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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二章 仍怜故乡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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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皇朝天瑞二十年春,北地。初晨和苏缜等人装扮成寻亲的普通百姓,分成两批混进了北地,从这里前往海澜。
北地地处北通往兰若的咽喉要道,在和平年间,这里是北和兰若物产的交流集散地,客商云集,繁华无比。北盛产的皮毛、马匹、利刃、珠宝,兰若的丝绸、茶叶、药材、粮食,源源不断地被运到这里,再由各地来的客商运到需要的各地。
北地是最繁华的,也是最危险的。战争中,它当其冲,成了第一线。初晨到了这里时,它早已繁华不再,只有被烟熏黑了的城墙还一如既往地高高耸立在那里,其他的,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北地。
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极少数几户商铺半死不活地开着门,要多萧条就有多萧条。能走的人早已走了个精光,只剩下驻兵,受各种条件限制实在不能离开世家大族和实在无处可去的贫困民众。而风氏宁国公府就恰好是不能离开北地的为数多的世家之一。
风氏自景帝朝贬至北地以来,无敕命不得离开北地。原来瑞帝不曾起过放过风氏的念头,在这个特殊时期,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他需要风氏这样地世家大族帮他守住兰若的北大门。
风氏的嫡长子风初阳还京中做质子,他不怕风氏会叛国。城在而风氏在,城而风氏亡。只要风氏还想继续生存下去,就会竭尽全力运用他们在北地多年经营的各种力量,帮助守军守住北地。
他们找了家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吃晚饭时,苏缜见她神思不属地样子,便道:“不想回去看看吗?”
初晨有片刻失神,随即摇头:“去做什么?看了又如何?”不过图添伤心罢了。她先前从风府门前过时,看见那仍然光洁如新的两扇朱漆大门就已经知道,此次另立太子的事件风氏并没有受多大的牵连。也许是因为她死得好,也许是因为绿绮夫人太玲珑,也有可能是因为瑞帝现在还不敢动风氏,总之他们一家都活得好好的,她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苏也不劝。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初晨碗里:“好久不见新鲜蔬菜。你多吃点。”
“谢谢师兄。”初微微一笑。
苏缜道:“谢做什么?一筷子菜你要谢我。我送你去那么远地地方。你又打算怎么谢我?你真想谢。就给我夹点菜好了。”
“师兄想要吃什么?”初晨话音刚落。身旁地罗二颇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初晨地脸沉下来。罗二到底还是在彦信地坚持下跟着她来了。自从他跟着她。她就过得不舒服。罗二是一个尽职尽责地礼仪监督者。只要初晨和苏缜神态稍微亲热一些。或是晚上坐在一起说话地时间太长。他就会沉着脸站到她旁边。或是冷哼一声提醒她恪守礼仪。
相比初晨地不高兴。苏缜倒是放开得多。他拍拍罗二地肩膀:“罗兄。不要总是一天板着脸。你这个样子。怎么找媳妇?人家大姑娘一看就被吓跑了。”
苏缜原来就对初晨说过,彦信给她选的这个罗二,身手地确是很不错的,反应也快,人也忠心,就是性子太孤僻,不合群,这样不利于团体协作作战。如果有机会,要帮他改改。所以苏缜总是有意无意地跟罗二开开玩笑,多数时候罗二都是勉强扯扯嘴角,应付过去。
但今天罗二明显地不愿意配合,他淡淡地道:“难道你的公主就是被你的笑容吸引过来,又被你板着脸吓跑的?如果只是凭一张脸就可以弄来、吓走的媳妇,不要也罢。”
苏缜为什么会和金叶在一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次二人分开,他虽然绝口不提原因,但谁都猜到二人之间发生了很大地矛盾,罗二这是在故意挑衅。
他这样一说,不单是苏缜,初晨心里也开始不好受。苏缜之所以和金叶走到这一步,罪魁祸首就是她。
苏缜脸色一变,罗二不甘示弱地瞪起眼睛。苏缜带来的人原本坐在离他们最角落里,此时也全都停下筷子,呼啦啦地回过头看向他们这边。
眼看一场纠纷就要起来,初晨放下心中的不快,制止罗二:“罗二,苏师兄这是和你开玩笑呢。”又对苏缜抱歉地说:“师兄,他就是这个脾气,没什么坏心的。”
苏缜淡淡一笑:“我知道,要不然彦信也不会让他来保护你了。不过这个脾气不太好,要做好一件事情,还是要和大家搞好关系,才能配合好地。罗兄弟,是哥哥的不是,我先干为尽了!”抬起杯子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罗二自出苏缜是在提醒他,他的任务是保护初晨,而不是和别人争强斗狠
,拿起自己的酒杯对着苏缜举了举,一饮而尽,过不提。从那以后,罗倒是收敛了许多,加上苏缜有意结交,一来二去,他也不再是显得那样不合群了,偶尔还会主动和其他人说说话。只是他充当监督者的行为是一点也不曾改变。
门被人猛地推开,进来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带头一个黑脸大汉高声喊道:“店家,例行检查,今日可有形迹可疑的陌生人?”
店家陪着笑上前,还没说话,黑脸大汉就已经看到了初晨等人,大步向他们走来。目光如炬,从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初晨三人穿地都是寻常百姓穿的粗布衣服,苏缜看上去是个有几分见识的寻常青年,罗二其貌不扬,初晨看上去一副面黄肌瘦,病怏怏的样子,很不起眼。
大汉又看了看桌上的菜,只是几个普通至极地素菜,肉也不见半分,很符合他们的穿着打扮,这才问道:“你们是一起来的?”
苏缜忙站起身来拱拱手:“军爷,我们三人是一起的。”
大汉扫了角落的那群人一眼:“他们呢?”
苏缜摇头,偷偷凑过去说:“人们来的时候他们就在这里了。可是什么不妥?”顺便不着痕迹地塞了一小块银子到大汉手里:“出门在外,没有多的,请爷们喝杯酒。”
这银子的多有讲究,多了人家会以为是肥羊,总想着要宰;少了人家看不上眼,拿了等于没拿。大汉偷偷掂量了一下,还不错,脸皮松了松,例行的问:“你们三人到这里来做什么?是什么关系啊?”
苏缜道:“回军爷的话,我是表兄妹三人,前来寻家中亲人遗骸地。”他脸上带了几分愁苦,“舅父和兄长是去年来的,半年前家中听说他们已经战死。家中老母日日垂泪,恐他们孤魂野鬼受欺凌,竟然一病不起。临终前要我们一定来寻了他们迁回故土。本来想等过段时间太平了再来,又怕夜长梦多,再也找不到。还请军爷给个方便。”
初很配合地低声啜泣起来。罗二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黑脸大汉听了苏缜这番话,正好触动心事,脸上竟然露出几分恻然来,“你舅父和兄长的名讳是什么?我也许可以帮你们找找。唉,也不知将来可有人为我收尸?”
苏缜正要开,罗二站起来说了两个名字,他本就从军中出来,对于这些事情远比苏缜清楚得多。果然黑脸大汉一听,叹了口气,摇摇手:“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怎么了?”苏:大急。
“这两个人,年前跟着先太子殿下去了沙漠里迂回突击北岐主力大军,早就死在了沙漠里,尸骨无存。你们到哪里去找?趁着现在还算太平,早些回去吧?”大汉叹了几口气,回身招呼另外几个士兵去盘查另一帮人。
因为刚刚听了苏缜编造的话,这队士兵都变得无比低落,那边又送了银子,盘查地事情草草了事。
他们走的时候,初晨耳尖地听见一个士兵叹道:“我现在就是有一天活一天。如果是先太子还在,还有几分活的希望,现在么,我不指望了。”
他话音刚落,“啪”地一声脆响,一根马鞭劈头盖脸地打在了那士兵的脸上,卷飞了半只耳朵。一公鸭嗓子大声说:“你小子说出这样的话,更是辱没了先太子的英名。他麾下的士兵,居然有这种不战而败之人!”
“二公子,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随着黑脸大汉阿谀奉承地讨好声,一个十三四岁的黑衣铁甲少年跳下马背,往店子里瞟了一眼,初晨和苏缜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少年随即回过头,Сhā着腰凶恶地瞪着那个被打的士兵:“你服也不服?”
那士兵捂着半只耳朵瞪着少年不作丝毫让步,黑脸大汉猛地打了他一下,看了看少年:“你作死!还不跟公子道歉?”
少年死死盯着那士兵看了一会,士兵丝毫不退。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又是一个不怕死地。我问你,你既然不怕死,为何要当众说这种丧气话?”
士兵怒道:“我说的是事实!我不怕战死,就怕窝囊死!”
少年把脸凑到他面前:“既然如,你敢不敢进我地敢死队?”
士兵啐了一口:“我死都不怕,还怕跟着你?”
少年嚣张的笑了,扬起下巴对黑脸大汉道:“王老三,你回去和张吉说一声,今后他就是我的人了。”
黑脸大汉轻轻叹了口气:“这位小公爷,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效仿他那位英勇了得的姐夫,也不怕上面看着心生不满。如今更是毫不遮掩,他再这样闹下去”
看着少年远去的,初晨眼里有隐隐的激动,初蕴也长大了啊,他最崇拜的人,居然是彦信?他这样闹,只怕瑞帝和新封的太子更要视风氏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绿绮夫人就不管他吗?还是已经管不了了?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三章 仍怜故乡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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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天空阴沉沉的,整个北地城静悄悄,死气沉沉,空旷的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几盏白纸灯笼被风吹得乱转,偶尔有一只猫急速奔过,此外再无半点活气。
昔年北地低价最贵的文渊街,这里曾经世家大族云集,到处都是金漆朱门,车来车往,仆从如云,一到夜晚灯火辉煌,欢声笑语直达街外。现如今,只剩下紧闭的大门和沉默不语石狮子冷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风氏宁国公府就坐落在这条街的最深处,初晨一身黑衣,立在阴影里默默看着那不再鲜红炫目的朱漆大门,还有门前挂着的两盏半死不活的灯笼。这曾经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第一次知道嫉妒伤心再到欢乐愉悦,都是在这里。从十五岁起离开到现在不过是五年左右的光景,她却已觉得是一辈子。
宁国公府里死气沉沉,暗影重重。曾经来往穿梭于园仆众基本看不见影子,到处一片凋敝。是春天,却还是严冬的气息。初晨轻车熟路地到了上房,她想,她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走。
夜已过三更,上里仍然亮着灯光。
一个瘦削的身影不停地回走动,不时发一声长长的低叹。
初晨叹了气,缩回了阴影里。
“既然已经来了,就进去坐坐吧?你爹身体已是不行了,你就不肯最后看他一眼?”绿绮夫人幽幽的在她身后说。
晨身子一僵。停了脚步。不曾回身。
“白天初蕴回来我说在街上看了两个人和苏缜。我还道是他胡说。谁知竟然是真地。”
初晨苦。原来初蕴已经看见了他们啊。她还以为他没有认出他们来。
绿绮夫人叹了口气:“你肯回来看我们一眼。我已是没有什么多地想法了。将来。我只盼着你能看在一奶同胞地份上。维护一下初蕴。”
“你既然担心他。为什么还要放任他做那些事情?是怕他死得不快吗?”初晨终于没忍住。冒出了一句。
“我有什么办法?风家一直都被放在这虎狼之地。日日提心吊胆。过了今日不知有否明日。他若再没有几分血性。就算是芶延残喘。也迟早要死。还不如让他瞎闹着。练出几分真本事来。就算是真地到了那一日。他也能逃得远些。”
初晨冷笑:“你倒是事无巨细都为他打算好了。是新太子不肯接受你的好意,还是没有女儿送人了?”有些恨意一直埋在她心底深处,明知道说出来于事无补,她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逞一时之快。
绿绮夫人沉默了一会:“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如今说什么都是晚了,所以我也不想说什么。你将来若肯看顾他,我承你的情,若是不愿,我也不。你走吧。”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风子瑛披了件外衣,拿了枝蜡烛探出头来问绿绮夫人:“你在和谁说话?”一时看见阴影里地身影,他呆了半晌,颤抖着道:“是,是晨儿吗?”
初晨回过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绿绮夫人仍然是那样一副华贵雍容,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眼角唇角都有了愁纹,风子瑛更是两鬓斑白,背已经微微佝偻了。他们才不过四十出头呢,就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可见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过得并不舒坦。
风子瑛眼里有了泪光,“我听说的时候,我很难过。后来阿怜回来,我才知道,我们一直都在悄悄找你,但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还好吗?”
初晨心里一,点点头,随即撇开视线,不肯再看二人一眼。
风子瑛低低咳嗽起来,绿绮夫人上去扶住他,像是对初晨说话,又像是对他说话,“进去吧。”
风子瑛殷切地看着初晨,初晨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不进去了,说几句话就走。”她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原来在爱之后憎恨一个人是那么的容易,恨过之后,再表达自己地关心是那么的难。“家里的下人呢?怎么我一路行来,人影都没有?”
绿绮夫人回答:“除了不愿走的几个老人外,都遣散了。你父亲说,我们不能拖着人家一起等死。”
“家族里的其他人呢?”初晨有些恼怒,平时他们都只会算计她家,有事只会找她家。到了这个时候,就全溜走了?
风子瑛微微一笑:“死的死了,逃地逃了。这么大家子人,总得有那么一两个活下去吧?如果将来宁国公府没了,但风氏仍然可以延续下去。”
逃了?那是他看事情不妙,
弄走的吧?“那为什么不让初蕴?”初晨没有说下+一说,不是就说明她还在关心着他们吗?她明明是恨他们的。
风子瑛很缓慢,但很坚定的说,“我们是长房长孙,不要说是初阳还在京里,就算是只剩下他一个,只要风氏宁国公府这块牌子还在,他就不能走。”
风氏宁国公府这块牌子啊?她当初就是为了这块牌子才被他们抛弃的。这块牌子冷冰冰地高挂在那里,冷眼看着这府里地悲欢离合,它为每天进出于它下面的人增添光彩,进出于它下面的人又为它增添光彩。它就像是彦信为之奋斗的心中那个傲立于天下人面前的梦想一样,也是风氏人心中坚持的那个梦想。
初晨叹了口气,“我如果能活下去,自然会看顾初蕴。你还是调理调理身子吧,你活着,他也能多有几天好日子过。
”她没有理风子瑛的呼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宁国公府。绿绮夫人没留她。初晨知道绿绮夫人就是开了口挽留她,她也不会回头,但绿绮夫人始终没有喊她,却让她心头说不出地滋味。也许人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往往越是盼望。
初晨推开房门,觉地往旁边一闪,低声喝问:“是谁?”
屋里灯光亮起,苏缜坐在看着她:“是我。”
“师兄?”初晨些尴尬地垂手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眼睛四处逡巡。也不知罗二在哪里等着,就等着出来拿脸色给她看。想想自己也够窝囊的,居然有这么一个人日夜盯梢,不得自由。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彦信放她走时,那样放心,都没有警告过或是交待过她任何一句,类似于不许和苏缜太接近之类的话,原来是早有准备。他选的这个罗二果然是极品。
苏缜知道她在防着罗二,轻笑一,“他不在。我让他去找人送东西去了。要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能轻易就摆脱了他,独自成行?”
得她偷偷溜出去,他居然没有发现跟上去呢,原来是被苏缜支出去了。“他怎么会肯去?”那家伙除了她睡觉和上厕所地时间以外,几乎寸步不离,又怎会甘心受苏缜的支使?
“若是其他事情,自然不肯去。但这件事情必须要才行啊,其他人,人家不肯相信呢。”初晨知道罗二必然是去替彦信联络军中地人了。
晨心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下,“你找我有事?”要不然他在这里等她做什么?
苏缜扯扯嘴角,带出一丝苦意,“我不放心你,在这里等你也不行吗?”
初晨捕捉到他眼里地那丝落寞,心一跳,“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她不是那个意思啊,只是他这次出现以来,除非有事,绝对不会和她多说一句废话,她如果提起来,他也是很快就岔开掉,再加上一个罗二在一旁虎视眈眈,让她好多话好多事都没有来得及和他说出来。
苏缜站起来,淡淡一笑:“跟你开玩笑呢。师兄自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又是这样,他又要跑。初晨冲动地跑到他面前拦住他,“师兄,为什么你这次回来一直躲着我?”
“我躲着你吗?怎么我没发现?”苏缜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天天都坐在你面前啊,我要是躲你,你不是就看不见我吗?你说,你什么时候,我不在?”
初晨不理他的狡辩,她想到罗二已经出去好一会了,只怕就要回来,得紧时间问问题,“你和金叶公主怎么了?”
“没怎么,就那样。她有她地事情,我有我的事情。”苏缜抿紧嘴唇。
初晨看出他不高兴,便道:“其实我看金叶很不错的,她对你是真心的。”
苏缜淡淡的打断她:“我知道。”
“师兄,我一直都只望你好。”结果她给他添了无数的麻烦,初晨难过的低下头。
“不是你的错,也是她的错,是我的。”苏缜轻轻拍拍她的肩头,“早点休息。有时间,好好想想到了海澜要怎么做吧?此次的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上面呢。”
初晨点点头,“我送你出去。”
“公子?”门外传来急促而低沉的喊声和轻轻的叩击声。
二人对视一眼,第一个反应就是罗二出事了!苏缜急速交待:“你收拾东西,我先出去看看,我喊你。”闪身出门,随手把门掩上。
初晨刚把本来就不多的几件随身物品胡乱地拢在包袱里,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明晚,俺贡献一章不CJ滴内容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四章 仍怜故乡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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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信夹着一股冷风冲了进来,站在门口对着初晨微微的笑。初晨欢喜地捂住嘴,扑上去紧紧搂住他:“你怎么会来?明明城门早就关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彦信用脚关上门,笑眯眯地把头埋入她的颈窝:“我想你了。”吻雨点般地落在她的头发上,额头上,双臂收紧,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你走了以后,我演了两天的戏,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睡不着。我就找原因,想啊想,才知道原来是没有人伺候我了。我突然想,如果我走快一点,也许还可以在这里追上你,可以抓紧时间让你伺候我一两天什么的。我就来了。紧赶慢赶地追了这二十多天,居然真的让我抓住你了。本来天黑就到了,但不敢进城,一直忍到这个时候。说,你想不想我?”他开心的发出一阵闷笑。
初晨明明知道他的话只有七分可信,偏偏心里受用得很。她把头埋入他的怀里:“你这个骗子!分明是急着要来寻人,生怕发生什么控制不住的变,偏偏要来哄我高兴。”
“你不相信我?要要我证明给你看,我有多想你?”他把她往床上一推,手臂撑着,她上方,眼睛亮晶晶的,轻声说:“我可是大好了。不信你摸摸,我长起好些肉了呢。
”
初晨全身僵硬地看着他,呼吸都要停止,心里渴望着,同时又在莫名的害怕着。她“嗯”了一声,莫名其妙地挤出了一句:“可是天要亮了。”话说完,她羞得闭上了眼睛,这有点那个嫌时间太短的歧义在里面啊?
彦信的眼睛然变黑变深,他俯下身,轻轻咬了她粉嫩的耳朵一口,“小妖精。这是嫌我来了?才刚进四更,早着呢。够了。”
初晨战栗了一下。脖子上起了一细细地栗米。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你不累吗?”
他轻轻笑起来:“我不你怕了?”不等她回答。他微凉地嘴唇已经含住了她地唇瓣。舌头有力而灵活地抵开她地牙关。很快找到了她地舌头。他狡猾地挑逗着她。又肆虐地攻击掠夺她。
初晨只觉得心狂跳不止。气都喘不来。他地唇温暖清香。又带着些疯狂地火热。让她在他地热情下情不自禁化成了一汪春水。彦信低低喊了一声:“晨儿。我地晨儿。”这声低喊惊醒了她。她情不自禁地想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吻过左清呢?想着就有些神思不属。酸酸涨涨起来。
“哎呦。你做什么?”她地肩头他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她直吸凉气。彦信皱着眉头生气地看着她。很严肃地说:“不许乱想。我没有。”
见自己地心思被他勘破。初晨有些尴尬。她才跟他发过誓说要无条件地相信他。但实际上她还是在怀疑他。她假装糊涂:“我想什么了?我没有。”
“你没有?”他地手缓缓解开她地衣襟。探入怀中。覆上她地胸前。找到了她地敏感。轻轻划了个圈。初晨心跳变得狂烈。口干舌燥。轻轻地“嗯”了一声。颤抖起来。“你有没有?”他恶意地停下。邪邪地看向她。
“我没有。真的。我发誓。”初晨竭力守着最后一丝清明,顽抗到底。她很清楚承认之后的结果是什么,这个小肚鸡肠地家伙。
他叹了口气,“你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小东西。”手指慢慢地用力,初晨感到一阵带着酸麻的痛楚,她开始低低呻吟,“不要。”她的声音听上去软弱无力,掐得出水来。
“不要吗?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想要?”他的手往下,缓慢地抚摸她的腰身和小腹,她地皮肤随着他手一路燃烧下去。他的手停在她地臀部,声音嘶哑地低低喊了一声:“晨儿?”
初晨全身燥热,她无意识地把身子向他贴近。他得到了允许,狂喜地搂住她:“我的晨儿。我爱你。”他轻轻解开她地裙带,温柔地抚摸她的每一寸肌肤,他停在她地草丛深处,非常柔和地放进了一只手指,初晨不觉绷紧双腿,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他低低喘息起来,在那里肆意地指点拨弄,直到花蜜四溢,她的身体瑟瑟颤,抖成一团。断续地乞求道:“彦信,彦信……”他停下来,嘶哑:“喊我,向从前一样喊我,喊我夫君……”
“夫君……”初晨几乎要语不成声,双手攀上他,狂乱地深吻他。“说你爱我,说你相信我,说你是我的。”他的手狠狠地按摩她那最脆弱的点,她根本没有了任何抵抗的意志,她哽咽着,破碎地喊出:“我爱你,爱你,相信你。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他听了她的最后一句话,停下来,满足地看着她,眼睛闪闪发亮:“是,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就我们两个人,一直都不分开,哪怕远隔天涯,我们也不分开。”他拉起的手,低声央求:“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初晨闭着眼,红着脸轻轻握住他,他长叹了一声,“晨儿,我的晨儿。我不是做梦,我终于又拥有你了。”按住她的肩头,亲吻着她的伤疤,含住胸前的敏感,轻吮慢吸,在她低低的叹息声中,强劲地分她夹紧的双腿,缓缓进入。
那一瞬间,是美妙的天堂,两人都同时发出了满足的低叹声,一阵微风吹过,吹灭了案台上的烛火。
街上响起四更天的更鼓,苏缜犹如一尊黑色的雕像,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如水的夜色,冷硬冰。
外出归来的罗二藏在阴影里,看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初晨微转些头,半个脸埋在了枕头上。身边的人熟悉的味道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和满足,“除了你,我从来没有那样吻过别人。”彦信拉着她地手放在唇边细细的吻,从手背一直吻到指尖。
没有那样吻过别人?那其的呢?他到底是做过的。初晨突然觉得烦躁起来,从他手里抽出手,狠狠地翻了个身,把背对准彦信。
彦信一愣,他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了她。“怎么了?”他伸手去搂她,被她狠狠挥开。他坚持不懈:“天就要亮了,我只能再呆半个时辰,你确要和我别扭到底?”
初晨不说话。他只能藏在城外,夜来,明去,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叫她怎么忍心?
他叹了口气,“等你过城,我这里就差不多了,这杆旗一打出去,我就是天下人唾弃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下一次见面怎么也一年以后吧?也不知我能不能等到你回来?”
“叫你乱说!叫你乱说!”初晨气势汹汹:拍打了他的胸脯几下,还不解气,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鼻腔酸起来。
彦信疼得呲牙,却笑得欢无比,他紧紧搂住她:“不说了。只要你解气,怎么咬都可以。”
“谁耐烦咬你。”初晨松了口,仍然气哼哼地,没有推开他。
“我们说说话吧?”他的手又在她的腰间游移。初晨有些气息不稳,按住他不规矩地手:“不许乱动,要不然就下去。”
彦信嘿嘿一笑,“你如果有那个本事赶走我,你就来吧?”看见她鼓起腮,他捏紧她的鼻头,“说,刚才是不是又吃飞醋了?”
“我才没有。我没你那么无聊。”初晨翻了个白眼,闷闷的说:“我今晚看见他们了。偌大地府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和几个老仆,其他人都走光了。”彦信握紧了她的手,她摇摇头,“初蕴好像组织了一个什么敢死队的,以你为榜样呢。”
他低声说:“我知道了。我会尽量照顾他们的。”
她搂住他地腰:“对不起。”绿绮夫人是他的杀母仇人,他不但放下了仇恨,现在她还要求他保护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叹了口气,“死者已矣,可是你和我还在活着。只要你好,我会忘记的。”
初晨鼻子一酸,贴上他的胸膛:“如果,她还是那个样,你不要管她,让她自生自灭,我不会怪你的。”
“傻丫头。”他爱怜地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我不会让你失望地。”他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说点我们自己地事情,不要总说别人。”
“好,我走了以后,你要爱惜身体,爱惜自己,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等我回来。”他连连点头,“还有,你不许……,左清……”她低下头。
“知道了。醋坛子啊。我的头发要为你而早白许多年。”他叹了一声。
“说我?你是好人么?”
“我怎么了?我从来不吃醋地。再有我这样放心你,相信你的人没有了。”
“你不吃醋?以前是谁一天到晚要找我算账地?还定情物都给我找出来了。”
他按住她的嘴,“不许说,那不是你不理我,我故意气你的么。你骂我总比冷着脸不说话的好啊,实际上我根本没相信过你会看上别人。”
“好吧。我跟你说,那个罗二,一天寸步不离地盯着我,像防贼似的。我和苏师兄多说两句话,他都用那种眼光看着我们,好像我不守妇道似的。这样多不好,苏师兄会有想法的,你说说他。”
彦信“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说:“他就是那个脾气,我说他也不听。反正我相信你就是了,我累了,咱们眯一会儿?”
他这是相信她的表现?初晨气得使劲掐他一把,他迷迷糊糊地按住她,“别瞎闹。睡觉。”不由分说把她的头按进他怀里,闭上眼睛,很快发出低低的声。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人轻轻叩响了户:“爷,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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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五章 万里送行舟(上)
信惊醒,答应了一声。圈住初晨,吻住她:“我要,多保重,凡事多听苏缜和罗二的。不要担心我,保护好你自己。”就着晨光,初晨看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和眼睛下面黯淡的青影,突然很想哭。
他搂住她:“怎么办?我不想要别的了。只想天天守着你,怎么办?”
“你还是走吧。”初晨推开他,“你不是说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么?多少人等着你呢。趁早离城吧,晚了不安全。”她相信他此刻是真的这样想,但日后呢?
彦信沉默地穿好衣服,递给她一个纸包,很歉疚的说:“晨儿,你此去一路颠簸不平,能保护好自己就已经实属不易,我不想给你增添其他烦恼和危险。原本不想来见你,没忍住。你……,对不起。”
初晨打开纸包,里面有一粒褐色的药丸,再看看彦信的神情,什么都明白了,她淡淡一笑,拿起来喂进嘴里:“我知道了,我明白的。你不必内疚。”
他猛地将她搂入怀中,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自私了。等你回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那时候,有我守着你,我才能放心。”
初晨闭上眼睛,享受这最后的温存,轻轻说:“我知道。”她知道,这里有一个她深爱的男人等着她,他们会有幸福的生活,还会有他们一直想要的孩子,现在苦一点,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爷?”窗口又传来轻轻的叫唤声,这次带了些焦急。“天要亮了,罗二还等着跟爷回话呢。”
初晨披了外衣,把彦信推到门口,低下头不看他:“快走。
”
彦信深深看了她一眼。大踏步下了楼。
听罗二说完情况。彦信不由皱起眉头。原本在诸皇子当中最沉默。最不起眼地彦敏封了太子以后。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四处安Сhā自己地亲信。打击其他势力不说。嚣张到连瑞帝也不满之极。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合适地人选。彦敏只怕早就被拉下马了。
短短两三个月地时间。他地手就伸到了驻边防军中。弄了一大批对打仗并不熟悉地世家贵族子弟来军中任职。这些人自成一体。一来就拼命排挤原来地将领。若是有人稍有不服。马上就会受到惩罚。弄得怨声载道。人人自危。彦信心中有了底。只担心一件事情。粮草地问题。
他愁眉不展地出了院门。一个粗衣少年跑过来对他行了个礼:“三爷。我们公子有请。”
彦信一眼就认出这是苏缜身边地人。当下笑着说:“你是苏师兄身边地陈宇吧?好像你是西北那边地人。来了这里习惯吗?”这是他一个强项。只要是见过地人。一般都会记得人家地姓名。让人觉得自己很被人重视。
少年没想到他这样地人不但记得自己地姓名。还记得自己是哪里地人。由不得心情大好。扬起两抹淡淡地眉毛。张开大嘴笑起来。又行了个礼:“小地正是。”
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苏缜的房间,苏缜见彦信进去,也不多话,直接递给他一方墨玉制成的印信:“这是魔鬼城主的印信,我此去生死茫茫,魔鬼城地几千弟兄、二十万石粮食和一些草料,都交给你了。”
彦信扬了扬眉,“为何如此信我?”
苏缜疲倦地揉揉额头:“我已经和手下几个得力之人说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你能让兰若进入一个长期和平安泰的时期,我这么做就是值得的。”
彦信正色问道:“需要我做什么?”这么好的事情可不是白白就能落到他头上的。
“想必魔鬼城的来历你是知道地。”
彦信点点头,魔鬼城里全都是从兰若生活不下去,流徙出去的难民,或是犯了重罪而逃出去地逃犯,换句话说,是一群没有身份的亡命之徒和他们地后代。
“他们虽然在魔鬼城呆了很长时间,有些人甚至是在那里长大的,但那里生活条件艰苦,故土到底难离,有很多人死时苦苦思念故乡。你若得势,就给他们一个新地身份,分给他们土地,我就感激不尽了。”苏缜苦笑:“西上虽然对魔鬼城垂涎三尺,但我知道,其实大家都是不愿意去西上的。别人再热情,也不是自己的族类。”
彦信郑重向他施了一礼,接过印信:“若我能成,必不负苏兄。”
苏缜淡淡一笑:“我相信你,要不然我也不会选你了。”他低声唤来陈宇,“你带三爷去寻他们吧。”
苏缜送彦信出了门,对着身后道:“你看够了没有?”
“看够了。”罗二悄无声息地走出来,摸着下巴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玩味地看向罗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你是我所求的。所以你的做法和想法只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你求的只是她一人而已?”罗二有些恼怒。
苏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静静地看向他:“你不知道我所想的,我却知道你所想的。你也不必恼怒,你所求的,没有错,如果她能成功,你也一定可以实现你的梦想。”
罗二恶狠狠地看向他:“你知道我所求的,自然应该知道别人也能给我。你就那么放心让我跟在你们身边?你就不怕我另投了他人?”
苏缜微笑:“罗二,我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我刚刚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你的坚持,注定了你不会是那样的人。”罗二的坚持是不做忘恩负义的人,凭自己的力量为家族洗雪冤屈,重振家门。他的坚持是,守护他所爱的人幸福地渡过一生。
罗二气呼呼地转身:“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傻瓜!”他走了几步,停下来粗声粗气地说:“有事记得叫我。”
初晨看着罗二远去的背影,凉凉地说:“恭喜你啊,你又收服了一个顽劣分子。你就是这样成为魔鬼城城主的?”
苏缜淡淡一笑:“你不吃早餐吗?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苏师兄,为什么你们都那样厉害?你教教我?”初晨嘻嘻一笑,追着苏缜纠缠不休,罗二破天荒地没有过来制止。
苏缜无奈地摇头:“你有这胡闹的时间不如好好练练你的功夫,不要一天只想着靠好运气,哪里有那么多的好运?”
初晨站在那里学着他摇头:“我有那么无用吗?”
罗二臭着一张脸从她旁边经过:“你本来就只会投机取巧。”
一个月后,初晨等人到了京城。一路行来,她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彦信的消息,只听见民间隐隐有前太子并没有死去,而是还好好活着的传言。还遇见过好几拨如狼似虎,到处搜查行人的朝廷密探。
初晨变得很担忧,总是夜不成寐,担心彦信来不及举事就被人找到,就是睡着了,也常常被噩梦惊醒。苏缜笑话她,若是彦信知道她这样不相信他的能力,肯定得被她给气死。
黄昏,疲累之极的付原先在兵部衙门的更衣室里换了官服,才出了兵部的大门。彦敏在军中四处安Сhā亲信,老将领不服不敢去找彦敏和瑞帝闹,只敢来找他闹,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他身上。他又要应付彦敏,又要安抚老人,还要担心北岐和海澜,弄得疲于奔命。
但到底,他还是成了新贵,成了能在彦敏面前说得上几句话的人。想到刚才一个原来在彦信手下的将领受到排挤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骂他卖主求荣,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时,同僚们讽刺的目光,他微微的苦笑了。
其实,瑞帝有意扶植四皇子的苗头早就露了出来,彦信也有所察觉。年前,他听了彦信的安排,为军功的事情和家里、彦信彻底闹掰,随后接受瑞帝的指婚,娶了四皇子彦敏的妻妹尹氏做了正妻。自此,他彻底打上了帝党的标志,成了兰若那个最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刚出了门,小厮阿木乖巧地喊了一嗓子:“老爷来了。”
轿夫很快抬来一乘小轿,阿木打起轿帘,趁着付原入轿时低声说了句:“老爷,珍珑轩马掌柜刚派人来说,上次夫人看上的那种鲛人珍珠有货了,问您要不要去看看呢?”
付原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肥胖和气,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脸来。新婚不久,那日他陪着尹氏逛街,尹氏看上了珍珑轩的一对镶珠耳环,上面的珠子晶莹圆润,世所罕见,小伙计说是鲛人之泪而成。尹氏当时就志在必得,却被告知是宫中最受宠的梅嫔娘娘派人定制的,只得败兴而归。
他见尹氏实在喜欢,曾留言让珍珑轩替他关注,一旦有了货就替他留着。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珍珑轩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不提,他都已经忘了这事。他半闭着眼睛:“改日再去,爷累了。”
阿木欲言又止,看着他疲惫的模样,最终低声应了声:“是。”
起轿后,阿木沉默片刻,又喊了声:“爷。”
“什么事?”付原闭目养神,有些不耐烦。
“马掌柜说,他听说爷最爱北地的梨花白陈酿。今天刚好有北地来的故人送了他一坛五十年的梨花白。如果爷肯买那珍珠,他愿意送爷这坛酒。”
“五十年的梨花白啊?”付原沉吟不语,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喜欢梨花白,却没有人知道他喜欢梨花白只是因为那个用梨花白酒香勾起他的馋虫,却又不肯给他酒喝的人。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六章 万里送行舟(中)
爷?”阿木见付原又没有了声息,而轿子已到了往珍珑轩去还是往府里走,不由犯了难。
“去珍珑轩吧。”付原终于出了声。既然人家处心积虑想见他,他怎么能不去呢。
轿子刚到二条街街口,一个小乞丐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付原从轿帘缝里把一切都看入眼中,只管默不作声。
马掌柜立在珍珑轩门口笑吟吟的迎接付原。他穿着一身黄|色团花春袍,越显得身子圆滚滚地,像极了一个扁圆的金黄煎饼。见了付原也不喊他兵部侍郎的官名,只称付老爷。
付原本来就是换了衣服才从官衙里出来的,也不在乎他这些虚名。摆摆手,跟着马掌柜进了雅间,随手拿起几上一个白玉制成的马上封侯摆件把玩,“玉是好玉,可惜东西俗了些。”
马掌柜笑道:“这年头,不是俗的,人不喜欢。”
阿木怒斥:“什么话呢?”
付原笑笑,挥退阿木:“我就喜欢不俗的,可你有吗?”
马掌柜一笑:“贵客请。”
珍珑轩的后院鲜少有人进去过,但凡进去过的人,都无不为里面精致的江南风情而惊叹。
付原也毫不例外。马掌柜沉着地把他引进一间精致地抱厦。上了香茶。道声得罪:“小人去取东西。贵客请自便。”
付原无心饮茶。亦无心观赏窗外明媚地春光。他太累了。半靠在椅子上。昏昏睡去。
轻轻地脚步声停在离他不远地地方。付原仿佛得到感应一般。迅速睁开了眼睛。激动地看着暮光里那抹白色地倩影。“是你?”他地声音仿佛自天外飘来。
初晨着一袭男子地白衣。风姿卓越。手里提着一罐酒。望着他嫣然一笑:“五十年地梨花白。你喝吗?”
付原梦游一般看着初晨坐在了他地对面。伙计默不作声地上了几样精致地小菜。全都是他爱吃地。他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
“我从这里路过。想起有个人曾经帮过我好几次。我无以为报。很是苦恼。还好记得此人甚贪五十年地梨花白。便求来这坛酒。与故人一饮。你不会不赏脸吧?”初晨巧笑嫣然中。已是拍开封泥。酒香四溢。注入大杯之中。递在他面前。
付原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酒过三巡,面热耳酣之际,他的意识仿佛飘到了那个荷香四溢的清晨,穿着一袭白衣绿裙的少女坐在画舫之中,品着梨花白酒,评着金玉满堂的故事,斗志昂扬地表白自己的人生理想。
又想到那个寒气重重的清晨,昏迷无力靠着他的那个蹙眉轻愁地女子。还有那个秋意萧瑟,火光冲天的夜晚,素玉一般的脸庞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对他说永不再见。
三张不同的脸与与他梦中的那个身影交叠在一起,凝结成他面前这张素白恬静的脸,他一阵恍然,低声说:“你还好吗?”
初晨何尝不是感慨万分,“我很好。你呢?”
付原微微一笑:“我么?朝中的新贵,太子的连襟,你说我好不好?”
初晨看着他眼里的阴郁和嘴角那丝若有若无地淡笑,想到他从前对自己的诸多维护,有刹那的心疼,“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让我给你带信,说你受委屈了。”
付原碰翻了眼前的杯子,又不动声色地把它扶好。他暗自嘲笑自己,付原啊,你在想些什么?她能得偿所愿,不是你一直都盼望的吗?为什么到了此时,你竟然还痴心妄想?
初晨关切的说:“你还好吗?”她看着他的样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只宝蓝色绣着玉兰小鸟的荷包来,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付原低低一笑:“让你见笑了。我有些累了,累了容易醉。”
初晨低下头,无话找话:“家里还好吗?”
付原点点头:“嗯,他们都不错。”父母已是很久没有见过了,但传出来的消息,除了瑞帝另立太子时,父亲气得吐血需静养以外,府里其他人算是好地吧?至于他自己的那个家吗?尹氏温柔贤淑,夫妻之间该有地,他从不曾短她半分,她也应该算是过得不错的吧?
“对了,我遇见你弟弟了。他认我做了姐姐,他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付老将军真是教子有方。”初晨感觉到他的伤感,连忙转移了话题。
“哦,那小子从小就想有个姐姐,一天到晚缠着紫苑,总是被紫苑嫌烦,设计甩掉他,他就在院子里蹬腿大哭。被父亲骂他没有出息,惩罚他打扫了一个月地马厩,这才不那么腻人了。”
“初阳的事情,谢谢你。”初晨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
经在几天前逃离了京城,想来就是付原地手笔。
果然付原点点头,“那边就要起事,他留在这里,诸多不便。”
他很配合初晨,她说什么,他就和她谈什么,从不曾冷场。但说到最后,初晨简直不能忍受与他多呆一分钟。她深深感到他全身散出来的那种彻骨地无奈和悲伤,她却无能为力。
她飞快地把彦信交待的事情交待完毕,打算结束这次谈话。
她递上一个精美地檀香木盒子,里面是一对精美的镶珠耳环。“就当是我送给嫂子的新婚礼物吧。”
付原伸手接过,淡淡一笑:“你想得真周到。淑容见了一定喜欢得紧。”他的笑容平淡自然,但初晨知道笑容背后隐藏的是一种认命的绝望。
铺天盖地的难过绕满了初晨的全身,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好吗?”你幸福吗?她不敢问出口。
“她很好,温柔娴淑,知书明理,事事以我为先。虽然自小娇生惯养,却能谨慎持家。配我绰绰有余,我该知足了。”他自言自语般又饮下一杯酒,就算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却不是他心目中的那朵娇花,到底意难平。
初晨找了个借口仓皇逃走,付原也不留她,他似乎猜得到她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只在她出门的一瞬间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多保重。”
付原很快就走了,初晨听说他喝完了那一整坛的酒,桌上的菜半点也未动。
初晨跟苏缜讲起付原来的时候,无限感叹。“那个时候,是我对前途和生活感到最失望的时候,每次我倒霉,都是他及时的帮助我。他如今这副模样,又是为了彦信,我总觉得我们欠了他许多。”
苏缜劝她:“你怎知他是完全为了你们?他一样有他的家族责任和义务。他的父亲是彦信的师傅,这辈子都是摘不掉这顶帽子的。政治风云变幻,如果彦信一旦失势,付家必遭灭门之祸。”
“他选择站在他父亲的对立面,对付家来说,未必就不是好事,他的新身份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他的家族。所以说,并不是彦信自私,也不是他完全的听从彦信。他们都是些能在激流漩涡中做出正确判断,勇敢生存下去的人。你也不用为他妻子的事情替他难过不平,他迟早都要娶妻的,何况这个妻子还不错,他是个知福惜福的人,会幸福的。”
初晨走的时候,阿木送来一盒集珍楼的糕点,说是他家夫人的回礼。
三个月后,当他们终于到了通往海澜的港口时,初晨听见了关于瑞帝病重,四皇子彦敏趁太子彦信在前线督战,无力兼顾朝堂,挟持瑞帝,派人暗算太子之后,单方面宣布太子彦信已死,自立为太子并监国的传言。
接着又传来彦信太子洪福齐天,逃过一劫,北地军民大开城门迎入彦信,彦信以正统太子身份出《讨伪太子彦敏檄文》,以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四大罪名讨伐彦敏,得到了兰若多数世家的消息。
初晨坐在海边的小客栈里等待海船,听旁边行脚的商人眉飞色舞地描述彦信太子如何的英勇,风姿卓越,他所统帅的军队又是如何的斗志昂扬,军纪严明,绝不扰民,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当地百姓明里暗里的。而混乱、毫无纪律,斗志萎靡的朝廷军队,则怎样节节败退。
她抬起茶碗遮住嘴角的笑意,苏缜叹了口气:“今天晚上有人终于可以睡得着了。”
初晨掩饰地喝了一口茶,“我哪里睡不着了?”
“我是说你吗?”苏缜看看四周,“我明明说的是罗二呀。你说是不是,罗二?”
罗二淡淡一笑,旁边一个叫小松的凑过来呵呵直乐,“公子,你不知道吧?罗二哥也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呢。”
罗二推推他,“去,胡说什么?”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和其他人相处得比较融洽了。
其他几个人笑起来:“罗兄弟,我们都知道你想什么,又不是什么丢脸的。”
初晨好奇地问:“罗二,你想什么?”
苏缜道:“罗二是想他那帮兄弟了。”
初晨这才明白过来,罗二是想打仗了。她本来想跟罗二道歉,转念一想,笑道:“罗二,他们一定很羡慕你呢。你想啊,有几个人有你这样的机会,既可以出远门看风景,长见识,又可以立大功的?”
罗二想到自己来时小米和小付羡慕的眼神,微微笑起来,一时也就不觉得出这趟远门而没有参加这场战争有多遗憾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ico章节更多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七章 万里送行舟(下)
爽潮湿,带着淡淡海腥味的海风,吹拂着初晨的头身体上,远处白茫茫的一片,海水和天空合为一体分不清是水还是天。初晨愁眉不展,因为海澜和兰若交恶,两边都封锁了海岸线,他们到了这里已有半个月了,仍然没有找到愿意出海的船。
重金之下,也不是完全没有船跑,但都是一些小船,远不能承担这么远的海路。她就是再急,也不能拿其他人的性命开玩笑。
“夫人?”小松赤脚跑过来,满脸都是笑意。从西北沙漠里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海,只要一有机会就奔到海边拾贝捉螃蟹。
“公子请您回去呢。”他盯着初晨踩在沙里的一双精致的雪白玉足,脸悄悄的红了。
“是不是找到船了?”初晨一边穿鞋,一边问,根本没看见小松的眼神。
“不知道。我只知道罗二哥带来一个客人。”小松垂下眼睛,竭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双美丽的小脚。
晨有些失望。走了好几步,才现小松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小松,你不回去吗?”
小松抬起头,黝黑的脸上神情古怪,“我马上就来,您先去。”等初晨走远,他咬着牙拼命摇了摇头,好像是要摆脱什么一样。
“桀桀”的笑声响起,礁石后转出一个全身披着黑布斗篷的身影,“你心软了?想想你妹子。”
初晨走到他们居住的客栈门口,远远就看见苏缜担忧的望着自己这边,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等待孩子归家的老母鸡。不由呵呵笑起来,迎着他走去。
斜刺里一条人影急匆匆地向她撞过来。初晨拧腰急闪之下居然没有让开。被那人硬生生地将头上地帏帽撞飞了去。初晨大惊。顾不得别地。忙伸手去抓帏帽。迅速戴回头上。
只是这一瞬间。远处有人出低低一声“咦”地惊叹。初晨戴好帏帽。才回过头看向撞她之人。只见一个身材瘦小地干瘪老头儿。眨着一双猴儿似地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张开只剩下几颗牙齿地嘴冲她呵呵直乐。不住地说:“对不住。对不住。”
苏缜早已看见事情始末。赶了过来。把初晨挡在身后。沉着脸对老说:“你这个老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了。走路还这样莽撞。若是摔了一跤。只怕人家还要怪我家妹子。”他地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了。只怕多惹些不必要地麻烦。
谁知老头儿倒不依了。翻着一双怪眼:“你这人好不讲理!我撞了你妹子。她都没有说什么。你怎么倒来纠缠不休!你父母就是这样教你尊老地?”神态声气可恶至极。
苏缜被他地无赖气急。正要怒。初晨拉拉他袖子。他收起怒色。摇摇头:“老人家老了。想是有些糊涂。算了。”转身去唤初晨离开。
老头见二人要走。忙一把揪住初晨地袖子:“小娘子!你撞了老不死。不赔礼就要走了?你是哪家地小娘子?我要问你父母是怎样教你地。”
这死老头,明明是他撞了人,先向她赔礼的也是他,此刻竟然来诬赖她,只怕是有人故意捣乱。初晨用上了十分力,把袖子一挥,想着让他知难而退就行。谁知袖子在老头儿手里只是轻轻一动,老头儿瞬间又握紧了袖子,嬉皮笑脸:“小娘子恼了。”初晨一句话不说,从怀里摸出匕,“撕拉”就把袖子划断,迅速闪到一旁。罗二黑着脸挡了上去。
老头儿没成想她会如此做,看着手里的半截袖子愣:“这小娘子,脾气真糟糕。白白浪费了这么件好衣服。”
苏缜示意罗二挡住老头儿,自带了初晨往后走。
“哎呀,厚翁,您老人家又在任性了。”宏亮的声音响起,一个身材高大的锦衣虬髯大汉从一间雅室里急匆匆走出来。
初晨有点想笑,猴翁?果然是像猴一样的老头,这个大汉用任性来形容老头,怎么都觉得好笑。
说话间大汉已走到二人面前,万分抱歉地抱了抱拳:“对不住二位,我家厚翁有些小儿心性,得罪了二位,还请二位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又厉声喝退了正在和罗二纠缠不休地老头,神态间威仪自现。
苏缜淡淡地一抱拳:“无事。”拉着初晨就要走。
大汉哈哈一笑:“难得二位有如此雅量,不如我做东,请二位到舍下一饮,给二位赔礼压惊如何?”他话音刚落,几个大汉便不动声色地堵死了周围的通道。这几个人目露精光,太阳|茓微微外鼓,明显就是外家高手。
看来大汉是不管苏缜和初晨同不同意,也铁定要请到这个客了。苏缜手放在佩剑上,冷笑道:“有这样赔礼压惊地么?”为了不引起注意,苏缜带来的人并不多,充其量也不过十来个人而已,但论身手,自问并不
大汉和他手下地这帮人。
此时魔鬼城的人已做好准备,就等苏缜一声令下。不打吧,对方张了大口等着他们钻,打吧,是最下乘地选择,双方一番恶战,少不得要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对他们来说是大大的不利。
苏缜正在那里掂量轻重,那叫厚翁的老头儿往罗二身上一撞,倒在地上,大声哭喊起来:“打死人了,打死老头儿啦!你们评评理啊!有这样对自家老爹的么?”随着他这一声喊,外面的人呼啦冲进来,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指指点点,罗二气得要死,他家世代功勋,他父亲更是他心目中顶天立地的好汉,哪里容得这等形容猥琐的老头来玷污他父亲的名号?狰狞了脸,抽出刀就要朝老头儿砍去。苏缜对着他使眼色,他也只作不见。
老头儿不避不让,蹬着腿哭喊:“不孝子,你砍死我吧!被你砍死了总比饿死的好!”
“住口!死老头,谁是你儿子?”罗二一刀砍不下去,只在那里吼。魔鬼城两名大汉虎着脸走过去,一个去拉罗二:“罗兄弟,和这等老疯子闹什么。”另一个去拉老头:“老人家,你冒充人家父亲,也不怕折寿。”
老头一头撞在拉他之人的腿上,把鼻涕眼泪全朝他裤腿上招呼,“咿呀!二小子,你幼年丧母,老头儿抱着你讨得百家奶,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你学了点本事就不认老头儿了。还找了人来对付老头子,老天爷呀,孩子他娘啊,你睁睁眼啊!”老头呼天抢地嚎啕大哭。群情激愤,有人指着罗二大声骂起来,还有人喊要去禀报官府来拿这不孝忤逆之人。
苏缜眼光一扫,从人群中看到了几个形迹可之人,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对着大汉道:“阁下这位厚翁未免也太爱乱开玩笑了。”
大汉微微一笑:“他就是这个性子,有时候也不听人家的话。
只是喜欢有人去做客,他就高兴了。”这是祼的威胁。
苏缜沉着脸不说话,初晨只得居中转|U:“不知阁下仙居何处?”
大汉哈哈一笑,走过去对厚翁道:“厚翁,您老又在这里骗人了?年青人脸皮薄,禁不得您这样玩闹。就算是得罪了您,道个歉就是了。您冒充人家父亲,也不怕被人家打了,给我几分薄面,算了吧?”
老头儿一骨碌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泪,“嘿嘿”一笑,“大老爷,怎么是您老人家?小老儿的腌事,让您见笑了。这不,看他有些眼熟,逗逗他玩罢了。”
人们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认了自己是在骗人,嘘声四起,一个大汉跑出来轰散了人群。有人过去跟店家低声说了几句,递了些黄白之物,店家忙关了店门。罗二心中憋了一股恶气,恨不得立时劈了这个老无赖,阴沉着脸,一刀就向老头儿砍去。
老头儿脚底生风,一溜烟躲到了初晨背后:“小娘子,救救老头儿。”
苏缜叹了口气,“罗兄弟,算了。”
罗二恨极了老头,既恨他不要脸,又恨自己钻了圈套,给众人带来麻烦,只不肯善罢甘休。初晨叹口气:“罗二,狗咬了你一口,你也要咬它一口么?”
众人一愣,有人甚至笑出声来。罗二眉脚抽了抽,收回刀:“我不和狗计较。”
老头儿围着初晨转了一圈:“你这女子,牙尖嘴利。刚才为何不与我斗上一番,看看到底是谁输赢?”
初晨笑道:“我有不起这样老的儿子,不敢与你斗。”
众人狂笑,老头脸一红,“我可以有这样大的闺女啊。”
初晨垂着眼道:“我这人比较菩萨心肠,洁身自好,怕人玷污我的名声,也怕人家说你是个老不羞。”
老头怪叫一声,跳起来不依,大汉目光犀利地看了初晨一眼,“厚翁,不得无礼。”转身对苏缜等人一摆手:“各位,请吧?”
苏缜道:“我还有兄弟未回来,要等他一起。”他们不知对方底细,而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苏缜想能拖一时是一时,另外找个法子推辞了去。
大汉也不强求,笑着坐下去等。举止优美,仪表威严,可以看出出身很好。“没关系,我能等,就怕刚才的事情闹得有些大,已是惊动了官府了。”
此时苏缜和初晨已经判定,今日之事断难善了,苏缜看着大汉和他的侍从那深凹的眉眼,心思一动,“请问阁下仙居何处?”
“海外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小松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公子,街口来了一队衙役,向着这里来了,说是要拿反贼。我听他们说着就是我们呢,这是怎么回事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ico章节更多!)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八章 月下飞天镜(上)
缜指着大汉冷笑:“好呀,不知我等如何得罪了阁此赶尽杀绝?”
大汉身后一名侍从跃身而出,呵斥道:“不得无礼!”
大汉掀掀眼皮,冷光一扫,那侍从眼里划过一丝恐惧,躬身退下。大汉方笑道:“贵客此言差矣。我只是仰慕二位风采,听闻二位到处找出海的船,刚好我那里有一艘,人少船大,旅途寂寞,想邀二位与我等一起坐船罢了。既然二位如此误会,反而不美,我也不便强求,就此告辞。”居然真的起身要走。
他这行为着实可恶,先是把初晨等人逼入死角,他又来这副高姿态。罗二眼里戾气溢显,看向苏缜,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劈了这群人。
苏缜摇摇头,对方显然身份不一般,亦是有备而来,哪里是能轻易就可以拿下的。就算是打赢这伙人,杀了他们,自己要想再像先前一样,偷偷找船出海却是不可能的了。事实逼着他不得不跟着大汉走,对方偏这样欲擒故纵,他却是抹不下面子。
他不便出面,初晨可以,她叹了口气:“那姓猴的老头儿,我总算是明白你师父是谁了。”
厚翁本来已经走到门边,听她这样一说,停下脚步,奇道:“你这女子,老头儿没露两手功夫,你怎么又知道了?你倒是说说看,老头儿的师父是谁?”
初晨微微一笑:“我不是说你的功夫。我是说你能言善道,骗人的功夫。”
老头儿眼睛一转,嘴角弯起来:“是谁?我看你说得可准,如果准了,老头儿……”眼睛斜瞟着大汉,有些不敢说。
初晨指着大汉笑道:“可不是他么?”
“大胆!”一群人齐声呵斥起来。声响如雷。大汉眼里寒光扫过。阴冷地看着初晨。
从他散出地气势里。初晨感到了与彦信相同地王之威。她不为所动。朗声道:“要不然你和我打赌。干嘛要看他呀?”
“他是我主人。我自然要听他地。
”老头儿摸摸脑袋。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衙役离这里已是不远了。
“那就对了。你要听他地。今天你做地事情都是他让你做地。骗了人。害了人。还要这样地逼人。欺人。我就是一个女子。也做不成这样地事情。”初晨也冷笑起来。
大汉哈哈一笑,“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请各位随我来吧?”
早有人打开一个小小的暗门,初晨冷哼一声,招呼众人率先跟上。暗门刚关上,衙役就如狼似虎地砸开了店门。
暗门外是一个小小地院落,等众人出了门,有两个青衣汉子上来把早就准备好的青砖砂浆飞快地砌死了暗门。
一个老实巴交的粗衣妇人上来对大汉施了一礼,默不作声地打开院门。众人出去,已是在另一条街上。刚出了院门,三四张大马车飞驰而来,有人邀请初晨、苏缜和虬髯大汉、还有厚翁上了正中那辆马车,其他人则鱼贯进入其他车中。
罗二根本不听安排,硬要跟着初晨。人家劝他,他就拿眼瞪人家。初晨道:“我这位罗兄弟自来跟我惯了,还是让他跟着我们好了。”
那大汉呵呵一笑,挥挥手,罗二如愿以偿坐在了初晨身后。马车外表朴实,内里朴素中暗藏奢华。在初晨看来,舒适度一点也不比兰若皇室的马车差,心中对这位神秘虬髯大汉的身份好奇万分,同时也忧虑万分。
她暗自叹了口气,一路行来,基本上都是有惊无险,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危急的时刻,看来真是好运到头了。不知自己是何时落入对方眼中地,对方这样千方百计把她们弄去,目的又是什么。
车行驶起来,大汉拿起一只精美的琉璃茶盏,邀请众人饮茶,“想必二位已经看出,我非兰若人氏。我叫习也,乃是一个铤而走险,谋求暴利的商人。不知二位怎么称呼?”他面对着苏缜,眼睛却瞟向初晨。
初晨缩在苏缜背后不说话,在外人面前,能不说话她就绝不多说一句话,这是她和苏缜达成的默契。
苏缜喝了一口茶,赞了声:“好茶!”神态自若地道:“习兄既然已经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就不多说了。”这不过是客气话罢了,人家既然早就盯上了他们,又怎会不知他们的底细?他也不在意喝不喝那茶,自己如今已是落在人家手里,多喝那一口茶与少喝那一口茶有何区别?
罗二很固执的坚决不肯喝那茶。厚翁劝他,他就瞪厚翁,弄得厚翁也觉得没趣。低声道:“你这人,是老头儿平生见过的最不讨喜的人。”
罗二冷笑:“我又不是猴,干嘛要讨喜?”
大汉也不介意,哈哈一笑,显得很是豪爽:“此言差矣,不瞒二位,我只知道贵客姓苏,这
叫罗二,这位姑娘是你的师妹。别的,我可一概不
苏缜自然不相信他这话,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拼命巴上他们做什么?但还是淡淡地道:“我叫苏缜,这是我师妹叶疏桐。”
“二位一心想要出海,不知是要去哪里?也许我可以帮二位的忙。”
苏缜犹豫了一下,“不瞒习兄,师妹身有暗疾,受尽煎熬,行遍天下而不得治。我听说海澜万龙岛有位姓白的神医,想去碰碰运气,斗胆求他一治。”说是初晨的是暗疾,人家就不好追根问底。
习也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初晨一眼,见她整个人藏在阴影里,动也不动。皱眉道:“万龙岛么?我刚好也有事情要去那里一趟,我们正好同路。只是我听说这位姓白的神医脾气有些古怪,轻易不与人治病地。不过他夫人倒是慈悲,二位到了不妨曲线先求他夫人,想必可以如愿。”
白鸣灿的脾气古怪吗?明明是一个古道热肠地行医之人,习也怎会如此说?初晨看了习也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即便是隔着面纱,她也可以感到他地肆无忌惮。
习也提到了陆宛凝,想来他对万龙岛的情况也是熟悉得很。他大概已经对她和陆宛凝之间地关系产生了怀,她和陆宛凝之间实在是太像了。听见他说他也要去万龙岛,初晨心中一时百念纷呈,忧虑更甚。
万龙岛有海澜海域一半以上的制海权,在海澜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是海澜皇室重点盯防的对象,一举一动皆在各色人等的关注之中。初晨很清楚,当初白鸣灿就很不愿意与彦信扯上关系,后来在荞山镇事件、扳倒彦宁的斗争中,虽然万龙岛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那都是因为陆宛凝的关系。白鸣灿心疼妻子,白夫人心疼养女兼儿媳,白老爷子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一次的事情事关重大,谁知道万龙岛会是什么态度,如果她顺利见着了白老爷子,她尚能一试。但最大的可能是,也许她根本就见不着陆宛凝或是白鸣灿中的任何一个人。想到这里,初晨不由心情沉重起来。习也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她也没有听见。
苏缜微微碰了碰她,她才清醒过来,歉然道:“对不住,我身子不好,居然有些乏了,没听见习兄的问话。还请原谅。”
习也呵呵一笑,狂傲的说:“敢在我说话时走神的女人,你算是第一个。”
初晨等人脸上顿时不悦,罗二冷哼了一声,初晨要拦他,已是晚了。他冷笑道:“我家夫人自然不同于别的女人。”
“夫人?”习也微一愣神,随即笑道:“原来叶姑娘已经嫁人了,不知叶姑娘夫家姓甚?”
初晨淡淡的说:“夫君山野之人,不提也罢。”
习也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向他们描述一些海澜风光和海澜那边的小国风土人情。他见识广博,性情开朗大气,常有精辟言论,就连罗二也听得愣了神。
车要出城,传来一阵马蹄声,兵器交击声,人声鼎沸,有人大喊:“不要放走奸细。”
马车猛然加速,向前飞驰。习也笑道:“各位不必惊慌,只管放心品茶。”又道:“贵国皇帝真是让我佩服呢。”
语气中颇多讥诮之意,初晨虽然对瑞帝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听外人如此说自己国家的皇帝,心中却是不舒服,“不知阁下佩服他什么?”
“佩服他用人之道。”习也大喇喇地瞅了她一眼,“若是在我们海澜,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活着踏进大海半步。
就是跑出去了,也能在海里让他喂了鱼。”
初晨道:“他只是因缘巧合成了皇帝,并不能代表我们兰若没有人才。贵国若是遇上这么一位君主,蔫知不是如此,或许还不如我们此刻呢。”
习也提起茶壶给众人续茶:“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就伤和气了。”神态间颇不以为然。
初晨憋着一口气,有心想要再辩驳一番,人家又倒理不理的,很是郁闷。罗二也是不服,想说如果是彦信做了皇帝,兰若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刚刚张口,就被苏缜严厉地瞪了过去,只得怏怏地闭上口。
初晨注意到,如此迅捷的速度,车中的茶水居然没有洒出半点,颇有些惊讶,暗自打量此车何处暗藏玄机。习也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道:“这车的技术是从海外传来的,只要路不是太坎坷,一般说来都很平稳。你若是喜欢,将来我送你一辆如何?”
初晨噘噘嘴,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不敢,无功不受禄。”她仍然恨他嘲笑兰若无人。
习也的眼睛里闪着亮光,一脸的笑意。初晨不自在起来,只觉得虽然隔着面纱,他却把她所有的表情都看透了。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九章 月下飞天镜(中)
缜严厉地瞪了初晨一眼,不动声色地把她挡在了身后
初晨也知道自己有些突出,打定主意,如果不是有必要,坚决不能再开口了。
习也对苏缜很明显的保护行为视而不见,故意有话没话地引初晨和罗二和他说话。那两个却不上当了,像两只闷嘴葫芦,坚决不肯多说一句话。
马车在一个小小的港口停下来,初晨望着那几只小船大皱眉头:“这么小的船,怎么能走那么远的路?”要是遇到风暴怎么办?
习也笑道:“我常年在这海上来往,自有我的办法。”率先登上了小船。
初晨等人却是犹豫不决。苏缜上次来海澜时,坐的是大船,坚固庞大无比,遇上了风暴犹自险些丧生海底。这样小的船,只怕一个大浪就打翻了。对方无人不精通水性,而自己带来的这帮人,生在沙漠之中,一群旱鸭子,到时候,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他也倒罢了,游泳他是会的,只是初晨,他一时决断不下。
习也端坐在船头:“诸位不必心慌,大船太扎眼,停在别处呢。这小船只是一块跳板而已。”
初晨则觉得以习也的心机手段,要害他们只怕在岸上就下手了,根本用不着把他们骗到船上再害他们。“苏师兄,咱们如今没有退路,另找其他船也是找不到的,不如跟着他去瞧瞧?”
苏缜低声道:“我只担心你。你不会水,万一……”
初晨嫣然一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苏缜招呼其他人一起上了船,对习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如今我们的身家性命都是攥在习兄手里了。”
习也呵呵一笑:“好说。好说。”眉宇间神采飞扬。
小船悄无声息地行驶了约半个时辰。转入一个僻静地港湾。一艘两层楼。高大华丽。漆着金漆。绘着黑色蟠龙地大船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见小船。上面地人放下软梯来接。待众人上了甲板。船上诸人呼啦啦拜倒一大片。习也神色严肃。淡淡做了个手势。一个领头模样地中年人走上前来。躬着腰。垂着眼:“请主子吩咐。”初晨一眼就看出此人是个阉人。
习也指着初晨等人吩咐道:“这是我地贵客。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那中年人恭敬地答了声:“是。”
习也回头对二人道:“各位想必也累了。先去沐浴。等会再宴饮。如何?”
在海上沐浴?还请他们一起洗?海上淡水稀少,这是看得见的奢靡。船上诸人目不斜视,一脸地平静,可见对这样地行为已是习以为常。
大船迅速向茫茫大海深处驶去。
初晨被美貌的侍女引至一处房间,她本微微有些犹豫,但看见抱着手站在门口的罗二,不由放心大半。这船舱都是木制而成,隔音效果极差,只要她大声呼喊,罗二必然第一个冲入救她。
一踏入房间,就是毛长没至足踝的雪白地毯,迎面一块半人高地水晶镜子出炫目的光芒,照得人纤毫毕现。沉香木做的家具散着淡淡地芬芳,房间四角悬挂着鸡蛋和鸽蛋大小的明珠串成的宫灯,碧绿如水的翡翠香炉里焚着名贵地龙涎香,正中一张圆形的大床,上面悬垂着云霞一般灿烂的鲛纱。
这房间虽然奢靡,但初晨当初在广陵王府中,房间里摆满了彦信四处搜罗而来的奇珍异宝,她尚不屑一顾,所以并不觉得有何稀罕之处。唯一让她觉得还不错的,只有那面半人高的水晶镜子。
黑碧眼地侍女对初晨泰然自若的神情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很好地掩饰过去。转过一道云英贝母镶嵌成地屏风,一个一丈方圆,清水幽幽,热气腾腾的玛瑙砌成地池子呈现在初晨面前。两个只着轻纱,身材高挑丰满,凹凸有致的侍女恭谨小心地向她行了礼,上前来服侍她宽衣入浴。
初晨乐得有人服侍,舒展开手脚任由她们伺弄。领头地侍女给她取去帏帽,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又见她仪态大方高贵,没有丝毫的局促,显见是见过世面的,以为是主人的新宠,不由添了几分讨好之意。初晨知道她们是误会了,也懒得解释。
初晨泡在温暖的池水里,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来,暖洋洋的,惬意无比,赶得上她在琉璃谷里洗的天然温泉。侍女们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洗着,那黑碧眼的侍女见了初晨胸上的疤痕,微微有些讶异,不过她受过严格的训练,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初晨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侍轻声道:“奴婢叫碧丝。”其他两个侍女各忙各的,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初晨见她一双眼睛眸色如翡翠,形状妖媚,果然媚眼如丝
道:“果然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碧如翡翠,媚眼
“谢贵人夸赞。”碧丝的手碰到初晨胸前的伤疤时,动作格外的轻柔小心。这是个聪明能干的侍女,肯定是习也身边得力的人。只怕她从这里出去,下一刻,习也就知道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被人这样窥探,初晨有些不舒服,决心吓她一吓。
她眯起眼道:“看见我这个伤疤了吗?”
碧丝小心地点点头,微侧着头看向她,等她说话。从初晨这个角度看过去,碧丝颈项下巴的曲线特别优美迷人。
“碧丝很美呢。”初晨的手轻轻划过碧丝的下巴脖子,停在她丰满的胸脯上,轻轻叹道:“你觉得我美吗?”
碧丝被她古怪的眼神和动作吓得打了个寒颤,却不得不答:“贵人极美。碧丝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女子。”
晨摆了个极妖娆的姿势,“再美又有什么用?从前有个女子也是如此说。可惜她却不肯接受我,一心想着她那个情郎,拒我于千里之外不说,还狠心地刺了我这里一刀。你知道她最后如何了吗?”她回头看向碧丝,色迷迷的眼神看得碧丝毛骨悚然,“我把她扔进了捕野兽的陷阱里。你比她有趣许多。我很喜欢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若是愿意,我跟你们主人要了你如何?”
碧丝的小脸瞬间白,其他两个侍女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二人,神情古怪之极。
碧丝吞吞吐吐地说:“奴婢粗鄙,入不得贵人的眼。”
初晨心中得意之极,偏生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伸手在她手臂上缓缓摸下去:“很细嫩,肤如凝脂,正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粗鄙,一点都不粗鄙。”
碧丝险些要哭出声来,只拿眼瞪着那两个侍女。稍微要年长一些的侍女要机智些,提醒道:“贵人容禀,池水已要冷了,是不是再续些热水?”
初晨叹口气,站起身来:“不必了。这海上的淡水来得极不容易。我是客人,又怎能浪费主人珍贵的东西呢。”碧丝见机给她擦干了水,披上一袭华贵的丝袍,取出一身华贵的淡紫色宫裙,问她对这身衣服可满意?
初晨摇头:“我早已不习惯穿如此繁琐的衣裙。还是取我包裹中的素衣素袍就可。”
碧丝和那两名侍女眼里闪过一丝惊恐,跪下拼命磕头,只求初晨饶了她三人性命。
“这是怎么说?莫非我不穿这身衣服,你家主人就要你们的命么?”
碧丝抖抖战战的说:“我家主人先前就吩咐了,贵人的衣食住行都必须要最好的,差一样未服侍到位,就要拿我等喂鱼。”
初晨调笑道:“我若穿了,碧丝可愿意跟着我?”
碧丝闭了眼,惨白着脸说:“奴婢的命是主人的。
”
“我知道了。给我穿上吧。”碧丝神色一松,忙给她穿上衣裙,扶到妆台前,轻声问她喜欢什么饰。
雕龙刻凤的妆台上摆满炫目的精致饰,初晨指着一朵粉晶做成的芍药头Сhā,“就是它了。”这模样,眼见得帏帽也是不能再戴了。既然衣服都穿了,也不在乎这一朵头花。
装扮完毕,初晨被引到一处宽大辉煌的厅里,正中一张气派的桌子,摆满了精致的佳肴,有许多菜式是她没有见过的。有些却是兰若的名菜,可见是主人顾及客人的口味。
苏缜早已到了那里,他也是装扮一新,一副富贵公子的模样。初晨看着他身后站立的那个妖娆侍女,不由对着苏缜微微一笑。苏缜不自在地低咳了一声。
初晨注意到这里只有他们三人,其他的人则不见影踪,一问之下,才知道在另一处设了宴席,厚翁招待着他们。
“我来迟了!”习也哈哈大笑着走进来,胡已刮了个干净,露出铁青的下巴和两腮来。他五官分明,长得很威严,很有气势,配着一身黑色的外袍,颇有些一代霸主的模样风范。
初晨注意到他一进来,所有的侍女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习也对着众人笑,实际上眼里只有初晨一个人,在海边客栈中,他惊鸿一瞥,看清了初晨的美貌,当时只觉得她像极了陆宛凝,此刻看来,比陆宛凝更多了几分特别的味道。那是经过时间的沉淀,有过很多经历的女人才会有的睿智和气质。
初晨注意到他毫不掩饰的目光,拿了手里的纨扇遮住脸,回头对苏缜说话。习也在主位上坐下来,眼睛一扫,看见罗二还是先前那副打扮,眉头一皱:“罗兄弟怎么不曾沐浴更衣?可是下人服侍不周?”
罗二还未回答,他身后的侍女已经面无人色地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却不敢出声哀求。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十章 月下飞天镜(下)
也扬扬手,马上就有两人悄无声息地进来拖了那侍女道:“这种没用的奴才,不如拿了去喂鱼。”回过头招呼众人:“用膳,用膳。”
罗二有些坐不住,正要替那侍女求情,说是自己不愿意沐浴更衣的。初晨暗暗踩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管闲事。罗二一看,苏缜端着自己的茶杯,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得皱着眉头闭紧嘴。
外面传来轻轻的一声“扑通”,像是什么东西掉入了海里。初晨无动于衷地拿起筷子夹菜,想要用这招逼她们就范吗?又不是她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习也爱杀多少就杀多少好了,反正不可能全杀完。她如果不是看着碧丝还有些意思,她刚才就会这么干。
他们要装晕,人家主人家可不答应。习也笑道:“罗兄弟,刚才那奴才胆敢对你无礼,我已经处置她了。你看看这里可有你喜欢的,挑一个如何?”
罗二非常反感他的行为做派,没好气的道:“我自己有手有脚。”
习也有些无奈地看向苏缜:“苏兄,可是我招待不周,罗兄弟恼了我了?”
苏缜道:“他向来习惯一个人独处,习兄不必勉强于他。”
习也摊摊手,“怎么不早说,可惜我那个千娇百媚的小丫头。”
初晨忍住要抽筋的嘴角,惊讶地问:“难道习兄真的把那姑娘扔下去了?”
得到肯定之后,她不住扼腕叹息:“我们都以为习兄是和我们开玩笑的呢。谁知道你真的如此做。习兄这个脾气不好,不好。若是我家地婢女,她们不听话的时候,我也会这样吓唬她们,但要我如此辣手摧花,我断然舍不得。”
苏缜忍住笑。习也眉毛一挑。正要说话。有人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告了声罪。离席而去。初晨现自己身后地碧丝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暗自冷笑一声。肯定是在和习也汇报她地古怪癣好呢。
等习也回来。看向初晨地眼神就有几分古怪。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看。几乎有些忘乎所以。不过先前那种色迷迷地样子却是少了几分。初晨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暗自好笑。男人可以养娈童。女子就不可以养女宠么?有什么奇怪地。她低咳一声。问苏缜:“师兄。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习也不怀好意地说:“叶姑娘如此样貌。让我想起白家二少奶奶来。你二人实在是太相像了。不知道地。一定会误以为你二人是亲姐妹。”
初晨笑道:“这世上地事情真是巧。我看习兄也长得极像一个故人呢。但我知道他和你绝对一点关系都没有。”
“像谁?”习也一口咬定不放。
“这……”她为难地摇摇头。“不说也罢。”
“像谁?叶姑娘是诓我呢吧?”习也目露凶光。
罗二冷飕飕来了句:“像绵城卖肉的张屠户。”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初晨和苏缜忍得万分辛苦,才没有喷饭。习也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恶狠狠地举起手里的琉璃盏就要掼下去,高高举起之后,到底没有砸下去,重重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习也一走,其他人也跟着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净,偌大的厅里只剩下三人。冷酒冷菜,无人搭理,大门还上了锁。
罗二凉凉的道:“这人果然小气。听不得实话。”
初晨低声道:“罗二,我才现,原来你是个活宝。”伏在桌上狂笑起来。
罗二担忧的说:“这人小气,阴阳怪气地。他不会去报复我们其他的人吧?”
苏缜道:“那倒不会。最多限制他们的自由罢了。”
初晨道:“我猜他肯定早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他之所以处心积虑地把我们弄来,又这样忍着,必然是有求于我们。”
苏缜笑道:“我们把自己猜的写出来,看看是否一样。”
二人蘸了酒,在桌上各写了一个字,刚好凑成一个名字。罗二凑过去一看,惊讶地说:“原来是他,怪不得有些面熟。脱了铠甲,有些变了。”
“你认识他?”
“以前在阵前远远的见过。他是很厉害的。”罗二叹了口气。“公子和他好像认识,一见面就要对骂不休。有一次还交了手,打了个平手。”
习也,就是羽池,海澜的皇长子。彦信在海澜做质子地时候,没少受他的气。初晨来之前做足了有关海澜皇室各色掌权人士的功课,自然知道习也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子。
一方面,他是最年长的皇子,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正当壮年,雄心勃勃,勇武善谋,为人果断狠辣,战功显著,母亲出身高贵,得到海澜相当一部分权贵地。
另一
他是海澜皇帝最忌惮、最不喜欢的儿子,海澜皇帝到,正是春秋鼎盛地时候,儿子大了,要争权,要谋利,海澜皇帝自然不能容下去。
再一方面,海澜皇帝宠幸安贵妃和她的儿子十五皇子于蓝,并有意培养十五皇子于蓝为储君,安贵妃宠盛不衰长达二十多年,又出身于海澜数地大家族,也有属于她的力量,对储君之位可以说是势在必得,对于羽池这个最大地威胁自然视作眼中的肉中刺。
羽池处于一个非常微妙和尴尬的地位,急于找到一条出路。这是为什么他敢冒别人都不敢冒的风险,在兰若和北岐交战时,远渡重洋,Сhā在其中分一杯羹的原因。他需要战功来支撑他在国中的地位。
他那个时候未必没有存了如果实在不行,就自己另立门户,打出一片天地的心思。
但海澜皇帝和安贵妃绝对不可能让他如愿,所以又耍了什么手段,借着兰若和北暂时性休兵议和,轻易剥夺了他的兵权,造成这场远袭之战功亏一篑。浪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结果一无所获,这个罪名自然要安在羽池身上。
这样一来,羽池就连先前的优势都没有了,不敢回国,只能在海上漂泊,偶尔在一些小岛上歇脚。一心想要得到万龙岛的,偏生不得其门而入,若不是有他在战争中掳掠的若干金银支撑,他只怕早已落魄。
正在他急得焦头烂额之际,正好遇上了初晨这一帮人,他无意中瞅见了初晨的容貌,正好与陆宛凝非常相似。福至心灵,便死缠烂打缠上了他们,借着送他们去万龙岛的机会,也给自己谋求些利益。
罗二道:“他既然有求于我们,做什么一副神秘高傲的模样?又打又杀,又吓又关人的,有这样求人的吗?”
初晨笑道:“你若是想和一个人做一笔生意,那人可以和许多人做这笔生意,而你却非他不可。你好好跟他商量,他必然认为奇货可居,不一定瞧得起你,一来二去,生意肯定做不成。但如果你控制了他,他不得不和你做,你这生意就算成功了。”
“那还叫求吗?”
苏缜点评道:“所以他不是求我们,而是要逼迫我们。其实他这个人吧,手段魄力都还是有的,欠缺的只是一个机遇,和他做生意,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罗二有些不耐烦:“那双方拉明了不就是了。”
苏缜伸了个懒腰,“这人生性多,如果我们马上就答应了他,他反而会怀我们有其他的想法。不如先晾着他,让他感觉是自己努力来的,而不是我们算计的他。他心防一放下,到后面更好谈合作的条件。”
“你这是请君入瓮啊。虽然咱们不缺合作的人,但相比较他那些兄弟来说,我更愿意和他合作。”初晨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雕花木壁,她敢肯定,羽池正在后面听得欢呢。她和苏缜故意说这些给羽池听,是想让羽池不要再做那些无用功,给大家都省些力气。也是想告诉他,他们还是看得上他,愿意和他合作的,省得他突起杀心,让他们丧生在这茫茫大海之上。
人心很奇怪,你当着他的面,好好跟他说吧,他偏不肯相信,要怀疑你一下。但如果是他自己偷听来的,他就会假话也要相信七分。
羽池并没有马上就来放他们出去,眼看夜色浓重,也没有人来掌灯。屋里黑灯瞎火,初晨有些倦了,四处看去,厅里也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看样子,三人只能坐一晚上了,不由暗叹了口气,这个羽池很会把握人心,知道此时要挫对手的锐气。
苏缜起了个头,三人讲起自己遇到过的一些精彩故事来,天南海北,事无巨细,只凭自家高兴。说到欢喜处,也不管他无菜下酒,推杯置盏,哈哈大笑。
一夜无眠。下半夜,三人开始打坐,养精蓄锐,总不能在第二天早上人家开门时,个个呵欠连天的吧。
第二天清早,门“吱呀”一声轻响,羽池容光焕,一阵风地走进来,没有丝毫诚心的道歉:“我昨晚多喝了两杯,有些晕,难免糊涂。今早一醒来,突然想起怠慢了贵客,真是罪该万死,还请各位原谅。”
苏缜和初晨神态自若的起来和羽池打招呼,言笑晏晏,仿佛刚才被撇在这里坐冷板凳的人不是他们。罗二则对羽池完全无视,拉起桌上昂贵的锦缎专心致志地擦他那把雪亮的大刀。
羽池看向罗二的目光闪过一道寒光,随即笑道:“罗兄弟,好快的刀!”
初晨把羽池那瞬息变化万千的神色收入眼底,暗生警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ico章节更多!)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十一章 云生结海楼(上)
后几天的航行中,宾主尽欢,大家都仿佛忘记了前几快。主人刻意殷勤,客人也曲意奉承,都没有提要合作的事情,也没有提去万龙岛的目的。
船上的侍从嘴巴很严密,初晨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能从他们嘴里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她只能全靠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观察,去分析。比如几个因为做事时不小心出错的仆从被悄无声息地扔下了大海,那天因为罗二不肯沐浴,而据说被扔进海里的那个侍女,她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
羽池处死人只是轻轻一挥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或是一个眼神,被处死的人从来不曾求过饶,其他仆人也从不曾为别人求过情。所有的人,都是一副麻木苍白,见惯不怪的样子。可见这样的事情是经常生的。
而她觉得很可惜的那些洗澡水,也并不会被倒掉,简单过滤澄清之后,便是这船上仆从的饮用水。这一切都让她深深见识到羽池的霸道残暴和绝对的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皇族意识。羽池不同于彦信和萧摩云,他除了他自己,不爱任何人,在他眼中,所有人都只有可用和不可用之分,下人的性命和畜生并没有任何区别。
初晨从此拒绝在船上洗澡,并亲自向羽池取得了不得强迫她洗澡的允许。她不能让别人都服从于她的思想意识,但她能少让这些仆从们少一些工作,让他们减少犯错地机会,增加活下去的可能性。
她觉得最爽快的一件事情,莫过于羽池看向她时那种古怪的神情,好奇中带了厌恶,厌恶中又带了些遗憾。
那日从大厅里出来,他们又被引回了原来地房间。碧丝仍然留下来侍候初晨,初晨总是有意无意地调戏她,她虽然脸涨得通红,却好性子地忍受着。初晨知道这是羽池还在怀她,她从他眼里看见了祼的,无关情爱,只是男人对美丽女人的占有。为了以后的麻烦少些,她只得变本加厉地调戏碧丝,一有机会就色迷迷地看其他美丽的女子。
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像初晨不能放松警惕一样,羽池也有不撞南墙不回头地精神。这夜初晨正睡得香甜之际,碧丝全身脱得精光,悄悄摸上了她的床。
初晨自然是像每一个受惊的武林高手一样,一掌就将碧丝拍飞了出去。先把碧丝打了个半死,再也无力爬上她地床,也就再无力“伺候”她。人奄奄一息之后,她才惊讶地问是怎么回事,听说碧丝是奉了羽池的命令前来伺候她的,她愧疚惋惜不已。爱怜地替碧丝穿衣疗伤,趁机吃点豆腐,如同对待她最亲密的爱人。
碧丝被打得半死,眼神却是愉悦。初晨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选择在半夜时候摸上她的床的,目的就是想被她打死或打伤,好逃脱这个可怕的差事。
这是一个极其聪明地女子。知道怎样保护自己。初晨虽然不过意。却不得不为之。
接下来一段时间。初晨每天都在打听碧丝要好些了么。说自己非常喜欢她伺候。船上地侍女都远远地躲着初晨。生怕自己入了她地法眼。再惨遭她地虐待。苏缜现之后。悄悄问她。她便把事情地经过说了。苏缜哭笑不得。说她太过调皮。却是默许了她地这种行为。只交代她演戏不要太过。
初晨摸摸鼻子。暗想男人看女人是怎么看地。她就用那种眼光去看女人。不是就可以了吗?只要羽池不对她感兴趣。自毁名誉算什么?
他们在海上已经航行了半个月之久。初晨从苏缜那里知道。离万龙岛不过是两三天地路程了。便估摸着羽池应该就在这几天要向她摊牌。
她很好奇羽池要会怎么开场。亦知道这场斗智斗勇不亚于两个将军血战一场。
时间比她预想地来得要快。她刚和苏缜分开。就有人来请她去见羽池。初晨这是第一次到羽池地房间。一见之下心中不由大为怪异。
羽池的房间大小,形状,里面的摆设与她那间房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色彩,她那间偏女子喜爱的粉色,而羽池这间,则多黑白硬朗之色。
见她打量房间,神色间流露出不以为然。羽池优雅地请她坐下,问她:“不知夫人可还满意我这几日的款待?”
初晨坐下:“满意,满意,满意极了。不知小女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如此高规格的礼遇。”
羽池淡淡一笑,“夫人是见惯大场面,富贵锦绣丛中出来的妙人儿。我只怕委屈了你,让你看不起我们海澜呢。”
“此话怎讲?”初晨一味和他打哈哈,“别的不说,就凭习兄招待客人在这大海之上沐浴的那份豪气,就令小女子佩服得很。”
“一点洗澡水么,算不得什么。”
“不知这许多的水又是
处?”
“这水存在……”
对于水和沐浴的问题二人就足足讨论了一刻钟之久。接着羽池又表示要把碧丝送给初晨,初晨表示笑纳,却又暗示自己不希望自己的爱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诟病,这影响她将来要开展的活动。
羽池很体贴地表示同意,又隐晦地问初晨,她的夫君对她的这个特殊爱好持何种态度。初晨带了几分尴尬,又带了几分炫耀,说是自己的夫君有大小各色姬妾若干,二人不过是政治联姻,各取所需,对彼此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又指出海澜有一个很有名的费夫人,情形就和她差不多。羽池终于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且不由自主地坐得离初晨远了一些。
二人互相试探,互相逼迫,最后羽池终于在初晨的气定神闲和装傻充愣中败下阵来,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作了详细的分工。
初晨看向遥远地兰若,对彦信的思念前所未有的浓烈。她终于成功地走了第一步,却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无穷尽的忧虑和担心,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很清楚羽池是个多么危险的人。
羽池有大志,残暴狠辣,心胸狭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这样的人合作有一个好处,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同时风险也极大,无异于与虎谋皮。她现在就像在走钢丝,不能回头,不能失足,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就在即将到达万龙岛的最后一天晚上,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羽池让初晨等人更深的认识到他的狠辣残暴。用他的话来说,是送给初晨他们的合作大礼。
晚饭时,羽池破天荒地把初晨等所有人聚在一起,说是旅途寂寞,要与他们一起欢娱欢娱。在美酒过了三巡,舞姬舞过之后,羽池一挥手,有人拖上一个用铁链穿了琵琶骨,全身血淋淋,没有一点完好地方的人。初晨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全身的骨头筋脉都断了,永远都没有再恢复的可能。
那苏缜的手下,小松,那个爱说爱笑的青年男子。她惊愕地看向苏缜,苏缜沉默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已是波澜不惊。相比较魔鬼城其他人的愤怒,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请问习兄,这是怎么回事?”
羽池阴阴一笑,看向那个太监。
初晨已经知道这个太监叫止醇,也知道他是从小就伺候羽池的人,有一身深藏不露的内家功夫和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深得羽池的信赖,是他的左膀右臂。她曾经借故让罗二送了他很多奇珍异宝,但最后她都在羽池有意无意的暗示下知道,他都把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交给了羽池。后来,她也就放弃了贿赂止醇的打算,
止醇维持着他一成不变的谦恭,先恭敬地向羽池行了礼,这才向初晨等人行礼,缓缓说明原因。
初晨这才知道,从他们上了这艘船的那天开始,就一直有信鸽往来于这艘海船上,经过止醇的精心布控,终于在现场将小松人赃并获。
但是小松就是受了这样的酷刑,也不曾开口吐露半分,他到底是受谁的指示,又有什么样的目的。初晨很奇怪在这茫茫大海上,什么样的信鸽才能完成这个传讯的任务。
听了她的问,止醇很恭敬的告诉她,原则上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但假如有一只船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那就另当别论了。信鸽往来于距离不是很远的两只船上,很容易就可以做到。
“你怀疑我们?”初晨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羽池。
羽池阴鸷的说:“如果我怀你,就不会把他弄出来给你看。
我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有人在拖你的后腿,他不想让你成功,也不想让我成功。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你早些说了,我也好替你料理干净。”
初晨哑然,除了彦信她,希望她成功以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希望她成功。对方跟着她,有可能是没来得及动手,也有可能是另有所图,总之一切皆有可能,这一次,她是真的猜不出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
羽池冷笑:“不管他是谁,只要敢挡着爷的道,爷就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苏缜阴冷地看向小松:“小松,习公子的话想必你是听见了。该吃的苦你也吃过了,有什么隐情,都可以说出来,我自然会为你作主。”
小松缓缓转动充血的眼球看向初晨,咧开嘴出一个无声的笑,露出里面牙齿尽无的血肉模糊的牙床,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就再无声息。据他身边的人说,他说的是“没有用的”四个字。
初晨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去看小松的眼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ico章节更多!)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十二章 云生结海楼(中)
池大怒,亲自取了挖刀,要挖了小松的眼睛,苏缜他:“死已逝,习兄又何必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羽池呲牙道:“伤天害理?他做了这等事情,你还护着他?莫非,他其实就是受了你的指使?”
苏缜淡淡的说:“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彼此信任,所以才能合作。既然习兄并不相信我们,以后的合作很难顺利开展。”
“你这是在威胁我?”羽池把手里的刀狠狠Сhā在甲板上,拿眼直瞪着苏缜,大有要和苏缜好好干一架的姿势。
“”一声脆响,众人回头,罗二脚下堆着一把散了架的檀香木椅,他手拿着刀,正在仔细端详锋利的刀口,感叹:“这把椅子还是不太硬。习公子,你船上还有比檀香木更硬的木材吗?”
羽池眼皮跳了几跳,按捺下暴躁,“止醇,还有吗?如果有,找给罗二爷试刀子。”
止醇一本正经地回答:“回主子的话。没有了。”
“罗兄弟,抱歉,没有了。你不如等到了万龙岛后,再去寻上面的铁木啊?”羽池很亲热地和罗二说完,招呼其他人:“坐下,坐下,都站着干什么?喝酒,喝酒。苏兄,喝酒呀。”
小松被悄无声息地拖下去,侍女很快打扫干净甲板,焚上香,掩盖去血腥味,继续歌舞。
初晨很担忧,罗二刚才那一打岔,羽池让步,并不是他害怕罗二,只是因为他还需要他们。但罗二毕竟是碍着他的眼了,羽池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她担忧地望了罗二一眼。“你小心些。不要再出头了。凡事有我和苏师兄。”
罗二不在乎地仰脖灌下一杯酒:“我知道。他就是欺负我们没人敢和他对着干呢。这种人。我见多了。”
一阵飘渺地歌声从海上传来。歌声糯软。缠绵温柔。唱一女子思念亲人地小调。用了兰若方言。又用海澜方言。一唱三叹。一时间船上所有人都想起了自己心底最深处。最隐秘地情感。有人想起初恋地恋人。有人想起家中地父母。有人想起儿女。座中潸然流泪有十之七八。
歌女忘记了唱歌。舞女忘记了舞蹈。初晨望着海上那一轮明月。怅然而叹。前尘往事犹如潮水一般袭来。苏缜愣愣地望着她。眼里有泪光。罗二看着那把刀。眼睛赤红。想起一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被斩在菜市口。鲜血染红了街道。一个月都不曾褪去。心中地悲愤就要冲破胸臆。只想拿着刀疯狂乱砍。
羽池推倒桌前盛美酒地大鼎。哈哈大笑。:“万龙岛主什么时候请了鲛人看岛?如此美妙有魔力地歌喉。莫非就是那位一滴珠泪值千两黄金地珠娘么?”笑声如夜枭刺耳。惊醒了沉迷于歌声中而不能自拔地诸人。
歌声戛然而止。海上静悄悄地。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风掠过银波闪闪地海面。把羽池墨蓝色地华丽丝袍吹得猎猎作响。整个船上酒香四溢。羽池手指向海中某处。对着船头大喝一声:“掌舵手!给我把船划到那里!”
在银波粼粼的海面上,有一条好像是一片灿烂地碎银铺成的银色光带,笔直地通往月亮升起的地方,月亮下方的海面上是一片迷蒙的轻雾。他们的船,就沿着这条碎银铺成地大路,迎着月亮,向着那片轻雾飞驰前进。
止醇带着些犹豫劝羽池:“主子,她不唱了就行了,咱们何必去找她?”
羽池冷笑:“你懂什么!不找到她,我等怎么找到万龙岛?”他倨傲地回头看向初晨:“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海澜海上最有名的鲛人珠娘!”
初晨注意到他说地是是海上而不是全海澜。鲛人有泪,泪落而成珠,鲛人泪珠是世人争抢的稀罕之物,陆宛凝就曾经送过她一对。她来前就听说过海澜上流社会流行豢养鲛人,特别是美貌地鲛人。有很多鲛人被渔人捕获后,美丽的高价买给贵族,养在琉璃缸子里做玩物。容色稍差地就没这么好运了,渔人会想尽各种招数让他们流泪取珠,其中不乏针刺火烧,直至泪干而亡,再抛尸海中。
羽池兴奋无比,兀自喋喋不休:“你们肯定没有看见过鲛人。这样稀罕珍贵的东西,只有我们才有的起。这个珠娘,十多年前就特别出名,她会穿衣服,会梳头,又狡猾又美貌又狠毒,断送在她手里的捕鲛船不尽其数,手上最起码有百条以上的性命。”
“有人说她本是兰若人,因缘巧合才成了鲛人,也有人说她是千年老鲛人成了精。我父皇曾经出价一千两黄金换她一滴珠泪,居然没有人能取了去。七八年前有一艘船说射伤了她,顺着海流航行了一千多里而未见其尸,之后她便销声匿迹,人人都说她死了,谁知道她竟然是藏在这里,给万龙岛做了看门人。这次我一定要看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你怎么知道就是她呢?”初晨见不得羽池那样的兴奋,从内心深处,她是非常同情这些鲛人的。
“再说了,如果她真的是珠娘,你就不怕落入她的陷阱?”
羽池兴奋之中,也不介意她那样的语气。“你哪里知道,万龙岛终年掩盖在一片迷雾之中,有许多人过其门而不得入。她既然为万龙岛看守门户,必然就在它附近。她的歌声正好是我们的指路灯。”
羽池命令舵手加快速度,一段时间之后,他开始让船减速,并让船上诸人取棉花锦帛塞住耳朵,说是不能受鲛人歌声的蛊惑。
船在一片薄雾中停下来,羽池和掌舵手低声交谈了几句,勾起嘴角,绽放出一个冷绝的笑容:“果然有暗礁,这点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去放小船。我今天一定要把她拿下。”
为了保证水手不被歌声蛊惑,羽池让人取了棉花团成球塞入水手耳中,再用滚烫的蜜蜡滴入,彻底封死了水手的耳道。蜜蜡滴入耳中,疼痛难忍,水手咬紧牙关,无一人呼痛。
初晨正在看热闹,止醇取了几根粗大地绳索过来放在诸人面前,“这是何意?”苏缜问道。
止醇恭谨的回答:“请各位贵客将自己绑在椅子上。”
罗二大怒,苏缜已是明白过来,亲手绑了初晨,示意众人跟着做。他不曾见过鲛人,但听说过,有客人听了鲛人的歌声,自动跳入海中丧生地故事。
船刚放入海中,那歌声又开始低声婉转吟唱,初晨虽然早塞了耳朵,努力平复呼吸,仍然可以感受到那魔音一般的歌声像一根细细的钢丝穿透她地耳膜,把她的大脑搅成一团浆糊。让她在心烦意乱中,只想跳入清凉的大海,无奈被绑在椅子上,无法行动。
正在烦躁,一只温热地手紧紧握住她的左手,温暖舒缓的力量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入她体内,驱散了她心头的烦躁不适。苏缜担忧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宁静。初晨看去,此时船上被绑住地人多数都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不由暗叹鲛人的力量太过神秘强大。
薄雾深处,几块黑色的礁石浮在水面上,正中坐着一个曼妙的身影,她脸背对着他们,微侧着身子,乌黑的长在空中飞舞,没有穿衣,美妙惑人地成熟身材在月光下散着羊脂白玉一般的迷人光彩。初晨看见包括太监止醇在内地男人都张大了嘴巴,只有苏缜微微垂下了眼睛。
羽池兴奋的一声大叫,率先跳入了小船,他只是用一对玉塞塞住了耳朵,行动自由,神智清醒,可以说是诸人中最不受影响地一个。他笑着回头,对初晨说了句什么,初晨脱口而出:“不要去!危险!”
羽池有些愕然地看向初晨,摇摇头,做了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小船箭一般向那个女子驶去。
初晨叹了口气,别人听见歌声而不能自持,羽池虽不为歌声所惑,却为心中地执念和贪念所惑。
小船顺利地停在了礁石旁边,那个鲛人回过脸,和羽池说话,两人不时往船这边瞟几眼。虽然隔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众人可以看到她美丽精致的侧面线条,可以感觉到她魅人的风采和娇媚的神态。不知她跟羽池说了些什么,小船上的人都梦魇一般取出了耳朵里的蜡丸,小船调转头,急速向大船驶来。鲛人回过头,静静地看着大船。
苏缜握着初晨的手猛然一紧,飞快地脱掉身上的绳子,去解初晨的绳子,初晨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神态焦灼不安。
他示意初晨和他一样去解其他人的绳子。
没有等他们做完这些事情,羽池已经回到了船上,他和小船上的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和狂热。羽池命令舵手把大船驶向那片黑礁石,止醇跑上前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他这副模样,明显已是受了鲛人的蛊惑。
苏缜示意止醇和他一起打晕羽池,夺取大船掌控权。止醇犹豫不决,苏缜叹了口气,与羽池动起手来。而有些水手,已经动手去划船。止醇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不去管苏缜和羽池之间的争斗,指挥其他人去阻止那些已经魔障了的水手。
而此时,那个鲛人已经跳下了礁石,迅速向大船游来。初晨刚把罗二的绳索解开,鲛人已停在船舷边,看着她诡异地一笑。初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在天昏地转之中倒了下去,只来得及看见罗二狰狞的神色和苏缜向她飞奔而来的身影。
题外话不要钱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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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十三章 云生结海楼(下)
晨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过来,入眼既是一片碧色圆顶罗帐,除了先前受伤的头还有点疼,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泰。屋内装饰很是雅致,四处都是挂着淡黄|色纱幔的大窗子,窗前挂着贝壳做的风铃。
她正在四处张望,一身粉衣,容貌清秀的小丫头端着水进来,上前扶住她,惊喜地喊道:“二少奶奶,贵客醒了。”
一阵叮当的环佩声响,一群丫头婆子簇拥进一个十七八岁,着粉蓝宫装的美貌女子,女子进了屋,轻挥素手,丫头婆子悄无声息退了个干干净净。
“姐姐。”陆宛凝走到床前,神情很是复杂。
已经为人妇的她,容颜更娇美,举止也端庄成熟多了。
“你都知道了?”初晨看见她,松了口气。原来一直担心见不到陆宛凝,谁知道被鲛人弄晕,反而轻易就见着了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上次,姐夫让人拿来那对粉珠,我以为你……,嗨,你活着就好。”陆宛凝脸上终于露出些真心的笑容来。
初晨淡淡一笑:“对不起,又来打扰你了。”
陆宛凝勉强笑道:“为何这样说?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这样很好。”说着眼圈便红了。
说起往事,两人都有些不舒服。毕竟陆宛凝是被父母抛弃的人,子女对父母之爱的渴望是天性,他们就是再给她找了怎样完美地收养环境,到底也难逃她的怨怼。
作为能一直在父母身边长大地长女初晨来说。面对这个妹妹。曾经是她最嫉妒。最羡慕地妹妹。心情也是复杂地。她到底和陆宛凝不熟。彼此了解并不深。既想和这个唯一地妹妹亲近。又担心陆宛凝认为是别有用心。想保持距离吧。又怕她误会。生出其他地想法。
初晨看见陆宛凝眼角一滴晶莹地泪珠。不由心中一软。笑道:“傻丫头。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样爱哭?让下人看见了。多不好?”
她不说还好。一说。陆宛凝便扑倒在她怀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他们为什么这样狠心?你地事情我都听说了。我没见过这样狠心地父母亲。”
初晨长叹一口气。轻拍陆宛凝地肩膀:“他们有他们地想法。如今你过得挺好地。忘记他们吧。”她没有劝陆宛凝原谅绿绮夫人和风子>。只劝陆宛凝忘记。只因她自己也至今无法原谅二人。
陆宛凝这一哭。倒把两人地距离哭近了许多。守在外面地粉衣小丫头听见陆宛凝安静了。精乖地送进热水和毛巾给二人净面。又取了妆给陆宛凝补了妆。说了几句逗趣地话才退了出去。
两人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事情。初晨只拣一些紧要地地方讲。其他地苦难。比如失去孩子那段就忽略了过去。悲伤是她一个人地悲伤。没有必要随时拿出来博取别人地同情。她宁愿孤独地悲伤。也不愿意被世人咀嚼她地悲伤。
陆宛凝年初已经做了母亲,女儿有四个月了,长得玉雪可爱,是全家人的宝。说到孩子和白鸣灿,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一脸的幸福。她注意到初晨的羡慕之意,有些内疚的说:“姐姐比我善良,将来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比我还要幸福。”
初晨微微一笑:“我地幸福有一部分就来源于你的幸福。我过得再不好,也是希望你们过得好地。”
陆宛凝低下头:“那个人,他过得好吗?我曾经在街上遇见过他,他看见了我,像见了鬼,问我是什么时候生的,然后失魂落魄而去,我还觉得他有病。后来,是他送来地粉珠,他跟我说了一切,如果不是他亲自来,我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些事情。”
初晨眼前浮现出一张沉默懂事,带些忧伤冷郁的脸来,原来是初阳送来地粉珠,想必当时他是抱了要置彦宁于死地,换取彦信信任,日后好为她报仇的信念吧?她轻声说:“我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了。不过听说他前不久逃出了京城,想来会平安无事的吧。”
陆宛凝有些失望,“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很奇怪,似悲悯又似庆幸。他问我恨不恨他占了我的位子,我当时嫉妒他,没有告诉他。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杀了他的亲生父母和姐姐,我们家对不起他,他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我们家不利的事情。他比我还要可怜,我恨谁也不该恨他,如果有机会,我想告诉他,他在我心目中,就和你是一样的,都是我的亲人。”
“他如果听见你的话,想必会很高兴。”初晨握住手里的杯子:“和我一起来的人,他们都还好吗?”
陆宛凝的眼中露出崇拜的神
“有一个人,很厉害。我听明珠说,他是她见过的定,最清醒的人。所有的人都神志不清了,只有他坚持到最后,一直拼命护着你。我们的人赶到时,他还抱了你想水逃走,被我们用网给网了上来。”
“他怎么样了?他是我的师兄。”初晨紧张得不行。
陆宛凝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你不必担心,他受了些伤,灿哥正在给他治疗,等机会合适,自然会让你们相见。他对你,实在是很好。
其实,早在一年多前,我就见过他。他找到灿哥,替人求锥心蚀骨散的解药,灿哥答应了他。他正高兴时,看见你送我的那只镯子,顿时脸色大变,问我从哪里得来的。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当时就懵了。我从没有看见过那样悲伤绝望的眼神,我和灿哥安慰他,他一句话也不说,独自在海边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早我去寻他,他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和他一起长大,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初阳、初蕴还要亲。他没有亲人,一直把我当做他的亲妹妹来疼爱。”初晨假装听不懂陆宛凝语气中的别有所指。有些事情,不曾揭穿前就可以当它不存在,一旦揭穿了,就无法当它不存在。她这一辈子,注定就是欠苏缜的,而且无以为报。
陆宛凝轻轻一笑,自言自语地说:“这样的男子,很少了。非常不错,错过了是遗憾。”
“赶得上你的灿哥哥吗?”初晨岔开话题,开始调戏她。
“嗯,他虽然不错,但和灿哥哥比起来,还是差那么一小点。比如灿哥哥医术高明,他就不会。”一提起白鸣灿来,陆宛凝十足十的花痴样。
她皱起眉头:“对了,你怎么会和羽池那种人在一起?”语气中毫不掩饰对羽池的厌恶鄙视之情。“这个人,可恶得很!我们成亲时,他奉了皇帝的圣旨来贺喜,表面上对公爹灿哥他们百般讨好,但看我的那种眼神,让人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我也没办法啊。”初晨把她的来意,怎么被羽池设计,一起上了船,又如何谋求合作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宛凝听了,沉吟半晌方才说:“不瞒姐姐,你们这次遇险的事情,并不是意外。是公爹吩咐了明珠,故意不放人进来的,假如不是明珠看见你长得极像我,你们此时已是凶多吉少。朝中的事情,公爹早有耳闻,万龙岛半年前就不再接待外客,就是想在这次储君之争中独善其身。”
“那要是亲戚朋友来访,被误伤了怎么办?”
陆宛凝淡淡一笑:“怎么办?若是真的好到那个份上,他自然知道该怎么报信。若是没到那个份上,他只有自求多福。公爹是做大事的人,心性坚韧,你所求的这件事,只有他能做主,但要求得他的,只怕是难上加难!”
见陆宛凝说得如此笃定,初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她已经到了这里,就是撞了南墙也不能回头的。“你可以帮我传传话,请他老人家见我一面吗?”
陆宛凝为难的说,“我试试吧。”
粉衣小丫头粉荷轻轻敲了敲门:“二少奶奶,小小姐醒了,一直哭着,谁抱也不要,老夫人让您去呢。”
陆宛凝抱怨道:“我真是上辈子欠这个丫头的!总腻着我,还这么小就一点清静也躲不着,再大些还不得挂在我身上。”
初晨笑着劝她快去,她抱歉的说:“姐姐,你先歇着,我晚上抱了丫丫来看你吧又详细吩咐了伺候的人好一通才去了。
初晨又睡了一觉,刚醒来,就有人来说白老夫人身子不好,晚上陆宛凝要侍疾,来不了了,让初晨早些休息,她第二天早上过来看初晨。
吃过晚饭,粉荷笑眯眯地进来禀报说是她家二公子要来给初晨号脉。初晨便知道,白家这是有话要跟说,故意把陆宛凝分开了。要见主人,总不能蓬头垢面,初晨让粉荷伺候着仔细梳洗了一下,务求清爽整洁不失礼。
白鸣灿着一身青衣走进来,仍然是一样的风姿卓越。他见了初晨,微微一笑,笑容亲切,“白鸣灿见过姐姐。”他并不忌讳初晨的身份,大大方方认了妻姐,但初晨偏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白鸣灿给她号完脉开了处方以后,直截了当地和她讲起了他和陆宛凝成婚那日的事情。初晨听到陆宛凝在雨中跪了一夜,求白老爷子为她报仇时,看到白鸣灿心疼不忍的神色,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十四章 迷津欲有问(上)
万龙岛树大招风,要在如今这样复杂的形势中继续保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家父殚精竭虑,一生治家御下极严,虽然很是疼爱儿女,却也不会为了私人恩怨轻易动用万龙岛的力量。那一次,已是格外宽宏大量。凝儿不通人情世故,上次已是触怒家父,若非母亲和我求情,只怕姐夫是难以如愿的。”
初晨微微一笑:“我明白了。还请妹夫放心,凝儿幼失宠,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会给她添烦恼?”
白鸣灿起身对她长长一揖,感激的道:“姐姐自可在此宽心住下,我当和凝儿一起敬重姐姐。有什么需要,只需吩咐粉荷。”
“我想见见和我一起来的人,不知可方便?”陆宛凝这条路算是断了,她很需要和苏缜商量一下对策。
白鸣灿笑得有些勉强:“现在还不太方便,等合适的时候,我会安排。”看见初晨失望的神情,他又安慰道:“你放心,家父把他们安排得很妥善,只是其中涉及到一些身份很特殊、敏感的人,不得不小心从事。还请见谅。”
初晨至此已经明白,白老爷子是下定决心不踩这趟浑水了。白鸣灿深知其中厉害,他心疼妻子,自然不会答应让陆宛凝掺和到其中。失去了陆宛凝这条路,她所剩下的唯一优势就是可以在人家无限期地混吃混喝。
日子一晃就过去五六天,初晨每日无所事事,陆宛凝每天都会过来陪她一会儿,然后又会被人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喊走。她那个小名叫丫丫的女儿,初晨也只见了一次,就说感了风寒,老夫人不让**来了。
初晨说要拜见白家二老,也被推辞了,说是老爷子不在岛上,老夫人病重体弱,不见外人,几位白家少奶奶和小姐礼仪松散,不宜见客。人家的意思就在那里搁着,初晨脸皮再厚,也没地儿使。
虽然衣食无忧,下人服侍得极好,也极恭敬,但初晨明白,这都是看在陆宛凝的面子上,她若是识趣,就该早些自动离开。
初晨被获准活动的范围就在这所竹屋外围的方圆十丈之内。虽然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海岛风光和植物,到底行动不自由,再美地风景落在眼中都失去了美丽。
夜晚。她越来越睡不着。一睡着就梦见彦信兵败。每每吓得冷汗泠泠。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感到无能为力。觉得自己力量地渺小。粉荷看见她无精打采地样子。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们岛上地风光是很美丽地。来过地客人都说这里气候宜人。很是养人。怎么夫人竟然是越来越没有精神了。”
初晨笑道:“地确很美。可以我不能一窥全貌。”
粉荷微微一笑。低下头做手里地绣鞋。不再接话。
初晨见她不答话。微微有些失望。仔细一咂摸。却是品出些味道来了。恐怕是有些话陆宛凝不好直接对她说。通过粉荷这个丫头提醒她呢。
抬眼看向粉荷。正对上她含笑地眼睛:“奴婢曾从二少奶奶那里看见过一个百子肚兜。绣得极其精美。就连见多识广地老夫人都夸好。二少奶奶视若珍宝。轻易不拿出来示人。几位少奶奶和小姐都骂她小气。她也不肯拿出来。奴婢听说出自夫人手中。不知夫人可否指点奴婢一二?”
别人给了她这样地机会。她怎么能不珍惜?初晨马上拿出自己地看家本领。卖力地教给粉荷。过了几日。粉荷来告诉她。那双竹鞋乃是白老夫人地。白老夫人很是喜爱她地手法。几位少奶奶和小姐都想来跟她学手艺。随之而来地。陆宛凝在她这里呆地时间也相对要长一些了。
由此可见,白家虽然都是男人做主,但女人们也有她们的一套行事方式。只要一丝可能,初晨就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在初晨摩拳擦掌地等待白家女眷来,她好大显一把身手的时候,令人沮丧的消息再度传来。
白家的女人都被白老夫人勒令不许来打扰贵客休息,换句话说,把她曲线救国的一切可能都切断了。初晨咬着牙想,谁不知道其实这话的人是白老爷子呀?好呀,白老爷子,你是个人物!不服输的心思顿时起来,她偏要和他耗到底!
初晨又找了个借口,她第一次到这里来,想看看海岛风光与内陆有什么不同。她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彦信不是说那位鲛人是他的旧识么?如果她够幸运,大概可以找找那位鲛人帮帮忙。两天之后,有人来传话,说是岛上地大管事将在晚饭之后来领她去游玩。
听到这个消息,初晨一头扎进被子里,笑出了声。虽然如此高的待遇,大管事亲自来陪,防范如此严密,但她总算是离她的目标前
步。吃过午饭,她便上了床,为晚上的出游养精蓄
晚饭以后,一个高高胖胖,慈眉善眼的婆子果然来见初晨。粉荷介绍这就是岛上的大管事鱼婆,初晨客客气气向她问了好,彼此恭维了几句,鱼婆干干脆脆地说:“老夫人吩咐了,让老婆子领您去岛上风景最优美的地方。这岛上么,日出日落时最美,气候也最宜人。今儿晚上就先去看看日落景观,明早上再去看日出。夫人看,可好?”
初晨哪里又会说不好。粉荷取了些巾帕之类的随身物品,扶了初晨,跟在鱼婆身后向着海边走去。万龙岛的风景果然是很美的,不谈海边常有地沙滩椰树,各种茂盛的植物也是初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再加上鱼婆极为善谈,把当地一些传说和风景揉和在一起,说得活灵活现的,几人倒也开心。可惜就是不见那位鲛人的影子,初晨也不敢提,生怕引起他们地注意。
眼看月已上中天,鱼婆也说得口干舌燥,粉荷更是走得东倒西歪,初晨仍然兴致勃勃,夸着月色美好,要往更远处走。
两人的疲累她不是没看在眼里,但好不容易出来了,断然没有一无所获就回去地道理。人家说是让大管事在晚饭后陪她出来游,但并没给她限制时间,自然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鱼婆也没有催初晨,只是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初晨玩什么花样也翻不过她手心去地表情。初晨先前还带了些好奇,走到后面越走越憋屈,心里也越来越烦躁,几乎就要放弃了。
前面是一片在月光下散着柔柔银光的沙滩,海水轻柔地冲刷着,犹如母亲爱抚熟睡地婴儿。初晨指着沙滩道:“这里和我们那儿有个地方很像。”她倒不是胡扯,只是看见这片沙滩,就想起了万春湖边那一片彦信让人铺起的沙滩,由此想起了某人的笑容,连**些忧伤思念来。
鱼婆笑道:“这片银滩很是难得,诸位少奶奶和小姐拿着当宝似的。想必贵国那个地方有了这样一片沙滩,贵人们一定很喜爱吧?”
轻柔的哼唱从海里传来,粉荷脸色大变,鱼婆倒是强作镇定,笑道:“今儿晚了,夫人身体刚刚好些,还是不要太劳累的好,若是二少奶奶知道了,必然要责怪老婆子不知数。夫人若是喜爱,改日再来也不迟。”
初晨万分不想走,却不能不走。若是自己执意要违背主人家的意见,只怕会引起反感,今后再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说不定明天早上就会被人赶走。
怎么办呢?万分焦急中,她看见海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月下与鱼儿嬉戏。计上心来,故作惊奇地指着那个身影大声喊:“快看!那是什么?鲛人!就是那个在海上唱歌的鲛人!”
鲛人听见了声音,微微回过头来。
鱼婆已经不管得罪不得罪初晨了,一把夹着她就走。鱼婆既然身为岛上的大管事,自然身手不弱,初晨估摸着自己若是与她拆招,大概也能勉强支撑个十来招,肯定能引起鲛人的注意。问题是,她不能与鱼婆动手,除非她想被赶走。
她使劲推开鱼婆,生气的说:“这是在做什么?我自己能走!”鱼婆到底不敢太勉强,赔笑道:“是老婆子鲁莽,还请夫人不要见怪。鲛人性情多半,恐扰了贵客,还请夫人迅速离开这里。”皱眉对粉荷道:“你这妮子!呆了头了!还不来扶夫人?”
不等粉荷行动,温柔的歌声如同温暖的夜风,瞬间包围了三人,粉荷张张嘴,扶着额头就倒了下去。鱼婆眼睛睁大,也倒了下去。
初晨等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四处张望一下,拔足就往海边跑。边跑边对着远处那个半隐半现在海水中的美丽背影低声问:“你是明珠吗?”
那个美丽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脸色苍白,黑黑眸,风情万种,望着初晨微微一笑:“明知故问。”她轻挑手臂,“说吧,你想做什么?”
初晨一喜,忙道:“有人一直挂念你的安危。吩咐我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他对你的思念带给你。”
明珠不语,目光犀利地看向初晨,被她眼里的冷漠森寒刺得几乎想倒退一步,假如初晨说的是假话,肯定经受不住这目光。初晨想起彦信跟她说起明珠时那种温柔的神情,不由嘴角含笑:“他说没有你就没有他。他很想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明珠垂下眼,面无表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已经要忘记了。不必再提。”
初晨心中一凉。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十五章 迷津欲有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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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身上有一种疏远冷漠的气息,让人不敢与她多说话,多接近。初晨原想和她攀攀旧情,顺便求她帮忙。但人家明确表示不想再提从前,初晨也不好再说。
明珠是为了彦信才成了这副模样的,当时也许还有情意在,经过这么多年的血雨腥风,她是否还是一样的想法,是否已经后悔并怨恨,如今她依靠万龙岛的势力存身,她的想法又是什么,这些都是初晨不能探知的。
明珠有些神经质的噗哧一声笑出来:“他竟然就喜欢你这样一个傻女子么?”
“呃?”初晨摸摸头,“他是经常说我傻。”彦信经常骂她傻,又经常嫌她太过聪明,不好被他骗。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几日了。”明珠指着在她身边游曳一种金色小鱼:“此鱼叫声如离,只在子时以后出来觅食,人称子离。它数量稀少,生长缓慢,体弱娇贵,尤爱吃岛南跃龙台的一种金萍。接连吃上两年方可长到一寸长,但长到两寸以后却是世间罕有的调养之物。
”
她看向天际的明月:“岛主夫人体弱多病,需要子离调养身子。白岛主每夜子时必然在跃龙台钓鱼。婚后数十年,只要人在岛上,从无一日间断。”
初晨睁大眼睛,竭力想把那叫子离的金色小鱼形貌牢记心中。
“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不知白岛主钓鱼收获如何?”
“数十年风雨无阻。有获不过十之一二。这十之一二中。有两寸长又只得十之一二。”万龙岛主十天中不过能钓得起一两条鱼。而每钓满十条鱼。大概只有一两条鱼能用。也就是说。他要钓满一百天才能弄得着那么一两条鱼。
明珠随意拈起一条三四寸长地子离。那鱼儿在她手中并不挣扎。温顺乖巧。“小东西通了灵性。又岂是轻易就能得到地?那几条鱼。不过是他日复一日坐在那里。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那等笨蛋地小鱼儿才会上了当。”
听明珠地意思。自己只要弄几条合意地子离去。必然能讨好得了白老爷子。但这又谈何容易?初晨愁眉苦脸:“他坐在那里几十年。不过得到几条子离。我第一次到那里。小鱼儿只怕老远就被我给吓跑了。”
明珠听得好笑:“你这是小看于我还是不相信我?”
初晨道:“我不是小看你,也不是不相信你。我知道你让我去,必然就可以得到鱼。但若是被白老爷子看破,你今后可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做人不能太贪心,太自私,她亲眼看见羽池说到明珠时那种贪婪疯狂地神情,可以想象,假如明珠离开了万龙岛地庇护,将会过着怎样的日子。
明珠讽刺一笑:“你一直都是如此优柔寡断,还是一直伪善虚伪?我要做的事情,从来心中有数。”
初晨被她饱含讽刺的话刺得心头难受。
明珠继续不客气地说:“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成大事不拘小节,两害相较取其轻?如果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怎么帮他?恐怕单为怎样保护你,讨好你,就要费了他大半地精力。”
明珠见初晨不说话,冷哼一声:“被我说中了吧?他喜欢你这样子的女人,也是个傻子。”
“他不傻。”初晨闷闷地回了一句,彦信是她见过的最聪明地人。
明珠盯着她看了半晌,劈手扔来一件东西:“子时就要到了,你还不去?等着人家来抓你回去?”
初晨知道她性情有些古怪,也不和她计较,真心实意地给她行了个礼道谢,拿着那个东西就跑。
“把这个研碎了扔进水里,鱼儿就会来。”明珠在她身后低声嘟囔:“没见过这样笨的人,东西都没问清楚怎样使用就跑了,笨死了,什么眼光?中看不中用!”
初晨假装没听见,跑了几步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跃龙台怎么走,万一走错了路,被人拦住,那不是白忙活了吗?
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请问,那个,跃龙台怎么走?”
明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指着南方,“你一直往那边走,看到一个光滑如明镜的平台,那里就是了。”
“有没有什么比较隐秘的小路?”虽然很明显地感受到明珠鄙视地目光,初晨还是硬着头皮问她。
“没有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白老爷子,否则白老爷子若是未钓到鱼,就会变成那个人的错。你明白了吗?”明珠颇有些不耐烦。
“明白了。”初晨羞愧而逃。
尽管明珠告诉她这里不会有其他人,但初晨还是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尽量隐匿自己的身形。终于看见了那个光滑如明镜的平台和台上端坐如石像的垂钓老人。
耳边萦绕着鱼儿出地“离、离、离”的奇怪声音,初晨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却不得不尽量放轻脚步向老人靠近。她想,一个爱惜妻子,会迁怒他人地老人,怎么也不会是一个老顽固,铁石
?她只要把握住最关键的一点,就有成功地可能。
她刚靠近跃龙台,一道冷厉如刀的眼神从她身上迅速扫过,初晨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摸了摸自己地脖子,头还在。原来眼光真的是可以杀人的。
她大无畏地继续向台上前行,老人只是愤怒地瞪着她,不敢出声亦不敢出手制止她的靠近,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那敏感狡猾的小鱼儿给惊吓走。
跃龙台名不符实,并不高,平滑如镜,两面临水,台下是一片泛着银光的海水,水面上攒动的子离金色的背脊在月光下华丽无比。初晨悄悄走到离老人稍远的下方坐下,沉默地看着他钓鱼。老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两眼,终于不再管她,专心致志地钓起鱼来。
初晨偷偷地瞟了他两眼,老人并不是她所想象的,怒目张虬,身高体壮地霸主模样,而是一个面容清秀,作文士打扮,斯文之极,须皆白地胖老头儿。在他沉默不语,专心致志钓鱼的时候,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察觉到初晨偷瞟他,老人不高兴地抽了抽嘴角,这是他即将怒的征兆。以往岛上诸人只要一看见他这个动作,都会被吓得惊慌失措,初晨不知道这个规矩,自然没有放在眼里,不但不走,反而肆无忌惮地到处瞟。
老人咬紧了牙,心头地火一拱一拱地,刚好钓竿动了动,他忙往上一提,空的。伸头往下一看,那金色的小鱼儿进食正欢,偏没有鱼上了他地当。不由怒从心头起,“啪”地一声砸了钓竿,对着初晨怒目而视。
初晨正在想要怎样和他搭上话呢,就被这一声脆响拉回了现实中,迎面正对上老头子愤怒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讪然一笑。
眼见老人指向她,脸涨得黑紫,一脸的愤怒,初晨忙扑到台边往下一看,刚才还在进食的小鱼儿已经被鱼竿出地声响吓得四处乱窜,只剩下几条胆子大的,还藏在水草中,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继续进食。
初晨忙对着鱼儿连连作揖告饶,她是真心实意地求这些小鱼儿千万千万回来,不要被老头子的坏脾气给吓跑了。要不然她的戏不但没法儿往下唱,还会面临马上就被赶出万龙岛的窘境。
老人看见初晨可笑的动作,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更难看地晚娘嘴脸。不过好歹嘴里的脏话没有冒出来,手脚也没往其他地方招呼。
等了一会儿,初晨看见鱼儿都回来了,欣喜地作了一个揖,小心翼翼地拿起老人地钓竿,怯生生地看向他。老人假装没看见,把脸转开了。
初晨心里偷乐,脸上却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取了鱼饵穿上钓钩,很熟练地把鱼线钓钩甩进海里,多亏她当初在广陵王府中无聊时学会了这钓鱼地功夫。
她强作镇定地选了个地方坐下来,就等着自己刚刚偷偷抹在鱼饵上的,明珠给地那种东西起作用。她不回头也可以感受到老人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神和不屑的表情。
等到一刻钟以后,她终于感觉到手里的鱼竿微微动了动,顾不上谢天谢地,忙把鱼竿往上一提,迅速收线。一条三寸长的金色小鱼被她甩上了石台,小鱼拼命挣扎,力量十足,居然有要挣脱的趋势。初晨大惊之下,手忙脚乱地往后一仰,手脚并用去按小鱼。
老人看见小鱼,激动地伸出手,又恨恨地缩回去,冷眼看着初晨独自去忙乱。待到小鱼终于被放进鱼篓里,初晨才现自己刚才的行为动作是何等的不雅。她讪讪一笑,讨好地把鱼篓递到老人面前,老人翻了翻白眼,不屑一顾。
初晨也不计较,仍然给他穿了鱼饵,甩好线,把鱼竿递到他脚旁,自己抱了脚坐在一旁观看。
老人拿起鱼竿,又开始钓鱼,从始至终不曾看初晨一眼。但也不再恶狠狠地瞪她了。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其间老人收了几次线,都是空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又恶狠狠地瞪向初晨。初晨知他心中不爽,觉得自己没有面子,佯作不知,冲着他不温不火地笑。
如此几番,台下的鱼儿吃饱后相继离开,越来越少,老人开始着急起来,频频看向初晨,初晨也不搭理。老人只好把鱼竿扔到她脚旁,她摇摇头。老人眼里寒光一闪,一把提着她的衣领就要把她往海里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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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她只是个平凡的都市打工族,在这繁华都市里庸庸碌碌地过着自己的每一天,直到那天,忽然被人从三十六楼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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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十六章 迷津欲有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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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脚临空,凉幽幽的感觉在足底顺着经脉一直传递到全身,轻柔的海风吹在脸上却没有舒服的感觉,只有恐惧。初晨闭上眼,也不挣扎也不退让。
白老爷子盯着她看了一会,缩回手,将她轻轻放在石台上。
初晨感觉自己的心又重新回到了胸腔,才睁开眼,望着白老爷子绽放出一个美丽的微笑。据说陆宛凝是白老爷子最疼爱的养女兼儿媳,她长得那么像陆宛凝,她就不信白老爷子对着这样一张脸下得去手。
白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又把钓竿塞到她手里,示意她赶快行动。
初晨摊摊手,表示鱼儿已经走光了。
白老爷子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海水,叹了口气。提起鱼篓就走。
初晨紧跟其后。两人下了跃龙台,花木阴影里怯生生地走出鱼婆和粉荷,对着白老爷子跪了下去。
白老爷子冷哼一声,没有任何表示,扬长而去。
一直到白老爷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鱼婆和粉荷才站起身来。鱼婆脸色很不好看,怨道:“夫人好利索。这下子,老婆子要出名了,明日的责罚老婆子就是第一个。”
初晨已是得了便宜。自然要说几句好话。“对不起鱼婆。粉荷。让你们担心了。我醒来以后。见你二人昏睡不醒。只好去找人来救你们。正好听见这边有‘离、离、离’地叫声。我以为有人在。循声而来。不想正好遇见这位老人家在钓鱼。我不敢打扰他。又看着好玩。不知不觉竟然入了迷。你们不会怪我没有管你们吧?”
粉荷几乎要哭出声来。咬着嘴唇不说话。鱼婆倒是叹了口气:“罢了。老爷子也没说要把你怎么样。夫人还是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
三人顺着小径自回去不提。
“姐姐。你醒醒。”陆宛凝一脸地焦躁。使劲推搡着初晨。
“怎么了?”初晨睡意朦胧地嫣然一笑。陆宛凝地脸上还带着快速奔跑以后留下地红晕和薄汗。初晨伸出手给她理理耳边地乱。“什么事这么急?”
陆宛凝焦躁地道:“你昨天晚上去跃龙台了?”
“嗯,原来那里叫跃龙台啊?”初晨翻身坐起,粉荷忙过来伺候她起床。粉荷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递漱口水时居然把水洒在了初晨身上。
陆宛凝瞪着粉荷道:“死丫头!让你伺候个人都伺候不好,若是我姐姐有个三长两短,仔细你的皮!”
粉荷跪下,哽咽出声。初晨叹口气,“不关这丫头地事,都是我的不是。你要说什么,直接跟我说就是。”
陆宛凝眼圈儿马上红了,拉着她道:“姐姐,我不是要怪你啊。我是担心你,你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危险,曾经有人误闯入那里,影响了爹爹钓鱼,被他一掌就拍得经脉寸断,当时就断了气。他不认识你,你想要什么,耐心等待,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就是,何必这样冒险?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办?”
初晨笑着接过热毛巾:“他不认识我,可他认识你啊。就凭这张脸,我想他也不忍心下得手去。”
陆宛凝道:“我不管!反正以后不许你再这样。”
初晨笑着掐掐她的脸颊:“知道了。”
陆宛凝不依地要她保证,初晨无奈,只好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偷溜去跃龙台了。”话说,被人这样关心的感
觉真的是很好,她忍不住又掐了陆宛凝粉嫩的脸颊一把,低声说:“看到他们这样疼你,我真的是替你高兴呢。我都是沾了你地福气啊。”
陆宛凝有些难过,“我又何尝不是在享姐姐的福?姐姐不是一直都在尽力地保护我,帮助我吗?”她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初晨冒险的原因是为了不拖累她。
“你们俩姐妹一大清早就抱着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媳妇了呢。”多日不见的白鸣灿乐呵呵地从外面走进来,宣布一个消息:“老爷子了话,今天晚上,宴请姐姐和苏公子。”
初晨松了一口气,白老爷子终于肯正式承认她这个亲戚了。
“真的?你不会又是骗我地吧?”陆宛凝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个箭步蹿到白鸣灿身边,拉着他地手上下乱晃。白鸣灿被她晃得头晕,讪笑着对初晨道:“她一直都改不了这孩子脾气,我平时都不敢让人看见她。”
陆宛凝咬着牙在他手臂上掐起一块肉转了一百八十度,“我丢了你的脸吗?”
白鸣灿连声告饶,正色道:“我是来接姐姐去看苏公子的。”
陆宛凝皱眉道:“丫丫要醒了,我不能陪你们去了。”又吩咐:“还不上早餐么?夫人
出去呢。”
初晨草草用了早餐,便跟着白鸣灿往一条花木扶疏的小径走去。
初晨边走边问:“妹夫,和我一起来的其他人呢?”
白鸣灿道:“那些跟你来的人,都被妥善安置在一处,姐姐不必担心他们地安危,到时候,家父自然会放他们出来。”
“那其他人呢?”初晨指的是羽池等人,如果白老爷子把羽池放出来了,她这事就有谱了,如果还是没有放出来,只怕今天就是悲多欢少。
白鸣灿道:“没有听家父提起。晚宴之时,也请姐姐切记不要提起此事。等下还请姐姐告知苏公子,我们岛上从来就没有见过羽池这个人还有他地那艘船。”
白鸣灿等于是很明白的告诉她,她所谋求地那件事情一点希望都没有。初晨的心一沉,几乎是绝望了,喉咙像被石头堵住,沉甸甸地,连脚下平坦的路都变得有些坎坷起来。
白鸣灿把她的面色看在眼里,暗自叹了口气。他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白家能在海上称霸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只对在位的人效忠,从来不掺和到任何一届储位之争中。从明珠把初晨抱回来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明白初晨所求不会如愿。
白鸣灿把初晨送到苏缜居住的小院门口就告辞归去。只剩下两个心情沉重的人两两相对。
“你打算怎么办?”苏缜那天受的伤不轻,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能怎么办呢?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今天晚上吃完饭以后再说了。”初晨苦涩地叹口气,转而问苏缜:“我听说你最重的伤是背上的刀伤?”
“嗯。”
“是罗二砍的吧?”初晨记得自己是被罗二打昏的,他那张狰狞的脸还时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里。
苏缜淡淡的道:“他当时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他。”他接过初晨递过的茶,示意她把门窗全都打开。
其实要防止人偷听的最好办法不是把门窗紧闭,而是要门窗大开,这样偷听的人才会无所遁形。初晨知道他有话要跟她说,忙依言而行。
苏缜仍然很小心,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你有没有想过霸王硬上弓?”他的意思是,万龙岛要保持中立,那他们就放出羽池就藏在万龙岛的消息,让安贵妃和十五皇子一心以为万龙岛是羽池的人,逼得白老爷子不得不帮助他们。
初晨摇头:“谈何容易?他把羽池那些人关押得很紧密,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再说我们也找不到人出去散布消息。”
两人都沉默下来,深深地感到一种无力感。他们现在被孤立在这个海岛上,没有自己的船,没有自己的人,一望周围都是茫茫的大海,就是想到了什么也无法去实现。
初晨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我们都走错方向了?其实,白老爷子不是真的完全不掺和到这件事情中。而是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合适的人?”
苏缜一拍桌子:“白老爷子不可能不清楚羽池的脾气,他把羽池秘密地关押起来,本身就已经得罪羽池了,假如以后羽池真的上位,断然不会饶了万龙岛。”
白老爷子白起风是一个传奇人物,他自弱冠之年就登上万龙岛主之位,并不完全是靠家族力量的荫佑。他平生经历过多次海上争权的恶战,更是在海澜皇朝两次权力更替的斗争中屹立不倒,眼看他已经老了,自然要万分妥帖地给他的儿子儿孙一个稳定安全的环境,那就需要精心挑选一个皇朝掌权人。现在看来,羽池这个皇长子,显然不是白老爷子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你觉得白老爷子的算盘到底是怎么打的?”苏缜问初晨。
初晨叹口气:“宴无好宴。羽池现在是个烫手山芋,他拿着不好处理。按他的想法,肯定是想把羽池作为礼物送给安贵妃和十五皇子的,但羽池也有自己的力量,凭万龙岛的声望和地位,他断然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做。我猜他要我们求着他,替他解决这个问题。”
苏缜苦笑道:“如今真是混回去了,就连帮人,都要求着人家。和这些老狐狸打交道,我们得加倍小心,以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午饭后,两人各自回去休息不提。
初晨不过休息了一个时辰就被粉荷唤醒,几个丫头满脸堆笑,上来给她精心装扮。忐忑不安中,她终于迎来了这场虽然只是家宴,但却是万龙岛上级别最高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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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十七章 平海夕漫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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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人数要少得多以外,白家家宴的奢华度不亚于初晨以前参加过的每一次宫宴。宴席上流水般的上了一百多道菜,还有若干的果品糕点。菜品种类涉及北、兰若、海澜的特色菜,还有一些是初晨从来没有看见过和听说过的,据说是海外传来的。
气氛很和谐融洽,白家人很和善,女眷们对初晨好奇中又带了几分羡慕,大约是很羡慕初晨能出来到处游,做男人做的事情。因为在神龙岛,女人是用来宠的,用来疼的,她们的天地只局限于后院和家庭,其他的事情都是男人的。女人没有什么言权。
白家未来的继承人,长子白鸣林没有出席宴会,据说到某个海岛去给岛主祝寿去了。但初晨知道,这个白鸣林肯定是潜伏在海澜的某个地方,刺探了朝中的动向,然后不断传回万龙岛。
白老夫人果然是一副老年版病美人的模样。据说,多亏了她生了个神医儿子,又有一个爱极了她的老公,日夜寻思着给她找那大补的子离鱼儿,否则她早就香消玉殒了。
白老夫人打扮得极淡雅,看见初晨就微笑着对她招手,拉初晨坐在她身边,不停的给初晨介绍各种菜品,劝她每样都尝一点。
白老爷子则沉默地坐在一旁,不时扫初晨一眼,又不时根据老妻地喜好,爱怜地给她夹一筷子菜,或是盛碗汤。
白老夫人脸上绽放着少女一般地光彩,爱慕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白家人对二人这种眉来眼去的情形视若无睹,可见是早就习以为常,初晨总算是明白这样的家庭为什么会养出陆宛凝那样不通人情世故,娇嗲天真的女子来了,原来是家风如此。
初晨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有一天,她和彦信都老了,须皆白的时候,会不会也像白家老夫妇一样的恩爱,儿孙满堂?她还记得当初陆宛凝拉着白鸣灿,一口一个灿哥哥地叫着,娇嗲痴恋,彦信那种神往的神情。可惜那个时候,她不懂得他的真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经营爱情。
白老爷子低咳了一声。所有人都放下了杯盘碗筷。井然有序。不闻任何声响。只有在这个时候。白家人才体现出了这种大家族地威严礼仪。
白老爷子道:“你们知道。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钓上子离了。眼看你们母亲地药马上就要断。昨晚我仍然一无所获。几乎就要绝望。”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了初晨一眼。
陆宛凝紧张地握紧了白鸣灿地手。白鸣灿给了她一个安心地眼神。初晨则抿着唇。垂着眼。一派地安然。心里却忐忑不安。白老爷子前后态度差别如此大。也不知道想要怎样压榨她。
“不过昨天晚上我运气好。遇到了小凝儿地姐姐。初晨丫头。她一来就给老头子钓了一条三寸长地子离。”
白老爷子话音刚落。除了因为要配药而知情地白鸣灿外。白家人都惊异地看向初晨。初晨只好道:“不过是老爷子先做足了工作。我恰好捡了便宜而已。说到底。是老夫人地福气好。”
好话谁都不会嫌多。白老爷子也如此。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不管怎样。那条鱼都是你钓上来地。你给我们解了燃眉之急。为了表示对你地感谢。我决定破一次例。”
他又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听,白老爷子到底要怎样谢初晨。初晨更是紧张得不行,这个白老爷子,好好一句话偏要分成几句说,急也急死人了。
白老爷子吊足了胃口,才说:“我知道你们来地时候,有尾巴。这样好了,如果你愿意住在万龙岛,万龙岛可以给你白家人一样的庇护,想住多久都可以。假如你想去其他地方,我派人护送你去,负责给你解决掉尾巴,让你平安到达目地地。初晨丫头,你看这样好不好?”
白老爷子不追究初晨,陆宛凝已经感激得不行,听到还要感谢初晨,不由更是激动,眼巴巴地望向初晨,总怕她拂了白老爷子的好意。
初晨哪里敢说不好,暗骂白老爷子老奸巨猾。她肯定是不会选第一个地,没事她住在人家里做什么?她只有选择第二个,最起码他这里不行,她还可以自己去海澜碰碰运气。但选择第二个吧,明显就是她吃亏,难道现在她跟陆宛凝说她要走,白家会不安排船送她吗?
她无奈地和苏缜交换了一个眼色,对着白老爷子欠了欠身:“多谢老爷子,初晨何德何能,受此盛情?我想再住一段时间,离开这里去海澜。”
白老爷子抚着胡子呵呵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初晨丫头真是多礼啊,不必说你是小凝儿的姐姐,就凭你昨晚钓的那条鱼你就当得起,当得起。只可惜啊!”他说完脸色一黯,叹了口气。
众人自然要问他什么可惜。
他就说初晨走后,没有人帮他钓鱼了,如果他再像前段时间一样的运气不好,白老夫人可怎么办?
一时间一家人都有些悲切,初晨只好允诺说,这段时间她都去帮白老爷子钓鱼好了。
白老爷子假惺惺地说她是贵客,怎么能让她夜夜都睡不好觉呢?又状似无意地提起,彦信的大军已经占了兰若半壁江山,而北岐又有蠢蠢欲动的态势,海澜皇帝这边,也在考虑是不是派十五皇子和北岐联手趁这个
分了兰若。临了,他夸赞彦信:“那孩子我虽然没听着,确实不错啊。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名君。可惜了,生在这个乱世。”
初晨忙说自己是小辈,能孝敬长辈是福气。她心里颇不是滋味,被人压榨利用干净,还不能为自己换回任何一点好处。她只能安慰自己,吃亏就是占便宜。想必明珠知道了,又要骂她笨了。
这顿饭,白老爷子吃得心满意足,初晨和苏缜吃得胃疼。散席时,白老爷子还不忘交待初晨子时一定要在跃龙台等着他老人家。
初晨和苏缜故意落在其他人后面,苏缜叹气:“老人家是滴水不漏,又哄又骗又吓,面子还被他抓了十足十,看来你只有钓上鱼来以后,再求着替他做事情了。”
初晨原本想,只要老头子稍微提一下她带来的人,她就可以旁敲侧击地连带出羽池地处置问题来,谁知道人家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说什么都只跟她说“你”,羽池这个人,仿佛根本就没有在这个岛上出现过,存在过一样。
白老爷子这是铁了心要她主动去求着为他解决这个大麻烦了,既然是她去求,而不是人家要她帮忙,她就变得一点立场也没有,也没有任何和人家讨价还价地资格。她原本也可以和他熬,但她等得起,彦信等不起。
夜里,白家大少奶奶亲自过来接了初晨去跃龙台。初晨尽显安静温顺地给白老爷子钓起来四条三四寸长的子离,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停了手,笑道:“这小东西通灵性,一次钓多了,怕吓跑了它们,以后都不敢来了。”你要我做事情不奇怪,但如果你的要求太高,太多,你也讨不了好。
白老爷子兴奋满足地抱着鱼篓看,随口道:“老头子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只要能保住一家子的安泰就够了。”我不贪心,只要一家人平安就行。
初晨佯作开玩笑:“此鱼珍贵难得,其他地方又没有,这样单纯地靠运气不是长久的办法。最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大家都轻松。老爷子、老夫人这里可以安度晚年,小辈们不操心,我们这些亲戚来了也可以高枕无忧。”那你可要想个妥当地法子,大家都有好处。
白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道:“你这丫头,是嫌老头子打扰你的清梦么?”
“哪里,晚辈能为老爷子这样的盖世英雄效劳,是初晨的福分啊。再说了,跟着老爷子做事情,还可以学到很多外面都学不到地东西呢。”有什么要求,你快说吧。
“呵呵,你这丫头嘴巴忒甜。不过老头子我不客气地说一句,老头子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地米还要多,有些事情嘛,自然比你看得远。”
“那是,老爷子站得高,看得远。”
“你这丫头做事情还比较靠谱。老爷子看在你还比较实诚,对长辈还算尊敬的份上,指点你一二。”
这是要说到正点上了,初晨忙起身行礼,“还请老爷子不吝赐教。”
白老爷子笑道:“急什么,老爷子要先把这鱼儿送回去才行呢。”
话音刚落,白鸣灿就站在台下笑着伸手:“爹爹交给孩儿罢?”他时间拿捏得极好,可见是早就在下面等候着了。
白老爷子冷哼一声:“有了媳妇就忘了爹娘。”
天微亮时,初晨才疲惫地走下跃龙台。白老爷子要她除去羽池,然后再协助她与安贵妃那边搭上线。他可谓是占尽了便宜,如果成功了,他是第一受益人。如果失败,初晨就是那个倒霉的人,而万龙岛不但不承担一点风险,也不可能伸手援救她。总之,一切后果自负。可是,她没得选。
“师妹?”椰子树后转出面色疲惫,眼神清亮的苏缜,“谈得怎么样?”从他被露珠打湿的肩头来看,他竟然是在这里等了她一夜。
初晨心中一松,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苏缜帮她呢。
小意的闲话与正文无关地话都是不要钱滴,瓦都是传了正文以后才添加的闲话,不会占亲们一个字地便宜。O(O~
这本书这个月底要完结了,它入V的时间比较晚,将近30w才入地V从七月上传到现在,经历了很多困难和挫折,多亏有了好多亲不离不弃的、鼓励、中肯地意见,才让我到现在。
也曾被人骂过,不是不在乎,不是不难过,但我想,骂我的人总是看了我书的,骂我也是有原因的。我知道就像人无完人一样,书肯定是有缺点的,读的胃口也不一样,无法做到面面俱到,让人人都喜欢都满意,我只想在骂我的那些意见中找原因,找进步,尽量保持一颗上进、坦然的平常心,不让我的亲们失望。在这里,我向所有我的亲们鞠躬致谢,包括骂我的,谢谢你们帮我成长。
下面,因为在大封推期间,要求章推的朋友会有点多,请大家体谅一下。愿意看的亲可以看看,不愿意看的亲可以忽视。O((O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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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十八章 平海夕漫漫(中)
天后,天色未亮,初晨和苏缜便换上了原来的衣服,|一艘小船上。
小船小得可怜,除了那个戴了一大顶斗笠,把脸遮了大半,摇橹的仆人外,就只容得下初晨和苏缜两个人。海上全是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波浪稍微大一点,小船就仿佛要被打翻一样,颠簸得厉害。苏缜看见初晨脸色苍白,害怕地抓紧船舷,知道她不习惯,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不是会水了吗?怎么还这样害怕?”
经过了万春湖以后,初晨最先恶补的就是凫水。她白着脸:“凫水和坐船是两回事啊。我只在湖里游过,哪里敢在这汪洋大海里游?何况,听说这里面还有鲨鱼,会吃人,是不是?”又抱怨:“白老爷子真的是很小气,船大一点会让他变穷吗?要是翻了,怎么办?”
她手心里全是冷汗,苏缜扬起眉毛,微微一笑:“哪里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你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你妹子吧?你出行的时间,是她亲自选的,肯定是气候最稳定的时候,不会出什么事的。”
摇橹的仆人自二人上了船一直没有开口,此时方来了一句:“夫人大可放心,有老奴在,定然可以将夫人平安送到簸箕岛。”那声音苍老粗涩,竟然是个老人。
初晨听到这个声音,暗想:完了,完了。还是个老人,要是一个浪花打过来,就连舵都掌不住,可怎么办才好?又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你是……”
老人把大斗笠往上轻轻一推,露出一双精光四射地眼睛,“夫人,好久不见。”
“福伯,原来真的是你。”初晨看见是他,心中踏实下来。那年元宵节,彦信带了她去看灯,猜灯谜,千方百计要与万龙岛搭上关系,陆宛凝遇上恶霸,就是这位福伯来带走的陆宛凝,初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是一个高手。
“是凝儿请您来的?”
福伯重新把斗笠戴好,“是,姑娘不放心,一定要老奴来。老奴本来年前就已经告老,不再管这些事情。但被她缠得没法子,少不得要来走这一趟。”
初晨注意到他并没有像白家其他人那样称陆宛凝为二少奶奶。一直都是称呼地姑娘。还说陆宛凝缠得他没法子。可见他和陆宛凝之间地情谊远远超过了主仆情分。苏缜不知其中情由。也认不得福伯。少不得有些疑惑。
福伯注意到苏缜地惑。便解释道:“姑娘是老奴去抱回来地。她是早产。弱得像只猫儿一样。可怜。才生下来就被送走。连口奶都没得吃。饿得直哭。因为是早产。事情又紧急。来不及准备奶妈。老奴没法。抱着她满街找有婴儿地人家求一口奶。要上船了。没奶妈愿意离开故土来万龙岛。老奴只好买了几只母山羊。用羊奶喂她。后来到了万龙岛。有了奶妈专门照拂。姑娘却还是喜欢腻着老奴。岛上诸人都戏称老奴为姑娘地奶妈。”他想起往事。满是褶皱地脸上绽放着快乐地光彩。
陆宛凝从来没有跟初晨讲过她小时候地事情。初晨此刻听得惭愧至极。也更怨绿绮夫人。他们这些号称陆宛凝亲人地人。从来没有照顾过她一天。还不如这些素昧平生地外人。当下站起身来。认认真真地给福伯拜了一拜。“还请福伯今后对凝儿多加照拂。”
船上太小。福伯躲不过。也就不推辞。道:“老奴必然不负夫人这一拜。”他指着在迷雾中隐隐露出一角地黑色岛屿。“二位请看那里。那里就是簸箕岛。你们来时乘地那艘船就搁浅在那里。其他人。都分散在岛上。二位可要小心了。那位贵人被困在这里。又不见了二位。脾气正大着呢。”
船在一片隐蔽地浅滩停了下来。海滩上站着一个赤足。身形佝偻。形容憔悴。头花白。身穿破烂麻衣地老太婆。见了船。急速跑过来奔入海中。默不作声牵起绳索就将船拉上了海岸。力气之大。让人惊讶。
待初晨和苏缜下了船。她眼巴巴地看着福伯。福伯叹口气:“你放心地去做。岛主已是宽恕了你地罪了。你女儿他会为你照顾好地。”
老太婆眼里露出狂喜的光,张大了嘴,却不出任何声响,竟然是个哑人。她讨好地再度跑到海中,飞快地将福伯的船推进海里,点头哈腰地送他离开。
两个大活人消失了这么多天,羽池那般的狡猾多疑,肯定会猜到二人上了万龙岛。初晨很好奇,白老爷子会让他们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下出现,合情合理地消除羽池地怀。这个老太婆看来就是白老爷子安排来帮他们的人,她到底要怎么做呢?
老太婆回过头,让初晨二人跟她走。她带着二人穿过雾气迷茫的热带丛林,来到一处岩洞停下,示意苏缜上前。苏缜刚走上去,她出手迅捷风,很快就点了苏缜的|茓道,然后飞快地剥起他的衣服来。
大惊失色,虽然她远远不是老太婆的对手,
岂能眼睁睁看着苏缜在她面前受辱?当下拦住老太婆“你要干什么?”
老太婆沉着脸,摇摇头,示意她快走开。初晨见苏缜的脸因羞愤而变得通红,坚决不肯让半步:“你若是需要衣服,我二人一人分你一件外衣罢了。”
老太婆看看初晨那薄薄的衣衫,摇摇头,不耐烦地挥手将她推开。她一出手便带了雷霆之势,竟然是毫不留情。几招过后,初晨也被她点中了|茓位,看着她剥去苏缜的外衣又剥内衣,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苏缜的内衣被老太婆剥下,露出宽而有力地肩膀,线条优美、强健的小麦色胸脯,老太婆眯起眼睛,打量许久,用手指戳戳,满意地点头。她那模样,像极了饥渴许久的怨女。被这样一个老婆子调戏,苏缜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在初晨面前丢不起这个脸。
初晨也不敢再看,把眼睛调到另外一处,开始劝说老太婆。“您老不要跟我们开玩笑啦。虽然您老是长辈,但总归男女有别不是?您要我们做什么,直接跟我们说就是了,我们一定照办的。”话音未落,老太婆拾起一粒碎石打在了她的哑|茓上。
老太婆地目光扫向岩洞一角,初晨胆战心惊地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吓了一跳。那里居然是一张干草铺成地床铺!难不成,白老爷子就是把苏缜送来给这个老太婆享用的?这也太过分了,初晨简直欲哭无泪,如果苏缜真地被这个老太婆给硬上了,以后他还怎么做人?叫她怎么面对他?
老太婆一弯腰把苏缜抱了起来往床那边走,苏缜紧闭着眼睛,面如死灰。冷汗浸湿了初晨地衣服,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带苏缜来海澜,心里把白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太婆把苏缜放在床上,又走出来,弯腰把初晨抱起来往里走。初晨吓得面无人色,只道她要把自己和苏缜放在一起,弄出什么不堪地事情来,那简直就是噩梦。
老太婆把她和苏缜放在了一起,也没有给他们解开|茓道,直接就出去了,剩下面色尴尬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一股淡淡的幽香直往苏缜鼻子里钻,他不用睁眼也知道初晨就睡在他身边。两人虽然经常在一起,但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地暧昧。他的心跳得很快,心情很复杂,隐隐期盼着生点什么,又害怕会生什么。刚才他被老太婆抱到床上时,他已经绝望,换了初晨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觉得死后重生。
假初晨真地和他生点什么,他和她的后半生,毫无问会生很大的变化,但那真的是他要的吗?他狠狠地鄙视了自己,谁都可以伤害初晨,就是他不可以。苏缜睁开眼睛看向初晨,眼神平静而宠溺,就像他往常扮演的那个兄长的角色一样。
初晨看到他水晶般清澈的眼神,心里安定下来,望着他微微一笑,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他和她躺在房顶上一起看星星,听他胡吹乱侃江湖路一样的自然。不期然的,她想起了陆宛凝那番关于苏缜地话,让她不由得胡思乱想,假如当初她和苏缜并没有分开,假如彦信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也从来没有爱过彦信,她和苏缜会不会……?刚刚想到这里,脑海里突然闯进彦信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带着责怪和愤怒瞪着她,她打了个冷战,赶紧挥去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和假设。
苏缜把初晨从信任到愉悦,遗憾到茫然,然后再到做贼心虚的害怕都看在眼里,不由暗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和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是兄妹,他早就错过了她的一生。
时间慢慢过去,洞口人影一闪,消失了许久的老太婆拿着几枝青色的树枝走了进来。她走到另一个角落里把几块石头搬开,扔进几块干柴,摸出一把破了的蒲扇扇了扇,灰堆里捂着的炭很快变红,着起来引着了干柴,岩洞里被火光照亮了许多。老太婆这才拿起那几枝树枝放进火里。
树枝被火烘烤,散出一股甜香,那香味幽幽的,淡淡地,很好闻,让人情不自禁就想多吸两口。不多时,初晨开始神思恍惚起来,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彦信含情脉脉的笑容和那些辣的情话,心跳开始变快,皮肤也开始烫。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可怕,老太婆竟然是在燃助情药一类的香料!
初晨只能竭力去回想那些悲伤地往事,尽力减少助情香给她带来的影响。再去看苏缜,他闭紧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显然也是在极力忍耐中。
唯一值得庆幸地是,两个人都被点了|茓道,不能动弹。初晨狂的想,假如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离这个疯老太婆远远地。
**又是推书,不喜欢的请无视**
书名:重生不嫁有钱人
书号:1399018
作:风舞紫雪
简介:重生后,她风风火火地做起了一个三无女人!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十九章 平海夕漫漫(下)
太婆探身摸了摸初晨和苏缜的脸颊,点点头,解了直接就往外面走。
初晨见她要走,不由大急,偏生全身无力:“你要去哪里?你要干什么?快快放了我们。”她随即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声音啊,娇滴滴的带着些沙哑,软得要滴出水来。
再一看苏缜,虽然仍然紧闭着眼睛,呼吸却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健美的胸脯起伏着,全身滚烫,散着成熟男子的诱人味道。初晨一阵心神荡漾,使劲咬破自己的舌尖,疼痛让她瞬间清明,她忙手足并用滚下床铺,往外面爬去。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可怕的环境,不闻那种可怕的味道。
她刚刚爬了不到一尺远,足踝就被人紧紧扣住,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苏缜向她伸出手来。
“不要脸!”洞口突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娇斥,一个火红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正是那位千娇百媚的金叶公主。
金叶公主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怒火满腔地瞪着二人。初晨总算是看懂白老爷子的奸计了,金叶公主就是跟着他们的那条尾巴,她一直跟在他们背后,目的不明,如果不是这样逼她,只怕她还藏着不肯出来。
苏缜火热的身子已经向初晨靠过来,初晨费力地指着金叶公主,出一声嘶哑的求救:“帮帮我们。”
金叶公主冷哼一声,走上前,抓住初晨地头,将她一把摔开。嫉妒的女人是可怕的,初晨被她抓得头皮生疼,摔得头晕眼花,手疼脚痛,却没有丝毫的怨恨,有的只是感激。
金叶公主一扬下巴,就有侍女进来把初晨拖出去。她看向地上冷冰冰望着她的苏缜,神情极是复杂,咬着牙说:“夫君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小师妹怎么办的。你待她如同亲妹,她便是我的小姑子,我自然要善待于她。可要为妻来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咱们成婚这么久了,你还不曾担起做丈夫的义务呢。”她把苏缜扶起来放在床上,一扬手脱去了身上地外袍。
初晨被侍女拖到洞外,有人劈头给她淋了一盆冷水,倒是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女变戏法似的,拿了一块厚厚的锦缎一左一右挂在了洞口,挡住了洞内的春光。
初晨寻了块干净地地方坐了下来。寻思着自己要怎么把这个仇报回去。自己和苏缜是被白老狐狸给狠狠算计了一把。吃了个哑巴亏。他先前跟说地时候。可没告诉自己他要这么干。就算她好意思去质问他。他也肯定会很惊讶地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杀了这个原本就该死地疯婆子给他们出气。真地是物尽其用。老狐狸逼金叶公主出来地目地只怕不简单。肯定还有后着。
“嘿嘿。我还道是谁呢?原来竟然是夫人?怎么这次调戏别人地侍女不成。反而被人家给淋成落汤鸡了?”羽池阴阳怪气地从丛林里走出来。身后跟着止醇和他地一些侍从。
初晨先伸手跟止醇要了件外衣遮挡住春光外泄地身体。不满地先声夺人:“习兄。你太过分了。”老狐狸是要她灭了羽池不错。但看现在地情形。只怕老狐狸是要借金叶地手。老狐狸并不是完全相信她呢。
羽池阴沉着脸。杀气腾腾:“我过分?大难之时。你二人扔下我们一船人逃得影子都不见。独自躲在这里来享福。还敢怪我们?”
初晨冷笑:“我二人扔下你们一船人逃走?习兄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是谁不听劝告偏要去寻那鲛人?是谁受了蛊惑要把大船驶向暗礁区。拿一船人地性命开玩笑?又是谁害得我兄妹二人险些送命?”
“我被打伤地头至今还在痛。我师兄背上地刀伤现在还没愈合呢!我们被人掳走。你不但不找寻我们。反而一见了面就忙着翻脸。推卸责任。我算是见识到你所谓地精诚合作了。怪不得万龙岛不肯放你进去呢!原来就是怕和你这种人合作。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上了你船。自己寻了船。说不定这会儿早就进了万龙岛了。”
羽池被初晨不停歇的指责气得暴如雷,偏偏她又句句都说在理上,他居然半点都反驳得。止醇忙Сhā话道:“夫人此言差矣。那鲛人迷惑人的功夫乃是全海澜都出了名的,我们主子当时也是为了大家早点登上万龙岛才冒的这个险。就算是后面生了些什么,也是为了大家,夫人不应该抓着这点就不放,主子一清醒过来,就到处找寻二位。这不,今天早上一大清早找到现在,还没进膳呢。”
初晨轻笑一声,也不再纠缠于刚才的话题,问道:“我的人呢?怎么不见他们来寻我们?难不成被习兄给关起来了,还是为了泄
进海里了?”
羽池沉着脸不说话,止醇忙道:“哪里地话。罗二爷和各位客人在那次事故中受了些轻伤,都在船上养伤呢。我们主子特意吩咐每日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呢。”
初晨一看这个场景,便知自己没有猜错,罗二等人必然是被羽池给关起来了。
羽池缓了口气,阴沉沉地看向那群侍女:“这都是些什么人?苏兄呢?”
初晨懒得理他,西上那些侍女也只当他透明。羽池面子上抹不下来,阴险一笑,一掌就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女打去,口里说道:“夫人看好了,我如今就为你报仇雪恨!”
这个傻瓜,还不用人家怎么挑拨呢,他自己就撞上去了。初晨心思一动,上前一掌隔开羽池:“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不敢有劳习兄。”
羽池这一掌用了十成力量,掌风把那侍女的脸颊刮得火辣辣地疼,那侍女正在绝望,不成想初晨居然助她躲过这致命一击,不由有些感激地看向初晨。
羽池显然没有想到初晨竟然还有与他抗衡的力量,惊讶之余被激起了不服输地性子。叫他在自己的侍从面前输给一个女人,这个脸他是怎么都丢不起地。当下一言不,出掌如风,处处都向着初晨的要害袭去。
初晨刚才不过是取其不意,真地论起来,她是打不过羽池的,更何况她刚刚才从迷香之中清醒过来,气短无力,很快便落了下风,不要说反攻,闪躲都有些吃力。那些西上的侍女看着二人交手,抱着手冷眼旁观。
羽池瞅了个空子,冷笑着向初晨的右手腕抓去,那姿势竟然是想废了她这只手。他根本不稀罕和彦信结盟,在他心目中,初晨不过是块和万龙岛打交道的敲门砖,只要他拿住了初晨,稍微一运作,万龙岛就是不愿意也只有靠着他。
明明初晨已经避无可避,要落入他的手中,初晨的左手居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急速往上弹起,以掌为刀,风驰电掣一般向羽池的颈锥砍去。只要那一掌下去,羽池有两条命也要送掉。羽池脸色已经苍白,止醇失态地出一声惊呼,一切似乎都成了定局。
不过一瞬间,初晨已经收回掌,右脚尖从地上挑起一团沙土向他的脸部射去,趁着他闪避的时候,迅速往洞口跑,大声喊道:“嫂子,你再不出来,你小姑子我就要被人打死了。”
洞里很快响起娇嗲的声音:“死妮子,你乱叫什么?吓坏了你师兄别怪我不饶你。外面的人都死绝了吗?我妹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把你们都扔进海里去喂鱼。”
金叶公主了话,很快就有人上来把初晨挡在了身后。初晨想起刚才那一幕,冷汗涔涔。羽池的命就那样脆弱地掌握在她的一念之间,那个时候,她只要有一丝糊涂,一切都会毁在她手中。
白老爷子要借刀杀人,他等不及就要羽池的命了。初晨之所以能有占尽先机的那个动作,不是她的功夫有多高,而是有人用沙子弹中了她手上的经脉,让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弹起,反而成了最凌厉的杀着。羽池一死,她就一钱不值。
金叶公主带来的人不少,其中不乏高手。羽池刚从初晨掌下逃生,惊魂初定,见讨不了什么好,索性收了手,扬声道:“苏兄,你躲在里面风流快活,竟然是不顾你那群弟兄的死活了么?”
他语言粗俗,失尽一个皇子的风度礼仪,西上国诸人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恍然不觉。
不多会儿,金叶公主从里面走出来,满面春色,容颜娇丽,让人一看就知道刚才里面生了些什么事情。她对着一个侍女低声说了几句,那个侍女取了一套男装送入洞内。
羽池一看见身材样貌样样出色,妖媚十足的金叶公主,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却倨傲地扬起下巴:“就是你把苏兄兄妹二人掳走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从我海澜皇子的眼皮底下掳人!”他这是第一次亮出自己的海澜皇子身份,以为对方怎么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金叶公主呵呵娇笑一阵,风情万种地用纤纤玉指点着他笑道:“你就是海澜的皇子?”
羽池被她笑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要作又作不得,
止醇忙上前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对我们殿下如此无礼?”
金叶收了笑容,冷眼睨着止醇道:“好个会替主子打算的奴才!我的身份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你家主子遇险的时候,你也是如此替他着想的么?”
止醇知道她指的是羽池疯魔以后,苏缜让他一起制住羽池,他没有动手的事情,不由有了几分惭愧,又害怕羽池怪责他,只能低下头不语。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八十章 星垂平野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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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叶伸手拉过初晨,粉面含霜:“如果不是我到得及时,我夫君和妹妹只怕都要被你们害死。我不追究尔等就算好了,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打我妹妹,是不是太过分了些!你若是识相,就把我们的人放出来,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若是一定要硬来,没有谁怕谁!”
羽池大怒,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金叶公主撕碎,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着金叶道:“你夫君?你妹妹?只怕是两个人背着你私奔吧?我就说吧,这两人在船上眉来眼去的,不是什么好鸟。原来是负心汉啊,真可惜了你这样的妙人儿。”
金叶闻言大怒,柳眉倒竖,“你这样的人,也算是出身皇室?言语如此粗鄙不堪,和那街上的泼皮无赖流氓又有何区别?”
初晨躲在金叶身后不吭气,细观皇室两大高手火拼对决,尽显低调。随着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苏缜穿戴一新,面沉如水地站在了金叶身边道:“习兄今日如此说话行事,可见我们的约定是不作数的了?”
羽池嘿嘿一笑:“苏兄此言差矣。明明不遵守约定的是二位,还说那个叫小松的做的事情你们不知道,谁知道竟然都是假地。你们联合起来害我,难道还想就这样算了?”
苏缜眉头一皱,“就算是小松做的事情我们隐瞒了你,但也没有对阁下造成任何损失。倒是阁下欺人太甚,先是纠缠于我们,强迫我等上了你的船,然后竟然不吭一声就处置了我的人,哪里又把我放在了眼里?”
羽池勃然大怒道:“苏兄这是要和我算账了?也罢,我先处置了船上那帮人再来和苏兄细论。
”唤了身后的人就走。
苏缜笑道:“习兄慢走。我等今天晚上就要驶离这里前往贵国国都。请问习兄可有什么话要带给贵国皇上地?”
羽池已经抬起地脚又放了下来。苏缜说得没错。他地船如今已是不能用了。如果要想离开这里。真地还只有求着苏缜他们呢。但叫他马上服软。他堂堂大皇子地面子往哪里搁?兀自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是。只希望能有人出言挽留才好。
他等了一会儿。见无人留他。冷哼一声。到底抹不下面子。真地走了。
初晨见晾地他差不多了。忙道:“习兄请留步。听我一言。再走也不迟。”
羽池冷哼:“快说!”
“不知习兄可借一步说话?”初晨不顾苏缜不赞同地神色。将羽池引到一处开阔地带。众人可以远观。却不可以听见谈话内容。
经过刚才地事情,初晨已经不想再完全听从白老爷子的摆布了。她算是想明白了,作为一个家族,一个势力的掌门人,白老爷子永远都只会为自家打算,只要白家占了便宜,他哪里会管别人地死活?
白老爷子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羽池的命,让安贵妃和十五皇子那边收到他的人情,海澜皇位继承人之争顺利过渡,白家永享太平富贵。可是一旦海澜没有继承人之争,国内太平,肯定就会马上对兰若用兵,那个时候,彦信哪里还有生存地空间!她忙碌这一歇,岂不全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破釜沉舟便在此刻,初晨开门见山:“想必习兄已经知道,论身手我远远是阁下的对手。”
羽池表示默认。
“那就应该明白刚才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借刀杀人,想要习兄的命!”
“那又如何?你到底没有杀我,你打算背叛你的合作伙伴了?”羽池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聪敏如他,又怎会看不出刚才的蹊跷?
初晨轻轻一笑:“所谓合作,是在双方都有诚意地基础上才能成立。单方面的,不平等地合作不是合作,而是欺骗,胁迫,压榨,既然如此,又何来背叛之说?有人说,只有习兄死了,我才能得到所祈求的,但我这个人比较怪,不喜欢从死人哪里得到好处,而喜欢和活人共赢。不知习兄现在最缺地是什么?”
池眯起眼睛。
“也就是说,习兄其实并不差人?”
“不差。”
初晨想起那座深藏在雪山底下的巨大宝库,不由得暗自苦笑,自家地人不得用,偏要拿来支援其他国家打仗,若是宏远帝地下有知,肯定会气得吐血三升。“如果我可以给习兄一笔巨款
是否可以与那位一争高下?胜算几何?”
“六成。”
“何以见得?白家不你,何来六成?”
“白家纵横海上百余年,尤其是最近几十年声势大振,此消彼长,他壮大了,却逼得海上其他势力没了活路。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我和海上其他势力就是光脚的,那个妇人和她那黄口小儿,还有白家,就是穿鞋的。夫人认为,一匹养尊处优的狮子和一只饥饿、被逼得无路可走的老虎,谁更凶猛?”
“虽然如此,到底比不上白老爷子老谋深算,树大根深,习兄不再去努力一把了?”初晨可没忘记羽池一开始就是想利用她和万龙岛连上关系的。她在这里上蹿下跳,转过身人家就去穿了一条裤子,她不是自己找死么?
“夫人又何必来笑话我?”羽池沮丧地低下头轻笑一声,“白家若是肯帮我,我又何必把主意打到夫人头上去?不瞒你说,我把夫人逼上船,无非就是为了最后一次试探白家的意思罢了。如今,我被搁浅在这荒岛已是许多天,白家不闻不问,难道真的是锁岛的原因?我没那么笨,谁不知道这方圆几千里以内,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瞒得过白老爷子去的。”
初晨点点头:“你能看得清楚这个比较好。”羽池的话里行间透露着不能与白家联手的遗憾,得想个法子彻底让他断了这个念头才好。初晨不能把自己已经见过白老爷子的事情,还有白老爷子想杀死羽池的事情说出来,那样不但有挑拨之嫌,还会让羽池怀她的诚意。不过却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彻底堵死羽池和白家联手的这条路。
“成交!”初晨伸出手与羽池击掌为誓。白老爷子,你不仁,休怪我不义。羽池不是合作的良伴,但却可以是一颗可堪大用的棋子。她原来走错了方向,想要拖住海澜不对兰若兵,并不是只有结盟一条路可走,只要扶植一个羽池起来,海澜必然大乱,哪里又会有机会去兰若添乱?只要两年时间,就足够彦信完成一切了。
她要利用羽池,让海澜大乱无暇他顾,羽池则要利用她的财力物力争得一席之地,两人各打各的算盘,在这场交易中,看得到的好处,都还算满意。羽池笑道:“夫人的钱财在何处?”
“我的钱自然是放在兰若,习兄现在就可以派人跟我回兰若,我一到,就马上把钱给你的人。”
“谁知道你真的有钱还是骗我的?你是想要我送你平安回海澜吧?你那个嫂嫂,迟早会找机会杀了你。”
金叶想杀初晨,初晨自然知道,从金叶抓住她头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虽然有苏缜护着,到底在一艘船上,难免会有疏忽。她还有一个考量是,白老爷子要是知道她滑出了他的掌心,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她。假若她自己另外有一艘船,有罗二和羽池手下那些精通航海的人护着,情况就不一样了。
初晨嘴里却不肯承认:“她想杀我是一回事,能不能杀了我又是另一回事。习兄应该都看在眼里了,只怕她动我一根头,我师兄都不会答应的。倒是习兄应该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早日离开这里才是。至于我到底有没有骗你,习兄更应该相信我才是。”她算准了羽池现在除了相信他以外,就再无别的选择。
羽池想通了这一层,干干脆脆地说:“好,我把人还给你,还给我省下些粮食和水。不过,你必须拿出诚意来,让我可以放心去做。”
初晨为难地摊手。“好!但是习兄也该知道,这么大笔的钱短时间之内无法筹措,我怎么都该跟我们家那位打声招呼,让他准备准备。但这汪洋大海,叫我怎么和他传讯?”
羽池神秘一笑:“这个你就不必考虑了。你只管写好书信,我必然会替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看在羽池高大魁梧的背影,初晨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这个人,真的相信她和苏缜是落在金叶手里,而不是上了万龙岛吗?也许在她和他交易达成之前她还相信,现在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了。
他刚刚明确表示,他能万无一失地替她传讯,这样的人,又怎会任自己的大船在这荒岛上搁浅这许多天?那明显的就是在等候二人呀。而且二人刚刚出现不久,他就来了,一出手就想置她于死地,只能说明,他认为初晨已经和白老爷子达成一致,要取他的命!羽池好色小气,粗鲁残暴的外表下,掩盖着深沉难懂的心思。也许,她和白老爷子都小看这个人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八十一章 星垂平野阔(中)
小师妹,你们说好了没有?你嫂子我可是饿了。”的喊了一声,眼角不满地瞅了苏缜一眼。从初晨和羽池一离开,他就紧盯着二人看,只怕羽池会对初晨不利。初晨忙笑着答了一声:“说好了。刚刚有点误会,我和习兄说开了,现在大家又是朋友了。”
羽池微笑着点头,“你是不是考虑到我船上去住?”
“那是肯定,你那里,我住习惯了。对了,碧丝好了没有?我还是喜欢她伺候的。”初晨向着苏缜走去,“师兄,我还是打算去羽池船上住,你肯定是要和嫂子去的吧?”
其实初晨是故意这样问的,苏缜刚刚才和金叶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如果不和金叶住,反而跑去和她住,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或多或少减少一点金叶对她的敌意,她现在不能再树敌了。虽然有出卖苏缜的嫌疑,但金叶对苏缜也算得是真心,是应该撮合一下的。
金叶听初晨这样一说,很是高兴初晨不和他们一起住。看见苏缜有些黯然的神色,微笑起来,很大方的说:“你们兄妹谈。苏郎,我在那边等你。”
苏缜清亮的眼睛盯着初晨看,直到看得她不自在,方才长叹了一口气:“你决定了?不后悔?”他从初晨刚才的动作已经猜到她必然是要和白家撕破脸了,那么,她和陆宛凝之间,好不容易才有的那点亲情,转瞬之间,便随风而逝,所以他问初晨后不后悔?
初晨惆怅地回答:“生逢乱世,身不由己。想必她也不会太怨我。”她后悔也没有用,不是她不想和陆宛凝姐妹相亲,而是白家不允许。先前她和苏缜着了麻衣老太婆的道,如果不是金叶公主到得及时,二人已是铸成大恨。整件事情的策划中,白老爷子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退路和活路。
白老爷子先是骗得初晨对万龙岛的合作充满希望,同意杀死羽池,给二人下瑃药,逼出金叶公主,诱来羽池,引冲突,白家借机杀死羽池,罪名推到初晨头上,从始至终都是白家得利,承担风险地人只是初晨和苏缜二人。设计之人早就存了恶意,她还怎么和陆宛凝姐妹相亲?
“我想,福伯送我们来的时候,其实是知道会生什么事情的。但他从来没有提醒过我们,只是婉转地跟我表示,他很疼爱陆宛凝。其实就是告诉我,为了让陆宛凝在白家过得舒服,他是可以杀了我这个姐姐的。我对他那一拜,也是尽作为姐姐的一点心意而已。凝儿有白鸣灿,有福伯的照料,会过得很好的。”
苏缜垂下眼:“你现在想怎么办?”他的心现在很乱,好像一直保留着的最宝贵地东西突然之间失落了,而且永远也不能再找回来。从今以后,他只能在遥远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她的身影。
“我要回兰若。我打算给羽池一大笔军费。让他自己去和安贵妃、十五皇子争抢。海澜一乱。就是我们地机会。”初晨没有注意到他地失落。眉宇间散着自信地光彩。
苏缜淡淡一笑:“你地眼界。拓宽了。”
“师兄。你还是和她好好过吧。反正都成亲了。你……还是早些给我生个小侄儿地好。”初晨这话说得直接。也不管苏缜高不高兴。
苏缜勉强一笑。“我知道了。你确定你住在他船上没问题?要不还是跟着我们一起住吧?她不会对你怎样地。”
“我不能影响你们地二人甜蜜世界啊。你也不用担心我。如今我就是羽池地宝库呢。他怎么舍得杀了我?只怕白家派人来害我。他还会帮助我。”初晨略显得意地一笑。“师兄跟嫂子说。想办法找到那个麻衣老婆子。省得她再搞破坏。”言毕大步向羽池走去。嫣然一笑:“走吧。”
羽池被她明丽地笑容晃得一愣神。遗憾地道:“你说你好好一个女人。干嘛要去喜欢女人?”
“你说什么?”初晨沉下脸,“习兄不要乱开这种有损人声誉的玩笑!”
她越是不承认这种不雅嗜好,羽池越是确信无,笑着推脱:“不说了,不说了。”
刚回到船上,就有人急匆匆跑过来跟止醇嘀咕了半天。
羽池看见初晨瞟了止醇那边两眼,马上喊:“止醇,你过来!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当着客人地面,这样鬼鬼樂樂地做什么?”
止醇忙答道:“回主子的话,是罗二爷不肯吃药,又打伤了送药的婢女了。”
羽池苦笑道:“你这个罗二啊,脾气着实古怪。那日他受了重伤,我多方救治,他倒好,醒来不见了你,一口咬定是我害了你,一有机会就伤人,口出恶言。我本来忍不下这口气,但想着,若是我
般计较,以后和你可不好再打这个交道了。”
初晨笑道:“他幼时惨遭不幸,性情有些异于常人。心倒是极好的,我在这里替他向习兄赔不是了。待我去劝劝他,他见了我,自然就好了。”
一群人刚走到舱房外,就听见罗二中气十足地叫骂声。罗二被绑缚在椅子上,一地的碎瓷片和满屋的药味,见了众人正要开始第二轮叫骂,一下子看见了初晨,便蔫了。
看见罗二红光满面,四肢健全,神志清醒地模样,初晨放下了心,她原本担心羽池会趁此机会对罗二多加报复,结果人家到底是做大事的人,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不愿为了一个小小地罗二破坏大计。
羽池哈哈大笑着上前亲手解了绑缚在罗二身上的绳索,“罗兄弟,对不住,哥哥这都是为了你养伤,你不会见怪吧?”
罗二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羽池笑笑,对初晨说:“你们慢聊,我先去安排一下。”
待屋里只剩下二人,罗二不敢看初晨,梗着脖子道:“夫人没事吧?”
罗二破天荒地对初晨客气,初晨知道他是为了他那天打伤她地事情内疚,便笑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苏公子呢?”罗二探头往外看,没看见苏缜,脸色变了又变,一脸的懊恼,“他可是恼我了?他还好吧?”
“他很好。他老婆追来了,他去她船上了。”初晨认为根本没有必要告诉罗二他把苏缜伤得有多重,反正他也不是故意地。对于罗二这样外表不在乎,实际上为了一碗汤就会感激一个人的性格来说,让他知道他曾经差点把苏缜砍死,那不是要他羞得无脸见人吗?
“原来竟然是金叶公主?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莫非她就是跟着我们的那个尾巴?她不会是来捣乱的吧?不对,不只是她。”罗二像是一条鼻子灵敏的猎犬,对危险的气息敏感得很。
他沉思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要见苏公子,请夫人想办法通知他过来一趟。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抬头看着初晨:“夫人,您要相信我的直觉,我觉得我们有危险。这几天,我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探我。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不是这条船上的任何人。”
初晨相信罗二的直觉,她以前听彦信说过,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对于危险都有一种敏锐的直觉。既然罗二这样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苏缜收到信很快就过来,三人嘀咕了一阵,他又匆匆回去找金叶公主核实一些情况。在等候苏缜的过程中,初晨回自己的舱房洗浴换衣,给彦信写信。
初晨用两人约定的暗语先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大致跟彦信说了一遍,然后很隐晦地问他,可不可以让人把他的军费弄一部分送到港口。即便是用暗语,她也不敢直接提到那笔宝藏,怕引起更多人的觊,说是军费,彦信必然一看就懂的。末了,她很委婉地加了一句:“你还好吗?我总是梦见你。”她还是不好意思和他说太多温存肉麻的话,想必彦信看见这句话一定会不满的,想起他臭臭的表情,初晨情不自禁微微一笑,好希望自己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她把信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了,才唤人去请羽池。
“夫人好。请夫人吩咐。”柔柔的声音响起,美丽的碧丝半蹲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向初晨。
初晨正要喊她去请羽池,突然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笑眯眯地起身去拉她的手,“好碧丝,你好啦?让我看看。”看见她手上的青痕,皱眉道:“这是谁伤的?我替你出气。”
碧丝缩了缩手,最终任由她摸,低头道:“奴婢给罗二爷送药时,他用碗砸的。”她的表情很淡然,没有任何地不满,仿佛被人打就是天经地义的。又低声道:“主子刚才吩咐了,从此,碧丝就是夫人的人了。生死都由夫人。”
初晨叹口气,“他这个人脾气太糟糕,改日我让他给你赔礼。
现在你去请船主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碧丝敏感地从初晨脸上捕捉到一丝信息,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忙跪下:“夫人难道不喜欢碧丝了吗?求夫人饶碧丝一命。”
初晨淡淡地道:“我对人家明目张胆安在我身边的眼线不感兴趣。你趁早自谋出路。”这是她想得出的最有力的拒绝理由。要是碧丝不等半夜就爬上她的床,甚至主动前来服侍她,她迟早都会被逼疯。
碧丝黯然退下,不多时羽池来了,拿着信封一扬,笑得奸猾:“我可以看看吗?”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八十二章 星垂平野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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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指指信封口:“没有封上,你想怎么看都可以。”
羽池毫不客气地抽出信纸,边看边说:“我这个人粗鲁,不懂什么礼仪。又婆妈,什么都要亲自看过才放心。夫人不会怨怪我吧?”他飞快扫了一遍,“啊”地一声大叫起来,抖着信纸,“你这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封情书?生意往来的书函?暗语?”
初晨微微一笑:“不是我不相信习兄啊,我是怕这封信落到别人手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习兄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
“算了,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好了。反正骗我对你也没任何好处。”羽池指着碧丝,“你过来,把这信像往常一样地抄二十封。”
碧丝行了礼,恭谨地接过信,坐在一旁的小桌上,飞快地抄写起来。初晨一看,居然与她的字迹一模一样,原来碧丝是个模仿笔迹的高手。
羽池笑着对初晨道:“你一定很好奇,我要怎么把这信送出茫茫大海吧?”
初晨笑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不过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就不问了。”
羽池摸摸下巴,失望地说:“你多问一声会死人啊?”指着碧丝说:“你看她怎么样?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吧?如果你收下她,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把信送出去的。”他送出去的人,怎能被人退回?什么理由都不行!
“不错。”凭心而论。碧丝这样地侍女地确不错。可惜初晨不敢要。
“以后她就是你地人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羽池笑得不怀好意。“你不会因为是我送地。就不敢要吧?”
“我一向都害怕身边地人太聪明。比如这信。她和我笔迹是一样地。都从我这里送出去。如果不是我亲近地人。谁也认不出真假。我不想给自己弄这么个大麻烦在身边。”初晨不客气地拒绝。
羽池自然明白初晨是在借机告诉他。他想伪造她地书信没门儿。他叹了口气:“你放心。我有数。”
碧丝把信写好。交给初晨。初晨一看。这些信乍一看好像都差不多。但经过碧丝写地封信都与原件有所不同。有些是多了些字。有些则是少了一些。与原件还是有很大差别地。碧丝见她点了头。取出二十一个黑色地琉璃瓶。把信团了装进去。又用蜜蜡封了。用一只小盘子码上抬好。
羽池热情地邀请初晨去看他是怎样把信送出去地。
三人出了舱房,止醇上来道:“厚翁已在小船上等着了。”
厚翁站在一只小船上满脸是笑,初晨边上船边道:“厚翁,好久没看见你了,你是躲到哪里去了呢?”她记得自上了船,就从来不曾见过此人。
厚翁答道:“老头儿么,就像一只猴儿,呆不住。出去找孩子们玩去了。”他指了指身边一只大鱼篓,“看,这就是我给我孩子们的礼物。”
初晨知道像羽池这样的人,身边的人很多都有异能,并不敢小瞧了这位厚翁,当下抚手笑道:“厚翁,你的孩子是鱼儿么?”
厚翁望了羽池一眼,见他微微颔,便笑道:“那是自然。夫人请看好了,这些鱼儿也是有灵性地,你对它好,它也会对你好,会帮你做事情。”
小船带着羽池、初晨、碧丝、厚翁四人慢慢驶向水深处,在一处僻静,风景优美,风平浪静的海湾停了下来。
厚翁小心地从髻里取出一只只有两寸长,乌漆抹黑,非金非玉,似笛非笛地乐器来放在嘴里,聚精会神地吹起来。
虽然他很卖力地吹,但那古怪的管子竟然没有出一点声响。不多时,海水里传来一阵奇怪地叫声,一群尖嘴,看上去面容带笑的银灰色怪鱼,在水里嬉戏着,用它们那黑豆似的眼睛友善地看着众人。初晨大奇,这种鱼类,居然能给她以友善、智慧地感觉,难道是她眼花了吗?
厚翁已经停止了吹他那古怪的乐器,轻轻敲了敲船舷。奇迹出现了,那群怪鱼中最大地一条游上来,用它那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厚翁。
厚翁伏在船舷上,满脸都是长辈见了自家孩子地宠溺笑容,伸手抱住那怪鱼的头,用脸摩擦着怪鱼的脸,假如鱼也有脸的话。他笑眯眯地取了鱼篓中放着的小鱼喂给那怪鱼,看见怪鱼吃下,便取了装着信件的琉璃瓶,探手在怪鱼的腹下一阵摸索放好琉璃瓶,拍拍怪鱼的头,怪鱼便游开,换上另一只怪鱼上前。
如是二十余次,直到盘子里的琉璃瓶全都放完,他才站
鱼篓里剩下的小鱼全都扔给那群怪鱼。怪鱼从水里吃,厚翁怜爱地说:“我的孩子们,辛苦你们了。”怪鱼听懂了似的围着小船游了一圈,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待怪鱼游远,初晨才知道这种鱼叫海豚,是海里最聪明的鱼类之一,二十一条海豚中,只有最大的那条身上的信件是真的,其他都是烟幕。
羽池笑道:“如此,你可放心了?等到了海边,有专人收取这样的信件,飞鸽传书送到你家那位那里,大约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回信了。”
初晨对这种训练鱼类送信的技术赞叹不已:“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她很委婉的问羽池,如此机密怎么会让她一个外人知晓,难道就不怕她是白老爷子送来的奸细么?
羽池哈哈大笑:“这算不得什么机密,海上稍微有点能力的岛主,手下都有厚翁这样的奇人。白老爷子更厉害啦,他手下的那位福伯,是驭鲨的高手,可以用笛声驱使鲨鱼攻击敌人,阻拦送信的鱼类。”
初晨一听,极为紧张,福伯大概并没有走远,要是他指挥鲨鱼拦截送信的海豚,那怎么办?羽池看出她心中所虑,道:“一物克一物,海豚鱼便是那凶恶无比的鲨鱼天生克星!”他看了初晨一眼,道:“我只是想告诉夫人,我有诚意。希望夫人也拿出同样的诚意来对待我。”
“那是肯定的啦。”初晨打了个哈哈。
羽池微微一笑:“如此,我便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厚翁呼啸一声,一艘遍体漆得乌黑,就连船帆也是黑色的中型船悄无声息地急速靠近,船上放下软梯,羽池对着初晨一抱拳:“下半夜会有船来载夫人回兰若,我先告辞了,等夫人的好消息。”
“你这便要走了?”初晨没想到羽池居然这么快就走。
“难道夫人舍不得我么?我已经冒着被白老爷子暗算的风险,在这里等了夫人这许多天,夫人犹嫌不够?碧丝送给夫人,夫人不必担心她会半夜摸上你的床,只把她当成寻常侍女就可,若是遇到危险,她水下功夫极好,还可以保护夫人平安。”羽池哈哈大笑着离去。
初晨有些悻悻然,到底是谁中了谁的圈套啊?羽池根本就识破了她那爱女色的伎俩,偏生几次三番这样戏弄于她,她还自以为得计。羽池在这海上,根本就是来去自如,区区一个鲛人明珠,一个簸箕岛,一艘搁浅的船,哪里困得住他?白老爷子这次,算是看走眼了。海澜的天,真的要变了。初晨可以想象得到,羽池在今后,将会是彦信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
回到船上,苏缜和罗二已是等她好一歇了。根据苏缜带来的消息,麻衣婆子没有找到,小松的事情和金叶公主没有半点的关系。金叶公主是一直尾随着苏缜而来,在大海上,她们也曾几次遇见过一艘神秘的船,但从来没有看见过船上的人。
据金叶公主描述,那艘船,死气沉沉,看不见一个活物,漂在海面上,犹如一艘幽灵船。金叶公主原本想靠过去一探究竟,但船老大害怕,怎么也不肯听她的指挥,远远地就绕了过去,在遇到明珠那个夜晚,那艘船也莫名地失踪了。而且这几日,金叶船上诸人,也都有被人窥探的感觉,也曾加重警戒,搜遍全船,却什么都没有现。
是谁跟在他们的身后?目的是什么?对方目前还没有出手,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以给他们留下推测的线索。
三人正在小声讨论,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抛在甲板上的声音。碧丝出去探查,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接着船上一阵大乱。
苏缜离门最近,一个箭步蹿出去,随即挡住随之而来的初晨,语气急促:“是那个疯婆子的尸体,你不必看了。”
他的阻挡已是迟了,初晨脸色煞白,眼睛睁得大大的,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她这辈子没有看见过死得这样凄惨的人类。麻衣婆子未着寸偻,呈大字形被人钉在甲板上,四颗七八寸长的钉子深深地嵌入她的四肢,肚腹被划开,内脏扔得到处都是。她的面部神情是惊恐万分的,眼睛已被挖去,只剩下两个眼眶黑洞洞地看着众人,鼻头也被割了,嘴大大的张着,诉说着她的不甘和恐惧。
是谁如此残忍地杀了麻衣婆子?还把尸体送到这里来给他们看?初晨强忍着恶心,推推苏缜,“你去看看可有什么线索留下的?”
苏缜执意不动,把她罩在他的保护范围之下,“尸体还是热的,凶手还未走远。我不能离开你半步,罗二,你去。”
其他人等团团将三人围住,保护起来,船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八十三章 月涌大江流(上)
二已经上去翻检尸体的伤口,神色严峻,很是犹疑手,才告诉初晨:“这个人的伤口很奇怪。不是用刀剑之类的东西做的,而是一种小巧,尖利,平滑的物体做的。我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武器。”
这边麻衣婆子的尸体还未收拾干净,金叶公主那边又来人说是蹊跷地死了一个叫翠翘的侍,请三人过去。报信的人神色慌张,一路上东张西望,提心吊胆,走得飞快。
年轻的侍女被钉在金叶公主的寝舱外的甲板上,和麻衣婆子差不多的死法。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加上周围侍女小声的啜泣声,让人压抑得几乎要疯。
看见初晨等人,有人小声说:“就是翠翘泼了夫人一桶水。”意思竟然是指向初晨报复。
苏缜沉声道:“荒唐!她若是此等睚眦必报之人,又怎会在羽池掌下救出其他人?”
金叶公主冷哼:“谁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她的嘴!”又语气和蔼地问初晨:“听说你们那边生了同样的事情?”
听初晨说了事情经过,金叶公主沉思不语,其间却是看了初晨好几次,看得她莫名其妙。
罗二仍然上前验伤,得出与麻衣婆子尸体相同的结论。
“小巧、尖利、平滑的物体?”初晨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头上拔下一只玉簪,“是这样的东西吗?”
罗二惊喜地道:“对呀!应该就是这样的东西。”话音未落,就看见初晨的脸色越惨白,“你怎么了?”
初晨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应该是北地萧摩云。”除了那个人。谁会用一只簪子如此疯狂地杀死侮辱过她地人呢?初晨想到有那样一双眼睛藏在暗处窥探着自己地一举一动。不由遍体生寒。
“萧摩云?”罗二脸色微变。“他不是死在古墓中了吗?”
“王师兄说他被一个灰衣人带走了。”
“他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会饶了我地。”初晨回忆起古墓中萧摩云被刺中以后。那妖艳无双地笑容。绝望悲伤地眼神。说不清道些累。想休息一下。”
“我送你回去。现在太危险了。”苏缜马上说。眼睛偷偷瞟了金叶公主一眼。
看到苏缜的动作,金叶公主心中一甜,可见他心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她的。她“咭”地一声笑起来,神态明媚之极,“依我看,既然没有哪里是安全的,妹妹不如就在我这里歇了,我们一起走好了。”
“不了。”初晨淡淡一笑。
苏缜严肃地道:“你推辞什么?我把你带出来的,自然要把你亲自送回彦信手里。你嫂子既然安排了,你就应该听她的。”他边说边偷瞟金叶公主的反应。
他这是第一次在初晨面前主动承认金叶公主是他的妻子,虽然里面不乏讨好金叶,利用金叶来保护初晨的心思,但对于两人的关系来说,始终算是一个很大地进步。金叶公主也不和他计较,微微一笑,甜蜜地去牵苏缜的手。苏缜有些不自然,有些想躲开,金叶锲而不舍。一个要牵,一个要躲,到底还是被金叶公主得了手。
看这两人的情形,初晨不由怀这二人的第一次还是那麻衣老太婆撮合的。她看向金叶,金叶的脸突然红了,对着她啐了一口,咬着牙道:“你到底去不去休息?”
看见精明厉害的金叶娇羞的样子,初晨呵呵大笑,金叶白了她一眼,低声威胁道:“以前的事儿,你给我记着!”
初晨笑道:“嫂子要我记着以前地什么事儿?”
金叶张张口,又摇头:“算啦,说来也不是你的错。”神态之中,却隐隐含有不平之意。初晨知道金叶还是嫉恨自己,却苦于没有可以化解的办法。
“夫人?”碧丝打了盏灯笼,俏生生地站在人群外,带了些窘迫,眼巴巴地看向初晨,她身后还跟着止醇和羽池的一大帮子侍卫。
“怎么了?”初晨越过众人走上前。
碧丝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初晨皱皱眉:“来得这样快?”
碧丝道:“殿下说夜长梦多。”
初晨一听是这个道理,便对苏缜道:“接我的船已经来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苏缜忙道:“你等等。”拉着金叶过去说了半天,笑眯眯地跑过来:“我和你一起。她已经答应了。”
初晨正要推辞,金叶过来道:“我和你师兄已经商量好了,我们分开行动,大家不要凑在一起,免得被一锅端了。你师兄跟你一起,我这艘船还是跟在你们后面,要是真的遇到什么麻烦,总还有一艘船是好的,也有个应急的。”
初晨见她神态真诚,也就答应下来,回头对碧丝道:“通知其他人了吗?船在哪里?”
碧丝低
“夫人,船就在旁边等着呢,东西奴婢已经收好放夫人来的其他人已经先上去等着了,请夫人移步。”
初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艘船泊在不远处,那船地模样,和来接羽池那艘差不多,通体漆黑,连舱房里的灯光都没有透出半点来,想来都是属于羽池地暗势力,最适宜在夜间行走。
船上乌漆抹黑的,但好在三人都是习武之人,目力异于常人。待上了船,苏缜一摸腰间,突然道:“我有东西落到了船上,我去拿回来。你们等我一会儿。”说着便急匆匆地跑回去。
碧丝笑道:“夜里海风凉,夫人和罗二爷还是回舱房里去等苏公子吧?二位今日没怎么用好晚膳,奴婢备了夜宵,请夫人和罗二爷去用。”
初晨往里走,果然舱房里一张小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现蒸的糕点。尝了一口,颇合她的口味,因笑道:“碧丝,我才答应收了你,你就如此贴心了?”
碧丝忙道:“夫人,碧丝一直都很贴心的。只是原来夫人不给奴婢机会罢了。”又道:“奴婢知道罗二爷不喜甜食,这里有椒盐味地酥饼,罗二爷尝尝?”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罗二,生怕他拒绝。
罗二看了碧丝一眼,破天荒地伸手取了一块,细细咀嚼之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不错。”
听他夸赞,碧丝脸上绽开花一般的笑容来。初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她不在地这段时间,莫非错过了什么好戏?碧丝居然知道罗二不喜吃甜食?罗二居然会夸赞羽池的丫头做地东西不错?
注意到她地目光,罗二不自在地低咳了一声,初晨微笑着看向面前地茶杯,薄如纸、精致的茶杯里,茶汤微不可见地一晃,如果不是初晨盯着它看,根本不会现这细微的晃动。她急速奔出舱外,果然看见大船无声无息急速航行着,与漆黑的大海融为一体,离金叶公主的船已是很远了。
“碧丝,苏师兄还没回来,船怎么就开了?”初晨美目含霜,冷冷地瞪着碧丝。原来这夜宵就是为了把二人骗进来,他们好扔下苏缜偷偷开船的。初晨越想越气,声音也大了起来:“说!你把我们骗进来是受了何人指使?”
碧丝脸色一变,“夫人,奴婢去请止总管来回话可好?”
寒光一闪,罗二的刀架在了碧丝脖子上,冷声道:“你听着,若是你敢耍花样,我劈了你。”
碧丝脸色苍白,语气却是强硬:“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定了奴婢的罪么?夫人怎知奴婢这样做是为了害夫人呢?”
“你竟然敢和夫人顶嘴!”罗二大怒,高高举起刀来,碧丝闭上眼睛,不肯退让半步。
“慢着。”初晨出声制止罗二,捏了碧丝的下,往里面扔了一粒东西进去:“碧丝,你去把止醇带到这里来。你记着,我只等你两刻钟。”
碧丝一拧身出了船舱。
“罗二,你去点燃这盏红灯笼,把它挂在船尾,省得苏师兄跟丢了我们。”
“我不去。”罗二不动。
初晨知道他是担心她地安危,便取了灯笼,“走,我们一起去。”
“没有用的。”止醇鬼魅一般出现在二人面前,迅速扑灭了灯笼里的烛火。“夫人这是要引得白老爷子来追杀我们吗?这艘船是海上最快的船之一,苏公子他们是怎么都追不上的。”他指指身后面色惊慌的碧丝,“跟这丫头无关,夫人还是把解药给了她吧。”
“止醇,是你的主子交待你这样做的?”初晨随手把一颗枣子扔给碧丝。
碧丝拿着枣子可怜兮兮地看向初晨,跪倒苦求:“还求夫人饶了奴婢的命。”
初晨不耐烦地说:“吃了枣子就解了。”
止醇怀地道:“夫人下地是何毒?为何用枣子解药?夫人此种解毒方法闻所未闻。”
初晨掀掀眼皮:“你还没有回答本夫人的话呢。”他当然闻所未闻,因为她扔进去的是一粒花生。
止醇叹道:“夫人说得没错,是我家主子吩咐老奴这样做的。”
“原因?”
“主子曾吩咐说:‘夫人太重感情,反而容易受到最亲近的人的伤害,错失逃生的良机。在威胁到夫人安全的时候,老奴可以不经夫人允许,自行其事。’凡事以送夫人平安到达兰若为第一要务。为了夫人的安危,老奴不得行此下策,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初晨叹口气:“你最起码也该和我说一声。起了误会,可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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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其实,命运把她卷入那里,只是为了让她遇见他。
而她,终是被他地一瞬,颠覆了她的一生。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八十四章 月涌大江流(中)
醇见初晨的容色不是那么恼怒了,才又道:“想来到刚才的两件杀人案都与夫人某位故人有极大关系了,不瞒夫人说,老奴怀疑,那位故人与苏公子的夫人有极大关系。不瞒夫人,就连苏公子回去取东西,也是老奴动的手脚,苏公子和他夫人在一起,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最起码,他可以监督他夫人动不了任何手脚。而且,那个人身手莫测,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还有白老爷子此刻没有收到夫人的消息,只怕已经现了不对的地方,派出人来追了。夫人早走一刻就多一分安全。”
羽池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这片刻的功夫,已经把初晨所有的根底打探了个清清楚楚,并有条不紊地做了安排。苏缜和初晨在一起,金叶公主表面不在乎,谁知道她会在后面做些什么小动作?金叶只需把船凿穿,借机害了初晨,然后跟苏缜一哭,说抱歉,她尽力了。苏缜又能拿她怎么样?
与其防不胜防,还不如就让苏缜在金叶身边,减少她一些怨恨,也起个监督作用。初晨不得不承认止醇的安排比她的要好许多,也看到了自己处理这类事情的欠缺之处。
初晨叹口气,摆摆手:“罢了,你们怎么安排怎么好。不过为了不伤大家和气,我希望你们下次要做类似的事情之前,记得先和我说一声,我不是固执不通情理的人。”
“是,夫人教训得是,老奴记在心中了。”止醇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止总管,还请你仔细检查一遍。那个人轻功超凡,我担心他已经潜伏在这船上了。”初晨觉得隐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无从捕捉。
止醇礼数周全地道:“夫人放心安息,只是要委屈罗二爷就在夫人寝舱外休息了。碧丝丫头还要寸步不离的好,有个风吹草动的,也好有个照应。老奴还要到处去巡查一番。
”
“止总管。”止醇刚走了不远就被初晨出声唤住。他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夫人吩咐。”
“止总管,我怎么觉得,你们主子不在,你好似换了个人?变得聪明有担当了?”初晨将笑未笑地看着止醇,从他脚上扫到头上,就连一根头丝都没放过。她还记得明珠迷惑了羽池的那个夜晚,这位止醇总管可是胆子奇小无比,就连羽池要倾尽一船人的性命时,他也不敢听从苏缜地指挥,去阻拦羽池的疯狂行为。
止醇低眉垂眼地束手道:“夫人说笑了。主子面前。止醇岂敢托大?再说了。主子交待地事情。止醇自当努力完成。”
初晨笑笑:“和止总管开玩笑地呢。止总管自去忙罢。”等止醇地身影消失在甲板下。她方不经意地问碧丝:“止总管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们主子半步吧?”
“可不是么?从我们主子出生。他就跟在主子身边。三十多年来。不管主子做什么都是把他带在身边地。哦。当然。这次地事情重要。所以主子就让他来伺候夫人了。”碧丝偷偷瞟了初晨一眼。见她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地光芒。
初晨回到船舱。草草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听着舱外地涛声。只觉得无穷无尽地疲惫袭上全身。只想好好靠在彦信地身上甜甜地睡一觉。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呢?可有像她思念他一般地思念她?
墨黑地海底。汹涌地暗流。初晨被头一样地水草缠住了脚。任她怎样拼命挣扎也不能挣脱半分。肺里地空气已经消耗殆尽。胸口憋得刺痛。意识开始模糊。初晨绝望地想。这一次。再也没有彦信来救她啦。等不到天亮。她地尸体就会被海里地鱼儿啃噬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白骨。“彦信。彦信。我地彦信呵。我要食言了。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她闭上眼睛。一只微凉地手扒开她地眼皮。一张模糊地脸出现在她眼前。带着些恶毒地笑容。悲悯地看向她。嘴唇一张一合:“你答不答应?”奇怪。恶毒和悲悯怎么会合在一个人地脸上?在海底也可以说话地吗?
她一定是做噩梦了,初晨使劲摆头,想甩掉这可怕地梦境。那人的面孔变得扭曲,一手提出一个东西,厉声问她:“为了他的命你也不肯么?你看这是什么?”
那人手里提着的是彦信的头,彦信黑幽幽地眼睛望着她笑:“晨儿,不要答应他。”那人拼命把彦信的头掼下去,用脚乱踩,嘴里狠狠地说:“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就凭你比我早几天遇上她么?”
“你这个恶毒地女人!你还爷的命来!”斜刺里冲出披头散地左清,要去撕扯初晨,又转而跪在那人的脚下苦苦哀求:“
过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人狰狞地递给左清一个瓶子:“把这个给他吃,他会意识模糊,忘却一切,带他离开,他就永远都是你地了。”
左清接过那瓶子,对彦信说:“爷,都是你逼我的。”然后把那瓶子往彦信的嘴里倒。
“不!你不能这样做!”初晨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船舱里静悄悄的,朝阳透过窗子射进几缕阳光,空气中有一缕清新淡雅的香味,她惊慌地喊:“碧丝?碧丝?”
舱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碧丝快步走进来,“夫人?你怎么了?”罗二也在舱外低声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看见一切都与她睡时没有任何区别,初晨松了口气,“我没事,做了个梦。船上一切都好?”
“都好。天亮了,夫人要用早膳吗?”碧丝带着些欢快,容光焕,爱情中的女子总是如此的美丽。初晨摇摇头,“我要洗一下。”刚才的噩梦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都湿透了。
午饭时,罗二见初晨无精打采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有些焦急,“夫人可是胃口不好?我让碧丝重做吧?”
“罗二,我是不是很傻,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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