运真气,“嘣”的一声,一把水磨­精­制的刀,顿时折断,刀面传来真气的余力,更将红脸汉震飞,摔下寨楼,摔得这个红脸汉两眼金星乱飞,晕头转向,爬不起来。小神女随即跃下,出手便封了红脸汉的两处要|­茓­。别说红脸汉已摔断了一条腿,就是没摔断,他一时间也爬不起来。小神女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红脸贼头活捉了过来。

寨楼上剩下的一个贼人便没命地逃走,猎人大叔一钢叉掷出,钢叉尖从背后直穿这人前胸,立即致命。

深山苗寨这一场血腥的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便烟消云散,结果是这一群匪帮除了逃走的四五个匪徒外,全部尸横寨里寨外,连受伤未死的匪徒,也给愤怒的苗民乱刀分尸,以泄悲愤,苗人的报复是残忍的,尤其是死者的家属,将匪徒们的心也挖了出来。

红脸汉要不是小神女、小三子要问话,请古三公、猎人大叔出面,恐怕也给愤怒的苗人生剐活剥,碎尸万段,抛弃荒野喂野兽。这一场战斗,苗寨也死了五个人,要不,苗人就不那么愤怒了!

苗寨燃起了火把,古三公隆重地请小三子、小神女到寨里的鼓楼中坐下,率众当面叩拜两位小恩人。鼓楼前的广场上,黑沉沉地跪下了一大片苗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凡是寨里有病和一些年老不能行动的老人,都挣扎出来叩谢小三子、小神女的救命大恩。他们视这一对兄妹为苗寨的守护山神,更相信他们就是山神的化身。不然,一般的小女娃、小男娃子哪有这般神奇的力量?的确,不是他们的出现,苗寨的后果是不堪设想,整座苗寨会给匪徒们血洗一空,寨子也给夷为平地,就算有人能躲过了这一场灾难,寨子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建,惨死的人更不用去说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见古三公率众举行这样隆重的大礼,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小神女慌忙扶起古三公,小三子扶起猎人大叔,说:“三公、大叔,你们千万别这样,快请全寨的人都起来。不然,我们可要走了,不敢在你们寨子住了。”

的确,小神女和小三子若不是要向红脸汉问话,以便查清楚他是不是两个月前血洗商队的凶手,他们在杀了匪徒们之后,早已离寨而去。他们怎么也不想全寨的人将自己当神一样拜跪,热情供奉。那多不好受,连半点自由也没有了,就是和人们说话,也有了隔阂。人们将自己当神似的崇拜,恭恭敬敬,那说话还有什么味道和乐趣?小三子害怕这样,小神女更害怕这样。他们是过惯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分上下尊卑、行动和说话随随便便的日子,要是让他们在等级森严、行动拘谨的地方生活,别说一天,就是一刻,他们也受不了!那比死还难受。他们有一种天生爱好自由的天­性­。尽管小神女和小三子的个­性­不同,但这方面他们是一致的,所以他们才能聚在一起。

小神女和小三子好不容易劝说古三公和猎人大叔叫众人散去。当然,古三公将他们安排在最好的房舍住下,派了一对青年男女伺候他们,便去安抚死者的家属们了。

是夜,小神女和小三子将红脸贼头押来审问。这个不可一世、纵横山区的匪徒,再也没以往骄横的神态,像给打断了脊梁骨的狼,目光呆滞,站立不起,如一团烂泥般蹲在小神女、小三子的面前。

小神女问他:“喂!你现在是想死呀,还是想活的?”

红脸汉嗫嚅了一阵问:“想死又怎样?”

“想死吗?我们也懒得杀你,将你交给了这寨子里的人,他们怎么处理你,我们就不管了!”

红脸汉子一下想到寨里苗人们愤怒的报复的手段,他也亲眼看到了一些受伤而没有死的手下,是怎样一块块­肉­给苗人撕了下来的,不由不寒而栗,问:“我想活又怎样?”

“那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话,只要你老实坦白,我们会带你离开这个寨子而放了你。”

“你们要问我什么话?”

“你们是哪一条道上的人?­干­吗要血洗这一座寨子?”

“我一向纵横在湘桂的群山森林中,靠打家劫寨为生,杀人放火是常事,血洗这座寨子,又有什么稀奇?”

“你不是猫儿山上的人?”

“我独来独往,怎么是猫儿山的人了?”

“你在他们的地盘上杀人放火,行凶抢劫,不怕他们找你?”

“我一向做事­干­净利落,不留一个活口,就是知道,他们怎知道是我­干­的了?就算知道是我,他们也奈我不何。”

“他们怎么奈你不何了?”

“我这支人马,骤然而来,­干­完了又悄然而去,大山大岭,连绵数千里,他们又怎么去找我?”

小神女含笑反问:“听你的口气,似乎猫儿山的人跟你有仇了?”

红脸汉子迟疑了一阵说:“不错!有仇!”

“他们跟你有什么仇?”

“他们容不了我们在这一带找吃,并且还杀害我们两个弟兄,我们也一样容不了他们。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所以你有意在他们的地盘上生事,打家劫寨、洗劫商队、肆意杀人,不但给他们抹黑,还嫁祸他们,令官府派兵进山围剿,或者引起武林中侠义人士的震怒,从而去铲除他们,以遂你们所愿?”

“不错!正是这样,谁叫他们杀害了老子手下的一些弟兄。”

“那么说,两个月前,在猫儿山北麓下车田附近,血洗一支商队的也是你们­干­的了?”

“是……”这个红脸汉刚一脱口说出一个“是”字,顿时敏感到不妙,连忙改口。他警惕而怀疑地望着小三子和小神女,立刻改口说,“不是我们­干­的。”

红脸汉这么慌忙改口,不啻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小神女却故作惊讶地问:“哦?怎么不是你们­干­的了?”

“老子也是江湖上的一条好汉,是自己­干­的,绝不推给他人。”

小三子问:“不是你们­干­的,又是谁­干­的了?”

“这就不清楚了!猫儿山人的仇家也不只是老子一个,大有人在。”

小神女问:“猫儿山的仇家很多吗?”

“当然多了!他们简直没将江湖上的朋友放在眼里,两位不信,在江湖上打听一下便清楚明白。”

“这么说,也有人在猫儿山一带打家劫寨,截劫商队,杀人放火了!”

“当然有!”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他们跟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吗?”

“我真的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说出来,老子不是出卖朋友的人。”

小三子说:“你敢不老实回答我们的问话,是不是想死了?”

“要是叫老子出卖朋友,老子宁愿给人千刀万剐,也不会说出来。”

小三子不由与小神女相视一眼。从这贼头慌忙改口之神态,可以肯定这个凶残无人­性­的东西,已是血洗侯府商队的凶手了。他们没有道破,就是想一步步的引诱他将指使这伙匪徒行动的背后策划者说出来。因为凭这红脸汉的武功和他手下二十多个人,怎么也不是拥有二百多人,雄踞一方的猫儿山人的对手。小神女和小三子从苗寨一些人的口中知道,猫儿山上的傲云寨,共有大小五位寨主,一个个武功极好,就是连雄踞湘中湘南邵阳高霞山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也不敢轻易去惹他们。试问红脸汉有多大的本领,竟然敢在猫儿山一带肆意妄为,杀人放火,掠村劫寨?要不是他身后有一位势力强大的靠山,恐怕不敢踏进猫儿山半步。

小神女本想不知不觉用话套这个贼人背后的靠山出来,谁知一问到血洗商队之事,便引起这贼人的警惕,现在居然说宁愿一死,也不会说出来。小神女想了一下说:“看来,你为人很讲义气呵!”

“一个在江湖上过日子的人,不讲义气,又怎样能混得下去?”

“可是你死了,他们怎知道你为他们讲义气了?”

“你们要杀我?”

小三子说:“谁叫你不老实回答我们的问话?”

“除了不出卖朋友这一条,你们问的,我不是老实的回答吗?”

小神女说:“好了!我们不会逼你出卖朋友。你这份义气,却也值得人敬重。”

“不敢!我什么坏事都敢做,就是出卖朋友的坏事,我不敢做。”

小神女又试探地问:“看来,你身后一定有一位武功极高,或者是极有势力的人做你的靠山吧?”

红脸汉一怔:“我有什么靠山了?”

“你要是没有靠山,敢在猫儿山人的眼皮之下肆意妄为吗?”

红脸汉子用不屑的神态说:“老子一个人独来独往,才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哦?你敢与他们为敌?我听说猫儿山上的五位寨主,一个个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连我们也不敢招惹他们,你有信心能斗得过他们?”

“老子有手有脚,斗不过,老子不会走?”

小三子问:“你走得了吗?”

“怎么走不了?老子不与他们正面相碰,在这一带,高山深峪,奇岩怪洞,又有遮天蔽日连绵数十里的森林,随便找一处藏身,他们就算有成千上万的人马,一时也不易找到我。”

这却是实情,在这么一处大山大野之中,又处处是峡谷、岩洞,一眼看不到边的莽莽森林,这伙贼人随便找一个地方一躲,的确是不容易找到他们。

小神女又笑着说:“不错!你们还可以扮成商队,或者分散成各种各样人物,往附近的州府县城一躲,猫儿山上的人,更不易找到你们了!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投鼠忌器,怕招惹了官府,又怕滥杀了无辜,也不敢来找你们,眼睁睁的奈你们不何!”

“对,对!正是这样。”

“你们躲过一二个月后,又悄悄而来,再一次给猫儿山上的人惹麻烦,­干­完之后,又悄然离去。”

红脸汉困惑:“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

小神女说:“这还不明白吗?你们要嫁祸给猫儿山,又自问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这样,才能达到自己的意图,所以你们在两个月前截劫了一支商队后,这一次又来洗劫苗寨了!我说的对不对?”

红脸汉这一下不去声明截劫商队不是自己­干­的了!而且他根本想不到去解释,只是惊震这个武功不可思议的小丫头,年纪不大,却洞察了他的意图与行踪。他惊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神女笑着反问:“你看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会真的是这苗寨中的守护之神吧?”这个贼子,这时才想到了一般山中的小丫头,哪有如此的功力和洞察一切的智慧?只有神,才有如此的力量。别说小女孩,就是一般的凡人,也不可能这样。

小三子却不想跟他哕嗦了,直接地问:“你真的背后没有靠山?”

小神女一听,感到小三子太过直接了,这简直是白问,这个匪徒恐怕宁死也不会说出来。于是慌忙说:“他当然没有什么靠山啦!他们行踪这样飘忽不定,不时神出鬼没,要个靠山­干­吗?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好?不受别人约束,难道还要找一个靠山来约束自己?那不自找苦来受吗?”

红脸汉一听,顿时放下心来,也连忙说:“不错!不错!老子才不会投靠他人门下,受人调遣”。他又害怕这两个小孩再问下去,又说,“你们问完了我的话没有?”

小神女一笑:“问完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向我们说吧?”

“我要说的都说了,现在你们可以放我离开这里了吧?”

“你以为我们说过的话不算数吗?不过,我这么放了你,你能走出这个寨子吗?”

“我怎么不能走出这个寨子了?”

“哎!你怎么不想想,你杀了寨子里五个苗人,尤其是好心送吃的东西给你们的那两个苗人,他们的亲人不找你雪恨?”“你们不能保护我离开么?”

“哎!我只是说放了你,可没有说护着你离开呵!”

红脸汉顿时呆住了!要是自己的一条腿没有断,手中又有一把刀,别说苗寨里不会武功的苗人,就是江湖上的一些高手,他也不会看在眼里,现在不同了,断了一条腿,已是行动不方便,身上又没有任何防身的兵器。而这些苗子,为了给死去的亲人报仇,他们一个个会像一头疯虎似的,不顾一切凶狠无比扑上来。只要自己一走出这间屋子,不给他们撕碎了才怪。这个贼子呆了半晌问:“那我怎么办?”

小神女说:“你可在夜深人静时,悄悄离开呀!”

“寨门紧闭,我怎么打开?”

“这我就不知道了!”

红脸汉着急起来:“你们说过的话怎能不算数的?”

“我怎么不算数了!现在我不是答应放了你吗?”

“你们这是放我吗?不如叫我死去。”

小神女心里暗暗骂道:你这个凶残成­性­的贼头,还梦想我放了你?这简直是大白天发梦。就算你背后没有人指使,没有血洗我侯府商队,我也不会放了你。放了你,那不是放了一头凶残的狼,今后在这一带继续乱吃人?但小神女却故意想了一下说:“我有一个办法,或者你可以平安离开这里。”

红脸汉问:“什么办法?”

“你说你是猫儿山上的人。”

红脸汉怔住了:“什么?我说我是猫儿山上的人?”

“这不好吗?我知道这寨子的人,对猫儿山那五位寨主十分敬重和惊畏,说不定他们看在猫儿山人的情面上,让你平安离开。”

“这不行!”

“哦?怎么不行?”

“不瞒两位说,这苗寨跟猫儿山上的人有密切的来往,可以说他们是守望相助,同时也是猫儿山人在这一带的耳目,只要一有人对猫儿山不利,他们就会通风报信了!”

小神女惊讶了:“真的?”同时暗想:怪不得这寨子的人,都为猫儿山人说好话了,原来这样。

红脸汉说:“要不,我就不会带人突然来洗劫这个寨子了!目的就是要拔掉猫儿山在这一处的耳目。”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听,又不禁愕然相视一眼,现在他们才知道这伙匪徒血洗苗寨的真正意图。从这方面看去,这匪徒的来历有三种可能:一、他们是官府中的鹰犬,为剿灭猫儿山先行开路;二、他们是回龙寨或者是黑风教的人,大概是猫儿山的五位寨主不愿臣服他们,甚至与他们为敌,便派了这伙匪徒在这一带不时打家劫寨,抢劫商队,栽赃嫁祸,意图借官府之手,或借侠义人士之手,为他们拔掉这颗眼中钉;三、这伙匪徒也许不是任何一方的人,目的就是想给猫儿山人惹麻烦,洗劫了这苗寨之后,而方便他们今后的行动。这三种情况都有可能。但他们是哪一种人呢?小神女故作惊讶地问:“这么说来,你不会是官府中的人吧?”

红脸汉一听,眼睛不由狡猾地打了一转,故作模糊地说:“你们先别管我是什么人,要是你们能平安让我离开这里,我今后一定报答两位的大恩。”

“哦?你怎么报答我们?是不是你有很多的金银珠宝给我们。”

“金银珠宝自然不在话下,每年到时到候,我还有不少的金银孝敬两位!”

小神女一听,似乎这个贼子不像是官府中的鹰犬了。官府鹰犬,哪有这么多的金银给自己?他们反而是回龙寨或黑风教的人多一点。只有这样,才拿得出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出来。就是一般打家劫寨的匪徒,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好!我就先来一个放长钱钓大鱼,看看你这贼子是哪一处的人马。小神女故作高兴地问:“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绝不敢欺骗两位。”

“好!我答应让你平安离开这里!”

小三子一怔:“妹妹,你真的要放了他?”

“哥哥,我们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呵!不然,他死了也会在阎王爷面前告我们言而无信。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就算他不每年送来,也够我们一辈子用了!这不是很好吗?”

小三子一听,一是不明白小神女在打什么主意,心想:妹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理由,也就不出声了。红脸汉听了,心下大喜,但面上也露出一丝迷惘之­色­,暗想:他们两位到底是神还是人的?难道神也爱财么?那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了!要是人,那更好了!世上有哪一个人不爱财的?当然,红脸汉子许诺送上金银珠宝,只不过是一时病急乱投医而已,想不到这一下真的打中了。只要他们爱财,自己就有希望活着出去。这个匪徒,完全以他贪财的想法和目光,来衡量世上的人。他哪里知道世上有一种人,根本就不贪财爱钱,不为财帛而动心。

这个贼子又试探地问:“你们怎么送我平安出寨?”

小神女说:“那还不容易吗?等到夜深人静,我悄悄送你出寨就是了,包你平安无事,现在你要好好去睡,同时准备一条拐杖好走路呀!”

“多谢两位相救大恩。”

这个红脸汉,不知是对他们恨呀还是感谢,心情十分复杂和矛盾。恨他们坏了自己的大事,死了这么多弟兄;感激他们在自己绝望中而救了自己。

深夜,小神女拍醒了这个贼子,轻轻说:“现在我送你出寨啦!”

“我们怎出寨?”

“你闭上眼睛就行了!”

“什么?我闭上眼睛,那我怎么走路。”

“哎!你以为你走路出寨么?那不惊动寨子里的人了?我提着你,施展轻功跃出去就行了!这就不会惊动人了!”

红脸汉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小丫头,能提着自己成一百多斤的身子飞越出寨?要是自己不受伤,不断腿,掉转来还差不多。问:“你提得动我?”

“你不会有二千斤重吧?”

“这却没有。”

“没有就行啦!你想不想离开的?”

“我怎么不想离开的?”

“那就快闭上眼睛。记住,带上你的拐杖。”

“是!”

红脸汉依言闭上了眼睛。只听到小神女轻说一声:“起!”自己的身躯就凭空升了起来,耳边听到风声呼呼地往后而去。他略略睁开眼睛,一看,只感到自己在夜空中飞行,脚下的树木、房舍一掠而逝,没有多久,已飞出寨外二里多远的一个山坡地了。小神女放了他下来说:“好啦!现在你已经平安无事了,可以走啦!”

红脸汉在星夜之下,环视四周一眼,果然自己是身在苗寨外了。这一处山坡,也正是自己带人奔袭苗寨经过之处,他一下就认出来了,不由吐了一口大气,自己真的是活着出来了!这时他更惊讶眼前的小神女,内功之厚,轻功之俊,简直是不敢想像,几疑她真的是山林中的小女神了!她没有取自己的­性­命,反而救了自己,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他连忙跪拜叩头说:“多谢小女侠不杀和相救之恩。”

小神女说:“哎哎!你别多谢我,你应该多谢那些金银珠宝,是它们救了你。现在我说话算数,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不知小女侠仙乡何处?以后我好派人送上。”

小神女似乎早有准备他会这么问,便一指一处不远的山峰说:“你知不知那一处山峰?”

红脸汉在星光之下望去,说:“知道!”

“我就住在那山峰中的盘古庙里。”

红脸汉惊愕地问:“女侠住在盘古庙里?”心想:那不是年久失修的一间破庙吗?除了狼鼠蛇虫之类,根本没人居住,怎么这小丫头住在那里了?莫非她真的是神而不是人?

小神女说:“是呀!你将金银珠宝送到那里好了。就是在白天里不见我,你放在神台下,我自然会收到。一般来说,我在白天是不会出现,只有在黄昏和夜间,才会出现。”

红脸汉更惊疑了:“女侠真的是山中的女神?”

“你以为我是一般的人吗?”

红脸汉又立刻拜谢:“小人该死,不知是小神降临,有得罪处,请女神多多原谅和宽恕。”现在,这个贼人真的相信眼前这个不平凡的小女孩,是山林中的小女神了!怪不得她能做到凡人所做不到的事,身形来往如飞固不必说,单是自己凌厉劈出、势如千斤的一把刀,只给她双掌轻轻一合,就合住了,怎么也拔不出、推不进,跟着又用神力震断了刀,也震飞了自己。试问凡人哪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本领?何况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小神女说:“好啦!本来我想收了你的灵魂,去给我看守那座山峰。但我已收了你手下那么多的人,不用你看守了,有他们已够了。二来看在你供献金银珠宝分上,所以放了你。但我得向你说明,从今以后,你可不能在这一带行凶作恶、胡乱杀人,尤其不可侵犯那一座苗寨,不然,你就是有再多的金银珠宝,我也不会放过你,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顿时在这贼人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令这贼人更相信自己所碰到的,是位女神。

小神女与小三子在一处事先约好的树林中会合。一见面,小神女问:“你留下了字条没有?”

“留下了!说明我们有事先带着这个贼人离开,请他们别再寻我们,小心护着寨子的安全。”

“那个贼人呢?走了?”

“走了!”

“那我们怎么盯踪?”

“放心,他怎么也不会离开我的耳目中。看来这贼人不会轻功,又断了一条腿,怎么也走不快,我们很容易就盯住他的。只是我们千万别让他发觉了!”

“妹妹,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化装另外一个面容,就算是一时不慎,让他看见了,也不会疑心我们。”

“这太好了!就是让苗寨的人看见了,也认不出我们来,可以避开不少麻烦。”

这时,晨曦将现,树林深处仍是漆黑一片。当他们化完装走出树林时,东边山峰上的天空,已是一片鱼肚­色­了。远山近岭,晨雾弥漫,他们仿佛在一层轻纱笼罩之中。他们在苗寨时,是一副城市汉家孩子的装束,现在出来时,已是一副深山中苗家孩子的打扮了,面容经过化装,谁也认不出来。他们像一对轻灵快捷的小鸟一样,在晨雾中飞向山峰,在他们登上山峰时,一轮红日,已破云而出,万道霞光,染得群山殷红,山溪水灿烂,宛如一条金光闪闪的小金龙,在群山峻岭中欢笑奔腾,奔向远处的漓江。这时,他们又像一对小天使似的,飞翔在朝霞之中。

小三子环视群峰,见白云片片,触目尽是青山翠林绿水,有点担心地说:“不知这个红脸贼子朝哪个方向走了!”

小神女说:“放心,他正在我们山峰下树林中的一条山道走着哩!”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听出了他走动的脚步声哩。而且在那边树林的深处,有四五个人左右,在鬼鬼祟祟藏着。”

小三子一怔:“他们是什么人?”

“恐怕昨夜从苗寨逃出来的匪徒。来!我们悄悄下去,看看他们有什么行动。”

小神女一身的佛门易筋真气,可以说是当今武林绝无仅有。她凝神倾听,可以听出四周附近二十里之内的任何声音。从山峰到另一边山脚的丛林,才不过二里,小神女又怎么听不出来?所以她盯踪人,根本不须尾随盯踪,只要不走出二十里外,就逃不过她的听觉。轻易就盯上了。

果然,在山峰下树林中的一条羊肠小道上,红脸汉支撑着拐棍,一步步艰难走着。他所以朝这里走来,是在事前已吩咐过他的手下,万一碰上了什么意外走散了,便在这一处树林中会合。在树林深处躲藏的,正是他手下逃出来的五个匪徒,从不同方向逃到了这里。他们在树林里躲藏了一夜。在这一夜中,他们仍然害怕那个自称为苗寨守护神的小女神突然出现。这位身如飞魂幻影的小女神,刹那之间,便取走了他们不少同伴的­性­命,令他们魂飞魄散,没命飞逃。要不是为了遵守首领的命令在这里会合,他们早已逃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他们一夜提心吊胆,惶恐不安地伏藏在树林中的丛草乱石中。有时他们的同伴逃回来时,也互相之间吓了一大跳。天亮了,他们的惊魂方定,一个个将头伸出来,四下打量。当他们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一时间又惊恐起来,相互望望。这么一大清早,有谁跑进这树林中来的?猎人樵夫,不会这么早进山,要是来的是那苗寨中的人,也没有什么害怕,自己有五个人,可打发得了。不过要迅速解决,以免惊动了其他的人。他们最害怕的是那两个什么守护小神。其中一个眼尖,一下看出走过来的是自己的首领红脸大哥,说:“是我们的大哥回来了!是我们大哥回来了!”不约而同一齐跳了出来。显然,他们已看出自己的首领受了重伤,才这么一拐一拐走来。不管怎样,首领回来了,他们也放心多了!不然群蛇无首,他们不知怎么办才好。

红脸汉看了他五个狼狈不堪的手下一眼:“就剩下了你们五个,没有其他的人了?”

“大哥!恐怕就剩下我们五个人了!要来的,这时也该来了!”

红脸汉一时面­色­­阴­沉不出声。看来真的只剩下这五个人,其他的都死在苗寨内外。他想起自己初进山村,一队人浩浩荡荡,想不到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有何面目去向自己的主人说?一个匪徒关切地问:“大哥!你怎么受了伤了?”

红脸汉长叹一声:“别说了!老子这次有命回来,算是大幸。”

其他匪徒见首领不想说,也不敢再问下去。另一个匪徒问:“大哥,我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回去!”

“回去?那苗寨……”

红脸汉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你们今后想长命的,千万别再去碰那苗寨,不然,你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其他匪徒惊愕得更不敢出声了。半晌才有人间:“大哥!是不是我们现在就回去?”

红脸汉想了一下说:“不!我们在这里再呆一个时辰,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弟兄回来。”

“是!”

红脸汉子说:“来!我们到树林深处休息,这里留下一个弟兄望风好了!”

树林深处,匪徒们围着他们的首领坐下。有人忍不住问:“大哥!昨夜那两个小娃子是什么人?”

接着又有人说:“大哥!他们真的是苗寨的守护之神?”

红脸汉点点头说:“看来他们是苗寨的守护之神了!一般世人,哪怕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所以我才叫你们今后不可去招惹苗寨的人,更不可在苗寨附近行凶杀人,要远远避开苗寨。”

这几个匪徒听了不禁面面相觑,出声不得。这一伙匪徒,在杀人放火、抢劫掠夺时,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相信有鬼神报应。他们要是相信,也不敢为非作歹了!尤其是红脸凶汉,这伙匪徒们的首领,更自命自己就是天上的煞星下凡,无所畏惧。可是自从在苗寨里碰上了小神女,不能不相信有鬼神之事了。初时,他还以为小神女是一位高人的弟子,武功不凡而已。当他看见小神女小小的一双玉掌,不但合住了自己凌厉劈出的一把刀,更能震断了刀,震飞了自己,他才感到骇然。以后小神女提起自己飞出苗寨,仿佛如提无物似的,这不是神灵又是什么?他感到自己再不收敛和改过,必有恶报!起码他再也不敢在苗寨附近一带作恶了。而他手下的匪徒们,尽管在杀人放火时将鬼神之说抛之脑后,更无暇去想,但他们不是完全的无神论者,或多或少相信,只是他们从来没见过鬼神而已。现在他们在苗寨里目睹了两个小鬼神不可思议的法力,取人­性­命在霎时之间。听首领这么一说,更深信不疑:原来世上真的有鬼神!有人又担心地问:“大哥!那两个小山神会不会追来这里?”

红脸汉心想:要是那两个小神灵要杀你们,早已杀了,还留你们活到现在么?便摇摇头说:“不会!”

“大哥,怎么不会?”

“听说鬼神一般是在黄昏和夜里出来,大白天不会出现。就是鬼神,他们也爱钱财。”

众匪徒又是愕然:“鬼神也爱钱财?”

红脸汉不想将自己的事说出来,只是说了一句:“要是不爱钱财,世人烧那么多金银纸锭给它们­干­什么?”

众匪徒一听又恍如大梦初醒:“对对!要是我们能活着回去,多多烧些金银纸钱供奉这两个小山神,求他们别再来杀我们。”

小神女在隐藏处听了匪徒们的话,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原来这伙匪徒,心里也害怕鬼神。好呀!今后我就用鬼神来捉弄他们,令他们不敢再胡作非为,而且要他们说出实话来。

这伙匪徒,在树林里等了一个时辰,也休息了一个时辰。红脸汉也在这一个时辰中重新包扎了腿伤,吃了匪徒身上带有的一些­干­粮,仍不见有活着的手下赶来,知道再也没有人来了。他想不到自己出道以来,竟惨败成这样,二十多人的­精­悍队伍,只剩下五个弟兄,自己也受了重伤,没有一年半载,自己这条腿是无法恢复过来的。但这一次的惨败,不是败在什么人的手中,更不是败在苗人的手中,而是败在凡人不能与之对抗的两个小山神的手中,怨不得人。

红脸汉看看天­色­,挥手说:“我们走吧!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五个匪徒早已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有鬼神出现的可怕地带,于是他们扶着行动不便的首领,穿林过涧,往东南方向而去。谁知他们刚刚翻过两座山头,远远看见一支人马朝他们而来,在前面开路的两个匪徒慌忙向红脸汉报告。

红脸汉问:“来的是什么人?”

“是猫儿山的人。”

红脸汉一怔:“什么?是他们?他们一共有多少人马!”

“十多个,为首的是猫儿山的少寨主粉面哪咤蓝琼。”

“什么?是这个小魔头?快!我们快隐藏到树林中去,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了!”

五个匪徒,慌忙扶着他们的首领,迅速隐藏在树林深处的丛草乱石之中,似乎他们对这个小魔头十分的害怕,在丛草乱石里,连大气也不敢透。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隐藏处看见匪徒们如此的惊慌,暗暗讶然,心想:这个号称粉面哪咤的少寨主是什么样的人物?是好还是坏?这伙凶残成­性­的匪徒为什么这般的害怕他?

不久,这一支十多人队伍快走近来了,为首的是一位面如敷粉、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英俊潇洒的少年公子,年龄似乎大不了小三子多少,顶多十六七岁,却是一个人见人爱的人儿,小三子比起他来,逊­色­多了!怪不得这伙匪徒们称他为粉面哪咤。

小神女暗想:他,人是生得俊逸潇洒,英气逼人,不知他人品怎样?武功又如何?配不配得“哪咤”这个名称?我却要试他一下了!小神女从小就听父母说过哪咤、红孩儿这两个神话中的人物,曾拿自己来比喻他们,只可惜自己不是一个男孩子。

哪咤一出世就神奇,竟然是一个大­肉­球,吓得他父母以为生了一个妖怪。他从小大闹龙宫,将龙太子也抓了过来抽筋。长大了还变成三头六臂、武功极好少年英雄;而红孩儿,更是一个小魔王,独占山头,连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也斗不了他,几乎将孙悟空一身的猴毛也烧光了,最后还是请观音菩萨来收服,变成了观音菩萨面前的善才童子。红孩儿会喷火,这个粉面哪咤会喷火吗?哪咤脚踏风火轮,可是这个哪咤只是骑在一匹大白马上,更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跟人一样,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他­干­吗称粉面哪咤的?

小神女再看看他身后一­色­青衣劲装、身佩刀剑的十二名武士,一个个骠悍异常,各各骑在一匹骏马上,飞奔朝这山坡而来。刚来到山坡下,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这个粉面哪咤连人带马,掉进一个大坑中去了!紧紧跟随粉面哪咤两个武士,一时也收缰不及,也连人带马掉了下去。小神女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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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血染青山

第三十三回血染青山

上回说到小神女见粉面哪咤和他两个武士先后连人带马掉进了大坑,一时愕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很快她就明白了,是有人在伏击这个猫儿山凌云寨的少寨主。凭小神女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她早巳察觉有人伏藏在山坡下一片芒草和灌木丛中。初时小神女并不在意,以为是一些山村砍柴割草的人在山坡下休息,或者是一伙商人,害怕碰上这位小魔头,也像山峰上那一伙匪徒躲藏起来一样。

现在小神女明白了,是这一伙人事先知道粉面哪咤从这一条路回山寨,便在山坡山道上挖了一个陷马坑,坑口上伪装得十分好,令人察觉不出来,使这位意气风发、少年英俊的少寨主掉下坑里去了。小神女不禁为这粉面哪咤担起心来:这一掉下去,就算不死,也将跌成重伤。小神女暗想:这一伙是什么人?­干­吗和猫儿山的人过不去?他们不会和红脸汉这伙匪徒是一路人吧?但用这样的方法来伏击粉面哪咤,起码不是侠义道上的人物。这么看来,猫儿山在江湖上的确有不少仇家。

小三子也和小神女一样,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想到有人在山坡下伏击粉面哪咤。他不但察觉不出山坡下草丛灌木林中有人伏藏着,也看不见陷马坑,以为马蹄失足翻倒了。

正在此时,一伙黑衣人从山坡下的丛草、灌木、乱石中纷纷跳了出来,狞笑着,有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得意地叫着:“大家上!给我全将他们砍了!”

这伙黑衣人更是嗷嗷叫着冲出去,人数不下三十多人。剩下的那十位猫儿山的武士,除了留下两名武士护着不知生死的少寨主外,拍马挥剑迎战这一群黑衣人。一时间杀声震天。

这八名骠悍的武士愤怒异常,他们恼怒对手以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暗算他们的少寨主。在厮杀中,他们不顾自己的生死,誓将拼杀到底,抱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这又应了书上所说的哀兵必胜。尽管他们只有八个人,个个以一当十,跃马横剑,横冲直闯,冲入三十多人的敌人群中,乱砍乱杀,有的虽然负伤跌下马来,仍顽强与对手交锋,哪怕剩下了一口气,也用口咬着敌人不放。可以说是悲壮惨烈的一战。在气势上,他们已压倒了敌人,八位武士,壮烈死了三个,但黑衣人却躺倒了十多具尸体。

也在这时,“哗啦”一声,只见粉面哪咤,一手提着一个武士,从马坑中直冲起来。他不但没有死,似乎也没有伤,而且将跟随自己掉下去的两个武士也救了上来。他这一行动,令黑衣人也惊震愕然了。

粉面哪咤放下了两个武土说:“你们身上有伤,好好呆在这里别动。”跟着又吩咐守在坑边的两个武士说,“你们好好护着他们,别跟着我!”说时,他拔出了自己的宝剑,飞入到黑衣人群中去了,手起剑落,将两个黑衣杀手送上了不归之路。这位粉面哪咤,真是出手如电,剑法­精­奇,转眼之间,便刺倒了挑翻了四五个冲过来的黑衣杀手。他粉面含怒,目光带凌厉的杀气,出剑无情。他简直是一位复仇的战神,匪徒们所说的小魔头了!所到之处,无不见红。这真是人间仇怨重,血染草木红。

那五位武士,见他们的少寨主不但无事,反而一马当先,冲向敌群,威不可当,便勇气百倍,奋勇杀敌了。他们的剑光闪过之处,便有敌人的鲜血飞溅,马蹄踩碎敌尸,剩下的十多个黑衣人,又不见了一大半。这时黑衣人已无斗志,溃不成军,慌忙四处逃命。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山顶上看得惊奇不已。本来他们想出面相助猫儿山,但见粉面哪咤跃出来之后,所到之处,锐不可当,转眼之间,就将劣势扭转为优势了。想不到这位粉面哪咤,武功这么好,猫儿山的人,这么骁勇善战,以一当十,战胜人多势众的黑衣人,他们不用再出手了。

突然间,一条黑影如流矢飞箭般从山破下的乱石中飞了出来,出剑架开了粉面哪咤要刺杀的一名身躯肥胖黑衣人的剑,说:“请住手!老夫有话说。”

粉面哪咤见来人身手敏捷,出剑轻灵,剑招不凡,知道对手中来了一位高手,同时也感到来人出手留情。以来人的招式,在架开自己的剑后,完全可以顺势进招,直刺自己的膻中|­茓­,自己只能跃开,无法还招。但来人并没有顺势进招,只是架开而已,似乎只是为了救人,不想与自己为敌。于是收剑问:“前辈是谁?如何称呼?”来人虽然蒙了下半部面孔,粉面哪咤不但听出来人是一把上了年纪的声音,也看出来人是一位老者,功力深厚,架开自己的剑力,震得自己手臂发麻。何况他还自称“老夫”,所以粉面哪咤尊称一声“前辈”。

猫儿山的那五位武士,见黑衣人已跑散,走入灌木林乱石中,他们便勒住马头不动了。他们见一位身手不凡的人飞了出来,一招就令少寨主停剑不发,显然是一位江湖中的高手。他们担心少寨主有什么闪失,也不追杀了,一齐拍马奔来,一字排开,立在少寨主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有变化,便立刻冲过去,护着少寨主。

而一些黑衣人,见这位高手出面,也渐渐围了过来,人数不到十人。一时间,双方形成了停战对峙的局面,随时都可爆发又一场腥风血雨。

这位蒙面黑衣老者说:“少寨主客气了!老夫贱名不足以道,他们这一次来,只不过想请少寨主过府去叙叙话,并没有什么恶意。”

粉面哪咤一声冷笑:“有这样相请的吗?”他身后的一位武士也喝问:“在山道上挖一口大坑害人,这是什么相请?”更有一位武士愤愤地说:“你们简直要取我们少寨主的命!还说没有什么恶意?”

蒙面黑衣老者一笑:“少寨主和各位怎不细心想想,要是他们真的想取少寨主的命,怎么在那大深坑底下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而不安装有毒的竹尖或其他致命铁钩与倒刺铁网?要是安上了这些,试问少寨主还能跃上来么?”

粉面哪咤冷冷地说:“就算这样,那你们为什么扬言要把我的手下弟兄们全砍了?”

蒙面老者又是一笑:“他们不过是出言恫吓,并不真的这样做。”

那一位几乎成为粉面哪咤剑下游魂的肥胖黑衣人用破钢锣似的声音说:“我不过是吓吓你们,以为你们会乖乖束手就擒。谁知道你们这么不要命的拼杀。为了自卫,我手下人不得不以兵器相向,从而发生了这一场不该发生的流血事件,我想制止也制止不了了!”

可是黑衣人中有人仇恨地说:“堂主,我们多大数的弟兄可不能这么白白死了!”

蒙面老者一声厉喝:“你给老夫住口!你难道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这位黑衣人嗫嚅不敢再说了。蒙面老者又对粉面哪咤说:“少寨主,说来说去,这都是一场误会。”

粉面哪咤说:“前辈,那你想怎样?”

“老夫别无他意,只想请少寨主随老夫一走,那什么事都可一笔勾销。”

“去哪里?”

“少寨主去了自然会知道。”

“要是我不去呢?”

黑衣蒙面老者冷冷地说:“那恐怕会再次发生流血冲突。”

肥胖黑衣人的破锣声又恨恨地响起:“老子要为死去的弟兄们复仇了!”

粉面哪咤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凭你?恐怕没有这样的本事!”

蒙面老者说:“算了!老夫不想看见再多的人死去。少寨主,老夫与你单打独斗,以分高下。要是少寨主败在老夫剑下,请少寨主随老夫走一趟。”

“要是前辈败了又怎样?”

“老夫愿将颈上的一颗人头送上,同时他们也将自行散去。”

“前辈不后悔?”

“老夫一向说话算话。少寨主,你败了怎样?”

“我不但跟你走,就是你要我的一条命也可以!”

蒙面老者一笑:“要是老夫要你的一条命,早已要了,不会等到现在。老夫只要你随我一走就行了。好!现在我们开始吧,老夫希望少寨主遵守诺言。”

一个猫儿山的武士跃下马来,冲上前说:“要斗,我跟你斗!”

蒙面老者目光一闪,宛如一道冷电,盯视得人不寒而栗:“你算什么东西,配与老夫交手?滚开!”

“你能配与我们少寨主交锋吗?老东西!看剑!”

可是这位武士剑光刚一闪耀,一道更迅疾的剑光如迅雷出击,他“呀”的一声,便倒地而亡。快如迅雷似的剑光只在他眉心中留下了一个血点,而蒙面老者几乎身形不动,利剑已回鞘了。这真是武林中不可思议的快剑,粉面哪咤不禁看得心头凛然。

这位武士一死,其他武士又想扑过来了。蒙面老者一声厉喝,宛如平地响起了一声焦雷,一时间,在场双方的人都惊震了!蒙面老者缓缓地对粉面哪咤说:“请少寨主约束好自己的部下,老夫不想看见有人再死。”

粉面哪咤也感到这位蒙面老者的武功一流,自己手下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上去只有白白牺牲,便连忙喝住自己的武士:“你们不可乱动,给我全部退下去!”

一个武士说:“少寨主……”

粉面哪咤挥手打断:“退下去,别再说。我要是有事,你们就迅速回寨去,不用再理我了!听到了没有?”

又一个武士说:“不!我们一定要与少寨主同生共死,绝不离开!”

粉面哪咤恼怒了:“你敢不听我的命令?我就首先杀了你!我再说一遍,我有事,你们就立刻回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众武士无可奈何地说。

蒙面老者说:“少寨主,只要你屈驾跟老夫走,老夫绝不会伤害人,也不会伤害他们,让他们离开。”

粉面哪咤说:“我们还没有交锋分胜负,我怎么会跟你走了?”

“好好!老夫要看看少寨主能接得了我多少招!”这位蒙面老者,以为自己刚才亮出了那一招奇快无比、一招致命的剑术,就可威慑了这位少年的少寨主,令他不战而服,乖乖地跟随自己走。没想到粉面哪咤居然不惧,还反­唇­相讥。不由暗想:他是年少气盛不知厉害,还是真有本领与自己交锋?不管怎样,老夫要给些厉害他看看,以免他今后目中无人。所以微愠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粉面哪咤说:“请!”

蒙面老者说:“你让老夫先出招?那你就永远无法还招。你先出招吧!不然,你输了心里不服。”

“好!那我先出招了!得罪!”

粉面哪咤一剑击出,剑劲颇为凌厉。蒙面老者几乎不屑一闪,也不出招还击,说:“不错!这是岭南剑派的招式,虽属上乘,可你功力不足,抖展出来,还不及衡山一派的剑法,老夫就先让你三招,令你输得心服口服。”

蒙面老者一连闪过粉面哪咤的三招后说:“少寨主,小心了!老夫还招了!”蒙面老者一剑击出,不但剑气森森,更含一股逼人的杀气,剑招虽然平凡简单,却是致命的招式,令粉面哪咤难以接招,只能纵身闪开。可是蒙面老者第二招又逼来了,奇快如电。可见他所言非虚,一出招,就令粉面哪咤难有还招反击的机会。幸而粉面哪咤有一套莫测的闪避身法,纵跃翻滚,惊险地一连闪过了蒙面老者杀气逼人的招式,令蒙面老者大为惊讶,暗想:这小子剑法一般,可是这身法不错,似乎是以往鬼影侠丐吴三的幻影十八变身法。难道这小子是吴三的弟子?这不大可能。鬼影侠丐吴三是武林中极有名望的侠义人士,怎能有黑道上的弟子了!那不有损他侠义之名?更不可能将这一套身法传授给这小子。

这小子的父母,更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一直为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所不容,他父亲就是江浙海边上的巨盗­阴­阳剑蓝笛,十六岁就出来闯荡江湖了,是黑道上的佼佼者。对于他,官兵们无法追捕,侠义人士奈他不何,不论胆­色­、武功,在黑道上都胜一筹,是各方面都极为令人头痛的人物。他在江湖上单枪匹马闯荡了近二十年,可是在十多年前,他一下又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黑、白两道上的人,都以为他被哪位高人杀掉,谁知道他一下却在岭南桂北的猫儿山出现了。

这小子的母亲,是黑道上闻名遐迩的女魔头——林中飞孤宫琼花,是已经身败名裂七煞剑门的四大长老之一。当年她自衡山下湘江边一战后,一下在江湖上消失了,没人能知其踪(详情请看拙作《黑豹传奇》第十四回)。原来宫琼花真的听从了鬼影侠丐吴三的劝告,不再为七煞剑门卖命,隐退江湖。看来也是天缘巧合,她遇上丫­阴­阳剑蓝笛,两人一见如故,不久就结成了夫­妇­,双双隐退。不久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取名蓝琼,就是现在的粉面哪咤小魔头、猫儿山少寨主。

不知是哪一年,吴三偕同妻子邢天燕去岭南拜访聂十八和娉娉,竟然在一处小山村碰上了蓝笛和宫琼花夫­妇­。大家一见面,真是既愕然又惊讶。宫琼花依然风韵如故,尽管已为人­妇­,膝下已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仍笑意如花,媚态可人。她问:“你们不是来追杀我的吧?我已遵守诺言,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你们还想怎样?”

吴三慌忙说:“哎哎!你别误会,我怎么来追杀你们了?看来我们有缘又相见了!”

邢天燕一听,不禁柳眉竖起:“吴三,你说清楚,什么有缘没缘的?”

吴三一听,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引起了妻子的妒意,慌忙说:“不不!我只是说我们这般的巧,又碰上了而已。”

宫琼花会意,一笑说:“来!我来介绍,这是我终身相守的男人,姓蓝名笛。”

吴三一怔:“江浙大盗­阴­阳剑蓝笛?”

宫琼花笑道:“他也像我一样,已洗手不­干­啦!来,这是我们的儿子蓝琼,琼儿,快叫叔叔和姨姨。”

蓝琼虽然只有六岁,人却十分的­精­乖伶俐,甜甜口叫了一声:“叔叔,姨姨,你们好!”

邢天燕一听,宫琼花不但已有了男人,还有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早已妒意全消。

当然邢天燕对自己的丈夫是非常的了解,她丈夫不是那种风流浪荡的人物,而是一位正气凛然的侠士,但他那张嘴不贴封条,随便说话,不知轻重,不分场合,往往令一些女人误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邢天燕虽然是江湖上的豪爽女侠,拿得起放得下,但也有女人的妒忌心理,尤其是面对宫琼花这位媚态迷人的女子更不放心。正所谓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这一点上,邢天燕倒有点像点苍派掌门夫人小芹一样,是个醋坛子。只是程度上不同,没有小芹那种十足的醋味。小芹已七老八十,仍管着自己的丈夫不放,不准万里飞去接近任何女子。这一点,连她誓同生死的姐姐青衣狐莫纹也看得好笑起来,曾说:“妹妹,你们两个都有这么一把年纪了,连孙儿都有了,你还这么的看着他,不怕人笑吗?”

“姐姐,我才不怕人笑。我要是一天不看着他,他就会作怪了!姐姐难道没听过?七八十岁的老公公,还可以和人生下孩子么?”

莫纹忍俊不禁:“妹妹,也真有你的,飞兄弟不是这样的人。”

“姐姐,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总之,我不准他离开我身边,就没事了!”

当然,邢天燕没有将自己的丈夫整天挂在自己的身边。现在他见宫琼花有了男人,也有了孩子,何况这孩子生得粉装玉琢似的惹人喜爱。邢天燕不但妒意戒心全消,一下将孩子抱起来来亲亲:“你几岁了?”

“姨姨,我满六岁满啦!”

宫琼花说:“燕妹妹,你要是喜欢这孩子,我就送给你们!”

邢天燕一笑说:“你是说真的吗?”

“我在你们夫­妇­面前,敢说假话了?何况我的一条命,还是你们手下留情给的。”

“你这个林中飞狐,是不是害怕我不声不响将他偷去?”

“说实话,我是有点担心,所以我不如大方送给你,起码还落下一个人情。不然,我不知去哪里找我的琼儿。”

“算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偷你们这一位传家宝。这样吧,你叫他认我为­干­娘好了!”

宫琼花大喜:“琼儿,你还不快来拜见­干­爹和­干­娘的?”

蓝琼十分伶俐,顿时就三跪九叩拜了吴三和邢天燕为­干­爹­干­娘。宫琼花这时对丈夫问:“你知不知我们琼儿的­干­爹­干­娘是什么人?”

蓝笛有点茫然问:“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一个鬼影侠丐吴三大侠,一个是飞天狐邢天燕女侠,你不是久闻他们的大名么?”

蓝笛一怔,异常惊喜地问:“是他们?”

“嗨!你以为我骗你吗?”

蓝笛慌忙一揖:“原来是两位大侠光临,在下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他又埋怨妻子,“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一味在旁瞎思疑。”

宫琼花笑着说:“现在告诉你不更好吗?”

邢天燕取下了手腕上的一个镶金的玉镯子,戴在蓝琼白白的手臂上,说:“琼儿,­干­娘没什么好见面礼送给你,这只玉镯就当作我的见面礼好了!”

宫琼花一见说:“妹妹,你怎么送这么一件厚礼给琼儿了?”

邢天燕说:“姐姐,这可不是什么贼赃,是我路过京师在一家古玩店买的。”他又问吴三,“喂!你有什么见面礼送给我们的­干­儿?你可不能白白受下了琼儿的九个响头呵!”

吴三为难地说:“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好东西送呵!”

“没有?那你就送一门防身武功给我们的­干­儿子吧!”邢天燕又转问宫琼花,“琼儿学过武功没有?”

“他目前早晚练内功和我传给他的轻功,其他的武功就没有学了。”

吴三说:“既然这样,我就教他一套兔子十八滚好了,日后他碰上劲敌,也可逃命。”

宫琼花又是大喜:“是你以前传给黑豹聂十八大侠的幻影十八变吗?”

“不错!就是这一套身法,好听一点的,叫幻影十八变,我却叫它为兔子十八滚。”

宫琼花说:“琼儿,你还不再次拜谢­干­爹?你学会了这一门武功,今后就受用无穷了!”

这就是粉面哪咤为什么会幻影十八变身法的原因。他不是鬼影侠丐吴三的弟子,却是吴三的­干­儿子,这位蒙面老者当然不知情。

粉面哪咤遇到蒙面老者这么一位劲敌,只有以这门身法来应付了。这不但令蒙面老者惊讶,连在暗中观看的小神女和小三子也惊讶了。因为一套身法,与他们所学的的狸猫千变身法,有异曲同工的妙处。可惜它几乎只是闪避,极少还击,不同狸猫千变身法,每一次闪避都可以出手反击。长此下去,粉面哪咤要是不逃走,可危险了,不死也会受伤。其实粉面哪咤有不少机会可以向崇山峻岭飞逃。但他没有逃跑。看来他担心自己一跑,他那些武士恐怕一个个都将尸横山道。

小神女更看出了蒙面老者这一套剑法,是一门杀手的剑法,不注重招式,更没有任何半点的虚招,招招志在取人­性­命,跟自己父亲的剑法是一模一样。她暗想:莫非这位蒙面老者以往青旗楼的一名上乘杀手?他­干­吗蒙了面不让人知道?这时,粉面哪咤已是险象丛生了。小神女不忍看见粉面哪咤就这么死去,便对小三子说:“你在这里,我去帮他一下。”

小三子说:“我也去!”

“不不!你要看住那个红脸贼人,别让他趁机溜掉了!”

“要是他们走怎么办?”

“你要悄悄地跟踪他们呀!”

“那你怎么来找我?”

“你不能沿途留下暗记么!”

小神女说完,立刻从她的背囊里掏出了那一个大头怪物出来。小三子问:“你以大头怪的面目出现?”

“这不好吗?让我先将他们吓个半死,打发他们就不用多费劲了!”

粉面哪咤正惊险万分时,蓦然一个­色­彩花斑的圆形怪物从山峰上飞了下来,迅如流光闪电,跃进了他们的交锋之中,震开了蒙面老者手中之剑,将粉面哪咤从危险中救了出来。蒙面老者顿时惊愕了,急纵身后跃,定神一看,是一个没有身躯,只有手脚的圆形大头怪物,一时骇然问:“你是什么东西?”

双方的人马也一时间也全骇然了,怎么世上竟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怪物?

小神女用欢笑声说:“我不叫东西,我叫南北呀!”

“什么?南北?”

“是呀!不是东西,是南北,你又是什么?怎么只有一双眼睛,没鼻子嘴巴?你怎么吃东西呵!那不饿死了吗?”

蒙面老者在江湖上闯荡数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没身躯的大头怪物。他到底是一位经历丰富的上乘一流杀手,没像其他人那么骇然害怕。他定了定神问:“你是人还是妖?”

“什么人的妖的?我是南北呀!你没有听清楚?”

“你来­干­什么?”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哩!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正在山洞里睡大觉,给你们又喊又叫吵醒了,害得我没去再睡了。走出山一看,看见你这个没鼻子、嘴巴的东西在杀人。这太好了!我有很久没吃过人!”

“什么?你吃人?”

“我不吃人吃什么?什么老虎、豹子、山猪、鹿子都没有人好吃。”

“你是一个妖怪?”

“是呀!我是一个南北妖怪。可是我什么样的人都吃过,就是没有吃过像你这样没鼻子没嘴巴的人。”

“你要吃老夫?”

“哦?你叫老夫,不是人?那我更要吃你了!看你的味道好不好吃的。”

蒙面老者大怒,一剑如闪电般击出,喝道:“老夫不管你是人是妖,先杀了你再说。”

小神女对这一套杀手的剑法,熟得不能再熟了。她知道刺出一招后,会转变为什么招式。她轻纵闪开之后,一出手就先封住了蒙面老者的剑路,在空中一出脚,不偏不倚,正踢中蒙面老者的手腕。老者手中剑几乎脱手飞出,已没法转化抖出下面的招式了。可以说小神女一招就战胜了这一流的老杀手。这没什么,主要她异常了解对手的剑法招式。还没有等蒙面老者第二招出后,小神女一手就将蒙面老者脸上的蒙面黑布抓了下来,令老者露出了真容。小神女又故意愕然地说:“吓!你怎么有鼻子嘴巴的?你­干­吗把它遮盖起来?我还以为你没有哩!”

小神女将这个杀气逼人的老杀手戏弄于掌上,老者面布给拉下来,是一副傲慢而冷漠的面孔,但小神女却不认识。而这时,这副面孔现出了惊愕和恼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圆圆妖怪的手脚竟这样快捷,令他的真面目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小神女不认识这位老者,但粉面哪咤却一下认出他来了!一声冷笑:“原来是你这个叶老贼!”

小神女转身问:“哦?你认识他?”

当小神女以圆形怪物出现时,粉面哪咤和所有的人一样,骇然、惊愕,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后来见这个怪物似乎专找蒙面老者过不去,没有危害自己。而且它的出现,不啻是救了自己。他在惊骇中不由在旁观看。他也想弄清这是个畸形的人呢还是妖怪?现在见圆形怪物这么问自己,也忘记了惊恐,说:“他,我怎么不认识?他是回龙寨十大护法长老之一的叶飞长老!”

这个叶飞,可以说是小神女父辈的人物,与小神女的父亲侯三同是青旗楼的杀手,不过侯三已隐退江湖,而叶飞转为回龙寨邵家父子卖命。叶飞现已是邵家父子的左右手的“开国功臣”,位列十大长老之首。他曾带少寨主邵震山去古道野店招揽小神女父母为回龙寨效命,碰了一个钉子,无功而回。当夜侯三夫­妇­便招来天外横祸(详情请看《神女传奇》的第一二回),几乎惨死在一伙自称东厂人的刀下。当时小神女还在襁褓之中,什么也不知道。要不是那一位深山异人出手救了他们,也没有小神女的今天了。小神女成长时,父母没有将这事详细告诉她。尽管侯三已敏感到东厂杀手与叶飞有一些关系,可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猜,更不能胡说。何况那伙东厂杀手在那一夜几乎死光了,侯三更不想在女儿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所以小神女只知道有这么一段经历,是爷爷救了父母,也救了自己,而不知道有叶飞这个人,更从来没有见过叶飞的面目,所以不认识。

再说老杀手叶飞自己的百目暴露了,这一惊非小。他所以蒙了面行事,就是不想猫儿山上的人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与回龙寨没有任何关系。一旦暴露,不但有损回龙寨在武林中的正派形象,更会暴露了邵家父子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真是又惊又怒又急,他恨不得乱剑劈死了这个圆形怪物,更不能让猫儿山的人活着离开。他朝十多个黑衣人一声厉喝:“上!先给老夫将这个怪物乱刀劈了,其他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十多个黑衣人一听,又嗷嗷地叫着齐向小神女扑来,叶飞却直取粉面哪咤。他唯—的目的,就是将粉面哪咤擒过来,那什么事情都好办。有粉面哪咤这么一个人质在手,不怕猫儿山的人不顺从。

这十多个黑衣人在那肥胖破锣声人的率领下,刀剑棍齐向小神女击来。小神女一身真气充盈,圆形的油彩布就像一个大皮球一样,不但刀剑不入,更能反震回去。这些不知死活的黑衣人刀剑虽然砍中了圆怪物,但都给震飞了,有的连人带剑横飞了出去,加上小神女手拍脚踢,中者不是胸骨齐断,就是头骨裂破,命归黄泉。转眼之间,剩下那位破锣声堂主等三四个黑衣人没命地飞奔而逃,也不理老杀手叶飞的死活。

另一边,粉面哪咤以幻影十八变的身法拼力与叶飞周旋,尽力叫自己的手下人散开,因为又有三位武士死在叶飞的剑下。小神女打发了众黑衣人后,一跃而来,说:“我来了!你们都散开!”她像一个骤然而来急飞出的球一样,向着叶飞冲来,还在空中,手脚就乱抓乱踢,一张血盆似的大嘴,要咬叶飞。叶飞感到这怪物来势凌厉,不由纵身闪开,一看,自己身边已无人,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愕然地问:“你将他们都杀了?”

小神女说:“是呀!就只有你一个人啦!”

“你­干­吗尽与我过不去?”

“我要吃你呀!”

叶飞一指粉面哪咤等人:“你为什么不去吃他们?”

“因为你太恶了!我先吃你,再去吃他们也不迟。”

叶飞骤然一剑刺出:“老夫叫你吃去!”

叶飞的剑快,小神女的一双手更快。她双手根本不畏剑刃,一下就将这一把利剑抓住了,令叶飞进退不能。这个老杀手不愧经验丰富,弃剑一掌朝小神女拍来,“嘭”的一声,他拍中了圆形怪物。要是其他人中了他这困兽犹斗的一掌,不死于非命,也必重伤倒地。这是他死里求生尽力的一掌,连巨石也可以拍碎。圆形怪物给拍飞了,但小神女一身奇厚的真气,也同样将这个老杀手震飞了。不但震飞,连他拍出的一条手臂也震断了三截,痛彻人心,就是今后接驳好,也功力大减。

叶飞不愧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人在空中横飞,仍能运气使自己能平稳落下来,不致摔倒在地。可是他一下看见圆形怪物又朝自己激­射­而来。他这时已负重伤,剑也叫怪物夺去折断了。而他一身的武功威力,都在这一把剑上,没有剑,不啻螃蟹没有了大钳,无法与人交锋。就算没有以上两种情况,只剩下一个人,他也无心恋战。他感到自己对这个不畏刀剑的怪物,根本没法能取胜,说不定自己真的要给它吃掉。所以他一见这怪物飞来,已顾不得断臂之痛,施展轻功,急速向高峰、森林处飞奔逃走。

小神女咿咿呀呀叫喊:“你别逃呀!我还没有吃到你哩!”便去追赶他了,一转眼,双双都不见了踪影,山坡下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一位武士对粉面哪咤说:“少寨主,我们也赶快离开这里,万一这个妖怪转回来,不知它会对我们怎样。”

粉面哪咤点点头:“好!我们马上离开!”

这一战,黑衣人三十多个人,除三四个逃走之处,其他的全部都丧生。而粉面哪咤带来的十二位骠骑手,也牺牲了七位,两个受伤,只有三个武士完好无缺。于是他们将死者、伤者都放在马背上,往猫儿山而去。临走前,粉面哪咤咬牙切齿地说:“回龙寨人这么卑鄙无耻伏击我,我今后一定要跟他们算帐。有他们,就没有我。”

小神女追过了两座山峰,一看,眼前尽是茫茫一片的森林,叶飞不知逃去了哪里了!暗想:这个老贼的轻功不错,负伤之后,仍能逃脱了。算了,就算你这一次跑掉了,那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今后直接去回龙寨找这老贼好了。于是小神女放弃了追赶,转身回来。

本来以小神女超绝的轻功,要追上这个老杀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套上了这么一个圆形大球,阻力大,施展轻功就没有原来那么快了,才让叶飞逃脱。二来小神女也挂念小三子,所以也无心极力去追赶。要是小神女下决心要捉到这个老杀手,只要脱掉伪装,凝神倾听一下,便知道这老杀手逃向什么方向,没有追不到的。

小神女在山峰高处脱下了圆形怪物的伪装,恢复了原来小苗女的打扮,转回原处。见粉面哪咤等人已走了,留下的尽是黑衣人的尸体,她再跃上山顶。小三子已走了,却留下一个暗记,知道小三子已盯踪红面贼子而去。看来这伙贼人,在猫儿山的人离开后,也悄悄取路而走。

小神女想了一下,­干­脆将所有的尸体全埋葬在那一个陷马坑中,搬来沙石泥土半它填平,以免惊恐了附近一带来往山民与过往商人走贩。陷马坑,原来是这伙黑衣人准备捉拿粉面哪咤的,想不到却成了他们自己的葬身之地。小神女埋好尸体后,便动身去追赶小三子了,一路上不由暗想: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怎么会和猫儿山的五位寨主过不去?难道他们之间有莫大的仇恨,派人在这山道上伏击粉面哪咤?既然这样,­干­吗这个老杀手要蒙了面孔,不让人知道他是回龙寨的长老?那伙黑衣人又是什么人?难道他们不是回龙寨的人么?要是他们是,猫儿山上的人怎么不认识?直到老杀手露出真面目,才知道是回龙寨的人?除非这伙黑衣人不是回龙寨的人,是老杀手在江湖上纠合另一群山贼匪盗伏击粉面哪咤,与回龙寨邵家父子没关系。

小神女断而一想,那个破锣声肥胖的黑衣人是什么堂的堂主,既然是位堂主,他又是江湖上哪一门派的堂主了?是回龙寨下面的一位堂主,还是与回龙寨关系极好门派的堂主?要是他们与回龙寨没一点关系,­干­吗听从回龙寨的一位长老调动?除非这一伙黑衣人与猫儿山的人有切齿仇恨,请这个老杀手来,共同对付猫儿山人,才甘愿服从他的命令,不顾生死地拼杀。这么看来,猫儿山人的仇家可不少,自己会不会不知不觉地卷进他们的恩怨仇杀中去?

小神女想到这里,有点后悔没捉了一个黑衣人的活口,也没有将猫儿山的人留住,问清楚是什么原因,小神女跟着又想到了要血洗苗寨的红面汉这伙贼人来,他们是单纯与猫儿山人有仇,白问武功不敌的猫儿山,以血洗商队、苗寨来嫁祸猫儿山?还是受了回龙寨的暗中唆使这样­干­?或者回龙寨与猫儿山的仇恨,是这伙匪徒从中挑拨起来,使他们两虎相拼,自己从中取利?这些江湖上错综复杂的事情,不是一下可以弄清楚的。怪不得一阵风叔叔叫自己不可鲁莽行事,要多方面打探清楚才动手,不然,就会误伤了无辜。就是爷爷在自己下山之时,也曾语重心长地叮咛自己,千万别恃艺傲人,意气用事,即使遇上不平之事,也要从旁观察,三思而行。尤其是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错综复杂叫入难以想象”

小神女暗想:我今日出手,有没有出错了?这一切,只好等到以后问清楚再说了。但她感到,今日出手没有错,自己要是不出手,恐怕猫儿山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回去,他们没一个是那老杀手的对手。再说,猫儿山—伙虽然占山为王,似乎这一带的平民百姓对他们很好、这说明他们在这一带颇获民心,就是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而这伙黑衣人的行为就不同了,他们是要人的­性­命。自己出去,并不想杀人,只想吓走他们。谁知他们反而要乱刀乱劈死自己,自己不能不出手反击,他们的死,那是活该。

小神女一边想,一边沿途追踪小三子留下的暗记。一个时辰后,小神女看见小三子在山道旁的一座小路亭中歇脚,二里之外,是一处深山小市集,小三子一看见她来,不安的心放了下来,欢欢喜喜地迎上来问:“你来了?”

这时已近黄昏,小亭中没人,只有一些行人在山道上行走,往小市集而去。小神女:“我来了,你­干­吗坐在这里?那伙贼人呢?不会给他们走失了吧?”

“他们进那市集去了。”

“你­干­吗不进市集?”

“进市集我害怕你找不到我,所以坐在这里等你。”

“你不担心那伙贼人走掉了?”

“不会!我知道他们进市集要住一夜。这伙贼人两天一夜几乎没休息过,一直担惊受怕,又没有东西吃,够累了。他们不会在夜里上路的。一定在市集中好好睡一夜。因为市集一过去,没什么地方可供他们吃的住的了,全是荒山野岭。”

“所以你这在这里等我了?”

“是!在这里,你不容易找到我吗?”

“哎!你怕我找不到你的?哪怕你在王府深院中,我也一样能找到你。那么一个小市集,人又不多,还有找不到?”

“要是我躲起来,你也能找到?”

“当然能找到啦!”

“你怎么找?”

“因为你身上有一股怪味,一里之内的地方,我一嗅就嗅出来。”

“我身上有一股怪味?我怎么不知道?”

小神女笑着说:“你当然不知道啦!谁叫你从古州出来,从来不洗澡的,臭死了!”

“好好,我今后要洗澡了,妹妹,你追上那个什么叶飞长老没有?”

“给他跑掉了!”

“什么?你怎么追不上他的?”

的确,在小三子的心目中,小神女的轻功一流,快如流光电闪,要追上一个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一转眼就追上了。

小神女说:“给你穿上那件圆鼓鼓的怪物,看你追不追得上!”

小三子一想也是,那行动多不方便,要是自己穿上,别说追这么一个一流高手,恐怕连惊惶失措奔跑的平民百姓也追不上。他有点可惜地说:“可惜给他跑掉了!”

“可惜什么?”

“妹妹,你要是追上他,就可以从他口中掏出回龙寨的事来,­干­吗要拦截猫儿山的人?说不定我们侯府一连发生的事情,都与回龙寨的人有关。”

“你以为追上了,这个老杀手会说吗?”

小三子一怔:“不错!他不会轻而易举就这么说出来。”

“不过你放心,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今后上回龙寨去找他。”

“什么?我们去回龙寨?”

“你不敢去?”

“要是侯府一切的事,都是他们一手策划,我怎么不敢去?就算回龙寨是龙潭虎|­茓­,我也敢闯!”

“那就行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去哩!不知这一个红面贼子,会不会与回龙寨有关系,是不是回龙寨的人唆使他们这么­干­的。但愿我们这一次盯踪,没白走一趟。”

“妹妹,要不要夜里去偷听他们说话?”

小神女想了下说:“不用去了!”

“哦?不用去?”

“我在山峰上已看过这个小市集,房舍不多,都是一般平民百姓的房舍,没一间深宅大院。看来这处只是他们经过暂住的地方,不是他们的落脚点。他们在夜里不会说出什么机密的话来,要说,他们在深山荒岭上无人的地方早巳说了,不会到这市集来说。我们还是找一处地方好好休息一夜,明天继续盯踪他们去哪里好了。三哥,你不是一天一夜也没有休息过吗?”

“我不要紧。”

“不要紧也要好好睡一夜,不然明天没­精­神去盯踪这伙贼子!要不,贼人们不累,我们反而累了!”

小三子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说:“妹妹,我们到市集后面那座山峰树林中去住一夜怎样?”

“好呀!在山峰林子里,还可观察这市集的一切动静哩!”

在日落黄昏时,他们进入了树林,意外发现了树林中有一户人家,他们­干­脆到这户人家求住宿了。这户人家只有一对年老的夫­妇­住着,看见这么一对年轻活泼会说汉话的苗家儿女来投宿,既惊讶又高兴,不但答应,更热情地欢迎他们住下。这一对苗家儿女手脚勤快,男的为他们挑水、劈柴,女的为他们淘米生火煮饭,喜得这老夫­妇­笑得合不了口。

吃过晚饭,他们坐在门口月下和老夫­妇­说话。小神女问:“你们两位老人家孤零零的住在这树林里,不怕有坏人来抢劫吗?”

老汉说:“娃子!我们一样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只有一些粗布旧衣和破烂的家具,他们来抢什么?就是给他们也不要。”

“那没匪盗来过这里了?”

老­妇­说:“他们来过,怎么没来过呵!”

“哦?他们是哪里的强盗?”

“猫儿山的。”

“什么?猫儿山的,他们对你们怎样?”

“他们见我家穷,什么也没有说,住了一夜,第二天还留了一袋米和一些钱给我们就离开了。”

小三子一怔:“哦?世上有这样的强盗?”

老汉说:“其实他们不是什么强盗,是一些劫富济贫的好汉。尤其是那位少寨主,对我们贫苦人家可好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不由相视一眼,看来猫儿山的人与一般山贼土匪流寇不同,他们是一伙啸聚山林的好汉,甚得人心。小神女想了一下又问:“除了猫儿山,有没有其他的山贼、土匪跑来这里?”

老汉点点头:“有!”

“哦?他们不抢劫吗?”

“娃子!市集上大多数的人,都跟我们一样,没什么东西可供他们抢。有钱的人家,都往城里和一些大山寨跑,已在那里住下来。留下来的没有几家有隔夜粮。大股的山贼,不屑来这里抢,三四人的小股贼人,也不敢来。”

“哦?他们为什么不敢来?”

“因为市集上留下的人,有的是铁匠,有的是猎户,都会一些功夫。小股贼人要是来抢劫,那他们只能有命来,没命回去。”

“那大股贼人来呢?”

“全集的人只好到山头、树林躲避了。后来集上的父老们和一些大股的山贼们交涉,只要他们不为难市集上的人,市集上的人可以安排他们食住的地方,甚至有官兵来,给他们通风报信。这样一来,市集上的人便和山贼们平安相处了。因为贼人们在小市集上过夜,比在山头、树林中露宿强多了,而且还可以放心睡,不担心有人侵犯。久而久之,小市集就成了山贼、土匪们暂时栖身和歇脚的地方了,有些山贼,还将抢劫的东西分给了集上的一些人,有些大胆的商人,也跑来这里收购匪徒的赃物,甚至开客栈、饭店、妓院、赌馆做匪徒们的生意。”老汉说到这里,不胜感叹地说,“这样一来,一个好好的小市集,便弄得乌烟瘴气,成了匪徒们在深山中的一个安乐窝了!一些好的人家,也迁到别处去住。”

小三子问:“那官兵不来吗?”

老汉不屑地说:“官兵?他们来只会扰民,不是来捉贼,有的更与山贼、土匪们串通一气狼狈为­奸­。”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听,这才明白为什么红面汉那几个匪徒跑来这小市集过夜了,原来有这么一种特殊的原因。小神女又问:“各处来这里的匪徒们,他们互相不打起来吗?”

“大概匪徒们互相之间有个约定,不得在市集上生事,有什么事,到市集外去解决。”

“要是有人不遵守呢?”

“那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不过,这样的事在市集上极少发生,匪徒们都不想坏了市集上的规矩,弄得今后在深山中没一处可以安心的落脚处。”

小三子问:“我们到市集上玩,会不会有危险的?”

老汉不由沉思,小神女说:“三哥,市集上那么多人带刀背剑,你不害怕吗?”

老­妇­说:“娃子,你们还是别到集上的好。”

老汉点点头说:“娃子,尽管集上没人敢生事,但他们一看你们不是本地娃子,有人就会起疑心了,一些心怀不良的商人,也会将你们骗去卖了。你们还是别去的好。”

小神女说:“是嘛!我们不是看见那些凶恶的人,不敢进集去,才来这里的吗?怎么你还想去玩的?”

老汉说:“娃子,我不想问你们是何处来的娃子,也不想问你们往何处去。最好你们在这里住一夜,明火就离开,千万别到市集上去。”

小神女说:“我们是从苗寨来,要到兴安城甲投靠一位亲人,老伯伯,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老­妇­说:“娃子,只要你们不到集上,在这里多住两天也行。”

“老婆婆,我们多谢你了!”

第二天一早,小神女在桌子上留下一些碎银,便和小三子悄然离开,到山峰上去。半个时辰之后,才见红面汉这几个匪徒,从小市集出来,往兴安城方向而去。从小市集去兴安县,有八十多里的路程,全是翻山越岭,跨溪过涧的崎岖山道,非常的不好走。兴安县境内,是有名的越城岭的山区地带,也是岭南五岭最西边的一个岭,它南面有一处山峰,名为海阳山,是湘水、漓水的源头,山北的水流人湖广永州府,汇合其他溪流,成为湘江,直流人洞庭湖,最后流人长江。而山南的一条水,南下桂林,转流阳朔,最后在苍梧汇合其他河流,成为西江、珠江。所以兴安是长江、珠江两大水系的一个源头处,因而山势陡峭、复杂多变,森林密布,山道难行,成了山贼、土匪们活跃的地方,官兵难以追剿,侠义人士望山势兴叹。只有小神女和小三子不知厉害,闯进了这复杂多变,陡峭险峻的山区来。小神女除了武功上乘外,更有武林侠义人土所没有的特长,她一向在崇山峻岭、原始森林中生长,在荒芜没人烟的地方出没,常与猿猴为伍,野兽为伴。她在大山大岭中宛如鱼游大海,任意穿Сhā来往。攀险峰、过深涧、穿森林、登悬崖,都是她的拿手活。

在暮­色­苍茫中,红面汉这几位匪徒才到了兴安县城。可是他们没有进县城,而是在城郊二里之处,转进了一处山崖下、树林中的一座庄院里。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直在盯踪他们,暗暗纳闷:难道这么一处城郊庄院,竟是这伙匪徒们的贼窝?那太出人意外了。

开门的家人见红面汉等人这般模样回来,再看看他们后面,没人没马匹的,吃了一惊问:“石爷,出事了?”

小神女这时才知道这个红面贼叫石爷。红面汉说:“别说了,庄主在不在?”

“在!在!请石爷到大堂坐下,小人马上去向庄主报告石爷回来。”

“唔!”红面汉一拐一拐地往大堂而去。他那五个劫后余生的手下紧随其后。

大堂上早已亮灯,这显然是一个富豪人家的庄院。大堂陈设得十分华丽讲究,画栋雕梁,一­色­酸枝桌椅,摆放着不少的名贵古董,­精­美瓷器,不知是从各处抢劫来的赃物,还是购买得来的珍品。红面汉等人坐下后,自有家人奉上茶水。

庄主带着两名贴身武士从大堂屏风后出来,这是一个身穿锦服的魁梧大汉,一面的紫酱­色­,神态不怒而威,有一股慑人的力量。他看了看红面汉,不禁皱了皱眉,问:“石兄,失手了?其他的弟兄们呢?都没回来?全丢了?”

红面汉说:“庄主,本来我们已经得手,可是突然出现两个小神灵,令事……”

紫酱脸庄主愕异问:“什么?小神灵?”

“是两个像小孩样的守护之神。”

“他们不是人,是神?”

红面汉说:“他们要是人,别说是两个小孩,就是两头老虎,也挡不了我手中的刀。”

“你说说,他们是什么模样?”

“他们的模样,就像观音菩萨座前的一对龙女和善财童子。尤其是那个龙女,法力无边,转眼之间,她掌拍脚飞,我们就不见了七八个弟兄,来往简直如飞魂幻影。”

红面汉将当时苗寨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却没有说出自己给震飞就擒丢脸的事情。他五个手下人,也连忙说是这样。有的说这两个小神灵身形一闪,就有掉脑袋、缺手断脚的人倒下,有的胸骨全震碎,飞上空中,已是一具尸体。

庄主听得睁大了眼,问:“那苗寨真的有这么两个守护之神?”

几个匪徒争着说:“庄主,小人怎敢胡乱说话的?的确是两个守护之神,保护着苗寨,将冲进寨的弟兄们全杀了。”有的说:“庄主,要不是我们亲自目睹,真的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出现。”有的说:“庄主,他们的确是两个小山神,一般凡人,哪有这等骇人的本领?”

庄主呆了半晌,思疑了问:“你们看清楚了没有?会不会是猫儿山那位林中飞狐和小魔头这一对呣子在苗寨中出现?”

除了红面姓石的,五个匪徒不由相视愕然。的确,在暮­色­之下,他们只看见两条人影凌空飞来,根本看不清来人面貌和装束,只看见人影来往飞来去,看见同伴惨叫倒的倒、横飞的横飞,吓得掉头没命地跑了。看清楚的匪徒们,一个个都已尸横苗寨,没一个活在世上。

庄主一声冷笑:“看来你们连人也没看清楚,就吓得慌忙逃命,还胡编乱……”

红面汉严肃地说:“庄主,他们虽然没有看清楚,在下却看清楚了!”

“哦?你看清楚了?”

“在下不但看清楚,还与他们对话、交锋。他们的模样,简直就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女的更小,不过十二三岁。就这么一个女孩,我凶巴巴的一刀向她劈去,她竟然用一双手掌合住了我的刀,令我捅不进、拔不出。最后用神力,将我一口刀震断,也将我震飞出寨外,因而摔断了这条腿。要不是在夜里,我忍痛而逃,才捡回了这条命。不然在下早尸埋苗寨了。那个林中飞狐老迷人­精­,我还有看不出来的?她已是个五十开外的人了,会像一个小丫头么?讲到粉面哪咤这个小魔头,更不是在苗寨出现的小神灵,第二天我们在回程的路上,也见到了他,他几乎死在回龙寨叶长老的剑下!”

庄主又是一怔:“哦?那小魔头死了没有?”

“庄主,说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也恐怕没一个人会相信。”

“你快说那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正当叶长老要活捉小魔头时,突然出现了一只可怕的吓人的山妖。”

“什么!?出现了一只可怕的山妖?”

“是!一个只有脑袋、而没有身体的大头山妖,现在想起,仍然令人浑身起疙瘩。这山妖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将伏击小魔头的一伙黑衣人像扔死狗一样扔死了,它不但夺走了叶长老的剑,更令叶长老负伤而逃。”

“后来呢?”

“它追赶叶长老去了!”

“猫儿山那个小魔头呢?”

“我们害怕那只山妖会转回来,再也不敢留在原处看下去,慌忙离开。至于那个小魔头的生死,我们也不知道。”

另一个匪徒说:“庄主,那是—只吃人的可怕的山妖,回龙寨的叶长老,恐怕活活给山妖吃掉了!”

对这位庄主来说,山妖吃人,鬼神显灵,这样的事情,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他呆若木­鸡­似的坐着。他从逃生回来的匪徒们的神态看出,他们绝不是胡编故事来欺骗自己,而是真有其事。暗想:难道世上真的有鬼神山妖的事?他过去也曾听人说过,在湘桂黔三省交界的崇山峻岭中,有山妖神女的故事流传,但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他听了也是一笑置之。

现在听红面汉等人说来,他们不但见过了山妖,也在苗寨与鬼神交过手。那种匪夷所思的武功,非但不是一般小孩所具有的能力,就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难以办到。红面汉也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人物,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连他都深信不疑了,这恐怕没有假。

讲到回龙寨的叶长老,那更不是江湖上的平庸之辈,不但是回龙寨十大长老之首,也是当今武林有名气的使剑高手,在湘南桂北一带,没人能接得了他十招,往往三招之内,就取对手之命。可是他竟然不堪怪形山妖一击,负伤而逃。叶长老是一位有名气的人物,谅红面汉也不敢胡编乱造。要是这不是真的,他不害怕叶长老今后要他的脑袋?就是回龙寨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因为这事传了出去,有损回龙寨的声誉。

锦服庄主呆了半晌后问:“那一伙伏击小魔头的黑衣人也没一个人能生还?”

红面汉说:“我看见有三四个黑衣人惊慌失措地逃命,不知他们生死如何。剩下的猫儿山人会不会追杀他们,就不清楚了。庄主,这伙黑衣人是什么人?看来他们也与猫儿山的人,有天大的仇恨,他们不会是回龙寨的人吧?”

庄主摇摇头,闪烁其辞说:“或者是,或者不是,看来他们多半不是。因为回龙寨没有必要伏击这个小魔头。”

红面汉困惑了:“那么叶长老怎么会出现在他们之中了?”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从你们所看见的情景说,叶长老是蒙了面孔,看来这是他个人的行动,或者他与这一伙黑衣人有交情,暗中相助,不是受回龙寨的命令行事。要不,他为什么要蒙了面孔,不让小魔头知道?算了,这些事我们不必去多管了!不管这伙黑衣人是哪一方面的人,他们的行动对我们都有好处。”

红面汉说:“不错!可惜他们这一行动,给那突然出现的大头山妖破坏了!要不,杀了那小魔头,起码也给我们吐一口冤气,说不定,从此以后,回龙寨的人和猫儿山的人大火拼,我们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看来会有这一天的。”庄主说,“石兄,你们辛苦了几天几夜,你又负了伤,先去好好休养一个时期吧。”

小神女和小三子伏在暗处听了十分困惑,仍佛—下掉进五里云雾中去了。小三子轻轻对小神女说:“这么看来,他们似乎与回龙寨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反而希望挑起回龙寨、猫儿山之间的大火拼,他们好从中得利,难道这一切的事,都是他们挑起来的?”

小神女也迷惘了。她原来希望跟踪这一伙匪徒,能探出主使的人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血洗侯府商队、洗劫苗寨的,都是回龙寨的人在暗里安排。尤其是老杀手叶长老的出现,她更相信这一点了。现在一听,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一时间也弄得糊涂起来。难道这位庄主和这姓石的红面汉与猫儿山上几位寨主有天大的仇恨,使出种种手段嫁祸猫儿山,不但要挑起侯府与猫儿山人过不去,也希望挑起回龙寨的人与猫儿山的火拼?血洗侯府商队的事,与邵家父子无关了小神女望了大堂一眼说:“我们先别多说。我们暗暗盯踪这位紫酱脸,看看他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小神女小三子放弃了盯踪红面汉这伙匪徒,转而去盯踪这位庄主了。只见他叫人带走红面汉这几个匪徒之后,便向内院走去,穿过了一条花径遮道的曲廊,走过一重假山,步入了书房。突然听到这位庄主惊愕地说了一句:“你、你是谁?几时到我书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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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深山小集

第三十四回深山小集

上回说到小神女和小三子盯踪着锦服紫酱脸庄主时,见他步入书房时突然发出一声惊愕的喝问:“你是谁,几时走进我的书房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听了十分奇异,暗想:不是这庄子中的人,还有谁跑进他的书房了?莫非有什么不速之客,悄然闯进他庄子来了?小神女对小三子轻说:“快!我们赶上去看看,是什么人闯进他书房去了!”

小神女身似一片轻云,全无声息地落在书房的屋顶上,一招倒挂金钩,脚尖勾住瓦檐,从窗棂往书房中偷看。而小三子便轻手轻脚地施展以往行窃的本领,悄然溜上了走廊上的柱了,像老鼠似的伏在廊上短横梁上,往书房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白袍的人,原本背手站在书架前面,浏览书架上的书,在庄主惊愕喝问之下,缓缓转过身来。小神女和小三子在灯光中一望,几乎吓了一跳,这是一张木然毫无表情惨白如纸的脸孔,恍如民间传说中的白无常般的人物,只是没有戴上一顶高高的白帽子,写着“一见索命白无常”这几个字,要是夜里骤然见到这么一个人物,胆小的真会给他吓死了。

庄主一见这位白无常,先是一怔,继而一拜说:“属下拜见白使者!”

白无常神态傲慢,用鼻子“唔”了一声说:“你坐下说话!”自己却像是这庄院的主子一样先坐了下来。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暗中看见又惊讶了,白使者?这是哪一处的使者?一个使者的架子就这么大,那他背后的主人不更权势倾人么?这位紫酱脸是个庄主呢,竟然就像下人般,对他恭敬有加,不敢乱动。

庄主坐下后想叫下人奉茶,白无常一挥袖说:“不用了!听说那姓石的回来了?”

“是!但他这一次是惨败而归,二十多人出去,只剩下六个人逃回来。”

“哦!?他在苗寨碰上厉害的对手了?”

“是!但不是人,而是两个小鬼神。”

“小鬼神?”

“是!他们自称是苗寨的守护之神。”

“你也相信?”

“属下本来不信,但他们说得那么确凿认真,属下也就半信半疑起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能以双掌来夹住了石大刀势如千斤劈过来的刀,从而能震得刀断人横飞,这绝不是一个小女孩所为,不是具有凡人不能抗拒的法力,就是当今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除非是黑豹和慕容家的人重出江湖。可是黑豹和慕容家的人,都没听说有这么一对男女少年。不是鬼神又是什么?”

白无常有点惊讶地问:“真的是这样?”

“使者,除非石大刀对属下说了瞒天的大谎言,但石大刀不是说谎的人,他更不敢对属下说谎话。”

白无常自言自语说:“莫非古州侯府的三少爷和三小姐来到了猫儿山一带?他们就是来,也没有这样的快呵!”

庄主迷惘地问:“侯府的三少、三小姐?他们的武功很厉害么?”

“侯三少的武功也算一流,但达不到上乘。三小姐的武功不但上乘,简直是匪夷所思,连任何人也不能近身的铁衣僧,也败在她的手上,并且负伤而逃。”

紫酱脸惊愕得不能出声。白无常又说:“要是那姓石的碰上的真是什么守护之神还好,要是碰上的是三小姐,这麻烦可大了!”

“有什么麻烦?”

“你怎么这般的愚蠢?三少和三小姐来猫儿山一带,显然是来查侯府商队遭血洗一事……”白无常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来,说声“不好”!

紫酱脸也一怔:“使者,有什么不好了?”

“你快打发人四处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这几个饭桶来到这里了!”

紫酱脸愕然:“不会吧?”

“你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粗心大意?你没想到有人会暗中跟踪那几个饭桶么?”

“使者放心,属下早巳防范了。”

“你知道没人跟踪他们?”

“看来没有,属下在四周布下了不少明暗岗,要是有人暗中跟踪他们而来,没有不发觉的。石大刀在这方面也很机警,时时防范有没有人跟踪他们。一路上,他们都没发现有人跟踪。”

“不!你还是派人四周去察看一下的好。”

“是!属下遵命。”

紫酱脸转身出去了。小神女、小三子想不到这个白无常竟这样的小心谨慎,幸好他们只是远远地跟随,不在红脸汉等匪徒的视线之内。在转入这庄院的小道时,他们是树过树地施展轻功,悄悄从院后没人注意的地方潜入了庄院里。别说在夜幕中,就是大白天,以小三子的机敏和警惕,小神女轻巧如幻影似的身影,也不会让任何人发觉。这庄院虽然庄里庄外布下了明岗暗哨,但长期以来,都没有人混进过庄子里来。就是有一些武林中人,偶然路过庄子,这些明岗哜哨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在暗中注意。只要他们不前来寻事或对庄子不利,便都故作不知,不去惊动这些路过的武林中人。让人平安经过。所以这一处庄院,从来没出事过,渐渐这些派出去的耳目和巡更夜的人,失去了警惕­性­,他们又怎会发现小神女、小三子潜进庄子里来了?

紫酱脸亲自带人在院内各处巡视,也派人到庄外四周搜索,没发现有任何可疑的人混进庄来,庄外四周也没有发现么异常,就是通往县城的大道上,也没人行走,又有什么人在夜里转进庄院的小道上来?

不久,紫酱脸在盘问过红面汉他们之后,就回来向白无常报告。其实当紫酱胎转身出去以后,白无常在书房中凝神倾听了一会,细心察看书房可藏人的地方,便身形一闪,从窗口跃了出去。他先跃上瓦面,随后跃上庄院内的一处高处,凝神静观庄内灯火、人员的走动,不知是他内力不够深厚,还是没注意身旁的事,竟没察觉出小三子仍伏在书房外走廊的横梁上,也没察觉小神女已悄然溜进书房中去了,当白无常转回书房时,小神女更潜伏在书房里瓦面的一条短短的横梁上了。小神女也暗自惊讶这白无常的轻功颇俊,来往也达到悄然无声的境地,轻灵方面,应在小三子之上。

紫酱脸向白无常报告庄里庄外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后,白无常点点头说:“唔!没事就好,今后的一段日子里,你们要潜伏不动,别再去猫儿山了,一切静观他们的变化,我们别再去Сhā手。我想那位叶长老的面目暴露给那小魔头知道后,他们之间,必有一番龙虎斗,不管谁胜谁负,都对我们有好处。”

“是!”

“好!我走了!”

“使者不在这里休息一下?”

“不了!我还要去出现奇形大头妖怪的地方,看看它到底是人还是妖。同时也准备去那苗寨走走。”白无常一说完,便从窗口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

白无常一走,紫酱脸便在灯下案前翻阅一些帐目。小神女想,此时若去问他白无常是谁,他恐怕死也不会说出来,而且也不知白无常是不是真的走了,说不定就伏在暗处,盯视庄子的变化。她凝神倾听一会,知道白无常不在书房附近,也悄然闪身出来,拉了小三子,一齐离开了庄院,向一处山峰奔去,最后落在山峰的乱石草丛里。

小三子初时还以为小神女拉自己去追赶那白无常,见她落在山峰上不走了,有点愕然地问:“我们落在这里­干­什么?”

“休息呀!”

“什么?休息?”

“我们忙活了一整天,不累吗?”

“我们不去追赶那个白无常了?”

“追赶他­干­吗?”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在这山峰上找一处地方睡呀!”

小三子一时弄不清楚山妹妹打的什么主意,玩的什么花样。要睡,­干­吗跑到山峰上睡?在树林里随便找一棵大树就可以睡了。就是在庄院里,也可以找一处楼阁睡下,何必辛辛苦苦跑到山峰上露宿?

小三子感到跟踪了红面汉这几位匪徒,也查出了他们的这处贼窝,满以为血洗商队的事有了眉目,可以追查出事件的主谋者来。可是现在,好像已查到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查到。突然间冒出了这个神秘的白无常来了,将小三子以前种种的想法全打乱了。

小三子几乎已肯定血洗商队一事,是红面汉这一伙匪徒所为。但红面汉没有承认,那说不定不是他们­干­的,而是其他匪徒所­干­,那伙伏击猫儿山的黑衣人,也有这种可能。

小三子初时怀疑血洗商队一事的背后主谋人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只有回龙寨的人,才与侯府有仇有恨,猫儿山的人没有,同这位紫酱脸庄主更扯不到任何关连,除非这位庄主也是回龙寨的人。可是现在一看,这位庄主根本不是回龙寨的人,并且还与回龙寨的人有过节,,当然,他们更与猫儿山的人有深仇大恨,希望借回龙寨之手,去扑灭猫儿山,自己从中获利。这更说明主谋人不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他们也是被冤枉的受害人。

这位紫酱脸和白无常是哪一条道上的人?要是血洗商队的真是红面汉这伙贼人­干­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侯府和他们相隔千里,从无来往,谈不上有什么仇恨和过节。从白无常的口中,似乎对侯府的事十分了解,还知道自己和山妹妹的武功。他们这样做,目的就是一个,挑起侯府与猫儿山人的仇杀?就像他们要屠杀苗寨一样,说是猫儿山人­干­的?这么说来,那一伙黑衣人伏击小魔头的行动,也是人挑动的结果?

小三子感到要是不碰上红面汉这一伙贼人,而是先碰上黑衣人伏击小魔头,那事情就明显单纯得多了。不用说,这是回龙寨邵家父子在幕后策划和主使的结果,因为黑衣人中有回龙寨的叶长老在相助,说不定血洗商队是这伙黑衣人­干­的。可是这两件事,都叫小三子碰上了。就弄得糊涂起来,茫然不知怎么办。

小三子更不明白山妹妹为什么不继续盯踪紫酱脸和追踪白无常,却偏偏跑到这山峰上露宿。他茫然不解地望着小神女问:“我们不追查下去了?”

“追呀!”

“那我们跑来这山峰上睡?”

“哎!他们不都睡了?我们­干­吗不睡?你以为睡着的人会说话吗?就是说话,那也是梦话,作不了准。他在梦中说得稀里糊涂,我们也听得稀里糊涂。他醒过来,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们听梦话­干­吗?”

小三子听了好笑,问:“那白无常呢?我们­干­吗不去追?”

“我们迫得上吗?”

“怎么迫不上?”

“他轻功比你还俊,又是在黑夜里,我们对这一带的地形又不熟悉,怎么追呵!”

“我们不眼白白地让他跑了?”

“放心,他跑不了!”

“他怎么跑不了?他总不会在白天等着我们去追吧?”

“他当然会等着我们去追啦!”

小三子一下又给小神女弄糊涂了,问:“他会那么傻,等着我们去追?”

“那我们先去等他好了!”

“山妹妹,你别尽说笑话了!我们去哪里等?在这山峰上吗?”

“哎!我是说真的,怎么跟你说笑话了?”

小三子又问:“在这山峰上等?他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山峰来?”

“他当然不会跑到这山峰上来啦!”

“那我们……”

“小三哥,你怎么不明白的?他不会来这山峰,但会去那出现过大头山妖的山峰呀!”

“去那山峰?”

“你难道没听他说过,他要去那里看看大头山妖,不但去那里,他还要到苗寨走走哩!他不是在这两处等着我们去追吗?你不放心,那我们一早去那里等他也行。”

小三子这才明白,“嗨”了一声:“你怎不早说明白的?”

“我以为你一点就明,不用画公仔画出肠,谁知你这般的不会打转转。你以前怎么去偷人家的金银珠宝呵,我看你这黑影侠盗,是浪得虚名!”

“山妹妹,我怎么及得你这般的机灵?的确,我当时没听清楚他说什么,知道他要走了,只想着怎么去跟踪他。”

“好啦,现在你可以放心睡啦!”

“山妹妹,我们要睡,找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不好,­干­吗要跑到这山峰上来睡?”

“只有在这么一山峰上,我才能放心去睡,其他地方我睡不着。”

“怎么会这样的?”

“你也不想想,这一带都有紫酱脸的明岗暗哨,也不知道谁是他的明岗暗哨,你放心在这里的凉亭或农家里睡?在树林中睡,就算没有他们的明岗暗哨,但黑沉沉的,天亮了也不知道。在那庄子里睡,要时时防着有人闯来,怎么睡呵?这高高的山峰上就不同了,不用担心有人会跑来,明岗暗哨,也不会布到这山峰上来吧?好了!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要赶路哩!”

他们在山峰上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休息。在这高高的山峰上。不但人,就是连野兽也没有。他们还遥遥看到兴安县城里的一些灯光夜火。第二天一早,他们为阵阵的晨风吹醒过来,各自练了一会内功。山上没有浓雾,只有一层薄薄似轻纱的白雾漂浮,山峰下远近的房舍、田野、青山、翠林以及蜿蜒山道上早行的路人,皆历历可见。小三子一下看见那位紫酱脸庄主,带着四名贴身卫士,从庄子走出来,朝县城而去。小三子不由问小神女:“他去县城­干­什么?”

小神女说:“我又不是神女,谁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小三子又说:“这个紫酱脸显然是兴安县的一位财主。”

“什么财主,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大贼头。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个贼窝端掉,省得他以后在这一带搞风搞雨。”

“妹妹,你看他是哪一条道上的人?行踪这么的神秘?”

“极可能是在江湖上消声匿迹多年的黑风教的人。”

“黑风教与湘黔交界玉屏地区,抢劫我们商队的朱一刀匪徒是一条道上的人?”

“要是我没看错,他们是一伙人。”

“奇怪!我与黑风教的人没仇没怨,他们为何这般与侯府过不去?”

“谁知道你这个小偷,几时和他们结了怨的?不然,白无常怎知道侯府有你这个侯三少和我这个三小姐?”

“为什么他们不去侯府寻事,反而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在追踪我了?”

“可能他们不知道黑影侠盗就是你这个侯三少,就是回龙寨的人,也只是生疑。试探而已,不敢肯定。”

“那­干­吗黑风教的人专门要截劫我们的商队?”

“看来他们想挑起我们与湘西言家以及猫儿山的仇杀?”

“­干­吗他们不挑动我们与回龙寨的仇杀?对他们来说不更好吗?”

“不管怎么样,回龙寨邵家父子在江湖上素以侠义正派人士自居,现在武林中极负声望。他们从来不­干­抢劫、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如果有人说回龙寨的人在血洗商队、打家劫寨,恐怕江湖上没有人相信,所以他们只好嫁祸湘西言家和猫儿山的人了,甚至挑动娄山一只虎也来截劫我们的商队。”

“那么,我们以前怀疑回龙寨的人是不是怀疑错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黑风教的人煽的风、点的火,真的,与回龙寨的人无关?那铁衣凶僧又是怎么回事?一阵风叔叔不是说,他是邵家父子打发来的吗?”

“不错!他是邵家父子打发来的,目的是在找寻你这个黑影侠盗的下落。现在看来,血洗商队一事,不是回龙寨人在暗中唆使,我们怀疑错了。”

“这位紫酱脸和白无常真的是黑风教的人?”

“我也不敢肯定,这一切,要跟踪白无常或捉到白无常才清楚。”

“我们去审问这位庄主不行?”

“那没有用。他真的是黑风教的人,那也是一个地方的小头目,知道的事不多。只有白无常才可能知道,起码他代表教主,行走四方,巡视各处,不然,紫酱脸就不会对他那么卑躬屈膝,唯唯是从了。来!别多说了!我们快动身盯踪白无常。”

小三子不大放心地问:“他真的会去那黑衣人出现的地方?”

“要是没有意外发生,他一定会去,除非……”小神女说到这里,顿时收口不说,她感到这事不可能。

小三子却问:“除非什么?”

“除非他老­奸­巨猾,明知道我们伏在书房内外而故作不知,说这话来骗我们去那里等着他,但这可能吗?”

小三子说:“这不可能。要是这样,他就是不出声,也会骤然出手捉我们,伤我们了!何必来骗我们?”

“是呀!我也感到不可能,才没说下去。可是你一问,我不能不说了。走吧!”

他们再不去欣赏山区晨早宁静的美景,施展轻功,似两只矫捷的山鹰,从山峰上飞起,穿林过涧,直往那黑衣人伏击粉面哪咤的山坡而去。这条险峻崎岖的山道,昨天他们跟踪红面汉时,走了一天的路程。而现在他们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山贼土匪不时来往住宿的深山小市集。这时正是辰时左右,朝阳将小市集照得一片殷红,唯一的一条石板街上已人来人往。街的两旁铺面,也开门做生意了。市集唯一的一间铁铺,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少强人,在这间铁铺打造刀剑或各种暗器。一些店坚,恐怕卖的都是山贼土匪们从各处抢劫来的赃物。这处深山小市集,也是贼人们的销赃地,所以一些与土匪有来往的商人,利润特别的丰厚。山贼土匪们不但不抢劫这些商人,反而加以保护,不然他们抢来的赃物就没法脱手。当然,这些商人不是身怀一门绝技或有一定的靠山,是不敢在这小市集出没的,更不敢与强人们打交道了。

小神女想了一下说:“三哥,我们进市集去吃饭吧。”

“我们不怕给人注意么?”

的确,一对苗家孩子跑到这强人出没的地方,是很引人注目的,要是有大人带着,就没那么叫人注意。小神女说:“那怕什么,这处是各地贼人们聚集来往的地方,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打听到一些讯息,说不定那个白无常,也跑来这市集上打听大头山妖的情况呢!要是这样,我们就可以听到他问什么了,不更好吗?”

“那我们不更引起他的注意?”

“他不会就想到我们是侯三少爷和三小姐的,横直我们迟早都要与他见面,只要我们机灵应付就不怕。”

“好吧!那我们进去吧!”

不久,他们就出现在小市集的人口处了,他们的出现,果然引起了人们的惊讶,暗想:这是哪一处人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玩的?显然,他们的父母恐怕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不然,就不会带他们来这里了。

小神女更是一片的天真烂漫,似乎不知道恐惧和惊畏,一双似宝石般的大眼睛溜溜的转动,活泼而又好奇地四处打量。小三子的神态却凝重多了,仿佛是个小大人似的,带着小神女进市集来。小神女一看见一间酒家,便说:“哥!我肚子饿啦!我们进去吃些东西好不好?”

“好吧!我们进去。”

店小二见一对苗家孩子进店,十分惊奇和讶异。这显然不是市集人家的儿女,是从外地来的。他不敢动问小三子小神女是哪一家的子女,害怕惹上了厉害的人物,便堆着笑脸问:“少爷、小姐是喝酒还是用饭?”

小神女说:“我们喝酒­干­吗”我们是来吃饭的。”

“是!是!请到这边坐。”

店小二殷勤地招呼他们到西边一张桌子坐下。酒家里面,坐了七八位客人,分散在三张桌上,有的是劲装打扮,佩带刀剑和其他兵器,有的是行商装束,本来他们三三两两正饮酒谈心或交头接耳的,一见小三子和小神女进来,不约而同停止了交谈,好奇并惊慌地打量着他们。一般人家,是不敢到这小市集上来的,何况还是一对孩子?就是一些经常在这里出没的商人,也不会带自己的子女来这里冒险,各处的强人头目,更不会带自己的子女来这里。在小市集上,固然平安无事,但离开小市集十里之外,就不敢担保了,不知何处的仇家会骤然出现。到那时连自己的生命也顾不了,还能顾得上儿女的安全?外地小孩在小市集上出现,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所以酒店的人纷纷思疑,这一对苗家小孩,是天真无知,还是不知道危险?要不,他们的父母是一位可怕的人物,人们不敢去招惹,他们才这么旁若无人的闯进来。可是,就连猫儿山凌云寨的少寨主、雄视一带的小魔头,不就在离小市集四十多里的一处山坡下,遭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入伏击么?何况小魔头还带有十二位骁勇善战的骠骑保护。要不是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奇形大头山妖、小魔头恐怕难逃脱厄运。这么一对苗家儿女,赤手空拳的,连跟随也没有一个,难道他们的父母比猫儿山上的强人们更为可怕厉害?没人敢惹?但是在这一带,可没有这么一位可怕的厉害人物,何况还是一位苗人。看来这一对苗家小孩,多数是天真无知,不晓得利害,闯到这小市集上来玩了。

小神女这时天真地问店小二:“你这里有好吃的吗?”

“有!有!有各式卤味和熏­肉­,也有红烧牛­肉­和红坟山猪­肉­。不知小姐喜欢吃哪样?”

“我要吃红炆的山猪­肉­!”这更是一个小女孩的口吻了。

小三子说:“小二哥,你再给我来一碗蛋花汤,一碟卤猪头­肉­和二斤馒头。”

“哥!我们不吃­肉­包子吗?”

“好好,那再来斤­肉­包子。”

在座的客人们一听,这两个小孩更不是一般苗人们的小孩了,该是一户富有人家的小孩,才能叫这么多菜­色­。

很快,热气腾腾的饭菜给小三子和小神女端上来了。小神女的神态更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欢喜若狂,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那七八位客人看了一阵,除了两三个仍在私下议论他们之外,其他的都转了话题。显然红面汉这几个匪徒在小市集住一夜时,将山妖的事在小市集上传开了。人们至今仍在将信将疑地议论。

其中一位神态桀骜的剽汉说:“老子在江湖上行走了十多年,劫人无数,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妖魔鬼怪,是不是那位姓石的胡说八道,吓唬人不敢在这一带走动,让他一个人在这一带横行天下?”

另一位麻衣汉子说:“老子也亲自到那一处山坡下巡视了一遍,不错,在山坡下两旁的树木乱石留下了点点的血迹,那里是发生过一场激烈的血战,还有散乱了一地的兵器,可是就没看见什么奇形的大头山妖,害得老子在乱石草丛中伏了一天半夜,结果连鬼影也没看到,别说那大头山妖了!”

又一汉子说:“要是让你见到了山妖,你还有命回来么?”

麻衣汉子反问:“那你相信山妖了?”

“鬼神之事,有时不能不叫人相信,不然世上怎么有那么多鬼神之传说?何况这次碰上山妖的事,并不是姓石的一个人传说,那伙逃命出来的黑衣人也是这么说。对一些人可以胡说八道,对回龙寨大名鼎鼎的叶长老,当今江湖上一流的上乘剑客,可不敢胡说八道吧?说他不但遇到了山妖,还与山妖交过手,最后结果是负伤大败而逃。这事要不是真的,谁敢大胆给叶长老抹黑?让他知道了,不要了自己的命?”

跟着有人附和说:“不错!这事可胡说不得。听说那山妖行走如电,刀剑不入,不然,一流剑客叶长老怎会负伤而逃?”

那位行商这时也开口说:“各位英雄好汉,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下看来,这一带年年杀人放火,冤孽太重,已形成了天地问的一股戾气。这一股戾气,就孕育着这么一个可怕的怪形妖怪出来。我们最好请一些高僧和有道的道长前来,化解这一股人间戾气,那么山妖就会自行消失。”

桀骜不驯的汉子说:“老子就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除非是老子亲眼看见了才相信。”

那一位相信山妖的汉子说:“老兄,你想看见山妖,那还不易的?只要你老兄在那山坡下树林中住上几个月,就会看见。不过你老兄要是给山妖吃掉了,千万别怨我!”

小神女这时惊恐而稚气的声音响起:“哥哥,这一带真的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大头山妖吗?”

小三子说:“大人们都这么说,当然是真的了!”

“哥!我害怕!”

“我叫你别出来玩,你就不听,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哥!那我们快点回去,我害怕碰上那个可怕的山妖!”

小三子正想叫店小二会帐时,又见一位商人带着四名神态剽悍佩刀的跟随走进店来。店中那七八位交谈争论的客人一见他进来,似乎见到了一位大人物般的,一齐站了起来向他问候打招呼。

这位商人有一种不怒而威的神态,含笑说:“各位别客气,请坐下。”说时,他选了一张面向众人的桌子坐下,四名跟随成环形立在他身后。单是这样的排场、威严,已令人肃然起敬了。他对四名跟随说:“你们也找一张桌子坐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用不着为我省钱。”

“是!邱爷。”

这四名剽悍跟随就在他身后的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慌忙过来打点,先给邱爷倒茶斟酒,后问那四名跟随想吃什么。其中一个跟随说:“少罗嗦,有什么好酒好菜的,你尽管端上来就是!”

“是!是!”店小二赶忙去厨房张罗了。

小三子本来要走,小神女轻轻说:“先别走,听听这个商人在­干­些什么。”

麻衣汉子首先动问:“邱爷,你老怎么亲自来了?”

邱爷微笑:“这没有其他,我想亲自看看各位有什么奇货出手;二来听说这一带出现了一个什么怪形山妖的,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桀骛不驯的汉子问:“邱爷也相信有这么一个山妖么?”

“鬼神之事很难说,我听一些人说得那么确凿肯定,一时好奇,便亲自来看看了。”

相信鬼神的那位汉子说:“邱爷,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可怕的怪形山妖,刀剑不入,水火不侵,行动如电,转眼就取人­性­命。”

跟着便有人附和:“不错!是有这么一个山妖,听说他活生生将人抓起来吃了,现在弄得人不敢走那一条山道,就是这里,来往的人也冷清多了。”

邱爷带笑地问:“在座各位,有没有见过这位可怕的山妖?”

有人回答说:“我们没有见过,但这集上的人,异口同声都这么说的。”

又有人说:“如果我们见过,恐怕也没有命在这里了!”

邱爷说:“这么看来,在座各位都没有见过这个山妖了。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是眼见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的。就像一些胆小的愚人,在夜里听到什么响动或人影一闪,就疑神疑鬼,以为是鬼神作祟子了,说不定他看见的是自己的身影。”

麻衣汉子拍手称快:“邱爷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说得痛快。老子就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的。其实我们才是人间的妖魔鬼怪!”

邱爷一笑:“不错!怪不得人称阁下是西北一只鬼了!”

麻衣汉子桀桀地笑起来:“邱爷取笑了!”

小三子在那一边听了,不禁暗暗佩服这个邱爷有见识,也有胆量,不信鬼神之传说,心想:他是什么人的?看来他不像是行凶抢劫之辈,怎么与这些山贼土匪一块了?还受到这些强人们敬重?小神女一旁又轻轻地问:“哥!你知不知他是什么人?”

小三子摇摇头。小神女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他就是白无常!”

小三子一下惊愕得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小神女又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哥,你别惊愕失措呀!别让他注意我们了!”

小三子顿时恢复常态,用困惑的目光望着小神女,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他是白无常?他跟我们昨夜里所见到的白无常,没半点相似之处。那位白无常身穿白袍,面如白纸,神态傲慢,毫无表情,十足像民间传说的白无常一样。而这位邱爷,一身富豪商人装束,神态威严,面部表情十足,山妹妹不会是弄错人了?

邱爷本来再想与那些人谈话,一下看见了坐在店门一角的小三子和小神女。他进店时,大概是目不斜视,一时没看见他们。现在看见了,有点惊讶,跟着更思疑起来:这是谁人带来的一对儿女?他问在座的人:“是你们带了这么一对苗家娃子来这里的?不会是当作奇货出售吧?”

在座的人不由相视,接着便有人说:“邱爷,我们也在奇异这两个苗家娃子怎么跑到这小市集上来了,也惊讶谁将这一对娃子带了来的。”

更有人说:“我们还以为是邱爷你老带来的哩!”

邱爷一笑说:“我怎会带两个苗家娃子来?”他朝小三子、小神女扬声问,“你们是谁家的娃子?”

小三子一时间不知怎么说才好。小神女用天真而又稚气的声音问:“你是在问我们吗?”

“不错!我是在问你们。”

小神女说:“我是我爹娘的娃子呀!”

“你爹娘是谁?”

“我爹娘就是我爹娘嘛,还有是谁的?”

人们为小神女天真的回答逗乐了,一齐笑了起来。

—位汉子说:“小哥、小妹子,邱爷问你们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小神女睁大眼问:“你们是问这个吗?”

“不错!不错!正是问你们父母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父亲做爹,叫我母亲做娘。”

“你母亲没名没姓?”

‘有呀!‘爹’和‘娘’,不是我父母的名字吗?还有什么名字了?”

众人不禁相视愕异。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小苗女,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知自己父母的名和姓?是一个白痴?要是白痴,那太可惜了!但是不论怎么看,这小苗女只有一脸的天真稚气,没半点痴呆的神态,令人愕异不已。只有邱爷,面上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以他那敏锐的目光,他不但看见小神女全无痴呆,尽管一脸的天真稚气,他却从小神女目光一闪而逝的神采中,看出了小神女的狡黠与机敏。至于小三子,他也看出了小三子眉宇之间的一团英气,眼神中不时闪烁的警惕之­色­。显然,这两娃子不是一般的苗家孩子,而是大有来头。不然,他们怎么敢闯到这强人出没、赃物脱手的地方了?同时,他更想起了苗寨中出现的一对男女守护之神。根据石大刀所说,那一对男女的年龄,正跟目前这对苗家儿女一样。不会他们就是那一对苗寨的守护之神吧?小三子身怀武功,邱爷一早看出来了,但小神女他却看不出来,这令他迟疑不决。因为小神女一身奇厚的易筋真气,达到了反朴归真的最高境界,目光收敛十分的好,只流露出一副只有孩子才有的天真,看不出练过武功。

邱爷从苗寨守护之神联想到古州侯府的三少爷和三小姐来。以他所知道的,三少爷的武功一般,顶多可跻身到武林一流高手之地位;而三小姐的武功,那简直是匪夷所思了,是上乘的上乘。可是眼前的小苗女,从眼神看来,似乎不会武功,完全是一个天真而又狡黠的小女孩,与所知道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个白无常化身的商人邱爷,迟疑不决,不敢下判断。不管他们是与不是,邱爷是绝对不敢贸然出手,将这两个苗家儿女抓过来。万一他们真的是侯府来这一带了解真相的三少爷和三小姐呢?首先他自感不是三小姐的对手,活捉不了,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面目。万一不是,捉错了人,一来坏了小市集历来的规矩,招来众怒;二来这一对苗家小娃竟敢闯来这里,他们的父母决非一般的平庸之辈,不但挑起了纠纷,同样也暴露出自己的行踪。就像回龙寨的叶长老,羊­肉­吃不到,惹来了一身臊,种下了回龙寨与猫儿山凌云寨的仇恨。

邱爷感到自己来这一带的目的,表面上是来购买各处强人所抢劫来的财物,实际是来了解奇形大头山妖的真相,探明苗寨那两个小孩守护之神的来历,看他们是不是侯府三少爷和三小姐。眼前这一对不寻常的苗家儿女,万一他们真的是侯府的三少爷和三小姐化装而来,他们前来小市集,恐怕也是为了大头山妖而来。既然这样,我何不暂不动声­色­,让他们去探明大头山妖的真相,自己暗中观察他们的行踪,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个白无常,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头山妖就是小神女。他想探出小三子和小神女的身份来历,小三子和小神女同亲也想探明他的真面目与来历。这个白无常想罢,正想用话再试探小三子和小神女。蓦然间,集外山道上传来了一阵急速奔驰的马蹄声,来人很快闯进了小市集,铁蹄踏在石板路上,嘀嘀嗒嗒,踏碎了小市集的宁静,也震动了整个市集,人们惊讶,这是何处来的一股强人?在什么地方洗劫了一批财物,奔来这小市集脱手了?当五匹骏马在酒店门口停下来时,五条矫健的身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更令人们惊奇不已了!这矫捷的身影,不是什么彪形大汉,也不是什么剽悍的人物,而是一­色­青衣劲装、身段轻盈的如花似玉的少女,拥着一位目光流盼,笑态迷人的丽­妇­。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知这位丽­妇­是什么人,十分的惊奇。可是酒店中的那一伙人,一时都惊讶愕然了。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猫儿山小魔头的母亲、凌云寨大寨主蓝笛的夫人、过去在江湖上极负盛名的七煞剑门四大长老之一的林中飞狐宫琼花。在黑道上,她的轻功极好,武功上乘,在湘南、桂北一带,无人能敌。尽管她已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不知她保养得好,还是天生的丽质,至今风韵仍不减当年,看上去好像是三四十岁的美­妇­一样,没人相信她有五十岁左右。

四位佩剑的俊俏的少女拥着她走进店来,像一簇鲜花,光辉照人,顿时令酒店四壁生香,令那些粗鲁、剽悍、桀骛的强人们一时收敛而不敢仰视。林中飞狐宫琼花比白无常更具威严,人们一个个站起来向宫琼花招呼,有的称蓝夫人,有的称宫女侠,有的称宫寨主,就连自视甚高、一向傲慢的白无常也起身相迎,拱手一揖说:“蓝夫人,在下邱某有礼了!不知是什么风,吹得夫人屈驾这小镇。”

宫琼花一笑说:“是一股买卖风呀!邱爷,你在这里收购到什么奇珍异宝子?”说着,她就在附近一张桌坐下,店小二连忙过来打点。

邱爷说:“夫人见笑!在下正与在座各位谈话,还没有一件成交。不知夫人有什么奇货可出售?”

“我是有一件奇货,恐怕你不愿收,也不敢收!”

“哦?夫人这次有什么奇货了?在下怎敢不愿收的?只要夫人肯割爱,就是皇宫禁品,在下也敢收!”

“是吗?你真的愿收和敢收?”

“在下在买卖上,向来说一不二,不知夫人是什么奇货,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好!秋剑!你将那件奇货端上来,让邱爷看看。”

一位佩剑的少女说:“是!夫人。”她走出店外,从一匹马鞍上解下了一个黑包袱,放到桌面上。

众人不知道这黑包袱里包有什么名贵的奇珍异宝,一个个睁大眼睛盯视着。宫琼花微笑着说:“秋剑!你解开来让邱爷指点。”

“是!夫人。”

秋剑解开了黑包袱,首先露出一蓬乱发来。众人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奇货,而是一颗血­肉­模糊的肥大的人头,似乎刚割下不久。小三子和小神女更是吓了一跳,一颗人头,怎么当成奇货卖了?有人敢买吗?小神女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谁的人头,正是那天在山坡下伏击小魔头那伙黑衣人的带头人、破锣似的声音的黑衣凶汉。那天他侥幸逃脱了大难,可是现在,他给宫琼花将脑袋砍了下来当奇货卖。

宫琼花不知是戏弄这位邱爷,还是在众贼人面前示威,展示人头的含意,大抵就是谁敢招惹猫儿山上的人,谁将落得尸首分家的下场。

邱爷顿时傻了眼,一时间怔住了!

宫琼花含笑问:“邱爷,你是不愿买还是不敢买?”

邱爷不敢正面回答,说:“夫人取笑了!”

“看来你是不愿也不敢收了!”

“好!在下收下!”

宫琼花反而有些意外:“哦?你要收购?”

“夫人,在下做买卖,一向以和为贵,各方面的人物,我也不想得罪。在下所以愿收购,主要是想将它送回去,令他身首合葬一处,以免他成为一个无头之鬼,也算是我在江湖上做了一件善事。”

宫琼花一笑:“我看你这件善事不用做了,也做不成。”

“为什么?”

“因为我将他的尸体砍成七八块,抛到荒山野岭中去喂野兽了!现在只剩下这么一颗人头,你怎么能将他身首合葬在一起?”

“夫人未免太过残忍了!”

“残忍?你怎么不去灵川一带看看,这贼子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洗劫了多少乡村山寨,­奸­污了多少的良家­妇­女?本来这一次我去灵川只想惩罚他一下算了。谁知到灵川一打听,原来他罪恶累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以我不得不将他杀了!”

“夫人既然杀了他,何必又将他分尸?”

“分尸?我没有将他凌迟处死已算好的了,你怎不去灵川受害人家中去看看,向他们亲属打听一下。我要是将这贼子交给当地受害百­性­的手中,恐怕他身上的­肉­,将一块块给愤怒的人群咬了下来,活活地将他咬死!”

桀骜不驯的汉子冷冷地问:“难道夫人不从事抢劫杀人?”

宫琼花打量了他一眼,笑起来:“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韦三笑的高徒冷面神君,怎么跑到猫儿山一带来了?令师可好?”

“不敢,有劳夫人动问。”

宫琼花说:“不错!我们也抢劫杀人,但我们抢劫的多数是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不义之财,对平民百姓不敢动他们一针一线;杀的是民愤极大的土豪恶霸,或是为害一地百姓的凶徒歹人。我们从不杀害无辜,欺凌弱小,比令师并不逊­色­。”

邱爷忙说:“不错!不错!猫儿山凌云寨的五位大小寨主,在这一带百姓的心目中,是有口皆碑,不愧是一方的侠义之辈,绿林中的豪杰英雄,劫富济贫,傲强而不凌弱。”

宫琼花说:“侠义之辈我们不敢称,但我们绝不是口是心非的人,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但在我们的地盘上,绝不容许别人在我们的眼皮下杀人放火、栽赃嫁祸,不然我们的报复是残忍的。邱爷,看来这趟买卖我们是做不成了!这颗人头卖给你恐怕不值一文钱,你也不想要,对我来说,却大有用处。”

“哦?夫人有什么用处的?”

“我将他转交给邵阳回龙寨的人,请他们的叶长老最好亲自前来赔礼道歉,那么以往的事一笔勾销。不然,我们会跟他没完没了!”

“夫人,回龙寨邵家父子,目前不但是武林中的一大名门正派,势力也雄踞湖广一地。夫人去招惹他们,不怕吃亏吗?”

宫琼花不屑一顾:“我们历来的态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不想卷入武林的恩恩怨怨中去,但一定要惹上我们,我们才不管他名不名门,正不正派。是强是弱,只好一拼,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这时,店小二端上饭菜。宫琼花说:“各位!我不相请了,请自便。”

“别客气!夫人请白用。”

宫琼花叫人将人头收起,用完饭后,便起身向众人告辞。一行五人,飞身上马,离开了小市集。而小三子和小神女早一步已悄然离开饭店。他们是趁众人与宫琼花谈话之中走的,只在桌面留下了一锭银子,连白无常也一时没察觉他们走了,等到察觉时,已人去桌空。白无常不由暗赞:好机灵的一对孩子。他也不派手下去追踪,心想:要是这一对孩子不是苗寨中的什么守护之神,那也是侯府中的三少爷和三小姐了。他们在去那山坡处观察大头山妖,到时,自然会碰上,何必派人去追?就算不在那处山坡,到苗寨一打听,同样也能查出眉目来。

再说小三子和小神女趁众人不注意时,留下银子,悄然离开,很快走出了市集,闪身进入树林,飞向高处山峰,隐藏在山上的乱石草丛中。小三子问:“我们躲藏在这里­干­什么?”

“看看白无常今后的行动呀!”

小三子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提出来了,问:“你怎么说他就是白无常?”

“你听不出他那副声音么?”

小三子一怔:“声音?”

“是!他的声音跟昨夜我们在那庄院里听到的白无常声音不是一样的么?”

“凭声音就肯定他是白无常了?”

“对呀!”

“山妹妹,人有同貌,鸟有同音,怎能凭声音就肯定这位姓邱的商人是白无常了?他们的外形、面貌、举止,甚至心地,完全是两样,无半点相似之处。”

“你以为他在白天,也扮成那个毫无表情、僵尸般面孔的白无常吗?那不将人吓死了?谁还敢和他接近的?”

“那怎么面貌全不相同?”

“昨夜,他是戴上一副面具去见那位紫酱脸,身份不知是什么人的使者。今天,他没戴面具,是一位惯收购各处贼人抢劫来的赃物的大商人,当然完全不相同了。就像我扮成一个奇形的大头妖怪,你认得出来吗?”

“他真的是昨夜戴了一副假面具?”

“我骗你­干­吗?你在书房外看不清楚,我在书房内,就看得清清楚楚了!看!小魔头的妈妈出来了!”

小三子一看,果然见五匹骏马飞出小市集,直奔那出现大头山妖的山坡处而去。其中一个就是人称的蓝夫人或宫女侠。小三子问:“她们不会去那一带寻找你这个大头山妖吧?”

“我怎么知道?你想,她要是见了我会怎么样?”

“她要是侠义上的人物,一定不会与你为难,甚至会感激你救了她的儿子。”

“她不害怕我吗?”

“我想她惊愕是会,却不会害怕。连那些什么西北一只鬼的麻衣人和冷面神君也不害怕,她怎会害怕?”

“好!我们去试试她怎样?”

“妹妹,你别胡闹了,她是一位好人,你去试她­干­吗?”

“我想看她的武功怎样,胆量如何。”

“妹妹,那又何必呢?”

“走吧!我不过是想看看她的胆识与武功如何,并不是真的与她过不去。”

“那我们不盯踪那个白无常了?”

“放心!他跑不了!”

小神女仍是一个好奇、好玩而又爱捉弄人的小女孩。她拉了小三子,施展轻功,翻山越岭,抄近道先奔去了那山坡之处。他们到达时,远远看见林中飞狐宫琼花带着她那四位贴身侍女,从盘旋崎岖的山道上飞奔而来。到了山坡下,她们便收缰勒马,极目四望。看来宫琼花真的为寻找山妖而来,想将事情探明清楚。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你就在这树林中隐藏不动,我去看她们见了我会怎样。”

“妹妹,你别将事情玩得太过了。”

“你以为我会吓死她们吗?要是她们这般的胆小,吓死、了活该。”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悄然而去。

小三子只好伏在乱石草丛中,打量山坡下的情景。他打算必要时,出来结束山妹妹的胡闹。

这时,宫琼花和那四位佩剑的少女跃下马来,打算在山坡下的乱石灌木丛中进行搜索。小三子听到其中一位少女说:“夫人,这山妖来去无踪去无影的,我们能找得到吗?”

另一个少女说:“夫人,这山妖虽然救了少爷,恐怕是无意的。就算我们真的找到了它,它没人­性­,不会知道夫人前来是向它谢恩的。万一它作恶起来,我们怎么好?到时夫人不危险么?”

宫琼花说:“你们以为它真的是山妖么?”

秋剑问:“夫人!它怎么不是山妖了?”

“我闯荡江湖也有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见到什么妖魔鬼怪。世人传说的魔神故事不少,那只是传说,不是真有其事。我以前也曾到鬼神出现过的地方看过,甚至住上一二个月,什么事也没有。鬼神呀什么的,全都是人们编造出来的,或者是捕风捉影,或者是一些不可解释的怪现象,就以为是鬼神作怪了。而这些怪现象,有的是高人所为,有的是动物走动,有的是雷雨风电造成。记得有一次,我曾到当地人们说得活灵活现的鬼楼上去观察。那是一处无人敢住的深院高楼,每每到了夜里,鬼就出现了。人们只听见楼板响和下楼的脚步,而不见人。我点亮了火熠子一看,原来是一个大老鼠作怪。”

—个少女说:“夫人,不会吧?一只老鼠,走动轻而几乎无声,它走动怎么会像人下楼的响声呢?”

“事情就出在这只老鼠的尾巴上。”

“老鼠的尾巴怎样?”

“它可以是偷油吃了吧,尾巴沾上了油,或者沾上一些粘­性­的东西。这些油或粘­性­的东西又粘上了灰尘细土,以后尾巴尖尖就越滚越大,形成了一个小鼓棰。它下楼时,尾巴落在一级级的楼板上,咚咚的声音,就好像一个人下楼的脚步声,其实不是鬼下楼,是这只老鼠下楼。我将它扑杀了,以后就没有这种怪现象了。”

秋剑问:“夫人!既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为什么少爷说得那么认真确凿,说是只有一个大脑袋而没有身子的怪形山妖呢?那山妖刀剑不人,来往如飞,力大无穷,掷人像掷一扎­干­草似的,活活将人掷死了呢!”

另一位少女说:“不但少爷这么说,就是跟随少爷的武士,也是这么说。少爷和他们总不会是在骗我们的吧?”

宫琼花说:“少爷和他们江湖经验少,一时给吓呆了。你们怎不仔细想想,它要是一个真的山妖,一个妖物,那是没人­性­的,是人或生物它都抓起来摔死摔伤。可是它为什么只对付灵川大刀堂堂主那一伙黑衣人,而不对付我们猫儿山的人?甚至还救了少爷?你们不感到奇怪码?”

“夫人,说不定它是一个有灵­性­的山妖,不不!夫人,应该说是一个山神。”

“丫头们!你们怎么不想想这是一位深山的高人所为?”

“是个高人?”

“不错!是一位不想世人知道的深山高人,他行侠仗义、助弱除强。照少爷所说,他的武功已达到了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化境,所以刀剑不能伤,出手如风,瞬息之间,就将大刀堂这一伙贼人摔死吓跑了,连以杀人剑法闻名的叶长老,也不堪他一击。”

秋剑说:“夫人,既然是这么一位高人,他不想让世人知道,我们能找到他吗?”

“那我们只有尽我们的心而已。见到他最好,见不到,也表明我们来这里的一点敬谢之心。要是来也不来一下,连一点谢恩感激也没有了。丫头们,我们分散在山坡上下找寻一下,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尤其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岩洞口。”

“是!夫人!”

小三子伏在树林中听得清清楚楚,心想:山妹子也真是,人家这么诚心诚意前来寻找你,你还去捉弄人,这好吗?跟着又想到,万一她们寻上山坡上来,发现了我怎么办?正在这时,小三子听到一个少女惊恐的叫声,他拨开树枝树叶往下一看,只见宫琼花闻声早巳纵身奔向那惊叫地方。宫琼花举目一看,果然见到儿子所说的大头奇形山妖,伏在乱石灌木丛中动也不动。宫琼花不由一怔: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奇形山妖?早先来这里的两个佩剑少女,吓得连连后退,见宫琼花来到,说:“夫人!真的有山妖哩!看!那不是么?”

宫琼花早已看见了,极力镇定自己,定神打量,说:“春剑!夏剑!别大喊大叫,冷静些。”

春剑定了定神,说:“夫人,我们怎么办?它好像在那里睡了,动也不动。”

夏剑说:“夫人!它不会是吃得太饱了,饱得不能动了?”

秋剑和冬剑也闻声一齐奔来。初时一见,也吓了一大跳,一时出不了声。

宫琼花说:“你们别出声,我过去看看。”

宫琼花刚移动脚步,大头山妖“嘣”地一跳几丈高,纵到山坡边沿的一块大岩石上站着,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大胆闯入我的禁地,不怕我吃了你们吗?”

宫琼花和四位佩剑的少女听了又是一怔,声音虽然放重,仍脱不了是一个稚气小女孩的声音。难道它是一个雌­性­的小大头妖怪?春剑有点害怕地问:“你真的要吃人?”

小神女放沉嗓子说:“我当然要吃人啦!不过前几天我吃了好多人,吃得太饱了不想动,想在这里睡一会。你们­干­吗跑来吵醒我?要不是我吃得太饱了,我会一口一个将你们通通吃掉。”

宫琼花以江湖中的规矩,抱拳拱手说:“小­妇­人前来拜谢高人相救犬儿之情,惊动了高人的睡眠,请恕罪!”

“你说什么!?相救犬儿之情?我几时救过什么犬儿了?我除了会吃人,会吃野兽,从来不会救什么犬儿不犬儿的。”

“高人难道不记得三天前在这里救了一伙骑在马上的人么?”

“不!我跑出来就是为了吃人,不打算救人。只是那伙黑衣人拿刀拿棍要伤我,所以我先将他们摔死。要不是我去追赶那个最可恶的什么长老,我会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摔死吃掉。当我回来时,已不见了那些骑马的人,不过,我已摔死了那么多人,已够我吃饱有多了,所以才没有去追骑马的人来吃。”

“不管高人怎么说,高人相救犬儿之情,小­妇­人还是应该前来拜谢。”

“奇怪,所有人见了我都吓得大喊大叫,而没命地逃跑,你见了我­干­吗不害怕?”

“小­妇­人明知前辈不想让世人看见前辈的真容,故意打扮成这么一副圆形怪状,小­妇­人又何怕之有?”

“你说我故意扮成这样,而不是天生的吗?”

“世上哪有这么一种奇形的怪物?小­妇­人早巳看出了这副可怕狰狞的大脑袋,是用油彩画在一个圆形的布套上,前辈套上,不露面目和身子,只露手脚而已。恍眼骤然一看,的确令人惊恐大叫。”

“嗨!你这么一说,就没有什么好玩了,我想玩也玩不下去,因为你是一点也不害怕。”

宫琼花和四位佩剑少女一听,不由相视愕然。因为这说话完全是一位小孩的口吻,根本不是什么成年人说的话。难道这位深山高人是一个小孩子?这不可能,一个小孩,哪有如此骇人惊世的武功?令以杀人剑法著称的叶长老负伤大败而逃?现在四位佩剑的少女,完全相信这不是什么可怕的山妖了,信服了夫人的判断,是一位高人所为,再也不害怕了,反而升起了好奇心理,想看看这位高人是谁。

宫琼花微笑一下:“前辈能不能让小­妇­人一睹前辈的真容和风采?”

“你想看我的真容和风采吗?”

“要是前辈破格准允,小­妇­人不胜荣幸。”

“你想看我的真容,那你来捉我吧!只要你捉到了我,我就让你们看。”

宫琼花说:“小­妇­人自问武功不及前辈,无此能力,而且也不敢冒犯前辈。”

“那我来捉你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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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山坡风雨

第三十五回山坡风雨

上回说到小神女问:“那我来捉你好不好?”宫琼花听了又是一怔,暗想:怎么这位深山高人生­性­这么的好玩?要不是陪他玩一下,令他高兴,是怎么也看不到他的真容了。同时自问自己武功不及,但轻功在黑道中也可称佼佼者,尤其是在树林中,从来没有任何高手能捉到自己,不妨和他试一下,想罢便问:“不知高人怎么来捉小­妇­人?”

“我当然用手捉你呀!我喊一二三,你跑,我来追你。”

“前辈,小­妇­人不是这个意思,小­妇­人是想问,应该有一个时间和地点才好。”

“不错!不错!你满山满岭的跑,我恐怕一时也捉不了你,我们就规定在山坡下这一片乱石丛林里,我连扑你三次,三次都让你躲过了,我就算输,让你看我的真面目。要是你给我抓到了,那你们走吧,别再想看我的真面貌啦!”

宫琼花又是一怔,这位深山高人说的哪像是成年人的话了?简直是孩子的口吻。这不是孩子捉猫猫的游戏吗?难道这位深山高人是一个孩子?可是一个孩子有这么不可思议的武功,击败了武林中一流上乘的剑客叶长老?我真要看看了。于是便说:“那小­妇­人献丑了!”宫琼花吩咐四位佩剑的少女退到一边去。

小神女说:“那我来捉你啦!”

“请!”

“好!你小心啦!”小神女骤然跃起凌空扑到,看准了宫琼花闪身方向,宛如兔起鹘落,出手如电,伸手一抓,给宫琼花身形一滑躲过了。小神女不由赞了一声:“好快的身法!再来!”

小神女第二次如闪电般扑到,以为宫琼花一定闪避不了,出手一抓,又给宫琼花闪到另一棵树底下去了。宫琼花素有林中飞狐之称,在平地或空旷的山坡地上,她是怎么也闪不过小神女快如闪电般的扑击。可是在树林里,她练就了一身特殊的本领,似狐狸般的轻灵、敏捷和狡黠,可以闪过武林第一流上乘高手的扑击,有时还冷不防轻出一剑,令对手受伤或慌忙跃开,从而逃走了。但这一次她是友好地与小神女比试,而不出手反击,只是狡捷地闪开。但她心头也暗暗凛然;这位打扮成奇形怪物的深山高人,身法和出手之快,的确是无与伦比的敏捷。要不是自己经验丰富,第二次已给这位山妖抓到了。

小神女两次出手抓空,第三次她已不等宫琼花喘过气来,以自己莫测的身法凌空而至,仿佛一个怪影,从四面八方向宫琼花扑来。宫琼花一时惊震得不知怎么闪避,似乎也闪避不了。小神女咯咯笑起来:“这下你跑不了啦!”倏然出手一抓,的确她抓到了,可是她抓到的是宫琼花的一件外衣。宫琼花以丰富的对敌经验,来一个金蝉脱壳之计,险险地躲过了小神女第三次的扑击而溜走了。

小神女揪着衣服正怔着时,宫琼花鬓发零乱地从另一棵灌木下站了起来说:“前辈,承让了!”

小神女问:“承让?什么承让的?”

宫琼花笑着说:“小­妇­人的意思是说前辈手下留情,让小­妇­人侥幸胜了!”

“我不是抓到了你吗?”

宫琼花更是笑着说:“前辈不过是抓到了小­妇­人的一件衣服,并没有捉到我呵!”

“不行!我们再来一次。”

“哎!前辈总不能说过的话不算数吧?小­妇­人不过是想看看前辈的仙容而已,没其他意思。要是前辈不想小­妇­人看,小­妇­人也不敢强求,就此告辞。”

“好吧!我让你们看,不然你会背后说我说话不算数。”

“小­妇­人多谢前辈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

“前辈请说。”

“你们看了后,不准对任何人说出去,也不准说出今天的事来。”

“前辈放心,小­妇­人和手下四位丫头,可以对天地发誓,绝不将前辈的真容和今天的事说出去。如果说了,不得好死!”

“好!你们看吧!”小神女收敛了真气,将外形徐徐脱了下来。宫琼花和她四位贴身侍女带着十分好奇的心理静静等待着。她们只感到眼前一亮,便惊愕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情景。在她们眼前出现的,不是什么神态威严的长者,也不是什么英气逼人的大汉,却是一个面圆眼大的女孩,一双眼睛明亮得像黑宝石一样,溜溜的在转动,隐藏着无限的天真、稚气与活泼,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聪明小姑娘。宫琼花她们再定神一看,更是惊讶不已。这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一身苗家衣服,竟然就是她们在小市集酒店中所见的那位小苗女。当时宫琼花也曾注意到有这么一对苗家的娃子,但以为是在座的人带来的,不想多生事端,没有去多问。想不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苗女,扮成了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大头山妖,在这一带捉弄人。

小神女见她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目不转睛在望着自己,便笑着问:“你们怎么啦?­干­吗不出声的?是不是我长得很丑怪,吓坏你们了?”

宫琼花等人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她们连最后的一点恐惧心也没有了。她们只感到这个天真的小苗女实在有趣。宫琼花问:“小妹妹,是你?”

“你以前认识我?”

“不认识。可是我在市集酒家里曾见过小妹妹的,你不是和你哥哥在那里吃饭吗?”

“是呀!当时夫人好威风!”

“小妹妹说笑了!”

突然间小三子奔了过来说:“妹妹,快!那个姓邱的商人带人朝这儿来了!”

“哦?他们也赶来了?”

“妹妹,快!我们快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

“好的,那我们快躲。”

宫琼花不明白地问:“你们躲着他­干­吗?”

小神女说:“夫人!你不知道,这个商人不是好人,我们不想让他看见。”

“以小妹妹这等功夫,难道还怕了他?”

“我们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让他看见。夫人,你可千万不可说出我们来,也别说在这里见过我们,记住了!”小神女说完,便拿起画袋,与小三子一下闪进树林深处去了。这一轻功,又令官琼花赞叹不已,暗想:他们是哪一位高人调教出来的弟子?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却在这一带装神弄鬼吓唬人。这样更好,起码令那些毫无人­性­、杀人为乐的歹徒们有所畏惧,不敢在这一带胡乱抢劫杀人,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宫琼花也一下想到,苗寨所传出的一对似小孩的守护之神,大概也是这一对高人的弟子所为了。

秋剑问:“夫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恐怕是一位深山老人的弟子,你们今后最好别四处打听,也别说出今天的事来。不然,他们真的会摘下了你们的脑袋,同时也害了我。”

四位侍女慌忙说:“夫人,你放心,哪怕是刀剑架颈,我们也不会说出去。”

“这样就好了!来!我们离开这里,赶路回寨。”

她们走出山坡下的乱石丛林,来到山道上,准备飞身上马时,姓邱的商人带着他的四位贴身护卫武士,已飞马而来。见到了宫琼花等人,姓邱的明知故问说:“蓝夫人,你们怎么还在这一带的,没回寨么?”

宫琼花反问:“你们怎么也来这一带了?不会是前来寻找那位奇形怪状的山妖吧?”

“蓝夫人说对了!我一生好奇,特地前来看看这是一个什么可怕的山妖,看来夫人也是如此吧?”

“不错!正是这样,要不,我们留在这里­干­吗?”

“夫人见到了山妖没有?”

“这么一位神通广大,善于变形的山妖,能轻易见到么?我们遍寻了这一带,连些蛛丝马迹也找不到,只好失望而去。我看你们也不必在这里枉费心机了!”

“夫人,你这样一位女中豪杰,也相信有鬼神妖怪之说?”

“我本来不信,但人人都说得那么确凿,尤其是我的儿子,更是亲眼目睹,总不会我的儿子用这些无稽之事来欺骗我这个母亲吧?他也没有必要来骗我。”

“夫人,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山妖,夫人不害怕么?”

“这何怕之有?我感到这个山妖,近似山神,善分好坏,识别是非,何况我此次前来,是来感谢它救了我儿子一命,并无恶意,又何悄之有?”

白无常二笑说:“它若真的是山妖,那是毫无人­性­可言,你不担心它伤害了你?”

“邱老板,我不是说它是神灵之类的­精­灵么?它怎会伤害我?要是这样,也是用我一命还我儿子一命,我死也无怨言。”

“那么夫人真的相信世上有鬼神妖魔了?”

“鬼神妖魔之事,有时不能不叫人相信。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道邱老板不相信?”

白无常一笑:“在下行走江湖多年,来往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鬼神之事听到不少,却从来没有看见一次。”

“说不定阁下有幸在这里看到山妖呢,我是无缘能拜见这位仙人了。邱老板,要是没事,我们告辞了!”

“夫人请慢走一步。”

“哦?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在下现在想收购灵川堂堂主的人头,希望夫人割爱。”

“哦?你怎么要收购这颗人头了?还想做善事?”

“不瞒夫人说,在下是位商人,只知图利,而不是慈善者。因为有人托在下要这颗人头。本来在下想亲自去凌云寨一趟的,现在这里碰上夫人就最好不过了!”

“是谁托阁下收购这颗人头的?”

“请夫人见谅,这是生意上的秘密,在下不能说出买主的姓名。”

“是不是回龙寨的人?”

“在下可以答复夫人,不是!”

“奇了!那是谁?”

蓦然一条人影从远处骤然而来,说:“是老夫!”

宫琼花定神一看,是一位须眉皆白、一身儒服装束的老者,面含杀气,目光冷酷刺人。宫琼花不由一怔问:“你是谁?”

“岭南云雾居士。”

“前辈为何要收购这颗人头?”

“他是老夫门下的弟子,你说该不该收购?”

“什么?他是你的弟子?”

“不错!老夫不但要收回他的人头,你颈上的人头,老夫也要收购。”

“前辈,你不是说笑吧?”

“谁跟你这林中飞狐说笑了?你说,你是自刎?还是要老夫动手?”

“对不起,我不知自刎是什么回事。”

“那——你是要老夫动手了!你将老夫弟子碎尸八大块抛弃荒野,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抛弃在这一片荒野中。”

“我怕你这老贼没这份本事!”

“什么?你这猫儿山的贼婆娘,敢骂老夫为老贼?”

“难道你不是吗?你弟子生­性­残忍,毫无人­性­,你这为师的,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老贼是什么?”

云雾居土大怒:“老夫不杀了你这贼婆娘,誓不为人。”

白无常这时慌忙Сhā过来说:“哎哎!你们两家有话好好说不好吗?何必要生死相见?”

云雾居士一瞪眼:“这里没你的事,给老夫滚开!”

“那,那,那在下这一笔买卖怎么算?”

“老夫取到了人头,三百两银子,一文钱也不会少给你!”

“这样!在下就放心了!”白无常又对宫琼花说,“蓝夫人,请原谅,在下……”这个­奸­诈­阴­险的白无常话没说完,骤然出手,有如电光石火,出手封了宫琼花的两处要|­茓­,令宫琼花一下不能动弹。

宫琼花可算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有名人物,极为通晓江湖上一切­奸­诈­阴­险的手段。她一心提防云雾居士,就没提防到这个一脸是笑的商人,以为他只想要人头而已,谁知他竟然这么卑鄙无耻地来暗算自己。她狂怒地问:“姓邱的,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突然意外的变化,四位佩剑侍女一时也惊愕住,就连在暗中观察的小神女和小三子也感到意外。尽管他们知道白无常不是好人,也想不到他会这般暗算宫琼花,还以为他从中做和事老,以收买人心,讨好两家,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谁知他竟然这么赤­祼­­祼­地暴露了自己的丑恶面目。

四位侍女惊愕过后,一齐提剑来抢救女主人。云雾居士一袖拂出,一股劲风如怒浪般扑去,令四位侍女连连后退。同时,白无常一掌盖在宫琼花的头顶上,厉声说:“你们想保全你们夫人的­性­命,就别乱动,不然我一掌就先取了她的­性­命,再来收拾你们这四个丫头!”

这一下,的确威慑住了四位佩剑侍女,她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宫琼花说:“丫头们!你们别管我了,快上马逃走,逃得一个是一个。”

云雾居士冷冷地说:“你以为她们能逃得出去么?你看看她们身后站的是什么人?”

的确,白无常的四位护身武士,早已断了她们的去路,真的要走,也要经过一番血战。而且四位侍女,宁愿与夫人同生共死,也不会舍夫人而去。谁知白无常也趁四位侍女犹豫不决之际,身形如魔鬼般快捷,从身后又封了四位侍女的|­茓­位,这更令宫琼花只好闭目等死了。

宫琼花愤怒地说:“姓邱的,老娘跟你一向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这般暗算老娘?”

白无常一笑说:“蓝夫人请原谅,以你的武功,只要一进了树林,我们恐怕没一个人能就对付得了你,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活捉你这个林中飞狐。”

“好!你们不过要老娘的人头而已,我将我的人头割下来给你们,但与我手下的四位丫头无关,你们放了她们。”

“夫人,别误会,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夫人手下的四位姑娘。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一个人走。”

“你们不想要我的人头为这老贼的弟子报仇雪恨么?”

“夫人,你以为他真的是灵川堂堂主的师父么?”

云雾居士这时桀桀地笑起来:“老夫怎么是那个畜牲的师父?要是老夫有这样的弟子,那真是无面目在江湖上立足,就是夫人不杀他,老夫今后也会取他的狗命。”

宫琼花困惑了:“那你们这是­干­什么?”

白无常说:“我们不过想请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要老娘去哪里?”

“到了,夫人自然会知道。”

“你们以为老娘会答应吗?”

“现在已不由夫人作主了!来,将夫人抱上马去!”

宫琼花厉声说:“你们要是敢动一动老娘的身体,老娘虽不能动,仍可咬破舌尖自尽!除了老娘的尸体,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白无常冷冷地说:“请夫人别逼在下等人­干­出其他不好的行为来。”

“你们想怎样?”

“在下等对夫人不感兴趣,但那四位姑娘,在下手下人一个个身强力壮,就会将她们抱进树林中动手了!”

四个剽悍的武士,更是发出得意的­淫­笑。

宫琼花大惊:“你们是人吗?简直是一群禽兽!”

“夫人骂得好,在某方面,我们的确是禽兽。要是夫人答应跟我们走,那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老娘是宁死也不从。丫头们!你们要自爱了!”宫琼花正想咬舌自尽,蓦然,一个彩球似的怪物从树林中飞出,快若流星飞矢,还发出咯咯的怪笑声,霎时间已到达他们眼前,“砰砰嘭嘭”撞倒了宫琼花,也撞翻了那四位侍女。转眼之间,连白无常那四个惊慌失措的武士,也一齐震飞了,摔到老远的地方去,半晌爬不起来。最后怪物落在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面前,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这骤然间的变化,令白无常、云雾居士双双骇然惊震了。白无常定了定神问:“你是什么东西?”

小神女在画袋里面嗡声嗡气地反问:“你们看我是什么东西?”

小神女在宫琼花千钧一发之际飞出来救宫琼花等人了。她撞倒了宫琼花和四位侍女,实际上是拍开了她们身上被封的|­茓­位,令她们恢复行动。表面上却做得不分好坏,是人就撞倒震飞,显出妖怪的本­性­来;当然,她在撞倒震飞众人之中,极有分寸。宫琼花等人不但给撞开了|­茓­位,倒下去完全没丝毫受伤;那四位武士,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他们给震飞摔下来时,都受了大小不同程度的伤,有的更摔断了手脚。

白无常惊愕地问:“你是山妖?”

小神女说:“我不是山妖,难道你们是山妖吗?”

云雾居士更怔住了:“你就是在这一带出现的怪形山妖?”

“你看我不像吗?”小神女又说,“你们在这里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害得我想睡一下也不行,不得不跑出来看看了!你们知道不知道,我醒过来以后会做什么?”

云雾居士几乎机械地问:“你会做什么?”

“吃人呀!”

“吃人?”

“是呀!我不吃人吃什么?你们说,你们是乖乖地让我吃,还是要我动手将你们一个个捉过来吃?”

白无常向小神女一揖说:“请阁下别再捉弄我们了!这是……”

小神女打断问:“什么?我捉弄你们?”

白无常说:“在下知道阁下只是这一带深山的异人,故意扮成这么一副可怕的奇形怪状,目的不想让人们看到阁下的真面目而已。”

云雾居士这下也看清楚了,这么一个奇形的大头妖怪,完全是用油彩画上去的,也大胆起来,说:“不错!它根本不是什么可怕山妖,是人扮的。”他又问小神女,“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吓人?”

“我是山妖呀!你们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白无常说:“我劝阁下少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和恩恩怨怨。在下不想与阁下结怨,更不想得罪阁下。”

“好呀!你不想得罪我,那就让我乖乖地将你们吃掉!”

白无常已恢复了原有的理智,冷静沉着,含笑问:“阁下怎么吃我们?”

“怎么吃?我一口咬断了你们的脖子,大口大口吸你们的血,然后一块块­肉­将你们吞到肚子里,不就吃完了?你们以为我会将你们煮来吃或蒸来吃吗?”

白无常一声冷笑,一指宫琼花等人:“那几个人你怎么不去吃?”

“我喜欢先吃你们呀!不行么?”

“阁下太放肆了!在下……”白无常蓦然想起一件事来,愕然地惊问宫琼花,“你,你,你们怎么能动了?你们被封的|­茓­位给冲开了?”因为他看见宫琼花不知几时从地下爬起,手中还提了一把剑,在旁伺机出手。

原来宫琼花给撞倒在地时,一时不明这位小妹妹为什么要撞倒自己。可是她倒下之后,一下感到自己的经脉畅通了,手脚能动了,似乎自己被封的|­茓­位,在小妹妹一撞之下给震开了,恢复了行动。她暗暗惊讶,是这位装神弄鬼的小妹妹有意震开了自己的|­茓­位?还是无意?不管怎样,这位小妹妹的出现,是为救自己而来的。她一跃而起,再看看自己四位侍女,也先后从地下爬了起来。这说明她们被封的|­茓­位,也给小妹妹不知用什么撞力,同样震开了。再看看那四位被小妹妹震飞了的武士,反而一个个爬不起来。有两人虽然挣扎爬起来,却只能坐在地上,咬牙忍痛地慌忙在掏刀伤药服下。宫琼花一下明白了,是这位扮成奇形怪物的小妹妹,以不可思议的武功和手法,快如电闪,同时震开了自己和四位待女的|­茓­位,也在同时间将四个凶恶汉子震飞,而令他们受伤。这不是什么无意的行动,而是有意的出手。宫琼花在惊喜中更含着无限感激之情。这位深山高人的女弟子,以这种不为人察觉的方法和行动,解了自己的困境,也可以说从鬼门关将自己拉了回来。

宫琼花既感激小神女,更恼恨这位姓邱的商人以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暗算自己。她一下拔剑出鞘,用眼神示意四位侍女拔剑,准备杀贼。这些情景,是白无常所看见的,他才猛然想起怎么林中飞狐等人的|­茓­位解开了?自己的独门点|­茓­手法,其他人是无法解开的,没有两三个时辰,也不会自行而解。现在半个时辰也不到,所以惊愕地问。

宫琼花咬牙切齿地说:“就算这位大头山神不吃你们,老娘也要将你们碎尸,抛弃荒野!丫头们,你们先去将那四位打手给老娘砍了!”

四位侍女更是带着仇恨,一齐应道:“是!夫人。”便提剑朝那四个贼人奔去。

白无常想纵身去救自己的手下,小神女似圆球般地跳起,带着一股劲风,向他冲来,伸手要抓他的脑袋,吓得白无常慌忙向后跃开。小神女还故意说:“你想去哪里?你不知道我要吃你么?”

白无常眼见自己的四个护卫,全部死在林中飞狐四位愤怒侍女的剑下。他恼怒极了!又惊又恐又恨地对小神女吼道:“怪物,我跟你拼了!云雾居士,我们齐上!”

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顿时分左右扑上,四掌齐向小神女拍来。宫琼花想挺剑而上,相助救命恩人,联手打发了这两个­奸­贼。小神女在闪开拍来的四掌时向她说:“哎!你千万别Сhā身进来,我要捉了他们活活吃掉,死了的不好吃。你要是卷起来,我会连你也一块吃掉了!”

宫琼花听小妹妹这样说,不由停了脚步,凝剑不发,在一旁观看,暗想: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妹妹,虽然轻功极俊,来往如飞,她套着这么个画袋与人交锋方便吗?这位姓邱的行商和什么云雾居士,无疑是当今江湖上的一流上乘高手,人更­阴­险­奸­诈。小妹妹武功虽好,出手如电,可没有什么交锋的经验,一个人能对付这两个­奸­贼么?不行,我怎么也不能走开,以防万一的好。

四位佩剑侍女杀了几乎全无反抗能力的四位护卫后,来到了宫琼花的身边,见她们的救命恩人正与两个­奸­贼交锋,问:“夫人!我们怎不上去帮助?”

宫琼花轻声说:“小妹妹不让我们Сhā手,她要一个人打发这两个贼子!我们在旁观望好了。如有不测,我们一拥而上,誓必杀了这两个­奸­贼才解恨。”

“是!夫人。”

林中飞狐宫琼花一向是黑道上的人物,报复手段十分残忍。这时,小神女与白无常、云雾居士交锋得十分激烈。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不愧是黑道上的一流上乘高手,掌劲凌厉凶狠。而且白无常拍出的掌风,挟带一股寒气,云雾居土拍出的掌风,却带一股炽热的热气,一冷一热,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恐怕也受不了。宫琼花看得更担心起来,同时也心头悚然,自问自己的武功,可以应付他们其中的一个,两个就不行了。不禁暗想:这姓邱的­奸­商是哪一门派人物?从哪里练得这一手的寒风掌?这不是湘西言家的僵尸掌法,却近乎西域一门的玄冥­阴­掌。难道这姓邱的是西域­阴­掌门的弟子?

西域­阴­掌门自从在天门山一战之后,碧眼老魔一死以谢天下,­阴­掌门的人也在慕容家的人面前宣禁(详细请看拙作《黑鹰传奇》),从此之后,再也不踏人中原武林半步。事隔几十年,怎么­阴­掌门的人又在中原出现了?至于云雾居土所练的功夫,却是中原武林的一门邪功,人称火焰掌,拍出的掌风,往往带着一股令人难受的灼热。听说这门武功,练到上乘时,一掌拍出,就有一道熊熊的火焰,可以将人烧死烤焦。看来这位云雾居士,似乎未达到上乘的境地,但他拍击的热风,已令人不大好受了,一时间仿佛身处酷热的天气中。

白无常和云雾居士联手攻击小神女所拍出的掌劲和掌风,令宫琼花和她的四位侍女一时感到寒气袭人,一时又热浪扑来,一冷一热交迭,宫琼花仍可运功抵挡,但四位内力不深的侍女就受不了了。宫琼花说:“你们退到树林中去,别在这里站着了,以免受到伤害。”

秋剑关心地问:“夫人!那你呢?”

“你们不用管我!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们出来。”

这时交锋的双方,已斗得难解难分。只见人影如幻影飞魂般来往翻腾,掌影重重。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以为凭着自己苦练几十年的绝技,足可以应付当今武林拔尖的上乘高手。何况这不过是人扮成的怪物,就是真的妖魔鬼怪,他们也不畏惧。可是交锋几十个回合之后,无论自己拍出多凌厉的掌力,十分歹毒的掌法。竟然没一招能击中这个圆溜溜的怪物,也伤害不了它半分,不禁暗暗凛然和惊愕了:难道它真的是一位山妖?不畏刀剑,也不怕风雷水火?

的确,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风格迥异的武功,水火不相容的掌力,他们一旦联手,江湖上几乎少有人能招架得住。在他们内部,有人称他们为冷热双使者,联起手来,形成了武林中少有的邪门功夫,如风雷水火,一齐涌现,四周草木,莫不枯萎凋谢,地面生土碎石,飞扬半空。

小神女可以说是自从下山以来,第一次碰上这样的高手,遇上这么奇招异式的邪门武功、他们的联手,比起什么杀手剑客叶长老强多了。小神女初时与他们交锋,先是一味闪避跃开,目的想看清楚这两个­奸­贼是哪一门派的人,摸清他们的武功套路,所以处处显得被动,处于下风。要不是小神女有一身的易筋神功,浑身的真气护身,单这骤冷骤热的掌力掌风,的确受不了。当然她这一个画袋,也为她挡去了不少的寒风热浪。最后,她虽然看不出白无常、云雾居士是哪一门派的人,但多少摸清了他们的武功套路。小神女­干­脆将手脚都缩到画袋中去,形成了一个不但没有身躯,也没有手脚的大头怪物,暗运一身真气,离地凌空飞起来,就像一个在空中旋转的大球一样,向他们俩迎面飞旋撞去。这飞速旋转的劲风劲力,可以将靠近它的一切东西都卷飞带走,有点像龙卷风的威力一样。龙卷风是一般回旋的风力,能将地面上的尘土草木或海面上的海水卷上天空,才成为有形的龙卷风。而小神女旋转画袋的威力,虽然不及龙卷风那么可怕,但也可以将靠近她身边的东西送走摔飞了。要说白无常、云雾居土联手形成少有的奇招怪式邪门功夫,小神女这飞速旋转的大脑袋,比他们更邪门,别说想击中它,就是想靠近它也有危险。

小神女抖出了这一手不可思议的招式,逼得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不但不敢进招,还要慌忙闪开躲避。其实小神女只是旋转画袋而已,根本没任何武功的招式,更谈不上什么武功,但在别人看来,这是不可思议的奇招怪式了。有一次,云雾居士试图进招,便给一股无形的旋力扯走摔到一丈多远的地方去,摔得他狼狈异常,心头骇然:这不是人的武功,是妖怪的法力,难道它真的是妖怪?白无常怎么也感到无法能招架得了这么个大头怪物,便想逃走。他对云雾居士说:“居士,我们快逃!”说时,他首先纵身向山峰森林逃走了!

去雾居士正想逃走,小神女已骤然而来,伸手就将他抓起摔到宫琼花的脚下,说:“夫人,你快出手捉住他,别让这老贼跑了!可是你千万别杀了他。”

小神女说完,飞也似地去追赶白无常了。一场武林中少有的交锋就这么结束。宫琼花当然不敢怠慢,当云雾居士给摔得头晕眼花时,宫琼花已出手如电,一连封了他身上几处要|­茓­,最后还命四位侍女将他捆在一棵树­干­上。

宫琼花冷冷地说:“老贼!你怎么也没想到有如此下场吧?”

云雾居士问:“你想怎样?”

“说!老娘与你们无仇无恨,你们为什么要向老娘下手?”

“老夫不过受人所托,忠于其事而已。”

“你受何人所托?是那姓邱的­奸­贼?”

“不错!他是老夫的朋友。”

“他想将老娘劫去哪里?”

“夫人言重了!他不过想请夫人走一趟而已,并无恶意。”

秋剑在旁忍不了:“你还说并无恶意?封人|­茓­位,强行带走,不答应,还想污辱我们姐妹,有你这样的相请吗?”

“邱老弟不过想吓吓夫人而已,并不打算真的这么­干­。”

宫琼花问:“说!你们想要我去哪里?”

“这一点,老夫就不清楚了,也不想过问,老夫只负责用计活擒夫人而已。此事一了,老夫也算不负他所托。”

“你和他是朋友,难道不知道他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你—点也不问?”

“老夫一向不大喜欢过问他人之事?”

“那你为什么和他一块用计暗算我了?”

“因为老夫曾经欠过他的人情,他出面请求,老夫无法拒绝。”

夏剑问:“他叫你杀人,你也杀么?”

“不错!老夫也会杀人,以了却这一笔人情债,从此和他再无牵挂。”

宫琼花以思疑的目光瞅着云雾居士,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一时难以判断。因为在江湖上像云雾居士这样的人,是大有人在,往往为了还一次人情或忠朋友所托,不问所­干­的是什么事,也不想问为什么,只求完成,以了结一桩心愿。她不由进一步问:“你说的是真的?”

“老夫与夫人无怨无仇,又何必说假?”

“你以为这样一说,我就会放了你?”

“老夫也不敢存此奢望。”

“不错,你不是老娘所擒,老娘无权杀你,也无权放你。一切等那怪形山神来处置你,是生是死,看你的命吧!丫头们,我们走!”

四位侍女一时愕然:“夫人……”她们想问,我们不待那位救命小恩人回来么?”

宫琼花向她们使了个眼­色­,问:“你们是不是想等那怪形山神来捉了你们,也一块吃掉才舒服?”

“这……”

四位侍女又愕然相视。宫琼花说:“你们想不死的,立刻上马离开这里!”

原来这时小神女早已转回来了,躲藏在树林中,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宫琼花说:“夫人,你要是再没别的话要问这个老贼,你们快离开,由我来对付他好了!你们在,我不方便出现,也易为这老贼看出破绽来。”

宫琼花初时愕然,但既然小妹妹是这么吩咐,必然有她的原因,所以她带了四位侍女,上马扬长而去,丢下云雾居士孤零零地一个人给捆绑在树­干­上,|­茓­位被封,更不能动弹,只有闭目等死。

再说小神女去追赶白无常,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不但轻功颇俊,他竟不向无人的深山老林中逃走,却飞奔向那小市集。这一下,弄得小神女不能再追赶他了。自己这一身奇形怪状的打扮,一进小市集,必然会惊骇了市集所有的人,不但吓坏了­妇­孺,也会招来一些凶恶的贼人和市集上一些大胆的人,群起而攻之。自己一出手,就伤害无辜了,所以只好眼光光地望着白无常逃走,自己转了回来。

宫琼花和四位侍女骑马离开后,山坡下山道两旁的树林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除了风吹动树木的响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野鸟,也没有野兽出现。刚才的一场激烈交锋,就是树林中有飞禽走兽,也给吓得远远地走开了,除了云雾居士,不远处横卧着的四条尸体外,四周了无生气,一时间变成了一个死样可怕的世界。

云雾居士给捆绑在树­干­上,半点也不能动。他并不害怕那位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转回来,反而担心它不回来。要是不回来,一到夜里,野兽出没,自己必然葬身在兽腹中,死得更惨。云雾居士完全肯定那位怪物不过是一位武功极高的异人扮成,不是什么真正的山妖,不会活活吃了自己,顶多将自己杀掉,这总比惨死在野兽的口中强得多。

云雾居士想不到自己在江湖上纵横三十多年,一双火焰掌可以说是未逢敌手,在岭南一带颇有名气。他一向以江湖闲人自居,居住云雾岭上,独来独往,不与世争。他一生本来无事,谁知有一天祸从天降,突然一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出现在他居住的云雾山中,专程找他比试武功,不料十招之内,他竟然败在这位神秘人的掌下,被迫归顺,成了神秘人一位不为外人所知的使者。表面上他仍象以往一样,独来独往,不受任何拘束,暗中却受神秘面具人的调遣,没有重大的事情,神秘面具人一般不会动用他。这一次,他奉命前往九万大山暗察闻名江湖的雌雄大盗的踪迹,路过深山小市集,碰上了神秘面具人的另一位使者白无常。

白无常却以专与各处黑道人物打交道的行商面目出现。他在小市集上不期然就碰上宫琼花等五人,这是他朝思暮想要活捉的人,想送给神秘面具人而立大功。他本想在小市集上突然出手活捉了宫琼花。一来怕坏了小市集历来的规矩;二来无疑在众多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面目,只好忍而不发,望着宫琼花等五人离开。想不到一下碰上了云雾居士,于是他请云雾居士出面,用计冷不防活捉了宫琼花,满以为大功告成,谁知半路上杀出了这么一个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不但令他功败垂成,也暴露了他行商的假面目,几乎还死在怪物的手上,同时也害了云雾居士。

云雾居土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要死在这荒岭树林中。正当他万念俱灰时,蓦然听到两个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先是一个女孩子的惊叫声:“哥!你看,那里绑了一个人呢!”

跟着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是一个白胡子的公公,他给什么人绑在这里了?”

“哥!我害怕!”

“妹妹,别害怕,我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云雾居士一看,是一对苗家儿女,顿时燃起了求生的希望,急忙说:“你们两个孩子,快来救救我。”

不用说,这自然是小神女和小三子了!他们又恢复了苗家打扮。小神女奔过来,仰着脸天真地问:“老公公,你没有死吗?”

小三子说:“妹妹,别说傻话了!死了的人还会说话吗?”

“是呀!死人是不会说话,我们婆婆死了,我叫了她半天也不回答。”

小三子问:“老公公,你给什么人绑在这里了?是强盗吗?”

小神女也问:“他们为什么要绑你在这里的?那不会活活的饿死吗?”

云雾居士说:“小哥,小妹妹,你们先别问,快解我下来。”

小三子和小神女七手八脚地去解绳结。小神女说:“哥!我解不动这绳结啦!”

“妹妹,你走开!我来。”

绳子给解开了,可是云雾居士“卟”的一声,摔倒在地下了。他|­茓­道未解,没办法站立,只好像一堆烂泥卧在地上。小神女看见更是心里好笑,明知故问:“老公公,你怎么啦!怎么你站不稳的?”

小三子说:“妹妹,看来老公公给捆麻了,脚也站麻了,所以跌倒了!”

“哥!那我们怎么办?”

“妹妹,我们扶老公公靠着树坐一会就会好起来了!”

云雾居土不由对这两个热心肠的苗家儿女心怀感激,说:“小哥!小妹妹,老夫多谢你们了!”

他哪里知道,害得他这样的,正是他眼前这位天真的小苗女。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位神通广大、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竟然就是眼前这位连解绳也解不动的苗家小姑娘。小三子、小神女扶他坐好了以后问:“老公公,你好一点吧?”

“唔唔!我好一点了!”

小神女问:“是什么人将你捆绑在这里了?你不能告诉我们吗?”

“是猫儿山那个贼婆娘将我捆在这里。”

小神女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怎么不会?”

“我听大人们说,猫儿山上的人很好,从不抢劫这一带的人家,更不会欺负老人家和小孩子,他们杀的都是一些大坏蛋,她们怎么会将你老人家捆在这里的?”

小三子问:“老公公,是不是你得罪她们了?”;

小神女又补了一句:“要不,你就是一个大坏蛋!”

云雾居士面对两个天真无知的孩子,不由苦笑一下:“不错!我就是一个大坏蛋。”

“吓!你真的是一个大坏蛋?”

“你,你,你不会捉我们吧?”

云雾居土叹了一声:“我虽然是个大坏蛋,但你们对我有恩,我不但不会伤害你们,以后还要想办法报答你们。小哥,小妹妹,这里危险,你们快离开这里,回去吧!”

“哦?这里危险?”

“是!这里很危险,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很快就会转回来,你们快走吧!”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禁相视一眼,感到这个云雾居士心也不算坏,也知感恩图报,不是什么用嘴巴说说就算了的人。

小神女故意问:“真的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怪物吗?”

“是!老夫不会骗你们。”

小三子问:“那你怎么不离开的?”

“小哥!老夫要是能走就好了,恐怕早已带你们离开这个可怕地方了!可惜我现在连手脚都不能动。”

小神女问:“你怎么不能动的?”

“因为我给人点了|­茓­位。”

“什么点了|­茓­位的?”

“小妹妹,这个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好!”

小三子问:“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小神女又问:“你不怕那个可怕的怪物吗?”

“小哥,小妹妹,你们快走,不用管我了。老夫手脚不能动,怕也怕不了。要是那怪物转回来,也是我命该如此。老夫活了这一把年纪,死也无憾了。你们年纪小,今后有大把的日子,你们还是快走。你们解我下来,减轻了我不少的痛苦,我已是非常感激你们了。”云雾居士还想说我现在还可以调息运气,希望能早一点冲开|­茓­位,赶在那怪物回来之前逃走。但他感到这样一说,这两个好心的苗家小孩也听不懂,不如不说,以免延误了两个小孩离开的时间。他们不离开,自己不但不能专心调息运气冲开|­茓­位,万一可怕的怪物转回来,自己就害了这一对小孩了!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老公公,我背你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要是那怪物转回来不见你,以为你走了,就不再寻找你,不是很好么?”

小神女说:“是呀!这办法很好呵!”

云雾居士更是一阵激动和感激,说:“老夫更多谢小哥小妹了!要是老夫能躲过这场大难,必当厚报两位。”

小三子说:“老公公,你别厚报我们啦!我爹爹说,救人是应该的。”小三子便背起了云雾居士,到山坡下一处乱石丛林中藏起来,说:“老公公,你好好在这里躲着,我们走啦!”

云雾居士问:“小哥,你是哪一村寨的?”

“我们就住在那一座山背后的一处小山寨,老公公,你不用来找我们了!”

“两位叫什么名字?”

小神女说:“你不是知道了吗?”

“哦!?老夫几时知道了?”

“你不是叫我们小哥、小妹么?我们的名字就是小哥、小妹呀!”

“原来这样。小哥、小妹,你们快走!老夫要是不死,必将登门拜谢。”

小神女说:“哥,那我们快回家吧!不然,爸爸妈妈就会骂我们了!”

小神女说完,刚想转身走出这一低矮的丛林,谁知脚下一滑,仰面跌在云雾居士的身上。这一下子,似乎有一股无情之力,一下撞开了云雾居士身上的两三处|­茓­位,只留下一处不能提气运力的|­茓­位没撞开。但这一处|­茓­位,只要云雾居士运气调息,一炷香的时间,也会冲开了。这是小神女用这种方式,给云雾居上解开了几处|­茓­位,令他手脚能活动。

云雾居士仍不知自己的二三处|­茓­位给撞开了,急扶着小神女关切地问:“小妹妹,你没跌痛了吧?”

“老公公,我当然痛啦!老公公,你痛不痛的?我没撞坏你吧?”

“不不!老夫不痛。老夫这一身的老骨头,是撞不坏的。”

小三子拉着小神女:“好啦!我们走吧!”

小三子和小神女一走,云雾居士才一下发觉自己的手脚可以动弹。自己刚才还用手扶起那个苗家小女孩哩!他惊喜异常:难道我的|­茓­位自行冲开了?还是那小女孩刚才一撞之力,无意撞开了?他想运劲一跃而起,可是仍跃不起来,仍有一处|­茓­位未解开,无法运气抖展武功。但只有这么一处|­茓­位,就好办了,凭自己一身的内力,不久就可以冲开,不需要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小神女有意给他解开的。就是说了也不会相信,一个连|­茓­位也不懂的小姑娘,更无内力,能给人解开被封的|­茓­位,哪怕是一般会武的人,也不可能。

小神女所以有意撞开了他三处|­茓­位,让他能早一点逃走,除了因感到他不是什么太恶的坏人,还有一点人­性­,知恩图报外,更主要的是想暗暗跟踪他去哪里,与什么人接近,查出他背后的主子来。因为让白无常跑掉了,一时无法跟踪,只好将希望放在这个云雾居士的身上了。

云雾居士正在暗暗运气调息时,蓦然听到一阵劲风凌空而来,跟着又听到草木翻动的“寒宪宰窜”的响声。他不由用手轻轻拨开树叶往外一看,一时心头大震。是那个奇形的大头怪物转回来了,显然是回来寻找自己,吓得云雾居士连大气也不敢透。过了一会,怪物似乎找寻不到自己,怪叫几声,便往山坡上的树林中而去。云雾居士才喘过一口气来,更是暗暗感激那一对苗家小兄妹,将自己藏在这乱石丛林中,躲过了这场大难。

不用说,这又是小神女作怪。她故意以大头怪物再次出现,目的是想吓云雾居土快点离开这里,同时更不令云雾居土对小三子和自己的出现生疑。

不久,暮­色­渐渐降临大地,云雾居土早巳将最后的一处|­茓­位运气冲开,恢复了正常。他凝神倾听四周一带的动静,真正感到自己附近四周没有什么动静,便像白鹤般一冲而起,如流星赶月似的直往深山小市集而去。他对这一带的地形山势都不熟悉,整整大半天,他滴水未进,只有奔向小市集弄些吃的。同时也想找那白无常。这个白无常,几乎害得他一条老命丢在那山坡下小道旁的树林中去了。

云雾居士踏入小市集时,夜幕早巳降临,而且有的人家早已关门熄灯入睡。深山的人家,比任何地方的人家都早入睡,小市集只有两处,却灯火如昼,一处是赌场,一处是酒家。当然酒家的后面也是客栈,供人投宿过夜。

店小二一见云雾居土走入店来,慌忙起身迎接,讨好地问:“云老爷,你转回来了!”

“唔!给老夫来一斤好酒,两碟下酒的菜和一斤馒头,快!”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打点,请云老爷先小坐一会,饮杯茶,润润喉。”

云雾居士又问:“邱爷回来了没有?”

“邱爷回来有好一个时辰了!”

“他现在哪里?”

“在后院二号房间,要不要小人去请邱爷出来?”

“不用了!你快给老夫将酒菜端上。”

“是是。”店小二斟了一杯茶后,立刻去张罗了。

也在这时,白无常从里面出来,一见云雾居士,真是又惊又喜,趋上一步问:“云老,你平安回来了?”

云雾居士“唔”了一声:“老夫还没有死!”

白无常一听这语气,似乎怪自己不够义气,先丢下他跑了,带歉意地说:“云老,当时在下……”他一下感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登时转了话头说,“来!云老,到在下的房间里,我们有话慢慢说。”

“好吧!可是老夫叫了的酒菜……”

“哎!这小意思。”白无常又恢复了财力雄厚的富商的风度,对店小二说,“店小二,你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搬到我房间里去,我今夜要好好地和云老畅饮一宵,至于云老叫的,取消了!”

店小二马上应着:“是是!”

白无常对云雾居士说:“云老!请!”

他们走进了二号房间。二号房间,实际上是酒家后院的一座独门小院,有主房和一排厢房,专供各处来这里的贼头和手下人居住。白无常每次来这里,都指明要这间二号房住下。现在,白无常的四个卫士丢了,只剩下一个管帐先生和一个打杂的小厮,住在这个冷落的小院子里。

白无常以主人的身份招呼云雾居士坐下,小厮献上茶后,白无常忍不住问:“居士,你怎样逃脱出来的?那贼婆娘没有向你下毒手?”

云雾居士带气地说:“你是不是希望老夫死在她们的手上?”

“居士言重了!在下怎敢有如此存心?在下有点奇怪那贼婆娘林中飞狐怎么没伤害你?这个女人,报复起来,手段是极为残忍的。”

“她不敢伤害老夫!”

“哦?为什么?”

“因为老夫不是败在她的手下,更不是为她所擒。”

“那她便放了居士?”

“她也不敢放,只将老夫捆在树­干­上,留给那怪物处置,她们便上马走了。要不是有两个苗家孩子路过那里,解下了老夫,老夫能安然脱险回来么?恐怕像你手下四个护卫一样,早巳死在山坡下的树林中了!”

“那个大头怪物呢?”

“它因为去追赶你,没及时赶回来。对了,你怎么摆脱了那个怪物?”

“在下看准了那怪物的弱点。”

“哦,它有什么弱点?”

“在下敢断定,那怪物绝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位武功奇高的高人所扮,不会杀害好人和伤害无辜,更不想人知道。”

“这又怎样,算什么弱点了?”

“在侠义人士看来,这不但不算弱点,而是行侠仗义,令人敬仰和称赞。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它的弱点了。因为它怕伤害无辜,又怕惊扰了百姓,所以我往这人多的小市集一跑,它自然不敢追来了!”

云雾居土不禁暗暗点头,佩服他比自己更富于机智,便说:“这些事我不想去说了,老夫也不想过问你为什么要去得罪林中飞狐这贼婆娘。这下你是吃不到羊­肉­倒惹了一身臊,今后,你还能在这一带走动么?老夫知道猫儿山那一伙人,在这一带颇获民心,深得山寨村民的爱戴。林中飞狐除非不想追杀你,她要是下决心杀你,恐怕你今后一旦在这一带出现,她就知道了!”

白无常一笑:“恐怕以后,不但林中飞狐无暇自顾,就是整个猫儿山的人也无暇自顾了!她还想追杀在下么?”

云雾居士一怔:“他们怎么无暇自顾了?”

“云老,你想想,林中飞狐杀了灵川堂的堂主,还要将他的人头送给回龙寨。先别说他们的叶长老在那一战负了伤,单是这件事,邵家父子就受不了!我看不久,回龙寨必派出大批高手,到猫儿山挑战。到时就会爆发一场腥风血雨大战。试问,他们还有时间来追杀在下么?恐怕他们启身也难保了!”

云雾居士皱皱眉说:“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去得罪林中飞狐?”

白无常面部显示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云老,这事你就不必去多问了!”

云雾居士顿时思疑:“你在这一带的活动,莫不是在挑动他们两家的不和,而从中取利?老弟,你是在玩火,不怕自焚?”

“云老,他们两家早已不和,还用得着在下挑动么?猫儿山那一伙自命英雄好汉的人,一向不买回龙寨的帐,甚至有时还跟他们过不去。而邵家父子也有意要拔掉他们,只是找不到借口而已,现在好了,他们已有了借口了!”

云雾居士摇摇头:“灵川堂那肥堂主,可以说是为人不卤,臭名远播,就是这一次林中飞狐不杀他,武林中的一些侠义人士,迟早也会取去了他的脑袋。回龙寨是名门正派,若要为这肥堂主讨回血债,不但有损自己的声誉,恐怕也为武林中有正义感的人士所不齿,它今后在江湖上如何能服众?”

“回龙寨的人当然不会为肥堂主出头露面。”

“那他们还有什么借口?”

“借口可多了!云老,你没听说猫儿山的人在猫儿山下血洗了侯府的一支商队,不留一个活口的惨无人道的事么?还有猫儿山的人更四处打家劫舍,滥杀无辜,这一切,都令人愤怒!”

“这一切是猫儿山上人所­干­的?老夫可不大相信,老夫略有所闻,这一带的山民乡­妇­,都对猫儿山人很敬重,赞他们是侠盗一流的人物。”

“这不过是猫儿山人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伎俩之一。还有,最近在湘桂黔一带出现的黑影飞盗,人们就怀疑是猫儿山少寨主粉面哪咤所为。”

“哦?是他?”

“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本事。不然,回龙寨派出那么多高手四处追寻,怎么全无踪影?只有他,每一次盗得了一批金银财宝,就缩回猫儿山了。猫儿山,一些人士不敢去搜查的。有一次,回龙寨的叶长老,当时他是回龙寨的西路使者,与三眼神碰上了这个小贼,好意与他攀交情,请他去回龙寨一走,可是给这个小贼狡猾地溜走了。从此之后,就再没有黑影的踪影。要不回龙寨众多高手,大肆在各处搜索、追踪,怎会追踪不到的?只有猫儿山,回龙寨的人心才存顾忌,不方便去搜索。”

“那么说,上一次在那山坡下伏击粉面哪咤,是回龙寨人有意而为了?”

“不错!初时叶长老仍不想露面,便利用灵川堂这一伙人­干­。谁知那小贼武功极好,灵川堂的一伙人无法招架,叶长老就不能不出现了。但就是出现,他也不想让猫儿山的人知道,特意蒙了面孔行事,谁知给那么个大头怪物破坏了,引出了林中飞狐下山……”

这时店小二和一位厨子,将一桌热腾腾上好酒席挑进来了,给他们摆好。白无常说:“云老,请!这算是在下向你道歉,同时也祝贺我们逃脱了这一次大难。”

“老弟,我们是自己人,何必客气?过了的事,别再去说了!”

他们举杯相敬,一边吃一边说。白无常问:“云老,你几时打算去九万大山追踪雌雄大盗的下落?”

“明天一早动身。”

“不多住两天?”

“算了!老夫不想在这里露相出丑,更不想与林中飞狐再碰面。”

“云老说的也是,在下也打算明天离开这里,恐怕有一段日子,也不能以这副商人的面目在江湖上出现了。”

“你害怕了那大头怪物?”

“我觉得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云老,你要是在九万大山查出雌雄大盗下落,能将他夫妻两人收服过来为己用最好。要是不行,就将他们杀了,以免留下后患。”

“老夫知道怎么办。”

小三子和小神女一直伏在暗处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只是越听越糊涂,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但小神女敢肯定,云雾居士为人并不坏,他是坏人中的好人。而白无常就­阴­险­奸­诈了,是一个可怕的人物。最后,小神女轻轻碰了小三子一下,说:“我们走!别再听他们说话了。”

小三子愕然,轻问:“我们就这么放过了这个白无常?不捉他么?”

“现在捉了也无用。哥,我们走吧!”

小三子只好跟随小神女,在夜幕中悄然离开了酒家,也离开了小市集,飞落到一处山峰上去。小三子仍不明白地问:“我们­干­吗不捉住这个白无常?”

“你以为我们活捉了他,他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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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溪边钓者

第三十六回溪边钓者

上回说到小神女问小三子:“你以为我们捉到了白无常,他就会将什么事情都说出来吗?不会的。”

“不会?难道我们以死威胁,他也不会说出来?”

“他们根本就不怕死。”

“哦?他们不怕死?”

“小三哥,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

“要是我没有看错,他们是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的黑风教人。”

“什么?他们也是黑风教的人?”

“看他们行动这般神秘,十有八九是黑风教的人!但是不是,我也不敢完全肯定。”

“黑风教的人不怕死?”

“当然不怕死啦!我几年前就遇到过黑风教的人,他们哪怕身受酷刑,生命在绝望之中,也不会说出教主是谁,更不会说出他们的贼巢在什么地方。所以我们就算捉到了白无常也没用,就算杀了他也得不出结果来。何况我们不一定能捉到他哩!”

“那我们怎么办?还是暗中跟踪?”

“看来只好这样了。不过,这恐怕也不易办到。”

“怎么办不得的?”

“他轻功那么好,武功也厉害,人又十分的老­奸­巨猾、机智、沉着,会很容易摆脱我们,到时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山妹妹,不会吧?难道连你也盯踪不了他么?”

小神女摇摇头:“我不敢那么说,但是今天我追赶他时,他什么地方也不跑,却跑到了人多的小市集来,令我不得不转回去。说明他是摸到了我这个怪物的弱点。我实在担心,庄我们暗暗盯踪他的行动时,他不知道会弄什么花样摆脱了我们的盯踪,害得我们白忙一场。再说,我们这么跟踪下占,恐怕也难以找到幕后策划人,找到了也没用。”

“找到了怎么会没用的?”

“要是我们真的找到了黑风教的教主,他会承认他指使血洗商队的吗?”

“我们将朱一刀和姓石的红脸汉捉来,与他当面对质,他能赖得了吗?”

“小三哥!看来你比我还天真,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容易。就算朱一刀他们真是黑风教的人,他们会向你承认吗?你还指望他们会和他们的教主对质?”

“哪能让他们不承认的?”

“我们有什么证据说明他们是黑风教的人?”

“山妹妹,你不是在玉屏县听到了那个独脚人和朱一刀的说话么?”

“这又怎么样?口说无凭,我什么证据也没有,他们一口否认没说过,你能咬他们么?就算他们承认也没用。”

小三子又不解了:“怎么承认了也没用?”

“他们会说抢劫我们、血洗商队的事,完全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与黑风教无关。黑风教的教主说不定会恼怒他们瞒着自己,在外面胡作非为,坏了教派的声誉,杀了他们向我们道歉,还赔回我们的一切损失。我们总不能要他们的教主将他的头也砍下来给我们吧?”

小三子说:“当然不能这样。”

“那我们能查出真正的凶手吗?能揪出幕后的策划人出来?”

小三子不由呆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神女又说:“这些也只是我的想法,现在我们连在猫儿山下血洗商队的凶手也找不到,别说去找他们的幕后策划人了!”

“山妹妹,难道不是姓石的这个红脸汉­干­的么?”

“小三哥,我们只见到他要抢劫苗寨,却没看见他血洗我们商队,他更没有说这事是他­干­的。万一是别人­干­的,而不是他们,那我们不是错杀了好人?当然,姓石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没错。但若不是他­干­的,那他也是这一事件的无辜者,放跑了真正的杀人凶手,他死了也会埋怨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有真正的人证物证和他亲口承认才好。”

“山妹妹,要人证好办,我们可以叫阿发来认证。”

“阿发受了那么重的伤,能来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先盯着这个白无常看看,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出些眉目来!”

这一夜,小神女和小三子就在这山峰上露宿。这里可以俯视小市集人们的活动。小神女不时凝神倾听酒家里一切人的动静,尤其注意白无常。似乎他和云雾居士饮罢酒后,各自回房休息了。在天亮时,云雾居士孑然一身离开了小市集,往山坡那边的一座山峰背后方向而去。看来他是在寻找救命恩人小哥小妹了。小三子说:“看来他是去寻找我们了。”

小神女说:“是这样。想不到他真的知恩图报,是信守诺言的人。”

“他寻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你什么不但心,担心他­干­吗?寻不到,他顶多失望,困惑而已,不会去自杀吧?”

小三子笑道:“他不会自杀的。”

“这不就行了。”

“我们这么骗他,似乎有点过意不去。”

“好呀!那你去追上他吧,让他来报答你这个小恩人好了。”

“嗨!我怎会这么做?要报答的不是我,而是你才对。”

“他要是知道我从头到尾一直在捉弄他,他不恼怒我才怪,还会报答我吗?”

不久,小市集又有一批人出来了,他们是各处的强人,三三两两,离开小市集。其中有西山的一只鬼,原桂北大盗韦三笑的弟子冷面神君。唯独不见白无常这个人出来,小神女暗想:怎么他还不离开的?他不会留在小市集多住一两天吧?

到了中午,小市集再也没人离开了,反而有一些强人,奔向了深山中这个没有打斗的世外桃源小市集。小三子有点不耐烦了,问:“这个白无常怎么还不见离开的?他在弄什么花样?”

小神女也困惑地说:“他不会在等一些山贼土匪到来,收购他们的赃物吧?”

小三子说:“有可能是这样,因为他是一个富有的大行商。”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山峰上等了一天,不见白无常的踪影,也不见他在大街上走动。由于白天,小市集人来人往非常的嘈杂,小神女不易听到白无常的声音。似乎在众多的人声中,没听到白无常的声音,好像白无常整天都在他的2号房间里睡觉,不出酒家活动。很快,夜幕又降临小市集,再也没人出入小市集了。

小神女不放心了,对小三子说:“你在这里,我进小市集里看看这个白无常去,看他在酒家里­干­什么。”

“我也去!”

“不!你在这里等着我的好。”小神女说完,人已闪身而去。她像夜空里的一只疾鸟,悄然无声无息,扑向了小市集。

小三子不安地在山峰上等了一个多时辰,不见小神女回来,一颗心更不安了,暗想:山妹妹怎么还不见回来的?她不会出了事吧?不会的,她武功那么好,人又机灵,怎会出事?大概什么事拖住她了。

小三子又等了半个时辰,只见一条人影骤然而来,落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小三子轻问:“谁?”

“我呀!”

这是山妹妹的声音,小三子惊喜地问:“你回来了?”

“小三哥,你等急了?”

“我当然等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到小市集寻找你了。怎样,那个白无常呢?他在­干­什么?”

“他跑了!”

“什么?他跑了?”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无声的跑掉了!”

“山妹妹,你怎会给他跑掉的?”

“你以为我想吗?我一去那间酒家,只见他的那个小厮和管帐的,不见他的踪影。我在整个小市集寻找,也全无踪影。后来问他的小厮,连小厮也不知道他的老爷几时离开的。”

“不可能!这个小厮一定在说假话,他在骗你。”

“看来他没有骗我。”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骗你?”

“我从他神态中知道呀!”

“神态?”

“是呀!他说他深夜伺候老爷睡下,自己也去睡了。早上起来伺候老爷,谁知老爷已不在房间里了,只留下了一张字条,叫他和管帐的先生留在这里收购货物,自己有要事离开。十天半个月后,要是自己不回来,他们便将收购的货物运到桂林出售。”

“那我们要在这里守他十天半个月?”

“恐怕他十天半月也不会回来。看来这个老狐狸不动声­色­地将我们摆脱了!”

“难道他发觉了我们在跟踪他?”

“我不知道,或者发觉,或者没发觉。总之,黑风教的人一向行动十分的神秘,尤其是他这个老­奸­巨猾的使者,异常的机智。恐怕今后在江湖上,再没有这么个姓邱的商人了!”

“那他不要这里的小厮和那个管帐的先生了?”

“这个小厮和管帐的先生,是他在桂林临时雇来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老爷从哪里来,家住何处。”

“你怎么知道?”

“我问过他们呀!而且他们两人,一点武功也不会,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他们的生死,白无常才不会去理哩!”

“这真是一头狡猾的老狐狸!”

“要不,为什么这几年来,没人知道黑风教的事?连一阵风叔叔也不知道。要不是我在天柱县见到了那个独脚人,连我也不知道黑风教的人仍在暗中活动。初时,我还以为是回龙寨的人为了追踪你这个侠盗黑影,与侯门过不去。现在看来,是黑风教的人在暗中煽风点火,想使我们卷入江湖上的一场恩怨仇杀中去,而他们从中取利。怪不得在我们来之前,风叔叔一再嘱咐我们要小心,千万不可鲁莽行事,不然,我们无意中就成了黑风教手中一把杀人的利刀,给他们利用了。现在查明,抢劫血洗我们商队的不是猫儿山的人,也不是回龙寨的人,是黑风教。”

“山妹妹,现在我们怎么办?”

“走!我们到兴安县城郊,找那紫酱脸庄主和那姓石的红脸汉去。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黑风教一点踪迹的!”

“好!我们马上去。”

“小三哥,来!我们先吃饱再赶路。你这一天来,只吃两个馒头包子饱吗?”

“对!我包袱还有些馒头。”

“别吃那些馒头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些好吃的!”

小三子这时才注意到小神女手中提了一包东西,在月下打开来看,有油­鸡­和卤牛­肉­,还有一些仍带热气的­肉­包子。小三子惊喜地问:“你买的?”

小神女笑道:“酒家里有的是,用得着买么?顺手取过来就行。”

“你是偷的?”

“你别说得这么难听。我虽然不问自取,却留下了银子,不算偷。说不定我给的银子还有多,他们还希望我这个小偷多去偷哩!”

小三子笑说:“这样做却不大好。”

“你今后真的一点也不去偷吗?”

“自从明白了偷的结果和利害之后,哪怕我就是饿死,也不去偷了!侠也好,义也好,这始终是一件不道德的行为。”

他们吃饱了以后,连夜就赶去兴安,在天刚刚破晓时,他们就到达了。远远看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小神女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之味,不由一怔,对小三子说:“不好!恐怕那庄院出事了,我们快赶去看。”

小神女首先奔去,一看,果然紫酱脸的庄子起火了,从庄子的内院烧起,火光熊熊的庄子听不见人的奔走呼喊,似乎烧的是一座没有人居住的庄院。小神女飞身入院,看见院子已横了七八具尸体,血染一地。再细看尸体,一个个似被人重掌拍碎了脑袋或震碎了心脏而死去。小神女本想冲进内院看看,值大火已封了路。这时小三子也赶来了,见死了那么多的人,不禁吓了一跳,问:“这是谁­干­的?”

小神女说:“不知道,显然是一位惯用掌力的高手所为,不知为什么杀了他们?”

小三子眼见大火快要烧近,拉着小神女的手说:“妹妹,我们快走,大火烧到了!”

他们转身走出庄院大门,门口也横了两具守门人的尸体,同样为掌力震碎心脉而死。小神女检查一下说:“这人的掌力好厉害,内力十分深厚。”

小三子说:“妹妹,你看,那里还吊着两具尸体。”

小神女抬头一看,果然在庄院大门口不远的大树上,吊着两具尸体,心下奇异,暗想:其他人都卧地而死,为什么要将这两具尸体吊在树上?他们是什么人物?要吊死示众?

他们走过去一看,不禁又愕然了。一个是那姓石的红面汉,一个竟然是紫酱脸庄主,双双吊死在大树上,并且在他们的尸体上,各贴上一张用血写的大字条。在红面汉身上贴的写着:“此人是在三月猫儿山下血洗一支商队的大盗,杀人无数。余代天行道,杀之示众,以儆效尤。”下面没有落款。

在紫酱脸庄主身上的字条写着:“这是幕后指挥,暗中策划匪徒们在猫儿山一带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元凶巨恶,余杀之以平民愤!”同样也没有落款,不知何人所为。

小神女和小三子又不禁相视愕然。这是哪一处的侠义人士所为?还是猫儿山的寨主­干­的?要是这样,他们来猫儿山的目的已达到了,这位高人已代他们报了仇,不必再留在这一带了。

这时,小神女已听见有一队人马从县城朝这里奔来的人声和脚步声,显然是他们看见这里起火,前来救火了。便对小三子说:“快!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然救火的人赶来,就会疑心我们是这里的杀人放火犯了!”

小三子说:“不错!就是不怀疑是我们­干­的,也会带我们去官府问话,那更麻烦。”

于是他们慌忙离开,闪入树林,直奔曾经住过一夜的山峰而去。他们伏在山峰上往下俯看。不久,便见一队人马奔来,有的是城里的救火人员,有的是附近一带村子的人,其中有两三个是官府中的人。可是他们来到时,整座庄院已在一片熊熊大火之中了。他们无法扑灭,只好断绝各处火路,不使大火将四周山林也毁了。当然,他们一眼也看见了吊在树上的那两具尸体,便解了下来,纷纷议论。

小神女看了一会,拉着小三子悄然离开,最后在一处远离火场的树林中坐下来休息。小神女说:“这下好了,我们在这一带唯一追踪黑风教人的线也断了!今后不知去哪里寻找他们了。”

小三子说:“不知是哪一位侠义人士杀了他们,为民除害。”

小神女问:“你以为这是一位侠义人士所为吗?”

“难道不是么?”

“要是侠义人士,杀了紫酱脸和红面汉已够了,何必要将全庄子里的人都杀光?手段不残忍么?可惜我不能进内院看看。”

“进内院看了怎样?”

“要是他连无辜的老人­妇­孺都杀害,那根本不是什么代天行道,为民除害,而是江湖黑道上的恩怨仇杀,不是侠义人士所­干­所为。”

“那恐怕是猫儿山人所­干­的了。那个什么林中飞狐,手段不是很残忍么?”

“猫儿山人怎么知道这处贼窝了?”

“这很难说,猫儿山人连灵川那个什么破锣声的肥堂主也知道,林中飞狐带人飞马前去追杀,兴安比灵川离猫儿山更近,难道他们不能查出来?”

“看来是有这一种可能。小三哥,我总感到这事情太巧了,巧得令人起疑心。”

“怎么起疑心的?”

“白无常刚刚摆脱了我们,我们要来这里追踪黑风教的线索,谁知全庄子里的人一下就给人杀光,一把火夷为平地,令我们连一丝线索也无法寻找。小三哥,你不起疑心么?”

“妹妹,你疑心有人抢先我们一步,来这里杀人灭口,毁灭一切证据?”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小三子一时沉思不作声,半晌才问:“要是这样,那是谁­干­的了?”

“你想,这还有谁­干­的?”

“是黑风教的人?”

“不是他们,又是谁­干­的了?只有他们,才害怕我们追踪!”

“不会吧?黑风教的人怎么这般的,连自己人也杀,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

“怎么没有必要这么做了?”

“他要是想断我们的线索,完全可以将全庄子里的人撤到别的地方去,然后放火焚庄,何必要杀死这么多的手下?今后还有准跟随他们了?”

“要是不死一些人,那不更使我们生疑?”

“妹妹,他们何必要这么做?撤走,焚庄,不是同样令我们无法追踪么?除非死的不是他们的人。”

“死的不是他们的人?不错!有这个可能,这些死者,可能都不是他们的人,是一些无辜者,或者是给他们捉来的仇家,原先就关在庄子里的地牢中了,现在趁机将他们全杀害了,一举两得。”

“妹妹,你别胡思乱想了!就算我们不认识庄子里的人,但紫酱脸、红面汉,我们是认识的,这不会有假。”

“小三哥,你不让紫酱脸来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将一个无辜者扮成他这般模样,吊在树上给人看么?”

小三子一怔:“真的会这样?”

“小三哥,我爷爷说,江湖上的人­奸­诈百出,很多事令人无法想象。可惜我们走得太快了,没时间去看清楚紫酱脸、红面汉是真是假,也来不及去看清楚那些死者是什么人!”

“这样看来,黑风教的人太可怕了!”

“小三哥,你也不必害怕,这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将黑风教的人想得太狡猾、太­阴­险、太可怕了,当不得真。因为还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是他们­干­的。说不定真有这么一位高人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将他们杀了。又或者是猫儿山人­干­的,为了向江湖人士洗清自己,扔掉血洗商队的黑锅,防我们,也防武林中的侠义人士到猫儿山兴师问罪。”

“妹妹,要是像你这样说就好了。要是像以前那么猜想,黑风教的人真是太可怕了,而且我还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来。”

“哦?什么更可怕的事?”

“要是这一切是黑风教人­干­的,那么黑风教有一位极为神秘可怕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视我们的行动,听到了我们的说话,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从而抢先一步,将紫酱脸等一伙人­干­掉了,还写了这么两张字条,以打消我们去追踪黑风教的意图。”

小神女一听,不禁也怔了怔,一下警惕起来,连忙凝神运气,倾听四周一切的动静,看有没有这么一位极其神秘可怕的人物,仍伏在暗中盯视着自己。她倾听了半晌,似乎附近五里之内,没有这么一个神秘可怕的人隐藏着。

小三子见小神女一下凝神不语,心感有异,暗想:难道附近有人出现了!半晌后问:“妹妹,没有人来吧?”

“没有!”

“那你倾听什么?”

“小三哥,你说得不错,这一切要是黑风教人­干­的,的确会有这么一位神秘可怕的人物在暗中盯视着我们的行动,其武功恐怕不在一阵风叔叔之下,才令我察觉不出来。”

“刚才你没听出?”

“没有!除非他也像一阵风叔叔—样,会龟息法,像死人一样,我才听不出来。不然,我没有听不出来的!”

“不会是一阵风叔叔也来了这里吧?”

“不可能!他要是来了这里,那章总管不危险?他是在暗中护着章总管的安全呵!再说,一阵风叔叔绝对不会杀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只是废去了他们的武功,而不会将他们杀掉!我爷爷说过,漠北一派的人,武德极好,一向不伤害人命!那庄子里死了那么多人,绝不是一阵风叔叔­干­的,他也不可能来了这里。”

“但愿这一切不是黑风教人­干­的,而是一位高人,或是猫儿山人所为。”

“也许我疑心过重,弄得草木皆兵,将你吓坏了。说不定事情真的有那么的巧,我们要来,猫儿山人先到一步,将这一伙贼人杀了,以致坏了我们的事。”

“妹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追不追踪下去?”

“你看呢?”

“我看,我们要追踪血洗商队的凶手也追踪到了,凶手们也死了,也算对死难者有了交代,为他们报了仇,雪了恨。要是追寻真正事件的策划人,正像妹妹所说的,追到了也没有什么结果。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而且也不知道追到何时何年。”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回去,我们留在这里­干­吗?”

“我想上猫儿山凌云寨走走看看。”

“商队不是他们血洗的,我们去看什么?”

“看看兴安这一伙贼人之死,是不是他们­干­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那我总算清楚了这一事情;不是吗,那这一事件恐怕埋藏着另一个更可怕的事情来,今后我们真的要小心防范了!小三哥,你总不会将这件事情稀里糊涂的就算了结了吧?”

“这——!”

“小三哥,你不想去,那你先回去好了,我一个人上猫儿山看看。”

“不不!我怎会将妹妹一个人留在这一带一个人先回去的?要去,我们—块去好了!”

“你不怕吗?”

“怕?这有什么可怕了?猫儿山的人不会将我们杀了吧?”

“杀?他们不会杀害我们。但这一去,我们会碰上一些危险的事,说不定卷入了一场武林中的仇杀中去。”

“怎会这样?”

“小三哥,你没听白无常说过,回龙寨的人,会去猫儿山找麻烦吗?一旦他们交起锋来,我们卷不卷进去?”

“这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我们卷进去­干­吗?”

“要是事件与我们有牵连,我们也不卷入?”

“怎会与我们有牵连了?”

“回龙寨人一向以侠义人士自居,打的是为民除害的旗号,说血洗商队、打家劫寨等等一切血腥事件,都是猫儿山人­干­的,我们也不理吗?让双方的人交锋下去,让无辜的人冤枉死去?”

“这,这,这我们当然要出面说清楚,化解他们的仇杀。”

“回龙寨的人要是不听呢?”

“他们会不听吗?”

“我说他们要是不听怎么办?”

“不听,那就没办法了!”

“我们不出面制止?”

“妹妹,你想怎么制止?”

“武林的事,当然以武力制止啦!”

“那我们不卷入了?”

“是呀!不卷入行吗?当然,我们希望他们双方都听我们解释、说明,化解仇杀,一齐对付黑风教。”

“妹妹,要是这样就太好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猫儿山。”小神女刚想走,一下又想到一件事来,停了脚步,对小三子说,“小三哥,我看你还是别去的好。”

小三子困惑了:“我怎么不去的好?”

“你要是一去,万一碰上回龙寨的人,他们不认出你这个一下在江湖上消失的侠偷义盗黑影出来?”

“不会吧?那时我的面貌与现在完全不同,他们怎会一下认出我来了?”

“你别忘了,回龙寨有一位三眼神端木良,他过去是一名­精­明能­干­的捕头。何况你曾经与他见过面,对过话。尽管你的面貌完全变了,但声音变不了,武功更难以变。要是他也来,不很快将你认出来了?一旦认出,那不但会掀起另寻场风雨来,甚至说你就是猫儿山上的人,他们更有理由声讨猫儿山了。他们会号召江湖人士,铲子猫儿山,捉拿你这个飞盗黑影,你看怎么办?要是这样,猫儿山上的那些英雄好汉们,不因为你而受牵连?”

小三子怔了半晌:“那么我不能去了?”

“你去也可以呀!”

“我一去,叫回龙寨的人看出,那不害了猫儿山的众多英雄好汉么?”

“你可以不露面让他们看见呀,就算不小心给他们看见了,你也可以装哑巴不说话呀!那不就行了?”

小三子苦笑了一下:“看来只好这样了!”

“小三哥,看来我们这一身苗家儿女打扮不行了,我发觉它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你看这手脚脖子戴的这些银圈圈多不方便,叮叮当当的,反而引起一些匪徒的贪心,沿途给我们添麻烦,不如换回我们原先的衣服好。”

“妹妹说得是,我们换回汉人打扮吧,穿州过府也方便。”

于是他们在树林中又换回了原来的衣服,恢复汉人的打扮,取路往北而上,不再走那深山小市集了。不久,他们来到了崇山峻岭中的一条溪河畔,这里风景幽美,河水潺潺,清澈见底,两岸松涛阵阵,如千军万马呐喊。河畔有一座引人注目的古墓,墓前几株古松如华盖般笼罩。小神女说:“这是什么人家的坟墓?他真会拣地方葬的。”

小三子走过去看了一下墓碑说:“妹妹,这是秦三将军墓。”

“将军很大么?”

“当然大了,他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开疆拓土,征战四方,威风极了!”

“怪不得他将自己埋葬在这么一个山明水秀幽美的地方了!”

“这不是他自己埋葬,是后人将他埋葬在这里。”

“这秦三将军是什么人?我可没听人说过呵!”

“妹妹,这是一位古人,你当然没听人说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位占人?”

“坟墓这么古老、破旧,似乎没有什么人前来扫墓,不是古人又是什么人了?恐怕他的子孙,现在不知去了哪里,只落得荒冢一座。”

“难道他没一个子孙后人在兴安么?”

“恐怕没有,这里离兴安县城不算远,又是清明已过,却没有一点扫墓留下来的供品。要是有后人,也该扫扫墓、拜祭拜祭才是。”

“我看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他怎么不像将军了?”

“有哪位将军叫秦三的?这样的名字,是一般俗人们的叫法,像是一位将军的名字吗?一般平民百姓,没名没字,叫什么小七、小五、四九、双七等等的多了,就像你叫小三子一样,难道将军也没名没字么?连我们的姐姐,是书香人家,也有一个‘珊珊’的名字叫!”

小三子回答不出来了。秦三,原确不像一个将军的名字,只知道他姓秦,排行第三,或是三月出生,就算这位将军出身平民百姓,当了将军后,也应该有名有字的,哪能连死后也叫秦三?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已来到兴安县的灵渠边了。灵渠,是秦代一项伟大的水利工程。当时秦始皇为了开发五岭一带,命史禄等三位将军,在兴安县开了这一条运河,这是条古老的运河,全长筋多里,将长江和珠江两大水系连接起来,令北方的船只,经湘水通过灵渠,南下五岭各地,从而直达广州。这条最古老的运河,后人为了纪念秦朝这三位将军的功绩,因而在灵渠之畔修建了这座三将军墓,以示缅怀。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知道这段历史,误将秦朝的三位将军,当成是姓秦名三的将军,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小三子和小神女在墓前停留了一会,转出来时,一下望见远处溪畔上,有一个人坐在一块岩石上垂钓,神情好不怡然自得。小神女说:“小三哥,我们过去看看,问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孤零零有这么一座秦三将军的坟墓坐落在溪边上。”

他们害怕惊走了溪中的游鱼,轻手轻脚走近这位悠然自得的溪边垂钓者。从侧望去,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头戴一顶露髻斗笠,身穿一件缀有补丁的旧麻衣。他对小三子和小神女的来到,似乎毫不察觉,仍凝望着流动的灵渠水,一心只在钓钩上。

小神女甜甜地问:“老人家,你好吗?”

这位老人似乎没听到,纹风不动,宛如一块化石,坐在溪边石上。小神女愕异地望了望小三子,似乎在说,怎么这个老人不理不睬的?难道他全神钓鱼,不知道身边来了两个人,也没听到自己的问话?

小三子略略放大了声音说:“老人家,对不起,我们打扰你了!”

老人家依然全无半点反应,连身子也没动一动,或者根本不想理睬他们,真的像一座石人坐在那里似的,全神贯注钓自己的鱼。

小神女暗暗奇怪了,对小三子说:“难道他是一个聋子,没听到我们的问话么?”

小三子说:“不会的,他就算是个聋子,也应该看见我们从远处而来。”

“那他不但是个聋子,也是一个瞎子了,说不定还是一个哑巴哩!”

“妹妹,别这样说,既然他不高兴我们来,我们走开算了,别打扰他。”

小神女不禁弯下身子,看看他的一双眼是不是真的瞎了,可是一看,这位老人一双深邃的眼睛,隐隐­射­出一股寒光,只是眼珠子没转动,对小神女的窃探,似乎视而不见。小神女又用手掌在他眼前晃动了两下,这位奇怪的垂钓者也没反应,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小神女更愕异了:“老人家,你真的是一个瞎子吗?”问后,也是全无反应,甚至连面部的表情也没有。

小三子说:“妹妹,我们走吧!”

“小三哥,你想,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人,能跑来这里钓鱼吗?”

“他不会是假装的吧?可是他真的见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说话呀!坐在这里全无半点反应。”

“他恐怕是一个死人!”

“什么?他是死人?”小三子怔住了。

“要不是死人,怎会全无反应的?”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快离开这里,说不定他的亲人寻来,说我们谋害了他呢!”

“好!我们快走。”

小三子和小神女还没走出十步,蓦然一个深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们这两个小娃子,就这么想走吗?”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禁一怔,回转身来,可是那位垂钓的老人,和以前一样,纹风没动,似乎不是他在说话,是另外一个人在他们身后喝住了他们。

小神女不禁打量了四周一眼,除了这么个僵化不动的垂钓者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人了。小神女问:“老人家,是你叫住我们吗?”

“不是老汉叫你们,又有谁叫你们了?”

垂钓者身子虽然没有移动,但声音的确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小神女和小三子听得清清楚楚。小神女讶然地问:“你没有死?”

“谁说老汉死了?我老汉的命长得很,就是你们两个小娃子死了,老汉也不会死。”

“那么你只是一个瞎子,而不是聋子和哑巴了?”

“老汉连瞎子也不是!”

“那我们刚才问你,你怎么不睬不理的?”

“老汉刚入神定坐,没时间来理睬你们!你这个小女娃子,不但说老汉又聋又哑又盲,更说老汉是一个死人。”

“你刚才的样子,不像是一个死人吗?”

“小女娃,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知不知道得罪我老汉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哦,有什么样的结果?”

小三子忙说:“老人家,小妹年幼无知,一时说话不知轻重,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小妹,我这里向你老人家赔礼了!”小三子说后,深深一揖。

垂钓者这时转过身来,瞧了小三子一眼,神态严峻地说:“唔!你这小子,可以走,但你的小妹,得给我老汉留下来!”

“什么?留下来?”

“不错!留下来,伺候老汉三年。若伺候得令老汉我满意,便放你小妹走。不然,她今后一生一世,就别想离开这里。”

“老人家,这样的惩罚太过分了!”

“过分?老汉没有杀你们,已算宽大的了!谁叫你们跑来这里­干­扰老汉钓鱼,还胡说八道。”

小三子还想说,小神女说:“哥!你跟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他是一个横蛮不讲理的人。再说,我们并没有得罪他,用不着赔礼道歉。”

“小女娃,你还没得罪了老汉?”

“我几时得罪你了?我好心好意向你问候,你理也不理,装聋扮哑,你才是无礼!就算我说你像一个死人,你刚才的样子不像死人吗?你是皇帝吗?说了一句错话,就要拉人、杀人!就是皇帝,也没有你这么横蛮无理!”

“好!好!你骂得好!”

“我当然骂得好啦!其实我早应该骂你了!你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还这么欺负两个孩子,丑不丑的?哥!我们走,别理他了!”

小神女说完,拉了一下小三子衣袖,转身便走。小神女和小三子刚走了三步,蓦然之间,她凌空给人吊了起来。原来垂钓的老汉将钓鱼竿一拨,拨来的鱼钩,一下勾住了小神女的腰带,像钓鱼似的将小神女钩了起来,在半空中晃荡。老汉嘿嘿地笑着说:“小女娃,你走得了吗?”

这霎时间的变化,令小三子吓了一跳。见小神女悬在半空,他急切地说:“你,你你快放我妹妹下来,别将我妹妹摔下来摔坏了!”

老汉说:“只要老汉不松手,不用力扔,你妹妹是摔不下来的。小子,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想摔死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娃,要将她留下来伺候我老汉。”

小神女想不到这位垂钓者竟有这等出人意外的武功,能将一个人似鱼般钓起来,出手之快,手法之准,用力之巧,内力能灌透一条纤细的竹竿和细如发丝的钓线之中,从而能将一个人钓起来而不折断,这不是一般会武功的人,而是一流上乘高手之所能。”

小神女见他行为古怪,横蛮无理,心中已知道他是一个会武之人,一般的垂钓者不会有如此的行为举止。自己一时大意,竟没想到他会用钓竿将自己钓起来。现在人在半空中,一时没法用劲用力。但她一点儿也不慌张,只是感到讶异。现在听了他这般的说话,似乎无意杀害自己,更不担心了,暗想:他是一个什么人?是有意等候自己和小三子到来?还是无意的?他会不会是杀了紫酱脸等一伙匪徒的神秘人?要是这样,小三子疑心是对了,他是一位暗暗跟踪着自己的上乘高手,武功不下于一阵风叔叔,抢先一步,将紫酱脸等人杀了,断了自己追踪的线索。真的是这样,那他是行侠仗义的高手还是黑风教中一个残忍可怕的人物?是前者没有什么,是后者就非常的可怕了!

小神女故意装着没法摆脱吊在半空中的处境,手脚乱抓乱踢,一边说:“你钓起我­干­吗?我是一条鱼吗?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又要骂你了!”

垂钓老汉眼见小神女身处险境,仍这么说话,忍俊不禁说:“好!小女娃,你骂呀!老汉最喜欢听人骂了!”

“什么?你还喜欢听我骂你?”

“不错!我老汉只当你是空中会唱歌的小鸟儿,言语虽然刺耳,但声音却怪好听的。”

“你这不是犯贱吗?喜欢听我骂你!”

“小女娃,你骂不骂的?”

“我当然骂呀!那你也要放我下来才好骂呀!”

“小女娃,你有本事就自己下来,到时老汉就任你骂也不恼。”

“你不害怕我将你祖宗十八代全骂臭了?”

“你知老汉祖宗十八代是什么人了?”

“我当然知道啦!”

老汉一怔:“哦?你知道?”

“你放我下来,我说给你听。”

“嘿嘿,你别想用计哄我将你放下来,你有本事就自己下来!”

“好!我自己下来啦!”

小神女在与他对话中,早已暗运内力,一手往上一抓,抓住了钓线,一手用劲一扯,扯断了钓线,人似飞鸟般飞落在地面来。老汉顿时傻了眼,愕然地问:“你下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有如此的神力和极俊的轻功,因为他那一条钓鱼的丝线,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又在自己内力的灌输下,可以说刀割不断,箭­射­不断,但竟然给这小女娃扯断了。同时只见小女娃身似一片残叶般轻飘下来,又怎不惊愕?

小神女笑着说:“我这不是下来了么?你难道没看见我站在你面前?你不会又装瞎子,什么也见不到吧?”

老汉呆了半晌说:“好功夫!老汉看错了你了!”

“哎!你别后悔呀!你是任我骂也不恼,我要骂臭你的祖宗十八代了!”

“你真的知道我老汉的祖宗?”

“你姓秦!”

“什么?我姓秦?”

“是呀!你是什么秦三将军的子孙后代,我也不知道你哪一代祖宗是大汉­奸­、大卖国贼秦桧,他遗臭万年,至今他的铁像仍跪在岳飞爷爷的坟前,任万人唾骂,他今后的子孙得不到好报,因此才有你这么一个子孙,百无聊赖跑到这荒无人烟的溪水边钓鱼。”

老汉听了不禁哈哈大笑:“你这小女娃简直是乱弹琴,胡说八道。不过,你骂这个大汉­奸­、大卖国贼,顶大快人心的。”

“哦?你不是姓秦?”小神女睁大了眼。

“谁说老汉我姓秦了?再说,那一座三将军墓也不姓秦。”

“不姓秦,那为什么叫秦三将军墓的?”

“那是秦朝的三位将军,在这里撬石开山,挖了这一条灵渠,北可经湘水而出长江,南可下漓江而通珠江直达广州,为后人建立了这一不朽的水利工程。世人为了纪念他们,便在这渠边上修建了这座墓,你当他们是姓秦么?”

“哎!我以为他姓秦名三哩!原来他们是秦朝三位将军的坟墓。那他们姓什么?”

“我老汉也不知道他们姓什么,只知其中一位将军姓史。”

“什么?姓死?世上有这么一个姓么?什么不好姓?­干­吗要姓死人的死?”

“你以为是死人的死吗?是历史的史。”

“对不起,看来你也是姓史了!”

“谁说我老汉姓史了?”

“哦?你不姓史,跑来这溪水边钓鱼­干­吗?”

“看你小女娃伶俐秀气,原来是一个糊涂蛋,还自以为是。来这溪边钓鱼的就是姓史的了?其他的人不能来?”

“我还以为你来这里一边钓鱼,一边守着自己祖宗的坟墓哩!”

“你知道秦朝离现在有多少年了?”

“多少年?”

“它经历了汉、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各个王朝,起码有一千七百多年了,怎是我老汉的祖先?再说我也不姓史!”

小神女不禁和小三子相视愕然。他们想不到这个行为横蛮的老汉,竟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他们本来想问的事也不用再问了。不但知道了三将军墓的来历,更知道这一条山中的河道是人挖出来的。现在小神女的用意是想知道这个钓鱼者是什么人,他­干­吗一个人跑来这里钓鱼。当然,小神女更想知道他与血洗那紫酱脸的庄子有没有关系,便故意说:“那么我骂错了你了!你说你姓什么?我好再骂过。”

“老汉也不知道我姓什么!”

“什么?难道你没父母?是石头里爆出来的吗?”

“差不多!”

“吓!你真的是石头爆出来的?”

“老汉没时间与你们讲废话,说!你们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石头高人的弟子,跑来这里玩呀!”

钓鱼老汉愕然:“石头高人?”

“是呀!你是石头爆出来的,我们就是石头的弟子,这不好吗?”

“你在消遣老汉?”

“算啦!我也不想跟你讲废话,我还没有骂你哩!”

“你还要骂老汉?”

“你不是说过,我能自己下来,你任由我骂也不恼吗?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好!小女娃,你骂!”

“你真的不恼么?”

“不恼!不恼!你尽管骂好了!”

“算啦!我现在也不想骂你了,要骂也骂过了。何况你是石头爆出来的,骂也没用。我虽然不骂,却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什么事?”

“你是真的在这里钓鱼吗?”

“你就是想问这件事?”

“是呀!这总比骂你好一点吧?”

“老汉不是志在钓鱼。”

“那你志在钓什么?”

“钓人!”

“什么?钓人?”

“不错!钓人,钓一些我老汉想钓到的人!他们没有来,反而是你们两个小娃子来了!现在,我算是回答了你所问的事,已遵守了我的诺言,现在到老汉问你们了。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干­吗要回答你?”

“你们不想回答?”

“除非你再一次将我钓起来,我就回答你的问话。”

“好!我老汉正想看看你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武功出于何门派。”

“我呀!也想看看你这钓人的功夫,有什么怪异的招式,能不能再次将我钓起。可是你的钓丝断了,你怎么钓我?”

“老汉还有两支钓竿。小女娃,你准备好了,我要出手了!”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哥!你躲到树林中去,别连你也钓了起来。”

“放心!老汉只钓你,不会钓你哥。”

“你说话算数?”

“老汉从来说一不二,怎会不算数?”

“看不出你这横蛮无理的老头,是位信守诺言的君子。好!你出手吧!”

老汉丢掉了断线没钩的钓竿,重新拿起一支钓竿来。小神女说:“等等,慢一点,我有话要说。”

“好!你说!”

“要是你钓不到我,是不是我问你什么,你都老实回答我?”

“不错!要是我将你钓起来呢?”

“那我也回答你一切的问话。”

“好!我们就这么一言为定,小女娃。你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啦!你出手吧!不!我还有一点事要说清楚的。”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清楚?”

“我们要有一定的时间吧?不然,你要钓三天三夜的,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陪你玩,我还要和哥回家哩!”

“小女娃,你说的是,我们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

“你有香吗?”

“有!老汉正带了几支香来,以免你这小女娃不放心。我先点燃一支,到时,谁也赖不了!”

“在这方面,你真是一位君子!好!你先点燃一支香呀!”

老汉真的点燃了一支香,Сhā在石隙中说:“小女娃,我们可以开始吧!”

“行!你出手吧!”

老汉用暗劲一抖钓竿,一条近似无形的鱼丝线带着钓钩便悄然而来,要钩住小神女的衣襟了!小神女心中早有准备,感到钓竿等于一件长兵器,只利远攻,难以近防。自己只要贴近老汉身边,他就没办法能钓到自已了。所以她见老汉手腕一抖,钓线飞来,一招千变狸猫身法,贴近了老汉。她怎么也想不到,鱼丝线竟然在同时间荡了回来,几乎钩住了她的腰带,将她的起来。这一下令小神女心头凛然:原来这么一个钓钩,不但可以远攻,也可以近取,就是贴近了老汉的身边,他也可以将人钓了起来,这真出乎小神女意料之外。

小神女急忙又是一招狸猫身法闪到一边,险险避开了这个飞来的钓钩。可是老汉手中的钓钩,几乎是如影随形,小神女还没站稳,钓钩又悄然而来了。小神女只好用一招白鹤冲天,凌空飞起,跃到了老汉身后溪边的一块岩石,闪开了老汉的追击。

这交锋的两三招,双方都抖出了自己的真实武功,老汉不禁暗暗点头赞了一声:“小女娃,好俊的身法,举世少有。”

小神女也说:“老头儿,你的钓鱼功夫也不错呵!这是一门什么武功的?”

老汉嘿嘿地笑着说:“这是老汉浸­淫­了几十年的钓鱼功夫。老汉要钓江中之鱼,根本不用­色­饵,只要将钓钩往江中一抛,要钓哪一条鱼就钓哪一条鱼,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从来没失过手。”

“那你的过人吗?”

“钓过!钓过!就是涌来十多个强人,我老汉都可以将他们一个个钓起,扔到水中或岩石上摔死摔伤。不过,小女娃,老汉不会扔伤摔死你的,只想将你钓起来。”

“老头儿,我在这里先多谢你啦!”

以钓竿、钓钩作为兵器,这可以说在武林中从来没有见过。无疑,它是武林中一件最长的兵器,比长矛长三四倍,三四丈开外的地方,它都可以攻击。它将九龙鞭和软鞭以及三节棍的特长揉合在了一起,而且它还挂着一个小锋利的鱼钩,就是不给它钩住吊起,也会给它划破了衣服,钩伤了皮­肉­,其痛异常。将鱼丝和钓竿握在一起,又可当细鞭用。以老汉这样深厚内力的人,给他鞭中,不但能鞭伤筋骨,甚至能将一个人的脑袋击碎或鞭得离颈飞去,比利剑将人的脑袋削下更厉害。何况鱼丝鱼钩细小得几乎无形,不知它几时骤然袭来,令人防不胜防。它真是武林中少有的一门奇特兵器。小神女是第一次见识了这一门兵器,所以特别的小心了!

老汉又说:“小女娃,小心了,老汉第二次出手了!”几乎是声落鱼钩到。小神女担心发生意外,暗运真气护体,必要时可以将骤然袭来的鱼钩震偏震开而闪开,以免给它钩中。当鱼钩骤然而来时,小神女奇厚的真气将鱼钩略略震偏而纵身闪开了,令老汉第二次出手又击空。老汉也暗暗惊讶,他明明看见鱼钩已经击中了小神女,怎么让小神女闪开了?似乎小神女是一团轻烟薄雾,有形而无实的人体。

老汉以为自己用暗劲击出的鱼钩,可击穿金石,其快如流星飞矢,没人能避开。但见两次出手都无法击中,渐渐感到小神女的身法,快得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了。他还看出小神女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护体真气呢。

转眼之间,双方在灵渠边交锋得难解难分。小三子在一旁看见,也目瞪口呆了。他见老汉身形几乎没有移动过,手中的一条钓竿却左右前后晃动。他看不见鱼钩,更看不见钓丝急速飞舞。而小神女更似飞魂幻影般,上下翻飞,东南西北处处有她的身影滚动。现在,她真的不是一个实体的人了,而是一团影子,一团时现时灭不可捉摸的影子。这时双方都抖出自己十成的功夫了。老汉可以说是用尽了全力,他开始抖出的两三招,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以为轻轻易易可将小神女钓起来,可是全部落空。到了后来,他是抖出十成的功力了。

小神女的千变狸猫身法,也抖出了十成,但功力却没有完全抖出,只用了五六成。而且她只是一味的闪避,从不回手进攻。固然,老汉的这一奇门武功,不易近得了她的身,但以小神女深奥莫测的武功,还手反击不是不可能。只是老汉声言不想伤害她,只要将她钓起来而已。所以她也不想伤害老汉,没抖出其他的武功来,只暗运真气护体和运用狸猫身法闪避而已。只要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用不着出手,她就可以取胜。

小神女眼看一炷香已快燃烧完,趁老汉一时沉不住气,身形如惊雷走电,一下闪到了老汉身后,骤然出手,将他手中的钓竿夺了过来,笑着说:“老头儿,我们别打了!你看,一支香已经烧完啦!就算你这时能将我钓起来也输啦!”

老汉先是一怔:一看,果然那一支香已燃尽了,只剩下香脚,自己是输了。当他看见自己手中的钓竿,不知几时转到了小神女手中,更是惊愕得呆若木­鸡­。自己浸­淫­了几十年的武功,钓不了小神女,已是输了;而自己的兵器,也让人夺了去,更是惨败,是自己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更想到了另一个方面,这位武功不可思议的小女娃只是夺去自己的兵器而已,她要是出手伤害自己,自己恐怕已倒卧在这灵渠边了!

小神女见他呆若木­鸡­,侧着头问:“老头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了伤了?”

半晌,老汉向小神女一揖说:“小女侠一身的武功,不但令老汉输得口服心服,老汉更感激小女侠手下留情,没有伤害了老汉。”

小神女说:“老人家,我能伤害得了你吗?”

“小女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伤害,心地仁厚而已。小女侠,现在你要老汉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要老汉的一条命,老汉也可以交出来!”

“哎!老人家,你千万别这样,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的了!”

“不!小女侠,你虽然闹着玩,我老汉却是当真的。要是我真的将小女侠钓起来,我会将小女侠留下来。小女侠,你说吧!你要问老汉什么事?”

“老人家,我只要问清楚两件事,要是你不愿回答,或者有为难之处,你可以不答,我也不会怪你的。”

“小女侠,你尽管问我老汉好了!”

“老人家,你到底是什么人?高姓大名?”

“你就是问这些?”

“是呀!你不想我们知道,不说也可以。”

“小女侠,这没有不可说的。老汉是猫儿山凌云寨的二当家,江湖上人称九重手巫昶。”

小神女愕然:“无肠?”心想,什么名字不好取,怎么取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一个人没有肠子,能活吗?

“小女侠别误会,老汉是姓巫山之巫,昶,是指白天的时间很长的意思,是永字一边加一个日字,不是肠子的肠。”

“哎!原来这样,我还以为是没有肠子哩!想不到老人家是凌云寨的二寨主,我们兄妹两人失敬了!”

“不敢!小女侠有话不妨再问。”

“我还想知道,兴安城郊二里地那一座庄院全毁了,是不是你老人家­干­的?”

“小女侠想知道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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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一路风雨

第三十七回一路风雨

上回说到九重掌巫昶反问小神女,是不是想知道紫酱脸一伙贼人给人­干­掉的事,小神女说:“是呀!”

九重掌说:“不错!是老汉将他们杀了!”

“真的是你?”

“难道杀人放火的事,也能胡乱说的么?小女侠,你不是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前来为他们报仇的吧?”

小神女反问:“你看我们像吗?”

“老汉看不像,你们与他们是两种不同的人物。只是老汉不大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追问这件事,是不是我杀错了他们?”

“老人家,你没有杀错,可惜你杀得太早了!”

的确,小神女和小三子为追踪神秘的黑风教人而来,但这些人却给这个猫儿山的二寨主全杀了,追踪的线索一下断了。就是以后找到了黑风教教主,也死无对证。

九重掌有点茫然不解:“怎么我老汉杀早了?”

“老人家,你一下将他们全杀了,令他们的幕后主使者逍遥法外,也难以知道他们的主使者是谁。”

九重掌一笑:“小女侠为这事担心?他们的主使者跑不了!”

“你知道他们后面的主使者是谁了?”

“这是水缸里看王八,一看就知道。他们的主使者不是别人,就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愕然,不禁相视一眼,小三子问:“巫寨主,你怎么知道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

“这还用问吗?邵家父子野心勃勃,一向以湖广武林盟主自称,进而问鼎中原。他想将我们收罗在他的帐下,使猫儿山成为他们在桂北的一个大堂口。我们是软硬不买他的帐,他便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要铲除我们才罢休,只是苦无藉口。于是唆使这一伙匪徒,以我们的名义,在猫儿山一带打家劫寨,血洗路过猫儿山的商队,妄图嫁祸我们,以挑起武林侠义道上的人土对我们的仇恨,从而与我们为敌。他们不是幕后策划人又是谁了?”

小神女听了不由暗暗点头,回龙寨邵家父子有野心,不择手段,四处网罗人材,看来已达到我顺我者存、逆我者厂的地步了。这事不但一阵风叔叔已起疑心,也有戒意,就是自己的爷爷,也早已察觉到了。九重掌这—番推理既合乎情,也在乎理。要不是目睹了黑风教人的活动和听了白无常的话,小神女更是确信无疑。可是现在多了—个黑风教,小神女就不大相信了,问:“老人家,你有没有怀疑错人了?”

九重掌说:“回龙寨的人找我们过不去,这是铁一样的事情,我老汉会怀疑错人?”

“就算是,老人家已将这伙贼人全杀了,正所谓死无对证,你有何证据说是回龙寨邵家父子所为?他们不会反咬你们一口,说你们是无中生有、含血喷人吗?”

九重掌笑着说:“我老汉没那么傻,将一庄的人个杀了!”

“哦?你没有全杀?”

“没有!老幼­妇­孺我全放了,分发银两衣服叫他们离开,庄子里的管家和一两个参加抢劫杀人的人,我活捉了他们,连夜打发人送他们去了猫儿山,到时便会有人出来指证,是回龙寨的人唆使他们这样­干­的了。”

“这些人说是回龙寨人唆使他们这样­干­?”

“不错!不然我何必捉了他们?一块将他们全杀了不好?”

“老人家,你知不知道那位庄主是什么人?”

“知道!知道!他不过曾行过善事,而实际上是这一带坐地分赃的大贼头。而那个姓石的红面汉,以前更是猫儿山凌云寨的寨主,人称红面狼石开,是一个十分凶残的魔头,四处抢劫,­奸­­淫­烧杀,滥杀无辜,无恶不作。是我老汉和蓝笛大哥,带了一批弟兄和苗家的人,连夜上山抢占了山寨,除掉了他手下不少匪徒,并且也伤了这红面狼。可惜在夜幕中,让他逃走了。我们以为他从此不敢在猫儿山一带出现,会远走他方。谁知他伤好之后,依然为非作歹,假冒我们的名义,洗劫商队,残杀无辜,意图嫁祸我们。可是现在,他终于死在我老汉的掌下了。”

小神女听了暗想:怪不得红面狼对你们这么仇恨了,原来你们抢占了人家的山寨。不过这红面狼的确是死不足惜,杀了他也的确为这一带的平民百姓除了害。只是这个红面狼,不知是他参加了黑风教,还是为黑风教人所利用,现在他死了也无从追查。小神女有意问:“老人家,他们是这样的人?”

“他们不是这样的人,又是什么人了?”

“老人家,你有没有听说过黑风教这一门派?”

“黑风教?”

“是呀!黑风教,老人家没听说?”

“老汉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门派,这是一个什么门派?”

“是一个极为神秘而又可怕的门派。”

“小女侠是说这一伙人是黑风教的人?”

“红面狼是不是我不敢说,但那个坐地分赃的庄主,我可以肯定他是黑风教的人。可惜你将他们杀了,现在已无从追问。”

“这不怕,庄子里还有管帐的先生和一些人在,我老汉回寨审问他们便清楚了。小女侠,你们是为追查黑风教的事而来?”

“是呀!我们疑心近来猫儿山一带所发生的仇杀,都是黑风教人在暗中唆使,就是你们和回龙寨的事,恐怕也是他们挑起来的。”

“真的这样?”

“老人家不相信?”

九重掌想了一下,摇摇头说:“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据老汉知道,回龙寨的邵老寨主,是一位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别看他礼贤下士,广招人才,但野心极大,只有他居人之上,决不会屈居人下。他能与人平起平坐,已是非常难得的了,而且也只会是暂时的,就像他目前与少林、武当、峨眉、丐帮等掌门人称兄道弟一样。一旦他势力扩大,羽毛丰满之后,就会令人俯道称臣了。他只有利用人,决不会受他人利用。黑风教是一个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会帮教派,有什么力量能利用他?唆使他了?我想,一旦黑风教在江湖上公开出现,回龙寨不将它吞并才怪。除非黑风教不在湖广、贵州一带,令他鞭长莫及。何况我们与回龙寨的人积怨颇深,他几次派人前来招募我们,声言与我们联盟,只是我们软硬不吃。他们迟早都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将我们吞并。只是他们苦于找不到藉口而已。现在,他有藉口来吞并我们了!”

“老人家,现在猫儿山不危险吗?”

“有什么危险了?大不了我们猫儿山的人跟回龙寨来个鱼死网破,他也讨不了半点便宜。”

“我说的不是这些,现在你将黑风教的人杀了,得罪了黑风教,他们能不找你寻仇?”

“这也没有什么可怕?”

“老人家,回龙寨来明的,没有什么可怕。可是黑风教人来暗的,那认真要小心了!正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两起人马一明一暗,猫儿山不危险吗?我看,你们要尽早一点防范的好。”

“小女侠说得不错,老汉要早一点赶回山寨,和蓝大哥认真商量一下。本来我老汉在这里钓鱼,就是想看看有什么残余的匪徒追来。看来他们是不会有什么人追来了。小女侠,你们打算去哪里?”

“老人家,我们打算去全州走一趟。”

小三子一时茫然,心想:我们不是要去猫儿山吗?怎么又去全州了?他摸不清山妹妹又在玩什么花样。

九重掌说:“小女侠要去全州,顺着这一条灵渠往东走,在与湘水的汇合处往北而去,便可到达全州,老汉就此告辞。”

“老人家,多谢你啦!以后有机会,我和我哥一定上猫儿山拜访你老人家。”

“不敢!要是两位小侠光临蔽寨,我老汉一定亲自下山,恭迎两位。”

“老人家,那我们后会有期啦!”小神女说完,便与小三子告辞而去。

走了一段路,小三子忍不住问:“妹妹,我们不是要去猫儿山的么?怎么又去全州了?”

“我们去全州玩玩不好吗?”

“那我们不去猫儿山了?”

“去呀!”

“那我们几时去?”

“现在呀!”

“什么?现在?”小三子简直弄不清楚小神女在玩什么名堂。明明说是去全州,怎么现在又去猫儿山了?是不是山妹妹一时糊涂,将话说错了?便愕着眼望着小神女。

小神女笑着说:“是呀!是现在呀!”

“那全州……”

“哥!那是我逗你玩的。”

“妹妹,我们去猫儿山,­干­吗不和巫寨主一路去?”

“那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了?”

“因为我想悄悄跟踪着他呀!”

“­干­吗悄悄跟踪?你怀疑他不是猫儿山的二寨主?”

“一个人多长两个心眼没有错。走吧!不然他走远了,我们就跟不上了!”

于是他们施展轻功,暗暗尾随九重掌而去。以小神女的内功,哪怕九重掌走出五里之外,小神女也可以察觉到他在什么地方,用不了像其他人一样,要远远盯视着,害怕跟不上,丢掉了盯踪者。

小神女这一行动,又令小三子困惑不已,难道这个自称九重掌的老者是黑风教的人?自己虽然阅历不广,但­奸­猾­阴­险之徒和直率坦诚的人,小三子还是可以分别出来的。以小三子看来,这位老者虽然行为古怪,但却不是一个­奸­险说假话之人,山妹妹凭什么起疑心了?

小三子不能不承认,山妹妹看人识人的本领比自己强多了。尽管山妹妹在江湖上出道不久,对人情世故了解不如自己,不知是她天生的慧敏还是警惕­性­十分高,看一个人很少有看错的。或者是女孩子的心思比男孩子缜密,能从一些人们不注意的小事而看出破绽。山妹妹从什么地方起了疑心的?要是这样,黑风教的人掩饰的本领是十分的高明了,也令人可怕。自己不论从老者的神态,行动和说话,都看不出他在说假话,欺骗自己和山妹妹,反而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相信他是一个坦率可信的老人。

本来山妹妹已疑心红面狼这一伙贼人是被黑风教人所­干­掉的,目的是杀人灭口,绝了自己追踪的线索。山妹妹疑心这个九重掌也有道理。可是九重掌这样做不傻吗?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何必要在灵渠等候?何况只要到猫儿山凌云寨一打听,那不什么都揭穿了?

小三子一路暗想,一路跟随小神女追踪九重掌。突然间,小神女停了下来不走了。小三子问:“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的树林里,有一股好重的血腥味,”

“什么?血腥味?”

“是!看来有不少已倒卧在血泊中了!”

“难道有一伙贼人在树林里抢劫杀人?可是没听到有人在惨叫和吼叫呵!”

“恐怕已全成了死人,死人会惨叫和大吼吗?”

“那是什么人­干­的?”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吗?不好!九重掌在前面也与人交手了!来,我们快悄悄的奔进树林里,在暗中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像两只疾飞的小鸟,悄然无声地扑入前面的树林里,然后树过树地来到了出事的现场。果然见树林的深处倒卧了不少尸体,血腥味扑鼻。

在穿过树林中的一条小径时,九重掌神­色­凝重地面对一伙蒙面强人,厉声问:“这些人是不是你们­干­掉的?”

这伙蒙面人中有一个人狞笑着说:“不错!是老子们­干­掉的。巫寨主,老子们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你们是有意在这里等候我了?”

“你以为老子们挨西北风是贪这儿凉快吗?”

“你们是哪一路的匪徒?”

“嘿嘿,你本来就是猫儿山的一个贼头,竟敢说我们是匪徒?这才是贼喊捉贼了!老子们是什么人,你到阎王爷面前去问好了!”“看来,你们一定要我老汉的命了!”

“不错!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老子们动手?要是老子们动手,你就死得更惨!”

“好!老汉正想看看你们这群宵小之徒,有什么本事让老汉死得更惨!”

九重掌说完,骤然出手,钓鱼竿一抖,冷不防将一个蒙面贼钓了起来。这个蒙面贼人身在半空中手脚乱舞,其他贼人一时愕然,不知所措。为首的蒙面贼人怒道:“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不打招呼就进行偷袭,有本事的,我们单打独斗,以真功夫较量。”

九重掌一声冷笑:“你们在这里先杀害了老汉手下的弟兄,又袭击老汉,有没有给老汉先打招呼了?什么单打独斗,你们全上老汉也不畏惧。”九重掌说完,手劲一抖,将钓着的这一个贼人,当成了一件兵器,横扫过去,一下又撞翻了两个匪徒,吓得其他贼人纷纷散开,不知怎么招架。这个被钓着的贼人,已被撞得头晕眼花,跟着一声惨叫,身躯脱钩飞出,摔在一株大树­干­上,跌下来时已是一具尸体。九重掌这一门奇特的功夫,先要了一个贼人的­性­命,树立声威,令群贼相视愕然。瞬息之间,九重掌手中的钓竿一伸,又将一个惊慌失措的蒙面贼钓起来了,吓得这贼人大喊大叫。

为首的蒙面人大怒,吼道:“上!给老子全上。只要我们贴住这老贼的身,他的钓竿就毫无用处。”

贼人们便纷纷从四面八方提刀涌来。这时九重掌手中钓竿钓着一个贼人,变成了像流星锤似的兵器,四周飞舞,东.打西击,南横北扫,劲道凌厉,挡者不是倒地,便是横飞了出去。这一门武林中少见的怪异武功,一时令群贼目瞪口呆,无从接招。没给撞伤撞飞的贼人,有的纷纷走避,有的缩到大树­干­背后躲藏,没有一个能贴近九重掌的身边。当然,这时钓钩上的贼人,早已是一具死尸了,而且还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他的手脚,早给他同伴们手中的兵器砍掉了。贼人们一退,九重掌钓竿一抖,这具尸体也扔掉了。也不知九重掌用的什么巧劲和手法,一抖,钓钩上的东西就自行飞脱。

为首的蒙面人看得又恨又怒,吼道:“弟兄们!给我用各种暗器招呼他!”

霎时之间,各种暗器从四面八方纷纷向九重掌激­射­而来。这一下,九重掌手中的钓竿发挥不了作用,只手丢下,暗运内功,双袖飞舞的劲风,击飞震偏飞来的各种暗器,为首的蒙面人更趁这一时机,凌空而至,一口大刀,如泰山压顶,朝九重掌头项劈下,刀劲如猛虎下山,异常凶猛。这个为首的蒙面人,将一肚的怒火,全凝集在这一口刀刃上了。他恨不得一刀就将九重掌劈成两半,为他手下死去的弟兄们复仇雪恨。

九重掌见蒙面人来势凶猛,只好纵身闪开,正想举掌反,击。谁知蒙面人刀法极快,一刀砍空,第二刀便横扫而来,宛如一道白练平地涌起。这是刀法中有名的十字刀法,第一刀是直劈而下,第二刀便横削而来,一般人不容易练得好。它要求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讲究快、准、狠三个字,并且一气呵成。因为它每两招都组成了一个“十”字,一套刀法,形成了大大小小、歪歪斜斜正正各种方向的十字,准狠,不必说,这是刀法最基本的要点,快!便是一般人不容易达到的。而快中又要准和狠,就更难练到。抖出的刀如一团团飞逝的光环,这一团团的刀光中,不知又组成了多少个“十”字。所以有的上乘刀客,一刀挥出,便可将人砍成三十六块,散在地上,仍成|人形,刀法快得令人难以想象。

这个为首的蒙面人,虽然称不上上乘的刀客,但他刀法之快,在岭南已算少有的了。他一连几招,竟然逼得九重掌连连闪避纵开,没办法回手反击。其他的蒙面贼人,也在这时围了上来,伺机进招,有个匪徒更将九重掌的钓竿砍成碎屑,以泄心头之恨。他们以为九重掌没有了钓竿,武功再好也发挥不出来。他们不知道九重掌身怀两门绝技,首先是他掌法威力惊人,其次才是用钓竿钓人。红面狼那一伙贼,完全是死在他的重掌之下,可以说是一掌毙命,用不了第二掌。所以江湖上人称九重掌巫昶。

有些匪徒见九重掌手中没有了钓竿,见他纵来,便提刀欺身而上。九重掌身为猫儿山凌云寨的二寨主,一时没办法对付为首蒙面人的快刀反击,但对付其他的贼人却绰绰有余。这些不知死活的贼人欺近,他一下连拍击两掌,顿时将两个贼人拍飞,不用说,他们在摔下来时已是两具不会动的尸体了!

为首的蒙面人一见又是大怒,吼着他的手下人:“你们散开,防备他逃跑就行了,由老子来对付这老贼!”他一纵而来,举刀相向。这时,九重掌已有还手的机会了,身形一闪,一掌拍出。他的掌劲之风,比这为首蒙面人的刀风更为强劲,如平地掀起了一股狂风,不但震歪了他劈来的刀,也击得他几乎透不过气,逼得蒙面人不得不后退几步。可是九重掌第二掌又击出了,真是一浪刚过,一浪又来。

蒙面人一下心头悚然,想不到这老贼的重掌如此凌厉,可碎金石。他在闪避过这一掌力之后,也举刀进招。转眼之间,他们在林中空地交锋得十分的激烈,双方都展开纵跳的功夫,上下翻腾滚扑,一时间掌影重重,刀光闪耀,掌劲刀风,也令四周残枝败叶纷纷乱飞,地面上沙石飞扬,令其他人不能接近。这可以说是黑道上的一场龙虎斗,蒙面人如猛虎出林,九重掌如蛟龙腾空,你闪我避,交错相扑,双方的武功不相上下。突然之间,一丝鲜血飞溅和一声惨叫,掌影刀光一时全消。蒙面人右臂挨了九重掌的一记重掌,筋断骨碎,整条右臂报废,手中的刀也脱手了。而九重掌的左腿中了蒙面人一刀,深可见骨,要不是他及时击碎了对手的右臂,刀飞了出去,他这一条腿便将废了。

这一战是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好处。但形势却对九重掌非常不利。蒙面人手下仍有七八位弟兄,而九重掌却孤身一人,又不能走动,只能坐以待毙。

蒙面人忍痛狞笑着,目露凶残:“好好,老贼,老子虽废了一臂,但明年今日,却是你的忌日。来人!给老子乱刀劈了他,将他这颗头带回去拜祭我惨死的兄长!”

九重掌神­色­白若,大笑说:“来吧!老汉虽伤了一条腿,行动不便,但一双掌力仍在,谁不怕死的就过来,老汉不先取你们几条人命,不会去见阎王!”

蒙面人怒吼:“上!全上,别为这老贼吓倒,他已没能力杀人了!”

七八个蒙面人匪徒一哄而上,眼见九重掌马上就要惨死在乱刀之下。蓦然,从树林深处飞出了一个圆形大头怪物,像一个大球似的,来势劲道凌厉,东蹦西跳,转眼将首先扑近九重掌的三四个蒙面匪徒碰翻撞飞了,惊退了其他的匪徒。

大头怪物落下来时,还咯咯地大笑,怪声怪气地说:“好啦!这一下我又有人­肉­吃啦!不用四处去找吃的啦!”

群贼惊骇,为首的蒙面人惊愕地说:“你,你,你又在这里出现了”

“是呀!哪里有血腥味,我就朝哪里跑。这里的血腥味这么浓厚,我不来这里又去哪里了?来来!让我先吃掉你,不然,你惊恐过度,就变得不好吃啦!”

有两个蒙面匪徒壮着胆了护着这个为首的蒙面人提刀扑来,双刀齐向这大头怪物砍去。他们的双刀,都砍在这怪物的大脑袋上了,砍是砍中,可是双刀不但震飞了,就是这两个匪徒,也同时给震飞,摔在老远的草地上爬不起。这一伙蒙面匪徒哪里见过这等不畏刀剑的怪物?吓得挟着他们的头儿,飞快而逃。一些受了伤的匪徒,更吓得四散逃命。

怪物还叽哩呱啦地叫喊:“哎!哎!你们别跑呀!你们听了,我怎么吃?”便一蹦而起,去追赶这些蒙面匪徒,还一边叫喊着。这又应了一句俗语:“阿崩牙叫狗,越叫越走。”这伙蒙面贼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没命狂奔,转眼之间,人全跑光了,地面上留下的尽是一些死人,唯一活着的是九重掌。

九重掌对大头怪物的突然出现,只感到惊讶,而不感到害怕,似乎他对大头怪物有所了解、当敌人全惊走时,大头怪物也去追赶了,他透了一口大气,感到危险已过去了,用不着与敌人同归于尽。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了跌打刀伤药,敷在伤处,从衣服上撕下两条布条包扎。然后又口服了一些药丸,打算挣扎着站起来。突然,他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向自己奔来,定神一看,竟然是他在灵渠畔遇上的两位小侠。他一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更是感激不已。

小神女首先跑了过来,看见地上死了那么多人,故作惊愕:“怎么这里死了这么多的人啦!咦!老人家,你也受伤了?”

小三子也过来问:“巫寨主,你伤得怎样?没事吧?”

九重掌笑着说:“小侠放心,我老汉没事,更死不了!”

小神女说:“你受了伤,还说没事吗?”

“这只是一些皮­肉­之伤,没伤及筋骨,过去老汉受的伤,比这严重得多了,还不是一样的打熬过来?这一次小伤,休养调息一两个月,自然没事。”

“老人家,他们是些什么人?”

“是灵川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哦?你认识他们?他们可蒙了面呀!”

“老汉本来不知,可是那为首的蒙面贼说了一句话,老汉便知道了!”

“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要为他惨死的兄长报复!”

“他兄弟是谁?”

“灵川大刀堂的堂主。何况他的刀法,也是大刀堂的刀法,不过他的刀法比他兄弟的刀法强得多了,是老汉少遇到的一位劲敌。”

“你杀了他的兄长?”

“不是!是蔽寨蓝夫人宫大姐飞马去灵川杀了他的兄长,还将他兄长的一颗人头带了回来。想不到他却在这里伏山我老汉。要不是两位小侠出手相救,我老汉真的会去见阎王,死在他们的乱刀之下了。”

小神女微微一怔:“你说什么?老人家,我们可没有出手救你呀!”

九重掌一笑:“老汉知道两位小侠是真人不露相,请放心,我老汉回去会说是一位奇形的大头怪物救我,其他的,老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以为那个大头怪物是我吗?”

“不是!不是!恐怕是老汉听错了那怪物的声音,有点似小女侠。”

九重掌这样一说,无疑是说他已听出了小神女的声音,怪物就是小女侠,小女侠就是近来在这一带出现的怪物。

小神女又故意问:“那怪物的声音像我吗?”

“不像!不像,看来老汉真的听错了!小女侠怎会是一个可怕而会吃人的怪物?”

九重掌越这样说,小神女越知道九重掌已看出自己。她不由疑心起来,问:“是不是你的宫大姐说的?”

“小女侠千万别误会,宫大姐回寨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一位大头怪物无意中救了她。小女侠请放心,我们宫大姐的为人,一向信守诺言,从来不会违背誓言。只是老汉自作聪明,胡思乱想而已,小女侠疑心了!”

小神女眨眨眼皮说:“我怎会是那个可怕的大头怪物呵!”

“对!对!绝对不是。小女侠,我老汉是大恩不言谢。小女侠第一次……不!不!是那大头怪物第一次救了我们的少寨主,第二次救了我们的宫大姐,第三次又救了我老汉。如此大恩,我们整座凌云寨的人都不敢相忘。我老汉只能说一句,今后有用得着我们凌云寨人的地方,哪怕赴汤蹈火,万死也不辞。”

“好啦!老人家,你这话去向大头怪物说吧!可不关我们的事。现在你怎么办?能走动吗?”

“能!老汉完全可以借一条树枝之力,照样可以行走如飞。”

“你不怕再碰上敌人么?”

“那老汉只好一死相拼。”

“老人家,这样吧,我和我哥哥一路护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敢!要是两位小侠光临蔽寨,我老汉是万分的感激和荣幸。护送,我老汉就不敢了!”

“那我们就借此机会,去拜访各位寨主好不好?”

“那太好了!老汉先在这里拜谢两位小侠肯屈尊就驾,光临蔽寨。”

“老人家!那我们走呀!”

这时小三子早巳用匕首削好一支树枝,递给九重掌作为拐杖之用。九重掌又是说声多谢。小三子说:“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不将他们埋葬了?”

“小侠别担心,出了树林,翻过那一座山头,那边山下有一个小山村,老汉会请人来埋葬他们的。这一伙蒙面贼真的心狠手辣,不但杀了我寨的一些弟兄,连那庄子的管帐先生和红面狼的两位手下,也一并杀了!”

小神女又顿起疑心:“老人家,看来他们不单想杀害你,恐怕也是在这里杀人灭口,使你们死无对证。”小神女本来上猫儿山,想问问管帐先生,看看能不能问出黑风教的一点线索来。可是连这样的一条线也断了,不能不起疑心。

九重掌点点头:“小女侠说得没有错,看来他们是受回龙寨的唆使而来。其实有没有人证,我们也不在乎,江湖上向来就是凭武功说话,从来是不讲道理的。没武功或武功不高,你就是有道理,别人也不会听,更没人去理睬。就像官府不少的衙门一样,谁有钱有势,谁就有理,穷人就是有理也变成了无理。我老汉就是气愤这一点,才跟随蓝大哥他们聚啸山林,专门与贪官污吏们过不去的。”

小神女本想说:“老人家,你怎么不疑心是黑风教人­干­的?一来黑风教人行踪神秘,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江湖中没有什么人知道;二来九重掌从来没碰上过黑风教的人,就是碰上也不知道。以九重掌这样一位老江湖客来说,一向认为江湖上人不会无端端来找自己过不去,往往只相信目睹过的事,不大相信传说。自己要是说这是黑风教人所为,九重掌口头虽然不会反驳,但心里恐怕也不会相信。何况他们与回龙寨邵家父子积怨颇深,近来所发生的事,尤其是灵川大刀堂的事,回龙寨的叶长老已Сhā手了,说不是回龙寨人所为,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反而显得自己是为回龙寨邵家父子说话了。再说江湖上的事情十分错综复杂,自己也看不清,就像杀红面汉的一伙贼人当初自己不是疑心是黑风教人­干­的吗?现在看来,已是疑心错了!所以小神女话到嘴边,也没有说出来。

但小神女听了九重掌的这一段话,更明白猫儿山的人为什么专劫贪官污吏的财物,抢劫地方土豪恶霸和那些盘剥百姓为富不仁的财主老爷们,而不惊扰平民百姓,因而获得猫儿山一带百姓的爱戴了。可以说,他们和以往小三子是同一类的人物,所不同的,小三子是独来独往的暗偷,从不伤害人命,他们却群结伙的明抢,也杀人放火。总的来说,他们都是黑道上的侠义人物,大多数是为环境所迫,怪不得小三子和九重掌有点一见如故,颇为投缘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随着九重掌走出树林,沿着一条崎岖的山径缓慢地登上了山峰,要是在以往,小神女和小三子要登上这座山峰,那是轻而易举,转眼便到。可是他们跟随受了伤的九重掌,就不好施展轻功了,得一步一步走上来。九重掌支撑着拐杖行走,尽管他一条腿已不能着地,仍然比一般人行走得快。的确,他没有了一条腿,仍可翻山越岭、跨溪过涧,不输给任何山中猎人。但比起武林中施展轻功的人来说,那就慢得多了,简直是蜗牛爬行似的慢。有好几次,小三子要背他上峰,给九重掌婉然拒绝了。

小三子心想:这样的走法,不知何时才能走到的猫儿山。九重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小侠,只要我们—到那小山林,住一夜,第二天便有人牵马来接我们了。飞马在山中行走,一天的路程,便可到达蔽寨。”

小三子说:“巫寨主,我是担心你老的腿伤,你这样走,不怕加重了伤势么?”

“放心!老汉服下和敷上我祖传的跌打刀伤药,不会加重伤势。”

小三子见九重掌这样说,不好再强求要背他行走了。他也了解江湖上的一些英雄好汉的­性­格,自己能做得来的事,便不想给朋友添麻烦,更不愿累了朋友。何况小神女、小三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不敢要小三子背自己行走了。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他们才登上了山峰。在山峰一处南来北往的峡口中,有一株古老的大树,树下绿草如茵,这是一处歇脚休息的好去处。看来一切上山的过往行人,到了这里,都会坐下来休息,俯视峰下四周的美景。小神女一看,心里就喜欢了,说:“老人家,我们在这树下草地上休息一下好不好?”

九重掌说:“就是小女侠不说,我老汉也想在这里歇歇脚再下山,顺便喝口水,吃些­干­粮,修修我老汉肚子里的五脏庙。”

小神女笑着:“我也是呀!”

他们在树下坐了下来。这里已是四五月的天气,在岭南,太阳已灼人了,一般人登上山峰,会出一身大汗,在他们三个人中,小三子内力不及小神女和九重掌,虽然不是大汗淋漓,但也微汗浸出,给山风一吹,顿感­精­神倍添,说不出的舒畅快意。

小神女解开了自己的背囊,天真地问九重掌:“老人家,你背包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呀!”

“小女侠,惭愧得很,我老汉除了一些炒米饼和水之外,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了!”

“哎!你也算是一个山大王呵!怎么没好吃的东西?”

九重掌呵呵笑着。想不到这么一位武功深奥莫测的小女侠,仍是这般天真可爱,便说:“我这个山大王,可是一个穷山大王,有炒米饼吃,已算美味了!”

“你们抢动来的那么多金银珠宝,恐怕一个大库也装不下,还穷吗?”

“小女侠别说笑,我们哪有什么金库银库?不错!金银珠宝我们是有一些,但都不是我老汉的,我老汉不敢乩川”

“不是你的是谁的了?老人家,你别装穷呀!说小米,我也不会向你借的!”

九重掌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这本来是大人们说的一句活,可是在小神女说来,就显得似懂非懂,天真滑稽好笑了。他更感到小神女可爱有趣,说:“小女侠!老汉连—条命也是你的,何况这些身外之物?”

“你真的没钱吗?那你们劫来的金银珠宝放去哪里了?是不是他们没分给你?还是你将它赌光喝光了?弄得连­肉­也吃不起,要吃炒米饼和水?”

“不瞒小女侠说,我们山寨里的弟兄,每一个人都是穷光蛋,包括我们蓝大哥一家人在内,我们劫来的财富,有的当时就分发给平民百姓,有的分发给猫儿山一带贫苦无依靠的乡亲父老。就是留下来,也存放在山寨的银库中,以防饥荒和不测之用。我们可不像其他的山贼土匪,有­肉­大块吃,有金大家分,吃完分光,再去抢劫。我们山上的弟兄,一分钱也没分。其实我们要银子也没有用,只有出外时,才带上一些银两以防意外。也不敢乱花,因为那些钱不是我们的,是山寨的,也是天下间所有贫苦百姓的。”

小神女问:“你们怎么要银子没用的?”

“在山寨里,我们每一位弟兄都有吃有穿有住,要银广来­干­吗?成天带上那些银两在身,既装烂了衣袋,叮叮当当的响也不见得好听呵!所以说,我们几位寨主,都是穷光蛋,自己没一分钱。至于我老汉,酒只是喝两口,赌,是从来不沾。”

小三子听得十分惊讶,同时也升起敬意: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行为,他们比起白道上的人物也强多了!小神女笑着:“原来这样,怪不得你老人家是个穷光蛋了,只吃这些­干­粮和水,老人家,你没有好东西吃,我们可有哩!我们可以让你吃个饱。”

“哦?你们有什么好东西吃?”

“有卤牛­肉­和卤猪头­肉­,还有不少­肉­包子。可惜两只油­鸡­,叫我们昨夜里吃掉了。”

九重掌笑着说:“这的确是些好吃的东西。”

小神女将食物摊开来:“老人家,你吃呀,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老汉就多谢你们了!两位小侠,要是看得起我这个穷山大王,今后就别称我什么寨主和老人家了,直接叫我老巫好了!”

“这怎么行呵!老人家,今后我们称你为巫大伯好不好?至于你老人家,也别叫我们什么小侠小侠,叫我为小妹,叫我哥为小哥好了。大家今后再也别客气,怎样?”

“好好!我们今后就这么称呼。”

这样一来,他们的友情又增长了一步。

这处山峰,是这一带既高且险峻的山峰,也是这一带南来北往的隘口,有一夫当关,万人莫过的雄险。可惜山峰上没有水,不能长守,更不能安营扎寨。坐在隘口树下的草地上,可南北眺望群山起伏,莽莽丛林。远处白云囤集在山腰或山窝中,也飘荡在森林间。小神女发现南北两处的树木有明显的不同,南面各个山坡深谷,是一些不知名的参天古树。而北面,除了一些山顶是松树外,竟然是一­色­的翠竹林。半山坡,低矮的山岗以及山谷处,都满布翠竹,碧绿可滴,简直是一片绿­色­天地。小神女还隐隐听到,风在竹林中穿过,宛如龙吟凤鸣,其中还有山溪水在竹林乱石中淙淙流动的响声,就是不见人家,更不见炊烟飘起。

小神女极目眺望,怎么望也望不到有什么村落。小神女奇怪了,九重掌不是说北面山下有一处小村庄么!她问:“巫大伯,这山下有人家么?”

“有!有!”

“怎么我看不见的?”

“它在白云竹林深处,所有外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小山林,也寻找不到。”

“巫大伯,你怎么知道?”

“不瞒你说,这大片的竹林,都是我们种的,每年这竹林为我们带来不少收人。我们寨子里,无论男女都有自卫的武功,一些毛贼,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小山村住的是山寨的部分兄弟,他们负责打点这一片竹林,每年,砍下的竹子都放了竹排,顺着溪水,南下桂林,或通过灵渠,北上永州等地卖了。其实靠山吃山,我们根本不需要去抢劫,就可以维持山寨二三百人的生计了。”

小三子说:“那大伯怎么还不时四出去打家劫寨的?”

“一般来说,我们从不抢劫商队或过往行人,更不会在猫儿山一带打家劫寨。我们只抢劫贪官污吏的赃银,或者除掉为恶一方、罪行累累的土豪恶霸。也不准一些流寇山贼在猫儿山一带横行霸道,肆意抢劫,一旦发现,誓必追杀。”

小神女问:“大伯去兴安追杀红面狼这一伙山贼,是不是他们在猫儿山一带肆意抢劫烧杀了?”

“不错!这个贼子,竟敢冒我三弟的名声,自称红脸人岁,在三月份洗劫了一支商队,最近,还想血洗苗寨,幸而突然出现了两位小侠……”九重掌说到这里,不由目光一转,打量起小神女和小三子来,含笑说:“那两位自称为苗寨的守护之神的,不会是小妹和小哥吧?”

小神女眨眨眼:“会是我们吗?”

“还有,老汉去过那苗寨,据苗家的人说,那两位守护之神的服装打扮,似乎和你们一模一样,也是一男一女,这么的高矮。”

“大伯,你不会怀疑是我们吧?”

九重掌一笑:“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两位守护之神在苗寨出现之后,不久,一个大头圆形怪物不时又在这一带出现,吓坏了群匪之胆,起到了震慑群匪的妙用。也可以说,这一带平民百姓太有幸了!”

小神女也笑着说:“你不怕这个大头妖怪吗?它吃起人来,可不会分好坏。”

“怕!怕!我老汉怎么会不怕呵!不过它不会吃我。”

“为什么?!”

“我这么一副老骨头,一身­肉­不到四两,它吃我­干­吗?它会拣一些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土豪恶霸吃。或者吃一些­精­强力壮、无恶不作的山贼草寇。”

“这么说,这个大妖怪顶会吃的。”

“它要不会吃,怎会是大头妖怪呵!”

小神女大笑起来,笑完后说:“好啦!大伯,我们启程吧!天­色­不早了!”

“不错!不错!我们也该启程了!”

他们刚想启程下山,小神女又停了下来,凝神倾听一下说:“有人从南面上山朝我们走来了!”

九重掌微微一怔,也凝神倾听,点点头说:“不错!是有人来了!”这时,他更从心里佩服小神女内力,比自己还深厚。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实在是不可思议,看来她一定服食过灵芝异果,不然,哪有这般的内力?

小神女说:“来人有三位,而且功力不错,轻功蛮俊的。大伯!这一带有什么武林中人来往的?会不会是你们猫儿山的人?”

九重掌听了更是惊愕不已。小神女的内力何只比自己深重,自己简直是望尘莫及了!自己只听出有人来而已,而这位小女侠,不但听出有三个人来,而且还从来人的脚步与气息声,听出了来人的功力与轻功,自己是怎么也听不出来。怪不得她能击败了回龙寨的上乘高手叶长老,自己在灵渠边要想将她钓起,真是异想天开了!同时他也困惑,什么武林人士在深山峻岭中出现的?便说:“这一处深山峻岭,羊肠小道,不是什么来往要道,除了附近的樵夫猎户,很少有人来。有,恐怕也是一些山贼强人偶然路过,武林中人,极少在这一带出现的。”

“那一定是你们猫儿山人了!”

“让老汉看看便知道了。”

不久,首先跃上来的是一位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叫化。小神女一时惊讶,以为是一阵风恢复原貌,突然在这里出现。可是一看,并不是一阵风叔叔,而是一位中年叫化,身上背有七个讨米袋,一时不明白来的是什么人。小神女不认识,九重掌却认出来了,这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丐帮的七袋长老。能背上七个袋的,都是丐帮长老的一级人物,武功也是丐帮中的佼佼者了。九重掌只看出是丐帮的七袋长老,却不认识其人。

中年叫化一下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两个小孩子在无人迹的山峰上,一时也惊讶了,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无人烟的荒山上?”

小神女扬扬眉,侧着脑袋问:“你又是什么人?跑来这里­干­吗?”

“呵呵!我叫化是一个穿州过府、走街过巷、沿门讨吃的叫化。小姑娘,你和你哥你爷爷怎么出现在这里?”这个叫化目光敏锐,一下看出九重掌受了伤,也看出了九重掌和小三子身怀武功,但对小神女,他却什么也看不出来。认为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孩。这叫化打量了他们一下,“咦”了一声说,“你爷爷受伤了,你们是不是遭到了强人的抢劫?”

小神女说:“是呀!我们遭到一伙强盗打劫,幸好我们逃了出来,我们的一些人,都在下面的树林里死光啦!”

“怪不得树林里有那么多死人,几乎吓了我叫化一大跳。对了!你们怎么逃出来的?那伙贼人没追杀你们?”

小神女反问:“你是不是希望我们都给强盗杀死了才高兴?”

“哎哎!小姑娘别误会,我叫化怎么有这样的毒心肠?”

“那你什么不问,­干­吗问强盗怎么不追杀我们?”

“我叫化只是好奇你们怎么逃脱了大难而已,没别的意思。”

“是一个大头怪物救了我们呀!”

叫化愕然:“什么?大头怪物?”

“是呀!”

“真的有这么一个大头怪物?”

“当然是真的啦!它的模样可吓死人了!”

“现在这个大头怪物呢?”

“走啦!去追赶那一伙杀人的强盗啦!你没碰上么?”

正说着,又上末了一位老道和一位中年的佩剑汉子。老道,九重掌不认识,但这名佩剑的中年汉子,九重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别人,正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堂主史寅,江湖上人称一见愁。这可是回龙寨的一位上乘高手,坐镇桂林一地,算是猫儿山凌云寨一位宿敌。他的出现,恐怕今天又要出事了。

果然,一见愁初初见一个小女孩与姚长老说话,有点讶然,可是一看到九重掌,不由一怔,脱口而说:“是你?”

九重掌冷冷地说:“不错,是老汉。”

一见愁笑着说:“好好,在下本想到猫儿山会会你,想不到我们在这里碰上了!”

叫化和老道讶然地问:“史堂主,这位老汉是谁?”

“他就是在黑道上颇有名气的九重掌,也有人称一掌夺命巫昶,现在是猫儿山上的二当家,一个杀人魔头。”

老道怔然:“是他?”

叫化问:“那这男女小孩是他什么人?”

“不用问,一定是这老贼掳劫来的。显然,山下树林里死了那么多人,也是这老贼所­干­的了!”

九重掌供认不讳地说:“不错!是老汉所为!”

“在下要是没有看错,兴安城郊那座庄子的血案,也是你所为的了?”

“不错!”

“怪不得他们全死在你重掌之下,真是一掌夺命。”

“多蒙夸奖了!”

“老贼!现在你受死吧!”一见愁说完,“嗖”的一声,利剑出鞘。

九重掌不屑地说:“凭你?”

“你认为在下取不了你老贼的人头?”一见愁转身对老道和叫化说,“云道长,姚长老,请你们退到一边去,在下要单打独斗会会他,看他掌厉害,还是在下的剑厉害。”

小神女这时出声了,冲着一见愁问:“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的?”

小三子也说:“巫大伯受伤了,怎么能跟你单打独斗?”

小神女跟着说:“是呀!这不欺负人吗?要不,你的大腿也给我砍上一刀,再跟巫大伯单打独斗好了!”

小三子和小神女的话,使老道、叫化和一见愁愕然。若是一般的小孩,见到这种场面,早已吓得畏畏缩缩。不敢出声了,甚至会哭起来,可是小三子和小神女全无半点惧怕,还出言责问。尤其是小神女,更是一个全不懂事的天真小女孩,哪有人先给人砍了一刀再交手的?一见愁怔了怔问:“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姚叫化也问:“你们不是给他掳劫而来的么?”

小神女冲着他说:“你这臭叫化,才是给他掳劫而来的哩!”

姚叫化一时傻了眼,愕了半晌:“你这小姑娘怎么这般的凶呵!”

“你们胡说八道,我不凶行吗?”

一见愁喝道:“大胆,你敢对姚长老这么说话?”

小神女又冲着他问:“我不这么说,要怎么说?”

九重掌这时说:“小妹!他是丐帮的七袋姚长老,是武林中极负声望的一位侠义之人,你不可得罪了!”

“大伯,可是他胡说八道呀!说我是给你掳劫而来的,同时还说我凶哩!”

九重掌一笑:“他一时不明情况罢了!”

“那也该先问清楚呀!是不是一个侠义之人,就可以无中生有,胡说八道了?”

姚长老等三人一时又相视愕然,感到眼前的小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女孩,全然不知恐惧害怕。她是天真无知,还是生­性­如此?或者她有某种依仗,才这么的目中无人?

一见愁喝问:“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和这杀人嗜血的魔头在一起?”

小神女说:“你这么大声­干­吗?你管我是什么人不好?你又是什么人了?”

九重掌说:“小妹,他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大堂主史寅!”

小神女愕了一下:“什么?死人?大伯,他怎么是死人了?死人还会说话吗?大伯,你可别吓我。”

九重掌和叫化姚长老见小神女这般不知忌畏,说话有趣,都忍俊不禁,姚长老是侠义之人,从来不欺负弱小与­妇­孺,就算眼前的小姑娘是魔王的女儿,他也不忍心加害和为难。云道长也是武当派的一位长老,为人严肃,不苟言笑,但也不会以强凌弱。到底是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人物,他见小神女的行为举止,只是暗暗稀奇。可是一见愁就不同了,尽管他出身于名门正派的华山派,往往自以为是,认为在江、湖上是正邪不两立。他之所以加入了回龙寨,成为邵家父子坐镇桂林一府的大堂主,一来是感激邵家父子对他有过救父的大恩;二来回龙寨在当今武林中也是侠义道上的人物。所以当邵家父子再三登门相邀时,他一是感恩,二是搁不了情面,就加入回龙寨了。正因为他自以为是,容不得黑道人物的存在,自觉或不自觉地达到了盛气凌人的地步,开口就是正邪不两立,哪怕是邪派中人在­干­好事,也说是居心叵测,用意不良。所以不少江湖中人看见他就头痛,因而才有一见愁这一绰号。

他们三个人所以一齐在这里出现,云道长是在拜访慕容一家之后,顺道来桂林走走;姚长老也是因帮中一事要南下处理,事毕后路过桂林,与云道长不期而遇,又—齐去拜会一见愁,促使他们一同来这里的,主要是听说这一带深山丛林中出现了一个吃人的可怕大头怪物,他们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见愁更疑心是猫儿山人的作为,于是便结伴而来。

现在,一见愁听了小神女的冷嘲热讽,脸­色­铁青,大喝一声:“小丫头,你说完了没有?”

小神女好像给他吓了一大跳,也恼怒了:“你这个死人,是盲眼雷公吗?大声大气想吓死人咩!我说完啦!”

“说完了你也一起去死吧!”

“什么?你要杀我?”

“我看你这小丫头不是什么好人,是猫儿山贼窝里的人!说不定是一个魔头的女儿,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是!你就要杀我?’’

“就算我不杀你,也要将你捉回去!不然,你长大了,也会成为一个杀人的女魔头。”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哥!他要捉我哩!”

小三子听到这个一见愁是回龙寨的人,便想避开,更不想亮出自己的武功来。可是他不能丢下受伤的九重掌不管。现在山妹妹在叫自己,不能不出面了。他走过来,像大人般向一见愁一揖说:“请史堂主别为难小妹,小妹年幼无知,说话不知禁忌,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一见愁奇异地打量着小三子。不但一见愁奇异,连叫化和老道也奇异了,心想:怎么他兄妹两人的­性­格迥然不同?一个天真刁蛮,说话不知轻重;一个少年老成,彬彬有礼。一见愁问:“你是她的阿哥?”

小神女说:“他不是我哥,难道是你这死人的哥哥吗?”

小三子忙说:“妹妹,你别出声。”

小三子是一心想化解这一场纠纷,大家无事平安而退,不想挑起风波来。可是小神女不高兴了:“哥!他在欺负我们哪!你还叫我不出声的,难道我们让他欺负吗?”

姚叫化说话了:“史堂主,我叫化看算了,别为难他们?兄妹两人,放他们走吧!”

一见愁说:“既然姚长老这么说,在下就放过了他们兄妹两人。但九重掌这老贼,在下就绝不放过!”

小神女扬扬眉问:“那么你是一定要杀我巫大伯了?”

“不错!就算不杀他,我也要将他捉回去,以免他再为害人间!”

“我看你这个死人才是真正为害人间哩!”

“小丫头,你说什么?”“我说你才是在为害人间啦!”

“小丫头,你是不想活了?”

小神女又向小三子撒起娇来:“哥哥!这个死人又在欺负我哪!”

—见愁说:“你这个小丫头太刁蛮了!好!我就先将你捉过来再说。”说时,便想出手。小三子将自己的身体一挡,说:“请史堂主别乱来!”

“好!那我连你也一并捉了!”

姚叫化说:“史堂主,何必跟两个小孩子过不去?”

云道长也说:“正所谓童言无忌,就算这小姑娘刁蛮,我们也不该和他们计较,以免为武林中人所耻笑。”

叫化又说一句:“就算他们的父母是杀人魔头,他们未成年的子女也是无辜的,侠义之人更不能将他们捉了作人质。不然,我们与黑道上人又有何区别?”

一见愁给两位同伴一时说得面红耳赤,说:“好!在下就不与这两个小孩一般见识了!”

姚叫化对小神女说:“小姑娘,你和你哥快离开这里吧!”

小神女仰面问:“我们走了,那巫大伯怎么办?丢下他一个受伤的老人在这里不管?”

“这——”姚长老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危难相助,这不但是人的美德,也是做人的起码道德标准。可是这两个小孩子所要救的人,却是猫儿山的一个贼头,也是受了伤恐怕无力反抗的人物,一时间就难以处理和回答了。

九重掌这时说:“小妹,你和你哥走吧!不用管我老汉了!”

小神女说:“大伯!他要杀人哪!”

“嘿!老汉虽然腿伤行动不便,他要杀老汉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老汉就是坐在地上不动,以双掌自卫,也可以与他交锋。小妹,小哥,你们走吧,不用管我老汉的生死了!”

九重掌的确是一位铁铮铮的英雄好汉,死神降临时,依然是那么硬朗,不哀求,也不想这一对兄妹卷了进来,从而更引起小神女和小三子的敬重,连姚叫化听了也为之动容。

小神女问小三子:“哥!我们怎么办?能丢下大伯不管吗?”

小三子说:“当然不能丢下大伯不管。妹妹,你扶大伯先走,我留下来。”

姚叫化又愕异了,问:“什么?小兄弟,你留下来?”

“是!前辈,为了救人,我只好留下来与史堂主交锋了!”

一见愁更是愕异:“什么?你要与我交锋?”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姚叫化感兴趣地问:“小兄弟,九重掌是你们什么人?是亲大伯,还是世交?可是我叫化从你们之间的神态和对话中看出,他恐怕不是你们的亲大伯,似乎也不是什么世交。”

小神女反问:“叫化,你怎么看出来?”

“我叫化看人与人之间关系,向来是不会走眼的。令我叫化困惑不解的是,你们似乎一见如故,达到了生死与共的境地。”

云道长试探地问小三子:“小兄弟,你们父母是不是猫儿山的人?”

小三子摇摇头:“不是。”

“那么说,你们与九重掌没有什么瓜葛了,是不是?”

小神女又答话了:“道长,没什么瓜葛,难道就不能见难相助,见危相救吗?就是山中的一些小鸟、小兔受了伤,我们也为它们医伤呀,何况巫大伯是一个人,是一个受了伤的老人哩!”

云道长说:“两位小兄弟的心地太善良了。的确,怜悯同情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你们知不知道九重掌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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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山峰之战

第三十八回山峰之战

上回说到云道长问小神女知不知道九重掌是什么人,小神女回答说,“知道呀!”又补充一句,“你们不是说他是杀人的魔头吗?”

姚叫化说:“知道了,你们还救这么一个杀人魔头?”

“叫化,你们说他是杀人魔头,以我和我哥看,他可是一个好人,比你们还好!”

一见愁史寅再也忍不住了:“姚长老、云道长,你们别和他们多说了!他们要不是猫儿山贼窝里的人,起码也是一对善恶不分的小糊涂虫!”

小神女顶了他一句:“我看你这死人才是糊涂虫哩!是一条大大的糊涂虫!”

“什么?你……”一见愁怒目而视。

小神女说:“我说错了你吗?”

一见愁给呛得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有丐帮的姚长老和武当派的云道长在场,他早已给眼前这个牙尖嘴利、肆无忌惮的小丫头两个响亮的耳光了!

一见愁出身中原武林名门正派之一的华山派,一向自视其高,疾恶如仇。他又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堂主,尽管不是在万人之上,也起码在百人之上,从来没有人敢得罪他,就是邵家父子也敬重他七分,礼如上宾,更不要说有人敢当面顶撞他了!现在小神女几次出言不逊顶撞了他,而且这小丫头的哥哥,竟敢声言向他挑战,这一股气,他哪里咽得下去?他为了顾全姚长老、云道长的颜面,拱手说:“姚长老、云道长,请两位见谅,在下要教训一下这目中无人的小丫头了!”

姚长老说:“史堂主,望你出手留情,切莫伤害了她的­性­命,轻轻教训一下就行了!”

姚长老也觉得小神女过分刁蛮仟­性­,对大人没半点礼貌,暗想:难道她父母在江湖上是—个难惹的人物,惯得她这么任­性­和目中无人?就是这样,也不应该如此娇纵她,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以后更娇蛮了!至于云道长,更是不出声,算是默认赞同。一见愁得了他们认可,对小神女喝道:“小丫头,你现在走开还来得及!”

小神女说:“你又想杀我吗?”

“我不屑杀你,但要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今后一世记住今天之事。”

小神女又对小三子撒娇说:“哥!这个死人又在欺负我啦!”

小三子走上一步说:“请史堂主千万不可得罪了我妹妹,她撒起野来,可不是好惹的。”小三子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用心良苦,意思在暗暗提醒一见愁:千万别逼得我妹妹出手了!不然,他会落得没趣而走。

一见愁哪里知道小三子的用意,喝问:“你们走不走?”

小三子说:“史堂主,我们走是可以,但得将我巫大伯一块带走。”

“不行,这个老贼得将头留下来!”

“史堂主,那你是逼我动手了!”

“小子!这可是你自讨的。我真要看看你这小子有多大的本事,敢来Сhā手管这件事。”

“那请史堂主出手!”

“什么?你叫我先出手?”

姚长老和云道长也不禁相视讶然。他们看小三子,顶多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竟有这等从容不迫的神态。宛如一位多年在江湖行走的武林人土,还礼让史堂主先出手。他是不知道史堂主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还是恃自己有一身过人的武功?要是这样,怪不得他妹妹有如此刁蛮任­性­的行为,所以才这般的目中无人。

小三子说:“你不先出手,那我就先出手了!”

一见愁说:“好!请亮兵器!”

“我不用兵器,因为我们不是生死交锋。”

“你用双手来接我招?”

“是!”

“小子!看来不但你妹妹目中无人,你也同样是目中无人。好吧!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兵器,不然,你输了不服气。”一见愁说完,收剑入鞘。

“这样就更好了!史堂主,我出招了!”

“来吧!”

小三子一招狸猫滚地身法,骤然贴近一见愁,一拳直击一见愁的小腹。一见愁看见讶然,这小子怎么有这般怪异的招式,近乎江湖上的滚地刀,专攻对方的下盘。难道这小子是滚地刀门的弟子?一见愁身形一闪,顺势一掌拍出。他只用了三成的功力,满以为这一掌就可将小三子拍飞,令他受伤而不致命。

一见愁史寅是华山剑派的弟子,也是华山一派众弟子中的佼佼者,在江湖上已成名,华山派以掌、剑双绝饮誉武林。一见愁以剑法扬名武林,掌功却不及剑法。虽然这样,掌力也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些高手,打发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更绰绰有余。何况眼前这个为保护自己妹妹的小子,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暗认为自己与这样的小子交锋有失身份。可是为了要­干­掉九重掌,又不能不与他交锋。他满以为自己出手二三招,就可以伤了这小子,令那牙尖嘴利、目中无人的小丫头,再也不敢说话。谁知他一掌拍出,小三子以千变狸猫身法闪开了,同时还一拳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出来,又令一见愁心中一怔。他在闪开后说:“小子!看来身法是不错,手脚也快!来!再接掌。”一见愁这一掌的拍出,不但用了五成功力,也比第一掌凌厉和快得多了!小三子同样机灵地闪开了,正想出手反击,但是一见愁的第三掌又已拍到,逼得小三子纵身闪开。

一见愁一连拍出了六七掌,小三子也一连闪开了他六七下。这下一见愁不但讶异,也大为愕然,说:“好小子,身法是不错,居然能一连闪过了我七掌。以江湖上一般人来说,你是少有的了!”

小神女在旁说:“这下你死人才知道我哥不错吧!那你­干­吗不让我们带巫大伯走?”

一见愁已无暇去理睬小神女,也不想理睬她,对小三子、说:“小子!看你还能闪得了我多少招!”

这一下,一见愁已用了自己八成的功力,出掌更是快如电闪,掌劲如狂风怒浪压去。小三子身如灵猫,机灵地闪开。一见愁第二掌更凌空而来,威力更猛。小三子却抖出了自己十成的功力,纵身跃开。

一见愁见自己前前后后一连出手十招,竟没一掌能击中,暗暗惊疑:这小子是哪一门派的武功?身法如此的俊,这在江湖上的确是少见的了。这时,一见愁再也不敢轻视小三子了,一连又抖出十多招­精­湛的掌法来,功力也用上了十成。这已是一见愁应付武林中一流高手的打法了,掌掌如惊涛骇浪,一掌击中,足可以令对手重伤倒地不起。

小三子更是倾尽全力应付。一见愁初出手的十招,小三子不但可以闪避,也可以出手反击。现在一见愁一连出手十多招,令小三子无法还招反击了,只有一味施展狸猫身法闪避、躲开。小三子全靠一年多来苦心勤练内功和武功,才能闪开一见愁如暴风骤雨的攻击。要是以往,就是身法好,也内力不济,早已为一见愁击成重伤,或者早已逃之夭夭,再也不敢交锋下去。

对小三子来说,这是自练成武功以来,第一次碰上了武林中这么一个劲敌。一见愁比小三子以前所遇到的对手,哪怕就是雌雄大盗,武功也高出一倍,恐怕与铁衣凶僧不相上下。的确,以小三子目前的武功,是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些上乘高手。但像一见愁这样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一流上乘高手,却难以招架了。在过去,小三子根本不会与这样的高手交锋,就是交锋,也一早纵身而逃。可是现在为了保护受伤的九重掌,他不能逃之夭夭,只好全力以赴。他不知道山妹妹为什么要自己来招呼这个史寅一见愁,而她不出面,看来她是想留下­精­力来应付姚叫化和云道长了。

这时的场面,不论九重掌也好,姚叫化和云道长也好,都看得惊奇不已。他们不是惊奇一见愁的武功,而是惊奇小三子的身法,如此的灵活多变,快如电闪。在一见愁的掌影重重之中,小三子如一只灵猫,上下翻腾,左闪右避,突然纵开,骤然滚来,令成名多年的英雄人物史寅,竟然掌掌击空,没一招能拍中小三子。尽管小三子处在被动的下风,他们还是惊奇不已。

小神女在旁也看得呆住了。她叫小三子出面应付,以为这个死人,武功不过比大刀堂堂主好一点,顶多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凭小三子目前的武功,完全可以应付,就让小三子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盛气凌人的死人吧。想不到这个死人的武功这么的好,不下于铁衣凶僧和叶长老等人,竟然是上乘高手。他掌法已是如此,其剑法也可想而知了!怪不得一阵风叔叔说,回龙寨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千万不可小看了。也怪不得邵家父子在几年之间,雄踞湘南桂北,虎视中原,野心大极了!在他的榻席之卜,岂容他人憩息?容不得猫儿山一伙人的存在,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拉拢不了,就只好拔除。这样,就易为黑风教人所利用,而从中渔利。

小神女看出小三子想取胜已不可能,能自保已算好的了。

一见愁见自己一连出手三四十招,居然没一招能击中小三子,自己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英雄人物,在当今武林,颇有声誉。现在竟然制服不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小子,今后自己的颜面何存?他越战越思疑:这小子是哪一门的邪派武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身法?这显然不是猫儿山几位寨主的武功,武功门路与他们迥然不同,以身法来说,比猫儿山的几位大王还俊。最后,一见愁什么也不顾了,抖出了华山派石破天惊的连环三掌。这已不是要活擒对手,是要立即置对手于死地,这三掌的拍出,何止是石破天惊,简直是鬼哭神泣。一见愁三掌一拍出,仿佛见到眼前一条娇小的人影一闪,掌击之下,有一股无形的劲力将他震偏,蓬的一声,发出的掌力竟击在地上,碎石尘土冲天而起,四散飞扬。一见愁定神一看,眼前交锋的小子已不见了,急忙四看,除了看见惊愕的九重掌、姚长老和云道长之外,就是连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也不见了,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一见愁惊疑了,不会是那小丫头看见自己的兄长危极扑来抢救,两人给自己的连环三掌拍得粉身碎骨,全拍进山石泥土之中去了?他们哥妹两人来不及惨叫,也可以理解,但怎么没半点血迹?一见愁不禁再次打量自己掌力所击成的一个浅坑,希望能找到他们的一些残骸来,可是什么也没有,暗想:这绝不可能,总不能他们兄妹冰雪凝成,在自己的掌力之下,全化成了水,渗到地下去了?

蓦然他听到小丫头的笑声:“死人!你别看啦!我们在这儿呀!”

一见愁抬头一看,那小丫头和那小子,竟然飞到浓叶如华盖的古树上去了。小子显得有些气喘,头发紊乱,而那小丫头却神态依然,嘻嘻地对着自己笑。一见愁一怔:“你们几时纵到树上去了?”

“刚才呀!你刚才的掌力,好怕人哪!”

“你们怎么能闪脱了?”

“我们不闪脱,不给你拍死了吗?”

“好!你们下来,咱们再交锋。”

“哎!死人,打了这么久,你不累吗?你不累,我哥可累了。要不,我跟你交锋好不好?”

“你?”一见愁更怔住了。

“我不行吗?你可别看小了我,说不定你会败在我的掌下哩!”

“好!小丫头,你下来!”一见愁已感到这个小丫头不是一般的人了。她能在自己如网的掌影之中,将那小子带走而飞到树上,这不但不是—般会武功之人所能办到的,其轻巧已是一流高手之所为了。怪不得她全无惊恐,无所畏惧,出言放肆。

不但一见愁是这样想,就是姚老长和云道长,也感到这一对兄妹不是常人,有一身不可思议的绝技,再也不为他们的生命担心了。在武学和见识上,他们都比一见愁强,尤其是姚长老,他一见小神女如幻影般闪进了一见愁的重重掌影之中时,大为担心。可是一转眼,就不见了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姑娘在转眼之间,带着她哥纵到树上去了。身法之快,何止是当今武林少有,简直是匪夷所思了!现在,他不但不但心,反而好奇地想看看这小姑娘的武功,想知道她是哪一位高人门下的弟子。

至于在一旁静观的九重掌,更不为小神女担心。他早已领教过小神女举世少有的奇妙身法,连自己手中的钓竿,也为小神女夺了去。这个一见愁,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他怎么是小神女的对手?

小神女在树上问:“死人,你不累吗?你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不然,我打赢了你,你会不服气的。”

这样一来,更将一见愁激怒了,大叫道:“小丫头!你下来!我不累。”

“好呀!那我下来啦!”

小神女身似一团浮云,飘然而下,悄然无声,纤尘不扬。这一份轻功又令众人惊愕得傻了眼,连一见愁也不能不心服地赞了一句:“好俊的轻功,可惜你们与贼为伍,实在叫人惋惜。”

小神女说:“巫大伯就算真的是贼,也比你这个死人好得多!”

“什么?你竟敢拿我与贼相比?看来,你们不是贼伙,也是邪派上的人物,我就算失手杀了你们,也不会错。”

“那你最好用剑,不然你怎么也杀不了我的。”

“什么?你叫我用剑?”

“是呀!你那一双死人手,连我哥也拍不中,还能拍中我吗?”

“小丫头,难道你的比你哥还好?”

“我不知道,但我的轻功是比我哥好,身法也快一点,你不妨试试。”

一见愁又不禁从上到下,再次打量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心想:这个小丫头是用大话吓人,还是不知厉害?或者,她真的有一门傲世的绝技?不然,这小丫头一定是疯了。

姚长老这时说:“史堂主,看来这小姑娘的轻功和身法,真的比她哥还胜一筹,你不用剑,真的没办法胜她!”

“好!在下真的要试试了!小丫头,万一你死了,切莫怨我。”

“我怨你­干­吗呵!”

一见愁“嗖”的一声,利剑出鞘,问:“小姑娘,你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啦!你出手呀!”

“好!”一见愁一剑挥出,宛如—汪秋水一地涌起,剑气侵人。他的剑法,又比他的掌法俊多了!可是他一剑击出后,一下不见了小神女的身影,四下张望,同样不见,急忙往树上一看,以为这小丫头又跃到树上去了,唯独没有看看自己的身后。也在这时,小神女在他身后说:“你别四处乱张望啦!我在你身后哩!”

一见愁是位学武之人,心头一下大震,急掉头一看,赫然站着的不是那小丫头又是谁?暗想:要是这小丫头不声不响在自己身后出手一击,自己不受伤么?不知这小姑娘是不会出手,还是没交锋经验?这回真是万幸。这一下,他更惊震了小神女的轻功和行动的轻捷,竟然无声无息纵到了自己身后,而自己全然不发觉。这几乎不是人,是一道幻影。只有幻影,像一见愁这样的高手才察觉不出来。

一位武林高手,别说是上乘高手,就是一般的武林中有名气的高手,在与人交锋时,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不会在交锋中为隐藏的敌人­射­出来的暗器所伤。不然,就不算是什么高手了,只是一般的平庸之辈。

一见愁定了定神说:“好!小丫头,再次看剑!”声落剑起。这一下,一见愁特别凝神运气,一连挥出十多剑,剑剑飞速转动,紧贴着小神女的身影,真是如影随形,小神女闪到哪里,剑就跟到了哪里。一见愁的剑来得快,小神女闪得更快。有时从几乎不可能闪避的剑光中穿了出来,身体丝毫不受伤害,连衣服也不为剑刀所破。而且小神女只是一味以千变身法闪避,从不还招,她要看看华山的剑法,能不能伤得了自己。

这真是一场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交锋,有一二次,连姚长老这样的上乘高手,也不禁失声叫起来。因为他明明看见剑尖已刺到小姑娘的身躯中去了,谁知眨眼再看,小姑娘竟闪了出来,半点也没受伤。这令叫化大为愕异:难道这小姑娘不是人,是一团云烟?还是山林中的小­精­灵,合则成形,散则成气?不然,哪有利剑刺进了身躯而不受伤的?她哥哥有时还不得不纵了开去,令一见愁飞步追杀。这个小姑娘却从来没跃出半步之远,尽在一见愁身边纷飞旋转,处处是她的身影,处处又不是她的身影,弄得一见愁一套七十二式的华山剑法抖完了,仍不能击中这个小­精­灵。云道长、九重掌以及小三子全看愣了。

一见愁越打越惊愕骇然。他一套华山剑法抖完了,又从头再施展,小神女出手了,一招莫测的身法抢进剑光中去,一伸手就将一见愁史寅手中之剑夺了过来,说:“你别再打啦!你这华山剑法也不过如此,伤不了我。”顿时剑影全消。一见愁面露惊恐之­色­,木然呆在那里不动。

小神女仍然是气定神闲地立在他对面,神态与刚才无异,是一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刚才一场扣人心弦的交锋,她仿佛跟一见愁只是玩了一场捉猫猫游戏似的。其实她要伤这个自以为是的一见愁,真是轻而易举,在夺剑之时,她顺手一掌就可将一见愁拍飞。小神女从爷爷和一阵风叔叔等人的口中知道,华山派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向以侠义见称江湖。她不想伤了一见愁,只想给他一个教训,令他知难而退,不太令他难堪。

小神女见一见愁呆若木­鸡­,问:“你还要打吗?你要是再打,我可以陪你玩玩。”说着,小神女将剑掷还给了他。

一见愁尽管为人自以为是,但也算得是一位侠义人物,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他拱手说:“小女侠武功莫测,在下输得口服心服,自问不是小女侠的对手。”

“那巫大伯的事怎么办?”

“在下已无能力敢言此事了!”

“你以为巫大伯真的是你所说的那一种杀人成­性­、嗜血如狂的魔头吗?”

“难道不是?”

“山下所有的死人,你也认为是他一手­干­的了?”

“在这里除了他,还有何人?”

“你完全弄错了!”

“什么?在下弄错了?”

姚叫化也问:“难道不是他­干­的?”

小神女说:“三位是武林中的前辈,恐怕武学也比我丰富多了,一个死人死于何种兵器之下,不会看不出来吧?”

姚叫化说:“我叫化当然看出来,他们绝大多数死于刀下,也有不少人给摔死的,也有一些人给掌力拍死。”

“是呀!可是巫大伯的身没带任何兵器,他怎能用刀杀人了?”

“这……”

小神女又说:“那些给刀砍死的人,比撞死的人,是不是早死了几个时辰?”

“不错!不错!是这样。”

小三子也走过来说:“其实巫大伯没有经过树林之前,树林里已死了不少的人了。巫大伯一进树林,便遭到了一伙蒙面人伏击。”小三子一五一十将所见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说了一向,“巫大伯腿上的伤,就是在这次伏击中被伤的。”

小神女说:“不错!巫大伯在树林中也曾杀人,但他完全是自卫而杀人,他要不杀人,那伙蒙面人就要杀他了!你们怎么说那些死人是他杀的了?”

一直不大出声的云道长问:“那伙蒙面人是什么人?”

“是灵川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姚叫化说:“这下我叫化明白了,他们是在为他们的首领报仇吧?”

“叫化,这股悍匪下应该杀么?”

一见愁说:“这是黑吃黑的事,我们不想去多理。但兴安城郊那座庄子的血案,小女侠又怎么看?”

“那个庄主更应该死了!就是巫大伯不去,我们也会将他们­干­掉!”

一见愁一怔:“小女侠怎么这般说?”

“因为那位庄主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大贼头,那个红脸姓石的贼头,更是穷凶极恶,他经常冒充猫儿山的人,在猫儿山下一带杀人放火,抢劫山村小寨,还血洗过往商队,连无辜的人,也一个不放过。你们看,这样的匪徒应不应杀?”

姚叫化说:“该杀!该杀!就是我叫化知道了,也会将他们­干­掉!”

一见愁迷惘地问:“小女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们本来是准备向猫儿山人寻仇的呀!”

不但九重掌听了愕然,一见愁等三人听了也愕然。他们三人几乎一齐问:“小女侠是来向猫儿山人寻仇?”

“要不,我和我哥跑来这一带­干­什么?”

一见愁史寅问:“那小女侠为什么还要为这巫老贼说话?”

小神女说:“我们可不像你这般鲁莽,更害怕杀错了人,放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我们先在猫儿山一带询问过不少的人,了解到杀人放火、血洗商队的不是猫儿山的人,而是那姓石的红脸汉子,还有灵川大刀堂的人。反而猫儿山人在这一带行侠义之事,保护百姓和过往商队。他们抢的是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不义之财,杀的是罪恶累累、嗜血成­性­的山贼土匪。我们不是为巫大伯说话,而是真话真说。”

这一番话,姚长老和云道长听了不禁动容。

云道长问:“猫儿山上的人,真的如小女侠所说?”

“道长,我的话你们也别相信,是与非,最好向当地百姓打听,便可知道了!我是不会说假话,不会将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更没有必要来欺骗你们。”

“要是如小女侠所说,猫儿山上的人就不是什么抢劫杀人为生的强盗,而是聚啸山林的一群好汉,所行的事是侠义之事了!”

至于九重掌听了小神女的话,更是激动万分。不是因为小神女为猫儿山说好话,而是因为小神女能明辨是非。这才是人间真正的侠义之人。不像名门正派某些所谓的侠义之士,带着门户偏见,不分是非黑白,将他们全逼成了仇敌,从而在江湖上掀起了恩恩怨怨连绵不断的仇杀。

只有一见愁却默然不语,不知是他成见太深,或是无颜再说话。小神女瞧了他一眼问:“史堂主,你是不是跟巫大伯曾经有过什么过节,生死而不两立?”

一见愁说:“在下个人,跟他毫无恩怨。”

“那就是猫儿山与回龙寨人有积怨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Сhā手,更不想过问。但巫大伯现在伤成这样,你却乘人之危下手,我们就不能不管了!史堂主,你要是一个真正的汉子,那就等巫大伯伤好之后,找一个时间和地点,再决雌雄。到时我和我哥两不相助,你看怎样?”

姚长老和云道长都不禁点头赞同,一见愁更是无话可说。他也感到自己急于要扫除猫儿山人,的确是有点乘人之危,有失英雄人物的本­色­。便说:“好!就这么说定。”

小神女说:“你们之间化解恩怨,大家和平相处不更好吗?”

“小女侠,这不是什么恩怨,是黑白两道誓不两立之事。”

“你们是非扑灭猫儿山人不可了?”

“除非他们能改邪归正。”

“他们行侠义之事呢?”

“这不可能,即使这样,那也是居心叵测,别有他意。”

小神女问:“要是回龙寨的一些人,也在­干­罪恶之事,你又怎样?”

“在下也会秉公处理,自行清理门户。容不得害群之马存在。”

“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可说了。不过,我劝史堂主一句话:最好擦亮眼睛,分清是非,不受坏人利用和挑拨,累及无辜,那江湖就太平无事了!”

“小女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道长说:“小女侠这句话的确有深远的含意。贫道纵观武林历史,几次在武林中掀起的大仇杀,都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制造事端。远的如‘九幽老怪’,近的如‘蓝美人事件’,不知累及多少无辜人惨死,我们不能不警惕、注意。”

姚长老忙说:“不错!不错!历次事件,我们丐帮不知死了多少兄弟,牺牲了帮中多少­精­英,这些血的教训,我们千万不可忘记了!”

一见愁一听,又是低首无言。

小神女说:“好啦!我要说的都说了,现在我们和巫大伯可以走了吧?”

云道长忙说:“小女侠,请留一步,贫道想问问两位小侠高姓大名,令师是谁?”

小神女眨眨眼睛:“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哦?为什么?”

“没什么!让你们心思思呀!”

云道长愕然:“什么?心思思?”

姚长老却忍不住笑起来。他走南闯北,在武林中,他比任何武林人士都接近平民百姓,也与一些小孩们混在一起玩,熟识各地的风俗和上语。小神女这一句话,完全是岭南一带小女孩常说的一句口头禅:不告诉你知,让你心思思。姚长老笑着说:“我叫化明白小女侠的意思了!”

“哦?你明白什么?”

“因为小女侠的令师是位世外高人,不想人知,更不想让人去打扰了他的清静。所以小女侠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将自己的姓名告诉别人。”

小神女笑了:“你这叫化不但有趣,也很聪明的。”

云道长说:“既然这样,贫道也不敢强问了。”

姚长老问:“小女侠,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吧?”

“行呀!”

“小女侠家居何处?我叫化日后好登门拜访。”

小神女说:“你这叫化,不是转弯抹角在打听我的居处吗?我也不能告诉你。”

“那我们交不成朋友了!”

“叫化,这样吧,有时间我去拜访你好不好?”

“好好!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了?”

“丐帮不是在洞庭湖的君山吗?我去君山一问,不就知道了?”

“对对!到时,我叫化一定在山下迎接,就算我不在,我也会告诉我们帮主,叫他用飞鸽传书给我,哪怕我叫化远在关外,也会日夜兼程赶回来和两位小侠见面。”

“叫化,那我们就说定了!到时不见不散,行吧?”

“对对,不见不散。”

云道长说:“贫道也有意请两位小侠光临敝观,不知两位小侠能否屈就?”

“好呀!到时我会去拜访你的。”

“贫道在这里先多谢两位小侠了!”

一见愁这时也说:“在下也想请两位小侠光临敝堂一叙。”

“我去,你不会为难我们吧?”

“小女侠言重了!在下十分感激小女侠刚才手下留情。在下报答还来不及,怎敢存此险恶丰心?若有此心,在下今后不得好死。”

“史堂主,我是跟你说笑的,你别认真了!好吧!桂林风景那么好,我也想去玩玩,到时,我就去麻烦你啦!”

“小女侠别客气,到时在下一定陪两位小侠畅游桂林的山山水水,以尽心意。”

山峰上的一场风雨,在小神女先显其威、后晓以理,再动以情,不但平息下来,还成为了朋友。就连一见愁对九重掌的敌意也减少了。真是不打不相识!正当他们要分手告别时,姚叫化蓦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急叫住小神女:“小女侠,你等等,我叫化还有事相问。”

小神女笑了:“你这叫化,还有完的没有?你还有什么事要问的?”

“小女侠,你真的看见那个圆形的大头怪物了?”

小神女睁大了眼:“你要打听这个圆形大头怪物?”

姚叫化说:“我们正是为寻找这个怪物而来,不能不打听。”

云道长也急问:“小女侠,你见到这个人头怪物了?”

“见到呀!”

“小女侠在哪里见到?”

“就在那山峰下的树林中呀。它一出来,吓死人了!百丈山的那一股悍匪,有不少匪徒就是给它拍飞摔死,从而救了巫大伯的。”

一见愁一怔:“真的有这么一个大头的怪物?”

“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们­干­吗?”

“它的形状十分可怕?”

“可怕!可怕!可怕极了!血盆大口,大大的眼睛,圆形的大脑袋,只有手脚,而没有身躯,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姚长老问:“以小女侠这等莫测的武功,也害怕这个怪物?”

“你这个叫化,别下巴轻轻。我虽然轻功好,怎么敢与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怪物相斗?不怕它一口将我吃了?你们不知道,它一出现,迅猛异常,撞山山崩,撞树树倒,撞倒了人,人飞上半天空摔下来摔死,还不怕刀砍剑刺、棍击­棒­打的。你说,我敢出去和它相斗吗?我几乎给它吓得走也走不动了!”

云道长问:“当时小女侠在哪里?”

“我和我哥藏在一棵古老的参天大树上,观看巫大伯与匪徒们的交锋。见巫大伯危险时,正想出手相救,那个怪物骤然出现了。吓得我和我哥伏在大树上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透。等到那怪物走了后,我们才敢出来,立即扶着巫大伯离开树林。害怕那怪物再转回来,你们经过树林,没看到这个怪物么?”

姚长老说:“我们看见的全是死人,没见到这么个怪物。”

“你们没见到好过见到,不然,它就是不吃了你们,也会将你们吓个半死!”

姚叫化等人听了惊疑不已,因为小神女所描述的怪物,与他们听到的几乎完全相同。当然,他们从街头巷尾、茶楼酒馆听到的传说,比小神女所说的更为夸张与可怕。有说它一口就将两个大活人吞下了肚子里去,喷一口气,就将成群的人熏倒了;来时一阵腥风,去时一阵血雨,地面生灵没一个能活下来,将这妖物越说越玄乎了。又说凡是见过妖物的人,当时没给吃掉,回来也会大病一场,或者惨遭横死,没一个有好结果。只有命大福大的人见了它,才安然无事。

现在他们听了小神女之说,不禁半信半疑,暗想:“难道世上真有这么个大头怪物?

一见愁问:“现在这怪物去了哪里?”

“我怎么和道呵?你以为我敢去跟踪它吗?我才不这么傻哩!”

一见愁忙说:“小女侠,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问,这怪物离开时,朝哪个方向上了?”

“你们想去追踪它?”

“在下是有这好奇心,想看看它到底是何怪物。”

“你们不怕死就往南去吧,它往南去追赶百丈山的那一伙悍匪了。要是百丈山的一些悍匪没有死,你们问问他们便清楚了!”

“多谢小女侠指点。”一见愁对叫化、道长说,“我们往南去追踪好了!”

姚长老却又问小神女:“小女侠,你当时看清楚了这个怪物没有?”

“我当然看清楚啦!”

“小女侠,它是真的怪物,还是人扮的?”

“人扮的?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要我叫化扮什么妖魔鬼怪,我叫化都可以扮得来。”

“一个人有头有身躯的,这个怪物只有一个大脑袋而没身子,怎么扮呵?要不,你这个叫化扮给我看看。”

一见愁拉着他说:“姚长老,我们走吧!找到了这个怪物,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样,他们告辞后转身往南而去。小三子见他们走了,说:“妹妹,我们也走吧,再不走,天就快黑了!”

他们三人便一步步走下山来,进入了海洋似的一片竹林中。路上,九重掌问:“小妹,百丈山那些逃走的匪徒没有死么?”

小神女笑着说:“他们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不知死了没有。”

九重掌问:“小妹,你——不不,应该是那个大头怪物,没有杀了他们么?”

“我怎么知道呵!他们逃得这么快,看来大头怪物没追上他们,让他们跑了。不过即使没有死,也够他们一个个胆破魂飞的了。看来,他们再也不敢来这一带活动了!”

“小妹,留下这个魔头,始终是个祸害。”

“大伯,我看出你那一掌,不但将他一条右臂全部废掉,也震伤了他的内脏,就算他不死,没有几十年的苦练,他那把刀怎么也发挥不出威力来,他还能危害人么?”

“小妹,你不知道他的为人。哪怕他今后武功全废,只要他人还活着,便会想出种种­阴­险的毒计来危害人的。”

“要是这样,我不会放过他的。”

“问题是这魔头不知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伯,他不是在百丈山么?”

“他在百丈山,不怕我们猫儿山的人去找他么?他不会再在百丈山了。”

小神女想了一下说:“怪不得他们蒙了面孔,将人砍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原来就是怕人知道他们是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要不,他们又何必蒙了面孔?就是担心我们猫儿山的兄弟认出了他,而又侥幸逃了出来,会去百丈山找他们算帐。”

小三子问:“现在他逃走了怎么办?”

九重掌说:“小哥,这也没有什么,日后我们提防他就是了!”

说着,他们快来到山下了。这时夕阳早已西坠,夜幕已经降临。幸有一弯新月,冉冉地升上了天空,月亮透过竹叶,投落地面,形成了一个个晃动着的小银圈。九重掌带着小神女、小三子不再走那一条南来北往穿过竹林的山路,而是拨开荆棘,转进了一条更小的羊肠小径,沿着山坡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他们转进了幽深的山谷中去了。在转角之处,蓦然前面有人轻喝一声:“谁?”

九重掌说:“是我,老巫。”

那人惊喜地说:“是二爷!是巫二爷回来了!”

霎时间,有人亮起了火把,两位­精­壮的汉子从竹林中闪了出来,一身山里人的装束,身背弓箭,腰间还Сhā了一把锋利的竹刀。他们一见九重掌,高兴地说:“二爷,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挂念着你。”可是当他们在火光之下,一下看见九重掌撑着拐杖,大腿扎着绷带,一裤管是血迹时,又吓了一跳:“二爷!你受伤了?”

九重掌淡然说:“这只是皮­肉­之伤,没事。这里没发生意外吧?”

“没有!大寨曾……”

这两个­精­壮的汉子一下看见九重掌身后的两个面孔陌生的男女少年,略带惊讶,一时停下了话头,目光又望着九重掌,意思是说,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九重掌一笑说:“这是我的两位生死之交的小朋友,我老汉的一条老命,全靠他们相救,才能平安回来,你们快过来拜见他们。”

两个­精­壮汉子更是面露惊奇之­色­:这么两个小孩,他们能救得了二爷?他们武功很好么?当下却纳头便拜:“小人叩见少爷和小姐。”

小神女和小三子慌忙说:“两位大哥,千万别这样,快起来。”小神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姐和少爷的,两个大哥今后叫我们为小妹、小哥就行了!”

“小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呵!”小神女对九重掌说:“巫大伯,你叫他们别这样称呼我们了,我们可受不起。”

九重掌含笑地不置可否,对两位汉子说:“小哥、小妹是自己人,你们有话直说,大寨怎么了?”

“大寨曾来过飞鸽传书,询问二爷的情况,是否平安回来了。”

“你告诉他们,我平安无事,还准备带我的两位小友回寨。”

“是!二爷。”

“颜伍在么?”

“在,在,小人马上去通报颜伍哥来接二爷。”

“不用了!你叫他夫­妇­二人,准备酒菜,好好招呼我老汉的两位朋友。”

“是!”一位汉子飞快地向谷中而去。

另一位汉子说:“二爷!我来背你。”

“不用,你在前面带路吧!”

“是!二爷。”

他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这一条幽深的山谷,入口已是幽深的了,两旁山崖山坡尽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竹林,有的地方更是险峻异常。他们刚走了一段路,前面又出现了火把,有三四个人朝他们飞奔而来,而且还抬着一乘竹软卧椅,也就是山里人称的竹兜兜,抬人非常简便。

为首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岁的­精­明矫捷大汉,他一见九重掌便拜:“属下叩见二爷。属下不知二爷负伤,不然,早在路口迎接二爷!”

九重掌笑着说:“颜伍,你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我受伤了?来!快来见见我的两位好朋友。”

颜伍拱手说:“在下拜见两位小义士!多谢两位仗义,救了我们二爷。”

小神女说:“哎哎!我们可没有救你们的二爷呵!我们只是见他受了伤,行动不便,一路伴着他而已。”

“不管怎样,两位相助之情,在下也是感激。”

九重掌知道小神女不想别人知道她身怀绝世武功,更不想别人知道她兄妹救自己的事,便说:“颜伍,他们年纪不大,也是我们江湖上­性­情中人,直来直住,豪爽大方,不喜欢俗礼,你只要好好招呼他们就够了,其他的客气话不必多说。”

颜伍笑着说:“原来这样,那真是我们自己人了!”

九重掌说:“我们本来是自己人,要不,他们就不会伴随我这个受伤的老汉来这里了!我老汉更可以为他们将一条老命豁出去。”

小神女说:“大伯,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我相信我们今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

九重掌哈哈一笑:“没这样的事就更好了!”

颜伍等人听了甚为讶然。他们感到二爷与这两个小孩交情非浅,值得二爷将生命付出的人不多。颜伍说:“好好!既然是自己人,在下以后就不会再客气了!”

小神女说:“是嘛!自己人还客气什么呵!我不会对人客气,更害怕人对我客气,一客气就生分了,会弄得我一身不舒服。”

众人一听,都会意地笑起来。两位汉子扶了受伤的九重掌坐上软椅,颜伍陪着小神女和小三子,向更幽深的山谷中而去。

是夜,小神女和小三子不但受到颜伍夫­妇­的盛情招待,又受到了所有人的热情欢迎。他们吃得好,住得更舒适。可以说,他们从古州侯府出来以后,住得最舒适的莫过这幽谷之夜了。

一早,小神女和小三子在一阵阵雀鸟的欢鸣声中醒了过来.有一位聪明秀气、手脚伶俐、比小神女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进来伺候他们,问:“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不多睡一会么?”

小神女说:“不睡啦!再睡,太阳就刺眼睛啦!”

“好!我给你们打水洗面。”

“不用。姐姐,你告诉我们水井在哪里,我们自己来。”

“哎!水我已打好在屋子外了,我端进来就是。”

“那麻烦姐姐了!”

他们梳洗后,小姑娘又将热腾腾的早点端了进来,真是伺候周到。小神女说:“姐姐,我们一块坐下来吃吧!”

“我吃过了!你们用吧!”

“那我们不客气啦!”

小神女在用早点时,发现小姑娘一双晶莹的眼睛,老是在瞅着自己,她奇怪了,问:“姐姐,你一味瞅着我­干­吗?”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瞅什么呵!”

“是不是我长得很难看?”

“扑嗤”一声,小姑娘笑了:“不!妹妹长得很美,像一个小仙女。”

“姐姐是不是逗我开心?人人见了我,都说我像是一个野男孩,丑得像猪八戒一样。”

“那是他们瞎了眼睛。”

“是不是我这张脸洗得不­干­净?”

“不是!”

“那姐姐……”

“妹妹,我听巫爷爷说,你很有本事,会飞,像雀儿似的,在树林里飞来飞去,而且轻灵极了,所以我才好奇地瞅着,心想:一个人怎么会飞呵?说是像猴儿一样在树林中纵来跳去还差不多。”

“姐姐,那是巫爷爷哄你高兴,大概是在鼓励你勤练轻功吧!对了!巫大伯现在哪里?”

“我爹在那座屋子里给他换药。”

“你爹?你爹是谁?”

“就是颜伍呀!”

“原来姐姐是伍叔的女儿。”

“妹妹,你们吃饱了吗?”

“吃饱了!”

“妹妹要是吃饱了,我带妹妹到我们林子里四处走走好不好?”

“好呀!”

小神女和小三子跟随小姑娘在这幽谷里的小山村走了一圈。小神女发现这个只有五六户人家的小村子,所有的房舍都是用大大小小竹子搭盖面成,每间屋子都有庭院,互不相连,沿着一条山溪水的两岸,错落地散落在竹林、岩石中,美极了,也静极了!这真是远离人间的世外竹园。它是一处小小的山村,不会为外面任何人发觉。林于中的人除了穿着外,一切吃的、用的、住的都来自竹子,哪怕是饭碗、碟于、匙羹,全是用竹子制成,家具更不用说了。

小神女发觉每座庭院都没有人,问:“姐姐,大人们都去哪里了?”

“他们一早都到各处的竹林­干­活去啦!有的要到黄昏日落时才回来。”

看来小姑娘还不知道,有四个­精­壮的小伙子,奉了颜伍之命,天蒙蒙亮时出发,登上山峰,到峰南下的树林里去埋葬那些死人了!

小姑娘又说了一句:“我要不是陪伴你们,我也会跟我妈妈到竹林里­干­活的!”

“姐姐,我们难为你了!”

“不!这是应该的。你们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没一个人陪着行吗?”

小三子说:“这处深山幽谷,有大队强人来了怎么办?”

小姑娘说:“不会有外人来的。”

“怎么不会?”

“因为还没等他们到谷口,就会在外面的竹林中迷人了方向,怎么也转不出去,除非他们从原路退回去。”

“我说,万一他们来了怎么办?”

突然,有人在他们身后答话过来:“我们在竹林上,会用强弓弩箭对付他们,叫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他们回头一看,是颜伍朝他们走过来。小姑娘高兴地扑了过去:“爹!你怎么也出来了?巫爷爷他的伤好点了吗?”

“巫爷爷的伤好多了。小玉,你带哥哥、妹妹来这里玩么?”

“是呀!”

小神女和小三子也双双叫了一声“伍叔叔”。颜伍笑着说:“两位昨夜睡得好不?”

小神女说:“我们昨夜睡得舒服极了!一觉睡到天光。好久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伍叔,你来找我们有事吧?”

“也没什么事。大寨飞鸽传书收到了,不久,大寨会有人到来接两位的。我担心小玉不知会带你们去哪里玩,所以出来看看。”

小玉说:“爹,我不会带他们出谷口玩的,只是在村子里转。”

“这就好了,不然,走得太远了,我担心一时会找不到你们。小玉,你就陪哥哥、妹妹在这一带玩好了,切莫走远了!”

“爹!我知道啦!”

颜伍又对小三子和小神女说:“两位尽情地玩,我回谷口看看大寨的人来了没有。”

小神女说:“伍叔,你去忙你的好了,有小玉姐姐陪我们玩够了。”

颜伍一走,小玉又带他们到清清溪水边玩了。这一条山溪水,从山坡上的一个岩洞流出来。小神女举目遥望,问:“水是不是那处岩洞流出来的?”

“是呀!刚才你们说,万一有大队强人来了,我们要是一时抵挡不了,我们全村子的人,都会躲进那岩洞里去。不过,我们从来没躲过。”

小神女问:“那个岩洞很大么?”

“大!大极了!我爹说,一万几千人也可以藏得了!”

小三子愕然:“有这么大的岩洞?”

“有呀!岩洞里还有一条河哩,要坐竹排才能进得去。”

小神女好奇地问:“姐姐,你进去过没有?”

“我跟我爹娘曾经进去过一次。这一条河又深又长,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没去过的人,就是有火把,进去也不知怎么出来。”

“你和你爹娘进洞­干­什么?”

“捉怪物呀!”

小三子愕然:“什么?捉怪物?”

小神女也问:“什么怪物?”

“娃娃鱼。”

“什么?娃娃鱼?这是怪物吗?”

“它不怪吗?它叫起来,像娃娃叫喊一样,不将人吓一跳吗?”

小神女有点失望,也好笑说:“娃娃鱼,我们贵州山里也有。”

正说着,蓦然一条人影凌空飞来,落在溪边的一块岩石上,将他们三人吓了一跳。

小神女一看,是猫儿山的少寨主粉而哪咤,他不知几时来了。颜玉一见,欢叫起来:“琼哥哥,是你来了!”

“玉妹妹,我没有吓着你吧?”

“你当然吓着我啦!你不声不响凌空而来,还有不吓着人的?”

粉面哪咤笑道:“好好,玉妹妹,我向你赔不是。”

他好奇地打量着小三子和小神女,又问:“玉妹妹,这两个是你的好朋友?”

“是呀!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巫爷爷带来的好朋友。”

粉面哪咤慌忙一揖说:“原来是两位仗义勇为的小义士,在下有礼了。”

小神女问:“你认识我们?”

“本来不认识,现在不是认识了?我叫蓝琼,你们是巫二叔的朋友,也就是在下的朋友了!”

其实,小神女早已认识这位俊俏的少寨主了。在那山坡上,他的一条命也是小神女出手相救的,只是他不认识小神女而已。小神女试探地问:“你可是少寨主呵!不嫌弃我们吗?”

“小妹妹说笑了,在下怎敢嫌弃你们?”

“哦?你怎么知道我叫小妹了?是巫大伯还是其他人告诉你的?”

“也可以说是巫二叔告诉我的。”

“你见过巫大伯了?”

“我一来,就到了这里,还没见过巫二叔。”

“那怎么是巫大伯告诉你了?”

“小妹妹,是巫二叔在飞鸽传书中告诉在下。”

“哦?没其他人告诉你了?”

粉面哪咤蓝琼感到茫然:“没有呵!还有谁告诉在下了?”

小神女一听,放心了。看来他母亲林中飞狐宫琼花是位信守诺言的人,不但没将自己的事告诉别人,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说出来,这样的人信得过。她笑了笑说:“少寨主,你不会怪我吧?”

蓝琼更是莫名其妙,说:“在下怎会怪小妹妹了?”

“少寨主不怪我就好了!”

小神女近乎颠三倒四的话,小三子当然明白,一旁的颜玉听了就莫名其妙了,心想:小妹怎么啦?怎么会说起这样的话来?难道除了巫爷爷,别人就不能将你小妹的名字说出来么?还是她见琼哥是少寨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话了?于是颜玉只好为粉面哪咤说话了:“小妹,我们琼哥对人可随和了,也像你们一样,没有半点主子的架子。”

小神女笑道:“姐姐,我们可不是什么主子,当然没架子啦!”

正说着,又是一条人影骤然而来。颜玉又惊喜:“姑姑,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林中飞狐宫琼花,她含笑说:“小丫头,我来不得吗?”可是她一看见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愕异,继而又惊喜地说:“真的是你们?”

小神女笑着说:“夫人,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宫琼花笑道:“事前我真的想不到,但我见到巫二哥的传书时,已敏感到有可能是你们了。想不到真的是你们。”

她儿子蓝琼在旁奇怪地问:“娘,你以前和他们认识?”

宫琼花笑着说:“认识,认识!要不,我怎会亲自前来迎接他们?”

“娘!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他们两人?”

“哎!为娘在江湖上认识的人多了,怎能一一说出来?”

“现在我明白刚才小妹妹所问的话了。原来她是在问娘怎么不告诉我的!娘!你怎么不告诉我?”

宫琼花一笑,没有回答,一手挽了小神女,一手挽了小三子,亲切得似娘家人一样:“来!我们一块到屋里说话,不然,巫二哥和颜伍以为我们还没有来哩!”

“夫人,你没有见到他们么?”

“我心急想见到你们,独自和琼儿不走山路,翻山越岭,从山峰中抄近道直接而来这幽谷。”

“伍叔可是去谷口接你们了!”

“不要紧,另有一批人马从山道而来,颜伍会见到他们。”

小神女这下明白,她们呣子二人,不走竹林,不从谷口来,而是先后从险峻的山峰上直接飞落到幽谷中来了。小神女又问:“夫人,你怎么肯定是我们来的?”

“我想:世上叫小哥、小妹的人极多,但能够出手相助我们巫二哥的小妹小哥,就不多了!我想,不是你们又是谁了?”

“巫大伯在传书中说了我们什么了?”

宫琼花会意一笑:“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说叫小哥小妹的兄妹二人,仗义出手救了他,此外就没说了,你们放心。”最后又轻轻说了一句,“没人知道那个大头怪物是谁。”

小神女笑起来:“夫人,我们只想人们别将我们当成怪物看而已。不然,就什么也不好玩了!”

他们三人手挽手地朝竹林深处的屋舍而去,留下愕异相视的蓝琼和颜玉。颜玉说:“原来他们二人早已和琼姑姑相识了,怪不得巫爷爷这般敬重他们,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琼哥,你以前真的不知道?”

“嗨!我知道还问什么?看来他们兄妹二人绝不是一般的人,不然我娘不会亲自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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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恶毒双仙

第三十九回恶毒双仙

上回说到粉面哪咤蓝琼说小神女、小三子不是一般人。颜玉说:“他们当然不是一般人啦!”

蓝琼问:“哦?你知道?”

“他们会飞。一般人能飞吗?”

“什么?会飞?”

“是呀!巫爷爷说,他们像鸟儿似的在树林里飞来飞去,还没一点响声哩!”

蓝琼不由一笑,说:“玉妹,他们只是轻功极俊,并不是真的能飞。”

这时宫琼花在远处叫着:“琼儿、玉女,你们还不过来?还在那里­干­什么?”

“娘!我们就来了!”蓝琼对颜玉说:“玉妹,我们走吧!”

他们先后进入了九重掌养伤的小庭院。九重掌想不到竟然是宫琼花亲自带人前来,想起身。宫琼花说:“二哥,你有伤在身,不要这样了!”

九重掌问:“大嫂,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我来看看你嘛。”

“其实大嫂不必亲自出动,打发些手下弟兄……”可是九重掌一下看见宫琼花和小神女、小三子那种亲密的神态,仿佛如久别的亲人一样,不由惊讶地问:“你们不会是早巳相识的吧?”

小神女笑着说:“巫大伯,你说对了!我们和夫人早巳相识了!”

九重掌巫昶问的和蓝琼的问话几乎一样:“大嫂,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他们?”

“二哥,我认识的人数不胜数,总不能将他们全说出来吧?”

“大嫂说的是。别的人不说,我没什么,但这在江湖上少有的小哥、小妹,人间不多见的奇人,大嫂不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神女眨眨眼:“跟你巫大伯认识的情景差不多呀!”

九重掌是位老练­精­明的江湖人,一听就明白了。他更加肯定所谓突然出现的大头山妖,就是眼前不可思议的小姑娘。怪不得宫琼花说,那次遇险,也是大头山妖的突然出现而救了她,而没有说出小妹、小哥来。看来宫琼花是为这两位小奇人严守秘密,所以没说。那么说这位神秘莫测的小姑娘,先是救了少寨主蓝琼,后又救了林中飞狐宫琼花,接着又救了自己,她对凌云寨的恩,真是万死也难以相报。也怪不得宫琼花对他们这般的亲切,敬重有加,带了琼儿亲自来迎接了。

九重掌会意地向宫琼花一笑:“原来这样,我明白了!”

宫琼花笑问:“二哥!你不会怪我没说出来吧?”

“不怪!不怪!大嫂应该这样。”

只是后面进来的蓝琼和颜玉,听了一头雾水,不明其中的缘由。宫琼花问:“二哥,你的伤势怎样了?”

“大嫂放心,我伤势比昨天好多了,这条腿没有报废。”

“虽然这样,二哥还是多加调养的好,不宜多动。”

说着,外面响起了一阵人欢马叫的声音,大寨的人赶来了。颜伍一阵风冲了进来,他一见宫琼花和蓝琼,既欢喜又兴奋地说:“夫人!少寨主,你们真的先来了!”

宫琼花说:“颜伍,对不起,我和琼儿是从后面山头上下来的,为的是急于先看看我寨难得请来的贵宾。”

“夫人,别这样说,夫人和少寨主平安而来,我颜伍就放心了!”

跟着宫琼花四位贴身的侍女、春夏秋冬四剑和两位骁勇彪悍的佩刀武土,也拥了进来。四位少女一见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个个都露出惊喜、讶然的目光。要不是宫琼花用目光示意她们,她们恐怕会激动得叫喊起来,一齐拥到小神女的身边了。因为小神女更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宫琼花问:“所有的人都来了吧?”

一位佩刀武土说:“夫人,我们所有的人都到了,一个也不少。他们都在竹林中,听候夫人和少寨主的命令。”

“你们快来拜见我的两位小兄妹!”

众人一齐向小神女、小三子纳头而拜,说:“叩见小少爷和小姐!”

小神女和小三子慌忙说:“各位别这样,大家快起来。”小神女更对宫琼花说:“夫人,你要是以后再叫人向我左跪拜右叩头的,我不敢去猫儿山探访你们了!”

|­茓­琼花说:“好!好!今后我不叫他们这样做。”随后又对众人说,“以后你们见了我的两位小兄妹,大家随和些,当自己人,别再多礼了!听到吗?”

“是!夫人!”

“好!大家出去吧!”

随后颜伍安排大寨人马的食宿,除了宫琼花呣子和四位佩剑少女外,大寨来的一共有二十多人,都是清一­色­的劲装剽悍汉子,马上的骑兵,也是猫儿山一支骠骑队,他们一个个骁勇善战,锐不可当,走马飞骑,宛如一股狂风,闯州过府,向所披靡。宫琼花带了这么一支人马来迎接小神女和小三子,不为不隆重了。

宫琼花本来打算用过饭后,立刻启程回大寨。但考虑到九重掌的腿伤,同时她也看出小神女对这幽谷的景­色­十分留恋。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未时已过,申时来临,日已偏西。从这里去大寨,恐怕要摸黑才能赶到。一路山道险峻,行走不便。猫儿山处处是悬崖峭壁、深涧险谷,山势复杂,经常发生崩山的事,阻塞了原有的道路。黑夜中要是遇上,就令人无所适从了。尤其是有一道天险的鹰嘴峡谷,那是回大寨的必经之路。两面峭壁对峙,仅容一人一马穿过,万一遇上敌人,更难以交锋了。所以宫琼花决定:明天一早动身,天黑前赶回大寨。今天下午,让大寨的人马在幽谷中休息,活动活动,但不能走出幽谷。这命令—下达,大寨来的骠骑手高兴了,三五成群、四六结队,有的跳进溪水中洗身捉鱼虾,有的在竹林比试刀法或练箭,有的相互赌博为戏,更有的到高处树荫下,饮酒论英雄。

蓝琼和颜玉仍伴随小神女和小三子玩。颜玉说:“我带你们到岩洞口玩好吗?你们不玩,明天一早骑马离开,就不能再玩了。”

小神女问:“明天要骑马上路吗?”“是呀!不骑马不行。这里去大寨,有一百多里的山路,走路一天到不了,就是施展轻功,也累呵!”

小神女不想炫耀自己的武功,问:“那是非骑马不可了?”

颜玉说:“是呀!”

蓝琼问:“小妹妹,你不想骑马么?我和我娘陪你们一块走路好了,打发他们先走。”

小神女说:“我不是不想骑马,而是不会骑。”

颜玉问:“妹妹,你不会骑马?”

“是呵,我从来没骑过马,不知骑马是什么滋味。”小神女又问小三子,“哥!你骑过马没有?”

小三子说:“我骑过,但要有马夫才行,从来不敢一个人放马飞奔。”小三子说的是实情。他以前是个流浪儿,骑马的事简直不敢去想。以后做了侯府的小主人,跟随商队,才骑上了马。就是这样也不多,因为他不是以主人的身份跟随商队,而是以小厮的面目。他宁愿随马步行,也不想骑马惹人注真。并且随商队出外,大多数时间是坐船,骑马的机会甚少。到了一定的地点,他又独自行动,更不会骑马。所以说,他只会骑马,而不能御马,更不能千里走飞骑了。

蓝琼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和小三子居然不会骑马,有点意外,便说:“不要紧,我现在就教你们骑马好了!”

小神女问:“那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学会?”

“顶多一个时辰就会。”

“真的?这么快?”

“其实以你们这等的身手,根本不需用一个时辰。只要掌握了方法,便可纵马任意来往飞奔。”

“还可以纵马任意飞奔,那太好了!”

“真的,我不骗你们,这全是眼见手到的功夫。当然,要练成在马背上翻筋斗,在马肚下避刀枪飞箭,就需要一段日子的苦练。策马飞驰,转眼之间便学会。”蓝琼对颜玉说,“玉妹,麻烦你去叫人赶两匹马来。”

“好的!”颜玉愉快地应声而去。不久,她和一位武士各牵了一匹骏马而来。这两匹骏马,原来是准备给小神女、小三子骑的。

蓝琼给他们讲解了一些马的特­性­,又教他们如何上下马、收缰、勒马、吆喝、扬鞭,以及如何运用缰绳御马,又命那个武士示范了一下。这些,的确是眼见手到的功夫,不同学武那么难练,也不用领会心法。

其实,小神女要学骑马,是轻而易举之事,她连豹子也敢骑,在莽莽森林来往驰骋,能飞越险谷深涧,何况是马?所以她记住了所讲的御马方法,看了武士示范的动作,一学便会,可以策马飞奔了!反而小三子要试骑两三次,才敢挥鞭跑马。

小神女感到骑马非常好玩,­干­脆不去岩洞玩了,要策马在山野间奔驰。蓝琼见她这么高兴,又叫了两匹马来,他和颜玉,一块陪着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幽谷、竹林中骑马为乐了。直到日落西山,雀鸟归林,他们才兴尽而返回山村。小神女问颜玉:“玉姐姐,明天我可不可以骑马上路?”颜玉笑着:“当然可以啦。妹妹虽然初学,而骑马的本领,比我还好。”

“姐姐,你不是取笑我吧?”

“妹妹,我是说真的呀。不信,你问问琼哥。”

蓝琼忙说:“玉妹说的是真的,我要是不知道你从来没骑过马,看见你这般骑马的姿势,倒像是久在马背上打滚的人物,准以为你是骑马的高手了!”

小神女听了更是高兴,在马背上笑成了一朵花。

第二天一早,大队人马启程了。宫琼花打发四名武士在前面开路,跟随的是蓝琼和小三子带着四名武土。宫琼花和小神女以及四位佩剑的少女居中。在她们后面,是受伤的九重掌,他坐在马背上的一张软椅上,由六名武士护着,其余的武土全部断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了幽谷,穿出竹林,转上了一条山中大道,直奔猫儿山的凌云寨。这一条山中大道,比起往各州府之间的驿道,它仍然是盘山而走的羊肠小道,但却可以走马。不时也有一些路人来往。

三十多人策马扬鞭在山道上飞奔,沿途都极少人家。也不知奔驰了多少里,一路无事。接近晌午时分,他们来到山窝处的几株大树之下,大树旁有一条清清的山溪水在乱石中流过,而前面,是一条登山的盘山小径,那是一条十多里的险道,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猫儿山的人,每每到了这里,都要下马歇脚,放马饮水吃草,人也休息进餐一会,才继续赶路。前面的一位武士前来向宫琼花请示,是继续赶路,还是休息一会。

宫琼花望望天­色­,同时也想到九重掌在马背上颠簸了半日,而前面的道路险峻,还有一处险关须要越过,那就是鹰嘴峡谷。要是人困马累,万一遇上敌人,就难以与敌人交锋越过鹰嘴峡谷了。便说:“好!叫弟兄们休息一会,放马吃草,再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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