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一只小狐狸怎样勾引我。”萧竹衣抱着手斜靠在门上,眼神不曾挪开半点。
初晨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不自觉地拉紧了衣领,“谁勾引你?”这个男人,为何永远都那么自我感觉良好呢?不过,利用他作为她的助力,貌似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萧竹衣明显不是她能控制的,所以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萧竹衣走过去,接过她手中布巾,包住她的头发,轻柔的擦起来:“你勾引我。但我喜欢被你勾引。”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抚过她小巧精致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吹进她的脖颈,初晨如遭电击,劈手夺过丝帕,像躲避洪水猛兽似地一个箭步窜到了窗边。刚才她竟然恍惚有回到从前的错觉,每每她洗了头,彦信也是这样轻柔地给她擦头发,故这样有意无意地挑逗她,嘲笑她的敏感。
萧竹衣望着瞬间空了的双手,眼里闪过一丝黯然,随即扬起嘴角坏坏地笑了:“你可还记得欠我一个承诺?如今我可要你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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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章 水寒风似刀(上)
我记得。你想要什么?”
“你跟我去北岐?”
“你是北岐的什么人?”
“这重要吗?”
“不重要。”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我想去的时候必然会去。”她又没答应过他什么时候兑现这个诺言。
“你”萧竹衣笑成一朵花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你怎能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初晨笑起来,“在这世上,你是我最佩服的人。”她指着他:“萧摩云,北九皇子,俊美无双,其母林贵妃,为兰若人。自幼随世外高人于山中静修,练就一身绝好的武功和世人难出其右的计谋,江湖人称竹衣公子。荞山镇火灾的受益者和操纵者之一,现在你倒来跟我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萧绣衣微微一笑:“不错,我就是萧摩云。看来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笨,可为什么在天彦信面前,你就那么没有脑子呢?难道真的是爱情令女人愚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来跟我说说看,此次火灾我怎是最大的受益者和操作者?难道你不认为,最大的受益者和操作者其实是你夫君吗?其次就是你了。我就算在中间做过什么,都只是为了你呀。”
初晨当然不打算告诉他,她是蒙的。
北岐这位九皇子生来命运多舛。其母林贵妃生他地时候因难产而死去。他不吃奶妈地奶。成日哀啼不已。眼看就要夭亡。北岐皇宫外来了一位仙风道骨地道人。言道他有法子救这位小皇子。但小皇子需得随他到深山中静修。直到十八岁才可以回到宫中。到时可展凌云之志。造福家国。否则克父克母。自身亦不得安宁长寿。
北岐皇帝笃信道教。听了这话。再加上爱妃难产而死。就有了五分相信。让人抱出小皇子后。道人只在他头上摸了一摸。小皇子当下便停止了哭泣。望着道人一笑。道人让奶妈过来喂奶。小皇子也就乖巧地吃起奶来。众人皆以为奇。北皇帝相信了道人地话。并请道人赐名。道人说此子聪慧。摸了一摸便乖了。且将来必定壮志凌云。不如就叫摩云罢!自此萧摩云被道人带走。直到几年前才回到北岐皇宫。长得一表人才。颇有仙人风姿。智谋权术北岐无人能出其右。初晨早在北地地时候。就曾经听在北岐经商地商家将此事当做传奇故事来讲。只是她当时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这个传说中地主角有了交集。
初晨仿佛不曾听见萧摩云地讽刺。关于彦信地一切。她都尽量选择忽略。顺手将半干地头发了个髻。拿起一根银簪别上。她就是再蠢。也猜得到北岐会利用此次地事件大做文章。不过。这些家国大事。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于是答非所问:“我何德何能。居然能见着北岐人眼中天仙一样地九殿下?”
萧摩云眯起那双狭长地眼睛。轻轻按住她地肩头。初晨挣扎。挣不开。“你还不是我地对手。刚才我是故意让你知道我来了地。如果我真地想看你。你以为你躲得开?”萧摩云伸手自初晨头上取下那根银簪。“我好歹也算是帮了你地忙。这个就算谢礼吧?”如果不是有独绝跟着。他早就把她直接掳走了。还用得着跟她这样费口舌吗?
初晨伸手去夺银簪。他早有防备。一个旋身便到了门口。留下一串笑声:“不过是一枝普通地簪子而已。你怎地这样小气?”
初晨立在门前对他招手:“这簪子你拿了会后悔的,还是还我的好。”
萧摩云笑:“要我不拿也不难,你跟我走不就是了?”
初晨也笑:“等独绝醒来,我跟他说,看他的意思罢?”
“既是这样,我还是拿簪子的好,等将来见了广陵王,我就跟他说,这是你给我的定情物。”萧摩云似极怕独绝,一溜烟地走了。
待萧摩云走远,初晨方从怀中摸出另一根银簪来,细细抚摸着银簪上精工细刻着的流云花纹。她恍若又回到了那个烟雨濛濛的早晨。那个早晨,彦信用这根银簪偷偷换走了她妆盒里的一根一模一样的银簪,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他不知道的却是,她向来最爱在这些首饰中藏东西,每样东西的轻重变化都在她心中。她偷偷打开了这根银簪,却发现被彦信设计弄走的那半截碧血浸透的玉簪恍然就藏在里面,彦信脖子上带的那个,是假的。
他真狡猾啊,骗走她的东西,又将这东西重新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果她和别人去偷,就只能得到那根假的。可是这样一来,她更好奇这半只簪子的秘密了。所以,她也装晕,
适的时候,她带走了它,它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它就密,也应该属于她。为了以防万一,她也弄了几根一模一样的来带在身上鱼目混珠,萧摩云拿走的那只也是假的。
这簪子只能与她小时候在飓风雪原上刺伤的那只雪狼有关,莫非,飓风雪原上有个天大的秘密吗?雪狼神,又与那个秘密有什么样的关联呢?
萧摩云站在楼下,一动不动望着那窗里的倩影,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那屋里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他方转身。一回过头就看见流风提着一盏气死风灯站在廊下,满脸是泪,恨恨地瞪着他。
萧摩云微微一笑,对她招手:“流风,去给公子端点好酒好菜?”
流风怒道:“我不要叫这个破名字!”
萧摩云愣了愣:“你怎么了?”
流风狠狠地将灯笼砸在地上,哽声道:“你怎能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你当初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欢喜?但你只是想起了她,因为她姓风,所以你就让我也跟着她叫风吗?她是早晨初起的清风,可以吹进你的心里,我却只是一团在墙角打转,惹人厌的乱风,你怎能这样不公平?我恨你!”流风跺跺脚,哭着跑了。
扔在地上的灯笼被火苗烤着,腾地燃烧起来,火光把萧摩云美丽精致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蹲下去,认真的将灯笼上的火扑灭,一条黑影掩在暗处低声问:“少主,流风跑出去了,要不要属下去追?”
萧摩云望着地上的灯笼,像看一件复杂无比的东西:“由她去。她既然呆在这里不快活,就由她去。”
“可是少主,流风她知道的太多了。”
“让人把她送回北岐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来。”萧摩云突然伸脚踩烂了那被烧了一半的灯笼,如果,世上没有独绝这个人,那该有多好?他辛苦谋算了这么久,怎会在最后关头突然冒出来这个人?“我要知道关于独绝的一切。”他对着阴影里的人丢了一句。
“少主”阴影里的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道:“少主,主上已经让人来催了。下个月就要动兵,催您快回去呢。”
萧摩云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初晨烦恼地发现,她和独绝走到哪里,萧摩云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哪里。他也不过来和她打招呼,就那么远远地望着她,聚精会神,专注得像在穿针一样。无论她是在吃饭,或者是在喝茶,又或者是在说话,他都那样看着她,到了最后,她全身不自在,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提议让独绝去吓唬萧摩云,但独绝说他和萧摩云的师父有极深的渊源,他不好这样无事生非,初晨郁闷得想买一块豆腐撞死。更要命的是,萧摩云身边一个十来岁,梳双髻的小姑娘总是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初晨从小姑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恶毒的杀意。她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小女孩,但她下意识地记住了这个女孩子的面容和声音。
这个秋天,没有秋高气爽,反而常见的是缠绵不断的秋雨。在离北地不过几十里的悦来客栈,初晨开始了第一次晨吐。天气不好,悦来客栈大堂里只有初晨、独绝,还有萧摩云那一帮人。初晨和杜绝坐在窗边的位置上,萧摩云照例坐在离她两张桌子远的距离,她只要一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他的脸和专注的眼神。
店家端上饭菜,还来不及动筷子,初晨就捂住嘴跑了出去。她不愿这样狼狈,但喉头冲出的酸辣感让她根本忍不住,只来得及奔到廊下,就吐了个天昏地暗。有人轻轻拍她的背,细心地递过丝帕和漱口的温水,她回头,刚好对上萧摩云温柔而担忧的眼神,初晨刹那间泪流满面。
“你?”萧摩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初晨强笑:“昨夜感染了风寒。”她尽力让自己自若地离开,她不能让他知道这个秘密,他是兰若的敌人,也是她肚里这个孩子的敌人。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定会利用这个孩子来做无数的文章,她不能冒这个险。
萧摩云在后面大声喊:“你不要担心,我愿意负责的,让我和你一起养大他吧?”
初晨踉跄着停下脚步,回头,萧摩云望着她得意而妖艳的笑,“你没听错,我那晚不是冲动,是真的喜欢你。”他这话说得,任何人听了,都会以为初晨和他有了什么芶且之事,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他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章 水寒风似刀(中)
四章
初晨无暇去想萧摩云话里的歧义,因为她看见流风站在走廊尽头,怨毒地瞪着她的肚子,她相信,如果流风的眼神是刀,已经把她的肚子剖开,把那还不成型的生命拖出来剁碎了。初晨打了个冷战,再看,流风已经不见了。
初晨恐惧起来,她下意识地护住她的小腹,她再没有可以失去的了。萧摩云看见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身子越来越站不稳,忙纵身去扶她。初晨飞快地往旁边一闪,尖叫了一声:“别碰我!走开!”
萧摩云嘴唇瞬时惨淡无色,瞬间却又笑得如同盛开的芍药一样妖艳:“你后悔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啊,孩子都有了,难不成你要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爹吗?”
大火起的那天晚上,他一直在等初晨来找他,可是他却听见彦信和她两个人缠绵激|情,让原本冷静自持的他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疯狂的嫉妒。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明白初晨在他的眼里不再只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忘不了眼前这个浅妆素裹的女子的一颦一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想到她,所有的清醒和淡定都化作无边无涯,疯狂的占有欲?从来没有人会对他的美貌和气质还有才华无动于衷,为什么她连他碰她一下,她都视为蛇蝎?而那个男人,如此伤她,她却不肯忘怀?他哪一点比不上彦信?
心中的嫉妒像毒蛇一样咬噬着萧摩云的心,他上前一步,“你不要忘了,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在他心中,你们的存在会是潜在的威胁,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无情地派人杀死你们。而我,却愿意做你孩子的爹,把我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们,你怎么就看不明白我的心呢?”
看见初晨摇摇欲坠,绝望的模样,萧摩云有些后悔,他不应该这样伤她,可有些话,如果不跟她说清楚,她就会永远抱着幻想,而他也永远得不到她。
“我家的事情不劳这位公子操心。”冷峻的声音响起,独绝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初晨,初晨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般,牢牢抓住独绝的手臂。她知道要坚强,不能在这个时候示弱,但她真的撑不住了,她不知道她和孩子的明天会是什么样的。
独绝冷睨着萧摩云,从嘴里吐出一句:“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会让你灰飞烟灭。”这一刻的独绝,普通平实的五官绽放出无以伦比的霸气和杀气他是那个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萧摩云不曾退缩,但也不敢再上前一步。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见初晨一步一步离开他的视线,消失在濛濛秋雨中。
深夜,萧摩云抚摸着手里的银簪,那上面还残留着初晨的发香,他拿出一柄匕首,在银簪上比划比划,轻轻切了下去。不出他所料,银簪是中空的,里面藏着半截晶莹剔透的碧玉簪子。萧摩云伸出雪白如葱的手指,轻轻捏起它,对着灯光细细的看,眼里露出狂喜的光来,就是它,他终于得到它了。门被人轻轻叩响,萧摩云收起手里的东西,又将那断成两截的银簪用荷包装好,方出声:“什么事?”
“禀少主,流风不见了。还有京里传来消息,广陵王昨日傍晚召见付原萩,夜里付原萩只带了两个亲随出了京城,但我们的人只跟了十里地就跟丢了,不知他们目的何为。”
萧摩云眯起眼睛。“再探。”流风这丫头想来是醋意大发。不过。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她自己气够了。自然会回来。但这一次。他却是猜错了。
一座名不见经传地山里。有几间新盖起来地茅草屋。初晨和独绝就住在这里。独绝问她。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得到她肯定地答复后。他说他们要去地飓风雪原深处地孤月峰荒凉贫瘠。不适合孕妇居住。等到孩子生下来后再去。于是他们选了这个地方住下来等待孩子地出世。萧摩云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但初晨心中有不安地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害怕又会出现什么不能掌握地突发情况。
在一旁打坐地独绝感觉到了她地不安。安慰她:“不要怕。有我呢。
”初晨感激地望着他:“叔叔。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独绝对她很是关心爱护。特意买了一个小丫头和一个照顾过孕产妇地妇人来照顾她。山里地生活虽然清苦寂寞。但她享受到了从未有过地宁静和幸福。她经常想。为什么独绝不是她地父亲呢?
她问独绝:“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惹上了她。意味着无休止地麻烦。她不相信独绝会意识不到这个。
独绝笑:“为了你地救命之恩和我地承诺啊。”
他没有说真话,初晨看得出来。就算是为了承诺,他也完全不必做到
致周到。她不想不明不白的受别人的恩惠,“其实吧?”
独绝愣了一下,“就算是为了她吧。”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划伤阿怜的脸呢?”他不肯说真话,但不要紧,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她可以慢慢的挖,总有一天,她总会知道真相。
独绝站起身来:“眼看大雪就要封山,我们的食物储存还不够。我想着这几日宰猪的人家比较多,趁着天早,我去弄些新鲜的肉食。”山里偏僻,住户本来就分散,加上他们为了安全故意远离村落,这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而且山里人生活贫困,食物不丰富,独绝往往要找上很久才能弄回需要的粮食和蔬菜。
独绝是享誉江湖的高手,如今却要为了她成日操心这些油盐酱醋。初晨歉然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独绝摆摆手:“你以后少算计我就可以了。”
“少奶奶,您喝这个猪脚汤。是我昨天用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才从山那边换过来的。”马婶脸上堆着笑,殷勤的递过一碗漂着厚厚油层的浓汤。
初晨皱皱眉,“太油腻了。”
马婶拿个勺子撇去油层再递给初晨,“这还嫌油?你看看你,四个月的身子,都不怎么看得出来,还是那么瘦。像你这样是不行的,不养壮了身子,将来可怎么有力气生孩子?”
初晨微笑着拿个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突然小腹里传来一阵异样的蠕动,她停下来去摸小腹,“马婶,我这里好像在冒气泡似的,不知是怎么了。”马婶告了个罪,伸手去摸,笑得眉眼弯弯的:“恭喜少奶奶,这是小少爷在里面动呢。”
“真的?!”初晨简直不敢置信,随即眼泪汪汪,她小心地捧着小腹,那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啊,她简直无法形容此刻她心中的激动。她干脆利落地抬起碗,一口气喝下半碗汤,她要为了她腹中的小生命多吃一些。
马婶笑着道:“不要急,慢些,慢些。”
初晨看到碗底的几粒花生,很是奇怪:“你从哪里弄来的花生?”这地方不产花生,必须要到一百里以外的集镇去买。山里人的钱稀缺得很,又怎会舍得去买这个东西?
“用二斤棉花和虎子老婆换的。”马婶低声道:“虎子老婆偷偷告诉我,她男人从捕兽坑里救出个当兵的来,那当兵的给的。”
初晨一愣,“当兵的?这里怎会有当兵的?”莫非是北岐和兰若打起来了?可是,这里离战场远得很,而且又偏僻,当兵的怎么也到不了这里呀。
马婶担忧的道:“说是北岐蛮子又出兵了,我们这边打了败仗。逃兵多得很,也不晓得哪天会打过来。到时候我们可怎么办啊?”
打了败仗?逃兵多得很?难道战事已经紧到这个地步了吗?初晨也有些担忧了,女人最怕乱世,特别最怕乱世还要生孩子。“是谁带的兵?有了逃兵都不管吗?”她始终是兰若人,听见自己国家打了败仗,很是不高兴。
“这个就不知道了,只盼菩萨保佑,不要打过来哦。这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年呢。”马婶收起碗,边念叨边出去了。只剩下初晨在那里胡思乱想,胡乱担忧。
夜深了,独绝犹不见回来。初晨放下手里做的小衣服,问守在门外的小丫头翠儿:“老爷回来没有?你打着灯笼去外面看看,让马婶烧些热水备着。”今夜很是寒冷。如果独绝回来,肯定很想洗个热水脚。
翠儿不过十三四岁,正是贪睡的时候,早伏在外间炕上迷了一觉,听见问,忙抬起袖口擦去嘴边睡觉流出的梦口水,迷迷糊糊地道:“奴婢这就去看。”
翠儿推开门,一股刺骨的冷风灌进来,外面在下冻雨,她冷得一激灵,清醒了不少,望了黑洞洞的院子一眼,低声骂道:“好个马婶,老爷不在就这么懒,连院子里的灯笼也不点。”她想去点了灯笼再出去,又想起这屋里的灯笼白日就被马婶拿出去了。好在院子不大,翠儿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就被地上什么东西绊得跌了一大跤,摔了个狗啃屎,蹭得一身的稀泥,她用没有染上泥的手背揉着ρi股破口大骂:“马婶!马婶!你扔些什么在这院子里呢?绊着了少奶奶咋办?”
喊了几声也不见马婶回答,她只得暗道倒霉,地上绊人的东西却是一定要尽早顺开的,否则老爷回来必定不会饶她。
她的手碰到绊着她的那个东西,圆圆的,摸上去像马鬃似的,有些温热,还有些湿漉漉的,粘糊糊的,夹带着一大股子血腥味,也不晓得是什么。翠儿又摸回屋里,从桌上拿起油灯,用手小心地挡着风,走出去看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灯光一照,翠儿的油灯砸落在地,惊恐万分地怪叫起来。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章 水寒风似刀(下)
了几声也不见马婶回答,翠儿只得暗道倒霉,地上绊却是一定要尽早顺开的,否则老爷回来必定不会饶她。她的手碰到绊着她的那个东西,圆圆的,摸上去像马鬃似的,有些温热,还有些湿漉漉的,粘糊糊的,夹带着一大股子血腥味,也不晓得是什么。翠儿又摸回屋里,从桌上拿起油灯,用手小心地挡着风,走出去看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灯光一照,翠儿的油灯砸落在地,惊恐万分地怪叫起来。
借着灯光,翠儿看清楚了地上那个东西原来是马婶的头颅。
翠儿没有被吓晕,强烈的恐惧让她手足并用,踉踉跄跄地向初晨的屋子奔去,语无伦次的喊:“杀人了!杀人了!少奶奶!杀人了!”她还来不及走到初晨的屋子外,一条纤细的身影已经落到她面前,寒光一闪,翠儿软绵绵地跌落在地。她最后看见的是一张带着诡异微笑,清秀美丽的脸。
初晨根本来不及细想,吹灭了灯,随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短剑来,悄无声息地藏在了门后。
一切都很安静,但凌厉的杀意却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随着一声巨响,茅草房被人从四面八方扯成了碎片,初晨完全暴露在外面。寒意刺骨,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院子里,六个黑衣人围成一圈,把她团团围在中间。初晨斜举短剑,做了个最完美的攻守姿势,警惕地望着周围围着的一圈六个黑衣人,还有眼前站立的那个打着红灯笼,纤细矮小的小女孩。
“我们有仇吗?”初晨知道这个纤细的小女孩是萧摩云身边那个叫流风的,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此人。如果流风是因为萧摩云来找她算账,那她也太愚蠢了些。她低估了一个原本心态就不正常的女人嫉妒以后,疯狂会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流风看着初晨略略突出的小腹,眼里闪过一丝强烈的厌恶和恨意:“不要脸的贱人!自己有了丈夫却还要去勾引公子,你不就仗着自己有这样一幅皮囊吗?今天本姑娘就毁了你这副皮囊,看还会有谁宝贝你?”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孩做出那样一副样子,并不会因为她的年龄而减少半分的可恶样。
初晨苦笑:“你误会了。我从不曾”
流风尖叫着打断她的话,“你的存在就是错误。你去死!”
流风纵上了最高那棵树,兴致勃勃地看初晨怎样被这群黑衣人围攻。这些人,是她花了巨大的代价从最有名的杀手组织弄来的一等一的杀手。她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等到独绝不在,风初晨,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为什么要去勾引公子呢。
初晨地短剑轻灵狠准。总是从意想不到地方向刺向那些人。黑衣人是高手。而且用地完全是不要命地打法。死了两个人。并不起什么作用。她已经脱力。可是还有四个人还在猛烈地攻击她。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地流风。难道她要死在这里吗?她不甘心。看来她还是太弱了。那一刻她想要变强地愿望从所未有地强烈。
初晨突然收了剑。纵身就逃。流风冷笑。一枚扣在手中许久地毒钉射出。初晨低呼一声。跌倒在地。短剑也脱手飞了出去。流风指着四人:“你们上去。给我挑断她地手筋脚筋!每个人挑一刀。”如果一个绝代风华地美人终日只能躺在床上。公子还会看她几眼?
黑衣人并不那么容易上当。试探性地飞出一柳叶飞刀定在初晨地胸前。初晨闷哼一声。想纵身而起。却又无奈地跌落在泥地里。鲜血很快浸湿了胸前地衣服。流风鄙夷地道:“你们现在该放心了?一刀就是十两黄金。额外付给。看清楚了。这可是个绝世大美人呢。若是有人想一亲芳泽。那就再加五十两黄金。”她有地是钱。她就要用萧摩云给地这些钱来折辱死他爱地女人。
初晨脸色越发惨白。惊恐地望着众人。
黑衣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作为组织严密地杀手。他们并不一拥而上。他们只派一个人上去。那人对着初晨举起锋利地刀。就要对着她地手腕处挑去。初晨静静地望着他微微一笑。就像黑夜里绽开地一朵洁白地昙花。圣洁而优雅。那人心头一跳。前所未有地犹豫了。那刀怎么也放不下去。流风尖叫:“为什么还不动手?”
初晨困难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身子。从怀里摸出一颗珠子来。青光莹莹。一看就不是凡品。黑衣人眼睛一亮
哀求:“你们不就是为了钱吗?你们替我杀了她,这T3的。
”
流风冷笑:“好蠢的女人,他们若是杀了你,不就什么都是他们的吗?”
初晨举起一块石头对着那珠子狠狠砸去,绝望的道:“青冥珠啊,我原以为有了你就可以得到那举世无双的功夫,谁知道你连我一条命也救不得。留你何用?”真是可惜了,独绝给她这粒宝珠,她还没好好享用,就不得不靠它来救命。
青冥珠乃是一粒奇珠,据说是有了它,练功可以事半功倍,只要是练武的人,就没有不想得到它的。果然黑衣人对望了一眼,一窝蜂地扑了上去。流风觉得不对,她尚来不及出言提醒,就已经听见“蓬”的一声轻响,黑衣人全都倒在了地上,还有人挣扎着向初晨砍下最后一刀,初晨却已飞快地往旁边一滚,同时拔出胸前的柳叶刀,打向了他的喉咙。
变故突起,流风惊得扔掉了手里的灯笼,不敢置信地望着初晨,她怎么忘了这个女人光辉的从前?能从那样的世家大族脱颖而出,成为皇子正妃,宠冠王府,又能从阴谋中顺利脱身,哪里会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缓缓从怀里取出一根长长的鞭子,鞭子上布满了倒刺,只要一鞭下去,绝对血肉横飞。
初晨狼狈地靠着一棵树站着,低低喘气,从胸前流出来的血染透了她的衣襟,脸色苍白得像鬼,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刚才的打斗,设伏,暗算,早已耗尽了她的体力。
初晨扔掉手里发射暗器的针筒,多亏了这重金买来的金针花雨,否则,今日今时,她就死在这里了。她眼也不眨地望着流风,趁流风还没有出手,飞快地点了胸前的|茓道止血。用脚勾起地上最近的兵刃,斜指流风。“心肠好狠毒的小姑娘,今日留你不得。”
小腹突然一阵剧痛,痛得初晨几乎举不起刀来,她一边默念:“孩子,你要好好地。”一边焦灼地想:“独绝为什么还不回来?是不是也遇到麻烦了?”不等她缓过气来,流风带着倒刺的鞭子就已经扫到了她的面前。初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硬生生地将身子矮了半截躲过这一鞭,鞭子抽在树上,带走了一大片树皮,露出白森森的树心来,流风总是想要毁掉她的容貌。
流风见初晨躲过这一鞭,暗道可惜。她没有放过初晨脸上痛苦的神情,心中暗喜,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不死,那就意味着她永远也无法回到公子身边,就是回去了,公子亦不会饶过她。想到这里,流风从怀里摸出一瓶药细细涂到鞭子上,初晨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流风在往鞭子上涂毒药!下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初晨忍不住想呻吟,她多么想要一张温暖干燥的床和一碗热乎乎的汤药啊。她太累了,有些想睡过去,看着周围的景色也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她还不能睡,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没做,她不能死。她咬紧了牙,使劲按了按胸前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感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的头脑迅速清醒起来,她把全身的力量都积蓄在脚上,只等待那最后的一击。
流风一边涂毒药,一边细细观察初晨,她惊讶地看见了初晨所有的动作,包括她按自己伤口的举动。饶是她痛恨初晨,嫉妒初晨,心中也生出些敬佩来,这个女人,与她见过的那些娇滴滴的官家小姐都不一样,她意志坚强,聪敏坚韧,确实是公子不可多得的良配,但越是这样,流风越是不能容忍她活下来。公子是她的,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可是这个女人,肚子里居然有了公子的孩子,所以她注定只能悲惨地死去。
流风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来,“啪”地一鞭向初晨的肚子抽去,她已经看出初晨行动不便,那里正是她的软肋。流风的功夫虽然经过名家指点,但若是在平时,在初晨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现在不同,她一挪动脚步,眼前金星直冒,但她不能被鞭子打中,只要沾上一点点,她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初晨堪堪躲过流风这一鞭,兵器这个东西,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她现在不能和流风硬拼,她该怎么办?初晨抬头看向远处黑沉沉的山坳,也许,逃才是她唯一的机会。
初晨打定主意,拔足往山坳里就跑。流风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猫捉老鼠的游戏吗?她从小就最爱玩。今天,她一定要玩死这个女人。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章 回首背西风(上)
晨跌跌撞撞的跑,往往在流风追不上她的时候,她又口气,恢复一下透支的体力。而流风呢,在快要追上初晨的时候,就故意把鞭子使劲抽打一下,发出凌厉的破空声,提醒她就要追上来了。
看着初晨惊吓不堪,跌跌撞撞,拼命前行的身影,流风好笑得不得了,心里说不出的惬意。
她要拖死初晨,累死初晨,让这个出身高贵的狐狸精像条狗一样地匍匐在她的脚下,哀哀求饶,然后,再亲手结束初晨和她肚子里那个孽种的性命。流风想着想着,不由笑出声来。不知不觉间,她被初晨引到了一片泥泞,地势复杂的山坳。初晨的影子很快消失在灌木丛中,流风眯起眼冷笑,想利用复杂的地形逃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她抬脚就跟了上去。
山坳里到处是湿滑的泥浆和大大小小的石头,还有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有些灌木丛还长着无数的倒刺。不过这些对初晨来说,都不是问题,为了锻炼身体,她每天都要在这些地方走上无数遍,哪里是怎样的,她心中都清楚着呢。只要穿过这片山坳,跑到前面那一片平地就好了,她疯狂的奔跑,根本不回头看流风到底跟到哪里,离她有多远。
流风的轻身功夫一向不是很好,加上地形不熟,很是吃了些亏,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山坳里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被勾得乱七八糟,衣服也被刺钩破了。她焦急地看着前面,前面是一片泥泞的平地,没有人影,流风沮丧地将鞭子狠抽了一下地皮,功亏一篑,还是让那个女人给逃了。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她听见细微的一声响动从不远处传来,如果不是她耳力好,根本发现不了。
流风狂喜,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小心谨慎地往前一寸一寸地搜去。想躲过她的追查吗?那可不容易。流风望着不远处一团裹满泥巴,类似石头的不明物体暗自冷笑,她曾经有一次,就是全身涂满了泥巴,伏在泥地里,才逃过了上百人地毯似的搜索,这个女人也算聪明,想得出这样的办法,可惜遇见的是她流风。
流风狞笑着走上去,在距离那不明物体几步远的地方,高高地举起了鞭子,狠狠抽去。鞭子抽出的同时,她的脚下一陷,跌入了一个深坑。流风低呼一声,想要用手撑住坑壁往上纵,一大块石头已劈头盖脸地向着她砸下。初晨剧烈地喘着粗气,把她能够到,搬得动的所有物体都拼命往下砸。这个坑是用来捕兽的,挖得又深又小,落下去的野兽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的,今天用来诱捕流风,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只要从上面扔石头下去,底下空间狭小,流风休想躲得开。
在她不要命的攻击下,流风终于跌入又深又黑的坑底,这还不算糟,要命的是坑底布满了无数削得尖利无比的树枝和竹子还有一只巨大的兽夹。流风从坑底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过不多时,她嘤嘤地哭泣起来:“姐姐,我错了。您看在公子的面上饶了我罢?我小不懂事,才刚满十一岁,您饶了我吧?是我糊涂了,可是我真的是太喜欢公子了。您饶了我,我给您当牛做马。”她哭诉得极其凄惨,把自己从小就是孤儿,如何流落江湖,逃过多少次追杀,好不容易遇到萧摩云才能过上今天的幸福生活都倒出来说了一遍,只盼望能打动初晨的心。
见初晨不理,流风开始破口大骂,用尽一切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今天不是流风死就是她死,留下流风,只会给她带来巨大的麻烦,初晨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块大石推下了坑,一声惨叫之后,流风终于没有了声息。
没有了那股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初晨所有的力气都被瞬间抽干,她跌倒在坑边,捂住小腹,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已经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下身流了出来,她的孩子,她最终还是留不住。虽然这个孩子来得极不是时候,可他毕竟是她唯一的安慰啊。他在她腹中,刚刚第一次胎动,转眼之间,就这样毫不留恋地离她而去了。
初晨哽咽着,想要嚎啕大哭,却发不出一点声息,只能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张着嘴剧烈地喘气,任由眼泪打湿了她的脸颊鬓角。身下的稀泥浸湿了衣服,冰寒刺骨,冻雨夹杂着雪粒,砸在她身上,融化,很快就凝结起一层白霜。她觉得彻骨的寒冷从小腹开始上升,然后蔓延到全身,恍惚之间,她仿佛回到了万春湖上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寒冷,也是这样的孤独和无奈。生命和热量一点一点的流失,就在她即将昏睡过去之时,一双满是泥泞和血污的靴子停在她面前。
“你醒了?”见初晨睁开眼睛。独绝欣喜地扑过去。
初晨地眼神是暗淡无光。没有生气地。她果然还是要注定孤独。她失神地看着小桌上那盏微弱昏暗地油灯。觉得自己就像是那风中地残火。完全不知什么时候就被风吹灭了。生死不由自己。
独绝有些不自在:“小风。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是我不好。我在外面遇
烦。我”
初晨把头别开:“这不过是命罢了。怪不得你。”流风那样地女孩。要做一件事必然是经过精心策划地。不怕被贼偷。就怕贼惦记。防不胜防。始终是这个道理。她又能怪谁?她把手放在小腹上。那里变得平坦。连带着她地心也缺失了一个角。空荡荡地。
独绝小心翼翼地道:“小风。如果你想哭。你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这样憋在心里不好。”
初晨翻过身:“我累啦。”她为什么要在那个夜晚那样的疯狂,为什么要在萧摩云面前露出痕迹,为什么自己不够强大,总而言之,都是她的错,她害死了她的孩子。
初晨在床上躺了三天,每天除了汤药和一点肉汤以外,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去。独绝以为她就要就此香消玉殒的时候,她竟然奇迹般的开始恢复起来了。生命是很奇怪的东西,有的人受到一小点挫折,就冲动地选择了轻生;而有的人,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却始终都坚持活下去。初晨属于后一种人,反正她不可能去自杀,生活要继续,始终都要活下去。
“小风,后天我们启程吧?”这段时间,兰若北岐战事相对平稳,是通过北地到达飓风雪原的最佳时期。眼看初晨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独绝建议二人尽早上路。
“叔叔,以后不要叫我小风了。叫我小叶吧?叶疏桐。”她要和过去的生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从此这世间再没有风初晨,只有一个普通女子叶疏桐。
一月后,独绝带着初晨出现在飓风雪原深处的孤月峰琉璃谷口。
初晨看着那怪石林立的谷口,有些奇怪,明明看上去就是一堆乱石,为什么会是入口呢?
独绝立在谷口并不进去,站在那里长啸了一声。不多时,里面传出一声清越急促的啸声,算是回应。又等了一会儿,一条雪白的大狼从乱石丛中奔出来,俯首贴耳,尾巴激动的摇着,围着独绝好一顿亲热。独绝低声斥道:“幺幺,走开!蹭得你老爷我一身的狼毛。”
初晨一见这大狼,心中咯噔一下,这狼和她小时候遇到的那条被称为神的雪狼何其相似?只不过,表情不太一样,雪狼神看上去更严肃威武,体型也更庞大,充满了野性。而幺幺,一脸的憨相和天真,和一只受尽主人宠爱的狗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正想着,正好对上大狼打量她的好奇目光。
大狼小心翼翼地提起爪子,对着她迈动脚步,见她没有反应,便凑上去,用冷冰冰,湿漉漉的鼻子去蹭她的手,又围着她绕了一圈,最后把鼻子一下杵在她臀部使劲的嗅。初晨大窘,面红耳赤地往后退,大狼不依不饶,继续跟进。
“幺幺!臭狼!你找抽!还不回来!”乱石丛中走出一个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青年对着大狼低声喝斥,声音里充满了宠爱纵容。幺幺低低呜咽一声,方放过了初晨,跑回青年身边去了。
青年先对着初晨微微一笑,对独绝行礼:“见过师叔。二位请。”
“你师父呢?”
“师父出门去了,可能要过段时间才会回来。”青年恭敬有礼地在前面引路。
独绝示意初晨跟上,二人跟在青年身后七拐八弯,方绕出那片乱石。刚绕出乱石,两条同样雪白的雪狼摇着尾巴凑上来,被青年一一喝开了。几间白色石屋错落有致的散建在雪地上,一条冒着热气的溪流淌向屋后。见初晨看向那溪流,青年笑道:“是温泉水。”
独绝道:“这是我侄女儿叶疏桐,今后可能会在这里住段时间,要劳烦你多多照顾她。”又指着青年道:“小叶,还不上来见过你王力师兄?”初晨忙上前福了一福。
王力眼睛亮晶晶的,爽朗大笑:“小叶免礼。”他将二人领到一处石屋,上了茶:“师叔,你们在此休息一会,我去弄饭。”
不多时,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全身裹得像头小熊似的,奔奔跳跳地跑来:“见过师叔,见过叶姐姐。师兄请你们过去吃饭呢。”
桌上摆着几个普通的菜肴,王力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这山里没什么好吃的,将就着吧。”
独绝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腊肉,“阿力,你的手艺又进步了。真是可惜了,要是你是我徒弟就好了。可以天天做饭给我吃。”
王力大大方方的说:“师叔,那不是一样的吗?只要你老人家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呀。”
独绝摇头:“你师父小气得很,如果我在这里住着不走,只怕衣服都要被他算计去。”见小七偷笑,便道:“小七,小兔崽子,难道我说错了吗?要不然你师父干嘛给你取名叫小气?”
小七翻了个白眼,“是小七,不是小气!师叔不认字的么?”几人笑成一团。
第二天早上,初晨刚起身,小七就跑去敲她的门:“叶姐姐,吃早饭了。”叶姐姐,初晨低低一笑,是啊,从此她就叫叶疏桐了,过去种种都与她无关。
“师兄好。”在餐
小叶没看到独绝贪吃的身影。
“师叔走了。他说过段时间他会来接你,让你安心住下,努力学武。”王力递过一碗热腾腾的汤。
小叶吃惊的问:“走了?”这个人,怎么要走也不跟她说一声的,怕她拉着他不放吗?
七天后,琉璃谷主终于回来了。琉璃谷主无二亦是个面容普通的男子,性格骚包无比,武功却是深不可测。在他精心的指导下,小叶真的像独绝说的那样,修为大涨。
小叶曾偷偷问过小七琉璃谷主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怪名,无二,这是啥名?小七骄傲的说:“师父说,他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自然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他老人家。”小叶撇撇嘴,果然和独绝是两兄弟。
小叶泡在热腾腾的温泉水里,一任温泉水缓解她身上的疲累,看着天上的雪花一朵一朵地飘落,又被热腾腾的水汽融化,她发起呆来。外面还是深秋时节,这里却早已是冰天雪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她到琉璃谷已快有一年了。
“叶姐姐,你好了吗?大师兄喊吃饭了。再不去,他又要发飙了。”男孩清脆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唤醒了小叶游离在天外的灵魂。小叶从池边拾起那些简单粗糙的衣物边往身上套边应了声:“来啦!来啦!”慌慌张张地上了岸,往远处的石头房子跑去。
裹得像只小熊的十一岁男孩呵呵笑着跑出来,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冰冷的双手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热乎乎的手:“叶姐姐,师兄做饭时又发脾气了。他说他吃不下白菜、箩卜和肉干了,他要吃鱼,等下午他要去山谷里凿冰钓鱼,其实我知道,他一定是担心你吃不惯,找借口去弄鱼呢。你去不去?”
小叶温柔地握住男孩的手:“小七,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情。”小七失望地道:“叶姐姐,你何必那样拼命地练武?你是要去报仇吗?师父曾经说过的,太执着于仇恨,反而不利于修炼。”
“小七!小兔崽子,喊你帮忙时你溜得飞快,喊吃饭时,你比谁都积极!”浑厚的男声适时打断了小七的话。王力手里提着锅铲恶狠狠地瞪着小七,又憨厚地望着小叶笑:“小叶,没什么吃的。等我下午去湖里凿冰钓鱼来晚上做给你们吃。可好?”
小七对着王力做了一个鬼脸,学着他的样子猛着声气说:“小叶,没什么吃的。等我下午去湖里凿冰钓鱼来晚上做给你们吃。可好?”王力的脸红了,提着手里的锅铲就去追打小七,二人笑作一团。
自从来到琉璃谷,是这两个人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温暖了小叶的心,一个像她的哥哥,一个像她的弟弟,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她这个异乡来的孤女。他们可以为了给她熬汤,把养了几年的雪鸡毫不犹豫地杀掉,可以为了给她找药,爬上万丈高,滑不留足的冰峰绝顶。王力每天用单调的食材变着花样地做饭,只盼她能多吃一口,小七绞尽脑汁地训练几条雪狼做怪动作逗她高兴。小叶看着二人,心里充满了安定幸福,如果没有那阴暗的从前,日子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挺不错的。
“阿力,你又和小七打架,饭菜都凉了。”无二低咳了一声,王力和小七乖乖地坐到饭桌边拿起筷子吃起饭来。小叶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碗筷:“师伯,师兄,小七,你们慢慢吃。
”
王力紧张地捏着手里的筷子:“小叶,可是做得不合胃口?”
小叶淡淡一笑:“不是,师兄做的饭菜是我吃过的天下最美味的东西。就是白菜和箩卜也做得极美味,是我吃饱了。”饭菜虽粗,但用心烹调出来的饭食,的确是人间最美味的东西,超过了她从前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
看着小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王力担忧地望着面前的饭菜:“师父,这里冰天雪地,可以吃的东西太少了,小叶一直都不怎么吃,却又那样拼命,我看她比刚来的时候瘦多了,我担心这样下去,她会受不了的。等明天,我想下山去买点东西回来,好不好?”无二从山下捡来的孤儿,和他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他哪能看不出王力那点心思,“不必了。有什么吃什么吧,你一来一去要多少天啊?你去了,谁做饭给我们吃?你要饿死我们啊?”
小七歪着小脑袋:“师父,我去吧?”
无二一筷子敲在小七头上:“你去?你想被狼吃了?”
小七缩缩脖子:“师父,叶姐姐为什么不开心?她这么拼命,是不是想要报仇啊?你不是讲过太执着于仇恨,反而不利于修炼吗?为什么不去劝劝她呢?”
无二扒下最后一口饭:“劝不了。她的事情,解铃还需系铃人,没人帮得了她。”见王力忧愁的样子,他又道:“阿力,吃完饭来见我。”
王力垂手立在无二面前:“师父,您有什么要吩咐弟子的?”
无二瞟了他一眼:“阿力,你年龄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七章 回首背西风(中)
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无二却不给他机会,干脆T3了这个冬天,你就下山去历练,找不到媳妇不准回来。”
“可是,师父,我想在这里呆着。我走了,没人给你们做饭。”王力想了半天才想出这样一个理由。
无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阿力啊,小七也到了该独立做点事情的时候了。你这段时间就开始教他做饭吧。”
王力急得全身冒汗,“师父,小七还小。
”
“阿力,我怎么觉得你不想听师父我的话?好像从这次我回来,你就不太肯听我的话了?”无二脸色冷下来。
王力怏怏地闭上嘴:“是,师父,弟子谨尊师父之命。”
无二满意地点头。王力走到门口,无二说了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小叶那样的女子,不是你能拥有的。”
王力怔忡片刻,没有像无二以为的那样离开,反而转过身眼睛明亮的望着他:“师父,为什么?我知道她很美,很好,很聪明,可是我也不差啊。”
“扑哧。”门外角落里传出一声忍不住的低笑,不等王力发飙,裹得像头熊一样的小七飞快地跑远,边跑边笑:“自恋狂,岂止是不差,差多了去了。”
王力红了脸,脱下靴子朝小七的背砸去,大声喊:“小兔崽子,你若是敢去乱说,看我怎么收拾你。”靴子并没有砸中小七,歪偏偏地跌落到了一旁。一只雪狼走过来,摇着尾巴叼起那靴子讨好地给王力送过来。王力摸了摸雪狼的头:“三三,乖狼。晚上给你鱼肉吃。”他回身坚定地等待无二的解释。
无二皱起眉头。这小子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就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看来是得和他好好说道说道了。
“你过来。我问你。有两个小伙子。比你师父我年轻时还要长得英俊帅气多少倍。比你聪明许多倍。武功也比你好。又有文采又通乐理。有钱有势。风雅潇洒。又喜欢小叶。可是小叶都看不上他们。你说她会不会看得上你?”
王力有些泄气。歪头一想又有了信心:“师父。说不定小叶就不喜欢荣华富贵。就是喜欢过平常人地平淡生活呢?我看她日日穿着粗布衣服。和我们一样吃着萝卜白菜。她也从来没有不高兴过啊?”
头一次。无二对他这个宝贝徒弟地独特想法大感头痛:“好吧。就算小叶不喜欢荣华富贵。但那两个人那么喜欢她。也不是不能满足她地要求。只要她想。什么样地生活她不能过?单讲人才。你有什么可以和人家比地?”不管了。虽然不符合事实。但为了打消王力地想法。他就编造一点点吧。
谁知王力问:“他们会做饭吗?”
“那倒不会。”
王力大笑:“他们既然不会做饭,又怎么能陪小叶过普通人的幸福生活呢?小叶喜欢吃我做的饭,那就说明我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师父,我去钓鱼了。”
无二要晕倒了,他怎么就教出这样一个徒弟来呢?他只好冷声道:“你站住!小叶是嫁过人的。”
王力心思单纯,听了不过是片刻功夫就回答:“她嫁过人现在却没有和夫君在一起,可见她原本就不幸福。她那样刻苦地练武,说不定伤她的人就是她的夫君,想必她心中恨极了他,才会这样拼命。既是这样,我更应对她好才是。”
无二简直要疯了,王力虽然笨,事情的真相却也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得叹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反正他做师傅的已经仁至义尽,这小子不碰南墙不回头,等他自己受罪去吧。无二一想,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躲到一旁打坐去了。
王力拿了小桶和化冰用的工具,又让小七提了鱼线鱼竿,兴冲冲地跑去找小叶一起去湖上凿冰钓鱼。他贿赂了小七,才让小七答应不把先前的事情说过小叶听。这事不能大意,要是吓着小叶了,她还没发现他的好就不理他了那怎么办?
小叶摸着大狼幺幺说话:“幺幺啊,你寂不寂寞?我寂寞得很。虽然这里有师伯和师兄还有小七,他们都对我很好,可我就是觉得孤独寂寞。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幺幺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噜声,小叶又说:“幺幺,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不,恨过一条狼,恨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恨得一想起来就痛彻心扉?我想要忘记,可我每天夜里梦见的都是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总是回想起那个火光滔天的夜晚,第一次胎动带来的喜悦,还有那个漆黑潮湿冰冷绝望的深夜,一想起来,她就恨不得彦信立时死去。有好多次,她都以为自己快
磨疯了,但她始终是她,不但很正常,而且始终保持)7没疯,还连以前早就忘记了的点点滴滴都清晰地跑出来。老天,她该怎么办?小叶纠结地扯扯头发,很想跑到没有人听见的地方去纵情大喊发泄。
幺幺发出一声低吠,起身向屋外跑去,小叶追出去,刚探头就看见王力和小七提着一堆钓鱼用的工具傻呆呆的站在门口望着她。
想到刚才自己的自言自语都被他们听去了,小叶有些不自在,又不好无视二人,只好讪笑:“你们干什么?”小七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叶姐姐,你和小七一起去钓鱼好不好?”
小叶刚要拒绝,小七无比期待的说:“叶姐姐,我还没上山之前,我姐姐经常陪我去玩的,可是她已经死了。我觉得你就像是我姐姐,你陪小七一起去好不好?姐姐?”小七说着眼圈都红了,小叶怎么也硬不起心来拒绝他。
王力不失时机地Сhā了一句:“小叶,我看你虽然很努力,但最近并没什么进展,可见成天呆在屋里,也是不好的。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出去,说不定会突然悟出新的东西来也不一定。”
小叶想,欲速则不达,似乎是这个道理,便笑着接过小七手里的鱼竿,牵着他的手一起出去。幺幺和它的兄弟小二和三三早就等在门口,看见三人出来,激动地凑上来摇尾巴,它们也好久没有开荤了。小叶有时候甚至怀疑这几匹狼是不是都成精了,知道主人要干什么。王力快乐地拍拍三只雪狼的头,“馋鬼,等会儿有你们好吃的。”
王力给三只狼套上套绳,套上木排,又在排上放上几个麻袋,堆上一堆柴。准备工作做好,三人三狼小心地避开谷口的阵法,向谷外走去。
在小七和几只狼的打闹嬉戏中,他们很快绕过一片冰原,来到一个白茫茫的大湖上。大湖叫映月湖,夏天的时候和天一样的蓝,但冬天,则被冻成了明晃晃的镜子。小叶看着那明晃晃的冰层,有些发愁:“这么厚的冰层,什么时候才能凿开?”
小七得意的笑:“叶姐姐,你看着大师兄变把戏吧。”
王力麻利地在冰面上选了一个地方,在上面架起柴,用火石点着了柴,就在一旁耐心等待起来。等到厚冰被他的柴火烧化了一个洞,他麻利地把鱼钩穿上饵料扔进了洞里。水下的鱼儿突然见了光,拼命挤过来争食。王力提着鱼竿“呼”地甩出一条大鱼,鱼在冰面上只扭了几下,不等他招呼,三条狼早奔过来抢食起来。小叶惊异地望着他就像变魔术一样,一会儿甩出一条,一会儿又甩出一条的,不但喂饱了三条狼,还装满了带去的几条麻袋。
王力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小叶,好不好玩?”
小叶点头,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王力:“师兄,你真能干。”
王力害羞地摸摸自己的头,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怪腔怪调地喊:“前面的人,你们可有食物?借些我们用。”
不远处,四个穿着皮裘的北岐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剑,不怀好意地望着三人。见三人不说话,为首一个大汉眼睛一转,回头和其他三人叽里咕噜说起话来,不时打量一下已经呲牙低吠的三只雪狼。王力低声道:“这几个人在商量杀了我们,抢我们的雪狼和鱼,好逃出飓风雪原呢。
还有,他们在打小叶的主意。”
小七故作惊异:“师兄,你还懂北岐语啊?”
小叶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师兄不但功夫好,人好,做饭好吃,懂得的东西也多。”
王力心里得意极了,偷偷对着小七竖了一下大拇指表示夸奖。嘴里却谦虚着:“哪里,哪里,我只是一个土豹子罢了,不像小叶那样见多识广,识字会画的。”
小七道:“师兄,你不是也写得一手好字吗?前几年你作的那首诗,不是还得了师父的夸奖吗?你怎么这么谦虚啊?师父不是常教育我们说,不该谦虚的时候千万不能谦虚。你忘了?”
王力有些讪然,慌乱地看向小叶,只怕她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却正好对上小叶含笑的眼睛,不由脸红了。小叶道:“小七说的是,为人处事要谦虚低调,但不该谦虚的时候就要当仁不让。什么时候,我向师兄请教一下学问呀。”
小七捂住嘴狂笑,王力恨不得扇他两下才解恨。他是从小就跟着师父学武习字,可是要说他文采斐然,那绝对是骗人的。师父常说他读书习字是朽木不可雕也,小七这小子怎么总是揭他老底呢?今天晚上你小子别想吃饭了,王力正在那里用眼神威胁小七。就听小叶道:“那几个人过来了。”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八章 回首背西风(下)
四个北岐人一脸的奸笑慢慢散开了向三人包抄过来。喊:“小哥,拴着你的狼啊,我们害怕得很。”
王力嘻嘻一笑,道:“客人,你们等着啊!”说着就真的上去把三条狼紧紧栓在了木排上。那四人看了,不由大喜,互相递了一个眼色,向三人走来。
小七兴奋地搓手:“好久没有练手了,叶姐姐就在一旁等着看好戏,师兄你可不能和我抢啊!”北地民风彪悍,大抵是因为从小的经历和长期生活在飓风雪原这样艰苦环境中的缘故,小七小小年纪便早已是开了杀戒的。对于他来说,杀死几个坏人就和杀死一只鸡差不多。
王力瞪了他一眼:“在一旁看着,别添乱。看我的眼色行事。这几个人的身姿气势,分明是当兵的,说不定还有其他人。”
他装着憨憨的样子弯腰从木排上抬起一袋鱼,递给当头那个北岐人:“这位大哥,我们没什么好吃的,冬天里缺粮,就来这里弄些吃食,如果你们不嫌,就给你们好了。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干粮和一些酒,先给你们垫垫肚子。”
为首那人给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笑眯眯地:“这位小哥,太感谢你了,不知要怎样才能报答你的恩情?”又故作不在意地问:“这两个是你妹子和弟弟吗?”
王力故意装得老实巴交,憨厚地摸着头笑:“几位贵客从哪里来?这个天气可不适合出门啊。”
那人道:“最近战事停了,我们想趁这个机会过兰若去贩些粮食,谁知昨晚遇到暴风雪,所有的马匹干粮都打失了。金银我们还有一些,我们定会重谢小哥的。”
王力从怀里摸出一袋还带着体温的酒递过去,笑道:“出门在外的人,哪个都有为难的时候,谈什么谢不谢的?就是不知客人是不是就是这几位?若是人多,我们东西不多,可能不够分,只有烤些鱼给客人充饥了。”
那人不疑有他:“其他人都被风雪埋了,就我们几人。把你的干粮拿来吧?”
王力脸色一松,向小七使了个眼色,道:“干粮在我妹子那里收着呢。我喊她拿过来。”他故意把后背留给几人,对着小叶喊:“妹子,把干粮扔过来。”
小叶装作不情不愿地样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扔过来。王力刚接过去。就听得脑后风响。那人一刀向他地头劈了下来。王力轻巧地一侧身。反手就扼住了那人地脖子。另外三人举刀要向他砍来。早被小七一刀一个砍倒在地。伤口尚来不及出血。就已经被冻住。
小七拍着手笑:“一群笨狗熊。也敢做这杀人越货地事。你们若只要点吃食也就算了。偏生要来算计我地三只宝贝和我小叶姐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要是普通人。还可留你们一条性命。偏你们又不是。为了不惹麻烦。小爷只好开杀戒了。”笑嘻嘻地拖了往雪洞里扔下去。湖面上干干净净。好似从来也没有发生过刚才地事情。
被王力拿住地那人哪里想到他今日碰上地竟然是这样几个魔星。早把脸都吓白了。连声求饶。王力用北岐语细细问了一遍。始终也没有放过他。一样结果了他地性命扔雪洞里了。王力有些担心小叶会嫌他心思狠毒。望着小叶:“他们是北岐地兵。如果我不杀了他们。让他们逃回去。会惹来无数地麻烦。”
小叶微微一笑:“我知道。是他们咎由自取。”为了自己和周围人地生存。有些残忍和狠心是必要地。她可没有那许多地菩萨心肠。
王力看了看天色。天空阴沉沉地。灰黑色地云朵几乎就要压到头顶上来。便道:“咱们快些走。马上要有暴风雪。雪一下。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三人打扫了一下周围。看看再没有什么可疑地痕迹可让人追寻到自己头上来。这才带着几只狼拉着几袋鱼满载而归。
小叶和小七都给王力打下手。晚上四人吃了一顿丰盛地全鱼宴。王力地手艺很好。吃得小叶舔嘴抹舌。吃了两碗饭喝了两碗汤抚着肚子还意犹未尽。
王力憨厚地望着她呵呵傻笑,“小叶,你还要不?我再给你盛半碗汤?”
小叶满足地叹了口气:“师兄做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可惜我实在吃不下了。”
王力得了夸奖,兴奋地道:“小叶,等到夏天的时候,我去拾了山里的菇做汤,或是素炒给你吃,你才知道什么叫美味。”
无二哼了一声,“夏天,夏天你还在这里吗?不是让你开春就下山去娶媳妇儿吗?”
王力的脸垮下来,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说,眼巴巴地望着无二。小叶笑道
兄要娶嫂子为何这般愁眉苦脸?难不成怕我们讨喜酒
小七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笑道:“师兄,刚才忘了问你,到底你从那个北岐蛮子嘴里问到了些什么?他们怎会跑到这里来?”
果然无二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到这上面来:“你们遇到北岐人了?”
王力感激地望了小七一眼,小七冲他皱皱鼻子:“也不看看谁才是你的好兄弟!”
王力笑着把今天下午的事说了,又说:“听那个蛮子说,今年四月以来兰若和北岐被海澜的二十万大军打得有些凄惨,最近双方都有议和共同对抗海澜的想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北岐这边的统帅萧摩云一连派了几拨人进飓风雪原了,具体目的只有他的小队长知道。他们昨晚还遇上了兰若这边的人。不管他们是想要干什么,总之这段时间我们这里都不会太平,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们呢?那我不是太没良心了?”常年生活在这边境线上,王力早分不清自己是哪里的人。他不是个心怀大志的人,兰若和北岐谁胜谁负,这天下谁主沉浮他都不关心,只关心身边的人是不是开心,日子是不是好过。
小七问:“唉,今年四月那一场混战真是壮观!纵观天下,也只有广陵王殿下才能把兵马用得如此出神入化,才能把北岐蛮子打得那样爽。真想见见他啊,我小时候就听说过他的事情,太威风了。”就像所有这个年龄的小男孩崇拜英雄一样,小七非常崇拜彦信。四月,彦信率军队与萧摩云鏖战于飓风雪原的时候,他就偷偷溜下山去看彦信,结果才走了几里路就被无二给拎了回来,关了半个月的禁闭,放出来又给三人无条件洗了一个月的衣服才算完事。
王力笑:“听那北岐蛮子的意思,说不定广陵王也会来这里也不一定哦。到时候你见了他可不要太激动。”
小七双眼冒星星:“真的?师兄?真的有这个可能?如果他来了,我一定要请他来琉璃谷做客。”
小叶乍闻那个人的名字,一股涩意猛然冲上心头,又酸涩又痛苦,只觉得胸口闷疼得喘不过气,生怕自己失态,忙把手里托着的茶盏放到桌上。急匆匆的起身:“师伯,师兄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小七托着腮:“师父,叶姐姐好像不太高兴
无二含含糊糊地道:“女人心,海底针。我怎么知道她的心事?”
王力站起身:“师父我去巡查一下周围,只怕蛮子兵不止那几个。”又安排小七:“小七,你把厨房里收拾干净了,不要偷懒,否则你等着瞧。”
王力带着几条狼,顶着大雪顺着他们居住的这个山谷巡查了一遍,又做了些伪装,确信外面不会轻易发现谷内另有洞天之后才回去。
小叶窗户里透出的一丝火光映着满天的风雪,显得是那么的温馨迷人。一偻箫音从里面传出来,悲悲切切,就是王力这样不通音律的人也听得出其中的意思来,好像是在思念什么人,又在痛恨着他,听得他柔肠百结,只想去安慰屋里的人不要那样伤心。
“是谁?”箫音戛然停止,小叶夹杂着一股热风猛然打开房门,王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她门前。他尴尬地道:“小叶,你吹的什么曲子?真好听,可是太悲伤了。师父说过,怒伤肝,悲伤心,不好。”
小叶有些愣神,微微一笑,如同雪地里绽开的一朵迎春花一样和煦迷人,亲切动人:“师兄,进来坐吧。
”又递过一张布巾,替他拂去身上厚积的积雪。王力身上厚厚的积雪落下,很快浸湿了小叶屋前的地砖,转眼又凝结成冰,王力害羞地道:“我听你吹得专心,不好打搅,谁知道就站了这么久。你不会怪责我偷听你吹箫吧?”
小叶始终保持温婉的笑容:“哪里会呢?只要师兄不怪罪我吵了大家的清净我就感激不尽了。”
“小叶,你吹得这样好听,我们怎么会嫌你吵我们?你再吹一首给我听吧?吹首欢快点的,刚才这首听着让人怪心酸的。是叫什么名字?”王力从桌上拾起那管普通的竹箫递给小叶,小叶真厉害,这么普通的绣箫也能吹出那样好听的曲子来。
小叶脸色有些苍白:“叫《长相思》,师兄想听欢快些的?我吹得不好,试试吧。”她把绣箫挨近嘴唇,起了一个调子,王力看着小叶低垂的睫毛又长又翘,偶尔扇一下,仿佛蝴蝶翅膀从他心里扇过,扫得他痒痒的,麻麻的。那张粉红色的小嘴鼓着,就像玫瑰花瓣一样迷人,不由痴了。不自觉地就抬起手,向她的脸摸去。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九章 乱云低薄暮(上)
在王力的手要碰到小叶的脸时,箫声突然停下,小叶“师兄对不住,我忘了曲子了。”
王力就是再傻也看出小叶心中不高兴了,又羞又囧:“小叶,我还有事,先走了”手忙脚乱地起身要走,却又打翻了桌上的油灯。他弯腰去捡灯,不防一下摸到了滚烫的灯碗,烫得怪叫一声。
小叶忙过去看:“师兄怎么了?”王力一抬头,正好撞上小叶的下巴,把小叶撞得一个趔趄,王力又慌慌张张地去扶她,手刚碰到小叶,却被她忙不迭的缩开了。门“咯吱”一声轻响,小七举着一个火折子从外面探进头来:“师兄,叶姐姐,你们在做什么?黑灯瞎火的躲迷藏吗?”
王力尴尬地偷看小叶一眼,小叶落落大方地走过去接过小七手里的火折子:“没什么,师兄不小心把灯打翻了又被灯油烫了手,小七,你去找些烫伤膏来。”说着弯腰把油灯捡起,重新弄好点燃,倒了一盆冷水,让王力把烫伤的手放进去。
王力见她神色自若,根本就没有一点尴尬或是生气、害羞之类的样子,落落大方,磊落而不失亲切。不由惭愧不已,越发觉得她有大家风范,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心中除了爱意更多了一分敬意。
外面传来一阵狼吠声,小七带着些惊慌跑进来:“师兄,不好了,有人闯谷来了。”
琉璃谷之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那是因为它外面设得有阵,一般人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这里面别有洞天。若有人发现了,想要闯谷,那也是必须要有真本事破阵的,否则就会被困死在谷口。是什么人不但发现了谷口的秘密,还这样大胆的来闯谷?
谷外火光焰焰,一大群劲装华裘的彪形大汉打着火把,簇拥着一个衣饰华贵的翩翩贵公子立在谷口。那公子穿着一身刺绣有精致花纹的紫色镶貂皮立领锦袍,披着白色狐裘大氅,足蹬鹿皮靴,气质高华,一张脸美丽精致得不比小叶逊色半分。
小七伏在谷口的巨石后“啧啧”称奇:“好美的人啊!真是不让人活了。叶姐姐是女人,那也就算了,我原本想着男人中,我也算好看的了。可如今,我哪里还敢下山去哟!”
小叶闻言险些没咬着自己的舌头,她看着小七那张黑黑的胖脸,简直说不出话来。小七虽然可爱,但真的说不上好看,不过,貌似无二教出来的这两个徒弟都很自恋。由此可以推断出,无二必然也是一个非常自恋的人。小七道:“那公子动了,哎呀,真是行动处如弱柳扶风啊,看得我眼花缭乱,真是,真是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了。咦,叶姐姐,你怎么一点都没被他迷住啊?”小七胡乱用着他所想得到的一切形容词,也不管得当不得当。
紫衣公子已经开始破阵,小叶只管望着他,没有回答小七的话。她被谁迷住也不会被萧摩云这个妖孽迷住,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所来为何?以她对萧摩云的了解,此人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便问:“你们不去告诉师伯吗?”
小七拍拍王力厚实地肩膀。得意地一扬下巴:“这点小事也用得着惊动师父他老人家?有我两个就可以了。你看那公子虽然漂亮。但不过是竹花枕头尔。至于他身后那帮人么。都是些中看不中用地草包。还有。要先看他们是否过得了这一关才行。”
王力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萧摩云地一举一动。沉声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个人。我大概只能跟他打个平手。还有他身后地那帮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只怕有阵法高手跟着地。我也拿不定深浅。你还是去告知师父。”小七见他神色严肃认真。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忙往谷里飞奔而去。
小叶不由多看了王力一眼。王力平时看着很憨厚。但在关键时刻会装憨骗人。又能下死手。这个时候。却又丝毫不逞能。知道要找援手。无二教徒弟。果然是有一手地。
不出王力所料。萧摩云往前走两步又回头去跟人群中一个穿深蓝色锦面貂裘大氅地人说两句话。接着又往前走。可见那人便是所谓地破阵高手了。小叶仔细打量那人。那人地脸深深藏在貂皮帽中。中等身材。在一群彪形大汉中。显得很不起眼。她看不清他地脸。但总觉得那人给她一种特别熟悉地感觉。这时。萧摩云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滑倒。而他即将倒落地位置。像变戏法似地突然生出一排亮晶晶地尖刺来!
那
无比。若是有人落上去。必然要被刺无数个透明窟窿)T惊失色。却是无法控制住身形。谷口众人惊呼起来。小叶也觉得自己地脚趾差点就把鞋底给抠穿了。她无数次地憎恨过萧摩云。如果没有他多事。故意在流风面前引起误会。她地孩子又怎会离她而去。她又怎会遭受那万箭穿心地痛苦?怎么办?看他血溅当场吗?她隐隐有些痛快又隐隐有些不忍。她犹豫地看向王力。还没等她开口。就听一声低喝。那个穿着深蓝色貂裘大氅地人动了。
他的身形快得如同蓝色幻影,不过眨眼功夫就将萧摩云从危险之地捞了回来。他奔得太快,以致貂皮帽也落了下去,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气质儒雅,他目光炯炯地望向小叶这个方向,好像是已经发现了二人的藏身之地。是他,万春湖上貌似好心地赠给小叶一件外衣,实则包藏祸心,让小叶中了锥心蚀骨散,让她生死两难受了这许多罪的那个肖世越!他就是化成了灰,小叶也不会忘记他!原来他还活着,并没有被炸死或是淹死、埋在那万春湖中。一股怒火在小叶心中越烧越旺,不管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都誓要报仇!
王力发现了小叶的异样,他有些犹豫地问:“小叶,你认识这些人吗?你打算怎么办?”
小叶拧眉道:“我不想隐瞒师兄,这帮人里面,确实有我认识的人。其中一个,是我的仇人,我曾发过誓,只要有机会,定然要他的命的。”
王力听说是仇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便笑:“你说是哪一个,师兄给你报仇。”
小叶摇头:“这个领头的我认识,这是北岐的九皇子萧摩云。我的仇人就是刚才救他的那个蓝衣人,叫肖世越。他们是一起来的,师兄若是杀了他,只怕会给琉璃谷带来麻烦。还是等机会合适的时候,我再动手好了。”
肖世越?这个名字王力从来不曾听说过。显而易见,此人就是那个阵法的高手,可是,当今世上阵法高手师父心中都是有数的,也一一教导过他的,为什么他就从来不曾听师父提过呢?莫非是什么后起之秀?王力正在思索,萧摩云也不破阵了,只是大声道:“北岐萧摩云求见琉璃谷主人!”他也是打的好算盘,别人都是先礼后兵,他是先兵后礼,见硬闯不行,才又端出这假惺惺的一套来。
小七跑过来:“师父说他懒得理睬。又怪责我们对他的阵法没信心,说是谁再影响他老人家睡觉,他就要谁好看。”
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摇头,无二的性格,他们实在是有些无法的。萧摩云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搭理,便笑道:“琉璃谷主人既然不愿见晚辈,那么晚辈还是先把礼物呈上,也许前辈见了东西就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萧摩云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肖世越,低声说了两句。肖世越点点头,貌似恭敬地双手捧着那荷包,犹如闲庭胜步,在谷口毫无章法地一阵乱走,很快就走到了小叶等人藏身的巨石前。小叶不防他来得这样快,不由握紧手中的短剑。
王力轻轻按住她的手:“不妨,他看不见我们。”
王力出声道:“尊驾可以把东西放下了,待我禀明家师,自然会给尊驾一个答复。”
肖世越微微一笑,把手里的荷包放在雪地上,轻轻一揖,温文尔雅地道:“多谢小哥没有触动机关,萧维钰记住这个情了。”
王力道:“不必多礼,客人可以离开了。”
肖世越大大方方地把后背留给三人,顺原路慢慢走了回去。小七道:“师兄,你为何要放他进来下,他若是启动阵法,萧维钰哪里能如此轻松就走到这里?
“你不明白师父的意思?既然懒得理睬,那自然就是不要我们和人家起冲突了。他要送东西给师父看,便得让他送进来,莫非你要师兄我自己出去拿啊?那多没面子?”王力说到这里,突然一拍脑袋:“小叶,你刚才听他说他叫什么?叫萧维钰是吧?他就是北岐宗室中有名的百变书生,你以前听到的那个名字必然是他的化名,怪不得我说怎么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厉害的人存在呢。原来是他,我可得去好好和师父说一下了。”
“萧维钰?”此人先前是以江湖人士的身份出现在万春湖参与夺宝,小叶那时一直以为他是瑞帝的人,但现在他又以北岐宗室子弟的身份出现,他所谋的又是什么呢?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十章 乱云低薄暮(中)
小七,我去找师父,你在这里看着,机关我已经启动T人硬闯,你千万不要心软,知道吧?”王力小心翼翼地用一个长长的银夹子夹起那荷包,敌人当前,他不能不小心。“小叶,你是要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去?”
“师兄,我不想见这些人,我先去躲避一下。”以萧摩云的算计来看,小叶估计无二见了这个荷包,多半会见他的。她根本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她还是去躲起来的好。王力敏感地感到,小叶这样迫不及待地躲开萧摩云,只怕,那个伤了她心的人就是他吧?这么说,萧摩云其实是来找她的?
他看看小叶,又回头看看萧摩云,突然觉得自惭形秽起来,他们两个多么般配啊,小叶现在虽然是荆钗布服,却丝毫掩盖不住那夺人的光彩和美丽,和萧摩云正是一对金童玉女。再看看他自己,穿着一件灰不溜秋,倒长不短的粗布衣服,梳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骨节粗大,皮肤也没人家的白嫩,一笑露出一排白晃晃的牙花子,一看就是一个土豹子,哪里有人家笑起来那样高贵大气,潇洒风流?
王力想起无二和他说的那些话,越发相信萧摩云就是小叶心中的那个人。不过他刚沮丧了一会儿,马上又想到,小叶不是不愿见他吗?可见在小叶心中,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了一张漂亮的小白脸,披着一个皇子的外套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到这里,他又平添了些信心,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来递给小叶:“小叶,不必这样委屈自己,再说这谷也不大,不好躲开的。师兄给你个宝贝,等会教你用,等你用了,保证别人看不出来你就是小叶。”
小叶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一张淡黄|色的人皮面具,软软的,又轻又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人皮,感觉有点毛骨悚然。抬头正撞上王力讨好的眼神,想必这是他极宝贝的东西吧?果然王力说:“这是我十五岁生日时,师父送我的,送你了。我一个大男人拿着一张女子脸也没用。”
“这是不是真的人皮呀?”小叶用两个手指捏着面具提起来对着光看。
“当然,要不哪里会有如此逼真?”王力见小叶的怪模样,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逗你玩的。这张面具传了很久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反正很好就是了,千金不换。”他生怕小叶会推辞:“先借你用,以后再还我哦。”
小叶按王力说的法子带上了人皮面具,对着铜镜,她只看得到一张略带英气的脸,长得不是很美,但也有那么一股子特殊的味道。
小七跑过来敲门:“叶姐姐,师父让你去给客人奉茶。”
小叶一个头两个大,无二这是给她添什么乱?萧摩云和萧维钰那样精明的人,她在他们面前呆的时间越长暴露的可能性越大。正要找借口,小七对着她挤眼:“叶姐姐,你这个样子还真的看不出你易容来。你去吧,师父从来不会做错事的。
”又递过一个纸包:“我听师兄说,那里面有你的仇人?正是报仇的好机会来!现在人在谷里,不好杀他,拿去下在茶里,无色无味的痒痒药呀,保证让那小子脱两层皮。”
“不好吧?要是师伯知道了”
“没事。有师兄顶着。师父护短着呢。”
小叶看小七那兴奋样。不由打个寒颤。多亏她没有得罪过这师徒几人。
从冰峰最高处凿下地冰化成地水沸了两沸。小心地洗过茶叶。慢慢注入热水。绿色地茶叶在雪白地薄瓷杯里慢慢舒展开来。绽放了生命。鲜活起来。小七夸张地抽动鼻子。“真香啊!姐姐这双手真奇怪。明明不是什么好茶。偏偏泡得这样好。难怪师父一定要姐姐奉茶。原来是为了显摆呢。”
无二很骚包。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在别人面前故弄玄虚。显摆显摆。就生怕别人都不知道。他这个琉璃谷主人无所不精。小叶忍住笑。“小七。泡茶是要用心地。就像师兄做饭一样。用心做地和胡乱做地往往是两回事。世间凡事都如此。”指着茶杯:“这个绘兰花地。端给师伯;这个绘梅花地。端给穿紫衣地公子;这个绘着荷叶地。就端给那位穿深蓝色衣服地公子。”说着就打开纸包在绘梅花和荷叶地杯子里下了药。果然入水即溶。无色无味。既然有这个机会。萧摩云也应该一起尝一下。
小叶端着茶盘。小七端着果盘一起去厅里奉茶。
二人鱼贯而入,无二高高坐在厅首,萧摩云和萧维钰一左一右坐在他下首。小叶马上感觉
目光从她身上扫了过去,不过很快就移开了,看来这)+认出她来。她目不斜视,按顺序把茶奉上去。
小叶眼观鼻,鼻观心地给三人奉了茶,刚要退出,就被无二给唤住了:“小叶,你用的是什么水?”
小叶微微一笑:“回师伯的话,是用冰峰最高处凿下的冰化的水。请问是否有什么不妥?”
无二看了她一眼,抬起茶倒进嘴里:“很好喝,再给我倒一杯,你就不要下去了,在这里伺候着吧?”
小叶立在无二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二萧和无二作精彩表演。好吧,其实她打算躲到门口偷听的,听二萧来琉璃谷到底所为何事,既然无二给她这个机会,她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萧摩云对着无二拱拱手:“这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阁下又何必拘泥于世人的眼光呢?天下者,能者得之。所谓名正言顺,都只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还请阁下三思。我们盼望着能和阁下精诚合作。”
无二一翻眼皮:“这事只对你们有好处,我看不出对琉璃谷有任何好处。”
“难道阁下就不想利用这个机会光大琉璃谷吗?只要我们精诚合作,用不了多长时间,琉璃谷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大派。而您,将会是一代宗师。男儿当志在四方,阁下就不想流芳千古吗?”萧维钰笑眯眯的。
“流芳千古?只怕会遗臭万年。”无二没有任何好声气。
小叶听了半天,才弄明白,萧摩云他们好像是要求无二配合他们做一件什么事,目的自然是对兰若有百害而无一利,无二不愿意。
“想必谷主也看到那个荷包了。家师曾说过,谷主和他当年的往事。”萧摩云一点都不着急。
“是!我是曾欠他一个人情,但并没有答应要为此去卖祖宗!二位慢走不送!”无二面沉如水,端茶送客。
萧摩云脸色不变,萧维钰道:“我二人就不叨扰了,还请阁下早日拿定主意,通知我们一声。”
见二人起身告辞,无二马上换了一副很虚伪的笑:“本来还想留二位用些宵夜的,不过二位身份尊贵,想来也吃不惯我这山村野外的粗粮,就不多留了,二位慢走啊!小叶,替我送送客呀!”
小叶脸上堆起笑:“二位贵客请!”
萧维钰仔细看了看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情绪,道:“姑娘是琉璃谷主人的侄女么?不知小可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姑娘的芳名?”
面前两人都是极奸诈之人,小叶只怕言语多了,露出破绽来,含糊应了一声,一个声音粗声粗气地说:“既然知道人家是姑娘,还这样涎着脸问名字,有这样做客人的吗?莫非是欺我琉璃谷无人?”
王力系着围裙,提着锅铲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那模样似乎是恨不得一锅铲铲到萧维钰的身上。
萧维钰脸一红,弯腰对小叶深揖一礼,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萧摩云抱着手,淡淡瞟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走出去。
小叶长出一口气,有些迷惑,她的身份和事情,也不知无二到底知道多少。他和萧摩云商量的自然是极机密的事情,也不知他为何不把最心爱的徒弟带在身边,反而让她这个外人在那旁听?
“小叶。”无二悄无声息地落在小叶身后。“我听说你认识这两个人?”
小叶点点头,“以前有过一点小恩怨。我去游湖,被那个萧摩云看见了,来调戏我,那个萧维钰是他的狗腿,我好不容易才逃了。所以今天看见他们,就向师兄要了这面具。”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乱编一气,反正离事实真相也差不多。
“女孩子长得太好看了,确实麻烦不少。不过你不要怕他们,有我在,是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的。只是现在,事情有些麻烦,你还是这样子好一些。”无二仿佛是信了。
小叶崇拜的望着他:“那是,我这不是经常害怕,习惯成自然了吗。师伯,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你十分之一的修为啊。”
无二的神色很肃穆,一点也没有往常嬉皮笑脸的样子:“今天的事情你听了有什么感想?”
“嗯?我不知道到底他们要求师伯做什么呀。不过我想,这两个人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师伯不愿意做的事情,自然是坏的,我是无条件站在师伯这一边的。”小叶很狗腿地奉承了几句。
“小叶”无二哑然失笑,“是了,你只听到下半截,自然不知道是件什么事情。是这样的”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十一章 乱云低薄暮(下)
算无二不跟小叶说,她也猜得到必然是一件惊天动地只是不知无二为何一定要将她拉扯进去。她扯开话题:“大伯,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对这些大事蠢得很,你跟我说我也听不懂。”她不想再搅入这些破事当中。
无二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她沉着而冷静的回望他。
无二摇摇头:“你的事情,独绝并没有和我说多少。但我知道你不是常人,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不像阿力,他从小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虽然我教了他很多,但他始终没有真操实练过,到底不如你。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让你掺和进来的原因。
”原来他根本就不信她那套说辞。
小叶淡笑:“大伯,你错看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漂泊无根之人,有很多事情,早已看淡了。”
“小叶,我不管你从前遇到过什么事。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大伯和你师兄、小七,对你咋样?”
小叶痛苦地暗自呻吟了一声,却不得不回答:“极好。”
“那我们如今有难,你帮不帮?”这不是商量,简直就是要挟了。不答应,那就是忘恩负义。
小叶揪着头发:“我不帮你你饶得了我吗?”
“当然不饶。你吃了我那么多饭和肉,花了我多大的精神。怎能让你白吃白喝。”无二眼里闪着狡猾的光芒。
“我先说明白啊,我个人能力有限,又笨,胆子又小,又贪生怕死,你可不要叫我做我做不了的事情。否则,出了事,别怪我。”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其实呢。小叶。你帮我们相当于帮你自己啊。你一点都不吃亏地。你想想。如果我们都那个了。有谁管你衣食住行。教你功夫啊?你就连住处都没有了。说不定哪天突然被萧摩云发现你地美色。马上就把你抓去折磨也不一定。”无二笑得非常不怀好意。
“你那么厉害都做不了地事情。我怎能做得了?”小叶翻了个白眼。
“你不知道萧摩云找我做什么吧传说。飓风雪原上有一个秘密宝藏。埋藏着兰若半个国库地珍宝。当下是乱世。三国之中不管谁得到了这笔宝藏。必然可以称霸天下。”
“也可能因此死无全尸。”这宝藏地事小叶知道。大抵是传说中地孝敏睿皇后风安然地秘密陵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乃是千古不变地道理。得到了宝贝。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保住它。有没有福气享用它。
“他们要我协助他们找这笔宝藏。”
“你说你不知道不就是了?”
“如果只是一句话就可以推脱的,我会在这里放下老脸求你吗?”
“子虚乌有的事情,偏生他们都那么感兴趣。”
“谁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无二神色端凝,“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几十年如一日的住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你以为我有病啊。”
“你”小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实际上,她早在风子瑛带她拜祭风安然的灵位时,就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可能。只是,她没有想到,琉璃谷的身后居然有这样大的秘密。
“我们这一派,继承师父衣钵的弟子都有一个秘密的任务,那就是,守住飓风雪原的这个秘密。”
“那你怎么不守了?我可不是继承你衣钵的人。”小叶下意识的想躲,秘密知道多了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觉得就在这几日应该会出大事。若是我怎样了,你也不要心慌,帮我照顾好阿力和小七就行了。阿力和小七是我的亲传弟子,他们必然不会放过他俩,我若告诉他们,说不定什么都保不住。只有你是最合适的。”
“你徒弟的命值钱,我的就不值钱了?”小叶怒从心头起,转身就走。凭什么所有的人都来算计她?
“如果我不是为了他们的命而是为了兰若呢?你不要当做是算计,就当做是为了国家兴亡。难道你忍心看兰若亡国?成为北岐或是海澜的奴役?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人了。”无二在求她。
“国家兴亡,关我什么事?既然你有这份心,早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告诉皇帝?”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对国家兴亡能起什么作用?
“师门有命,只待有缘人。”
小叶站住了脚步。
无二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天色微亮,幽静的谷中突然传出一阵不同寻常的打斗声。小叶从枕下抽出剑,向打斗声传来的地方纵去。琉璃谷的左面,是一道冰崖,冰层又厚又亮,看上去滑不留足,下面深不见底。小叶平时走到这里,离边缘还有一丈远就会觉得腿肚子打颤,根本不敢靠近。借着雪光,她可以
崖边上,两条身影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个是无二,灰衣从头蒙到脚,不知道是谁。小叶只看得出,这个人的功夫比无二只高不低。
王力和小七侯在一旁,见小叶来了,王力带着几分焦灼将她拉到身旁:“靠我近些,怕误伤了你。”
“是仇人吗?”
“不是,一个来挑战的。”
小叶看他脸色不好,便问:“师兄?”
王力摇摇头:“师父这次恐怕遇到强敌了。
”
小七道:“叶姐姐,你不知道,师父他的身体其实早就不行了。全靠一些药物养着,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可恨这些人,每年都要有几个来挑战的。”
身后有细微的空气波动,两条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三人身旁。原来是萧摩云与萧维钰不请自来。王力冷声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萧摩云道:“我们昨日在这里喝了杯茶,回去后身子很是不爽,勉强熬到天亮,想来跟谷主要点药用。在谷口唤了半天,也没人理,又见阵已被破,谷中有异动,自然要来看看。”
二人白净的脸上果然都添了可疑的红痕,特别是萧维钰,虽然竭力忍着,但小叶还是看出他痒得不行,在那里七不是八不是的样子,心中不由暗爽。王力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大敌当前,他也无暇和这二人计较,他随手从怀中摸出一瓶药扔给二人,“可能是师弟粗心,拿错了茶叶。二位快走吧。”
小叶见他轻易就把解药给了二人,不由大急。此时敌友不明,就冒然解了这二人的毒,如果这二人刚好和这个神秘人是一伙的,他们不是全都要落到萧摩云手里吗?她拼命朝王力使眼色,王力却像没看见似的。萧维钰接过瓶子又看又闻,弄了半晌也没用那药。小七冷笑:“就你们这德行,给了你们也不敢用。还敢来要解药?趁早滚吧!不知道擅闯琉璃谷者死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小哥说话不要那么冲嘛!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很快琉璃谷就要求着我们呢。”萧摩云淡淡一笑,丝毫不见恼怒,说出来的话却是怄人得很。王力拦住马上要暴走的小七:“师弟不懂事,还请二位不要和他计较。这解药服了以后还要放在水里化了洗个澡才能除去身上的毒,二位得了解药,还是快些走的好。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改日小可亲自上门赔礼。”
现在大敌当前,不是和他们再起冲突的时候。小叶叹了口气,上前拉开小七,轻声安抚。二萧对视一眼,转身离开,三人都不由松了口气。再看无二这边,却是败象毕现。那灰衣人一掌拍在无二胸前,无二喷出一口血雾来,瞬间变成了红色的冰渣子洒落一地,那灰衣人却仍是不管不顾,毫不留情,招招都是杀着。小七尖叫一声,就要冲上去。
王力红了眼,哪管什么江湖规矩,一把提起小七砸向小叶:“你管好他。”提着剑就冲了上去。灰衣人发出一阵怪笑:“好呀,无二老儿,学会找帮手了。也好,老子顺便送你们师徒一起上西天。”
无二厉声呵斥:“阿力,你退下!难道你要看为师一世英名送在你手上吗?”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叶觉得无二吼这一声的时候,似乎特意看了她一眼,但等她抬头看的时候,无二正和灰衣人不要命的打在一起,哪里有空看她?不由暗笑自己多疑。
小七在小叶怀里挣扎一会,突然身子一软,头眼偏向一侧,全身肌肉僵直,痉挛,嘴里吐出白沫来,小叶吓了一大跳,意识到小七这是癫发作了,怕他咬伤舌头,忙把剑柄塞进他嘴里去。她还没忙完,就听这边王力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师父!”
变故迭起,无二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摇摇地向那万丈冰崖下跌落,王力伏在冰崖边上,使劲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到。灰衣人傲立在冰崖边上,寒风把他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不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咦,这就是站在高处的滋味?果然高处不胜寒啊!”
若是平时听了他这话,小叶定然会捧腹大笑,但此刻她只觉里面含了无尽的讽刺意味。王力眦俱裂,提剑顿足,戳指大骂:“你是谁!有胆的露出真面目来!你王爷爷必不饶你!”
灰衣人嘿嘿怪笑一声,回过头来,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扫向三人,小叶暗道不好,下意识地就拖着昏迷不醒的小七往后缩了缩。灰衣人仰天大笑:“小子,你知道老夫是谁,那又如何呢?难不成你还想报仇?以你的资质,再练个十年八年,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与其让你在这世上受罪,不如我及早送你和你那死鬼师父会面算了。”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十二章 急雪舞回风(上)
衣人话音未落,身形已动,却并不是向着王力去的,T?小叶拍去。小叶不及细想,抬出几枚银针,那人袍袖一卷,那几枚银针反夹了雷霆之势向小叶几大要|茓打来。小叶就算避开了银针也无法避开那铁掌,暗叹:“吾命休矣。”
“当当”几声脆响,一阵劲风扫得她脸颊生疼,银针被一圈银光荡开,王力猛地把她和小七推开,独力挡在二人面前,生生受了灰衣人那一掌,“蓬”的一声闷响,王力吐出一口鲜血来。他脸色灰败,想是受伤不轻,却仍然以一种坚决的姿势,横剑护在二人面前,对着灰衣人道:“想不到阁下居然是这种小人,偷袭暗算妇孺,这算是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灰衣人笑得打跌,他和无二打斗的时候本来就消耗了不少真力,如果不以这样的方式,他又如何能如此顺利就重伤王力?“老夫何时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什么妇孺?一入江湖就没有年龄性别之分,江湖是什么?用鲜血和拳头说话的地方!你这小子当真天真得可爱!”
小叶担心地道:“师兄,你不要紧吧?”小七已经平静下来陷入昏迷中,她把他放在地上,起身和王力并肩站在一起,这个时候,生死攸关,自然得两个人同心协力拼杀才会有一线生机。可恨无二那个老狐狸,居然就这样扔下他们死了。
王力温柔的望了她一眼:“小叶,你让开,你带着小七走吧。去找萧摩云,他一定会帮你,师兄给你断后。”
对着王力的温和宽容的眼神,小叶说不出话来。她只能说:“师兄,我不会走的,我和你一起共进退。”他刚刚才救了她一命,她怎能抛下他独自逃生?
王力满足的一笑:“小叶,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过,我们都死了,以后谁来报仇?”他一掌将小叶推出去老远,自己义无反顾地向灰衣人扑去。
他这一击凝集了全身的力量,不可小觑。剑锋居然刺穿了灰衣人的左肩,灰衣人大怒,一掌就向他的天灵盖拍去。小叶射出一把银针,反身捞起小七向远处纵去。她只想着,赶快去求萧摩云来救王力。灰衣人脑后像长了眼睛一般,袍袖一挥,将银针反激回来,夹着一股罡风铺天盖地朝小叶打来,她却是走不了了。斜刺里冲来一条紫色的身影,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旁边一带,堪堪躲过那漫天的针雨。
萧摩云道:“叶姑娘,在下得罪了。”小叶对他点点头。
接着她便被他拉过去护在身后,她怀里的小七也被一个彪形大汉接过去。萧维钰扔出一件不知什么东西,逼得灰衣人后退了一大步,王力得了这个缓冲,后退几步站稳身形对灰衣人怒目而视。萧维钰望着灰衣人道:“阁下又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灰衣人傲然道:“老夫便是要赶尽杀绝,你又如何呢?难不成你以为,你们这几个人留得住我?”
萧维钰抱拳道:“我们几个些末功夫。自然是留不住阁下。但想必阁下是世外高人。也不愿意沾染上我们这些世俗之人。这几个人与我们有旧。是怎么都不可能看着他们死在我们面前地。阁下今日若是肯给我家九弟一个面子。改日到了北岐。必然执以贵宾之礼。假若阁下不肯给这个面子。少不得大家都要恶战一场。到底谁胜谁负那也说不一定。”
萧维钰以一种双方都能接受地姿态向灰衣人表明了自家地身份。算准了就是绝顶高手。也不会轻易惹上皇室。果然灰衣人呵呵一笑:“老夫还道是谁呢。原来是萧家地儿郎。还是一样地奸诈无比啊!可是他这臭小子刺了老夫一剑怎么说呢?”
萧摩云道:“可是阁下也杀了他师父。你杀了他师父。他刺你一剑。也不算为过。今日地事情到此为止吧?”
灰衣人侧着头想了想。道:“也好。看在你们教我破阵地份上。老夫今日就给你萧家一个面子。留这臭小子一条命。我这个人其实不记仇地。”众人刚松了口气。灰衣人已如鬼魅一般晃到王力身后。对着他地背心就是一掌王力又是一口鲜血狂喷出来。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灰影在众人身前晃了一圈。小七已被劈手夺了过去。一溜灰影急速向远处飘去。留下响彻谷底地狂笑声:“不记仇是因为当场就报了!等不到明天。哈哈哈这个娃儿老夫收了。”
小叶尖叫一声。扑到王力身前大声疾呼:“师兄!师兄!”
王力躺在雪地上。面如金纸。勉强睁开眼睛。挤出一丝微笑:“小叶。我死不了。你。你别哭。想办法去找师父。找小七。”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小叶眼睛一酸。喉头发紧。难过得不能自已。自从她来到这琉
王力和小七给了她最真挚的关爱和帮助,在她心中,T3T当做她的亲人。
小叶手忙脚乱地从王力怀中翻药,她记得有一瓶白瓷瓶装的救仙丹,是疗伤的好药。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抖抖索索地打开瓶塞,却把唯一一颗丹药失落在地,又手忙脚乱地去捡那颗丹药。一双白净纤长骨干的手抢在她之前捡起了那颗丹药,她抬起头,正对上萧摩云探究的眼神,小叶垂下眼,接过丹药,喂进王力的嘴里。低声道:“恳请各位帮小女子一个忙,把我师兄抬进屋里去吧?”
王力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小叶愁容满面地坐在一旁。王力伤得极重,目前只能靠一些丹药维系着生命,若要痊愈,必需孤月峰顶新鲜的玉雪草救治。她倒不怕吃苦去找那玉雪草,只是她走了,谁又照顾王力呢?还有小七,生死不明,也不知该到哪里去找。
想到这些,小叶不由愁眉不展。
萧摩云靠在窗边只是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萧维钰道:“没想到,琉璃谷主人那样的身手居然就这样被打落谷底了。也不知这灰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小叶姑娘,不知你可认识此人?难道他与你大伯有深仇大恨?”
小叶道:“我从未见过此人,亦不曾听大伯提起过。我正想问二位是否识得此人呢。”灰衣人走的时候,不是谢谢他们教他破阵吗?如果不是他们昨夜那一番作为,琉璃谷怎会如此轻易就被破了?
萧维钰道:“叶姑娘这是在怀疑我们吗?难道你也要相信那老贼挑拨?昨日姑娘也听见了,我们正有要事要求你大伯,目的尚未达到,又怎会害他?”
小叶淡然道:“萧公子多心了。”其实她倒没怀疑灰衣人与萧摩云二人有什么关系。只是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就像是演戏一样,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按部就班,准时出现的。灰衣人打伤王力,带走小七,明摆着就是要引她去寻,不管这中间有什么阴谋,小叶都是一定要去的。
这之前,她还要想办法下到冰崖底部去寻无二的尸体才行。寻无二、小七,照顾重伤濒死的王力,去孤月峰顶寻药,单靠她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明知他们不可靠,但她除了求他们之外别无它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小叶望向二萧:“萧公子,小女子想求你们一件事情。”
萧摩云做了一个手势:“叶姑娘,请不要客气。”
“我琉璃谷突然遭此大变,大伯生死未明,师弟被贼人掳走,师兄重伤在身,只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
小叶为难地瞟了二人一眼,萧维钰爽快地起身:“我已经让人去追踪灰衣人了。你们慢慢谈,我先去看看有没有办法下到崖底去寻谷主。”
小叶敛衽为礼,感激地对萧维钰道:“如此,有劳萧公子了。”
房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王力和小叶、萧摩云二人。小叶抛出诱饵:“萧公子,你们帮了小女子这么大的忙。小女子铭感五内,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讲,小女子必然全力以赴。”
萧摩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小叶看,直到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方绽放出一个妖艳勾人的笑容:“不知小叶姑娘芳名是?”
小叶松了口气:“叶疏桐。”她刚见到他时,觉得他变了,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谁知道依然一样妖里妖气。
萧摩云哦了一声,“好名字呀。报恩的话稍后再说,我饿了,烦劳姑娘先去做点吃食来吧?”
小叶有些为难,她虽然学过厨艺,但只会做几道精致的小菜而已,要说这琉璃谷的厨房里,还真没有什么她会做的。萧摩云见她站着不动,有些不高兴:“莫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叶姑娘也不愿满足我么?我才刚救了你的命呢。”
小叶有些怀疑萧摩云是否认出了她而故意戏弄她,但她从萧摩云的眼里并看不出什么不对来。只好踌躇道:“非也。只是我谷中平时都是师兄掌厨,我做得不好,只怕扰了贵客的兴。”
萧摩云道:“不妨,女孩子做的饭食,怎样也比我那些粗壮随从做的好。”
小叶再不能推辞,只能拜托他照看王力,自己卷起袖子进了厨房。她看着一堆白菜、萝卜、还有冻得硬邦邦的鱼,以及一些干肉,简直不知该如何下手。正在发呆,厨房门口传来呜呜的低哼,三条雪狼趴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叫声,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小叶心中一软,她竟然忘了这三个宝贝了,想必它们是饿狠了。看着三条雪狼狼吞虎咽地抢食那些鱼,她陷入沉思,现在迫不得已与萧摩云等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若是不合作,结果更糟糕,她该怎么办?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十三章 急雪舞回风(中)
摩云看着他面前那一碗乱七八糟,看不出任何形状的由皱起眉头,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去尝试。小叶抱着手看,见他很久都不动,伸手拿走,顺手倒在了狼食盆里,三只狼眼睛闪着绿光,一下冲上去,抢了几嘴,哼了两声,看了看小叶,懒洋洋地挥了两下尾巴。
萧摩云看见小叶郁闷的样子,非常想笑,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对不起,叶姑娘,是我强人所难了。”
小叶淡淡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径自走了。不多时,她端来一小碗肉粥,萧摩云以为是为他重新做的,正要伸手去接,她却绕过他,扶起王力,轻轻唤醒,用小勺舀了粥小心翼翼地喂他。萧摩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叶的一举一动。传说那人凡是女人会做的都无所不能,面前这个人明显是只会熬粥不会做饭的人,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
王力脸色灰败,全身都仿佛沾满了死亡的气息,却仍然强笑着:“小叶,师兄没有用。给你添麻烦了。”
小叶眼睛一红,瞪了他一眼:“知道给我添麻烦就快吃,早点好起来,做饭给我吃。”
王力温柔一笑:“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小叶恶狠狠地道:“我现在最想你把这碗粥全吃了。”
王力笑着张嘴,刚吃了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一股强烈的腥甜直冲喉头,他强忍着把血咽了回去,继续没事一样又吃了几口粥,才闭上眼,示意小叶他不要了。
小叶担忧的望着他,她清楚的感觉得到,他的生命正在她指缝间慢慢的溜走。今天下午,无论如何,她都是一定要启程去孤月峰顶的。
萧摩云见小叶消失在门口,回头道:“把血咽回去的感觉不好受吧?”
王力闭着眼睛不回答。
“王少侠。我看得出。你非常疼爱你地师妹师弟。我很佩服你。也很想帮你。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帮?”
王力还是不回答。灰衣人最后说感谢萧摩云们教他破阵。那说明他是早就埋伏在外面。单等这个机会地了。虽然打死师父。打伤他。掳走小七地并不是他们。但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出现。琉璃谷怎会遭此大难?更何况这个人是北岐地皇子。在他地印象中。皇室地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萧摩云知他心中所想。笑道:“你如今地身体状况。想必你也是极明白地。没有孤月峰顶新鲜地玉雪草。你很快就会死掉。你师妹肯定会很伤心。但伤心一阵子。也就忘了。该嫁人还是要嫁人。我真替你不值。”
“我知道你会说你师妹会去给你找药。她是个好姑娘。我也相信她一定会这么做。可是。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这种天气地孤月峰顶会是什么样地情形。你认为。她有活着回来地可能吗?还有你那小师弟。真是可怜啊。还不知道要受多大地折磨呢。
”
“你想要怎样?”王力终于微弱地吐出一句话。小师弟他是管不了了。但小叶。总得活着才行。不能因为他地关系。又让小叶丢掉性命。保得一个是一个吧。
萧摩云在他身旁坐下,“我有一个建议,对大家都极好的。”
听完萧摩云的话,王力的眼神黯淡无光却坚决无比:“我知道了,那个地方我知道。只是我现在不能移动,你们先治好我,我带你们去。”原来他们来找师父是为了这件事情,如果不达目的,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还不如答应他们,让他们放小叶走。
王力刚才答应得太快,快得来不及思考,这反而引起了萧摩云的怀疑。他沉思了一会,微微一笑:“可以。只是玉雪草我们都没见过长成什么样,还必须要你师妹亲自跑一趟才行。我可以派人护送你师妹去孤月峰顶,只是不知道她对那个地方熟不熟?要不要再找个熟悉的人带路?”
小叶不熟,一点都不熟,那个地方,她只在夏天去过两次而已,冬天一次都没有。只要她去了,必然送命。王力张口就要说出来,突然看到萧摩云眼里的那抹精光,想到小叶戴人皮面具的真实目的,话到口边就变成了:“她当然熟,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自然是熟的很。只是,冬天那个地方太过危险,就是极有经验的男人,上去了也未必下得来,何况她一个女子?算了,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己会处理。”王力很沮丧,他的目的原本就是要撇开小叶,谁知绕来绕去,还是把小叶给绕了进去。
萧摩云听王力说他师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心中不由失望万分,虽然面孔不同,但明明那么熟悉的身形,难道,他真的是猜错了?不过,这事也有一个好处,如果她不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而是琉璃谷主的侄女,那么,对于琉璃谷主来说,就是比王力
的人,那个秘密,她比王力更有可能知道。
小叶看着无二那早已冻僵的身体,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来。这个家伙,昨天晚上还在算计她,怎么那么快就成了一根冷冰冰的冰棍了呢?明明他担着那样重的责任,有那样高的身手,怎会轻易就死了?她有些想不明白,她坐在无二的身前,皱着眉细细的想。
她想起自己因为小产留下宿疾,在天气变化的时候,独自缩在屋里痛得死去活来,是无二把珍藏了多年的药给她吃;想起自己练功因为太着急而走火入魔,气息紊乱,神智不清,几欲成了废人,又是无二为她疗伤调息,耗费他许多精力和功力;想起自己神色阴郁,心情沉闷,独自坐在角落里,还是他故意讲些宽怀睿智的话给她听。她有了现在这样比较正常的心态和这一点成就,都是他给的。
现在对她最好的三个人,一个死去,一个半死,另一个生死不明,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伸出手,摸在无二挂着一层霜的脸上,低低的哭了起来。
萧摩云仿佛有些不忍,“叶姑娘,请节哀。”
“如果不是你们,他根本不会死。”小叶眼里闪着憎恶,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把萧摩云视为灾星。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没有好事。她的孩子是这样,现在琉璃谷又是这样。
萧摩云身边一个虬髯大汉有些看不过去,他家如同神仙一样的九皇子怎能受这样一个野丫头的气:“叶姑娘,请你公平些,如果没有我们爷,你们师兄妹早就死了。你别忘了,你大伯的尸体还是我们弟兄们舍生忘死地寻到的呢。”
小叶冷笑:“瞧这位说的这话,我还要感谢你们,对你们感激涕零呢。如果不是你们昨日来闯谷破阵,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我琉璃谷又怎会如此?真是太谢谢了。”
大汉还要说什么,被萧摩云制止住:“册恕,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叶姑娘有怨,那是正常的。只是”他话锋一转,“叶姑娘现在就要和我算账吗?”
小叶没有说话,现在就和他们撕破脸的确是最不明智的。冷哼一声,一摔帘子走了。
萧维钰跟了上去:“叶姑娘,我觉得你太任性了。”
小叶不理,继续往前走:“我任性又如何,与你们有何关系?快走!快走!琉璃谷的事不要你们Сhā手。”
萧维钰身形一晃,拦住她的去路:“叶姑娘看着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样糊涂?死者已矣,难道你要看着你师兄就这样死在你面前?还有你小师弟,生死未卜,你是不是再三思一下?”
小叶冷然道:“三思?怎样一个三思法?我自己的师兄弟,我自然会想办法去救,实在救不了,他们也不会怪我,大不了我陪他们一起死好了。”
“此言差矣。你师兄为了你,愿意把命都豁出去,就是吐血,也不愿意当着你吐,只怕你担心。现在,他为了不拖累你,居然要自杀,难道你就这样对待你师兄的一片赤诚之心吗?”萧摩云从后面慢慢走上来。
小叶转身就往王力的房子跑去,这个笨蛋,居然要自杀!是嫌她不够忙乱吗?
“师兄。
”
王力闭着眼僵硬地躺在床上,他自己的情况他很明白,所以才试图自杀。萧摩云明显不相信他的话,接下来,萧摩云会利用他威胁小叶,用小叶威胁他。他不想因为他的缘故给小叶带来任何麻烦,如果他死了,小叶想必可以靠着三只狼顺利逃出飓风雪原去找独绝。可惜他刚动手就被发现了,被点了|茓道,全身动弹不得。自己真的是个很无用的人,不要说帮小叶,就连自尽给她减少点麻烦也不行。
“师兄。”他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清丽心痛的眼睛,小叶含泪看着他:“师兄是要抛弃我,独自离去吗?”她不是傻子,王力对她的心思她全都看在眼里,只是她注定无以为报。
王力眼里全是温柔,脸上也绽放了光彩:“小叶不要哭。我不是要抛弃你,我只是想要你活着出去。”虽然师父没有把事情告诉他,但他都隐约猜得到。他死了,能得到她的一滴眼泪,他就很开心了。
小叶瞪大眼睛:“你死了,我就能活着回去?你不要傻了,你死了,他们同样不会放过我。但如果你活着,那就不一样。只要你能恢复,我们就会有机会,将来我们一起去找小七,一起到处去游玩。”
“可是”小叶伸手捂住他的嘴,她要他活下去,“没有可是,如果你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她坚定的说,“我答应你我会尽量保护自己,你也要答应我,安心养伤,等我回来。”她急速低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你放心,他们目的没有达到之前,怎么会舍得我死?你听着,我们这样”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十四章 急雪舞回风(下)
力猛然明白过来,他看着小叶自信而璀璨的笑容,觉T那么的遥远,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她。他低低叹了口气,他果然是很笨的,从来就不会像她想得那么长远。她和他,就像云泥之别。
小叶端过药碗给他喂药:“师兄,你要记住,对于我来说,你的命同样很重要。我不需要你用你的命来成全我,那样,我一辈子都会不得安宁。我要你好好活着。”
王力没有欢欣鼓舞,反而有些黯然,尽管小叶对他从所未有的温柔体贴,但他清楚的知道,她对他恐怕只是兄妹之情和感激那样简单。她不知道,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更比她的命重要。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不是不爱,但永远不会把爱情看做是全部;有些人却愿意为了爱情毫无保留地奉献出一切。
王力是一个感情相对单纯的人,在他的世界里,爱就是用尽生命去爱,就像他爱师父,明知自己不是灰衣人的对手,却可以不顾命地冲上去和灰衣人拼命一样。他爱小叶,就可以为了不拖累她而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
小叶打开门,小二和三三溜进来,她拍拍它们的头,“你们在这里守着大师兄,知道吗?”两只狼摇了摇尾巴,聚精会神地望着小叶,仿佛是听懂了她的话。小叶微微一笑:“幺幺我要带走,等我回来。记住我和你说的话。”
“小叶,你小心。”王力有很多话想说,但只能说出这一句。小叶回头一笑,轻轻关上门。
萧维钰留下来照管王力,萧摩云却要亲自带队陪小叶去孤月峰顶采玉雪草。小叶有些意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么说,都应该是萧摩云留守,萧维钰去孤月峰的。不过转念一想,萧摩云连琉璃谷都来了,又怎会计较再到孤月峰?这两人中间,只怕也有见不得人的龌龊在里面,彼此在争功也不一定。
飓风雪原雪野茫茫,望不到头。小叶眯眯眼,光线太强,太刺眼了。萧摩云站在她身后,眼睛直往她耳旁的肌肤瞟,想看出她到底是不是易容。“叶姑娘,你这是第几次去孤月峰?”
小叶不避不让:“记不清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每年都要去那么几次的。”那张面具和她的肤色相当接近,为了保险,她还专门抹过易容膏,她自信没几个人看得出来。
萧摩云低头,“叶姑娘这双靴子做得很好,不知是买的还是做的?”
小叶望着脚下那双比自己的脚实际尺寸大了许多的靴子,微微一笑:“师兄做的,很好穿。他做什么都是极好的。
”这双靴子里面塞满了防冻保暖地乌拉草。当然要比她平时穿地靴子大许多。她就不信萧摩云单看一双脚就可以认出她来。
“你和你师兄。感情很深吧?”萧摩云眼里透出不明地光亮。
小叶羞涩地一笑:“师兄待我从小就很好。如果不是大伯出事。我们今年年底就要成亲地。”她忧伤地叹了口气。“若是能让他快些好起来。我宁愿折十年地阳寿。”
“你们师兄妹地感情真是让人羡慕。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我亦愿意折十年地阳寿为她祈福。她和你很像。”
“哦?哪里像?”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点点兴趣。
萧摩云摇摇头:“身形比较像而已。性格太不像了。”无比地怅惘。“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我一直在找她。如果你遇见一个和你身形很像地女子。也许她还带着一个孩子。请帮我转告她。我一直在等她。”
“你认识的人必然非富即贵,又怎会来这不毛之地?我一直在这个地方,怕是不会遇到她。”小叶结束这个话题,拍拍幺幺的头:“幺幺,乖狼,走快些,别磨磨唧唧的,师兄等着我们救命呢。”幺幺如同离弦的箭,纵身往前带路。厚厚的雪层、冰层下暗藏杀机,她不认识路,但幺幺认识。有了幺幺,比什么都管用。
萧摩云眼里流露出无比的忧伤,难道他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吗?就是在战乱中,他也派人四处打探她的消息,但她和独绝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他们的一点点消息。
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就连长年云遮雾绕的孤月峰顶也露出了她美丽的真容。小叶默默计算着距离,她们已经出来两天两夜,从这里到孤月峰顶,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她就可以到达顶部。如果运气好,再花上一两个时辰,就可以找到玉雪草。王力很快就可以得救,而她,则很快就会陷入重重包围。
前方的幺幺回头等她,见她走过去,亲昵地擦了擦她的腿,小叶拍拍它的头,低声道:“好狼,等会儿就全都靠你了。”幺幺是她唯一可以依仗的力量。
小叶先向众人仔细描绘玉雪草的形态和在哪些地方容易找到它,便率先登上最有可能长玉雪草
,其实孤月峰顶地势并不是很险,关键是有大大小小)(底的坑洞,这些坑洞在厚厚的雪层掩盖下,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送命。
玉雪草恰恰就长在这些坑洞的旁边,拇指高,没有叶,雪白半透明的看上去像极了一株微型珊瑚,玲珑剔透,小巧隐蔽,要得到它,胆大心细是必要的,运气也是必需的。而且这种草,离开生长地以后,不能接触金木一类的东西,只能放在玉匣里,在三天之内服用才能有效。小叶的运气很好,不到半刻钟,稀少难见的玉雪草就被她采到了两株。她把草小心地藏在袖子里,幺幺在她腿旁使劲的蹭,小叶叹口气拍拍它毛茸茸的头:“不要影响我,没肉了。”
幺幺去叼她腰间挂着的肉干袋子,小叶借着这个机会,蹲下来,飞快地把玉雪草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小巧玉匣里,偷偷藏在幺幺的肚子下的网兜里,耐心地拿下袋子打开给幺幺看:“诺,空了。”
幺幺不甘心地用爪子刨刨空袋子,失望地伏下去,不满地低声哼了两声。萧摩云笑笑:“幺幺,过来,我这里有肉干。”说着解开一个袋子,拿出黄橙橙的肉干来。
幺幺歪着头看了看,没有理他。“它从来不吃陌生人的东西。”小叶道。
萧摩云有些讪然。小叶一拍脑袋:“哦,山下,山下的营地里有。你先自己下去找吧,乖狼?”
幺幺瞪着眼看她,仿佛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小叶急得冷汗都要出来了,这只笨狼,平时看着它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这样笨?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呢,怎么办?怎么办?她心里急得油煎一样,脸上还不能做出来。灵光一闪,她急速从怀里摸出一块红绸布,正是那块王力用来包人皮面具的布,佯作擦汗,顺便对着幺幺挥了挥。
属于王力的味道很快随风飘到幺幺敏感的鼻子里,她使劲拍了拍它的头,“快去呀!”
这一次幺幺仿佛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溜烟地去了。
萧摩云感兴趣之极地看着那块绸布,“你这块手巾挺特别的。”
小叶脸一红:“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它是块绸布,舍不得丢,倒是让你笑话了。”窘迫地转身去找玉雪草。
这一次,她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一个雪洞旁弄到一小棵玉雪草。她欣喜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玉匣,小心翼翼地将玉雪草放进去保藏好。正要将玉匣放入怀中,斜刺里就伸过来一只手,将玉匣夺走,“这个东西,还是我替姑娘保管的好。”萧摩云站在她身边,笑得很美。
小叶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我自己的东西我自然会保管,不敢劳您的大驾。还来!”
萧摩云笑笑:“如果你能从我手中拿去,我绝不再抢。”
小叶气得暗自翻了个白眼,她若是能从他手里抢回,就不会被他抢走了。
不多时又有几人找到了几株玉雪草,都交给了萧摩云放在一起保管。小叶看了看天色,天空万里无云,看上去阳光灿烂,但凭她的经验,只怕很快就要变天的。刚好,他们这里也要翻牌了。
萧摩云拿着那只玉匣,在手中抛了抛,小叶胆战心惊地紧盯着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那匣子给弄丢了,再滚到那深不见底的雪洞里去。萧摩云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恭喜叶姑娘,如此难得的玉雪草居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这许多。真的是雪狼神保佑呢。”
小叶皮笑肉不笑:“哪里,是萧公子给小女子带来的好运。
既然此行目的已达到,那我们抓紧时间回去吧?”她伸手去接玉匣。
萧摩云把玉匣递给册恕,“叶姑娘,我听说这药存在玉匣中不能超过三天,超过三天吃下去就没有任何功效了,是不是?”
见小叶点头,萧摩云又笑:“你放心,这药我自然是要让他们马上送回去的。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册恕拿了玉匣,并不马上回去,反而立在一旁看起风景来。这是赤祼祼的威胁,小叶眼里冒出火花:“如果没有你们,我最多多花几个时辰也能找齐这些药。”
萧摩云摸着下巴:“你说得也许没错。但现在的情况是,这匣子中的五株玉雪草,有四株是我们找到的。此刻在你的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你自己把你知道的秘密说出来,带我们去找那地方,我派人送药回去救你师兄,去找回你师弟,大家皆大欢喜。第二是你可以选择沉默,先看你师兄死,再看你师弟死,最后你尝尽世间百种酷刑,生不如死,我最终还是有办法让你吐口的。你选哪一样?”
小叶冷笑:“我早知道你们不安好心。但就是要逼人,也得那人知道点什么才行。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却是要我说什么?难道硬要逼着我胡编乱造吗?”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十五章 苍茫云海间(上)
摩云打了个手势,他带去的人四散开围在四周,只留T恕,以及小叶三个人面对面,“你是聪明人,叶姑娘。你师弟太小,你师兄宅心仁厚,善良多情,怎么看都不是适合保守秘密的人。我看来看去,看上去最无害的你,恰恰就是那个最知道,心肠弯道最多的人。我数三声,你再考虑一下?”
小叶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我就跟你说我知道好了,我随便指一个地方,你信不信?”
萧摩云笑道:“叶姑娘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慌这药耽搁的时间长了拿去无用。莫非是另有准备?故意拖延时间?”
小叶心里咯噔一下,眼睁睁看着册恕的弟弟册敏从山下走上来,手里托着的正是她藏在幺幺身上那只玉匣。册敏瞥了她一眼,道:“少主英明,属下去追那狼,果然从它身上搜到了这个。”
萧摩云打开玉匣,用指尖轻轻触摸着里面的六株玉雪草,轻笑:“叶姑娘的针线可真好,弄了这么细小精致的网兜藏在狼毛里,就为了藏这只小小的玉匣,真的是煞费苦心。我若非万般小心,此刻也被你钻了空子。”妖孽果然就是妖孽,聪明绝顶。
小叶来之前就用细绳编了个小巧的网兜系在幺幺身上,再用它又厚又长的毛遮盖起来,只要藏的东西不超过一定尺寸,一眼看上去,根本不会露出破绽。她设想的是,让幺幺先带药回去找王力,她再伺机逃跑,两人会合一起逃出去。但现在看来,计划明显彻底失败。萧摩云不好糊弄,她失败了,最可怕的是,玉匣上沾有血迹,她眼里透出阵阵寒气:“我的狼呢?你们把它怎么了?”
萧摩云见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抬眼看向册敏,册敏伸出被咬得血淋淋的手,犹自愤愤不平:“狗东西,咬了我一口,逃了。如果不是,我定然一掌将它毙于掌下。”
“你听见了?你的狼还活着。快点做决定,我等得,但只怕这玉雪草等不得。”
小叶纤指指向册敏:“我怎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要我答应也不难,把幺幺带来我看了,它若是好,便罢,若是不好,我便要他的命来偿。”
册敏原本就性烈如火,闻言勃然变色,萧摩云制止住他的怒气:“叶姑娘,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明白你此刻所处的地位,不是我们求你,而是你求我们。我要你做的事情,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明白吧?”他随手就把一个玉匣扔进雪洞,“看见没有?你现在的态度,我认为你是选择第二条路的。既然如此,你师兄的死活我也不必再管。”
见小叶不说话,他微微一笑,接过册恕手里的玉匣,又要往雪洞里扔,小叶道:“慢着,我们先回去救我师兄再谈。我要亲眼看他好了,才答应你们的要求。”
“不行!一来一去那要多长时间?我们等不起!你答应了。我马上让人送药回去。不答应。我就扔药。”
小叶心中一凛。难道萧摩云其实知道那个地方地入口实际上就在这附近?他到底知道多少?他知道得越多。对她越不利。但目前地情况。她根本没有选择。她缓缓点了点头。
萧摩云满意地笑起来:“这就对了。我们先回营地。”
一行人各怀心事。排成一条线下了峰顶。来到营地。营地就在山峰下地一片相对平缓地雪坡上。留下来看营地地汉子走上来迎接众人。看见小叶就诉苦:“你那条狼刚刚把肉干都翻出来胡吃海塞了一顿。我去撵它。还冲我呲牙。”
“它在哪里?”
“吃完就往左边跑了。”雪地上果然有淡淡地梅花脚印。顺着左边地山脊去了。看来幺幺果然没事。小叶轻轻松了口气。它逃了也好。最起码生命没危险。能活一个是一个。她催促萧摩云:“我答应你了。你快些让人送药去。”
萧摩云点了两个身手高强的人送药,还像模像样地吩咐了一番。人一走,小叶便往帐篷里一坐,揉着小腿:“先弄点东西果腹,再出发,可否?”
萧摩云微微一笑,挥手让人准备饭食。修整了大约半个时辰,小叶一言不发,起身就往北边走。
“走这边?”
小叶点头:“你若不信,可以不来。”
萧摩云道:“叶姑娘,你是聪明人,骗我的下场,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是明白的。”
小叶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说话,一条白色的身影飞快地奔过来,一口叼住她的裙边,拼命往前拽。是幺幺,它不但没走,反而又回来了。
小叶哀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这狼怎么这样笨。她丧气地去推它:“要干什么?”
幺幺只是扯着她往前拽,然后又放开她,往左面走了两步,回头焦急地看她,显得非常焦躁不安。寂静的雪坡顶上,传来耳朵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喀嚓声,电光火石间,小叶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纵身就往左面拼命奔跑,幺幺随之往前。
萧摩云以为她要跑,脸色一沉,正要出手,与此同时,册恕大喊一声,“快走!”他费尽了全身的力量狂吼:“不要往山下跑,往侧边!侧边!高处!”
“咔嚓”一声,坡顶上巨大的雪体开始滑动。雪体在向下滑动的过程中,迅
了速度。于是,雪崩体变成一条几乎是直泻而下的T云驾雾,呼啸着声势凌厉地向他们的营地冲来。
在倾泻而下的雪龙和雪崩引起的狂猛气浪面前,人显得是那样的渺小脆弱,孤独无助。小叶不敢回头,雪崩带来的巨大轰鸣声让她头晕目眩,气浪的冲击让她几乎窒息,无法保持平衡,飞泻而下的雪块砸得她全身都疼,背后的狂风怒号就像是一张恐怖的大嘴,随时都有吞噬她,撕裂她,将她打得粉碎的可能。她只能凭着本能跟在同样是拼命奔跑的幺幺身后狂奔,在这个时候,动物和人逃避自然灾害时的优劣势显露无遗。幺幺灵活矫健,充满了昂扬的斗志,身轻如燕,而她因为恐惧和体质,跌跌撞撞,几度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她知道幺幺选的必然是最好最安全的逃生路线,但这一次,她真的那样幸运吗?
冷冽的风夹着雪雾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一块看上去很坚固的大石竖立前方,就在雪崩路线的边缘,幺幺已经跑到了那里,如果她能赶到那里,她的命就算保住了。但石头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因为窒息,她没有了力量。她苦笑,她当真是倒霉,居然又要死了。
石头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白袍白靴,玉树临风,双目如漆,看见小叶,他的脸上先是露出震惊不敢相信的表情来,然后他嘴里大声喊着什么,向她飞奔过来。小叶看着他,全身一松,微微笑了,她向他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把试图带她离开的他使劲往她身边拽,那一刻,她几百个日夜的怨恨和痛楚都得到了尽情的释放,就让他陪着她一起死吧,她快意的想。他发现了她的意图,但他没有松手,反而义无反顾地拥住了她。在他拥住她的同时,汹涌的冰雪也追赶上了她。无边无际的白,没有尽头的黑暗瞬间淹没了二人。
小叶什么都感觉不到,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异常,又酸又涩,又痛又甜,好像是要四分五裂,却又被什么顽强地粘合在一起,挣也挣不开。她知道他应该就在飓风雪原上活动,她设想过无数种他们见面的方式,也想过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再见面,也想过再见面时,她怎样把剑刺进他的胸膛,甚至想象过他临死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尽管刚才她想要他陪着她一起死的决心是那么的大,但最后一瞬间,就在他抱住她的时候,她知道她后悔了。
黑暗中的时间往往是过得异常缓慢的,几秒钟的时间,就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足够黑暗中的人想起很多事情,想明白许多从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也足够小叶决定她到底要不要他陪她一起死,以及她今后要怎样活下去。
小叶稍微动了一下手指,吐出一口口水,根据口水流出的方向判断上下方,然后拉拉身边的人,示意他和她一起行动,奋力向上挖掘,尽量设法往上爬。有人大声呼喊,她把头弯在他胸前形成的空隙处大声呼救,他们的头顶开始传来阵阵颤动,有人在开始刨雪,他们死不了了。没有多长时间,他们的头顶就已经看见了亮光,一张黝黑的脸探在雪坑上方,看见两个人都活着,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嘴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随即半跪在地上:“牟兴来迟,让公子受惊,请公子降罪。”
重生的喜悦并没有让小叶喜极而泣,她沉默片刻,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无限感激地看着身边的人,向他谢恩。她那样做了,而且还很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彦信面无表情,看了身旁女子那张脸一眼,流露出无比的失望。
山洞挡去了呼号的寒风和肆虐的雪片,熊熊燃烧的火堆驱散周围的寒冷。小叶对火堆旁沉默不语,翻烤着肉干,脸色略显苍白的男子盈盈下拜,“叶疏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她是叶疏桐,她只能是叶疏桐。幺幺在一旁摇着尾巴,好像是深表赞同。
彦信脸色阴郁,淡淡的对她挥了挥手,惜字如金:“不客气。
”自二人被牟兴从雪里刨出来后,他对上她那张脸,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真的是一张人皮就掩盖了一切吗?他并没有认出她,小叶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失落。
牟兴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彦信居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险些把命给送了。这还好已经是在雪崩的边缘地带,如果再深入一些,他都不敢想象后果。这个自称叶疏桐的女子,虽然脸不像,但不可否认,她的体型和气质真的很像很像原来的广陵王妃,也许彦信就是在那铺天盖地的雪雾中看错了眼,一时冲动才会救的她吧?
几年前,牟兴还是虎啸营一个小小的校尉,曾跟随付原萩一起护送过未来的广陵王妃到万春湖,他至今还记得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让人不可逼视的美丽。这个女人的运气可真好,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像某人,现在只怕已经冻成一根冰棍了吧?说来也真可怜,他叹了口气,递过一杯热水:“叶姑娘,你喝点热水吧。”
叶疏桐双手接过杯子,对他甜甜一笑:“牟公子,叫我小叶就好。不知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们怎么找到这个山洞的,真好。”
彦信递过烤好的肉干给她,她感激地伸手去接。他却紧紧握着不放,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死死盯住她。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十六章 苍茫云海间(中)
叶微微一笑,“公子莫非是反悔舍不得么?”神态自T亮,就像是一个开朗的女孩子和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开玩笑一样。
彦信终于缓缓松开手。小叶闻了闻,赞叹:“好香!虽然没有我师兄烤的好吃,但也很不错了。”
见彦信的脸顿时黑了几分,她突然明白过来,很不好意思:“对不住,我这人口快。其实真的很好吃。”又打岔:“这个山洞真的很不错啊。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山洞里烧了两堆火,里面这堆要小些,只有他们三人和幺幺围着。
外面稍远点的地方又燃了一堆大些的火,二十来个穿白衣的青壮男子正围在火堆旁低声交谈。她注意到彦信带来的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着的白面红里的衣袍,显然白衣是为了在雪地里行动更隐蔽,红里却是方便示警。
牟兴竟然被这个相貌只是中上的女子甜美的笑容迷住了眼,心漏跳了半拍,他们此行真实的目的自然不能告诉她,谎话就有现成的:“我们到这里来找玉雪草。不知小叶又是为了什么来的?”
“好巧啊!我也是到这里来找玉雪草的。谁知道会遇上了雪崩,多谢各位搭救。怪不得我出门前,师兄说我一定会逢凶化吉,路遇贵人呢。”就像所有妙龄少女乍看见年轻英俊的男子时那种莫名的兴奋一样,小叶脸红着兴奋地偷瞟了彦信一眼。
“你师兄怎会让你一个女孩子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牟兴随口问道,眼角扫到彦信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他多管闲事。
他们的目的其实和萧摩云一样,自然也是来找那宝藏的。再没有人比小叶更清楚彦信的欲望,问鼎天下,手握强权,离不开强大的军队,更不离开巨额财富的支撑。反正无二的愿望都是要将这宝藏交给兰若的,她何不做个顺手人情,趁机和他们谈判一下呢?
小叶愁眉苦脸,泫然欲泣:“我和大伯、师兄、师弟一起住在离这里不远的琉璃谷里,本来生活得很好。谁知突遭横祸,也不晓得我大伯年轻时惹了什么人,两个姓萧的上门来寻仇,找了帮手把大伯给死了,又打伤了师兄,掳走了师弟,为了给师兄疗伤,我只好独自来寻草了。谁知道那姓萧的狗贼,良心真是太坏了,抢走了我的草,还要伤我。如果不是遇见雪崩,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折磨我呢。”
“两个姓萧的?”牟兴有些纳闷,随即明白过来,他们之前也听探子来报,说萧摩云带人秘密来了飓风雪原,想来小叶说的就是萧摩云这伙人。萧摩云等人找上这个小丫头,莫非这个小丫头真的知道些什么?他偷偷瞟了一眼彦信,见自己主子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北岐蛮子。带头那个长得极好看地是他们地头目。叫萧什么云地。简直莫名其妙。一天追着我。喊我带他去找什么宝藏。鬼才知道这冰天雪地地。哪有什么宝藏?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从来也没听说过这码子事。”小叶装作没心没肺地样子把那层纸给捅破了。
彦信和牟兴脸上没有出现她所期待地那种渴求地神色。彦信根本就没看她一眼。牟兴温和地笑了:“多数人都是听风就是雨。贪欲是人地本能。只要有利可图。自然要蜂拥而至。这不奇怪。”
小叶暗自冷笑。这话说得。他们就不是听风就是雨。他们偏就与众不同。出淤泥而不染。就不贪了。真地还高风亮节了呢。人家不上钩。她只好配合地点点头。怯怯地问:“不知各位可找到玉雪草?”
牟兴正要开口。彦信突然开口道:“我们刚到这里。就碰上雪崩了。还没来得及采。”
小叶失望无比:“那你们还打算去采吗?”
彦信道:“雪崩过去时间不长。天气又这么恶劣。目前是不打算去了。过两日再瞧吧。”
小叶忧心不已,她不知道萧摩云派出去的人究竟有没有被雪崩追上,她不见了,他们会不会及时把玉雪草送回琉璃谷,会不会放过王力。不管怎么说,她都应该再去找点玉雪草来备着,马上赶回去才是,她看了看外面的雪,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冒雪登峰,去寻玉雪草了。但是,恶劣的天气提醒她,她的这个愿望是多么的不现实,只怕她还没来得及登上峰顶,就会被呼号的狂风吹下去。实际上,根据她对彦信的了解,他用寻玉雪草来做借口,必然会准备得有那么一两株。问题是,要怎样才能从他那里把草要过来呢?小叶靠在幺幺身上,心乱如麻,无意识地揪着它的毛,扯得幺幺怪叫一声,很是生气。
“叶姑娘有心事?”彦信突然冒出一句,倒吓了沉思中的小叶一跳。她扯扯嘴角,她现在明明就是满腹心事的样子,还用问吗?
“相逢就是有缘,叶姑娘不妨把你的心事说出来,也许我们能替你解忧也不一定。”彦信神色温和,循循善诱。
知道目前的情况,自己的确是需要人帮助才行,她也T3气:“实不相瞒,我在担心我师兄。”
“哦?看来你和你师兄感情很深啊。”彦信挑了挑眉。
“是,师兄为我不惜性命,我自然也是一样。”
牟兴羡慕的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句话就是为你们写的。”
小叶望着他一笑:“牟公子出口成章,真是佩服。”牟兴经常被人骂胸无点墨,没想到居然得了夸奖,他摸摸脑袋,很是不好意思。小叶神情坚定:“我不会让他死的。”
“我刚才听说贵师兄被打伤了,急需玉雪草疗伤?叶姑娘可否把情况说的明白一些,我也好帮你想办法。”
听小叶把具体情况说了,彦信微微一笑:“:天气要出去找玉雪草,的确是很难很难,就算到了峰顶,也不一定找得到。看来你注定是要伤心了。”
小叶泄气的望着他,她怎能因为他突发善心地救了她就以为他变善良了?她眼珠一转,“说实话,我骗了你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能理解。”彦信的兴趣并不大。
“我不知道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破釜沉舟算了,“但你们救了我的命,我也许可以帮你们忙。我知道一个奇怪的地方,可以带你们去,不过要等我救了我师兄以后。”
“叶姑娘”牟兴有些兴奋,他们在这里转了两天了,也没找到那个所谓的入口,小叶是本地人,又被萧摩云挟持,说不定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彦信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吓得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他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从虎啸营调到彦信身边,他可不敢得罪彦信。
彦信嘲讽的望着小叶,“你知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就好。我既然敢到这里来,自然是胸有成竹,不需要你的帮助也能完成。救你一命纯属意外,你不必感恩。如果你识相,就不该再赖在这里面,免得影响了我们做事。”
小叶张大嘴,似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不近人情。她神色凄楚地望向牟兴,可怜巴巴的眨呀眨,牟兴被她看得难受,清了清嗓子:“公子,还是让她躲过暴风雪吧?她一个单身女子,怪不容易的。”
彦信冷哼一声,起身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小叶迅速靠向牟兴,“牟公子,你家公子怎么这样面冷?”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不过心不坏。你还是不要喊我公子了,我叫牟兴。”
“直呼其名那多不好,我今年十八岁,我看你一定比我大,我叫你牟哥吧?他为什么救了我又这样对我?”
“他也许是看错人了。”牟兴非常口快。
“看错人了?是不是我长得很像他的一个熟人?”小叶的眼里闪着八卦的星星。
“是。你运气真好,如果不是这样,那你肯定已经”
两个人聊了半天,聊得火热无比。最后牟兴变成了小叶她哥,答应替她去求彦信帮她找玉雪草,义愤填膺地说如果遇到萧摩云等人,一定帮她报仇。
热血过后,牟兴惊出一声冷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彦信。彦信坐在洞口的石头上,望着外面纷飞的雪片不知在想些什么,远远看去,就像一尊冷冰冰的雕像。牟兴站在那里,想过去又有点害怕。想不过去,又害怕小叶的张牙舞爪和哀怨崇拜的眼神。
正在为难的时候,彦信突然道:“你是不是来帮她求我的?”
牟兴摸摸脑袋,点点头。“属下想着,公子不是还有剩的玉雪草么,那东西时间久了,也不起作用,不如赏她算了。”
“你让她来求我。”
“啥?”牟兴有些不明白,突然又很明白,咧嘴傻笑起来。既然主子肯出手救小叶,那就说明对她多少有那么一点顺眼,自然这个人情是要留着自家做的。他响亮地应了一声:“好!”
谁知听他说了,小叶却磨磨蹭蹭地不肯上前。
还无限娇羞地小声问他:“牟哥,你说公子他是啥意思?他不会让我以身相许吧?人家,人家是定了亲的。”
牟兴的小眼睛被猛然撑大,“你说啥?公子看上你?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他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小叶的头上,见小叶挨打,幺幺直起身子,瞪着他,呲着牙,喉咙深处发出恶狠狠的威胁声,小叶摸摸它的脑袋,它才罢休。牟兴缩回手,“小叶,不是你哥我要惹你生气,公子家里的丫鬟都和你差不多,你明白了吧?”
“那我就放心了。”小叶讪笑,好像有些失望,往前面去寻彦信去了。
好吧,就算是小叶的长相只及丫鬟,但也不乏是旅途中一道清新可人的小菜,更何况长得那么像那个人呢。谁不知道主子一让人来求他的时候,其实就是要算计那个人了,但他确实爱莫能做,牟兴为自己骗了小叶,微微有些惭愧。
“公子,你找我?”小叶怯怯地喊彦信。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十七章 苍茫云海间(下)
信回过脸,望着小叶久久不发一言,经过这一年多的TL活,他的气势远比从前更加威严迫人,眼神也更犀利。就在她被他看得全身发抖,腿脚即将抽筋的时候,他笑了:“我听牟兴说你想求我帮你救你师兄?”
“是。不过,公子好像有难处,我,我自己想办法。”他刚刚不是才拒绝过她吗,怎么突然之间又改主意了?
“我的确有难处。但不是不可以帮你,只是你刚才说的话我不爱听。”
她刚才说的话他不爱听?小叶迅速回忆自己到底说了那句让他不高兴的话?她冥思苦想不得结果,可怜兮兮地问他:“可不可以给点提示?你是身份高贵的公子,总不会和我一个村姑计较吧?”见他一副倒理不理的样子,小叶心里也来了气,一段时间不见,此人越发变态了。但她还得忍着,用哀求的目光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你说你知道一个奇怪的地方,可以带我们去,不过要等你救了你师兄以后。”他终于忍不住提醒她,“你这话是在威胁我。”
“威胁你?这真的是黑天的冤枉啊!”小叶大叫,“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还来不及,又怎会威胁你?”
“你明明想求我救你师兄,偏不好好开口,反而还利用我们想急于找到入口的心理来让我们主动提出帮你救人,是也不是?”他冷冰冰地看着她,“我平生最恨你这种人!一味只会欺瞒取巧,忘恩负义!”
这个帽子也太大了吧?小叶摸摸鼻子,“就算我话说得不好,但我又怎是欺瞒取巧,忘恩负义?我们又不熟,你怎么知道我是那样的人?”
彦信冷哼一声,倨傲地仰起头。牟兴站在远处冲小叶挤眉弄眼,小叶叹口气,“是,我就是那样的人。还求公子发发慈悲,救救我师兄。今后琉璃谷必然不忘大恩。”
“既然你是那样的人,我还帮你做什么?明明知道你忘恩负义,我还指望你记得我什么大恩?”彦信从鼻子里哼出一句,眼睛望着天。
小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几乎想转身就走,又生生忍下来,心中暗恨,疯子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如果不是她没办法,他以为她愿意求他呀?只怕和他多说一句话她都嫌瘆得慌。
牟兴站在哪里冲小叶打手势。意思是要她使出粘衣十八贴地功夫来。肉麻一点。死缠烂打。小叶咬着牙不吭气。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彦信一点软化地迹象都没有。看来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帮她。而是成心来找消遣地。不能再等了。小叶一跺脚。唤了声幺幺。朝洞外跑去。
刚跑了几步。彦信冷得像刀子地声音传来:“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小叶根本不理他。对待无理取闹地人最好地办法就是不理。
“把那条狼给我剁了!”彦信话音刚落。火堆旁烤火地白衣人迅速堵死了洞口。向幺幺逼来。幺幺察觉到他们地不善。立在小叶脚边弓起背。竖起毛。喉咙里发出低沉地低吼。警惕地看着众人。
小叶气得发抖。“你到底想怎样?我又不欠你地。我什么时候想走就什么时候走。识相地就让开。”
“你不欠我地?”彦信轻佻地用手勾起她地下巴。“如果我没记错。你这条命就是我刚刚从阎王手里抢过来地。有你这样报恩地吗?我说你忘恩负义。你果然就忘恩负义!”
小叶厌恶地侧开头,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情绪:“我并没有求你救我。”
彦信从怀里摸出一张丝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刚碰过她的手,然后扔在地上,傲慢的说:“但结果是我救了你。你要去哪里?”
小叶看得眼睛冒火,她有那么脏吗?她从怀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一张帕子之类的东西来,索性粗鲁地拉起牟兴的袖子使劲擦自己的下巴,直到下巴都擦红了,她才狠狠地抛开牟兴的袖子,同样傲慢的说:“去想去的地方。”
牟兴眼巴巴地看着两个人表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胆敢和彦信较劲的女子,还没回过味来,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一抬眼,就对上彦信冷冰冰的目光,他缩了缩脖子,飞快地站得离小叶十丈远,表示他与她是划清界限的。他有些想不明白,彦信虽然有些阴沉,但却是一个将令严明,赏罚分明,处事公正的主子,怎么今晚会这样别扭?不过,主子的心思他从来都猜不透,也许别有什么深意也不一定。
两人斗鸡似的对看了一歇,彦信突然灿若春花的笑了,他温柔无比地伸手去摸幺幺的背,幺幺竟然没让开,刚冲他呲牙,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瞪大了
扭曲了面孔,似是极想扑上去,却又一点力气都没有万分,一掌就向彦信拍去。
彦信轻描淡写地往旁边一闪,放开幺幺,“一命换一命。”
“什么?”
“用你的命换你师兄的命。”彦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一向不是一个慈悲的人,赶巧救了你的命,你尚欠我一命。如今你又要我救你师兄,你就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公子,你拿小叶的命来做什么?你救了她不会就是要她死的吧?”一听这话,牟兴不知死活地凑上来,对上彦信冷森的目光,他壮着胆子又补了一句,“白白丢掉一条性命那多不划算,还不如让她终生对你惟命是从如何?”
两个人都根本没看他,自顾自在那里讨价还价。
“我要亲眼看到他痊愈。”
“可以,只要时间来得及。”
“那个我自己会想办法。”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三天?”小叶皱起眉头,很是为难。
“肯不肯由你。”
“成交!不过你要把你最精锐的人借给我。”时间紧迫,她只好暴露那条秘密通道了。
彦信目的达到,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从怀中摸出一个玉匣,憎恶地扔给小叶,看都不肯多看她一眼,转身就往里走。
小叶如珠似宝地捧着那玉匣,打开来看了,里面果然并排躺着三株大号的玉雪草。她偷偷在心里念了几声佛,背过身去贴身小心藏好,暗道:“师兄,等我,我就快回来了。”
“小叶,是这里吗?你确定你没有弄错吧?怎么这样难行?”牟兴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在狭仄的冰缝里挤过去,周围半透明的冰层散发着阵阵寒气,给他一种气都喘不过来的压迫感。真不知道公子怎么会相信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女人,居然把他和十个武艺最出众的弟兄派了跟着她。如果她把他们引进陷阱怎么办?
小叶跟在幺幺的身后迅速往前跑,已经快要不见了影踪,她的身形没有牟兴那样高大,走起来要轻松很多。见众人没有立即跟上,她停下皱起眉头:“这是最窄的地方,过了这段路就好了。
”
这条秘密通道王力曾带着她走过两次,从琉璃谷到孤月峰顶正常的路往返要四天四夜,而这条路却只要一半的时间。据说连小七都不知道,王力的理由是小七太小,好奇心太强,怕他知道了这条通道会常常跑出去,反而惹麻烦。如果不是王力的伤势再也等不得,小叶根本不想暴露这个秘密,因为关键时刻,这条密道也许会救她和王力一命。
牟兴好不容易挤过哪里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方,松了口气,正要往前走,小叶一把拉住他,示意让他身后的人先过。“小叶,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在最后?”牟兴有些不高兴。
“前面还有一个狭口,我怕你堵住路口,所有人都过不去。你就最后吧。”小叶淡淡丢了一句,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率先往前走了。其他人都带了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容依次从牟兴面前通过,只剩下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第一次,他引以为傲的彪悍身材被人嫌弃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女人嫌弃。“还不快跟上么!”前面传来小叶的吼声。牟兴叹了口气,怏怏地跟上,敢和公子叫板的女人就算是村姑也不是他惹得起的。
就在牟兴觉得自己头都绕晕了的时候,小叶终于停下来:“各位大哥,出口就在不远处。可能出口处会遇见北岐人,会有危险,所以请各位多加小心。你们地形没有我熟悉,我先出去,然后再让幺幺来带你们。”
牟兴嬉皮笑脸地望着小叶:“小叶,你不会带人来瓮中捉鳖吧?”他这话其实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他们相信彦信,却不相信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小叶微微一笑,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牟大哥,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我现在也无法证明什么,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咱们各走各的,一个就是相信我。如果你们选择回去,就是有人来追,这个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加上你们来时做的记号,你们完全可以顺利回去。你们回去就把情况和你们公子明说,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怪责你们的。我要走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他在后面一直做记号,她都看在了眼里,看来这个丫头除了凶还很聪明。“大哥?”十双眼睛盯着牟兴,他们都在等他做决定。小叶的那双眼睛,不像一个村姑的眼睛,反而蕴藏着长期居于上位的人的那种威势,同时还很清澈,他相信他不会看错人,牟兴道:“你们相不相信公子?”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十八章 关月冷相随(上)
相信!”十个人齐声回答。
“我也相信公子。他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错过。所以,小叶,我们相信你。”牟兴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动摇。
小叶仿佛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对着他淡淡一笑,“我会让狼回来引你们。”
小叶伏在一块巨石后面往琉璃谷里看,天色半明半暗,琉璃谷里一片寂静,只有王力的小石屋里透着一点微弱的火光。她算了一下,除去雪崩和暴风雪中她浪费的时间不算,萧摩云派出送药的人应该还没到琉璃谷,但也快了。她必须抢在这些人前面救下王力。
小叶把从牟兴那里拿来的白袍裹紧,展开身法,顺着谷中偏僻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往王力的石屋靠近,在离了五丈远的地方,她停下来藏好,让幺幺先去。幺幺轻快地摸到门口,用嘴拱了拱门,门开了,里面传出萧维钰的声音:“大狼,过来。你是小二还是三三?”幺幺就在门口坐了下来,也不进去,也不回来。
小叶心里一沉,她不是让小二和三三守着王力的么,怎么这两个家伙不在这里?还有幺幺这是啥意思?
什么东西轻轻拱了拱她的ρi股,又舔了舔她的手背,小叶回头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是三三!它发现了她。三三摇着尾巴打算向她扑上去,表达它的欢喜。小叶被吓了一跳,及时发出命令,让它噤声,示意它带她去找王力。三三怏怏地摇了摇尾巴,站着不动,小叶不明白它啥意思,只恨狼不会说人话。
正在懊恼,幺幺伸长脖子,对着夜空发出一声狼嚎。
小叶的心猛然抽紧。
幺幺这一叫不打紧,三三也扯长脖子跟着嚎起来。不远处也传来小二的声音。
小叶被幺幺这声狼嚎吓得不轻,难道是王力出了事?还有,这狼这么叫做什么,不是暴露了谷中其实有三条狼的事了吗?
萧维钰站在门口往外探:“你这条狼真是莫名其妙。半夜三更嚎什么嚎?莫非你还想引来同类么?你不过是一只人养大地狼罢了。还有多少野性在?”
幺幺站起身。退到安全地范围内。警惕地看着萧维钰。小叶暗笑萧维钰多疑。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从来就没有发现过出了三条狼之外地雪狼。恰恰此时。谷外真地传来一阵一声比一声更凄切地狼嚎。
萧维钰脸色微变。琉璃谷入口地机关早被破坏。没了屏障。这些狼只怕要长驱直入。他身边地人手并不多。被这些恶狼缠上会是一件极其恐怖地事情。果然一个大汉飞奔而来:“公子。谷外全是狼。我们怎么办?”
小叶脑子里全是浆糊。幺幺到底要做什么?王力到底在不在屋里。如果不在。又会去了哪里?关于狼。她知道地实在太少了。她本来地打算是利用幺幺敏锐地嗅觉找到王力所在地准确位置。她再回去把牟兴等人带来救出王力。谁知道幺幺居然坐在那里不动。再来一个小二和三三。也不晓得在搞什么名堂。不去守着王力。反而在这里散逛。
萧维钰冷笑:“点燃石脂水在谷口形成屏障。如果它们识相。就算了。如果不退走。给我烧死它们!”
小叶为萧维钰地恶毒打了个寒颤。石脂水。她知道亦见过。那是一种黑色地油腻膏状物质。燃烧能力很强。形成地烟雾极大。水不能灭。萧维钰还是和从前一样地恶毒。居然想到用它来烧狼群。狼群若是沾染到石脂水。只要溅上一星半点儿地火花。就会燃成熊熊大火。造成地后果将惨不忍睹。
幺幺转身往谷后奔去,三三犹豫了一下,也抛下小叶跟了上去,小叶亦想跟上,无奈自己身手不及萧维钰,不敢暴露。萧维钰眼里透出寒光:“传我的令,抓住那两条狼。抓住了,给我浇上石脂水慢慢的烧死。”
大汉犹豫了一下:“公子,这样不太好吧?如果叶姑娘和九殿下回来,不见了它,怎么说?”
萧维钰道:“你以为,他们还会再回琉璃谷吗?他们此时只怕已经被雪狼神给收去埋在雪山下了。哼,让我留在这里,他却去寻宝,如果我没猜错,他派来杀我们的杀手已在路上。不着急,咱们先料理完这里,再去给他收尸。”他站在那里,如此这般地安排下去,大汉领命而去。
小叶一惊,原来雪崩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如果真的和萧维钰说的那样,王力多半是凶多吉少。萧维钰此人,论心机的深沉,与萧摩云不分伯仲,但若是论到变态和狠毒,只怕萧摩云要甘拜其下方。小叶很是奇怪,按道理,萧维钰和萧摩云两人,一个是宗
,一个却是皇子,身份地位大不相同,萧维钰就是除oT他也得不到多少好处。为何两人会斗得如此死去活来?
萧维钰站在雪地里,神色阴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小叶伏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怕一不小心惊了他,暴露自己的行踪。她心中又担心幺幺的安危,又担心藏在冰缝里的牟兴等人,一颗心只是乱跳,伏了太久,手脚也冻麻了。正在那里坚持不住,一条白色的身影飞快地从左面掠过,萧维钰大叫:“是谁?”拧身追了上去。
小叶长出一口气,四顾无人,忙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打算往王力的石屋奔去。刚探了个头,就被人一把握住肩头往后拉,随即被捂住了口鼻。小叶方寸大乱,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全身都放松下来,心脏却是一阵乱跳。
“没见过你这样笨的人。
回马枪都不知道吗?”耳边传来讥讽声,同时她的口鼻被放开。彦信伏在她身边,满脸的不屑。“你怎么会来?”她用口型问他。
他瞅了她一眼,语气恶毒:“怕你忘恩负义把我的人带进圈套里。还算好你胆子没那么大,否则我一定将你和你那师兄碎尸万段。”
小叶心中刚生起的一点点快乐立马荡然无存。
果然萧维钰迅速折回,掠入石屋中,又出来警惕地打量四周。虚张声势:“阁下,何必躲躲藏藏呢?反正我都已经看见你了,不如出来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他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萧维钰晃了晃头,也许是太疲倦了,明明这谷只有一个入口,外有狼群围堵,内有他的人把守,就是有什么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不硬闯?”小叶心急如焚,先前她一个人是不敢闯,现在身边有了这许多高手,胆气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去找王力。她已经料到王力必然不在这石屋中了,只是不知萧维钰会把他藏在哪里,就连狼也找不到。
彦信严肃地盯着萧维钰的一举一动,紧抿着嘴,并不搭理她。
谷口熊熊的火焰映红了半个天空,黑沉沉的烟雾四散开来,狼嚎一声紧似一声,却丝毫没有接近谷中的迹象。大汉兴冲冲地跑过来:“公子,那些狼果然惧怕石脂水,只是远远地围在谷口看,不敢靠近。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等萧摩云的人来,我们再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公子,姓王那小子不行了。”又一个大汉从停放无二尸骸的那间石屋跑来,嗓门老大。“他见着了师父的尸体当时就晕死了,现在发烧得紧,昏得要死,口口声声都在喊他师妹、师弟的名字。我看他是条硬汉子,真可惜了。”
小叶心脏一阵紧缩,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王力在这屋里住得好好的,怎会跑到无二尸体旁去,摆明了是萧维钰折磨他的。王力身体那么弱,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小叶恶狠狠地瞪着萧维钰,恨不得立时将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萧维钰道:“没有玉雪草,我也没办法。他如果肯对我说实话,我也还可以想其他办法救救他。谁知他这样冥顽不化,居然不肯和我说实话。休要管他,他死了正好到地下去和他师妹做一对苦命鸳鸯。只是咱们要多费些力气了。”他不相信王力对宝藏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小叶和萧摩云刚走,他就千方百计折磨王力,想撬开王力的嘴,弄出些情报来,好顺利找到宝藏入口。
他沉思了一下,道:“若是让这小子就这样轻轻松松就死了,那忒不划算。这样,你们去把他弄醒,告诉他他师妹为了给他找玉雪草,被萧摩云推下雪洞去了,生死未明。看他怎么说。”
事情的经过小叶已猜到大半,偷偷望向彦信,见彦信沉着脸不看她,她便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往后面爬,只想早些摸到石屋中去救王力。刚爬了没多远,就被彦信握住脚脖子,使劲往他身边一拖,顺手点了她的|茓道。小叶恨得不得了,她辛苦练了一年多,还是远远不及他。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他不肯帮她也就算了,还不许她去救王力,如果王力因此发生点什么,她也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失去的痛苦。彦信对她凶狠的目光视若无睹。
萧维钰的计划尚未实施,突如其来的一阵冷箭射向他们,趁着他们乱成一片,躲避箭矢之即,牟兴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递给彦信一张弓,一只火箭。彦信半跪在地上,张弓搭箭,“嗖”的一声便将火箭射入王力居住的石屋窗口中。“轰”的一声闷响,石屋里顿时烈焰熊熊,烟雾缭绕。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十九章 关月冷相随(中)
维钰“呀”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喊人救火。但他之)E了石脂水,那石脂水燃烧起来,又岂能是水能灭得了的?他们也只能望火兴叹罢了。
小叶睚眦欲裂,双目赤红,手脚不得动弹,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凶狠地瞪着彦信,那愤怒的目光几乎要把他撕碎。
“公子,外面的狼群散了。可是,可是,九殿下带人回来了。站在谷口喊您出去说清楚呢。”大汉踉踉跄跄地跑来,衣服俨然已被鲜血浸透。萧维钰脸色寡白:“好,好,没想到他不但没死还来得这么快,我今日就出去和他说个清楚,做个了断。”
萧维钰带着一群人迅速向谷口走去。彦信弯腰横抱起小叶,小叶“呸”的一口唾沫就吐在他脸上。“大胆!”牟兴见一个村姑居然敢吐他心目中最英明的主子的唾沫,不由怒从心头起,恨不得把他那双蒲扇似的铁掌扇在小叶娇嫩的脸蛋上。
小叶闻言,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怨恨,看得牟兴心中一颤,他不过就是骂了她一句大胆,值得她这样恨他吗?再看彦信,却是慢条斯理地用袖口擦了擦脸,恶狠狠地看向小叶。小叶怒目而视,两人斗鸡似的僵持不下。
“公子,把这个不听话的臭丫头交给属下吧?”见两人之间诡异的样子,牟兴心中有些不安。
彦信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黑得深不见底。他手一松,小叶“啪”的就落到了地上,摔得龇牙咧嘴,眼泪也顺势淌了满脸,犹自恨恨的瞪着彦信。他又害死了王力,他是个恶魔!小叶脑海里冒出无数个杀死他的方法,那一瞬间,什么国家大事,什么大局为重都被她通通抛到了脑后,她只知道她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公子,小叶。你们就是有什么话要说,也要离开这里再说啊。小叶,你师兄还等着你的玉雪草救命呢。”牟兴顾不上得罪不得罪,一股脑地把话倒出来。
小叶颤着嘴唇,显然是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我师兄他等着我?他在哪里?”
“在冰缝里。多亏了咱们公子英明神武,早有准备,否则”
小叶根本没听他后面说些什么,早往冰缝飞奔去了。
牟兴嘟囓道:“咦。这个小叶。公子救了她又救了她师兄。她好歹也该谢一声儿呀。”转脸看见彦信冷肃地表情。吓得他把后面地话都咽回了肚子。
彦信缓慢地转身。跟在小叶地身后一步一步地向冰缝走去。牟兴突然觉得以往在他心目中无所不能。钢铁一般地彦信。此刻竟然仿佛有些脆弱。脸上似乎还有些叫悲伤地神色。他使劲甩了甩头。怎么可能。他一定是看错了。
过去地一年多。彦信带着他们四处转战。
牟兴根本没见过这样打起仗来不要命地太子。在粮草消耗殆尽。他陪着全军将士一起喝雪水。吃棉花充饥。谈笑自若;在孤军深入。陷入茫茫戈壁。缺水缺粮。一万大军走投无路。杀马饮血地时候。他硬是靠着钢铁般地意志和冰雪般地冷静带着剩下地三千人走出了戈壁。绕到了敌军地背后给予敌人沉重地打击。一举扳回了战局;在听到他刚满月地长子夭折地时候。他亦没有滴下一滴泪。这样地人。怎可能被一个女人厌恶不信任地眼神就弄得软弱?
牟兴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无从抓住。他突然想到。小叶长得那么像风氏。彦信不会是错把他对风氏地情意用在了小叶身上吧?他担忧地望了彦信一眼。如果他没记错。小叶好像是跟他说她和她师兄是定了亲地。那怎么办?不管他。只要彦信喜欢。怎么也得帮他弄过来。
冰缝中一处稍微宽一些。可以躺下一个人地地方。小叶半跪着小心翼翼地把皮裘包裹着地王力扶起来。半靠在她怀中。从玉匣里拿出一株玉雪草。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它捣碎。玉雪草不能沾金属。只能用玉簪。这可为难了她。她自己荆钗布服。全身上下只头上有一根银簪。放眼望去。这一大群人当中。也只有彦信头上有玉簪了。
小叶看了彦信两眼,犹豫了片刻,和自尊心比起来,到底是王力的命要重要些。她清了清嗓子,“牟大哥,跟你借玉簪使使。”
牟兴很为难,他上哪去找玉簪啊?“那个,小叶,今后你叫我名字就行。我没有玉簪,可能公子有,你跟公子借吧?”
彦信冷冷的道:“要就自己过来拿。”话是这样说,他就坐在哪里没动,发簪好不好地Сhā在他头上。
小叶低下头默了一会,最终把王力轻轻放在地上,起身向彦信走去。每一步都好像有千斤重,好不容易蹭到他身边,却只有看着他头上的发簪发呆。她不敢伸手。
“自己取呀?莫非你不想要?”彦信斜眼瞅
。
小叶眼里喷出火来,咬着牙飞快地从他发上取下玉簪,不防龙型玉簪头挂住了彦信的头发,扯了两扯也没取下来。反而把彦信一头乌黑光亮的头发扯得乱七八糟。彦信坐着不动,小叶深呼吸了一下,抖抖索索地伸手去解那头发,牟兴眼尖的看到彦信居然闭上了眼睛,仍由小叶在他头上鼓捣。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应该随时知道上司需要什么,并及时双手递上,为上司解决所有难题。所以,牟兴很主动地跑过去将王力扶起放在他怀中,又招呼人拿水来喂王力。
小叶刚取下发簪,就被人不由分说地接过去捣药,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热情的笑容,坚决不让小叶靠近王力半步。她远远的站着看可以,但如果要动手,马上就会有人来接过她手里的活。
小叶烦乱地刨了刨头发,缩在角落里,皱着脸看众人围着王力乱成一团,而王力始终不见醒来。
“你现在会刨头发了?”彦信探究的看着她。
小叶心里一跳,随即侧过脸傻傻的望着他:“你说什么?你是嫌我刨头发吗?我离你远点就是了。”
彦信瞅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个,对不住,我误会你了。”小叶不情不愿的冒了一句。“不过,你以后如果要做这种事的时候,最好先打声招呼,我没见过大世面,笨得很。”
“哼,你说的这些话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说的?”彦信使劲拍了拍头发,憎恶的看着小叶的手,仿佛那手其脏无比。
“小叶”王力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小叶一个箭步窜到他身边,推开挡着她的人,激动的问:“师兄,你醒了?”
王力睁开眼,看着她,又看看周围的白衣人,神色有些困惑。“师兄,他们是自己人,是他们救了你,也救了我。”
王力费力地看向彦信:“多谢公子。大恩不言谢,我若是能活下来,定然会报得此恩。”
彦信望着他淡淡点头,带着几个人出去了。他要去看看萧摩云家两弟兄的窝里斗斗得如何了,如果有必要,他还要去添把柴,加点油。
“小叶,你吃苦了。都是我拖累了你。”王力内疚地看向小叶,眼里满是温柔。
小叶摇头:“师兄,我没事。倒是你,姓萧的狗贼是怎么折磨你的?你说出来,以后我们让他双倍还回来。
”
王力苦笑:“还能怎样?他问我的话就和萧摩云问的是一样的。都是要我告诉他那个什么宝藏的入口罢了,我说我不知道,他便折磨我。又在师父遗体旁摆满了石脂水,威胁我如果不说真话,他就要烧掉师父的遗体,还要活生生烧死我。”
“我不是让小二和三三守着你的吗?为什么后来它们都不在你身边,三三和幺幺也找不到你的气味?”这是小叶心中最大的疑问。
“萧维钰有一种奇怪的药粉,只要撒上,再灵敏的鼻子也嗅不出味道来。我估计它们就是这样跟丢我的吧。”萧维钰开始还和他好好说,后来就凶相毕露,他伤重不能移动,萧维钰偏让人抬了他到处乱走,乱晃,又设计去害小二和三三两只狼。多亏两只狼聪明,关键时刻逃了,但也跟丢了他。
彦信急吼吼地走进来,“快走!快走!”没想到萧摩云如此识得大体,居然轻易就放过了萧维钰,两个人又结成了同盟,一致对外。
“对不住了老兄。”牟兴弄了个简易的担架,让人将王力抬起来,急速往前去了。只留下十来个人陪着彦信、小叶站在那里不动。
小叶往外探头,“你还不走?”彦信的脸色很不好看。萧摩云很快就会发现这里,他要毁掉这条通道。
“幺幺它们还没来。”小叶的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请了。
“它既然会召唤狼群,自会回到狼群中,你不必替它们担忧。”
小叶见他拿出噬光在冰上比划,便知道他的目的何在,想喊他小心些,话堵在喉咙口始终说不出来。索性不回头地走了。在她身后,冰层把彦信的脸映得越发冷清。
小叶急速跟上牟兴,“牟哥,前面最窄的那个地方担架过不去怎么办?”
牟兴见她这样关心王力的身体,对着自家上司却是一副死人脸,心中突然有气,没好气的道:“怎么过?竖着过呗!”
小叶望了他一眼,垂下眼一声不吭。王力歉疚地道:“各位大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就行。”
“不行!你的命是小叶用她的命换的。如果你怎么了,小叶毁约怎么办?”牟兴粗声大气的道。彦信是他这一生中最敬佩的人,不管怎样,既然彦信看上了小叶,小叶就只能是彦信一个人的。
“你说什么?小叶用她的命换我的命?”王力脸色大变,硬撑着就要去拉牟兴。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二十章 关月冷相随(下)
兴不耐烦地皱眉:“是!小叶的命本来就是我家公子T我们放下手中的事去救你,便和我家公子说,她愿意一辈子唯公子之命是从,好救你的命。你这小子福气可真好呢。”站在他的角度看,他怎么看王力都是一副憨相,怎能和玉树临风,决策于千里之外的彦信比?小叶是吃错药了吧?但如果小叶巴巴的去巴结彦信,只怕又要被他嫌弃爱慕虚荣,不守妇道,从而冷眼相对。
小叶冷冷地瞪着他:“牟大哥,我敬你是条汉子,喊你一声大哥。但如果你瞧不起我们,我们也不是那等没脸没皮的人。琉璃谷虽然败落了,但名声还在。请你就此放下我师兄,咱们各走各的。你家公子那里我自然会去说,你请便!”说着上前拦下担架,笑意盈盈地对王力道:“师兄,你撑着点,我背你出去。”
“你一个弱女子怎能背得动他?”牟兴指着膀大腰圆的王力,再看看小叶纤柔的身材,觉得很无语,也很委屈,他什么时候瞧不起他们了?最多就是对这姓王的有点看不顺眼罢了,但那也是因为他见不得公子不好受而已。他已经看出公子和小叶之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师兄妹二人都不理他,王力道:“小叶,你先扶师兄。等师兄走不动了再说。”
小叶道:“师兄,你放心,我还是背得动你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她早已不是那个养尊处优,弱不禁风的贵族女子。但王力坚持只要她扶,不要她背,他爱她,不肯让她的名节因他而受一点损伤。
看着两师兄妹有说有笑地往前面去了,这边厢彦信大步赶过来,牟兴暗道要糟,人是他得罪的,却不知该怎样去补救,急得胡须“蹭蹭蹭”往外冒。
彦信越走越近,牟兴大叫一声,冲上去拦住小叶:“小叶,我给你们道歉,求你,求你还不行吗?你师兄好歹也是我弄出来的,你总不能看着我死吧?再说了,你不会这么不懂事,让你师兄好不容易才好些的伤又恶化吧?”
小叶淡淡一笑,神态语气坚决无比:“牟大哥,此言差矣。你们救了我和师兄,我心中记得你们的情,但不想再跟你们添麻烦了。”又回头对王力笑道:“师兄,你若是走不动了,一定跟我说,咱们慢慢走。”
她轻快地绕开牟兴,继续往前走。
牟兴胆战心惊地对上彦信,他很清楚办砸了事情之后的后果。彦信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示意他把担架拿上:“走吧。”
彦信走到王力面前,对他抱拳微微一笑:“小叶的师兄是吧?我叫严恒,听小叶说了王少侠的事情,心里很是敬佩。”
王力挣扎着要对他行礼。感谢他地救命之恩:“在下王力。严公子喊我一声阿力就行。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以后我”
彦信笑眯眯地伸手扶起他:“不要这样客气。咱们以兄弟相称吧?我痴长几岁。你若不嫌弃。喊我一声大哥。我称你一声兄弟如何?”
王力已看出这位自称严恒地公子身份其实不同凡响。但他是一个爽快地人。当下笑道:“严大哥。”
彦信爽朗地拍拍他地肩膀:“王兄弟。”
小叶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叶。你说什么呢?还不跟严大哥道歉?”王力有些难为情。小叶一向温柔娴静。怎么此时如此没有礼貌?
小叶把脸别到一边,不吭气。彦信大度的一笑:“女孩子么,不要紧。”又道:“我牟兄弟是个粗人,刚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王兄弟见谅。你看你伤这么重,还要走路,不是白白浪费了小叶的一片心意吗?”
不等王力回答,一双粗壮的手臂伸过来挡开小叶。牟兴黑黑的脸上小眼睛讨好地眯成一条缝:“小叶,好小叶。你原谅我吧?我错了。真的错了。”说着一个强壮的白衣男子已背起了王力,重新将他安置在了担架上。
行至先前牟兴险些没挤过去的冰缝处,王力正要下来自己挤过去,彦信回身沉声道:“稍等。”上前拿了噬光上下翻飞,很快就削去突出的冰块,拓宽了道路。
王力对他更有好感了,想着没人的时候一定要和小叶说说,让她别那么任性。
走出冰缝,外面正是夜晚。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天边几点寒星,雪地,雪峰,冰层都折射出一层幽幽的蓝光,冰雪世界显得静谧奇美。
几条雪白的影子兴奋地向众人奔来,小叶欢呼一声:“幺幺,小二,三三?”几条狼欢乐地围着她撒欢,又过去围着王力亲热。
不远处传来一声深沉的狼嚎,幺幺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也回应了一声。一副令人惊奇的画面出现了,高高的雪坡上,出现
群通体雪白,身形高大的雪狼。为首的那只雪狼,)+大,眼睛不同于其他狼的绿色,而是红色的。它高高的仰着头,就像是一个高贵庄严的君王,威风凛凛地立在坡顶,巡视着它的臣民,神情庄重地俯视着众人。
王力挣扎着下拜:“雪狼神!请保佑你的子民吧。”他虔诚地向狼拜了下去。凡是生活在飓风雪原的人,没有一个不敬畏这位不知活了多少年,他们几乎是像膜拜神祇一样的膜拜着它。
“雪狼神?”彦信低喃了一声,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遇见了这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狼神。因为传中中,那个宝藏入口的大门是由雪狼神掌控的,他曾经在这飓风雪原上游荡了一年多,四处追踪它的影子,却从来也不曾发现过它一星半点的踪迹。
小叶仰起头,呆呆的看着它,雪狼神看向她的眼神是威严而怜悯的。就如同当年五岁的小女孩被抛弃在飓风雪原上与它初次相遇一样,它也是这样怜悯而威严的看着她。她当时为什么会刺它一簪子,具体原因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当时恐惧无比,刺伤了它,它狂怒之后却放过了她。如果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有那个勇气再刺它一簪子。
王力使劲拉了她一下,示意她跪下。小叶跪倒,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双手奉上,锦囊里还有半截被雪狼神的血染绿的玉簪,就是这半截簪子,成为许多人争夺的目标,她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会知道它,亦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把它还给雪狼神,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雪狼神脸上露出一丝类似于微笑的神情,没有收回玉簪,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带着狼群悄无声息地迅速消失在雪野之中。幺幺带着小二,三三紧跟了两步,又回头看看王力和小叶,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
良久,众人才从惊讶中清醒过来。
“小叶,你见过雪狼神?雪狼神认识你。”王力一脸的不敢相信和惊喜。
小叶点头:“我小时候,曾经见过它一面,并且刺伤了它。”
“你刺伤了雪狼神?”所有人都很震惊。
“我小时候经常生病,给家里带来很大的困扰。母亲把我放在雪原上,想得到雪狼神的赐福或者是献给它吃掉。它果然找来,我很害怕,不想被它吃掉,就用一只簪子刺伤了它。结果它原谅了我。”小叶沉浸在往事的伤怀中,没有注意到别人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畏,尤其是王力,除了敬畏之外,还带着一丝感伤。而彦信则抱着手,眼睛黑得深不见底:“你锦囊里的东西是什么?”
小叶收起锦囊,“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护身符,想要得到雪狼神的祝福而已。”
“不知可否借我一观?”
“这个东西除了最亲近的人以外,从来不借人的。”小叶面无表情的将锦囊装入怀中。如果给他看了,她不是就暴露了吗?得给这个东西另外找个地方。
这里离他们原来住的那个山洞还有一段距离,牟兴问彦信:“公子,大家都很累了,是不是先就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王力是个实在人,便道:“我师父曾在这附近修炼,造了石屋,有食物,有温泉,我们去那里。”他刚说出来,就被小叶瞪了一眼。他有些莫名其妙,半天才意识到小叶是在责怪他暴露那个地方呢。
疲惫的众人一听这冰天雪地的竟然有这么个地方,不由都精神起来,恨不得马上就泡在温泉里,洗去一身的疲累。
小叶指挥着人将担架扎成一个简易的雪橇,让三只狼拉着王力。一行人在王力的指点下,向着雪野深处走去。
穿过一片高大的落叶松和冷杉杂生的树林,停在一堵高耸入云的石壁下,王力指着一个不起眼,堆满树枝的角落,“就是那里。”
众人上前劈开那堆被冻得与崖壁牢牢粘连在一起的树枝,石壁上果然露出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小洞来。王力从担架上爬起:“我先进去,你们跟来。后面的人做好伪装。”
“师兄,我扶着你吧?”小叶殷勤地伸手。
“不必。”王力笑笑:“我修整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力气了。我一个大男人,总让人扶着算什么样子?”
小叶笑着上前硬拉起他的手,嗔怪道:“师兄,你是伤员嘛。咱们之间,还讲究什么?你比这没男人气概的时候,我都看见了,还在乎你这样?快!快!来我扶着。”
请注意-
O(_)O,以下字数是不要钱的:
为了感谢亲们的票票和,明天早上9点有加更一章,晚上8继续。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二十一章 青山空复情(上)
力脸红耳赤,觉得小叶在外人面前和自己这样亲近,)E令人难为情。又实在不忍心推脱小叶的热情,她难得对他这样亲热,也就笑呵呵的伸手让她扶了。
刚挨着小叶,牟兴便涎着脸凑上来:“王兄弟,还是我扶你吧?你看小叶姑娘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哪有我扶着这样舒服啊?”不由分说便将小叶给挤到了一旁。
小叶站在那里干瞪眼。
山洞中干燥温暖,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只是太窄太黑太长。王力在地上摸索了一会,点着了一个小小的火把照明。众人依次进入了第二个琉璃谷。
周围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壁,显得夜空格外深邃,空气中散发淡淡硫味,一个不大的温泉池上方飘浮着|乳白色的水汽,四间石屋散落在雪地上。这一切足够引起长途奔波之后的众人的狂喜和期待。
包括彦信在内,所有的人都用渴求的眼神看向那池冒着热气的温泉,但是却没有人迈动那一步,率先进入温泉。王力以为他们不相信他,微微一笑,走到温泉边,率先脱下了鞋袜,把脚伸入池中。
小叶却是想到另一个可能,大约因为她是女子,大家才不好意思当着她沐浴。她朝众人点点头:“你们先洗,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王力道:“小叶,后面还有一个小池,你可以先去那里洗。吃的稍后再说。”他最知道小叶的喜好,小叶每日都要沐浴的,如今来回奔波这几日,只怕早就不舒服了,饭可以慢慢吃,他只想要小叶过得舒服一些。他这样一说,其他人自然也都纷纷劝道:“小叶姑娘,不忙,不忙。”
小叶也不推辞,先往后面去了。众人欢呼一声,齐齐脱光了衣服往下跳,几只狼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煮饺子一样的泡在水里,很好奇地趴下盯着看。王力见彦信站着不动,以为他是自持身份,不愿意与他们一起洗,有些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严大哥只有等小叶洗完了以后才能洗了。”
彦信微微一笑,坐到他身边,脱了靴子,像他一样的把脚放在温泉里泡着。“王兄弟,我这些弟兄们粗鲁惯了,还请你不要介意。先前他们多有得罪,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们计较。”
王力有些过意不去,彦信救了他们,还这样的和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道歉。
他就算先前对牟兴有些看法。此时也烟消云散。“严大哥太客气了。他们帮了我师兄妹这么大地忙。我无以为谢。只能提供这个地方而已。不知道你们所来为何?我可有帮得上忙地地方?”
彦信道:“不瞒你说。我是朝廷派来找宝藏地人。此来只想顺利找到宝藏。早点结束战争。不让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王力隐隐猜到彦信地身份恐怕没有他自己说地那样简单。但也不好过分追问。犹豫片刻。还是道:“我是个粗人。目光短浅。不像你们是做大事地人。我不关心天下大事。只关心我身边地人过得幸福与否。现在我身边地人只剩下师妹一人而已。我只希望能尽我地力量让她过得平安喜乐。”
彦信若有所思。点头:“所以呢?”
王力突然起身。赤足对着他长揖到底:“严大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您成全。我听说师妹她为了救我。用她地命换了我地命。她只是一个女子。我不能保护好她就已经很惭愧了。哪里能再让她为了我付出这么多。请让我自己还清自己地债吧?”
彦信笑着摆手:“王兄弟快请起。我跟她开玩笑地罢了。我拿她地命做什么?她是一个女子。尚有如此情意。我又怎能做那落井下石地小人?以前地事情我们都不提了。好不好?”
王力见他笑容真诚,不似作伪,松了一口气,“你是个好人。”
彦信笑容古怪:“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说。”
王力道:“我看你身份应当贵不可言,眉间自有威仪,而且你这帮兄弟对你言听计从,很是敬重,说明他们心中你定是一个好人的。”
彦信淡淡一笑,转过话题:“不知王兄弟可成亲了?”
王力有些忸怩:“还没有。”
“那可定亲了?”
“没有。”
“王兄弟人才好,功夫也好,眼光自然也是极高的吧?还不知要娶什么样的天仙呢?”牟兴不知什么时候摸过来,闻言凑趣。
王力垂下眼皮:“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天仙?”他从前一心一意只想得到小叶的爱,但这几日以来,他有了对比的人,却隐隐有了自卑,认为他和小叶是云泥之别。
牟兴笑道:“听这话心中已是有了天仙的,不知天仙是谁?”
彦信似笑非笑:“我看你师妹对你极不错的。”
王力正色道:“她自是极好的。师妹
肠,不要说对人,就是一只阿猫阿狗都是极好的。T多苦,几次险些送命,所以我一定要尽我的力量让她幸福。”
彦信脸色突然煞白,咬着牙,扶着池边,一动不动。
“公子,你怎么了?”牟兴飞快扶住他。
王力探探彦信的脉门,“你家公子可是重伤未愈?这是旧疾复发了。先送进去歇着吧。
”
牟兴看看他,欲言又止。等彦信歇息了,王力刚走到池边,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道:“王兄弟,不是我多嘴。你真该好好谢谢我家公子。你的玉雪草,还是咱们公子省下来留给你的呢。还带着我们长途奔袭这么远去救你,还有你师妹,遇上了雪崩,如果不是我们公子舍身相救,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呢。”
“唉,公子心善。好人有好报,要不咱们也不知道小叶姑娘就知道那个入口啊。”众人七嘴八舌的,王力把事情的经过都听清楚了。牟兴斥道:“洗完了,各人找地方凉快去。别像个娘们儿一样,啰嗦得不行。”
王力隐隐觉得不对劲。彦信救小叶,是发生在他还不知道小叶知道宝藏入口之前。彦信如果只是为了宝藏,他还想得通。但放下自己的事不做,无缘无故舍身去救雪崩中的小叶,就是他想不通的了。他突然想到小叶和彦信之间那种奇怪的气氛,根本不像普通的救人者和被救者。
难道他们原来就认识?他突然害怕起来,拉住牟兴,“牟大哥,借一步说话。”
牟兴看他一眼:“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牟兴越不告诉他,他就越想知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你们公子。”
牟兴无奈的道:“小叶姑娘,很像我们公子的夫人。夫人一年多前和公子被歹人陷害,险些丢了性命,对公子有些误会,不见了。咱们公子是个痴心人,她不见了以后,公子大病一场,险些没病死。小叶她除了脸不像,其他地方都像得很。”牟兴拍拍王力的肩头,“公子他是糊涂了,见了小叶误以为是夫人,所以才肯不顾一切的帮她。其实也不怪他,我当时乍一看,都以为是夫人呢,结果看了脸才知道不是。先前我还以为是夫人改扮的呢,”他叹了口气,“但后来一想,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只是可惜了,一对有情人因为一点误会而天各一方,可怜啊。”
牟兴说完摇着头叹着气去了。
王力站在那里,心头又酸又涩,怅然若失。原来如此,师父不是曾警告过他吗?别人不知道小叶戴了人皮面具,他却是知道的。小叶亦是在一年多前出现在飓风雪原的,时间、事件都大概吻合得上。他几乎已经认定小叶就是严公子那失踪的夫人了,他早该想到的,小叶那样的人,又怎会是一个普通人呢?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枉自他还痴心妄想。
王力觉得胸口的疼痛被无限扩大,很快就散发到全身,他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咽下喉头冲上的腥甜。他靠在石墙上失神的看着夜空,小叶啊,小叶,美丽聪明善良,又能得到雪狼神的眷顾,怎能是普通平凡的他能痴心妄想的?她一直那样,是心里还想着严公子吧?严公子在雪崩时还没看清是不是她,只凭相像,就肯不顾性命的救她,一定也是爱极了她的。可是,要他就此放弃,他又怎能忍受?
王力从怀中摸出一枚铜板抛出去:“师父,你在天有灵,请告诉弟子,弟子该怎么办?”
铜板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王力闭着眼一掌按下,迟迟不敢看。他抖抖索索的用手指摸了摸铜钱朝上的一面,刚刚摸到天瑞通宝四个字,他低低的吼了一声,伏到地上,用力捶打雪地,一直打到拳头上沁出血来染红了雪地,他也丝毫感受不到痛楚。
“师父,你还是认为我配不上小叶吗?我真的无用,不能给她幸福?”王力使劲咬着唇,难道要他去告诉严公子,小叶,其实就是他那个失踪的妻子?不,不,他爱小叶,他不能把她让给任何人。他们都只会伤害她,只有他对她才是爱逾性命的。但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他很无用,不但不能保护好小叶,反而只会拖累她。王力全身发软,几乎立刻就想要放弃。
但他又突然想到,小叶她见了严公子,不是也没有表示过什么吗?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想跟他走呢?王力从地上猛然爬起,他要去问小叶,只要小叶肯跟他走,他立刻就带她走。他刚走了两步,又犹豫不决的顿下脚步,他该怎么跟她说呢?告诉她,他喜欢她,想娶她做妻子?还是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如果她不愿意,他也正好死了这条心。王力低低叹了口气,鼓足勇气要喊小叶。
就听见有人喊:“王兄弟?”彦信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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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二十二章 青山空复情(中)
叶把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来,好好洗了一回脸,把头抓住池沿,放松全身,一任身体在水中沉沉浮浮。现在已经找到安置王力的地方,他的身体也可以自理了,她打算明天就带彦信去找宝藏的入口。一旦找到,她便要想法子摆脱他。
身后传来异样的感觉,能给她这样的感觉的,除了那个人不会再有别人。她不曾想到有王力在,他也会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往后面闯,人皮面具是来不及往脸上贴了,她迅速背过身,跃上岸,披上衣服,慌慌张张要跑。
刚走了两步,彦信从暗处走出来,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粗暴地搂住她的肩头。小叶无所遁形,只恨不得自己立时死去才好。他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反而专注地盯着她因为衣襟未掩好而露出的右胸。
右胸上有一条伤疤,疤痕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和很好的护理而显得有些丑陋,雪白晶莹的胸脯亦被破坏了美感。他伸手去摸那伤疤,“啪!”他的脸上挨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她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黑暗里小叶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久久没有声息,却不肯放手,反而重重的抱紧她。
她拼命挣扎,疯狂地撕咬,嘴里有浓浓的血腥味,疼得他闷哼一声,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仍是不肯放手。“放开!”小叶冷冰冰的吐出一句,手从他腰间摸到噬光,她抽出它抵住他的后腰。
他不放手:“雪崩时,你不是已经带着我死过一次了?难道你的怨恨还没有消弭干净?你知道我不怕死的。你想要我死,尽管刺下来好了,不过你放心,我死之前一定会带着你一起走,我不会把你留给任何人。所以你不必痴想嫁给你的什么师兄,不管是苏师兄还是王师兄都不行。”他的声音冷幽幽的。
小叶突然想到他为什么可以畅通无阻地走到这里,而王力居然没有拦他,肯定是他把王力怎样了。她忍不住尖叫:“你把他怎样了?”
“如果你硬要和我作对我就把他杀了。要不然,你现在就杀了我。你不是为了杀我,练功练到走火入魔?我就在你面前,你杀我呀!”彦信抓住她的手,把噬光往他心口递,眼里露出疯狂噬人的光,“风初晨,你以为你改了个名就可以摆脱过去?你骨子里还是姓风!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你。你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都是我一个人的!”
“你这个骗子!你谋算那么长的时间,千方百计不要我的孩子,就是为了等那一天吧?这就是你想要的?逃亡的滋味很好受吧?听说你逃到这里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头?一到天气变化就会旧伤复发,疼得缩在角落里全身发抖?”他眼里蕴藏着暴怒,粗暴地点着她胸前的伤疤,“还有这个!是谁刺的?为什么不再往左刺一点,看看你这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是石头的?铁铸的?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小叶暴怒。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决定她地一生?“你问我是谁?”她嘴角噙着讽刺地笑。“你何必再装?装得这样真。倒也不容易呢。你不是让柳眉来杀我吗?这就是她刺地。你当时是不是就想看看绿绮夫人地女儿你杀母仇人地女儿。到底长着一颗什么样地心?是不是和她地母亲一样。长着一颗冷酷地心?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竟然没死。”这个伤是她失去孩子地那个夜晚。被流风派去地杀手刺伤地。但在她地心目中。就是彦信刺地。
他表情有些震惊。“柳眉?”
“你没有想到那时候我地功力已经恢复了一半吧?所以我能侥幸逃出生天。多好地计策啊。一石几鸟。恭喜你如愿以偿。要不要我为你荣登太子之位恭贺一下?”
她带着些疯狂地快意。伏在他耳边低语:“我逃走成全了你。你不谢我吗?恭喜你。太子殿下。恭喜你如愿以偿。离那个位子越来越近。再替我向你地左氏太子妃问好。你不是口口声声都想要我地孩子吗?如果你有时间。可以烧点纸给他。告诉他。你有多爱他。爱到想要剖开他母亲地胸来看她地心是什么样子地。”
彦信瞬间呆若木鸡。脸白如雪。
“我地心就是铁石做地。也比你没有地好。你还是收起你那一套吧。对我不起作用。我肯帮你找到那个入口。是因为不愿意兰若人做亡国奴而已。如果你想再利用我。伤害我身边地人。我不介意拉着你一起下地狱。想要我杀你?你地血是如此地肮脏。看一看我都觉得恶心。”初晨不屑地扔掉噬光。推开他。捡起人皮面具。冷笑着
。
“你站住。我问你,你说我们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嘶哑,像一条绷直了的钢线,冰冷没有温度。
“他还未出世就夭折了。”初晨没有回头,努力不在乎的说。“真是谢天谢地,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呢。你知道,我一向就不想要你的孩子。不过你可能也不在乎,毕竟有那么多的人排着队等着为你生孩子。”
初晨疾步走进一间石屋里,关上门,靠着门滑到地上,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泪如泉涌。
“公子?”牟兴瞟到小叶出来半晌了,也不见彦信出来,就大着胆子去找他。
彦信蹲在雪地上,正慢慢用手捧了雪去掩盖雪地上一滩触目惊心的鲜红。
“公子?”牟兴大惊失色,冲过去一把扶住他,“您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又复发了?”
彦信摆摆手,声音沙哑:“我没事。你把这个盖好,不要让其他人看见,不利于稳定军心。”
牟兴飞快地打扫干净,伸手扶住他:“公子,让属下替您看看伤口吧?要不咱们再去找点玉雪草?”
“不妨事。我这是太累了,吐出的都是淤血。我泡泡温泉就好了。”彦信眉心眼角都是浓浓的疲倦。
牟兴给彦信解开衣袍,伺候他泡澡。看着他全身上下那些大大小小,新的旧的,形形色色的疤痕,鼻子一酸,“公子,您说您那样拼命做什么?您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又到这鸟毛不生的鬼地方来,真是的,让别人来不行么?什么都非得要您来。”
“你退下吧。我想独自呆会儿。”彦信把身子靠在初晨刚刚靠过的地方,低低叹了口气,神智恍惚起来。
“公子!公子!您别吓我!”牟兴一把抓住他,急得低声喊叫。
“我没事。就是太累了,想睡觉。”彦信低低说了一句,软软倒在牟兴怀里。
牟兴低喊一声:“小卫!过来!”
一个斯文白净的年轻小伙子闻声跑来:“大哥?”
牟兴指了指彦信:“公子累了,睡着了,咱们俩把他送去休息。”
小卫为难地抓着头:“大哥,这里只有四间屋子。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大厅,只有椅子桌子。另外两间倒是有床,但一间被王力占了,公子刚才住的那间被小叶姑娘占了,送公子去哪间呀?总不能让他睡大厅吧?”
牟兴沉下脸:“送他去小叶那里。我正要找她算账呢。”
初晨到处翻镜子,好重新带好面具,她不想其他人知道她还活着。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就被人大力踹开,牟兴指着她正要开口,突然见了鬼似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初晨忙背过身去。
牟兴垂下眼,招呼人把彦信放在床上,挥退人,把门关好,走到初晨身后,跪了下去:“属下牟兴参见娘娘。”
初晨不回头,“你看错了,这里并没有什么娘娘。我叫叶疏桐。”
牟兴道:“娘娘不认殿下,属下无话可说。但殿下重伤未愈,请娘娘看在兰若现在需要他的份上,不要刺激他。他已经吐血了,如果再经受什么刺激,恐怕,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殿下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您。自从娘娘出了事后,他险些没有病死。”
初晨冷笑不语。他会吐血?她能刺激得了他?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不刺激她就算不错了。
“是呀,他这一病就得到了太子之位,得到全国兵马的兵权。病得真值得,我也想这样病一场呢。”
听到她辛辣的讽刺,牟兴沉默了一会,从彦信怀里摸出一面小巧的铜镜:“娘娘可是要用这个。您现在的样子恐怕不太适合让其他弟兄看见。”他们这帮跟随彦信来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手和忠诚度都是过得硬的,倒不是怕他们会泄密。但已死去的王妃突然复活,意味着现在的太子妃左氏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这绝对不是一个小事,会给现在基本平衡的政治局势带来许多不稳定的因素。在还不知道彦信的具体打算以前,牟兴认为,为大家好,初晨暂时还是不要暴露真面目的好。
初晨知道他担心什么,就算他不说,她原本也是这样的打算,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还要再回到那个金鸟笼里面去。她一瞧那铜镜不由嘿嘿冷笑起来。
那铜镜正是她从前所有之物,“他为了营造自己的痴情形象,还真是无所不及呢,看来效果还真不错。你跟着这样一个主子,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牟兴脸色大变,初晨根本不看他,袖子一卷,取走铜镜:“你可以出去了。”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二十三章 青山空复情(下)
二十三章
牟兴很是不服,彦信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怎能这样说他?初晨见他不动,冷嗤:“你放心,我不会把他怎样的,轻重利弊我还分得清。”
牟兴耐住性子,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一个礼,“尽管娘娘不肯承认自家身份,但属下还是有一句话要禀告,殿下是兰若人的太子,身负整个国家,就是有什么对不住娘娘的地方,也请娘娘看在天下人的份上,不要计较。”一步三回头的向外去了。
初晨冷笑,大体男人都是会用这些大道理来证明自己无论做了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女人,难道天生就应该牺牲的么?受了罪,受了伤害,都是应该的,都不能计较。她才不会那么傻,那么伟大呢,他爱江山,爱权势,就让他去爱好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瞥了彦信一眼,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微蹙着眉头,嘴角还有貌似干涸了的血迹一类的痕迹,看上去很是虚弱。她不为所动地径自取了铜镜,小心地把面具带好,打开门,对守在不远处的牟兴道:“厨房里有米粮,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牟兴看她的样子竟然是要不管不顾而去,不由哀求:“叶姑娘,请您照顾一下公子吧?熬碗粥吧?”
初晨淡然道:“男女有别,牟统领还是另觅他人的好。”既然大家都已明了彼此身份,她也不必再和他大哥长,大哥短的套近乎。
牟兴道:“我们一群大老爷们,粗手笨脚,哪里能做好这些精细活?您是不是?”
初晨不由分说往外走:“他平时在军中难道也有女人伺候?对不住,我不会伺候人。”
牟兴大急,又不敢伸手去拉她,只能跟在她身后:“哎,唉,您不能这样啊。”
初晨只是不理。
王力突然钻出来。神色严肃:“小叶。严大哥是我们地救命恩人。他自己受了那么重地伤。还在雪崩中救了你。长途奔袭去救我。如此大恩。你别说是熬点粥给他吃。伺候他。就是他要我们地命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通人情了?”
牟兴趁机上前作揖。初晨神色一僵。目光炯炯地望向王力:“师兄真地要我去伺候他?须知孤男寡女之大防。”
王力闪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小叶。江湖儿女知恩图报。本就是应当地。是我拖累了你。你若真地不愿意。师兄也不会勉强于你。你去吧。让我来好了。”
初晨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又想到他亦是重伤未愈。而他地脾气。是说到做到地。她若不去做。只怕他真会不眠不休去伺候彦信。只得低低叹了口气:“我去熬粥。”
王力慌忙道:“我去熬。熬粥不费力。你就在这里守着他。”不由分说。把她往屋里一推。径自往厨房去了。
初晨愤怒地瞪了牟兴一眼。“谁叫你多嘴?”
牟兴委屈的道:“属下怎敢多嘴?王少侠不过是问我我们相遇的经过,我没有什么理由瞒他的。我又不知道您是……”
初晨截住他的话,冷着脸道:“还不去烧些热水来?”
牟兴背过身,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来,风风火火地朝厨房奔去。
王力坐在厨房里小心的搅着锅里的粥,粥跳得噼里啪啦,就像他的心情,乱得说不清,道不明。看见牟兴进来,道:“牟大哥,你给我讲讲你们公子和夫人的事吧?”
牟兴吃惊地望着他,他怎么会知道的?看见王力黯淡的眼神,猛然明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兄弟,你是个好人。”
王力垂下眼:“我是个没用的人。”
初晨坐在床边,看着地面发呆。牟兴拿了热水进来,惊呼了一声:“呀!公子发烧了。
”不满地瞪了初晨一眼。
初晨见彦信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果然不是装的。便问:“他受的什么伤?为什么不好好养伤,还来这里?”
牟兴不高兴的道:“自然是受的战伤。如果有其他办法,谁不想享福?”边说边去脱彦信的衣服,他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深知发热给伤员带来的危害性。见初晨还在一旁傻站着,便吼道:“还不来帮忙?你当真要看着他烧傻了你才高兴?”
初晨被他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接彦信的外袍。“当”的一声脆响,什么东西从彦信袍子里掉落在地。初晨一看那东西,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似的。
牟兴一看,地上躺着一块西瓜碧玺雕成的玫瑰吊坠,上面还系着乱七八糟的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流苏。他一看初晨那样儿,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东西是您的吧?公子一直都带在身边。有好几次,生死攸关的时候,我看见他对着它说话,还一直以为是护身符呢。”
这块碧玺雕成的玫瑰吊坠是她刚刚进京,住在芳琳苑的时候丢失的,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小丫头贪图好看捡起去了,谁知道竟然会在他这里。初晨弯腰拾起吊坠,嘴唇动了动,最终转身抬了个盆子:“我去弄点雪。”
初晨端了雪进去,牟兴已经把彦信脱得只剩亵裤,露出他一身大大小小,新旧不同的各色伤疤来,初晨眼尖的看到,他比从前瘦了。牟兴接过雪:“你看公子身上的这些伤疤,就知道他根本就不要命。其他人说他是为了军功封赏,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但我们这些跟着他的弟兄都知道,他要军功封赏,办法多的是。他这样无非是因为娘娘你的缘故,为了排解心中的痛苦罢了。”
初晨知道牟兴是为了化解她和彦信之间的仇怨,可惜她早把这个人看得透透的,要说彦信是一个为了一点儿女情长就要死要活的人,她第一个就不相信。“他跟你说的?”
“那倒不是,但我知道。”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会知道?我死了,这天下最不会为了我流泪的人就是他。我的母亲就是他的杀母仇人,你以为他把一块破碧玺带在身上就是痴情了?那是装的,装了骗你们的。他平生最爱的,就是博取这些虚名。”
牟兴看见初晨那讽刺的笑容,觉得这个女人的心肠不是一般的硬。他家里的媳妇一看见他身上的疤,就会心疼得死去活来。哪有见了自家夫君伤成这个样子还这副表情的?他向来都
么说什么的人,他不满地皱起眉头:“有你这样对自)8么?”
“他跟我早没关系了,他现在可是我们的恩人呢。我未来的夫君正在厨房里熬粥,我得去看看他需不需要我搭手。”初晨巧笑嫣然,施施然便转身往外走。
“你!”牟兴气得不轻,兰若民间女子和离或是寡居后再嫁的不少,但初晨这种,既不是和离亦不是寡居,且夫君明显还在深爱着她,她却变心了,这叫他怎能忍受?他见初晨去了,顾不上失礼不失礼,伸手便要去拉她,要和她说个明白。一只手紧紧拉住他,“公子?”
彦信闭着眼道:“由她去。
”
“公子!她变心了。她要嫁给她那什么师兄呢。”牟兴急得跺脚,他坚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奇耻大辱,如果她真的要嫁给王力,他一定会杀了王力。
彦信低低咳嗽了一声:“不许对他无礼,他不会要她的。”
“师兄。”初晨跑到厨房,王力正往碗里盛粥,见她来了,淡淡一笑:“小叶,你来啦。严公子好些了吗?”
初晨道:“他好得很,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倒是你,还不去休息吗?”
“我没事。你好像对严公子的成见很深。”
初晨抿抿嘴,淡淡一笑,“说笑罢了。我们都不认识,会对他有什么成见?我来是有话要和师兄说。”
王力拿了块布擦干净碗沿弄洒的粥汁,头也不抬,“你先把粥给严公子送过去吧。”
初晨有些不满:“严公子那么多人伺候,你还怕少了我吗?”
“小叶,严公子的人再多,那也是他的人,和我们不一样。他救了我们,我们就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量。”王力把碗递给初晨,不容置疑:“送去。看着他吃完再来。”
初晨咬咬牙,不管不顾的说:“你先听我说完,我才去。”
“你说。”王力还是垂着眼皮。
“师兄,有件事情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做了。我跟别人说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今年十八岁,还,还和他们说,我和你定了亲。你不会怪我吧?”初晨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一直以来都很明白王力对她的心情,小七也偷偷和她说了好多次,只是她不爱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但现在,如果王力跟她说,他愿意娶她,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就嫁给他,只要能让她远离彦信,怎么都可以。虽然对王力有些不公平,但她以后会尽力对他好的,也许时间长了,她也会爱上他的。
王力手里的碗险些落到地上去,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险些就要说让她嫁给他,但有些事情,时不再,人非昨,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果,如果是师父还在的时候,甚至如果是在几个时辰以前,他还不知道彦信就是小叶的夫君之前,她肯跟他说这些话,他会有多么高兴啊;又或者他有能力能让她过好日子,不让她再受这些日子以来的这些危险和威胁;再有一个可能,如果她是真的爱他,他怎么会不愿意?
他挤出一句:“小叶,你心目中,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兄是个好人啊,这天下再也没有比师兄对我更好的人了。”初晨冲口而出,猛然惊觉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
王力却已明白,他痛苦的想,小叶如今跟他这样说,无非是为了逃避罢了,她之所以愿意嫁给他,是为了要躲那个人吧?如果心里没有旧情,有怎会如此的害怕?迫不及待的想要躲避?日后她肯定会后悔的,她不爱他,他一早就知道。他只是一个好人,一个无用的好人,除了有一条命可以给她以外,什么都不能给她。他比不过彦信,比不过萧摩云,比不过萧维钰,他们每一个人都比他聪明能干。就是小叶,也远比他看得远,她是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的,他和她就像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
见他久久不说话,初晨开始不安,窘迫:“师兄,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我,我知道,我嫁过人,配不上你,真的,很对不起。”她结结巴巴的,她果然也是个自私的人。
王力猛然抬头,神色凄楚:“小叶,师兄不嫌你嫁过人。不过一点小事而已,你何必放在心上?你既然知道师兄是个好人,就应该知道师兄不会怪你。师兄是男人无所谓,倒是你的名声受累了。你是一个值得人珍惜的好女子,只是师兄没有这个福气。”话说完,他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痛得难受。
他如果愿意娶她,就会顺着她的意,把事情定下来。既然这样说,那就是不愿意了。他到底还是嫌弃她是嫁过人的,初晨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惨然一笑:“我知道了。是我思虑不周,对不起,我让师兄为难了。”
王力不敢看她,迅速端起粥碗:“小叶,不要乱想。你是个好姑娘,是师兄配不上你。你自己舀点粥喝,师兄给严公子送粥去。”
初晨看着灶上那一锅粥,叹了口气,狠狠擦了擦眼睛,舀了一大碗粥,坐下去,和着眼泪大口大口的喝。喝完粥,她焦虑的在厨房里乱转,想要找点什么来做,缓解她就要崩溃的情绪。
屋角有一个小小的盖板,她眼睛一亮,跑过去拉开一看,原来是储藏食物的地窖,她闪身就跳了进去。
地窖很大,不但藏着肉,粮食,还有酒。初晨平生第一次如此渴望想把自己灌得酪酊大醉,醉得什么都不知道那是最好。她毫不犹豫地拍开一坛酒,也不知这是多少年的窖藏,封泥一开,满室飘香。初晨就着坛子,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不过不是喊小叶,是喊晨儿,她没有睁眼,一本正经地纠正那人说:“喊小叶,什么晨儿早就死了,被火烧死了。”
那人突然没了声息,初晨翻个身,靠在酒坛上换了个相对舒服地姿势,继续睡觉。
一只冰冷的手温柔地摸着她的脸颊,两滴冰冷的水滴在她的脖子里,激得她一哆嗦,“好冰,讨厌,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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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二十四章 天寒梦泽深(上)
力垂着头站在雪地里,面如死灰,心如寒冰。彦信)7的初晨从厨房里出来,抱歉的对他说:“王兄弟,对不住。我很抱歉。”
王力挤出一个比苦瓜还要皱的笑脸,摆摆手:“你只要记得你先前和我说的话就行。”如果彦信凶神恶煞地跳出来和他打一架,他坚决不会让步。可是,彦信从一开始,就一直大度有礼。先是在雪崩中不顾性命的救了小叶,听见小叶说和他定了亲以后,还肯让出玉雪草去成全他,又不顾自己重伤未愈,长途奔袭去救了他,能这样做的男人有几个?当然他所了解的这些情况都是牟兴在事情原有的基础上,添油加醋的描述给他听的,旨在树立他家公子痴情无比的光辉形象,打击王力的自信心。他失神的望着彦信远去的背影,他选择放手是正确的吧?
彦信刚把初晨安置好,牟兴就端了一碗醒酒汤来:“公子,王兄弟熬的。”
彦信接过碗,扶起初晨给她喂下:“这个人倒是一个少有的好人。日后帮他找个好媳妇吧。”
牟兴笑道:“我看他武艺也是极不错的,想问问他愿不愿意跟着我们去杀敌呢。”
彦信“唔”了一声,嘉许地对他绽放出一个微笑:“你很不错。
你跟着我也有一段时间了,功劳不少,回去就升两级吧?还有你老婆,品行不错,应该做个诰命夫人。”
牟兴大乐,忙跪下道:“全凭公子栽培,属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彦信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这件事情牵扯太大,我不想不相干的人知道。你明白吗?”
牟兴“诺”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这一夜,初晨睡得极不安稳,总觉得有蚊子在她身旁飞,怎么赶也赶不走。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总是充斥在她的鼻端,让她莫名的不安和焦躁,拼命想要远离那个源头。但睡到半夜,她觉得发冷的时候,又情不自禁地朝身边的热源靠近。
她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就看见白色地帐子。屋子里静悄悄地。只有她一个人。晕了一瞬间。她突然想起自己昨夜是在地窖里喝酒地。怎么会到地这里?一看自己身上。昨日穿地衣服已不知到哪里去了。穿着一套白色地男子衣服。上面地味道正是冷梅香。
她地血轰地一下冲上脸来。愤怒到无以复加地地步。他凭什么给她换衣服?想到王力昨夜地态度。心里明白了大半。恨得直磨牙。
她发疯似地在屋里翻找。不但找不到自己地衣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更换地衣服。肚子是饿极了。只好穿着彦信地衣服出去。推开门。正好看见一大群人有说有笑地坐在外面地雪地上烤肉干就着酒呢。彦信并不在其中。王力和众人称兄道弟。喝得不亦乐乎。见她出来。有胆子大。不知内情地人都在笑:“小叶姑娘。多亏你找到这许多美酒呢。好多天没有沾过酒了。真好喝。你要不要再来点?”
初晨勉强扯扯嘴角。沉着脸看向王力。王力地眼睛匆匆从她身上地衣服扫过。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似地。扯扯嘴角道:“小叶。厨房里有粥。”
初晨道:“你地伤好了?可以喝酒了?”
王力有些讪然。放下了手中地酒碗。牟兴一把拥住他地肩头:“王兄弟。怕什么?哪有师妹管师兄地?长兄如父啊。她这么凶。趁早把她嫁出去。咱们男人喝两口酒算什么?”
王力只得干笑,他知道初晨的身份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是牟兴提醒他让他以长兄的身份把初晨嫁给彦信呢。众人听了这话,一看初晨身上穿的衣服,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何况一路行来,他们早看出彦信对初晨的不同,当下都暧昧的笑起来。
初晨气得七窍生烟,瞪了牟兴一眼,转身去厨房寻粥。
刚进去,就看见彦信正坐在里面喝粥,迟疑了一下,转身就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咬着牙进去把门关上。
彦信没有抬头,淡淡的道:“孤男寡女的,你把门关上,就不怕人家误会么?小心累了你的名节。”
初晨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步冲到他面前:“那不正是如了你所愿吗?谁让你给我换衣服的?你跟王力说了什么?你还真是越来越阴险卑鄙了。”
彦信面无表情:“你想我跟他说什么我就跟他说什么。我也不想给你换衣服,你也知道,我也不会伺候人。但你死缠着我,我也没办法。如果你不愿意穿我的衣服,可以把它还我。”
“我死缠着你?恐怕是我死了也不会缠着你才对。”初晨才不信自己会死缠着他,他明显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的衣服呢?”
“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干脆。
“不知道?你
谁知道?”初晨气得跳脚。
“你昨晚吐了,吐得一身都是,又脏又臭,记不得扔哪个角落去了。你知道我一向最怕这些脏东西的。你去外面哪个找找,可能还没冻硬,你去找找,洗洗还能穿。啧啧,一年多不见,你不但会挠头,还这样邋遢了。”彦信喝下最后一口粥,起身拉开门,扬长而去。
初晨气得要死,口不择言:“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没有被乱箭穿心!”她知道战场上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些话,但她偏要说。
“你说什么?”彦信突然顿住脚,回过头冷冷的看着她,眼睛闪着寒光,初晨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她毫不退缩地挺直了背脊。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如你所愿,等你被乱箭穿心死了以后,我自然会去死。”
初晨抓起一个碗就向他砸去,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接住碗,牟兴眯着小眼睛嬉皮笑脸:“叶姑娘,总共就这几个碗,你不会要弟兄们用手捧着粥喝吧?那多不雅?”
初晨冷着脸把厨房门擦着牟兴的鼻子砸上。
“你还要不要去找宝藏?”初晨丧着脸问彦信。这都第三天了,他还在那里看书。这人是怎么了,先前急得毛焦火燎的,只怕被别人抢了先,现在却坐着按兵不动。他这样赖在这里,她看着都嫌烦。
彦信拿了本书坐在那里看,听见她问话理也不理。
初晨大声道:“问你呢?没长耳朵?”没有睡好觉的人,火气自然很旺。这两天晚上人们把包括厨房地窖以内所有的房间都占了,她涎着脸一进去,众人就非常粗鲁,弄得她面红耳赤不得不撤退。她若是想休息,就必须和彦信一间房,她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她在温泉边陪着三条狼坐了两天两夜,又冷又累。
一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温暖房间被他占了,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也想过先去占了房间,不开门,好把他挤出去,但他的ρi股就像生了根似的,吃的用的都由人送进去,他就是不出来,她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众人快活,郁闷得要死。一向关心她照顾她的王力居然也表示爱莫能助,反而劝她不要这样倔强,还说要她珍惜。气得她两天没和他说话。
彦信还是不理,初晨恨得要死,“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如果不要,我就不奉陪了。”他以为她一定要哭着喊着把宝藏给他吗?他也太高估他自己了。
彦信眼皮动了一下,慢吞吞收起书:“你跟我说话?”
初晨哼了一声,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我以为你是和别人说话呢。”他收起书,站起身,走到她旁边,故意挨着她挤过去,初晨被他挤得一个趔趄,明明那么宽的路,他偏来挤她,她咬牙:“人爱宽处,狗爱窄处。”
彦信“哦”了一声:“怪不得放着这么宽的房子不住,偏要和狼挤,原来有这么个缘故。”
“和三只狼挤并没有什么丢脸的,和一条狗挤那才丢脸。”
彦信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瞪着她,脸色有些发黑,初晨挑衅的望着他,我就是那意思,就说你是狗,怎么了?
“不知狗的夫人是什么?狗夫人?或是姆狗?”
“那我怎么知道?要狗自己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
“狗?哪里有狗?”牟兴刚好走到门口,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正好烤来吃,在哪里?”
初晨努努嘴,“诺,就在这里呢。只是怕你吃不下。”
牟兴大笑:“我吃不下?还有我吃不下的狗?除了您的狗我不敢吃,我还有什么狗吃不下?”
初晨大乐,“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可养不起这么凶,这么大的恶狗。我还怕反被这狗给吃了呢。”笑眯眯去了。
牟兴看见彦信黑得如锅底一般的脸,忙扯个谎,一溜烟逃了。
夜晚,所有人都歇下后,初晨小心翼翼地搬开堵在洞口的石块和树枝,站在洞口往外瞟,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树林里偶尔听得见雪块压得树枝咯吱一响的声音,除此外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
她顺开树枝,看了看天上的星座,辨明方向,刚刚迈出第一步,冷不防树林东面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看来有人在这附近活动,必须去报信才行。初晨一转身,刚好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撞得她鼻子一阵发酸,眼泪都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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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二十五章 天寒梦泽深(中)
晨捂住鼻子,恨恨的望着来人:“你鬼鬼樂樂的做什)j远都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令人防不胜防。
彦信坦然看着她,显得光明正大:“我听见动静出来看看。你不睡觉跑出来鬼鬼樂樂的又是做什么?”
初晨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装模作样,她把洞口重新掩盖好,“你怕我会跑?怕你的宝藏飞了?你不是不要么?你如果不要,有的是人要。”
彦信默默跟在她身后,走到谷里。初晨看看洞口那块巨石,努努嘴,示意他堵上洞口。彦信围着巨石摸索了半天不得要领,便喊人去推石头堵洞口。
初晨冷眼旁观,看二十多个男人推得汗水淋漓,仍然无法将那巨石搬动。彦信一样挣得脸通红,大汗淋漓,却不肯开口问她。
牟兴喘着粗气道:“小叶,你是怎么把这石头弄开的?”他就不信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能推动这么大的石头。
初晨笑道:“你们二十多个男人都推不动,我又怎能推动?”推吧,推死你们这群笨蛋。
“小叶,你怎么这样顽皮?严大哥伤还没好,怎么能和他开这样的玩笑?”王力从房中走出来,走到洞口摸索了一会,洞口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道石壁缓缓降下将洞口堵住,一时众人脸色各异,更多的是把怪异的目光投向彦信。
初晨道:“谁和谁开玩笑?我又没喊他们推石头,是他自己会错了意。如果这石头是推来堵洞口的,一个人住怎么办?脚趾头都想得到的东西,自己笨还怪人?”一甩袖子往里面去了。
彦信低着头不说话,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初晨疾步跑到屋里,“啪”的一下关上门,推过桌子顶住门,几步冲到床前往上一躺,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好舒服啊。她伏在枕头上,大大吸了一口熟悉的冷梅香,随即又鄙视自己。头刚挨上枕头,睡意如潮水一般涌来。半梦半醒间,她听着彦信的脚步声在门口徘徊,沉沉睡去。
夜半。她被冷醒。她闭着眼睛一摸。身上地被子只盖了一半。便拉了被角使劲拽。拽不动。她懒得睁眼。迷迷糊糊地想:“这被子生根了不成?”手探到被子那边一大股热气。下意识地就朝那边靠过去。
刚挨上。就被一双火热地大手猛地搂住腰肢。壮实赤祼地身子随即就压了过来。同时脖子上落下了一个滚烫地吻。初晨猛地被惊醒。手脚并用。手掌拍上去地同时。脚也毫不迟疑地用了十二分地力踹了出去。
手尚未挥出就被人固定在头顶。同时腿也被人用大腿压制住。彦信从她头顶冷笑:“你这么噎巴巴地跑到我床上。又巴巴地挨过来。现在又做出这么一副样子给谁看?”
他赤祼地胸脯就压在她脸上。下腹地灼热坚挺顶着她地腹部。两个人地姿势极其暧昧。虽然隔着衣服。初晨仍然感到火一般烤人地炽热。还有剧烈地心慌和绝望。他是故意地。他想用这个来引诱她。而她居然险些有动摇。
“这不是你地床。放开我。”她竭力想让声音做到冷冰冰地。但她地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软弱地哀求。
“你在和谁说话?嗯?”他开始进一步骚扰她。身子有意无意地地往下滑。嘴唇从她地耳垂上划过。温热地呼吸吹在她地脸上。脖子上。激起一层鸡皮。
初晨深深呼吸,闭上眼,努力平息狂跳不受控制的心,不可否认,他对她仍然有致命的吸引力,但她却不敢再轻易放纵自己。她早已丧失了那种青春年少的勇气和冲动,那时的她,明知面前是毒药,仍然敢尝试着喝下去;但现在,她只能远远看一眼,知道那东西危险,就迅速躲开,她不知道她的心能不能再禁受一次撕裂的痛苦。
“你不想要宝藏了?”她威胁。“如果你这样对我,我是不会帮你找的。”
“呵,什么宝藏,让它见鬼去。我若是找不到,别人亦得不到,最多再打几年仗而已。而我,最喜欢的就是打仗。”他放开她的手,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初晨趁机反攻,想要逃跑,惊觉自己全身酥软,只能维持最基本的动作,此外根本无法做其他事情。她又着了他的道,她绝望地哀求:“放开我。”
“你在和谁说话?”他固执地再问。
“我在和你说话,求你放过我。”她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全身僵硬,几乎不能呼吸。
“我是谁?你要我怎么放过你?”
“你是太子殿下。你至高无上,前途无量,我只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明天的民女,求你放开我,当我死了就好。
”
那么你记住了,太子殿下不是民女随便就能求的。T做什么。”他眸色变深,面孔有刹那的扭曲,瞬间恢复到原状,一口咬住她的耳垂,手开始伸向她的胸部那个疤痕,轻柔爱怜地抚摸。
初晨一阵心悸,惊恐地蜷起身子,眼泪流下来:“求你,求你放过我。我不想。”她不要再经历一次噩梦,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她只剩下她自己一个灵魂和心都残缺不全的人而已。
“你不想什么?”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轻轻扯去那层面具,“我不喜欢它。它让我看不清你。”
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如果说出真话来,他必然是暴怒,她到底还是不敢激怒他,她怕会引起他疯狂的报复。“你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放过我?我并没有做过害你的事情,你饶了我不可以么?宝藏我已经答应带你去找,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除此之外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你,也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威胁了。你就当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不可以吗?”她绝望地哀求,在他手掌的抚摸下微侧着头,脸上泪光闪闪,像一只垂死的天鹅。
他停下动作,久久没有说话,最终放开了她,从她身上滑下,静静躺在她身边,手臂还是紧紧搂住她的腰不放。
初晨全身僵硬,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很久之后,她听见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绵长,才敢轻轻往旁边一点一点的挪,她错了,她不该奢望睡床的,她就该和狼同住同眠,至少它们不会有这么多的心眼,不会轻易就把她算计了去。
她刚刚挪动半寸,就听见他坚定的宣布:“你不要再想了,我不会放手的。我说过,你活着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鬼,我不会改变主意。”
初晨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非要我恨你才行吗?”
“你现在就不恨吗?恨我的人多了,不在乎多你一个。更何况正好我也很恨你,咱们一起恨好了。”他收回手,翻了个身,把背对着她。
初晨提心吊胆,只怕他突然反悔,她困得要死,却不敢睡着,每每刚刚睡着又被惊醒,简直生不如死。“你放开我吧,我还是出去好了。”
他没有回头,“你瘦骨嶙峋,我不感兴趣。”
得到他的保证,初晨连气都懒得生,放心一觉睡到大天亮。早晨醒来,惊见彦信一副动人心魄的美男样,他半靠在床头,披散着头发,敝着衣襟,露出小麦色,肌肉强健的胸脯,两眼微红,神情迷茫,正望着她发呆,见她醒来困难地咧嘴扯出一个带些讨好的笑容。他又变换折磨她的方法了,这次大概玩的是温柔一刀,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她吓得忙闭上眼,翻了个身,背里假装呼呼大睡。
短暂的沉默后,身边传来一阵衣物窸窣声,床微微一晃,他终于下了床。“我们今天去找宝藏。”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初晨松了口气。
她早已习惯他的霸道和蛮横,冷淡和刻薄,惊见他讨好的笑容,她实在是不能适应,也不知该怎样应对。
门“吱呀”一声轻响,门口传来彦信和牟兴的交谈声。扯出确定自己已经安全,慢吞吞地坐起来耙耙头发,下了床,刚刚梳好头,门又“吱呀”一声响,彦信端着一个盛满热水的盆进来,面无表情地放在她面前,简明扼要,命令式的口气:“洗脸!眼屎都糊住眼了。”
初晨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他这是在伺候她?果真是打的温柔一刀的主意?她的目光让彦信有些不自在,他俯身端起盆:“不洗?不洗就算了。我自己洗。”赌气似的把脸埋进水盆里。
初晨没有理他,他要自己洗就自己洗吧,反正她自问是没有这个福气消受美男恩的。今日接受了他的小恩小惠,来日恐怕要把一只手或一只脚都赔进去。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你站住!”他气急败坏,脸也不洗了,“你又要顶着你那张脸出去骗谁?”
“想骗谁就骗谁。反正又不是我自己取下来的。”
“所以我才打水给你洗脸啊。”
“我无福消受。”
牟兴站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木头人的造型。初晨道:“牟统领,请你跟我师兄讲,让他给我送盆洗脸水,我不方便出去。”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水盆落地的巨响。
牟兴吓了一跳,脸皱成苦瓜,眼角觑着彦信,不敢答话。
彦信冷着脸将初晨一把推开,大步走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二十六章 天寒梦泽深(下)
力没有跟着初晨他们一起出发。他借口伤重未愈,T人徒添麻烦,坚决不肯去,初晨很是不放心他,叮嘱了他半日,直到彦信让人来催了几回,方才去了。
初晨走到洞口,见众人已整装待发,只等她一人。彦信见了她,淡淡道:“不知道有这么多人等着吗?什么话说不完不能回来再说?”
初晨默默地拿起自己的小包袱,她极其清楚,自己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是一个未知数。自古与宝藏相关联的,都是血腥与阴谋,现在她所知道的,对这批宝藏志在必得的人除了彦信,还有萧摩云,也许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此行绝对不会轻松,他们这一群人,能回来几个呢?她若能平安出来,又要开始漂泊,也不知道这天下之大,这乱世之中,到底何处才有她的容身之所?
“站住。”彦信喊住她,递给她一件狐裘,顺手把她的小包袱接过去递给牟兴。初晨看着那件狐裘,脸上露出些微苦笑,真是久违了的好东西,她早就荆钗布服,与这些精致华贵的东西界限分明。她的身子也不像从前那样娇弱,不要狐裘貂皮,照样可以渡过漫长的冬天。
见她久久不接,彦信微带些不耐烦,把狐裘粗鲁地给她系上,转身大踏步向前去了。小卫羡慕的道:“小叶姑娘,你真幸运,能得到公子这样关心的,你是第一个。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众人微笑起来,初晨疲惫的扯扯嘴角,经过这几天,她的身上又被重新打上了彦信的标签,人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好奇和暧昧,不明白像她这样一个容貌只是中上的女子怎会突然之间就俘获了彦信的心。
走出洞口好远,初晨回头,还看见王力带着三条狼靠在洞口远远望着她,目光沧桑。她的眼睛瞬间湿润,这一次,大约是永别了。
“磨磨蹭蹭做什么?快些,在前面带路。”彦信一把将她拖过去,用身子挡住了王力的目光。
“你何必这样凶?有意义吗?”初晨微微叹了口气。
彦信微一愣神,初晨已走到前面去了,指着南方的雪原:“大家看见那条山脉没有?就是看上去像个之字型的那条,我们向着那里出发,今天晚上可能会变天,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山下的树林里,并且垒起避风雪的雪墙。”
“小叶姑娘,你在这飓风雪原上生活了很多年吧?对这一带可真熟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少年皮肤微黑,一双大眼睛,牙齿洁白整齐,看上去很是眼熟。初晨停住脚步,疑惑的问:“你是?”
“我姓付。付原夏。你叫我小付就行。”
“付原萩是你什么人?”
“是我哥。你怎么会认识我哥?”小付一脸地欢快和好奇。
“小付将军威名远扬。听一个故人说过。”初晨心想。如果此行她能帮助小付顺利回去。也算是还了付原萩一个人情吧。
小付还要问。初晨已经绕开他走到队伍前面去了。牟兴低声呵斥:“小付。你地话太多了。”
入夜。果然变了天。狂风怒号。大朵大朵地雪片夹杂着米粒大小地雪粒砸下来。到处白茫茫地一片。看不清楚远近。初晨一行人躲在早就垒好地雪墙里烤着火。吃着干粮。喝着刚刚烧热地雪水。欣赏这其他地方难得一见地雪景。倒也有几分惬意。
初晨沉默地一个人坐在一旁,牟兴讨好地递过一块烘得热呼呼的饼,“小叶姑娘,吃饼。”
见她接过饼子喂进嘴里,他又补上一句:“这是咱们公子刚烤的,软硬刚好。”初晨拿饼的手微微顿了顿,最终闷头继续吃饼。
牟兴轻轻松了口气,又递上一个杯子:“您喝水,这是公子用的杯子,是干净的。”
初晨也接过杯子喝了水。牟兴眼角扫到彦信嘉许的目光,得意的咧嘴笑了。
吃过东西,彦信摸到初晨身边坐下,一本正经的说:“我想知道入口周围的情况,你详细和我说说,我要准备一下。”这件事情本来早就该做,但前几日两人几乎是针尖对麦芒,根本没有机会好好坐下来谈论。
初晨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取了头上的簪子,在雪地上认真的画了一个草图:“这是那座之字形的山脉,宝藏有三个入口,但真正的入口是在第二个转角处,其他两处进去都是死路一条。在这个地方不但容易雪崩,还有一个特别危险的冰桥,我们要这样才能过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头越挨越近,初晨垂下的碎发遮住了脸颊,彦信很自然地给她别到耳朵后,他用两人才能听见不起。”
初晨瞬间石化,手
子掉落到地上也不知道,眼角勃发的酸意让她怎么也T“呼”地站起来,疾步走到外面去,一任风雪狠狠砸落在脸上,寒风割在脸上带来的痛楚减轻了她心中的闷痛感。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说对不起吧?但是对不起有用吗?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彦信走到她身边:“你看那冰峰,屹立千年不倒,经过了千年的风雪,看尽世人悲欢离合,为身下那些小的冰峰挡住阳光和肆虐的狂风,它不是不累,它虽然坚持,但也终有轰然倒塌的一天。可是,如果它能多坚持一会,它身下那些小的冰峰就有机会长成大些的冰峰,在它倒下的时候,能够抵挡住阳光和狂风,不会全部跟着它一起覆没。”
“我从降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不能回头,只能义无反顾地拼命往前冲。如果我一停下来,或是犹豫,不只是我一个人死那么简单,凡是跟我有关的一切人和事物都不会有好下场。我的命可以给你,但不会为了你放弃江山和权力,因为那样我们所有人都将不能活下去。”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但我想,我还是应该跟你说。荞山镇上,我没有派人害你,我只派了柳青去接你,我一直都在楼下等你。久等你不来,我上去找你,但你已经走了。”
初晨抬眼看他,他的表情眼神真挚而期待,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平和的态度跟她说这些吧?他很坦诚,但是很伤人,江山和权力是第一位的,她永远也比不过。现实与她的理想永远也不能达成一致,既然如此,何必纠缠这些呢?她微笑:“所以呢?”
“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他握住她冰冷的手。
初晨垂下眼,抽回手,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对不起。时不再,人非昨。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从怀里摸出那个碧玺玫瑰吊坠,吊坠在上次给他脱衣服的时候掉在地上,摔了一条裂纹。“这个东西已经破了,就是最高明的匠人修补以后,恢复了原貌,你我心中仍然不会忘记它曾经有过裂纹。所以就让它破了就破了吧,不必再修补。”她随手将吊坠掰成了两半,扬手扔到了远处的雪野里。
她没有管身后呆立的彦信,径自走入雪墙之中。
很久之后,彦信才顶着一身的雪花进入雪墙中,他没有看任何人,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去打坐。
夜半,火堆燃得只剩灰烬。一阵尖利的啸音从附近传来,初晨马上听出就是昨晚她在洞外听见的啸音。所有人都紧张的拿起了兵器,彦信睁开眼,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看了初晨一眼,对牟兴道:“我去看看,等我信号。”
牟兴和他只是一个眼神就彼此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点头:“小心。”
彦信带了小卫和另一个叫小米的人很快消失在雪幕中。
初晨担忧的望了天空一眼,天气越发糟糕,能在这样的天气到处晃悠的人,不是为了那宝藏,也是为了其他的目的,总之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不会只有一批,此次探宝之行恐怕是艰险无比。
彦信去了很久都不曾回来,牟兴和留守的人都有些坐立不安:“小叶姑娘,这附近的地形怎么样?你熟悉吗?”
初晨往远处望去,风雪没有止境,视野极其狭窄。当时她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啸声传来的距离,就是这样大的风雪,来回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那说明彦信真的可能是遇上麻烦了。
“牟统领,我们分成两拨人,一拨留在这里,另一拨跟我去找公子。不管是谁先遇上公子,都发红色焰火为号,然后汇合。”
“小叶姑娘,还是你留在这里,我去吧?”
“不行,你不熟悉地形,还是我去的好。你在这里也很重要,有事我会发蓝色焰火。”初晨仔细检查了一遍焰火和兵器,点了一半人,向着彦信消失的东面走去。
风雪很大,一行人艰难的前行,初晨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被风吹走,每一步都要比平时付出几倍的力量。她背过身,靠在一棵树上喘气,用尽全身的力量喊:“这样的天气最容易迷路,大家跟紧我,一旦迷路就是死路一条。”
风雪要小了些,“小叶姑娘,你是靠什么辨别方向的?”付原夏崇拜的望着初晨。
初晨指着树木,“看见没有?树冠丰茂的一面是南方,稀疏的一面是北方。”
“小叶姑娘,前方树林里有动静。”一个男子出声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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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二十七章 浮天沧海远(上)
晨仔细一听,果然听见前面隐隐传来兵刃交击的声音手势,众人默契地呈扇形散开,这个时候,他们穿的白衣服就起了很大的作用,可以畅通无阻地到任何一个地方而不容易让人发现。
前方的树林里,小卫、小米和几个服饰有些奇怪的人正和一群黑衣人斗得不可开交。初晨四处扫视一遍,才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彦信,他闲闲的站在一旁,一个身穿火红衣服,身材曼妙的美貌女子惨淡着花容,倚着他的手臂,惊魂未定地看着那群黑衣人。
不等初晨招呼,小付已和人冲了上去与小卫和小米并肩战斗,彦信这才发现站在树下的初晨。他对她点点头,低声对那美貌女子说了句什么,美貌女子抬起头来看向初晨,目光温柔似水,对着她殷勤的笑。
初晨见了这女子,不由暗赞一声好美的人,女子肌肤雪白,轮廓较深,身材凹凸有致,全身像没有骨头一般贴着彦信。初晨淡然一笑。
有了初晨带来的这十来个人,小米他们更是如虎添翼,黑衣人很快就落了下风。一声厉啸,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集体四散奔逃。此时风雪已经停住,那女子娇声道:“哎呀,多谢严公子,要是没有你,本宫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初晨耳尖的捕捉到女子自称“本宫”,彦信淡淡的笑:“金叶公主不必多礼,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金叶公主?原来真是个公主,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公主。看样子多半是西上的,怪不得彦信肯英雄救美。初晨摸出一只焰火,点燃,焰火在天空绽放了一朵火红的花朵,璀璨而刺目。
“谁让你来的?不是让你等着吗?还不快回去?!”彦信看上去很是不悦,黑着脸呵斥她。
金叶公主娇笑:“姑娘放的是信号焰火么?可真好看。”又回头对彦信道:“早知道你还有这么多帮手,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初晨对着金叶点点头,瞟了彦信一眼,不乐意看见她么?嫌她妨碍了他的好事么?她还不愿意在这里讨人厌呢。“牟兴他们关心你得很,我只好勉为其难来替他看看,你是否安全无恙。既然你很好,我先走了。”她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她脚边的雪地上猛然蹿起,一道寒光夹着凌厉的风从她耳畔飞过,径直向彦信的左胸刺去。
彦信一下推开金叶公主,闪开那致命一击。金叶公主眼里一抹寒光闪过,右掌迅捷如电,拍在彦信胸前的旧伤处,彦信一口鲜血狂喷出来。与此同时,白衣人冷笑一声,手掌一挥,从袖口射出一条白光,毫不容情地向着彦信的双目刺去。而彦信亦在那瞬间一拳重重打在白衣人的肩头,白衣人的肩头传来清晰的骨头破裂的声音,同时拔出噬光向白衣人的腰间刺去。
白衣人不避不让。用地竟然是同归于尽地姿势。腰撞向噬光。手上白光毫不停顿。彦信似乎不曾想到他会如此地决绝。想要躲开。姿势已老。竟然是避无可避。
初晨大惊。白衣人地身形何等熟悉。不及细想。挺身上前欲拦在两人中间。却被彦信一掌拍开。跌倒在地。
“小爷射瞎你这双狗眼。”那人地声音嘶哑难听。但初晨还是听出了那熟悉地味道。她已确定来人身份。
“苏师兄!”她脱口而出。
白衣人地身形有片刻地停滞。彦信就是趁这片刻地功夫。迅速反扑。逃得一线生机。小米等人也赶了上来团团护住他。对金叶公主和白衣人拔刀相向。
先前已经四散奔逃地黑衣人又冒出来与那批服饰奇异地人汇合。和小米等人对峙不下。这原本就是一场戏。金叶公主惋惜地叹了一声。走到白衣人身边。“苏郎。这是你自己手软。可不能怪我不守约。”
“师兄,真的是你?”初晨又惊又喜,却不敢去拉那座宛如冰雕的身体。
白衣人缓缓转过身,拉下脸上的白色布巾,正是当初答应为她到处去寻解药的苏缜。他目光冰凉,嘴角弯成一个冷酷的弧度:“你又是谁?也配叫我师兄?”
初晨感到莫名的委屈,他怎么也不能认出她来?她脸上的这张人皮,萧摩云认不出她,彦信一眼看透了她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苏缜怎能认不出她?她只凭他的背影和声音,就能准确无误的认出他来,他怎么会认不出她?
“你过来。
”彦信脸如金纸,微皱着眉头,紧抿着唇喊她,很是不高兴。
初晨不动,继续委屈的看着苏缜,她就不信他真的认不出她来。彦信走过去霸道的将她搂入怀中,对苏缜冷笑:“你终于亲自出马
一年多,你如附骨之蛆一般跟着我跑遍了整个兰若,9暗杀我,前前后后不下十次了吧?我还道是谁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原来是苏大少爷。也许我应该称你一声魔鬼城苏城主,或是西上国驸马爷?不知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引得你这样不死不休,不惜赔上自家老婆的要我死?”
苏缜憎恶而仇恨地望着他:“你该死。”
“你是要替她报仇?她不是我害死的,她死了我也很难过。”彦信目光闪闪,一脸的沉痛。
苏缜道:“我曾经说过,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怨。”
“我没有死。苏师兄。”初晨喊道。
苏缜鄙视的看着她:“身材气质声音虽然还像,但脸也太不靠谱了,比朱彩阳还不如。
天彦信,难道你一定要用这一个个相似的女人来装点你痴情的形象吗?”
彦信阴阴一笑:“你也觉得她是个西贝货?”
苏缜冷笑:“你身边的西贝货太多了。”
彦信暧昧地用右手捏捏初晨的脸蛋,左手却按住她的哑|茓:“她虽然是个西贝货,但我觉得她其实是最像的一个。除了脸,其他地方都像极了。在夜晚,看不见她脸的时候,我几乎都会以为是她回来了。那时候,我心里可真快活。”他温热的呼吸吹在初晨的耳畔,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苏缜鄙夷的道:“西贝货就是西贝货,你还真会自欺欺人。这样的女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你从海澜来,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会死。我就算是有错,也是没有保护好她的错,你如果还是因此要杀我,有能耐你就杀好了。但我是永远都不会承认是我害死她的。”
“她是因你而死!”初晨想不明白苏缜为何如此坚定的认定她已经死了,而彦信的行为也是有意识地把他往她已经死了这个方向引导。她想说自己戴了人皮面具,哑|茓又被彦信按住,虽然大急,也只能干张嘴发不出一点声息。
彦信把头转向金叶公主,惋惜的摇头:“金叶公主,我挺佩服你的。自己的丈夫一心想着别人,还要利用你为她报仇,你居然也愿意帮他,这天下最无私的女人,非你莫属。我就想不明白了,同是生在皇家,你咋这样真善美呢?你需知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身后代表的是一个国家,你就不怕西上和兰若因此起纠纷么?”
金叶公主面孔扭曲起来,“他为他妹妹报仇有什么错?你这样的负心汉,人人得而诛之!”
“他妹妹?也算是吧。”彦信笑得阴阳怪气。
金叶公主怀疑地看向苏缜,苏缜垂了眼皮:“我说过,我和你说的话没有一句假话,你若是不相信我,觉得跟着我不快活,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以前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
金叶公主眼里瞬时蓄满了泪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信你?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说这样的话?难道我还做得不够好?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苏缜叹了口气,用不曾受伤的那只手爱怜地抚摸她的头发:“是我不好,总是让你受委屈。”
金叶公主抱住他的手臂:“只要你喜欢,我就帮你做。哪怕,哪怕就是他说的是真的,我也你的。”
苏缜道:“你这又是何必?”
彦信看了初晨一眼:“我还没见过不会嫉妒的女人。我曾见过一个女人,听说情敌死了也不肯放过她,偏生还去求了符张要让那女子永世不得超生。你们女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公主不会嘴里说得好听,背后又去做那样的事情吧?”
金叶公主怒目而视:“呸!我金叶岂是那样的人!若是她活着,我自然是定要光明正大地和她争苏郎的,但她已经死了,我和一个死人争什么争?”
苏缜叹了口气:“阿叶,不要和这条疯狗说这些。他不会明白的。”
“疯狗?”彦信哈哈大笑,指向苏缜:“我是疯狗,你又是什么?为了报仇不惜卖身给公主,所有的时间和精力花在替她报仇上,你的行为和疯狗也没有任何区别!你若是有本事,为什么不在当初就强行将她带走?偏生要等到她死了才来做这些无用功?她的死,你要负一半责任,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你的错?你就是杀我十次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最后这一句算是戳到了苏缜的痛处,他脸色大变,伶牙俐齿的他此刻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咬着牙瞪着彦信,浑身发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二十八章 浮天沧海远(中)
晨心中一阵酸楚,苏师兄为了替她报仇做了这么多吗T还是害了他。
金叶公主看见苏缜的表情,吓得声音都发抖了:“苏郎,苏郎,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听他乱说,他这是为了气你呢。你那个时候也是为了她好,她在天有灵,绝对不希望你这样痛苦的。不然咱们回去,我不要王位继承权了,我求父王让墨方大师为小师妹招魂,你亲自问她怪不怪你,希望你怎样,好不好?”
初晨暗叹一声,好温柔好善解人意好大度好无私的公主,不要江山要美夫啊,如果她说的是真心话,苏缜遇到她可谓是福气了。
彦信在她耳边道:“你可想好要怎么做了?你可比得上人家的十分之一?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表面上笑得灿烂无比,实际上心中早已认定人家完全是骗你,完全是利用你了吧?哪里还肯安慰别人?哪里又会给别人一分机会?你苏师兄到底是需要你这个麻烦还是更需要她这个天使相认的机会。”
初晨眨了眨眼睛,彦信说得没错,如果是她遇上同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像金叶那样反转过去安慰苏缜的,她只会认为苏缜真心爱的是别人,自己是陪衬。
像金叶那样的女子,是有底气的,西上国王的掌珠,虽为女子仍是王位继承人,万千宠爱和光彩集于一身,她之所以这样做,是笃定苏缜有一天总会真正爱上她的。
而她,从来就没有那个底气,从小,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家族和父母的贪欲,哪怕努力十倍,也从不曾得到过别人一分真正的关注。除了苏缜,她不曾遇到过可以真正相信的人,她有什么理由认为自己会得到别人真正的爱,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自己去完全相信一个人?
彦信又低声道:“如果,你那个时候肯多相信我一点,跟着柳青走,今天会不会完全不同?”
初晨皱眉示意他快给她解|茓,一脸的不耐烦,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彦信解开她的|茓位,她轻声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以为我死了,但如果你不怕被他终生追杀,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她已经想明白,苏缜既然已经认为她死了,并遇到了金叶,那就应该开始一段新生活。反正难过也难过了,就算是知道她没死,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让他夫妻愈加互相猜疑罢了。
彦信耸耸肩,“你师兄是个大嘴巴,我怕他把你还活着的事情到处乱嚷,给我添麻烦不可以么?”
苏缜什么时候是个大嘴巴了?初晨有些不明所以。但她现在无暇和他算这些。当务之急是解决苏缜地仇怨。让他早日和爱他地金叶公主过上没有隔阂地生活。她自己现在过得这副倒霉样。所以越发希望她喜欢地人能过上幸福地生活。
她清清嗓子:“咳。不知诸位可听说过魂魄入梦这一说?小女子不才。正好得到这位风姑娘地魂魄入梦相托。”她这句胡诌地话立时吸引了全场地目光。
彦信一愣。随即捂住嘴低咳了几声。初晨瞪了他一眼。对上苏缜怀疑地目光和金叶公主担忧地目光:“我地八字正好和风姑娘相同。当时又正好住在荞山镇附近。因缘巧合。正好得到她魂魄入梦相托。其中有几句话。就是关于苏城主地。”
她话音刚落。就被苏缜老鹰捉小鸡似地一把提住衣领。他嘶哑着声音。眼里发出疯狂地光芒:“你这个妖女。受了何人指使。胆敢乱说。我剥了你地皮。”
彦信一掌向他击去:“打狗还要看主人面。你若不信自可不听。做这副穷凶极恶地样子做什么?”
初晨怒道:“你才是狗!”他还记着她骂他是狗地事情呢。这会儿得了空终于报了她这一箭之仇。没见过这样睚眦必报地男人。
金叶公主拉过苏缜:“苏郎,你忘记墨方大师亦能招魂了?你先听她说完,辨明真伪后再决定也不迟呀。”
苏缜冷哼一声,仍是恶狠狠地瞪着初晨,初晨暗叹,苏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疑,如此暴躁了?
初晨奇怪的道:“咦,那位风姑娘曾跟我说,她苏师兄性格温和,处事冷静,待人有礼,甚至有些玩世不恭,怎么我今日见了城主,却觉得大相径庭呢?”
苏缜瞳孔急速缩小,冷笑:“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呢?小心些,不要说错,最好把你主子教你的话重新过一遍再说。”
初晨叹气:“你是不肯相信我的了,不知城主可否借一步说话?你听我说了就知道了。”
苏缜还没说话,彦信和金叶都同时说:“不行!”
初晨玩味的看向彦信,口里却对着金叶说:“公主怕什么呢?难
害了城主不成?”
金叶冷森森地瞅了她一眼,皇室中人的威压毕现:“苏郎,此女身份不明,又是跟着天彦信的,他那样狡猾,谁知道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我以为咱们还是小心些的好,就在这里好了。”
彦信也道:“我还怕他设了陷阱呢。你就在这里说,他爱听不听且由他。”
看来这两个人都想知道初晨到底会和苏缜说什么啊,金叶倒也罢了,但彦信,初晨却是怎么也不愿意让他知道。于是她望着苏缜淡淡一笑:“苏城主自己选择好了。反正有些话风姑娘是交待了只能跟你一个人说的,错过了这次机会,只能看咱们以后是否有缘了。”
“那你就捡能当着别人说的说些来听好了。”彦信貌似好心的提议。
苏缜不置可否,初晨道:“她说她最希望的就是她苏师兄能得到一个好归宿,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还说,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她苏师兄,她最遗憾的是没能兑现和他一起去看海的诺言。”和苏缜一起去看海,是儿时的约定,为了让苏缜相信她的话,她也把它拉出来做佐证了。
一阵刺痛从她手臂处传来,她回头一看,彦信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却是恶狠狠地掐了她一下。初晨觉得他的这种作为非常好笑,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像拍灰尘似的拍拍袖子,站得离他远远的,继续说:“如果苏师兄以后找到师嫂,可以替她完成这个心愿。”
苏缜眼里一抹精光闪过,冷冷望了她一眼:“鬼神之事,我自来不信。你说的这些更是子虚乌有,我师妹是说过想去看海,但从来没有和我约过去看什么海。看在你还不算讨厌的份上,我不和你一个村姑计较。金叶,我们走!”
金叶一直在一旁站着左看右看,又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他招呼,面露欢喜地跑过去:“苏郎,那你不报仇了?今晚的机会难得,不再试试了?”
苏缜拉着她道:“今晚机会不对,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金叶垂下眼皮,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但初晨还是从她脸上捕捉到了遗憾,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就是感觉到了,那是长期谋求某件事情而不得,眼看即将到手了又飞掉的遗憾。她再看,就看见金叶皱着眉头看着她,眼里全是防备和怀疑,就连跟他们去的下属向她请示问题她都没有听见。
女人天生是敏感的,尽管隔得有些远,初晨还是感觉到金叶不怀好意、深思的目光。她心中一凛,偷偷看了彦信一眼。彦信面无表情,眼睛看似看着众人,实则目光早不知飘向哪里,他这副样子,明显的也是在思考什么严肃棘手的问题。金叶又意犹未尽地看了彦信一眼,遗憾地抿了抿嘴唇。
彦信出声止住金叶的脚步:“金叶公主,借一步说话。”
金叶犹豫了一下,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彦信似笑非笑:“公主当真这样以为?那我就当着众人说了?”
金叶咬咬唇,看了苏缜一眼,苏缜把头别开:“你去,我等你。”
彦信和金叶的身影消失在东边树林深处不一会儿,初晨借口方便,向着西边去了,绕了一个大弯偷偷摸了过去。
只听金叶义正严辞的道:“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爱苏郎,自然一心一意为他谋划,完成他的心愿。希望太子能明白,皇室中人并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只爱江山,不要真情的。”
彦信拍拍手,道:“公主这番深情让人佩服,只是公主真的是这样想的么?以你西上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第一公主之尊,身后牵扯不只是你母后一人,还有千万人的切身利益,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可能只为爱情而活。你之所以答应帮他做这件事,放下手中若干要紧的事情,千里迢迢陪他追杀我,其实是得到了西上王的暗许吧?
你们兴许认为,兰若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北有北岐虎视眈眈,南有海澜伺机吞灭,而我们休养生息时间并不长久,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覆灭是迟早的事。我若是死了,必将加快兰若覆灭的脚步,为着你们将来分一杯羹,所以你们就和海澜签订了秘密协议?
你正在发愁要以怎样的方式方法,寻个什么样的高手来暗杀我,刚好苏缜就出现了。一方面他手里握有魔鬼城的神秘力量,另一方面他英俊聪明,这些都可以成为你将来在国内站稳脚跟的最大助力。
而且,他一定要杀我,正好符合你的标准,所以你就设计让他主动送上门来,你摇身一变成了痴情的,不爱江山爱良人的公主。这样的天使,不要说他感动,就是我也感动。”
“你胡说!”金叶公主有些紧张的左右看了看,“我是真心爱苏郎的。”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二十九章 浮天沧海远(下)
是不是真心,我说了不算,苏缜最清楚。要不要我)#些事情告诉苏缜,让他自己判断?我只替公主担心,有些话一旦说开,只怕真心的也变成别有用心。说到底,苏缜这样的丈夫人选很难找到第二个的。”彦信笑得邪恶无比。
“你到底想怎样?”金叶公主低头思考了好一会,抬头逼视彦信。大家都是同样的出身,她自然知道彦信不只是为了单纯的和她讨论她与苏缜的感情问题。
“不想怎样,有点小事情想和公主商量一下。当然,只是建议,最后决定权是在公主手上的。你知道,现在三国形势难明,但我兰若并不一定就会落败。”这意思就是说,你们现在就和我们撕破脸是不是太早了些。
金叶闻音知雅意,妩媚一笑:“太子殿下太客气了,小事情么,金叶还稍许做得些主,但如果是大事情,是一定要禀明父王的。
”这是警告彦信不要狮子大开口。
彦信负手而立,笑得亲切无比:“公主,我这是真心为西上考虑,我又怎会为难公主呢?请公主把我的话转告西上王,想必他也一定会赞成。我要说的只是一个字,拖;一句话,坐山观虎斗。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就是将来,兰若亦会与西上为友的。公主以为呢?”
金叶轻笑:“人家都说你厉害,我还不相信,经过这么多次交手,我才发现你不但命硬而且睿智无比啊。你放心,你的话我一早会告知父王。”
彦信笑道:“哪里,不及公主十分之一。”两人相视而笑,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亲切。看得初晨恶寒无比。
两人达成了协议,想来以后苏缜都不会再有机会追杀彦信了。初晨偷偷摸回去,一路暗自嘲笑自己,和这些人相比,她果然还是很蠢。她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居然会相信金叶就是那万中无一的天使。皇室中人哪里有什么真善美的人,如果有,只怕早就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这个金叶公主,能够以身为饵设计彦信,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柔弱女子能有的胆色,而且她刚才透露出的信息是她有机会继承王位,所以她不但不是什么真善美的天使,反而和彦信是一丘之貉。
身为皇室子弟,他们从小受的教育都是精英教育,无用的事情从来不做,每做一件事,都会细细谋算利弊,提前打好伏笔和留好退路,努力达到事半功倍,一石二鸟甚至几鸟的效果。从皇宫那个黑暗冷酷肮脏地方出来,能够走到今天的,没有谁手上是干净的,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别人的鲜血。自己人一般的争斗也就算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帝一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一旦涉及到国家大事,那是绝对不能含糊的,彦信代表的是兰若,所以金叶公主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是率性而为,是得到了西上王的授意。
她帮苏缜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就是要利用一个合适的借口和一个合适的人要了彦信的命,从而为她的国家谋求最大的利益。乱世,痛苦的是普通老百姓,对于强者来说,正好是他们浑水摸鱼的好机会。看来苏缜的婚姻也没有那么简单呢,他和金叶,其实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只不过上面盖了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看金叶的样子,还是很在乎苏缜的,只愿苏缜不要像她一样落到这个下场。
初晨刚回到原地不久。彦信和金叶公主就从里面走出来。彦信淡淡扫了初晨一眼。似乎是发现了她刚才地所作所为。金叶跑过去拉着苏缜地手。“苏郎。我们走吧?”
此时天色已微亮。二人在他们带来地人地簇拥下携手而去。苏缜始终不曾回头看过初晨一眼。初晨又一次看着这个曾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地男人与她错身而过。
彦信轻哼:“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你如果后悔了。还可以喊住他地。”
初晨确实有些后悔。错过了这一次。不知要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再相见了。不等她有所表示。彦信又急急地道:“你真地认为他是没有认出你来吗?你不会有那样蠢。破坏掉他地一片好心吧?你想想。金叶对他这样百般迁就。就是因为你是一个死人。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她还会不会任由你这样逍遥?只怕她前脚刚走。后脚暗杀你地人就跟来了。”
原来这才是两个人不顾她地反对。你一句我一句共同认定她就是个死人地原因。初晨闷声不响地跟在彦信身后。走了几步。他突然问:“偷听别人谈话地滋味是不是很刺激?”
初晨不理他。反正他又没有当场抓住她。
“你都听清楚了?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天真了吧?想要独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们不是普通人,所以我们T注定和别人不一样,你要学会鉴别和接受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们的感情生活和她有什么关系?他这副模样是一点都不把她当外人啊。初晨觉得很有必要再和他表明一下自己的坚定立场。她拦住他:“有件事情我们必须说清楚。”
“你要说什么?我没功夫跟你废话。”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彦信冷下脸,让其他人先走。
“我希望你明白,我先前和你说的话是认真的。
你们的爱情什么的都和我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你抱我和点我|茓道的事情。”
彦信面无表情:“你先前和我说过什么?我记不得了。你再说一遍?还有,我管你了吗?我管你什么了?我是管你胡诌骗人还是管你偷听别人说话了?”
初晨气得七窍生烟:“我和你说过了,请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彦信冷笑:“要我放过你也可以,你先还了欠我的债再说。”
“我欠你什么?!”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些什么事情,你口口声声怪我对不起你,你又做过些什么对得起我的事情?你以为我没有和你算账就是我不知道了?”
“你说清楚,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初晨怒目而视,恨不得一脚踹在彦信那张可恶的脸上,他倒打一耙的本事越发见长了。
彦信道:“付原萩,还有萧摩云,你背着我和他们做过些什么,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千方百计要和我撇清,是不是想去找他们重续前缘啊?他们两个,你更瞧得起哪一个?付原萩几次三番舍命救你,萧摩云人长得好看,又有权势,还有你的王师兄,哦对了,我忘了,他好像不肯要你。咦,这一算,你的奸夫还挺多的。”
说到付原萩,初晨一下子有些心虚,不是她真的和付原萩有什么奸情。她承认当初在万春湖上的时候,确实曾经对付原萩动过一点心来着,但一旦知道自己被指婚给彦信,她就死了那份心。也不是她怕彦信,只是付原萩曾经几次帮过她,她不愿意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她冷笑:“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吃里扒外,付原萩帮你卖命你还这样说他,你可真无耻。”
彦信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宝蓝色绣着黄|色小鸟香袋在她面前晃了晃,“很眼熟吧?是不是定情物?”
初晨看着那个香袋,觉得很眼熟,好像真是她的东西,只是怎么成了定情物了?
她还没想明白,“心虚了?”彦信一副坐实奸情的表情,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跑得那样快,那样悄无声息,就是萧摩云和付原萩帮的你。我还小看了你,你好,好大的魅力!偷人都偷到我眼皮底下来了。”
初晨不能忍受他往她身上泼污水,大吼一声:“闭上你的鸟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无耻?都把自己当成小倌了,到处出卖色相,就连一个陪嫁丫鬟也不放过。我不跑难道等着被人杀死,被火烧死?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但是你在哪里?我等到的是柳眉的刀子!”
话说完,她从彦信眼里捕捉到一丝得意,猛然明白过来,平复心情:“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偷人也好,魅力大也好,都和你没有关系。我不希望以后我嫁了人,你再给我造成什么困扰和误会。”
彦信怪笑一声:“好,好,你再嫁的时候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我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初晨扬起下巴往前走,很快赶上小米等人。
走了没多远,迎面遇上牟兴等人,牟兴跑的满头大汗,见了众人脸色一喜,跑到彦信身前和他叽叽咕咕了一通。彦信脸色端凝,喊住初晨:“从这里到入口,有没有更近,更隐蔽的路?”
初晨看向牟兴:“怎么了?”
“萧摩云和萧维钰不知为何会知道你说的那条路,他们现在已经超过我们了。我们再不去,只怕会被他们在前面危险处设伏,那就一切都白做了。”
初晨低头想了想,低声问彦信:“你跟我说实话,你那年来飓风雪原到底找到了什么东西?”
彦信眼睛闪了闪:“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对你的秘密一向不感兴趣。”
“我以为绿绮夫人会让你想办法探明。”
“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的命是没有你们值钱的。”绿绮夫人当初是让她去打探,但她根本没有答应,不过这用不着和他说。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十章 隐处唯孤云(上)
等?”彦信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先让他们打前阵
“我个人觉得非常值得等待。咱们先到入口附近找个地方藏起来,养精蓄锐,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寻思着,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很关键的事情。本来他是非要我带他来这里不可的,但现在却可以自己找了来,那说明他定然有新的发现。还有那个弄出两份藏宝图的人,又打算做些什么?正好让萧摩云去试试深浅。”
初晨看见彦信恍然大悟的样子颇有些不屑,她就不相信他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法子,这么做是想讨她欢心么?也太小儿科了些。
彦信拍了拍脑袋:“这几日是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想不通。难道脑子生锈了?”
“你几天没休息好了?”初晨望着远处淡淡的问。人一旦连接几天没休息好,就会反应迟钝。“你最好抓紧时间休息好,否则不要说找宝藏,对抗萧摩云,只怕连我们的命都保不住。我日子还长着呢,不想这么早就死,而且是和你这种人死在一起。”
彦信微微一笑,竟然把头靠在她肩上,“不想死就借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初晨白了他一眼,猛地推开他,臭着脸走开。她感觉彦信此次待她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一样的霸道,一样的爱臭脸,脸皮明显比以前厚了许多,性子也更耐心了些。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小叶姑娘,你确定真的是这里?”
牟兴眼巴巴的望着那个一望看不到底的深洞,眉毛皱成两条虫,“这也太普通了,任何一个到了这里的人都会想要进洞去看看的。宝藏怎么掩藏?”
初晨淡笑不语,四处打量,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又好藏身又方便窥视的。
小付捂住嘴笑:“牟大哥,要不你先进去捧一捧财宝出来嘛。”
牟兴道:“进去捧一捧出来?你小子以为财宝都是露天摆着地?我进去就拿出来了?”随即给了小付一巴掌。“你小子敢调戏我?”
初晨道:“入口不是这个洞。”
“不是这个洞?那是哪里?”众人大奇。纷纷四处寻找起来。
初晨打量了一下周围。取了剑。Сhā进雪地。这里捅捅。那里捅捅。一直Сhā到洞口一个不太引人注目地地方。这个地方大约五尺方圆。上面覆盖地雪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显得要松软一些。心中有了计较。笑道:“各位不要找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萧摩云来了就知道了。”
洞口她是找到了。但无二并没有告诉她应该怎样进入。这是一个大问题。她只依稀记得想要进入这个入口。必须触动一个机关。而这个机关一旦触动。必然会惊动雪狼神。雪狼神来了之后。生死就不是他们自己可以决定地了。她想着。雪狼神那样对她。应该是允许她进入宝库地。但这一切都只是她地猜测而已。最好地办法。就是让萧摩云来试一下。然后他们再根据发生地情况作应对。
众人在附近寻了一处比较隐蔽。刚好可以看见洞口地地方藏好。该吃东西地吃东西。该休息地休息。初晨靠在幺幺身上揉腿。揉到一半。彦信走过来躺下。直接就把头放在了她腿上开始睡觉。其他人该干嘛就干嘛。对他们这里发生地事情熟视无睹。只有小付偷偷地红了脸。
初晨烦闷无比,去推彦信,却见他已经熟睡。牟兴摸过来给他盖上一件狐裘,皱着脸求她:“小叶姑娘,求你了,让他睡会儿吧?他这么重的伤,连日奔波,我担心他熬不住。他要是倒了,大伙儿都得跟着倒霉。你也不想咱们困在这里出不去吧?”
初晨翻了个白眼,一把拉住他,“来来来,既然你这么关心他,就你做他枕头好了。”不由分说,就把他拖了坐下,直接把彦信的头给挪到他腿上去了。不知是真的太累还是装的,这么折腾,彦信这厮居然都没醒。
不管牟兴的苦瓜脸和众人怪异的眼神,初晨另外寻了个干净的角落,从包袱里摸出肉干和幺幺你一口我一口吃个不亦乐乎。她吃完,站起身来整理身上和手上的肉末,肉末刚落地,就被幺幺捡来吃得一干二净。
“人和狼一样的馋相!”冷冷的声音传来,彦信已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坐在那里一脸的不爽。
初晨不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当他是空气。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和他谈论关于宝藏以外的任何事情,因为她发现只要和他斗嘴,她就会忍不住生气,她越生气,他好像越高兴,她的麻烦也就越多,所以不理才是最好的办法。
果然彦信冷哼一声之后,再也没了下文。牟兴很狗腿地递上一杯热水和烤好的肉干:“公子,快趁热吃了,属下估摸着北岐蛮子快来了,从现在开始不能烧火了。”
彦信吃完东西,再度裹着狐裘假寐。初晨隔会儿就去瞅瞅,看看萧摩云来了没有,结果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萧摩云一直到天黑了也没出现。
这样一来,众人都有些急了。
初晨也有些耐不住性子,难道萧摩云走错了路?不对呀,他们前几日走的路都是通向这里的,如果是要去其他两个入口,早就和初晨他们岔开了,而且直到昨天,他们还险些相遇,可是按路程算,他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应该到达了。再看众人,因为不能生火,大家都有些耐不住了,焦躁之情溢于言表。
也难怪,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冷又饿又累,靠的是一股热情,现在这股热情突然受挫,自然是有些焦躁不安的。
初晨正想怎么劝说他们,彦信已道:“大家稍安勿躁,既然已经等了,就不在乎这一点时间。冷的可以坐到我这里来,大家挤在一起取暖。”说着就把他身下的狐裘让了出来。
不管彦信平时再和他们同甘共苦,但巨大的身份差异在那儿。大多数人都有些犹豫不决,小米第一个站起来:“公子既然吩咐了,属下就不客气了。”说着就坐到了狐裘上,摆出一副舒服的样子,接着小卫和小付也挤了过去,有他们带头,其他人笑呵呵的也挤了过去,把带着的动物皮毛都铺在一处,众人你挤我,我挤你的,互相开起玩笑来,焦躁不安的情绪顿时缓解了。
初晨面上做着不在乎,实际上心里是有些佩服彦信的,他带兵这么多年,经验丰富,不但善于揣测别人心思,也很能吃苦。下一秒她就佩服不出来了,因为有人问:“公子,你把狐裘让
们,你怎么办?来,和我们一起挤挤吧?”
彦信笑道:“和你们挤?你们都要挤到地上了。小叶这儿不是还有一件狐裘吗?我就和她挤挤,省得浪费了。”笑着走到她身边,和她一样靠在了幺幺的身上,一副无赖相。
“你不要在我这里。”初晨撵他,他道:“这里总共就是巴掌大的地方,你要我去哪里?再说了,你身上这件狐裘,还是我的呢。连狼都可以享用,我为什么不能?”
幺幺正伏在狐裘上呼呼大睡,初晨恨恨的扯扯它的毛,把它弄醒。彦信不喜欢动物,特别爱干净,她实指望幺幺做点什么,让彦信知难而退。幺幺眯着眼看了看彦信,突然伸出舌头去舔他,它这一舔,彦信忙不迭地让开,初晨忍住笑,严肃的道:“既然不喜欢它,又何必靠过来?它身上可能会有虱子和跳蚤,你就不怕么?”
听她这样说,彦信已经缩回一半的身子又再度靠过来,皱着眉,咬着牙承受了幺幺的那一舔:“谁说我不喜欢?虱子跳蚤么,你不怕我也不怕。反正你的也会传到我身上,何必在乎早晚?”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好热乎啊。”硬是耐着和她挤在一处。
初晨皱起眉,还没说话,小米等人就喊:“小叶姑娘,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就把狐裘还给公子好了。我们总不能个个都舒服,让他一人挨冻吧?”
初晨只好叹口气,看着彦信嘴角那抹阴险得意的笑,也笑了:“既是这样,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独占这么大的狐裘的,咱们把它接在一处,也宽许多,人多,更热乎。”
彦信斜着眼看她:“你冷?要不,我贡献我的怀抱?”
初晨立即偃旗息鼓。
下半夜,牟兴从外面摸进来,带着几分兴奋:“公子,来了。萧摩云来了。”
众人马上兴奋起来,彦信拉着初晨一个箭步冲到窥探处,看萧摩云会做些什么。
外面的空地上,数十支火把燃得亮堂堂的,照着萧摩云和萧维钰带去的大队人马。但奇怪的是,他们就在那里静静的站在不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初晨看到,北岐这边所有的人脸上丝毫不见疲态,特别是萧摩云和萧维钰两个贵公子,仍然保持着鲜亮从容的贵公子形象。初晨看看自己这边,二十多个年青人,一脸菜色,和北岐那边油光满面、精神抖擞的彪形大汉简直没得比。
她轻笑道:“你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人家来寻宝,动用了全国的精英力量,大张旗鼓的,你怎么倒像做贼似的?”
彦信道:“我就是来做贼的。”
初晨听出味道来了:“皇帝不知道?”
彦信冷笑:“他如果知道,只怕我的太子府早就被夷为平地,我身边那些人都被夷九族了。”
初晨沉默了一会,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她以为现在的情形,瑞帝必然十分倚重彦信的,轻易不会动他,谁知道这两父子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看不出兰若在这场战争中会有几成胜算。
“他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太子,而不是一个有自己的主张,比他还要强的太子。这样的儿子只能防着,不能用。我只要有稍微的一点懈怠,就会粉身碎骨。所以,凡是他的赏赐和所谓的恩宠,我不管喜不喜欢,都得接着。”彦信嘲讽的笑着,一脸的不在乎,但初晨还是看出了他的落寞和辛酸。
大家都活得很累,她轻叹了口气:“他现在不是拿你没办法吗?再等等就好了。”
彦信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经常想,如果我死了,多半人们是会放鞭炮庆祝的,如果你都不肯为我流泪,只怕是没有人会为我流泪的。当然,除了秦嬷嬷以外。”
初晨一愣,随即淡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是祸害,怎么死得了?再说了,你的形象不是一直都塑造得很好的吗?如果你死了,天下百姓大约会有一半人会为你伤心的。还有你那些姬妾,左清,朱彩阳,她们一定会很伤心。爱你的人多着呢。”
她不肯去想,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到底会不会掉泪。曾经她希望他死去,死得越惨她越痛快,但在雪崩中,他毫不犹豫地抱住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了。她只是本能的感到危险,想快些离他离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再见才好。
彦信微微一笑:“她们么?”关于他的那些姬妾,他明显不愿深谈,“你说得对,我就是祸害。要死也要等着他们都死干净了才能死。”说到最后,眉间带了一股狠厉。
初晨心中一动,不由问:“他们包括了哪些人?”她没有问出的是,有没有包括风氏的人,那对给了她生命,却又无情的抛弃了她,伤害了她的父母。她虽然恨他们,但心底深处,还是不愿意他们过得悲惨的。
彦信半晌才轻叹:“你认为会包括他们吗?你现在还认为,我当初娶你是为了报复她?你未免也太小看我的仇恨了,她做的事情,又岂止是折磨她一个女儿就可以抵消的。你对你母亲了解得太少了,她做的那些事情,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也抵消不了。我就奇怪了,她那般厉害,怎会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
初晨别开头,不想去猜那个答案。凭心而论,自从她嫁给彦信,风氏虽然损失了一半的地下生意,但得到的更多是看得见的好处。就是她“死去”的这一年多来,王力下山去买东西带回来的消息中,也不曾听见过任何风氏倒霉之类的消息,可见,彦信其实并没有对风氏做了什么。她却不肯相信这是为了她的缘故,她宁愿相信,他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
这时,一直不动的萧摩云等人突然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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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十一章 隐处唯孤云(中)
等?”彦信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先让他们打前阵
“我个人觉得非常值得等待。咱们先到入口附近找个地方藏起来,养精蓄锐,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寻思着,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很关键的事情。本来他是非要我带他来这里不可的,但现在却可以自己找了来,那说明他定然有新的发现。还有那个弄出两份藏宝图的人,又打算做些什么?正好让萧摩云去试试深浅。”
初晨看见彦信恍然大悟的样子颇有些不屑,她就不相信他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法子,这么做是想讨她欢心么?也太小儿科了些。彦信拍了拍脑袋:“这几日是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想不通。难道脑子生锈了?”
“你几天没休息好了?”初晨望着远处淡淡的问。人一旦连接几天没休息好,就会反应迟钝。“你最好抓紧时间休息好,否则不要说找宝藏,对抗萧摩云,只怕连我们的命都保不住。我日子还长着呢,不想这么早就死,而且是和你这种人死在一起。”
彦信微微一笑,竟然把头靠在她肩上,“不想死就借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初晨白了他一眼,猛地推开他,臭着脸走开。她感觉彦信此次待她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一样的霸道,一样的爱臭脸,脸皮明显比以前厚了许多,性子也更耐心了些。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小叶姑娘,你确定真的是这里?”
牟兴眼巴巴的望着那个一望看不到底的深洞,眉毛皱成两条虫,“这也太普通了,任何一个到了这里的人都会想要进洞去看看的。宝藏怎么掩藏?”
初晨淡笑不语,四处打量,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又好藏身又方便窥视的。
小付捂住嘴笑:“牟大哥,要不你先进去捧一捧财宝出来嘛。”
牟兴道:“进去捧一捧出来?你小子以为财宝都是露天摆着的?我进去就拿出来了?”随即给了小付一巴掌,“你小子敢调戏我?”
初晨道:“入口不是这个洞。
”
“不是这个洞?那是哪里?”众人大奇。纷纷四处寻找起来。
初晨打量了一下周围。取了剑。Сhā进雪地。这里捅捅。那里捅捅。一直Сhā到洞口一个不太引人注目地地方。这个地方大约五尺方圆。上面覆盖地雪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显得要松软一些。心中有了计较。笑道:“各位不要找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萧摩云来了就知道了。”
洞口她是找到了。但无二并没有告诉她应该怎样进入。这是一个大问题。她只依稀记得想要进入这个入口。必须触动一个机关。而这个机关一旦触动。必然会惊动雪狼神。雪狼神来了之后。生死就不是他们自己可以决定地了。她想着。雪狼神那样对她。应该是允许她进入宝库地。但这一切都只是她地猜测而已。最好地办法。就是让萧摩云来试一下。然后他们再根据发生地情况作应对。
众人在附近寻了一处比较隐蔽。刚好可以看见洞口地地方藏好。该吃东西地吃东西。该休息地休息。初晨靠在幺幺身上揉腿。揉到一半。彦信走过来躺下。直接就把头放在了她腿上开始睡觉。其他人该干嘛就干嘛。对他们这里发生地事情熟视无睹。只有小付偷偷地红了脸。
初晨烦闷无比,去推彦信,却见他已经熟睡。牟兴摸过来给他盖上一件狐裘,皱着脸求她:“小叶姑娘,求你了,让他睡会儿吧?他这么重的伤,连日奔波,我担心他熬不住。他要是倒了,大伙儿都得跟着倒霉。你也不想咱们困在这里出不去吧?”
初晨翻了个白眼,一把拉住他,“来来来,既然你这么关心他,就你做他枕头好了。”不由分说,就把他拖了坐下,直接把彦信的头给挪到他腿上去了。不知是真的太累还是装的,这么折腾,彦信这厮居然都没醒。
不管牟兴的苦瓜脸和众人怪异的眼神,初晨另外寻了个干净的角落,从包袱里摸出肉干和幺幺你一口我一口吃个不亦乐乎。她吃完,站起身来整理身上和手上的肉末,肉末刚落地,就被幺幺捡来吃得一干二净。
“人和狼一样的馋相!”冷冷的声音传来,彦信已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坐在那里一脸的不爽。
初晨不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当他是空气。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和他谈论关于宝藏以外的任何事情,因为她发现只要和他斗嘴,她就会忍不住生气,她越生气,他好像越高兴,她的麻烦也就越多,所以不理才是最好的办法。
果然彦信冷哼一声之后,再也没了下文。牟兴很狗腿地递上一杯热水和烤好的肉干:“公子,快趁热吃了,属下估摸着北岐蛮子快来了,从现在开始不能烧火了。”
彦信吃完东西,再度裹着狐裘假寐。初晨隔会儿就去瞅瞅,看看萧摩云来了没有,结果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萧摩云一直到天黑了也没出现。
这样一来,众人都有些急了。
初晨也有些耐不住性子,难道萧摩云走错了路?不对呀,他们前几日走的路都是通向这里的,如果是要去其他两个入口,早就和初晨他们岔开了,而且直到昨天,他们还险些相遇,可是按路程算,他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应该到达了。再看众人,因为不能生火,大家都有些耐不住了,焦躁之情溢于言表。
也难怪,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冷又饿又累,靠的是一股热情,现在这股热情突然受挫,自然是有些焦躁不安的。
初晨正想怎么劝说他们,彦信已道:“大家稍安勿躁,既然已经等了,就不在乎这一点时间。冷的可以坐到我这里来,大家挤在一起取暖。”说着就把他身下的狐裘让了出来。
不管彦信平时再和他们同甘共苦,但巨大的身份差异在那儿。大多数人都有些犹豫不决,小米第一个站起来:“公子既然吩咐了,属下就不客气了。”说着就坐到了狐裘上,摆出一副舒服的样子,接着小卫和小付也挤了过去,有他们带头,其他人笑呵呵的也挤了过去,把带着的动物皮毛都铺在一处,众人你挤我,我挤你的,互相开起玩笑来,焦躁不安的情绪顿时缓解了。
初晨面上做着不在乎,实际上心里是有些佩服彦信的,他带兵这么多年,经验丰富,不但善于揣测别人心思,也很能吃苦。下一秒她就佩服不出来了,因为有人问:“公子,你把狐裘让给了我们,你怎么办?来,和我们一起
?”
彦信笑道:“和你们挤?你们都要挤到地上了。小叶这儿不是还有一件狐裘吗?我就和她挤挤,省得浪费了。”笑着走到她身边,和她一样靠在了幺幺的身上,一副无赖相。
“你不要在我这里。”初晨撵他,他道:“这里总共就是巴掌大的地方,你要我去哪里?再说了,你身上这件狐裘,还是我的呢。连狼都可以享用,我为什么不能?”
幺幺正伏在狐裘上呼呼大睡,初晨恨恨的扯扯它的毛,把它弄醒。彦信不喜欢动物,特别爱干净,她实指望幺幺做点什么,让彦信知难而退。幺幺眯着眼看了看彦信,突然伸出舌头去舔他,它这一舔,彦信忙不迭地让开,初晨忍住笑,严肃的道:“既然不喜欢它,又何必靠过来?它身上可能会有虱子和跳蚤,你就不怕么?”
听她这样说,彦信已经缩回一半的身子又再度靠过来,皱着眉,咬着牙承受了幺幺的那一舔:“谁说我不喜欢?虱子跳蚤么,你不怕我也不怕。反正你的也会传到我身上,何必在乎早晚?”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好热乎啊。”硬是耐着和她挤在一处。
初晨皱起眉,还没说话,小米等人就喊:“小叶姑娘,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就把狐裘还给公子好了。我们总不能个个都舒服,让他一人挨冻吧?”
初晨只好叹口气,看着彦信嘴角那抹阴险得意的笑,也笑了:“既是这样,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独占这么大的狐裘的,咱们把它接在一处,也宽许多,人多,更热乎。”
彦信斜着眼看她:“你冷?要不,我贡献我的怀抱?”
初晨立即偃旗息鼓。
下半夜,牟兴从外面摸进来,带着几分兴奋:“公子,来了。萧摩云来了。”
众人马上兴奋起来,彦信拉着初晨一个箭步冲到窥探处,看萧摩云会做些什么。
外面的空地上,数十支火把燃得亮堂堂的,照着萧摩云和萧维钰带去的大队人马。但奇怪的是,他们就在那里静静的站在不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初晨看到,北岐这边所有的人脸上丝毫不见疲态,特别是萧摩云和萧维钰两个贵公子,仍然保持着鲜亮从容的贵公子形象。初晨看看自己这边,二十多个年青人,一脸菜色,和北岐那边油光满面、精神抖擞的彪形大汉简直没得比。
她轻笑道:“你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人家来寻宝,动用了全国的精英力量,大张旗鼓的,你怎么倒像做贼似的?”
彦信道:“我就是来做贼的。”
初晨听出味道来了:“皇帝不知道?”
彦信冷笑:“他如果知道,只怕我的太子府早就被夷为平地,我身边那些人都被夷九族了。”
初晨沉默了一会,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她以为现在的情形,瑞帝必然十分倚重彦信的,轻易不会动他,谁知道这两父子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看不出兰若在这场战争中会有几成胜算。
“他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太子,而不是一个有自己的主张,比他还要强的太子。这样的儿子只能防着,不能用。我只要有稍微的一点懈怠,就会粉身碎骨。所以,凡是他的赏赐和所谓的恩宠,我不管喜不喜欢,都得接着。”彦信嘲讽的笑着,一脸的不在乎,但初晨还是看出了他的落寞和辛酸。
大家都活得很累,她轻叹了口气:“他现在不是拿你没办法吗?再等等就好了。”
彦信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经常想,如果我死了,多半人们是会放鞭炮庆祝的,如果你都不肯为我流泪,只怕是没有人会为我流泪的。当然,除了秦嬷嬷以外。”
初晨一愣,随即淡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是祸害,怎么死得了?再说了,你的形象不是一直都塑造得很好的吗?如果你死了,天下百姓大约会有一半人会为你伤心的。还有你那些姬妾,左清,朱彩阳,她们一定会很伤心。爱你的人多着呢。”
她不肯去想,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到底会不会掉泪。曾经她希望他死去,死得越惨她越痛快,但在雪崩中,他毫不犹豫地抱住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了。她只是本能的感到危险,想快些离他离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再见才好。
彦信微微一笑:“她们么?”关于他的那些姬妾,他明显不愿深谈,“你说得对,我就是祸害。要死也要等着他们都死干净了才能死。”说到最后,眉间带了一股狠厉。
初晨心中一动,不由问:“他们包括了哪些人?”她没有问出的是,有没有包括风氏的人,那对给了她生命,却又无情的抛弃了她,伤害了她的父母。她虽然恨他们,但心底深处,还是不愿意他们过得悲惨的。
彦信半晌才轻叹:“你认为会包括他们吗?你现在还认为,我当初娶你是为了报复她?你未免也太小看我的仇恨了,她做的事情,又岂止是折磨她一个女儿就可以抵消的。你对你母亲了解得太少了,她做的那些事情,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也抵消不了。我就奇怪了,她那般厉害,怎会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
初晨别开头,不想去猜那个答案。凭心而论,自从她嫁给彦信,风氏虽然损失了一半的地下生意,但得到的更多是看得见的好处。就是她“死去”的这一年多来,王力下山去买东西带回来的消息中,也不曾听见过任何风氏倒霉之类的消息,可见,彦信其实并没有对风氏做了什么。她却不肯相信这是为了她的缘故,她宁愿相信,他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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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祝各位亲国庆愉快,中秋团圆,花好月圆,长假尽兴。最后祝各位看书愉快!O(_)O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十二章 隐处唯孤云(下)
摩云仍然是一身狐裘紫袍,美得妖冶,站在那里笑呵黑衣人道:“先生,你说的就是这里么?”
黑衣人从头到脚都用黑布蒙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点点头,声音嘶哑难听:“就是这里。”
萧维钰道:“入口难道是在这个洞里吗?”
黑衣人桀桀怪笑:“当然不是,如果是,那岂不任何人来了都可以找到了?”他走到洞口左面的石壁前,用手敲了敲,“是这里,这是墓道的入口。”
彦信皱起眉头,看向初晨,初晨摇头。无二曾经跟她说过,入口就在洞口的地下,她先前确实也探查到那个地方有些不同,但她毕竟没有刨开来确认过。看着黑衣人笃定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无二的话。这个黑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但她就是想不出自己到底从哪里见过他。
“那请先生指点,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萧维钰对黑衣人狂傲的态度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彬彬有礼。
“我让你们准备的炸药准备好了吗?”黑衣人轻蔑的瞟他一眼,转脸对着萧维钰,一副根本不把萧维钰放在眼里的样子。
萧维钰的眼里险些喷出恶火来,到底还是硬生生的忍下了那口气。
萧摩云何等精明,自然不愿意这个时候萧维钰再有什么不快,与黑衣人发生冲突,从而坏了大事,他安抚地抱上萧维钰的肩头:“先生,你的意思是炸开这里?”
“不是炸开这里,难道我让你放了当鞭炮玩?”黑衣人翻了个白眼。
萧维钰险些就要大发雷霆,又是萧摩云将他按了下去,萧摩云一脸温润的笑:“先生,萧某想问个问题。这里是雪山,如果用炸药,会不会引起雪崩?”
黑衣人狂笑:“老夫就在这里站着。如果会引起雪崩。你认为我能撇开你们逃掉?难道我嫌命长了。想死不成?”
萧摩云低头不语。谁都知道。在雪山中行动要小心又小心。有时候就是声音大些也会引起雪崩。雪崩地可怕他是见识过地。如果不是幺幺报警。册恕见机快。他身手好。说不定他此刻已被深深埋在雪下。成了一具冻尸了。
黑衣人道:“看来你们是不相信我地了。这样罢。你们把炸药拿来码好。你们自可躲得远远地。让老夫来完成这个任务好了。”又讥笑:“人家都说北岐男儿骁勇善战。一等一地热血汉子。谁知道会这样地胆小。还不如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地老头子。”
黑衣人这样一说。就有好几个大汉不服气。当场就嚷嚷起来。还有人扬言。让其他人躲远些。他来点炸药。
萧摩云举手挥退众人地喧哗。望着黑衣人笑:“我们这些人。家中都有老弱妇孺盼着平安归去。虽是热血汉子。但也不愿意轻易就送了命。先生既然这样说。萧某就成全先生地一片心意。”转身吩咐:“来人!把炸药按先生地吩咐摆好。把火把给先生。”
众人按黑衣人地吩咐把炸药摆好。依言就要后退。初晨紧张得全身都冒出了细汗。萧摩云相信黑衣人地话。她是绝对不信地。只要炸药一响。铁定会发生雪崩。他们也会遭池鱼之殃。她建议彦信最好马上离开这里躲远些。毕竟生命才是最重要地。
彦信并不接受她的建议,反而问:“依你看,这个人到底是想干什么?我不相信他真的会点炸药,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局。”
初晨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她看着彦信:“如果他真的点了呢?我们逃都逃不出去的。”她没有说出的话是,如果他死了,他的那个称霸天下的梦也会随之破灭。“如果,你不后悔吗?”她很隐晦的问他。
彦信微微一笑:“咱们打个赌好不好?如果你输了,你再给我换一次药。”
初晨犹豫片刻,摇头:“我不和你赌。你们这些人一样的老奸巨滑,我赌了会吃亏的。”大家都会设局,只有她才是那个总往局里钻的人。
“那你相信我?”他紧追不放,一脸的期待。
初晨想了想,点头:“我信你。”她不信他又能怎么办呢?他不肯走,他身后的那些人自然也是不会走的,难道要她一个人扔下他们独自跑路吗?她跑到没什么,问题是,她一个人能跑得了吗?又能跑多远?说不定还要被萧摩云的人逮个正着,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好了。
彦信满足一笑,眉梢眼角都露出喜意:“只要你肯相信我,我必然不会让你失望。”
等到萧摩云的人退远了,黑衣人拿了火把,一点一点向火药堆靠近。“刺啦”点着了引线,看着引线飞舞着耀眼的火花,迅速向火药桶靠近,初晨紧张得气都喘不过来,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不觉就紧紧靠向彦信,彦信偷偷瞄了她一眼,不动声TT靠了靠。初晨能感觉到他的身子也是绷紧的,他和她一样的紧张。
其他人亦和二人一样,屏声息气,全身揪作一团。
等到引线燃尽,初晨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待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和毁灭的到来。等了很久,那惊天动地的一声也没来,耳边传来彦信低低的闷笑:“可以睁开眼了。幸亏你没赌,否则你一定输了。”
初晨松了口气,睁眼看去,只见黑衣人一个人站在石壁前,掐着腰,四处张望。而那堆火药桶,还好不好的放在那里。彦信道:“看见没有,他那火药桶里根本不是火药,这是在诈人呢。如果有人忍不住跑出去,就会正好被萧摩云逮个正着。”兵不厌诈,同样的事情他做得太多,根本就骗不了他。
初晨看着黑衣人掐腰的那个动作,不由皱眉。
“先生,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萧摩云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果然是一个局。
黑衣人“嘿嘿”一笑,“既然周围没有其他人了,咱们自然可以开始了。不过,九殿下,咱们可先说好了,等会儿进去,老夫可是一定要先选一件东西的。你可不能反悔。”
萧摩云笑道:“先生请放心,不就是一件东西吗?只要它不能威胁我等的性命,我便只要金银财宝,用作军饷就可以,其他的,随便。”
黑衣人道:“好,咱们当着雪狼神发誓,你记住你的话,如果你食言,你将不能活着走出飓风雪原,你的族人将连你的尸首也找不到,你的魂魄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这话对于一个皇族来说,可说是非常恶毒,大不敬的语言。如果是在外面,够他砍十次头,诛灭九族的。萧摩云麾下众人勃然变色,萧摩云偏生没事一样笑道:“好,如果我萧摩云食言,将不能活着走出飓风雪原。但如果先生食言,骗了萧某,又当如何呢?”
黑衣人道:“我自然也是一般。开始吧?”
他指向洞口先前初晨找到的那处地方,“你看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好像比其他地方温度要高,雪要松软一些。”萧摩云取了一把剑,Сhā进雪里到处探过之后得出结论。
“这里就是墓道口。”黑衣人断言。
一声令下,人们拿出工具开始铲雪。忙碌一阵之后,雪被清理干净,露出一块大大的石板来。人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册恕拿了一个铲子,围着石板转了一圈,找不到任何可以下手的缝隙,无奈的摇头:“如果是其他地方,倒是真的可以用炸药炸开,一了百了。但这个地方,难哪。”
黑衣人蹲在石板上到处摸摸看看,沉思良久,道:“用火烧。”人们从火药桶里倒出一堆又一堆的银丝炭来,细细的码在石板上,然后点燃,坐到一旁烤火等待。
烧了一段时间后,用铲子铲走烧得通红的炭,再把早就准备好的雪盖上去,初晨听得见冰冷的雪与滚烫的石板接触之后产生的那种剥剥的炸裂声。所有的人,包括萧摩云,眉梢眼角都是浓浓的期待和兴奋,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这个传说中的宝藏库门,从而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
待到差不多了,人们又打扫干净雪水和剥落的石板碎片,码上炭继续烧。如此进行了好几次,眼看银丝炭就要消耗殆尽,而堆在一旁的碎石却只有可怜兮兮的一小堆。人们开始焦躁不安。
初晨这边,众人亦等得心焦,体力也开始不支。他们不必萧摩云的人,吃饱喝足,可以到处活动,还有炭火烤。众人蜗居在这小小的坑洞里不能动,不能烧火,肯定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再下去,只怕就有人要冻伤了。
“先生,这样下去只怕不是办法。”终于,萧摩云开口了。
黑衣人也有些焦躁不安,突然接过一把大锤,抡圆了向着炭火正中就砸了下去。火星四溅的同时,石板发出了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四周都微微颤抖起来,众人脸都吓白了,有胆子小的人,甚至准备开跑。
初晨他们这里隔了那么远的地方,也明显的感到强烈的震感,幺幺不安地用爪子刨着地,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又去拖初晨的裤脚。这样会引发大规模的雪崩的,初晨唯一的感觉就是,黑衣人疯了。
面对众人的惊恐,黑衣人不为所动,又抡圆了锤子打算锤第二下。萧摩云吓得一把拉住他,厉声呵斥:“你疯了吗?难道不要命了?会引起雪崩的!”
黑衣人抬起头,不顾已然飘落的蒙面布,恶狠狠地瞪着萧摩云:“滚开!”他眼中森寒的恶意竟然让萧摩云后退了一步,惊诧的指着他道:“是你,你是”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十三章 波澜动远空(上)
晨听见萧摩云这一声喊,不由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脸,看看是否与她心目中猜测的那个人相符。
她藏的地方角度不好,自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彦信那个地方应该可以看见一些的。她正要问彦信,就发现他脸色有些煞白,还带了些不安。她心中一跳,问:“你看见什么了?”
彦信摇头:“我还不能确定。”之后就沉默不语。
黑衣人冷笑着一掌向萧摩云挥去,萧摩云早有准备,他轻功本来就极好,轻飘飘往旁边一闪,转头对着萧维钰喊:“册恕,快拿下这个逆贼!”
萧维钰阴阴一笑:“晚啦。”果然册恕和一些大汉软软倒了下去,剩下的都是萧维钰的人。
萧摩云不过慌乱片刻,就稳住了情绪,环顾四周:“钰哥,你到底想怎样?你虽然是宗室子弟,但你要知道,就是我死了,你登上那个位子的可能性也是几乎没有的。你又何必替他人做嫁衣裳呢?”
萧维钰侧头冷笑:“谁说我是为了北岐的皇位?”
“那你是为了什么?我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就是你几次三番针对我,我也没有和你计较,你为何要这样害我?我们两个合作的时间也很久了,我到底是个什么人你应当很清楚。如果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我一向都很欣赏你的。
”
“我和你并没有私仇,我甚至还很欣赏你的。只可惜你刚好挡了我的路。”
“那你打算怎样处置我?能不能在我死之前给我一个明白?”
萧维钰诡异一笑:“你等会就知道了。不要试图逃跑。你跑不掉地。好好呆着。还可以多活一会儿。”转头望向黑衣人:“怎么还没反应?”
“你急什么?”黑衣人对他地态度与先前大相庭径。显得熟稔而亲切。第二下砸下。震动感更强。初晨头顶上地雪簌簌落下砸到了她头上。幺幺弓紧了身子。一下子窜了出去。立在坑口紧张地望向初晨。眼里带了哀求和焦灼。初晨紧张地看向彦信:“会雪崩地。我们走吧?”
彦信又望了望黑衣人。最终下定决心撤退。先避过这场灾难再说。
众人刚鱼贯走出藏身之处。萧摩云指着黑衣人厉声喝止:“停手!你看不出要雪崩了吗?”
萧维钰冷笑:“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前呼后应地九殿下?如今我为刀你为鱼肉。你还敢对我颐指气使?”
萧摩云摇头叹息:“钰哥。我不知道你图地是什么。但我总想看在同宗之情上给你留条生路。奈何你不领情。就怪不得我了。”
萧维钰脸色不变:“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聚精会神的去看那块石板,竟是丝毫也不把萧摩云的威胁放在心上。
萧摩云笑道:“你若不信,回头看看就知道了。我怎会如此容易就上你的当?”
册恕和先前倒下的那些人都站了起来,把萧维钰等人团团围在中间。“你还不束手就擒?”
萧维钰冷笑:“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突然发难,错步转到萧摩云身后,亮出兵器放在了他脖子上。萧摩云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是不是很奇怪,怎么轻易就落入我手中了?痒痒粉的功效可不止是让你全身发痒呢。”
萧摩云张了张嘴,恍然大悟:“你们早就设下这个局了?”
萧维钰不理他,带了些疯狂,催促黑衣人:“快些!快些!”
“你们真的想埋骨于此吗?”萧摩云尽力想阻挡住二人的疯狂之举。
萧维钰冷笑:“九殿下,我们可不像您那般命好,出了宫又被风光迎回,什么都是你的。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的这一把豪赌。”
黑衣人冷声道:“与他啰嗦什么?”抡起锤子锤下第三下。又是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群山发出令人惊恐的颤抖,不止一处奔腾起漫天的雪雾,果然雪崩了。
幺幺像一只箭向着萧维钰等人蹿去。那是下方,在雪原上上生活的人都知道,雪崩来了不能往下跑,要往雪崩范围以外旁边的高处跑,因为你永远也跑不过妖兽一般的雪流。而幺幺的选择,明显犯了大忌,众人最终还是不敢相信它的判断,各凭本能四散奔逃。
彦信犹豫了一下,亦最终选择相信他自己的判断,一手拖了打算跟着幺幺跑的初晨,用尽全身力量向左边的山脊线奔跑。
然而,一切都已太迟,妖魔一般的雪劈头盖脸的向他们砸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吞噬。初晨跑了几步,竟然停了下来,彦信使劲拉住她往他身后拖,脸色铁青,嘴里大声吼着,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她指着洞口,让他看。
彦信正要骂她不知死活,回头一看,也愣住了。原来最安全的地方不是他们跑的方向,而是洞口那块空地。
空地上,雪狼
什么时候已端坐在洞口一块巨石上,威严的俯视着众人,萧摩云,萧维钰,还有萧维钰的那些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震惊地看着四周奇异的景象。他们所处的那块空地地形特别奇特,周围四面八方奔腾而下的雪龙一到了那里,都从空地的四周漏了下去,空地虽然颤抖不止,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彦信也不管牟兴他们听得见听不见,吼了一嗓子,率先拉了初晨就往那里跑。雪流已经到了他们身后,雪崩引起的巨大推力推着他们前进,初晨感觉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身不由己向着山下冲去。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她看向彦信,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正想对她说什么,一声狼嗷穿透了雪龙疯狂的咆哮声。
是雪狼神,它威严地站起身,挺直了脖子,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嗷叫,群山发怒了,释放出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这一次,与先前不同,所有的雪都向着洞口那块空地涌去,那里也不再是安全的地方。冰冷的雪雾瞬间罩住了初晨和彦信的口鼻,接着他们的身子被打得偏向一边,他们逃不掉了。
初晨困难地维持身子的平衡,竭力想要呼吸得顺畅一些,但铺天盖地的雪雾反而使她呼吸更困难。彦信扑过来,用铁一般的手臂圈住她,,把她的头按在他怀里,同时把身子蜷下去,把他自己的口鼻埋入她的颈窝。初晨反手搂住他的腰,两个人都得到了呼吸,蜂拥而至的雪也淹没了他们。
初晨感觉到他们被快速的冲走,冲到哪里,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一切都是未知数。她只知道全身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受不了了,时间变得很漫长,每一秒都是折磨,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一次,她不是孤独的面对死亡,她和他始终紧紧的抱在一起。但最终,她还是因为窒息陷入昏迷。
彦信同样遇到窒息的危险,但他历经九死一生,反应和求生的本领本来就比其他人更胜一筹。所以在他触摸到一处硬硬的突起物的时候,他不顾一切的腾出一只手死命抱住了那个突起物。“空”的一声轻响,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身下的雪地突然松动,他抱着初晨一起滚进了一条长长的秘道。
一大股灰尘气迎面扑来,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连肺都咳疼了。秘道到头,他的后背重重的撞击在石壁上,撞得他头昏眼花。
还没清醒过来,又是“咔”的一声轻响,他们又开始往下滑,这一次速度更快更猛。初晨昏迷,早就放开了她,他要费更大的力量才能抱住她,不让她离开他滑落到底部,渐渐的他开始不支。
黑暗中,他的身子撞上一块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力撞裂了他胸前的伤口,疼得他眼前一黑,手一松,初晨就往下掉,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忙伸腿去挡住她,结果,人是挡住了,腿部又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轻喘了口气,把初晨抱得更紧,让她伏在他身上,继续往下滑。
很久之后,初晨醒来。周围一片黑暗,死寂,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她使劲咬了一下舌头,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险些流泪,她还活着,她试着动了动手脚,谢天谢地,都是好的。
就是腰被紧紧箍住,让她很不舒服。她伸手去摸,摸到一双冰凉的手臂紧紧箍在她的腰上,身下垫着一具温热的身体,怪不得她不冷呢。闻到那股熟悉的冷梅香,她心里有莫名的安心和喜悦,同时还带着一丝惊恐。
她用了很大的力量才掰开他的手,“彦信?彦信?”她推他,他没有任何反应,“你醒醒!你醒醒!”她用力拍打他的脸颊。他还是没有反应,她有些想哭,探探他的鼻息,鼻息几乎感觉不到,脉搏也很微弱。伏下去把耳朵贴在他胸上,还好,他的心还在跳。但是她很快感觉到他的胸前湿了一大片,黏黏的,腥味极重。
初晨的心一沉,用手探了探,不用问,他的伤口又撕裂了。她迅速给他点|茓止血,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他就此醒不过来。她开始使劲抽打他的脸,有些歇斯底里“彦信,你醒来。你不要以为给我做了肉垫我就会原谅你,不许死!你把我拉到这什么鬼地方来,快把我弄出去。不然我不饶你。”
他还是没有反应,初晨摸摸他的手,温度正在一点点的流失。她把他的身子抬起来放在她怀里,想用她的体温温暖他,她不想要他死。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躺在地上的原因,他的身体变得冰凉。初晨温暖的怀抱刚刚接触到他冻得死人的后背,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她咬着牙抱紧他,给他搓揉冰冷的手臂和大腿,想要他的血液流得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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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十四章 波澜动远空(中)
在她害怕得无以复加,眼泪要掉出来的时候,彦信长一口气,“我死了你都不肯对我好一点,打肿了我的脸还不算,手上的皮子也被你搓破了,还有腿,好疼的。”
初晨一愣,随即大怒,把他往地上一推,“原来你早就醒了?骗人好玩吗?”她怎么会忘了他一贯最爱骗人的呢?想了想,她恶意的说:“多亏你醒了,不然我一想到要和一个死人同处一室,就有点瘆得慌。”
彦信对她后面的话就像没听见似的。“不要吵,你很吵,知不知道?看你的样子活蹦乱跳的,应该没有受伤吧?”得到她的肯定,他死皮赖脸的把头放在她腿上,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在我怀里摸摸,好像有火镰的。”
初晨还在记恨他骗她,冷着脸:“自己拿。”
“我拿不动,动一下都疼得厉害。我觉得我的腿好像断了,你找找,照一下,看看。”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痛苦。
初晨听他的声音不似作伪,算了吧,他死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依言伸手到他怀里摸,“哪里?我找不到。”
彦信苦笑:“左边,下去,对了,就是那里。不要乱摸,我有心无力。”
初晨的脸腾的红起来,啐道:“没见过把东西藏这么严实的。是金子也未必藏得这么深。”
“金子不能救命,但在雪原上,火镰却可以救命。如果不是藏这么严实,它还会在吗?”彦信费力的把腿伸直,“就是这里,你看看。还有伤药,一起拿出来。”
初晨打亮火镰一照,彦信的胸前自然是被血浸透了,左腿半截裤脚也被血染红了。他的身手比她强上很多倍,现在他遍体鳞伤,她却完好无损,她醒来的时候又是那么一个姿势,她怎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苦肉计,她提醒自己。
“先处理腿。”彦信咬着牙把腿挪了挪,火镰微弱的光给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脸增加了几分朦胧,让他整个人显得柔润了许多,初晨突然发现,他显得很苍白憔悴,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吧?她想。
那一年。天瑞十四年春。他好像才二十一岁。她在紫殿山皇家园林地听蝉湖边初次遇到他。那时候地他。丰神如玉。桀骜不逊。一见面。刚听说她是绿绮夫人地女儿。就想要她地命。晚宴上。他脚踏轻舟。穿破月影花香。携着一缕箫音。如同谪仙一样落在崇明台上。当时。他是何等地耀眼和意气风发。吸引了台下一干少女多情地目光。引得彦宁诸人何等地嫉妒?
而今年不过天瑞十九年冬。时隔不过五年多。他已如此地憔悴和苍老了?初晨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地脸。她是不是也变得一样地憔悴和苍老了呢?时光到底催人老。
彦信看向她:“你在想什么?”
初晨摇头。心里有一种细细软软地东西在悄然生长。又被她压了下去。她一点一点地揭他地裤管。血已干涸。沾在伤口上。她每揭一下。他都疼得抖一下。“你是借机报复我吗?长痛不如短痛。一下揭开不是更好?”他推开她。咬着牙自己捏了一遍腿骨。如释重负。“还好。骨头是好地。”
他一把揭开裤腿。初晨倒吸了一口凉气。左腿上被剐了一指深一尺长地一大条口子。血肉模糊。他这一揭。让原本干了地血肉又重新渗出血来。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彦信略带鄙视地看着她苍白地脸:“你不会这样胆小吧?不过是破了点皮而已。又没少块肉。”又探究地看着她。“抑或。你是在心疼我?”
初晨撇嘴。她会心疼他?“我是怕你死了。烂在这里面恶心。再说。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就是挖洞出去。你也是个劳力。”可是她又怎会笃定他一定会带她出去呢?她晃晃头。狠狠地撕下自己裙子地衬里。粗声粗气地说:“照我。”
他嘲笑她,说如果是她,肯定早疼得昏死过去了。又说,他这样的伤见得多了,平时都没这么疼的,只是不知今天怎么会这样疼,疼得他都以为腿断了,又喊她要对他好些,温柔些。初晨的脸色越发阴沉。
“不清洗了?”彦信一手举着火镰,一边偷看她的表情。初晨恶狠狠的说:“洗?拿什么洗?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难道用你的口水洗?”她按住他的伤口,狠狠地挤出里面的脏血,看见他疼得颤抖起来,脸色发了白,她才把药洒在他伤口上。
“晨儿,你变泼辣了。”他额头上冒着冷汗,仍然低低的笑,把手放到她脸上温柔的抚摸。“就是隔着这张皮,我也猜得到你此刻的模样是什么。你睡着了的时候,我无数次描摹过它,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你居然会以为就凭这张薄薄的皮子就可以瞒过我。你怎么就不能学聪明一点呢?”
初晨马上翻脸:“你可是想自己包扎?你再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别怪我马上翻脸。”
彦信马上缩回手:“还是你给我包扎好了。我身上疼得厉害。”
“哼,我看你是疼得还不够厉害。”初晨飞快的把他的腿伤包扎好,眼睛瞄上他的胸部。彦信很配合的马上就要脱衣服,她伸手止住他:“慢着!咱们先约法三章。”
“你说。”彦信眼里满是温柔,笑得没有脾气。“只要你肯照顾我,我就是再伤十次八次都没有关系。”
初晨心里一跳,不自在的把眼睛调开,“为了我们可以一起找到出口逃出去,我可以帮你包扎伤口。但是你必须做到以下三点:第一,不准动手动脚;第二,对我要有礼貌,请称呼我的名字,或者喊我一声小叶姑娘。不准和我说与当前的事情无关的话;第三,出去以后不准管我,我的自由我自己把握,不许强迫我。能不能做到?否则你别怪我翻脸无情,我
的时候,也不介意和一具死尸同处一室的。”
彦信垂下眼睛道了声:“好。只是我不知道哪些话是与当前的事情无关的话,怕犯了你的禁忌,你打个比方提醒我一下?”
初晨哼了两声,“你那么聪明,还需要我提醒吗?你自己看着办。”她冷着脸:“脱衣服。”
彦信默不作声地把上衣脱开,初晨去看他的伤口,火光太微弱,根本看不清,“拿近些,我看不清楚。”彦信说:“我手抖,拿近了,怕燎着你头发。你靠近些看好了。”说着把胸脯向她挺了挺,初晨瞪他一眼,他无辜的把火镰一下子举过来,险些燎着二人的头发。
“往哪儿照呢
“我不知道到底要怎样你才能看清楚啊?抱你那么长时间,我的手到现在都是软的呢。
”
“我让你抱我的?如果可以,我死了都不想要你碰我。”
彦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睛变得黑不见底,死死盯着地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推了他的手,把火镰放到最合适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包扎好:“请你不要乱动,如果再撕裂,你就等着烂吧。”
处理完彦信的伤口,她才有时间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干燥的石洞,她醒来时就感觉到这里面的气温不低,空气也很清新。考虑到琉璃谷的温泉,她不排除这附近也有地热的可能性。仔细观察洞壁,从洞壁上发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但就是找不到出路,洞的尽头,一块大而坚硬的石板阻住了去路。“我们是怎么进到这里面来的?”
彦信不回答她,低着头把地上的碎布等东西收好,接过火镰把火灭了。初晨知道他心中肯定不痛快,也不催他,自己坐到一旁。沉默了好久,他才低声把进来的过程简单的描述了一遍,初晨深吸一口气:“我想我们是刚好掉到墓道里来了。”
彦信苦笑:“真是奇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面钻,偏偏钻不进来,咱们居然会被雪崩给冲进来。”
初晨沮丧的说:“进来了又如何?找不到出路,没有粮食,没有水,就是有再多的财宝又能怎么样?”
彦信道:“你真的只是为了这批财宝能送到兰若手中吗?”
初晨不避不让的说:“那是肯定的了,要不然,你认为凭我们俩的交情,值得我陪你走这么远吗?”
“你真的这样恨我
初晨冷笑一声,“我恨你做什么?恨一个人,也是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的。我只希望,这件事情完结后,永远不要见到你,我就烧高香了。”
“我承认我从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我绝不承认我害过你。假如你有时间,不妨听我说说过去的事情和我将来的打算。可以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哀求的意味。
初晨坚决的说:“不用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至于你将来的打算,我更没有丝毫的兴趣。”
黑暗中,她看不清彦信的表情,也听不到他任何的声音。很久之后,他绝口不再提刚才的事情,说:“等我缓口气,我们一起去找出口。你应该感觉得到,这空气流通还是很不错的,一定有出口的,只是它藏得太好,我们暂时没发现它而已。”一阵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好像是和衣躺下了。
初晨坐在黑暗里,思绪万千,纷繁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涌来。她回想起从前两个人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每一次矛盾和冲突,每一次伤心与失望,无限怅惘。到底是谁的错呢?
她恨他利用她,恨他不顾她的感受,把所有她不想要的都强加于她。他要她嫁给他,强迫她为他生子,千方百计要利用她和万龙岛扯上关系,以此巩固他的地位,最后又娶了左清进门。她呢,虽然嫁给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一起白头到老,她对他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是厌恶无比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摆脱他,如何摆脱那种生活。他不信任她,她又何尝信任过他?
他说,如果荞山镇上那一晚,她肯相信他,肯和柳青走,结局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她轻叹了口气,结局?什么样的结局才算是好的?他们之间横亘着杀母之仇那样深的一条鸿沟,就算是他肯忘记,但他们真的能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吗?至少,她就不会忘记。只要他一对她好一些,她就会怀疑他是别有所图,要不然,他有什么理由对她好呢?她自己的父母尚且那样对她,又何论他这个外人加仇人?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有人来了。”彦信的声音低低的响起,翻身坐了起来。初晨惊愕的竖起耳朵左右听,什么也听不见。彦信打亮火镰,迅速选了个隐蔽些的位置,拉她藏了过去,把噬光塞进她手里:“小心。”
石洞尽头传来沉闷的机关启动的“轧轧”声,两人完全屏住了呼吸,只等待门开,然后躲过这一劫或者图穷匕首见。初晨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把噬光重新塞回彦信手里,他拿着作用比她大得多,又何必浪费?再说了,她自己也有自己的保命招数,她偷偷地摸了摸靴筒,那东西还在,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一缕橘黄|色的灯光猛然照了进来,冲破了石洞中的黑暗。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从洞口缓缓移向他们藏身的这个地方。初晨握紧了拳头,脚趾都险些把靴底给抠破了。彦信轻轻握住她的手,让她平息自己的心情。
灯光越来越近,就停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说:“可以了,这里很干净,应该没有人。咱们再去其他地方找。”
初晨被这个声音惊得头晕眼花,险些就要冲出去明辨真伪。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十五章 波澜动远空(下)
时又听萧维钰道:“我看过了,那秘道上有血迹,这T了伤的。他肯定跑不远。”
初晨暗自庆幸彦信把那些布屑收拾干净,否则他们现在只怕无处藏身了。
那两人折身往回走,那人道:“你猜这个人到底是萧摩云呢,还是我们等的那个人?”
萧维钰道:“说不好,也不知道她到底把彦信那小子引来没有。”
那人道:“你不相信我布的局吗?他就是不想要宝藏,也会跟着她走这一趟。”
萧维钰道:“那他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来?难道他们刚好赶上雪崩,死了?那可不妙呢。”
那人冷笑:“她不可能会死,雪狼神护佑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在飓风雪原上?至于彦信么?他如果死了更好,省了我一道程序。你放心,我什么时候算错过?不管怎样他们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两人渐行渐远,居然没有重新启动机关,关上洞门。初晨烦乱无比,全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只觉咽喉像被火烧过一样,又干又疼。那个声音何等熟悉,不是独绝又是谁?他怎会在这里出现?他为何要设局把彦信引到这里来?他的目的是什么?到这里,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
可是,怎么会是他啊?她还记得他和她一起喝酒,他泪流满面,敲着碗唱,“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酪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早就被萧摩云带到了北岐;如果不是他,在流风追杀她的那个晚上,她早就死在那片冰冷潮湿的泥地上了。想到流风追杀她的那个晚上,她像遭到电击一般,心脏一阵剧烈的痉挛。
独绝为什么会在荞山镇的事情发生后及时出现?以他的功夫和江湖阅历,带她摆脱萧摩云的追踪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他会刚好在萧摩云出现的那天晚上喝醉上突然失踪?为什么在她失去孩子,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又刚好出现了?不是巧合,而是一切都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初晨觉得眼前一黑。琉璃谷在她心目中构建起来地那个温馨平凡地世界轰然倒塌。一年多来地经过像放电影一般飞速从她眼前滑过。阿怜。独绝。无二。王力。小七。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对她地那些好。到底哪些出自于真心?哪些出自于假意?这个局。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地?只怕是从妙香山独绝见到彦信地那一晚就开始了。几年地准备。都只是为了这关键地一步。让她把彦信领到这里。
彦信。她这才想起自萧维钰他们走后。他就一直站在她身边沉默不语。刚才独绝和萧维钰地话他都听见了。她欠他一个解释。她望向他。这一次。她做了别人地饵。引着他跳进了别人早就挖好地坑。
她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地。”她等着他狂风暴雨一般地愤怒。她已经做好承担后果地打算。
她不止是把他引入了这里。让他面对这未知地一切。还有生死未明地牟兴等二十多个人地性命。以及他失踪以后。兰若皇朝内部即将会掀起地那一场权力更迭地腥风血雨。不知有多少人会抄家灭族。妻离子散。
这一切都是她轻信别人造成地。她一向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为什么他们不过给了她一点点地关怀。她就毫无保留地相信了他们呢?
黑暗中。彦信久久地沉默。沉默到初晨心慌到几乎要崩溃地地步。她想得到地。他也想得到。他只怕已经怀疑她是为了报复他。而帮助别人设局害他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承认我恨你,但我就算再恨你,再希望你死,也断然不会拿其他人的性命开玩笑。他叫独绝,那个时候,就是我从荞山镇出来后,是他救了我,一路帮我,把我送到琉璃谷来的。”初晨急急的解释,此刻她发现自己竟然非常害怕他不肯相信她,也许潜意识里,她还是害怕他认为她和绿绮夫人一样是个恶毒的女人。
终于他开了口,说的却是:“我相信你。”彦信言简意赅的结束了关于这件事的讨论,“这个饵,就算不是你,也还会有别人。何况我自己不是也朝着这个方向赶吗?你不过刚好赶上而已。”
“可是,可是,牟兴他们”初晨还是不能摆脱罪恶感。那样大范围的雪崩,牟兴他们不可能人人都有她们这样好的运气,还有小付,付原萩的幼弟,如果因为她的莽撞而丧生,叫她怎么对得起他?虽然她相信,就是没有她,彦信为了宝藏还是会朝这里赶没错,但他的策略绝对不会如此实施,绝不会轻易就落入这个圈套。
她还在那里纠结难过,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牵住了她,“不要想了。牟兴他们是战士,跟着我出来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包括我,都知道不冒险就不会有成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我们都知道。再说了,他们不一定会死。如果你真的后悔,就好好配合我,不要再和我置气了,我们一起好好活着,想办法出去。”
“还有我。”萧摩云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他的轻功果然高明,高明到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彦信把初晨往身后一拉,万分戒备的对着黑暗中的萧摩云道:“九殿下,为什么我们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面呢
萧摩云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很是疲累:“广陵王,对不住,或者该称呼你一声太子殿下,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广陵王这个称呼。难道你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和我做敌人吗?你就不想弄清楚那个人为什么会长着你父皇的一张脸?”
“长着瑞帝的一张脸
晨被搅得头昏脑胀,他们是说黑衣人吧?她记得当时蒙面巾掉落,萧摩云惊诧万分,而彦信脸色发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就是独绝,他以前的脸孔是假的,他长着一张和贵国瑞皇帝一模一样的脸。”萧摩云解释给她听。
是了,她可以用人皮面具,独绝自然也可以用。那么,无二,还有王力,还有小七呢?他们到底是不是真面孔?初晨烦躁得头痛欲裂。
“我是该喊你小叶呢?还是风娘娘?亦或风初晨?”萧摩云问她,声音听上去很是懊恼,“我怎么会没有认出你来呢?如果早知道是你,我”
“你为什么一定要认出她来呢?她是我的妻子,你认不出她并不奇怪。我认不出她才奇怪。”彦信冷冷地截断他的话。
初晨自动忽略掉彦信的话,一本正经的对萧摩云道:“还是喊我小叶,叶疏桐。”
萧摩云得意地轻笑一声,“三殿下,小叶又怎会是你的妻子?你的太子妃姓左。”
初晨感觉得到彦信蓬勃的怒气:“你偷偷摸摸的摸到我身后,不会是为了和我讨论我妻子的姓氏吧?”
萧摩云笑道:“自然不是。我有笔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交易要和你谈。你我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且你不但受了伤,还拖着小叶这个柔弱女子,我们不妨合作一起找出口啊?”
片刻之后,彦信轻轻的笑了:“好,我们合作。”
“真想不到,咱们居然这么快就有第二次合作了。上次我们签订休战协议的时候,我以为会是最后一次呢。”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这有什么奇怪的。走吧。”彦信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平静,他拉住初晨的手,初晨要甩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如铁钳,她根本甩不开,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萧摩云好像靠他们靠得近了些。彦信突然把她往旁边一推,不声不响就对萧摩云发动了攻击。黑暗中,初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听见两人拳脚相击的低沉“噼啪”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你们适可而止啊。”初晨有些焦急,如果他们这里弄出的动静太大,引来独绝和萧维钰怎么办?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两人相斗一会之后又急速分开,彦信准确无误地落在初晨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他手心里全是冷汗,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身体微微发抖,却勉力支撑着中气十足的说:“原来你比我还不如。你除了身上有毒外,在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又在秘道的机关上受了重伤?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刚才就是在找你。刚才我们如果不是被独绝的话惊住了,凭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靠近我们。现在,我们二比一,你还认为是我要求你吗?”
原来他刚才是在试探萧摩云的深浅。相比他宏亮的声音,萧摩云喘息良久才挤出一句:“好,你赢了。你想怎么样吧?”其实,刚才他们两个谁也没讨着谁的好。只不过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状况,而彦信更会伪装一些,更会虚张声势一些。萧摩云的经历算复杂,但他有一个宠爱他信任他的父皇,又怎能及得上彦信直接从血雨腥风里摸爬滚打,殚精竭虑才生存下来的经验那样丰富呢?单凭这一点,他就落了下风。
其实彦信的目的不过是要萧摩云有所忌惮,不敢随便打他和初晨的主意而已,他还是需要和萧摩云合作的。“我自然是要和九殿下精诚合作。此刻,又有什么比我们平安出去更重要的呢?”
萧摩云低低的笑起来:“你说得不错。”
有道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但就是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彦信和萧摩云两人也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对方的。在彦信的要求下,萧摩云走在了最前面,初晨在中间,彦信断后。
萧摩云从怀里摸出一颗夜明珠,在它微弱光线的照耀下,三人默不作声,各怀心思的贴着洞墙往前走。萧摩云是担心彦信和初晨在他身后做不利于他的事情;初晨则是在脑子里整理一遍她从遇到独绝之后的所有事情;彦信皱着眉头显然也在想关于独绝的事情,又时刻注意着萧摩云的动作。
三人的精神都是高度紧张,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让他们紧张半天,毕竟独绝深不可测的功夫在那里摆着,再加上一个阴险无比的萧维钰,他们三人又不齐心,可以说他们的胜算非常之小。
通道中灰尘味很重,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岔道,走来走去,三人都绕得有些头晕。而且初晨最先发现,他们绕来绕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为了证明她的猜想,她在墙壁上做了记号,绕完一圈之后,他们果然又绕了回去。
“怎么办?”初晨泄气的蹲在地上,难道还要这样无休止的走下去吗?她原来吃下去的那点东西早就消耗干净了,肚子在大声抗议,脚也酸痛,也在向她提出抗议。
彦信靠在石墙上,皱着眉头思考。萧摩云似笑非笑的道:“小叶,难道琉璃谷主人没有告诉你这里面该怎么走?他不会只告诉你入口在哪里就算完了吧?有人得罪了你,我可没有得罪过你呢。有什么事情,出去以后,你还怕我不肯为你出气吗?”
他这是暗示她想害彦信拖累了他呢,初晨有些生气,“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你为我出气?”
萧摩云嘿嘿一笑:“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去北的。你可真是无情。
”
初晨望了彦信一眼,他没有看她,慢吞吞的道:“我正想问九殿下,你既然找得到我们,又怎么会带着我们绕圈?是不是因为我得罪了你,你有什么密图舍不得拿出来?”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十六章 凉风起天末(上)
摩云冷笑:“如今咱们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蚱蜢,我带)+T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我不想活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绕圈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她又怎会做这样的事情呢?难道她也不想活了?”彦信一席话让萧摩云哑口无言,彦信将他的话反过来套在他的身上,不动声色地让他吃了个瘪。
“我认为咱们既然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蚱蜢,就应该开诚布公,不要总是一个怀疑一个的,要不然对大家都没好处。有什么恩怨,咱们等出去了以后再说,你们说呢?”初晨站在二人中间,主动承担起了调停的职责。
彦信笑眯眯的,“我是十二分赞同的。九殿下,你看我们俩都饿了,你就不怕我们饿了没力气拖你的后腿吗?”
初晨很奇怪,他怎会知道萧摩云有吃的东西?萧摩云也不是傻子,“我也赞成小叶的话,不过,广陵王不会吝啬你的伤药吧?”
两个人都是聪明过了头的人,谁也占不着谁的便宜,谁都不肯先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初晨叹了口气,站在中间伸出两只手:“我来交换吧?”
通过交换,双方各自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彦信用半瓶伤药和萧摩云换到了一小块干饼和半个拳头大的一块肉干。虽然为数不多,但足够缓解一下他们的饥饿。彦信把干饼分了四分之一给初晨,又撕了一些肉干递给她。初晨顾不上仪态,三下五除二就把东西送下了肚,不吃还好,吃了没吃饱,更饿。
初晨虎视眈眈的望着彦信手里剩下的饼和肉干。
她正要喊彦信再给她些肉干,却看见彦信只取了剩下的饼的六分之一块,慢条斯理地喂进嘴里细细咀嚼,又撕了一小点肉干,把剩下的干饼和肉干用手巾包好,小心的藏入了怀里。看见她绿闪闪的眼神,他把手里的肉干递给她:“不够?再吃这点。”
初晨摇头,他一个大男人,吃得还没她多,他省下来的,她怎么好意思吃:“为什么不多吃点?还要藏起来?”
“哦,我行军打仗习惯了。现在没有多余的食物,得省着点吃。”彦信很自然的说。
初晨脸有些红。她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哪里会想得这么远。她低下头。“你可以先和我说啊。我也好多省下一点。你也能多吃一点。”
彦信沉默片刻。轻轻地笑了。听得出他地心情很愉快:“我习惯了。不会怎样。你是女人。身体本来就要弱些。不吃饱会拖后腿地。”
初晨地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进入墓道之后。她遇到地事情足以让她颠覆许多以前地想法和信念。她需要好好静一静。
萧摩云上好了伤药。走过来:“我们先休息一下。把自己所知道地信息拼凑一下。商讨商讨怎样走出这里吧?无水无粮。如果再这样转下去。不等萧维钰逮着我们。我们就先饿死了。”
他地提议马上得到两人地赞同。其实大家这样猜疑提防着也很累人地。萧摩云最先说:“想必二位都知道。这座宝藏。其实是兰若开国孝敏睿皇后风安然地秘密陵寝了。小叶。你是风氏地后代。关于孝敏睿皇后地这座墓葬。你听到过些什么传说?”
孝敏睿皇后风安然。也就是初晨出嫁以前。风子瑛让她祭拜地那个没有供奉在皇家宗庙。而是躲藏在风氏小小地祠堂里地那个风青楠。一个为情所困地悲伤可怜女子。纵有万千荣耀和宏远帝地钟爱也不能抵消她心中酸楚和凄凉。
初晨道:“我恐怕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所知道的无非是些民间传说罢了。我就听说,这里面藏了兰若的半个国库。”
“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位皇后为什么不和宏远帝埋在一起的原因呢?”萧摩云笑得贼精。
他笑成这样是有原因的,这是彦信和初晨两人老祖宗的秘史,可以说算是一个丑闻。初晨知道风青楠虽然嫁给了宏远帝,但其实心里爱的是别人,并且愧对爱人,这也是造成她英年早逝,不肯入兰若皇室宗庙,不肯与宏远帝合葬的原因,而且据说,她之所以会选择长眠在飓风雪原,就是因为她的爱人死在这里。
面对萧摩云别有意味的怪笑,彦信和初晨心里都很不舒服,又不好说什么。彦信冷哼一声:“你这盗墓贼功课倒是做得挺足的。”
萧摩云笑道:“大家彼此啦。我就不相信你们不知道。”
初晨道:“我们和你不一样,这是我们老祖宗埋的东西,本来就是我们的。”她没有注意到她说“我们”的时候,彦信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
萧摩云道:“好啦,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样问,是有原因的。”
“有话快说。”彦信的态度不是很好。任谁被人揭了老祖宗的老底,都是有些恼羞成怒的。
“你们想啊,孝敏睿皇后没有和宏远帝合葬的原因是因为她真正的爱人为了她死在这片雪原上,她愧对爱人,是吧?那么,她的这座陵寝会是谁修建的呢?是她自己?还是宏远帝?广陵王对兰若皇朝史自然是比我熟的,不如就由殿下来分析如何?”萧摩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激怒彦信和初晨,他们的老祖宗有什么事情,由他们自己说出来比从他这个外人嘴里说出来好得多。
彦信自然毫不客气,相关的工作他也是做了不少的。关于孝敏睿皇后和宏远帝的有关记载,被他翻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细节都研究得很透彻。
“如果这里面真的有半个国库随葬,恐怕就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能做主的了。何况据说她从小颠沛流离,仁爱大度,生活俭朴,每餐只要一碗饭,一菜一汤足矣,这样的人又怎会把大半个兰若的国库与她同埋于地下?而宏远帝身为天氏子孙,从小过的都是锦衣玉食,鲜衣怒马的生活,当年如果不是孝敏睿皇后拦着,他只怕早就耗费十万黄金为她造安然宫了。”
“据说,皇后逝时,身后只余凤冠霞帔一套,四季服装各两套,首饰除了皇帝下令命宫中应制的以外,只有银簪并玉簪各一只,还有其母所遗冰玉环佩一块,衣服首饰的数量还不及一个高等级的宫女。宏远帝当时就痛哭流泪,认为自己有愧于后,认为她最美好的年华都随他戎马,风餐露宿,等到好不容易建国了,她又说国库空虚,万民待养,坚决不肯浪费一粥一饭一线,如今国泰民安,她却撒手人寰。那么,孝敏睿皇后生前没有享受到,死后宏远帝必然会想方设法弥补她。我看这座陵寝到像是他的手笔。”
初晨补了一句:“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里的情形好像与我家里传的那个迷心球有些相似。不过,是我猜的,我也不确定。”
“迷心球?”彦信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个东西。
“我家里传有一个宝贝,是个银质的半圆形迷宫一类的玩具。据说是先帝御赐的。”这是风氏流传了几百年的一个传统,族里每出生一个女孩子,抓周的时候都要拿出来和其他东西一起摆着给她抓。从来没有人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大家都只把它看做是一个身份,命运选择的象征。
如果那个女孩子刚好抓了迷心球,而她长到一定岁数后,家族会设一个考试,让她把一根金丝从迷心球的一个入口穿入,然后顺着通道从出口穿出来,假如她能完成,家族就会重点培养她,尽量送她进皇宫做后妃。这个传统,就是在景帝朝,风氏被赶出京都后,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选出来的女子最后都还是嫁了普通人而已。
彦信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想必你当初就刚好抓了那个东西吧?然后,你又顺利通过了考试?”
初晨低下头,他说得不错,但她并不是单纯的因为抓了那个东西才会走上这条路,重点是因为她有一个野心勃勃的母亲。所以,她就是不抓那个银球,绿绮夫人也会想办法让她抓的。不过,她用金丝穿过迷心球的时候,速度确实是很快的。据族里最老的一个老夫人说,她是她见过的速度最快的女子,就是风氏最后一任皇后,也没有她快。这也是家里不顾一切也要把她送进皇宫的原因之一。
萧摩云道:“关于风氏和天氏的恩怨纠葛,我也有所耳闻。
我听说当年宏远帝因为孝敏睿皇后的原因,曾和风氏有过一个秘密协议。既然这个迷心球是他御赐的东西,你们家族又是拿来这样的用途,可不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个从风氏中选择皇后、后妃的信物呢?而这个信物,正好就包含了孝敏睿皇后陵寝这个秘密?”
三人一阵激动,如果他们猜测的没错,初晨是仔细研究过迷心球的,那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在这里面畅通无阻。
初晨闭上眼,让迷心球里面那些曲曲折折的所有通道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让萧摩云照着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当前他们所处的环境,定位,然后让意识顺着脑海里的路线走了一遍。
她蹲在地上用簪子画图给他们看,“迷心球分为上中下三层,我们现在是在第一层的边缘处。这里有六个一模一样的入口,分别衍射出五条距离相等的路连接到另外五个入口,也就是说一共有十五条路,其中有十三个交叉点,除了周围的十二个交叉点是十字形的以外,正中那个交叉点分别通向六个入口。”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十七章 凉风起天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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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到正中那个交叉点很容易,但实际上六个入口都是能进不能出的。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进来以后就不容许你反悔的迷宫。你必须找到真正的出口才能出去,如果你找不到,就只能活活困死在这里面。
可是最关键的地方就在这里,真正的出口,是在第三层的某个地方。进入第一层不是很难,你们也看见了,只要引起一场雪崩,触动机关,就一切皆有可能。但要进入第二层,并没有那么容易。”
“首先,要找到第二层的入口,这个入口,就潜伏在这十三个交叉点的某一处,说不定,它此刻就在我们身边,或是我们的脚下。”萧摩云听初晨这样说,立马站起来顺着墙壁摸了一遍,又跺跺脚,掀起一股灰尘。
彦信用袖子捂了口鼻,“真的这样容易就被你找到,这里面的财物还不早就姓了萧?”
萧摩云不顾他话里的讽刺,皱着眉头,“难道我们真的要一个交叉点一个交叉点的去找?你不是对那个迷心球玩得很熟吗?为什么会不知道入口在哪里?”
初晨有些烦躁的揉揉眉心,“你以为迷心球为什么会叫迷心球?就是它里面的结构随时都会变,第二层的入口这一次在这里,下一次可能就会在另一处。要是它一直都是一个样子,你认为我们家族里会有多少女孩子通过考试?那样选出来的人还值得家族倾尽全力去培养吗?”到了这里,以前她想不明白的许多事情都得到了答案。
一个家庭中能出一个皇后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不但会让一家人在族里的地位空前提高,也会给家里带来空前绝后的荣耀。所以大家都会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女儿通过考试。如果迷心球始终是一个样子,保持不变,那么穿过的人就会知道穿过它的方法,自然会记下来,教给家里用得上的姐姐妹妹或是侄儿侄女,一来二去,这个考试还会有什么意思呢?
宏远帝这个传说中英明神武,成就了一代霸业的皇帝,不但痴情还是一个玩机关消息的宗师级人物。他深爱孝敏睿皇后,又深觉愧对于她,总想补偿。他为心爱的女人建造这个秘密陵寝,又为了她的家族能保持永远的荣光,所以才御赐了那个相当于陵寝翻版的迷心球,作为风氏选拔后妃的一个工具。
迷心球由宏远帝亲手设计,又贯输了孝敏睿皇后的那种神秘力量,一直以来,它只能被拥有正统血脉的风氏女子用金丝穿过。初晨记得族中那位老夫人曾经给她讲过一件事情,当年的第五代皇帝睿宗,听说了这神秘的迷心球,大感兴趣,让风氏将它敬献入宫,自己执了金丝去穿,试了无数次,不要说穿过那迷宫一样的通道,就连入口都进不去。仿佛是一种神秘的力量,他手中的金丝一进入那个入口,就会在入口处变得分外柔软,团成一团。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这也成就了风氏家族身具凤凰血脉那种特殊力量的传说。
她大胆地猜想。陵寝中埋有兰若地大半个国库。但进入地方式只有风氏通过考验地皇后才能掌握。兰若皇室需要这笔财富。只能与风氏始终保持一个平衡。这亦是风氏能安身立命地一个保命符。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景帝年间。风氏遭到那样地打压。景帝仍然没有灭了风氏满门。反而留了一个国公称号。任由他们继续繁衍生息地原因。
现在细细想来。宏远帝其实真地是深谋远虑。为孝敏睿皇后做尽了他所能做地一切打算。但是。初晨想不通地是。既然自己也是穿过迷心球地人。为什么瑞帝会这样罔顾她地性命呢?难道他就不想要这笔财富吗?按她地想法。皇室必然知道风氏所不知道地秘密。彦信不知道宝藏、迷心球与风氏地关联并不奇怪。毕竟他还不是坐在那个位子上地人。但瑞帝所表现出来地。就值得人深思了。
她看看那两个男人。彦信虽然一脸地淡然。但眼神却是深不可测。不知在揣摩些什么。而萧摩云。却是一脸地怪异神色。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相信地样子。
初晨自问自己地思维是永远跟不上这两个人地。只能转移话题。羡慕地说:“我真想见见我那位老祖宗。到底是什么样地女子。才能得到这样男子地一片痴情呢?”
彦信若有所思。萧摩云倒是“喛”了一声。挑拨
TT痴情吗?他痴情地名声。响彻大江南北。我是在北岐都听见了呢。”
初晨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萧摩云继续不怀好意的对彦信说:“喛,我是挺佩服你的啊。这么快就从那么重的打击中站了起来,刚死了心爱的女人,却马上可以反败为胜,不但打败彦宁,登上太子之位,掌握了全兰若的兵马,还立了太子妃,有了继承人。而且还没有人对你说三道四,事业爱情双丰收,难得啊。你是怎样做到的?传授我两招如何?”
初晨怒火冒得三丈高,暗暗在心中把彦信凌迟了三千六百刀,却不愿意表现出来,笑眯眯的说:“那有什么奇怪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彦宁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何况三殿下本来就不同于常人,平常人,哪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九殿下你这样迫切的想向他学习,莫非,你国中也有这样的兄弟等着你?”
彦信淡淡的道:“九殿下的意思,是说要我一蹶不振,然后伸长脖子等着被人砍头那就是真的痴情了?”
萧摩云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小叶真的很宽容大度,什么都不图,还肯带着你来找宝藏。人生有此红颜知己,我羡慕啊。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女子真心对我,我便是死了也值了,那什么皇位,荣华富贵,不要也罢,畅游天地间,何等的自由自在。”
他那意思谁都听得明白,就是初晨是一个被利用的傻瓜,彦信是一个阴险的小人。初晨如果跟了他,就会享不尽的幸福快乐。
彦信嗤笑:“九殿下这些话怎么听上去是在梦游呢?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女子,你又真的这样对她,只怕你父皇头一个就不会饶她,你那十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必然将你撕成碎片。你是不是打算和她一起到阴间去畅游天地呢?”
萧摩云假装无辜的道:“真是奇怪,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虚心好学罢了,为什么三殿下如此大的火气?”
初晨冷哼一声,黑着脸别过头,正好对上彦信亮晶晶的眼睛,她突然想起来,如果真的已经不在乎又何必生气呢?便挤出一个不在乎的笑容来:“说这些无用的话做什么?如果休息好了,就出发吧?”
萧摩云也不多说,拍拍袍子就走。
三人七拐八弯,绕了很久,初晨终于在一个转角处停了下来。她皱着眉头用手四处摸摸,最后确定,这就是第二层的入口处。“如果我没有算错,这里就是入口。”
转角处,灰蒙蒙的石头看上去与其他地方并没有任何的不同。萧摩云与彦信互看一眼,同时蹲下去指着一处:“这里就是机关。”话一出口,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屑与熊熊的怒火。
初晨摇头,聪明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她只需要指明大概的方向,人家就可以找到机关了。她抱手旁观,既然他们都那么聪明,她就等着他们打开入口,自己跟着进去就是了。
彦信第一个放弃了打开机关,只剩下萧摩云在那里琢磨。看见萧摩云在那里瞎摸,他和初晨很有默契的后退了几步,躲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有人想做炮灰,就让他去做好了。
萧摩云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也只是敢轻轻摸摸而已,琉璃谷的阵法他是见识过的,还险些吃了大亏,他哪里敢乱来?回头一看二人的表情和离他的距离,他微微一笑:“三殿下,我不懂得这些东西。你学识过人,肯定是知道的?我们就指望着你带我们入内了。”
他断定彦信也不懂,但他认为以彦信骄傲的性子,肯定不会在初晨面前表现出自己不懂来,谁知彦信根本不上他的当,直接了当的说:“我也不懂。”回头对初晨道:“你知不知道进去的方法?如果不知道,我们一起来琢磨。”
初晨不答他的话,站在那里笑眯眯的说:“我自然是知道的。
但我有条件,不知二位可想和我做这笔交易?”
彦信沉着脸没有说话,萧摩云摸着下巴笑得像狐狸:“说吧,我洗耳恭听。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你呢?”初晨看向彦信。
见彦信不情愿的点头,她才道:“我如果把二位带出去,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呢?”
萧摩云道:“我自然不会忘了小叶的好处,但是你和三殿下是一家人,这好处就免了吧
初晨根本不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十八章 凉风起天末(下)
我要你们发誓,如果我带你们走出这里,你们终生不T7任何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有所违,你们将万箭穿心,不得善终。”她向来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奔波于战场之上,争斗于朝堂之中,每一天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最忌讳最害怕的是什么,就是怕这几个字而已。
两个人都很爽快的发了誓,特别是彦信,速度快得她不爽到了极点。她走上去,借着微弱的珠光,割破自己的手指,把一滴血滴在一块石头上,然后疾步后退。
她的血很快就被那块石头吸收,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长的时间,沉重的声音从脚下传来,随着石板移开,一点微弱的光从地下飘了出来。
初晨没有丝毫高兴,只感到毛骨悚然,她惊恐的望向四周未知的黑暗,周围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有人在暗处窥探着他们,虽然她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
萧摩云第一个跳了进去,彦信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看向她:“你还不走?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下到第二层的不是吗?”
原来他也感觉到了,他说得没错,就算是独绝和萧维钰就跟在他们身后又怎么样呢?她一样的要下去,不可能就这样一直呆在第一层。
“小心萧摩云。”彦信轻轻在她耳边说,他一直等着她跳下去之后才跳下去。
二层,是一个与第一层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们的周围都是光可鉴人的玉石墙壁,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每隔十丈左右就有一盏长明灯,历经了这么多年,长明灯仍然没有一点即将熄灭的样子。灯座上还镶嵌着一颗大小绝对不亚于萧摩云那颗夜明珠的珠子,散发着幽幽的光。初晨已经无比期待着第三层的辉煌。
她伸手去摸头上的机关,随她怎么跳也够不着,不由开始低声咒骂修这个陵寝的人,干什么要把那机关修得那样高。“不要关了。”彦信劝她,初晨白了他一眼,不关?不关等着别人跟在他们身后随时对他们下黑手吗?
看见她固执的样子,他默默地伸出手,他的意思很明白,要她借着他的身高去关机关。
初晨无奈地咬了嘴唇,搭上他的手,他搂住她的腰,将她高高举了起来。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初晨一阵恍惚,心跳如鼓,摸了半天才摸到机关。还没等她按下那机关,她就觉得身子一轻,头皮撕裂般的疼痛,她被人提着头发往上拖。
一道寒光贴着她地鼻子向上飞去。随着一声闷哼。抓着她地人松了手。她被人狠狠砸了下去。初晨晕乎乎地。只知道彦信伸手在她腰上巧妙地一托一转。她就被他推出去老远。等萧摩云把她扶起来。彦信已经和萧维钰斗在了一起。独绝。有着瑞帝一般面容地一个全新地独绝。站在入口下。微笑地看着她。
初晨像看见了毒蛇。一瞬间。她明白了很多地事情。她用要吃人地目光望着他:“是你。是你故意让流风知道我在那里地。对不对?”
独绝微笑着用另一个她无比熟悉地声音说:“反正你那样恨他地父亲。留着那个孩子也是个累赘。与其将来他一天追着你要父亲。你烦心。还不如我早些帮你料理了。虽然你当时吃了不少苦头。但我后来教你那么多地东西。又给你用了那么多地灵丹妙药。还帮你调整了走火入魔地经脉。现在我又帮你解决了这个大麻烦。难道还不够补偿你吗?”
初晨说不出心里地感受:“原来你和无二始终是同一个人。我到底应该怎样称呼你呢?”她怎么那么笨呢?独绝。独一无二。独绝和无二就是同一个人。这就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独绝和无二同时出现地原因。
独绝笑着制止住萧维钰。对彦信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其实和你一样。有着兰若天氏地正统血脉。按辈分来算。你该称呼他一声堂兄。假如。不是你父皇李代桃僵。现在地太子应该是他。”
初晨这才发现。萧维钰。不。应该是天维钰了。他地鼻子活脱脱地就是另一个彦信鼻子地翻版。为什么她以前都没有注意到呢?她一直都以为他是瑞帝地人。谁知道此瑞帝非彼瑞帝。
“你们不要怀疑我的话。你既然已经知道进入这座陵墓的方法,就应该想得到,为什么你是当前唯一一个掌握这座秘密陵寝方法的人,瑞帝还要对你赶尽杀绝。他不是不想要这宝藏,相反他很想要,但因为他根本不是那个正统的继承人,所以他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他异想天开的以为,就凭绿绮夫人给他的那张所谓的藏宝图,他就可以得到这笔宝藏。我等了这么多年,居然给我等到了,当真是老天有眼呢。”独绝脸上露出又悲又喜的神色来,用一种怪异的神色看向彦信。
相比较初晨的惊愕,彦信倒是镇定得多。“就算是我父皇对不起你
是他和你之间的恩怨。他那么多的儿子,你为什么)我一直都奇怪,你精心设计了荞山镇的事情,故意放走那个叫流风的女子,让她到左氏面前传讯,说初晨还活着,她现在就带着萧摩云去寻宝藏,让左氏派人去追杀她。在朝中苦苦相逼,让我寝食不安,又故意让阿怜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引我来这飓风雪原,不会只是因为我是兰若的太子那么简单吧?”
荞山镇的事情是独绝设计的?流风没有死?她又跑到左清面前去传讯,左清派人来追杀她?阿怜把消息透露给彦信,所以彦信才来飓风雪原?他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真的为了这笔财宝,还是为了揪出那幕后的人?怪不得他听见独绝说相信她一定会把他引到这里来的时候,根本就不在乎呢,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真相。这中间牵涉到了太多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萧摩云在她耳畔轻声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我们只要好好看戏就行。”
初晨不动声色地离萧摩云远了些,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可信的。如果她没有记错,荞山镇事件和她失去孩子的事情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次,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独绝手里把玩着噬光,低声道:“你说得一点都没错的。不管你是不是太子,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要找上你,不死不休。”
他的眼里仍然是那种似悲似喜的复杂情绪,眼神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我和他是双生子。我是哥哥,他是弟弟。当时,有人算了一卦,说双生子不祥,将会天下大乱。父皇打算留我,让人把他秘密处死。可是母后心疼他,让人把他偷偷养起来,我长到十岁,听说外面有这样一个弟弟,就去看他。我那时还小,不懂事,经常和他互换身份,溜出宫去玩。我向他许诺,等我荣登大宝之后,必然封他做亲王,让他堂堂正正地站在天下人面前。”
“我自以为自己对他真的足够好,他应该对我充满了感激。谁知道有一天我从宫外醒过来,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就要成亲的太子妃,竟然成了他的太子妃,而且还一心一意地爱上了他。就算是知道他是李代桃僵,却仍然不肯回头,反而和他一起来要杀我灭口。这个太子妃,就是你的母亲易香雪了。后来,又发生了许多我想不到的事情。”
“我曾经以为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独绝看向彦信。
尽管心中有所准备,初晨还是被这个消息给炸晕了。皇室丑闻多,父亲偷儿子的媳妇,儿子又偷父亲的女人,兄弟之间互相争夺同一个女人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关键是,不是说易后早就背叛了独绝吗?她为什么又会生下他的儿子呢?
“你有一个聪明绝顶的母亲。”独绝嘴角含着一丝微笑,甚至有些温柔,“她骗得我一直以为你就是我的儿子,让我心甘情愿的放弃了报仇的计划,还千方百计地找来这把噬光给你防身,死心塌地的为你打算。如果不是你的脾气和瑞帝小时候,还有年轻时候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我都险些上当了。”
墓室中的几人,怀着各样的心思,听独绝说起了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多年前,太子妃易香雪不爱温文尔雅的太子,偏爱桀骜不逊的瑞帝。甚至愿意冒着抄家灭族,谋害亲夫,身败名裂的危险也要助他登上大宝。阴谋得逞,她却心中难安,加上瑞帝登基后并不专宠她一人,反而言语当中都流露出对她心狠手辣的害怕之意。
贵人冷玉,一举得男,是为皇长子,连升几级,晋位贵妃,又兼传言其具有风氏血脉,得到半数以上世家大族的,成为瑞帝亲手培植的牵制易后的力量。毕竟国家已经安定下来,易后所依仗的军队,在这个时候不是那么重要了。后宫中,有子的贵妃与无子的皇后,一边靠着文臣,一边靠着武臣,分庭抗礼。
易后以退为进,到庙宇祈福。遇见了她早以为死去,假托为僧避祸的独绝,独绝见了她,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报复她的机会,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生了。他原本的计划是,逼迫易后,威胁易后,如果易后肯助他夺回皇位,那是最好,如果不肯,他便要她身败名裂,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带了绿帽子,皇后偷人养汉。
然而,事情往往不是按着人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不要钱的字
今天早上起来,欣喜的发现有了本月第一张粉红票,感谢投票的亲,还有“我努力想起你”的打赏,鞠躬+么么
这几天写文,卡得厉害。就像从已经瘪了的牙膏皮里面挤牙膏一样,纠结万分,头发都快要被抓落完。阴谋诡计写得太多,脑子不够使,常常是坐在电脑前两三个小时,好不容易写出几百字,然后又删之。ORZ神啊,救救我吧!绝望的呼喊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三十九章 无家问死生(上)
过是一次云雨,易后便怀孕了。初为人父的他,欣切。一个更大胆的计划产生了,你会李代桃僵,我就不会吗?
他安排易后与瑞帝同寝,又四处去寻延缓生产的奇药,帮易后掩盖。
彦信顺利诞生,他的心除了被甜蜜塞满之外,竟然想不起要报复易后和瑞帝来。他只盼望彦信能顺顺利利的继承皇位,他的心愿便了。易后有了聪明伶俐的嫡子,再加上他的指拨,冷贵妃自然是再也不能和她分庭抗礼了。瑞帝的心又不安起来。他害怕,因为他的真实身份只有易后一个人知道。所以,易后的死其实是迟早的事。
冷贵妃当然不甘心,这个时候,被瑞帝抛弃的旧情人绿绮夫人向她伸出了手,嫉妒的女人是可怕的,特别是当男人的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撩拨,那怀疑嫉恨的种子很快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很快,事情急转直下,不再向着易香雪和他计算的方向发展。瑞帝把彦信送到了海澜做质子,易香雪凄凉无比的死在深宫之中。
“我那个时候,是多么的痛恨自己的无能,居然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我甚至认为,我真的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但我还是想方设法的为你打算,你还记得你从海澜回来时遇上的那个酒鬼吧?他就是我费尽心机为你找来的师父,还有这把噬光,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弄到它,又把它送到你身边的吗?”独绝似乎是在问彦信,又似乎是在问他自己。
初晨注意到天维钰看向独绝和彦信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那种眼神是深恶痛绝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足够痛恨别人的原因,就像她,她痛恨着独绝和萧摩云,是为了她那些逝去的美好岁月,还有她那不曾谋面的孩子。独绝恨彦信,是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痛恨彦信的父母,天维钰自然也有他痛恨独绝和彦信的原因。其实说到底,这里渔翁得利的人,只有她身后站着的萧摩云。
“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有出息,我心里真高兴。结果,易香雪骗了我,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你就是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的儿子,什么推迟生产的灵药,都是你那处心积虑的母亲想出来骗我的。骗了我多少年,我真恨啊。你有这样一对父母,我怎么会放过你呢?”
“你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越来越不待见你?因为,我让人告诉他,你其实是易香雪和我偷情生下的儿子。当年伺候易香雪到寺庙祈福,看着她饮下那灵药的人就是活生生的证据。所以,即便是你能活着离开这里,你也将会发现,你已经一无所有。就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父皇已经单方面宣布你在飓风雪原失踪,四皇子彦敏已经荣登太子之位。而你就是死了,他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只会暗自感到庆幸,他终于摆脱了这顶绿帽子。”独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初晨看着他半疯狂的样子,突发奇想,其实独绝最在乎的不是易香雪骗了他,而是为什么彦信不是他的儿子吧?所以他才想要毁了彦信。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肯来的这飓风雪原。我做了两手准备,一样是这个女人还活着的消息,一样是关于宝藏的确切消息。我知道你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尴尬,虽然掌着这么庞大的军队,却没有军需支撑,本身遭到那么多次暗杀,几乎要走投无路。我想着,你如果要打翻身仗,要么你就杀了你的亲生父亲,要么你就会来找这笔财富。或者你不屑于这笔财富,你也完全下得手去杀了那个逼你的人,你只是为了心爱的女人才会来这里,但不管怎样,你始终来了。
所以。结局都是一样。”
初晨看向彦信。她在期盼他说什么呢?期盼他告诉她。他只是为了她而来?期盼他告诉她。他一路上对她地那些表白。都是出于真心而不是为了麻痹其他人?但他地脸藏在灯影里。始终不曾看她一眼。她什么也看不清。
“现在么。为了你不跟我们添麻烦。你还是老实点地好。”独绝说着就把噬光狠狠Сhā进彦信地胸膛。初晨眼睁睁地看见噬光Сhā入彦信地胸膛。然后。血慢慢地从他沾满了灰尘地白色棉袍里浸了出来。迅速在他胸前晕染开一朵绮丽地花。他歪倒在白玉石地墙壁上。低低地喘着粗气。初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为什么不躲?他一向不是最狡猾。最会留后手地吗?怎会如
就把自己地性命交在了别人手中?她张开嘴。想要喊)T有喊出来。就是连呼吸也不曾变了频率。脚也不曾有半点想往那个方向挪动地意思。
她听见萧摩云失常地急促呼吸声。她回头。看见他狭长地眼睛里满是她看不懂地情绪。有激动。有期盼。还有疯狂。他在她耳边蛊惑地说:“他不是为了你。你也明白。他那样地恨你地母亲。又怎会对你那样?就是对你起了那样地心思。他也肯定在恨他自己为什么不争气。”
“你和他。原本就隔着万水千山。你回忆一下从前。他如果真地爱你。怎么会舍得那样对你?万春湖上。他把你扔在那里不闻不问那么多天。心竟然比我一个外人还要狠。大婚之后。他又对你做了些什么?你都忘了?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他手里地一枚棋子。”
“如果他真的爱你,又怎会娶左氏?怎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你还记得你那个死去的孩子吗?他多么可怜,永远的留在了那片阴冷潮湿的雪地上。他就算是后悔了,想要带你回去,你又回得去吗?难道你要回去做他的妾?像他其他那些姬妾一样每日仰人鼻息,千方百计讨好他?”
“你听见了,他是走投无路,才会想到来这里找宝藏,你不过刚好是一个凑巧而已。现在,你该做的事情是,告诉他,他活该,你很乐意看到他现在的结局。只要他一死,就会一了百了。我带着你回北,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他能给的和不能给的,我都能给你。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别人。”
萧摩云的声音像魔咒,慢慢侵入初晨的耳朵,再侵入她的心里,犹如一颗石子轻轻的投入黑色的湖泊里,慢慢的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的荡开去,把沉在心底深处的那些阴暗伤痛,淤泥污浊全都从底下翻了上来,酸臭腐败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永远都没有散发殆尽的可能。胸口又开始闷闷的疼,疼得她忍也忍受不住。
他看着初晨迷茫伤痛的眼神,轻轻的笑,温热的鼻息吹在她的耳垂旁,激得她打了一个寒颤,“快告诉他,你要跟着我去北岐,让他去死。”
初晨点点头,对上他的眼睛,很平静的跟他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都明白。你看我,可有半点为他伤心的样子?我之所以会陪他到这里来寻宝藏,是为了兰若不是为了他。这个,独绝就知道。既然现在他得到宝藏也不能把它带回兰若去,他便是无用了。看到他死,连我都不相信我会这样平静,但事实是,我真的这样平静。”
萧摩云仔细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底有一丝伤痛,但总体是平静无波的。他轻笑:“我想把最后的机会留给你,去跟他说,你要跟我去北,出于怜悯,你将把他和他的噬光留在这里,让他慢慢的死去。
”
初晨浅笑盈盈:“你何必逼我?他既然都不爱我,又怎会在乎我对不对他说那样一句话?如果他反过来跟我说一句,他根本不是为了我来的,我不是自找没趣么?你若是真的想要他死,直接杀了他就好。”
萧摩云听她这样说,也不逼她,直接对独绝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结束彦信的生命。眼角却是随时瞟着初晨的一举一动,她的狡猾他在妙香山就见识过,他不信她会就这样看着彦信死去而无动于衷。他坚信她必然藏有后着,只等她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马上出手制住她,让她再无翻身的余地。等他制住她,他就会放心的杀了彦信。但初晨只是淡淡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眼睛也不眨一下。他心里有些奇怪,又有些隐隐的高兴,甚至带着一丝热切的渴求。难道她真的恨彦信到了这样的地步?
独绝手握住彦信胸前的噬光,有些想往里面捅,但是又有些犹豫。他求救似的看了初晨一眼,仿佛希望她能开口阻止他一下似的。见她不理他,便放下手道:“这样便宜了他。我要看他慢慢流干血而死。”
初晨胸中憋着一口气不敢呼出来,见了独绝如此的作为,绷紧的足底骤然一松,她知道她这冒险的一赌到底是赌对了。她回头对萧摩云说:“你刚才说要我和你一起去北岐?”
萧摩云没想到她突然会扯到那里去,下意识的点点头。
初晨浅笑着伸手去捋垂在唇边一缕散发:“你是不是除了想要我跟你去北岐以外,还想要这宝藏和兰若如画的万里河山?”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章 无家问死生(中)
摩云抚掌笑道:“非也,非也。你一向聪明,但这9T我只是为了你而来,宝藏和兰若的万里江山都是天先生和维钰兄的,我有北和你就够了。”
“我?”初晨奇怪的看向他,“你真的只是为了我?不是为了别的?”
萧摩云深情的望着她:“那是自然。我从生来,虽然没有了母亲,但有师父的爱护和父皇真心的呵护。不管是什么,只要我稍微提一下,或者看那个东西一眼,马上就有人送到我面前。我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一个可以让我一生一世都愿意亲手为她烧忘忧水的人。”
“你还记着忘忧啊?这么久了,久得我都几乎以为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初晨脸上带着些温柔的笑意,仿佛回到了那年那个寒冷刺骨的夜晚。
萧摩云嘴角带着些甜蜜的微笑回忆:“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人家的门前,望着我轻轻一笑:‘红色的竹子,你愿不愿意陪着我坐一会儿?’我就觉得我心中所有的坚硬都轰然倒塌,只要能抚平你眉间眼角的忧伤,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我烧了忘忧给你喝。”
“在水里加入十分真心,五分祈求,五分祝福,煮的人心情不变,喝的人连喝三百六十五天,然后今生忘忧。”初晨淡笑着说出他原来烧忘忧水给她喝时说的原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一直奄奄一息,不肯看向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彦信似乎愤怒的瞪了她一眼。他的命握在别人手里,他还有闲心吃醋?看来这个人的狂妄霸道的确是无药可救了。
“原来你都记着?我一直以为你根本不屑于看我一眼。”萧摩云不胜唏嘘。
初晨低头轻笑一声,然后看着他:“事实上,现在的确是这样的。
”她满意的看到萧摩云的脸色大变,继续说:“原来的时候,我只把你看做是风流潇洒,美貌无双的竹衣公子,但经过了荞山镇和流风的事情以后,你在我心中,就只是我的仇人。你虽万死亦不能抵消我心中对你的半点恨意。你从始至终都在和他们合作,从荞山镇你骗我开始,一直到你故意在流风面前喊出你是我孩子的父亲,再到流风夺去我的孩子,都是你,对不对?”
萧摩云眼里闪过一丝寒意:“不要把什么错都推在我身上,这对我不公平!如果他真的那样在乎你的安危,他就该好好守着你,不要给我机会!孩子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我那个时候真的是想帮你。我也想不到流风会那样丧心病狂,她现在已经受到应得的代价了。”
“我现在倒是相信她真的已经为她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了,也知道你是在她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又让她做了你下一个局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跑到京城去找左清泄露我还活着的消息,让宝藏和我的下落做了一回诱饵。甚至假装没有认出我,亲自设计了那幕雪崩中我和彦信重逢的把戏,让我一步步把他引到这里,可谓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你真是不世出的奇才。”初晨摇头叹息。“可惜,你以为我到了这个地步,还会让你如愿吗
什么灰衣人。什么跌落在冰崖地下地无二尸体。被掳走地小七。王力地受伤。她去寻药。雪崩。巧遇彦信。萧摩云和萧维钰地同室操戈。都是萧摩云精心设计。一环扣一环地让她把彦信逐渐引到死路上去。
她对独绝道:“其实你说得一点都没错。你真地不适合做这样地事情。所谓阴谋诡计。所谓政治斗争。都需要残忍冷酷。心思要比寻常人狠上百倍才行。而你。心思不够狠绝。心肠也有点软。所以。等你和我带着他一起出去后。你会在出口打开地那一瞬间就会发现。你将是最后一次闻到新鲜空气。不管什么。最后都将是这位北岐皇太子一个人地。”
独绝地眼皮跳了跳。阴沉沉地看向萧摩云。天维钰拉了拉他地袖口。对初晨道:“从万春湖上见面再到现在。你还是一样地巧舌如簧。擅于挑拨离间。我问你。出口有几个人知道?目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对不对?就凭我父子二人地功夫。他根本没有和我们周旋地余地。他如果信守诺言。他自去。如果有一点半点地异动。我保证他肯定是死得最快地那一个。”
初晨笑笑:“没错。我就是在挑拨来着。没想到居然没挑拨成功。也是。你们既然缔结了盟约。自然都有自己地保证。还想
你们两败俱伤。既是这样。我也懒得动了。”说着)再也不肯动半个手指。
萧摩云冷笑:“你地意思是要我们陪着你同归于尽了?你到底心里还是想着他。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绝了你地念想?”
初晨恶毒的笑:“他的结局我早已看到,他始终是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陵寝的,不管是你还是他们两个,没有人会喜欢他活着。我虽然也不待见他,但你们在我眼中看来,比他还要阴险狠毒百倍,我很乐意有你们陪着我一起死。将来到了黄泉,我可以看着你们斗法,想必不会太寂寞。”
萧摩云望着她:“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值你一顾?你也说了,政治斗争就是那么一回事。但为什么同样的事情,他做得也不少,你偏偏就那样区别对待?”
初晨不说话,为什么呢?彦信和萧摩云从骨子里来说,其实是同一种人。但他们之间有一个最大的区别,萧摩云得到了很多人真心实意的宠爱和帮助,但他却不相信可以用纯爱争取到一个人的心,只会用阴谋诡计去巧取豪夺,去逼索。而彦信一直都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单打独斗,他有太多的理由不敢相信纯爱,有太多的经历让他相信权势是身家性命,甚至爱情的最强有力的保证。
她从来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也知道他一直都在利用她,包括她“死了”以后,他也没有停止过利用她。但她知道,他怎样利用她,也不会罔顾她的性命,最起码,在雪崩中,他那样绝然的抱紧了她。能够在雪崩中毫不犹豫抱住她的人,又怎会在荞山镇上派人去杀她?她早就明白了,只是她一直都不肯承认而已。
萧摩云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突然被激怒了,他愤怒地咬着牙,“不要小看了我,我有千百种方法,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带我出去。比如,让你当着他的面成为我的人就是其中一种,我就是得不到你的心,也可以得到你的人。你想不想试试?”说到这里,他恶毒的笑了,彦信一定会生不如死的,就像那天晚上在荞山镇上,他听着他们一夜缠绵的感觉一样。
彦信仿佛是疼得受不住,全身都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初晨张开嘴,露出咬在牙齿中间的一颗粉色的小小药丸,望着独绝:“我这颗药丸,叫九转芙蓉,你亲手研制出来的东西,你不会不认识吧?他如果真的要这样对我,我们大家一起死好了。反正我从一年前就觉得自己活着是一种奢侈。”
她又望向萧摩云,嘴里嘶嘶冒着寒气:“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都可以来。你想用你后半世的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换取这一晌的欢愉,我没有任何理由拦着你。”
独绝惊异的望向她:“你怎么会有九转芙蓉?”
初晨笑得很嚣张:“如果我没有猜错,小七是你的小儿子吧?你太相信你教出来的孩子了,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会有不听你的话的时候。这颗药,是他偷偷给我的。他总是跟我说,如果当年有这样一颗药,他的姐姐就不会死得那样惨。今天,我也不想死得这样惨。”
九转芙蓉,不过是一层特制的薄蜡皮包着一滴剧毒的药汁,只要轻轻一咬,剧毒的药汁会在瞬间夺去服药者的命。因为服药者死后面容栩栩如生,所以就叫九转芙蓉。
彦信的头终于向她这边偏了偏,他望着她的眼神是阴霾的。初晨紧紧盯着独绝,这是她唯一能做的,论武功,论智谋,她都远远不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在先前她借着捋头发的机会,就在萧摩云的面前把这颗药偷偷塞进了嘴里。她就不信他们敢让她死掉。
萧摩云刚刚动了动,初晨就尖叫:“别过来!你再动,我就咬碎它,大家一起死!你不要以为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经过独绝这一年多来的悉心培养还有王力和小七不藏私的帮助,我自问抢在你们对我动手之前咬破这颗药丸的能力还是有的。
”
每个人都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天维钰道:“不知道风姑娘的条件是什么,一并说出来吧?我私下认为,咱们还是都活着的好。”
初晨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心里冰一般的凉。他仿佛洞察了她心中所想的一切,他早知道她这一番做作并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想和他们谈谈条件而已。
萧摩云追悔莫及,他早该点了她的|茓,那样就一了百了。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一章 无家问死生(下)
摩云没有想到经过了这么多,初晨居然还肯为了彦信T7情。女人到底是什么?他想不明白这种奇怪的生物一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就算是她可以为彦信做到这一步,他也有足够的把握让彦信走不出这座陵寝去。
初晨确实一点都不想死,而且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热切的渴望自己能活着。如果她不是一开始就表现出她不在乎彦信的生死,想必她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个机会。她告诉自己,不管她和彦信从前怎么样,将来又会怎么样,她现在都需要他活着。只有他活着,他们两人才会都有希望。
初晨毫不犹豫地指向彦信:“我要他活着。”她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放过彦信,他们就算是现在答应了放他一条生路,也会在她找到出口后马上翻脸。她却不得不自欺欺人的选择这样做,不到最后关头,她总是心怀侥幸。还有雪狼神,她不相信雪狼神会轻易放过进了陵寝的这些不速之客。
天维钰对着初晨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过去照顾他。初晨走到彦信身边,扶他坐下,给他点|茓止血。她握住噬光,“我要拔了,你准备好了吗?”
彦信脸色惨白,气息孱弱,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冰冷,就那样静静的望着她不发一言,眼睛黑得看不见底。初晨终于忍不住吼道:“你为什么不躲?你想看着我被你害死啊?”
“我躲不开。对不住,拖累了你。”他虚弱的笑,“我输了,你跟他走。”他自己知道他的体力早就透支,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他凑在她耳边说:“我死了以后,你再不会有什么可以给他算计的东西,他定然会对你很好。如果你想跟他走呢,就吐出药来,如果还是不想跟他走呢,也偷偷的吐出来,假装还含着时不时的威胁他一下就行了。这样很危险。还有你刚才做的事情都是无用功,趁早给我省点力,也给你省点力。”
“谁说我想跟他走?”初晨给他包扎伤口的手不停,声音有些闷闷的。幸好独绝没有下死手,彦信虽然出的血比较多,但并不致命。
“忘忧都喝过了,你还怕什么?”彦信嘲讽的看着她,“其实,你一直都让我放过你,我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想到你那么值钱,又想到我可能找不到比你更美更好玩的女人,你要给我戴绿帽子,我会很没面子的,所以我才没答应。刚才你为了我肯吃毒药,感动了我,让我幡然醒悟,原来我这种做法很不地道,我答应你了,你可以走了。去吧。”
初晨停下来,低着头看着地上,沉默不语。
“风初晨,喊你走啊!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才给我惹来这些无妄之灾的,我不想看见你,你知不知道?”他突然对她大吼一声,拼尽了仅存的力量把她猛地一推。初晨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眼泪也跌得重回了眼眶。
她愣愣的望着他显得有些狰狞扭曲的面孔,原来他除了会讽刺她以外,他还会这样凶狠地骂她扫把星,怪她拖累了他。她不示弱的望着他:“是谁拖累了谁还不一定呢。
如果不是你当初多事。一定要我嫁给你。我现在肯定活得比谁都好。”
彦信看着她摇头叹气:“你怎么总是这样笨?怪不得总是被人利用。我是走投无路才会跑来这里寻宝地。顺便寻仇地。不是为了你。我从来对你都不够好。难道你不清楚?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恨你母亲。所以想借着捉弄你毁掉你来报复她。只可惜她地心太硬。没有报复成。你明白了吧?你在我心里其实就什么都不是。你还不滚?难不成你真地爱上我了?你还真是贱!柳眉为什么没把你杀死?!”
她直直地望着他惨白地脸孔和控制不住就要闭拢去地眼睛。心里有什么重新长拢。她突然笑起来:“你就这么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让你痛苦地活着。”她伸出一个手指。狠狠在他腿上地伤口处按了一下。满意地看着他猛然睁开就要合拢地眼睛。呲牙咧嘴。死拼着不叫出声音来。满头是汗地狠狠瞪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个恶毒地女人。”
初晨快活地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如果敢晕死过去或者装死。我马上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地恶毒。其实我很想看着你地血慢慢流干而死。但我想着。你就是这样坐着等死。一点都不痛苦。我要让你将死未死地。拖着一条伤腿。慢慢地折磨死你。”她不去看彦信愤怒地眼神。只管抬头向天维钰要水:“我要
。
天维钰用一种探究地目光打量她。把腰上挂着地水囊递给她:“悠着点。只有三袋而已。”初晨先自己喝了一口。看着彦信干涸开裂地嘴唇和渴求地眼神。恶作剧地问他:“你想不想喝
没等彦信把脸别开,初晨已经把水囊凑到了他唇上:“只准润润嘴唇。”有新鲜大型伤口的人不能马上喝水。做完这一切后,她把水囊挂在自己的腰上,头也不抬的对天维钰说:“这袋归我了。”半蹲下去对着彦信命令:“起来!别像一条癞皮狗似的。”彦信闭着眼睛不动。他以为他这样就可以了吗?初晨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彦信猛然睁开眼睛,用要吃人的眼睛瞪着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你给我等着。”居然就把手伸给了初晨。
初晨拖着他的手,将他大半个身子靠在她肩上,咬着牙一使劲硬生生的将他拖了起来,率先往前走,萧摩云等人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初晨知道,他们之所以这样放心的任由二人走在前面,只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全部的食物,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放心。
萧摩云目光如刺芒一般扎在二人背上,几次他额头的青筋暴起来又被他强自按捺下去。天维钰用大家都刚好听得见的声音劝他:“就让他多活一时,活到出口处又何妨?”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会是怎么个结局,无非也就是满足初晨的一点小脾气而已。
初晨和彦信都像没听见他这话似的,反而越走越稳。有很长一段时间,彦信没有半点力气,全身都挂在初晨身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那两条腿比灌了铅还要重,却不得不往前一步一步的挪。还要时刻关注着彦信是否又要昏昏睡去,萧摩云是否会在后面捣鬼。
他们自然是不能轻易就把萧摩云等人带出去的,一旦找到出口,就是彦信的死亡之时和初晨被萧摩云强逼之时。
随着他们的深入,见到的秘道两旁白玉石雕成的壁画也越来越多,初晨眼角扫着,这许多精致的壁画无非是在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故事内容就和风子瑛在风氏祠堂里跟她讲的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更详细一些,更细腻一些。
开篇就是乱纷纷的战争场面,无数的男女老幼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或坐着,或站着,或躺着,表情痛苦挣扎,悲伤的望向天际,仿佛在等待什么。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一个女子骑着骆驼从沙漠深处出来,遇上了一队军士打扮的人马。那队人马马儿体型雄壮剽悍,军士姿势威风凛凛,簇拥着一个身背大弓的少年将军。刻壁画的人功力深刻,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一个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以及将军看向女子那充满爱意的眼神。
女子跟着将军到了一处美丽的宅院,过着幸福安逸的生活。接着是女子流泪而去,在雪山之巅遇见了两匹狼。一日,两匹狼从山下拖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书生上了山,女子精心照顾书生,书生身体康复以后与女子成婚。到了这里,任何人都明白,女子其实就是孝敏睿皇后,而书生就是宏远帝。
接下来的场面都是大家所熟悉的兰若开国史上的大事。到处都有孝敏睿皇后的身影和她悲伤的眼神,其中最让人震撼的是一副孝敏睿皇后刺死先前出现的那少年将军的图。少年将军握着孝敏睿皇后握剑的手徐徐倒下,一脸满足的微笑,看向孝敏睿皇后的眼睛里充满炽热的爱意。孝敏睿皇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那双眼睛,虽然是壁画,初晨却觉得那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悲伤的眼睛。
她不知不觉就在那副壁画前停下,眼睛再也挪不开,心底深处生出一种绝望而又无可奈何的悲哀来。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孝敏睿皇后为什么会不愿意万民景仰,只愿意独自躲在风氏祠堂那个昏暗的角落里默默无闻。她情不自禁地用腾出一只手,细细触摸孝敏睿皇后那张脸,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小风,你看出什么来了?”独绝有些紧张。到底是天氏的子孙,他的身上还流着风安然的血,从一进来开始,他就隐隐有些慌张。其他两人虽然没有问初晨,心里一样的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初晨就像没听见独绝的问话,仍然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一直半死不活的彦信突然狠掐了她的腰一把,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中邪了?”
初晨被疼痛惊醒,缓缓移动因长时间不动而显得有些酸痛的眼球看向彦信,神情茫然而痛苦。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二章 山色有无中(上)
人对视半晌,初晨无动于衷地继续把眼神挪到壁画开始低声抽泣起来。萧摩云等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安,彦信半死不活地举起手推了推她:“你怎么了?”
初晨猛地把他往前一推:“滚开!”
彦信被她推倒在地,嘴里都喷出血来,脸色越发雪白,急急的望向她:“你到底又在发什么疯?”初晨看都不看他一眼,摸着那少年将军的脸又哭又笑。
萧摩云三人被吓了一跳。见彦信的情形不似作伪,又有些怀疑二人在做戏。萧摩云冷笑一声,走过去要踢彦信,等他踢断彦信的肋骨,他就不信初晨还会装得下去。他刚挪了几步,就听见“仓啷”一声剑出鞘的声音,在空旷的秘道里显得特别的清晰。
初晨居然从壁画里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剑!那把剑只有两尺,白玉做的剑柄,式样古朴,唯有剑身如同冰雪一般的冷冽,发出冻人的寒光。她把剑握在手里,剑尖刺向萧摩云,冷冷地道:“尔是何人?竟敢私闯这里?”她脸上神色凛然不可侵犯,眉眼之间隐隐含了一股煞气。
她身法诡异,那剑也锋利无比,但萧摩云未必怕了她。剑刺到他胸前,他冷冷一笑,劈手去抓她握剑的手腕,初晨突然剑锋一偏,向着他的肩头刺去。萧摩云自然是侧身让过,偏偏此时那腿弯处恰恰一麻,让他行动力不从心,就是这一瞬间,他肩头已被她的剑刺穿,初晨一拔剑,鲜血汨汨地流了出来。
萧摩云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但他拿不准暗算他的人到底是彦信还是独绝父子。彦信伏在地上双目紧闭,要死不活的,他受过那么多次重伤,应该没有暗算自己的那个能力,想来必是独绝父子二人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风初晨,你这样装神弄鬼地,就不怕你老祖宗怪罪于你么?”眼角瞟向独绝父子,只见那父子二人正抱了手臂,好整以暇地看向二人,他越发相信就是他们暗算的他。
他选了个可攻可守的位置,指着独绝父子道:“好,你们父子还未过河就要拆桥,打的好算盘。要看着我被她害死吗?大家一起死好了。”冲上去就要抓初晨。
天维钰抢先一步拦在了他面前,冷睨着他:“九殿下的脾气真地很不好呢。明明是你不自量力被她伤了,又怎么怪到我父子头上来?我先前说过,大家还是都活着的好。有什么恩怨,出去了再说。”
萧摩云听天维钰这话地意思。肯定是不会承认他们刚才暗算他地事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和他们理论。自己暗暗记住这一笔账就是。而且他地目地也无非就是要和他们说明白利害关系。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已。便道:“你也看见了。她装神弄鬼地。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地路只有她一个人认识。她不会是想要抛下我们独自逃命吧?我们总得想个法子制住她才行。”
他话音刚落。独绝身形晃动之间。已经把彦信提在了手里。对着初晨“嘿嘿”冷笑道:“小风。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乎他地死活了?那我就不客气啦。省得浪费水和粮食。”
初晨看着他。神情高傲而冷漠。眼角也未去瞟彦信半点:“你是个不肖子孙。带着外人来挖自己老祖宗地坟。”手里地剑不停歇地向独绝刺去。独绝从不曾见过她使出地那些招式。虽然略显生疏。但显然。精妙之极。
独绝举起彦信挡在自己胸前。他不是躲不开。而是要试探。初晨手里地剑锋竟然毫不迟疑地穿透彦信锁骨地下方。再直接Сhā入了独绝地胸膛。直没入剑柄之后才狠狠抽出来。
她地剑一拔出。彦信闷哼一声。直截了当地晕了过去。随即被独绝一掌打得飞出老远才落了下来。独绝愣愣地望着自己胸前地那个血窟窿。有些想不明白地扶着墙壁坐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气。
天维钰被这突如其来地变故惊得有些发呆。迅速奔到独绝身边扶住他。“怎么回事?”天维钰想不明白以独绝地身手。怎会躲不开一个小小地风初晨。初晨手里地剑还滴着血。脸上地神色是一种平静地疯狂。他见原本最弱势。最心软地她居然不顾彦信地死活接连伤了三人。心底不由泛上寒意来。难道真地是老祖宗显灵了?他竟然不敢马上对她出手。
只有独绝自己才知道,他刚才不是没有想躲开,也不是初晨的剑法有多精妙,而是他根本没想到初晨真地会朝彦信刺下来,而一副死人样的彦信居然就那样不要命地死死抱住了他。就是那一眨眼地功夫,他就被这两个狗男女狠狠地暗算了一把,他指着初晨,想喊天维钰不要怕,马上拿下她,偏偏一口血涌上来,堵住了他的话。
天维钰明白
要动手的时候已经迟了,初晨站在壁画前,迅速按的某一处。一声轻响,在石门砸下来的瞬间,一条紫色的人影飞了过去,天维钰本能地抱住独绝往旁边一滚,石门擦着他的腿狠狠地砸了下来。等他抬起头,秘道灯光依旧,唯一不同的是一道汉白玉做的石门刚好落在他的身旁把秘道截断。这一边只剩下了他和昏迷不醒的独绝两个人,那一边,是萧摩云和初晨、还有彦信。
秘道另一边,石门刚刚砸下来,初晨就迫不及待地提剑朝远处的彦信奔去。从他被独绝打飞,就不曾动过一下,也不知还有没有气在。
她胆战心惊地跪在他身边,竟然不敢伸手去碰他,只怕会遇上那个结果。他不止会利用她,也会利用他自己,而她也下得去那个手的,瞧,她也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样心软,她终究是毫不手软地把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她把眼睛一闭,慢慢地向他颈下的大动脉伸出手,不过眨眼的功夫,对她来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手触到的是还带着暖意的肌肤,他的颈动脉还在她的指尖下跳动。她把他轻轻翻转过来,靠在她腿上,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他随时可能流逝的生命和热量,她低声喊他,他没有任何反应,手指却在她掌心轻轻动了动。
初晨松了口气,只要他活着,还有一口气在,就能给她充满不安恐惧的心一种奇怪的安慰,让她觉得她是可以活着走出这个陵墓的,陵墓里的一切都不再是那么的阴森可惧。她没高兴太久,瞬间就雪白了脸庞,不敢回头,在那里僵直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他在她手掌上轻轻写道:“身后有人。”
她看向地面,在重重长明灯和珠光的照射下,汉白玉的地面反射出冷浸浸的微光,昏暗而苍白,没有任何的影子可以给她揣测的空间。是谁在她的身后?一个?两个?还是三个?是萧摩云?还是天维钰?还是独绝也在?初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的害怕,他们会把她和彦信怎么样?
她慢慢伏下去,仿佛是在仔细观察彦信的情形,实际上借着他身子的遮挡,紧紧地握住了放在地上的剑柄。她胆战心惊,全神贯注的等待着鱼死网破的那一刻。她不相信,刚刚经过了那样的事情,对方还会像先前一样的容忍她。同样的错误,不可能在他们这样的高手身上犯第二次。
她的身子绷紧,又慢慢的放松,彦信又写道:“想象你是他们。”
她明白了,假如她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虽然恨她,亦不可能现在就将她杀死,毕竟还指望着她把他们带出陵墓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对方计谋成功,销声匿迹,偷偷跟在对方身后,在探明一切以后再趁对方不注意,致命一击。
目前来说,她和彦信都是安全的,对方不会打草惊蛇,也不会断了她的念想,有彦信的伤势在那里逼着她,反而还会让她尽早想办法逃出陵寝。
她不知道彦信活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他现在半死不活,缺医少药,有少量的水却没有食物,最好的办法是迅速走出陵墓。但他的伤口明显的是不能再移动了。
想到这里,她静下心来,该干嘛就干嘛,到哪步再说哪步的话好了。“现在,我要给你疗伤。如果你死了,我就咬破嘴里的九转芙蓉和你一起死。”她像是说给彦信听,又像是说给她身后的人听,让他们不要来逼她。被人偷窥的感觉让她如芒刺在背,她始终都不放心的。
彦信低低说了一句:“你真的想和我生死相随?”
初晨没有回答他,直接解开了他的袍子,感谢宏远帝,把这座陵寝建造在地热上,让他们不必为了御寒的事情担忧。
彦信的胸前有三个新鲜的伤口,一个是撕裂的旧伤,一个是独绝用噬光刺的那一刀,还有一个就是她刚才刺的那一剑,看上去在病态的苍白皮肤上触目惊心。
她先前刺在他锁骨下面的那一剑,其实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筋动骨,只要止住血就行。她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每一根肋骨,她不知道独绝的那一掌到底把他打成了什么样子,五脏六腑是否还保持原样,有没有内出血,肋骨有没有断,都是她所担心的。
(不要钱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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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笔记》
书号:12733177
作者:沐水游
简介: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子因机缘巧合,接触了隐藏在这繁华都市里,那不为人知的世界……
修炼成妖的鬼,力量莫测的兽,亦正亦邪的“人”……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三章 山色有无中(中)
晨终于轻吁口气,彦信每一根肋骨都是完整的,他轻轻的按压和询问下,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奇迹就是这样发生了。后来她才知道,那并不是奇迹,一切都来源于某人的有备无患。
她尽可能小心地不碰着他的伤口,给他穿好衣服,问他:“喝点水吧?”他冰凉的手紧紧抓住她,他的脸色苍白憔悴,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不安的看着她,有些迟疑的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死掉,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活着出去的。”
初晨垂下眼睛,轻轻的说:正到现在,她已经相信,他是爱着她的,不愿意让她死去的了。
“那么,我可不可以奢望,你真的原谅我了?”他在忐忑不安的求证。
晨说完心里一阵狂跳,是不是真的原谅他了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兴许她是为了让他活下去吧?从他在雪崩中抱住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知道,她是不愿意他死的。只要他能活下去,以后的事情毕竟是以后的事情。
彦信笑了,笑容那样的璀璨,让初晨不敢多看他一眼。他轻声说:“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先前没有抛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初晨闷声道:“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不怕死的。”
“不怕死?”彦信像听见最好笑的事情,轻笑出声,又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谁会不怕死?只有从来不曾经历过从生到死的那种恐惧的人才会以为自己不惧死。我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不曾麻木,反而是经历得越多,越是怕死,但每一次都不得不去面对。”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每一次看见明亮地箭矢和闪着寒光的刀剑,都会回味它们上一次刺入我身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就会想象,下一次,它们再进入我的身体又会是什么感觉,是冰冷刺骨地呢?还是灼热如火?我的心脏就会狠狠地抽搐,我就会生出无限的决心,我一定要活着,不到最后一刻,我一定要活着。”
“那先前为什么要赶我走?你不怕我不管你,你就会死?”
“傻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含着那颗九转芙蓉。脸上作怪在威胁人。实际上害怕得要死?正因为我知道怕死地滋味。所以我不想让你尝到那种滋味啊。”他地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几不可闻。随之取代地是轻微匀称地呼吸声。
他睡着了。或者是昏迷过去了。初晨看着他墨一般黑地眉毛。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他说得没错。她当时地确害怕极了。她从把九转芙蓉含在嘴里。就一直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把它咬破。马上魂飞魄散。再也不能活着走出这幽暗地陵墓。呼吸到雪山上冰冷刺肺地空气。
如果。他真地死在了这里。她会不会跟着他一起死?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了他。她地世界会崩塌一半。但只要还有一分希望。自己就绝对不会跟着他一起死。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是他。或者是别人。她都不会。就像是他说地。经历过无数次地死亡。才知道生地可贵。她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又怎么会轻易就放弃自己地生命?
这和愿不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不一样。她是相信地了。如果能让她活着。他不会放弃一分希望。甚至不惜付出自己地生命。但如果她已经死了。再也救不过来。他肯定不会陪着她一起死地。她也如此。她可以为了他能活着而冒险。也会因为他地死而痛苦。但却不会在他已经死了以后。还毫不犹豫地跟随他而去。
这是不是自私呢?她不知道。但她想。如果她真地要死了。她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地。
她把身上披着地外衣脱下来轻轻盖在他身上。紧了紧抱着他地手臂。也沉沉睡过去。梦里。有那让她心跳也让她忧伤地冷梅香缠绕了一身。挥也挥不散。
初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地外衣又回到了她身上,她和彦信的姿势调了过来。她的头枕着他的大腿,腰间环抱着他的手臂。他看着她轻轻一笑,仿佛是走过了万水千山之后,等了千百年才等到地那一笑。她轻叹了口气,轻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入他地怀里:“你好些了么?我很怕独绝的那一掌把你地肝脏都打坏了。”她的动作轻柔舒展,仿佛过去地这几百个日夜里,他们从来就不曾分开过一样。
他偷偷在她耳边
你给我脱了这么多次衣服,就一点都没有发现过这密?”
“秘密?”她伸手抚上他的衣襟,摸到不同于寻常丝绵的柔韧,隐隐猜到了些,他大约是在里面加入了可以卸力阻力的宝物,虽然阻挡不住刀剑之利,却可以卸去绝大部分的重力。
“我教你,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或等着别人来救你。你要相信的只有自己,有备无患是最好的办法。”他的话让初晨想起,如果那天晚上,她不是那样相信独绝,她有备无患,是不是就不会落入流风的手里?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絮絮低语,说的却不是情话:“只有一个人跟着我们,他一直潜伏在角落里。应该是萧摩云,你有没有办法在下一个关口把他扔掉?”
初晨没有回答他,她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轻声说:“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梦见我和你站在湛蓝色的大海边,身前是一座金色的船,夕阳照耀着它,它散发出金光,非常美丽耀眼。”
“你牵着我的手,让我跟你一起走。我没有答应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上了船。你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后悔得心痛,却不肯喊你一声。很久之后,有人告诉我,你不见了。我去找你,在金黄|色的沙漠里,墨蓝色的天空上缀着一轮血红的残阳。我独自一人踏步在夕阳里,终于走到一个地方。”
“那里举目望去,到处都是枯死的老树和荒凉的石壁。在石洞中,有一尊美丽的佛像,我向他祈求,却不知道该祈求什么,只看见佛像手上的一串珍珠散开,跳了一地,怎么也拾不起来。我始终也没有找回你。”她把脸埋入他的怀里,“真好,睁开眼睛,你还在。”
彦信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他把手勒在她的腋下,将她架起来靠在他胸前,把头埋在她的头顶,“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应该是我做的啊。我一直都以为,我再也找不回你了。荞山镇的时候,我不相信你真的死了,那三具尸体,她们谁的脚都不如你的那样小巧美丽,怎么会是你?但是我知道,你是真的不要我的了。我说你没死,他们都说我是疯了,其实我是真的知道你没死。我拼了命的想给我们留下最后一分余地,却什么都留不下。”
“你不要我了,我找不到你。
那些日日夜夜,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恨你,我想如果我找到你,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一定要把你锁起来,不许你离开我半步。朱彩阳跟我说,你不知道我爱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就想,只要我留着熙和院,总有一天等到你。可是父皇把我所有的路都断了,我没有办法给你留着那个位子。我想,如果我是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个人,会会一切都有所不同?我不能让左清一枝独大,朱彩阳跟我说,她愿意帮助我。所以,我做了后面的一切。”
初晨觉得心里又酸又闷:“你从开始就知道我没死?”那他为什么不来找她,给她一个解释呢?如果他当时找到她,把误会都说清,那个孩子,会不会?后来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会发生?现在呢?他们就算是误会澄清,也回不去了,朱彩阳,朱彩阳,他们中间始终都隔着一个痴心无比,无怨无悔的朱彩阳。
彦信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我也让人去找你。但你这个可恨的小东西,你那样的狡猾,躲得那么快,那么远,我到哪里去找你呵?”说到这里,他咬牙切齿地:“还有付原,你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私自向朝廷报了你的死讯?还擅自收回我派出去找你的人,说是乱命!你到底和他”
初晨轻笑:“我和他,还能怎么样?你手里不是有物证吗?不是说我定情物都交给了他,你早给我定了罪,还问我做什么?”
彦信无话可说,呆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给我听听吗?非要怄死我你才满意?”
初晨垂着眼睛:“你呢?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气死我的事情,这样轻描淡写就算了?”
彦信呆了呆:“你要我怎样?”
“从头说起。我不信你一开始没有对我存了不良的心思,我记得,你一见了面,就是想要我的命的。”初晨眼睛瞟着秘道深处,号称轻功第一的萧摩云就藏在那里。得扰乱他的心神,让他方寸大乱,才能让他轻易落入她的套。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四章 山色有无中(下)
信干笑一声:“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再说了罢?明,什么瞒得过你去?”
“不行!你不说清楚,以后休想我理你。”初晨斩钉截铁的拒绝。看着他的脸色从白转到粉红,又从粉红转到青白,心中暗乐,“你也有今天?”
彦信叹口气,见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只得无奈的说:“好吧,我承认,我最先开始真的是恨着你和你母亲的。我承认,我开始只是想和彦宁争,然后报复你母亲,报复风氏。但我很快发现,你其实就是一个不懂得对自己好的傻瓜。像你这样的傻瓜,不能做我的对手。”
“你是那样的美好,明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那样的人,她那样的对你,你仍然可以为了她,为了家族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我认识的人中就没有你这样傻的。就连我,也时刻在怨恨着父皇,恨他那样对我的母亲,恨他那样忽视我,让我吃了那么多的苦,他却从来不曾皱过一下眉头。那种恨,浸透到了骨头里,任他用多少的赏赐和宠爱都换不回来。”
“每次他给我封赏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这是我应得的,是我比别人付出了十倍还不止的努力换来的。如果不是我努力,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没有人会记得我,更没有人会记得曾经为兰若皇朝的繁荣昌盛付出过巨大代价的易皇后。
他越是赏我,越是纵容我的那些恶行,我就越是恨他,我变着法子的让他的那些儿子和老婆们难过痛苦,让他们嫉妒得发狂,偏偏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仇恨在心里烂成了泥,开始发臭发馊,我甚至觉得我周身都散发出腐烂的气息来。这个时候我遇上了你。”彦信笑着看了初晨一眼,揉揉她的乱发。“你在想什么?”
初晨在想,彦信这样的恨瑞帝,那么天维钰是否也在恨着独绝呢?虽然她不是很清楚天维钰的身世,但可以想象,独绝曾经那样狂热的疼着彦信,他和他母亲地生活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摇摇手,“你继续。”
“你是个独一无二的傻瓜。你那样傻,就是心里在滴血,哭着喊着要和你母亲作对,实际上无一不是在替她打算,就连反抗的方式也是那样的孩子气。如果换了是我,我会让她每天每夜都睡不着,后悔生了我这个儿子。你和我如此的不同,我千方百计接近你,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傻到什么时候才会回头。也多亏了你这样的傻,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娶到你?”
“我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你,想要得到你对人那份全心全意的好。我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偷偷跑去看你,故意激怒你,看你笑或者看你愤怒的对我伸出爪子,我才会觉得我还没死,我是一个活着的人。我千方百计把你骗到手,娶到你地那天晚上,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但是我知道你不爱我,甚至是恨着我的。如果有机会,我相信你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离我离得远远的。我试着想让你和我过一种互相喜欢的生活,结果你说,你没时间陪我玩。我心里当时就凉透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仇恨,也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我甚至不知道,哪一天,你会听你母亲的话,为了你的家族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真地爱上了我,一定会真心实意的对我好。所以我控制了你的一切,不停的威胁你,想要留下你,强迫你对我好,但又很清醒的告诉自己,我是在自欺欺人。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怕你知道了会更加变本加厉的伤害我,让我所有的威胁都成笑话。到了那个时候,我怎么留住你?”
“你从来不知道你对我微笑地时候我有多幸福。尽管很多时候。你都是在敷衍我。你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你熟睡。在梦中忧伤地皱紧眉头。我知道你不快活。但我天真地以为。只有我才能让你快活起来。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你说。你对管家没有任何兴趣。也就是说。你对我们地那个家。没有任何兴趣。我当时心里就像扎了针似地难受。我那样逼你。只是希望你能起来和秦嬷嬷争抢管家地权力。想要你也会吃醋。那样。最起码也可以证明你还是在乎你这个广陵王妃地权力和身份地。但你吃醋。还要我断了你地火墙才能逼着你吃。”
“我一次一次地失望。一次一次地充满希望。又一次一次地绝望。我想。如果有个孩子。也许会好一些。你是那样善良。最
为了孩子。你也不得不对我好一些。但结果。你根我地孩子。那天。我实在是难过极了。你用金簪抵着我地咽喉。我当时甚至是希望你给我个痛快地。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第二天早上。我怕看见你厌恶地目光。早早出去以后又后悔。我想跟你道歉。想好好跟你谈一谈。结果走到门口。就听见你跟阿怜说。我不配做你孩子地父亲。”初晨看了他一眼。她和阿怜说这话地时候。他就在外头听着吗?她记得当时他一大清早就摔门而去。留下狼狈地她独自面对润雨和一大帮子人。
彦信地嘴角噙着一丝苦笑。“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真地错了。当我想要纠正这个错误时。你却不肯给我机会了。你什么都不在乎。你是那样地冷酷自私。你地眼里看不到我。如果不是我一天逼迫着你。你根本就懒得看我一眼。其实润雨。我并没有把她怎么样。我开始是想利用她。后来只是想气你。我以为你会把她打死。结果你居然不在乎地让她做姨娘。我气死了。”他飞快地瞟了初晨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只要肯对我真心实意地笑一笑。对我说。你其实很喜欢我。我就会心甘情愿伏下去吻你地脚。但我只在你眼里看到厌恶和不信任。请原谅我。我也是有自尊地。我被你那样地轻视。我很难过。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利用你。但我真地只是想要让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我不想要你死。我也不想死。”
“我知道只要那个人还坐在金銮殿上,总有一天,我就不得不娶左清,不得不娶其他的女子入门。你肯定会更恨我,更想离开我,我害怕极了,我是那样的自私,只想把你留下,只想用孩子把你留下。只有在夜晚,看不见你眼睛的时候,我紧紧抱着你,我才觉得你和我要近一些。”
“你不知道,我嫉妒你周围所有的人,因为你对他们任何人都比对我好。我的一生中,美好的东西那样少,我自然想拼命把它留住。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要你难过,不,我难过,我也不想要你好过,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爱嫉妒,自私的男人。我想,如果你不爱我,最少我也要你记住我,不管用什么方式,真的很对不起。”
他把头埋入她的颈窝,喃喃的重复:“对不起。我做了太多的错事,真的很对不起。”
初晨的眼睛又酸又涨,脸上湿湿的,她从来也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从来也不知道他会害怕,会恐惧。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冷酷,善于掩盖心思,胆大妄为,傲气十足,野心勃勃的人,哪里想得到,他也会如此?
她叹了口气:“你这样爱人的方式,未免也太激烈,太极端了些,我有些受不住。你总是摆着一副臭脸,天天要和你猜心思,太累了。你不知道,你每次对我好,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别有所图?你总是刚刚把我捧上了天,接着又狠狠把我摔下地,我受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他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话。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虽然是她逼着他的,但她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说,就是用钢钎去撬他的嘴,也未必能让他开口。她相信,假如此刻他们还在京城豪华的广陵王府里,顺风顺水,锦衣华食,她永远也不会等到他这样一番话。
“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快乐的渡过下半生,不会因为我的原因而心存仇恨和怀疑。”他沉默很久之后,灿如春风的一笑:“我的身体很弱,移动的速度会很慢。我们的粮食和水太少,远远够熬到那个时候。我想,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假如真的那样了,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你知道,我们在战场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通常都会选一个好地方下刀的,那里的血最少,肉也要细嫩一些,最关键的是,一眼看上去,都看不出来的。”
初晨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他的笑容灿烂,眼神平和,就好像是在和她讨论这只羊哪里的肉最嫩最好吃那样再平常不过。他是在喊她,等他死了之后,如果没有食物,她可以吃了他。初晨只觉得他那个笑容无比的刺眼,刺得她眼睛疼得止都止不住,直往外冒眼泪。
彦信被她止不住的眼泪吓了一跳,轻轻拍她的肩膀,“跟你开玩笑呢。被吓着了吧?我很快就会好的。”
她只是固执的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无声的抽泣,轻轻的颤抖,始终不肯回头。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五章 海门深不见(上)
信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是骗你的啦,怎么还这样饿?吃东西啦?”他从怀里摸出那又干又硬的半块饼子,还有那小小的一块肉干,取了一小部分,分了三分之二给初晨,自己取了三分之一。没等她开口就说:“我身上疼得厉害,没胃口。”
初晨摇头,把她那一份推给他,伸手去拿他手里那份。他笑:“我身上疼得厉害,没”最终他还是在她不肯善罢甘休的逼视下败下阵来。他轻叹口气,把两份食物放在一起,认真的分成对等的两份,让她先选:“你安排吧,你让我吃哪一份我就吃哪一份。”
虽然初晨还是不满意,但她知道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饿得太久,几乎都不知道食物的味道了,她珍惜的把干饼喂进嘴里,一点一点的用唾液化开,慢慢的吞下去。她拿起那点肉干,回头看见他吃得香甜的样子,偷偷把肉干藏进了袖里。
两人又喝了点水,坐着休息了一会,觉得恢复了些精力,便互相搀扶着向着秘道深处蹒跚走去。初晨刚走了两步,就被彦信狠狠拖入怀里,一把扯下她那张人皮面具扔在地上,狠狠亲吻下去。他那样肆虐而绝望地掠夺着她肺叶里残存的空气和脑子里仅存的理智,偏偏还要在她全身都发软发烫的时候让她认真观察身后秘道的每一个角落,寻找萧摩云的影迹。
初晨紧紧揪着他腰间的衣服,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心底揪着一点酸疼,不能放松,牙齿打着战,全身瑟瑟发抖。脸上露出病态的两块x红,眼睛几乎不能睁开。他轻轻一笑,使劲咬了一下她地耳垂:“不要走神,先完成任务再说。”
她生气地反咬了他一口,“为什么不是你来完成?”
“我身体虚弱,一心不能二用。”他振振有词。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空旷寂静的秘道里只有他们两个寂寞的身影和沉重的呼吸声。萧摩云实在是又冷静又有耐心,他们两人就是那样的亲热,也不曾让他露出半分破绽。
“我们竟然无法探知他到底以怎样的方式隐藏在哪里。”走了很久之后,两个人靠着墙壁坐下来,初晨沮丧万分,“我也找不到任何新的可以切断身后秘道地机关。”
“不要着急。你觉得大概还要多久我们才可以进入第三层?也许你可以色诱,然后把他引入陷阱,夺走他的食物和水。如果我舍得,你愿意牺牲,我想一定能做到。”他无意识地轻轻拨弄她的手指,上面全是灰和他身上地血,看上去很脏。
“你现在形象真是大变。”他轻笑。“我相信以前认识你地人。肯定不会认出你就是风初晨来。你从前是那般地爱整洁。甚至于到了苛刻地地步。我还记得那次我带你入宫觐见。时间就要晚了。天刚刚下过雨。院子门口有积水。你穿了一双平底竹重瓣金莲地缎鞋。我不小心溅了几滴积水在你鞋子上。我们赶时间来不及换鞋。虽然春意马上就给你拭去了。我们也再三向你保证绝对看不出来。你始终心里不舒服。一天都低着头看你地鞋子。一发现有人看地上。你就会怀疑人家看见你地脏鞋子了。忙不迭地把脚往裙子里收。我从来没想过。你有朝一日也会这样十指如炭。还会用这样地手抓着食物吃而不会恶心。”
初晨看看自己脏兮兮地手。微微一笑:“我都忘啦。你怎么还记得?”
“我怎么会忘记呢?”他低着头用他地袍角给她擦手。
“不要擦了。浪费力气。
多休息一会。”
他停下来。抓着她地手掌看。久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也不说话。
她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自己右掌上有握剑握起来的一层薄茧,微微一笑:“怎么了?”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初晨知道他地意思,但她不想跟他说那个恐怖冰冷的夜晚,她努力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是啊,我那时候巴不得你去死。所以就拼命练剑。”
彦信脸色一黯,转了话题:“把九转芙蓉吐出来吧?太危险。”等她吐出来,他笑着贴身收起来:“这玩意儿太危险,得好好藏着才行。”
初晨抱住膝盖,望着墙壁上忽明忽暗的长明灯,长长叹了口气。她就是不想跟他说,她怕一提起来她就会忍不住痛恨他。那个夜晚是蛰伏在心底深处的一条毒蛇,总是在她心中充满柔情蜜意地时候又突然窜出来狠狠咬她一口,痛彻心扉。她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他和她一样渴望着那个孩子地来
陵墓里没有白天黑夜,两个人只能凭直觉来判断。三餐自然是不济的,睡觉也不敢多睡,在这样地情况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是那样的珍贵。他们总是在饿得忍受不住地时候才会吃一小点食物,喝一小口水。尽管他们已经把食物降低到最低的消耗,食物和水还是急剧消失,虽然掌管食物的彦信总是笑着安慰初晨,“不要担心,还有,还有。”但初晨又怎会心中没有数?
休息的时候,他会跟她开玩笑说其实萧摩云这个人很不错的,很厉害,假如初晨不是先遇上了他,选择萧摩云大概会很幸福。初晨斜着眼睛看他:“我怕我跟了他,你会说我风氏里通外国,当满门抄斩。”
他轻轻一笑,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人,虽然不会有我对你那样好,但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关于独绝所说的,关于瑞帝重立太子的事情,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起。
彦信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憔悴虚弱下去,常常走不上几步就要停下来剧烈地喘气,初晨也很憔悴,但她的情形比他好太多。初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他重伤未愈,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她也就没往心里去。
彦信不愿意要初晨扶着他浪费体力,自己扶着墙壁艰难的挪动。
初晨只要一去扶他,就会被他怒吼,“你有那个精神,不会忙着点找入口?”
初晨汪着眼泪,静下心在脑海里过一遍迷心球的每一条道路,确定自己的方位,寻找第三层的入口。她兴奋而小心地偷跟他说:“再走十二个时辰就可以找到入口。”
彦信低喘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壁坐下来:“休息。”这段时间以来,随着体力的下降,两人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说话字数也尽可能的精简。
他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度不健康的灰败色,瘦的厉害,颧骨高高的耸起,头发也没有任何色泽,整个人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初晨心疼得厉害,过去搂住他,却不敢太用劲,他瘦得厉害,她怕一使劲就会把他捏碎。
他轻轻的笑,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没有水,别浪费。”
她知道他说的是正确的,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嚎啕大哭,在他严厉的注视下,她最终死死咬住嘴唇,咽下了那一声呜咽,仰起头,强逼着眼泪回到眼眶。
初晨从充满美食的梦境中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探身边的彦信是否还活着。谢天谢地,他的呼吸声很平缓,初晨跪下来虔诚无比地向孝敏睿皇后拜谢,求她保佑他们能活着走出陵墓去。她觉得她真的应该感谢祖宗的,虽然这里面没有水,没有食物,但至少环境还算不错,不冷,而且彦信的伤口虽然愈合得极慢,却没有发炎,没有恶化。
她默默地做完一切后,转过身,抱住彦信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后悔着没有早一点对他好,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彦信推醒她,“吃点东西。”他摊开的手掌上放着少得可怜的一点点干饼。
初晨有些惊奇,按她的计算,食物应该早就没有了,她偷藏食物不过偷藏了三次,就被彦信发现。当时他冷着脸,逼她按照他的要求进食,要她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偷藏食物,才放过了她。她每次进食,他都要检查一遍,看她是否吃了下去。
“为什么还有食物?”她觉得不对劲。
彦信得意的笑,“我会计划啊。”
“我喂你?”
“不了,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他不问她的意思,直接拿起食物往她嘴里塞。
初晨出指如风,飞快点了他的|茓位。
“晨儿,你这是?”彦信脸色微变,见初晨低着头在他怀里,袖里到处乱翻,冷了脸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什么意思?马上放开我!”
初晨不理,从他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布包。彦信脸色一白,随即笑:“晨儿,我”
白色的布包里面全是碎饼和撕成条的肉干。初晨只觉得无形中一只手紧紧扼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这是什么?”
“剩下的食物啊!你看,还够咱们支撑一段时间的呢。快放开我,你毛手毛脚的,弄洒了多可惜。”彦信泰然自若的笑。
初晨不敢看他的笑脸,把头别开,死死咬住嘴唇,很久之后才回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他:“在你心里面,一直都把我当傻子看是不是?”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六章 海门深不见(中)
晨儿,你怎么了?”彦信仍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
“好!我明白了。”初晨解开他的|茓道,把白布包包好扔进他怀里。“我既然是傻子,也不配和你这个英明神武的人一起,自然也不敢吃你的东西。”
她站起身往前走。他为什么会这样虚弱,那是因为他每次都把东西省下来给她吃的缘故。她为什么这样糊涂,这样粗心?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晨儿?”他在身后低声喊她,声音沙哑,带着让人心碎的软弱。
初晨不理。
“晨儿,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他揪住她的袍角。
初晨停下来,冷冷看着他,“把你手里的东西吃了。”
彦信犹豫了一下,顺从的说:“好,一切都听老婆大人的。”
初晨盯着他吃完东西,又递过水:“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成全。你是不是估摸着自己反正也不能活着走出去,干脆用这种方式来害我?让我就是活下来了,也会认为自己是个强盗,抢走了你的生命,好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想要我生不如死?你果然够狠毒,够自私。”
“晨儿,我不是。”彦信闭了闭眼睛,干脆明说:“你反正已经看见了。我干脆和你说明白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我先前和你说的那些都是实话,我希望不管怎样,你都能活着走出去,好好找个人嫁了,这就是我现在渴望的。”
他看初晨不说话。便去拉她地手。“我告诉你。我会和你一起下到三层。想必你也发现了。这里面地东西不容易腐烂。如果我真地死了。你要做地。就是把这里地肉割下来。靠着它走出去!”
初晨猛地摔开他地手。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混蛋!你一点都没变。你怎么能这样残忍!怎么能这样自私?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混账王八蛋?我真后悔跟着你来这个鬼地方。”
“我也后悔。我那时候应该把你和王力留在那个山谷里地。对不起。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才能帮你。结果却总是在害你。还好以后不会了。”他看上去疲倦至极。
“那么。我问你。如果我先死了。你会不会也要切下我地肉。靠着它走出去呢?”
“我会!”他大吼一声。眼睛通红地瞪着她。大口大口地喘气。
初晨一愣。他会。他肯定会地。这个答案她一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问他做什么?
“那样我会觉得你一直都陪着我,你就在我身体里,有什么不好?你不愿意答应我,是因为你自私!你一直都那么冷酷自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害怕欠任何人的情!”
他对着她大吼:“我原来一直都以为你是傻,后来我才发现你不是傻,而是彻头彻尾地冷酷。你为风家做那么多事情,不是因为你爱他们,而是因为你觉得你欠了他们的生养之情!所以在你认为你还清了他们的债以后,你冷酷而彻底地跟他们割断了一切关系!不留一点余地,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虽然那样对你,但最起码也有几分真实的吧?还有我,你也丝毫不给我留一分余地!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讲,如果你肯正眼看我,我和你至于走到这一步吗?”
“我不相信我在你身上用的那些心思,你就真地一点都不明白。你不愿意欠我的情,就一直假装不明白,一直相信我就是在算计你。你觉得你心好?好得没办法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不是!其他人不知道,我清楚得很!你虚伪自私,冷酷无情到了极点!你不就是想树立起一副你高尚善良,深明大义的圣洁形象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你。这下好了,你看,有那么多的人同情你,觉得你圣洁如雪莲。有苏缜,有王力,有付原,还有其他地没有?啧啧,怪不得,你到哪里都有人甘为护花使者呢。”
初晨惨白着脸,大叫起来:“我不是!”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她真的就是如此的不堪?用心如此的险恶?如果是在他没有向她表白那一番话以前,她可以当纯粹是放屁。他怎么可以在她的心,刚刚被他那样认真浓烈的爱意弄得没有方向的时候,劈头就给她这一闷棍?她颤抖着嘴唇:“既然我是那样地,你何必,何必来?”
他冷睨着她:“我原来不知道啊,现在知道但是已经迟了。我要死了呢,后悔又有什么用?要是我早一点看透你,是不是就不用死了?也不会被老东西算计,这会儿正醇酒美人享受得不亦乐乎呢。我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你这种女人?”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先前那些话?”她质问他。
“我不那样逗你玩,你怎么肯说出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来?还在我面前装清高呢。”
初晨被他眼里的轻蔑气得发抖,这
目的,他恨她,一直都恨着她地。所以才要这样。
“现在就是两条路,你自己选。要么就是跟萧摩云走,要么就是吃我地肉。你纯洁高尚的风大小姐自然是不愿意做那啖人肉地禽兽的,那样地事情是我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做的。特别是吃了以后会日夜做梦,终生不得安宁。”
“想想也是,在你今后的人生中,每当最幸福甜蜜之时突然想起来,你的性命是靠我的肉才维持下来的,那会让你何等的悔恨和不安?如果我是你,自然也是要选萧摩云了。毕竟,你不欠他什么,把他带出陵墓以后,就可以无情的把他抛弃,什么良心债都不必负,多好呀。去吧,去吧!要不要我帮你喊他?”
他讥讽的表情和尖酸刻薄的话彻底激怒了初晨,她的头“嗡”的一声响,她逃也似地往秘道深处逃去。“哈哈哈,扫把星终于走了。”她听见他苍白无力的笑声在空旷幽暗的秘道里回荡,心里空荡荡的,缺失了一角。
几乎与秘道的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在秘道顶部的阴影里停滞了一下,最终往初晨前去的方向迅速纵去。
“你这个虚伪自私,冷酷无情,小气的女人,都不肯回头看我最后一眼,我恨你,恨死你了!”看见初晨的身影消失在秘道深处,彦信仰面躺倒在地上喃喃自语。
初晨很想流泪,但是眼睛干涩,酸了几酸,也只不过浸出一点泪花而已。她一口气奔到身体受不住才停下来。跑得太快,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她伸手去按肚子,不期然的按到了一个小包,看着手里那个熟悉的白布包,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拔足拼命往回跑。她离开得并不久,但已经足够很多事情发生。等她跑到原地的时候,彦信早已经不在那里了。她发了疯地在周围的岔道里到处找,然后绝望地扑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怎么能这样狠心的对她?又是她一个人了。
她怎么那么傻,居然只顾着生气,没弄明白他的真正用意?她怎么那样冷酷,居然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都是她的错呵,她果然像他说的那样,虚伪冷酷自私无比。
“不要哭了。你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他把你交给我了,跟我走吧。”萧摩云反穿着他华贵的紫袍,紫袍的衬里呈现出一种与墓道非常接近的颜色,这就是他之所以能潜伏得那样隐蔽的原因。
萧摩云穿着一双富贵精美的鹿皮靴,这是他尊贵皇子身份的象征。在北,非皇室子弟,不得使用鹿皮做靴子。初晨缓缓抬起头,仇恨地望着停在她眼前的那一双鹿皮靴,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不,就是撕成了碎片,也不解她的恨。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吃他的肉,饮他的血!
萧摩云见她停止了哭泣,半垂着头,死死盯着他的袍角看。微微笑了:“你第一次见这个东西,未免好奇。
这是鲛人织的无色丝做的,它本无色,却可以随环境颜色的变化而最大限度的变化。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藏得很好的原因。”他向她溺爱的伸出那双白净修长的手,“来,不要任性,浪费了他对你的一片心。”
初晨对他伸出的那双美丽的手视若无物,垂着头,细细盘算。“要怎样才能杀死他,抢走他身上的食物和水呢?”
“也许你可以色诱,然后把他引入陷阱,夺走他的食物和水。如果我舍得,你愿意牺牲,我想一定能做到。”彦信曾经跟她这样说过,还细细的和她分析了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成功。他早就把她要走的路,一步一步给她算好了,只等着她去做。心脏一阵剧烈的痉挛,疼得她喘不过气来。“等着我,彦信,你一定要等着我找到你。”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倔强地看着萧摩云:“我不会跟你走的。你休想!”
萧摩云摇摇头,在她身边盘膝坐了下来:“没有用的,他马上就要死了。就算是你马上找到他,他也是要死的。”
初晨发了疯地踢他:“你胡说!你再乱说我就杀了你!他明明受的伤都不是致命伤!是你!你眼睁睁的看着他饿死!他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如愿。”彦信那样替她节省食物和水,肯定只是为了不浪费食物和水才离开她的。只要她想办法杀了萧摩云,夺走他的食物和水,他们就可以顺利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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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七章 海门深不见(下)
摩云不避不让:“你以为我们怎会那么放心的让你走?独绝那样恨他,又怎会让他好过,会给他留下任何可能翻盘的机会?他在被独绝刺了那一刀的时候,就已经中了独绝专门为他研制的独门毒药,魂飞。毒发之时就是死亡之时,中毒者受尽百般苦楚之后才会慢慢死去,死状凄惨无比。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罢了。他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不能再浪费他一番心意了,疯过了就算了,起来走!”
他去拉她的手臂,反被她一口咬在手背上,咬得鲜血淋漓。“放开!我要去找他。他就是要死,我也要亲眼看着他死!”初晨发狂地朝萧摩云身上乱蹬,大哭:“彦信!你回来!我答应你了!只要你回来!”
萧摩云制住她到处乱抓的手和到处乱踢的脚,叹了口气:“你不要乱来!你实在是想去找他,想看着他在你面前毫无尊严的死去,我就陪你去找他。可以了吧?”
他刚松开初晨的手,初晨就往前冲,冲了几步,她迷茫的停下来,“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她愣愣的望着萧摩云,她不想相信他说的话,他一定是不安好心骗她的。但直觉告诉她,他说的是真的,彦信那样反常的举动早就说明了一切。他那样的人,只要还有一分希望在,哪里会放弃?他既然都已经想到怎样才可以骗得萧摩云入陷阱,夺走食物和水,又怎会为了替她省下食物和水而离开她?明明是他早就知道了结果,单单只瞒她一人啊!
初晨绝望地扑过去拉住萧摩云的袍角,疯狂的求他:“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你能救他的是不是?我求你救救他,只要他能活着,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说到做到。我求你,帮帮他。你不信是不是?怕我骗你?如果我骗你,天打五雷轰。”她举起手要发誓。
萧摩云脸色青白,他按下她的手,声音空洞:“我无能为力。哪怕就是你从此恨透了我,我也无能为力。你发再多的誓言,就是马上和我上床,我也无能为力。”随即他又咬牙切齿地疯狂摇她的肩头:“他有什么好?他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还是这样对他?我哪里不如他?”
初晨心里透心的凉,她绝望地松开手,滑坐在地上,失神地望着墙上跳动地长明灯火,抱着头压抑地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悲鸣,犹如失了群的小兽。
她知道彦信骄傲,知道他不愿意他临死时的惨样被她看见。但是他不知道,她想和他一起分担他所有的痛苦,想陪他一起走完最后地时光。但她知道,只要他不想让她找到,她就是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起来!你这样像什么样子?你难不成真的想和他死在一起?”萧摩云拖着她。
她想和他一起死?怎么死?就是唯一一颗可以给她一个痛快的九转芙蓉,也被他给要去了。她怎么死?他总是在骗她,一次又一次。她以为她可以做到冷静离开的,但她此刻一片混乱。
初晨是带路地。她不肯走。萧摩云也不敢到处乱走。只能暴跳如雷:“好。好。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你是没看见他死得毫无尊严你就不肯罢休了!走走!”
“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他?给他个痛快?你就这样恨他?”初晨幽幽地来了一句。
“呃?”萧摩云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后来了一句:“我们北。就算是对手。也会彼此尊重地。嗯。他。他挺像狼王地。狼王老了地时候。就是这样孤独而尊严地独自离去。它会找一个安静优美地地方。静静地死去。不会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了而去跳崖。他如果要痛快。他自然会自己动手。我尊重他。”
初晨沉默片刻。垂着眼。脸色缓和了些:“你觉得这样对他是最好地?”
萧摩云不动声色地说:“如果是我。我希望我爱地人永远不要看见我死去时地可怕样子。希望我在她心里留下地都是完美。”
初晨叹了口气。靠在墙壁上迷惘地望着远处发呆。萧摩云心急如焚。又不敢过分逼她。只好坐在旁边陪着她一起发呆。
“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他问,见初晨不理,他苦笑一声,自顾自的说。“你就不想问问,我做这么多,到底是想要什么?”
初晨还是不理,他伸出手,抬起她地下巴,逼她对视上他的眼睛,初晨感觉他地两只眼睛犹如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把她一把拖住往里拉。她身不由己地往里面陷落,神色越来越迷茫,软软地跌入他的怀里。
陷入昏
她听见萧摩云幽幽咽咽地在她耳边说:“我知道我所你眼中不值一提,甚至卑鄙无耻。我知道你恨我害了你,害了他,害了你们的孩子。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做了。我不想委屈我自己,只能暂时委屈你了。慢慢的,你会知道,其实我也很不错,他能给你的我能给,不能给的,我也能给你。睡吧,睡吧,睡醒了就好了,你从不曾认识他,他也从不曾存在过。”
萧摩云神情疲惫,嘴角含笑,耐心地等待怀里的人苏醒。迄今为止,他学过的这套上古迷魂术算是运用得最恰当,最有用的一次。虽然花了他极大的精力,但总算是得偿所愿,再花一倍的精力他也愿意。他轻轻吹了吹她长如蝶翼的睫毛,睫毛带来的酥痒让她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微叹了口气,翻了翻身,又要继续睡去。
“阿桐,阿桐,起来。”
她终于动了动睫毛,睁开了眼睛,困惑地望着他:“你是谁?”她惊慌失措地要从他怀里挣开。
萧摩云紧紧搂住她:“我是你夫君啊?你忘了?你这毛病啊,总是忘记不该忘的事情。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这是最后一次原谅你。”
“我常常忘了不该忘的事情?”她很困惑的望着他,从他脸上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你是我夫君?阿桐?我是阿桐吗?”她偷偷瞟了他一眼,脸蛋变成了粉红色。
“是啊,你连这个都忘啦?我们已经成亲两年了。”他一脸的担忧和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才睡醒的她有些痴痴傻傻的,她害羞地望了他一眼:“我记不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他的眼睛真漂亮,亮晶晶的望着她,看得她脸红心跳的。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安,有些惊恐“我,我什么都记不得了。这是哪里?”
萧摩云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再跟你说一遍,不许你再忘记了?”
看她听话地点头,他满意地伸出手:“来,到我这里来。我慢慢地跟你讲。”
她咬着唇,脑门上都急出细汗来,害怕地看着他,就是不肯过去。萧摩云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随即笑得忧伤无比:“你不是最喜欢我抱着你的吗?你可是开始嫌弃我了?”
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挪动了步子,刚走了两步,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刚刚一入他的怀中,她羞窘得抬不起头来。萧摩云刚好可以看见她粉红色的耳垂和如玉的脖子,他忍不住轻轻舔了一下。
她却像受惊的小鹿,害怕地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他,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萧摩云叹了口气,强忍下心头的欲望,时间还很长,他不能过于急切,吓坏了她反而不妙。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把打了无数遍腹稿的,关于二人之间的前尘过往告诉她的时候。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夫君,我饿了。好饿,好饿,想吃烤鸡。
为什么我会这么饿?你不会笑我吧?”
萧摩云深吸了一口气才没有被她打败,好脾气地从怀里摸出小半块干饼:“烤鸡没有,只有这个。出去以后带你去吃,慢点,别噎着了。”
自他拿出那小半块干饼以后,她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还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干饼拿到手里,她还能保持风度,动作优雅地咬了一小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把手里咬了一个弯月亮的饼递给他:“夫君,你吃么?”眼里却是万分的不舍。
萧摩云正要摇头,突然道:“想吃的。”伸过嘴去就咬了一大口。她失望万分,差点要哭出来,挤出一个皱巴巴的笑,把饼喂入口中,再也不问他要不要。
萧摩云心里乐开了花。看来她是真的记不得了,这是一个人面对饥饿和突然冒出来的丈夫的正常反应,如果她过分的殷勤,反而让他心生疑窦。
他告诉她,他们已经成亲两年,他带她从这里经过,不小心跌入了这里,她被摔伤了头,所以什么都记不得了,而他的肩头,也是摔下来时受的伤。
她很害怕的拉着他的袖子,“夫君,那我们还能出去吗?”她的动作不经意地扯疼了他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她忙去按住他的肩膀,“对不起夫君,我忘了。疼吗?”
“没事。”他咬了咬牙。
“那我们还能出去吗
“当然能的啊!”他笃定地牵着她的手,“这和你小时候玩的那个迷心球没什么差别嘛,你想想,我们一起想,看谁先想到。输的人要亲赢的人一口。”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八章 乱山残雪夜(上)
摩云深知,藏在一个人脑海深处的东西怎么可能忘中了他的迷魂术,但只要他适当的引导,她就会慢慢想起他需要的东西来的。而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将永远也不会有人有机会在她面前提起。
初晨的脸又可爱的红了,她垂下头:“可是,我什么印象都没有了,我怕我想不到,肯定要输的。”
萧摩云耐心地拉着初晨,给她讲迷心球的构造,实指望她早些想起路来,两个人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与他急迫的心情刚好相反,初晨根本听得心不在焉,总是偷偷的看他,见他看她时,又忙不迭地垂下眼睛。
“在看什么?”
她涨红了脸,不说话。
“你不说我要生气了。”他板起脸佯作生气。
她咬咬牙,用豁出去的神情说:“你,你真好看。”
他大乐,抱着她转了一个圈,“阿桐也很好看啊。”
她天真而期待地望着他:“我有你好看吗?”
萧摩云的心不由沉重起来,没来由的烦躁,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轻轻的说:“阿桐比我美,美一万倍都不止。”她比他美一万倍的是心灵,他永远也及不上。
她地脸一红。低下头:“你骗我。有夫君美就不错了。美一万倍地人是神仙吧?”
“真地。”他笃定地拉起她地手。“等出去以后。你照了镜子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她轻轻抓紧了他地手。柔柔地温暖从指尖传到他心里。那一刻。他只盼是地老天荒。
她突然又缩回了手。看看自己地手。又看看他地手。一脸地疑惑。
“怎么了?”
“我记得好像有人也这样拉过我地手。他还笑我地手脏来着。但是我记不清他地样子了。你知道他是谁吗?”她有些闷闷不乐。
“傻丫头,那就是我呀。”他温柔怜爱地再度牵起她的手,亲热地给她捋捋耳边的碎发,“我那是逗你玩的呢,我永远也不会嫌你脏地。不要想这些了,想想我跟你说的那个迷心球。我们俩的性命都在上面呢,你不是想吃烧鸡吗?出去了,我就带你去呀,还有顶好吃地集珍楼的糕点哦。”
他的手指划过她粉白滑嫩的脸颊,她羞涩地低下了头。浓密翘长地睫毛一闪一闪的,看上去煞是迷人,萧摩云没忍住,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她这回没躲让,但神色仍然是那样的迷茫,“夫君,你以前也是这样亲我的吗?”她忽闪着大眼睛,有些困惑地望着他。
“是,当然啦。难不成你还想有别人这样亲你?”他神态轻松地拍拍她的脸颊,心里难过得要死。就是这样了,她也还想着那个人?
初晨羞红了脸,低声嗔怪:“夫君真坏。我不跟你说了,我要想事情。”
“你想,我不打扰你。”他仍然拥着她,亲吻她的头发。
她全身僵硬,心跳如鼓,半天才哼哧出一句:“夫君,我心跳得厉害。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不能。我们从前就经常这样地啊,你忘啦?”他亲吻上她的脖子。
“夫君。”她低呼了一声,想要逃走,对上他生气地眸子,最终还是忍下来,温顺地靠紧了他。“夫君,我脸烫,心跳得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不出来。”她可怜兮兮地。
他把头贴上她地前胸,邪邪的笑着:“我听听,是不是真地跳得厉害?”
她的心果然跳得厉害,呼吸也有些急促,见他贴来,她脸红得像烤熟了的虾子,垂下头,手足无措,只能闭上眼睛。萧摩云冲动地把她推到墙上,贴紧了她,不安分地上下其手。
她没有阻止他,只是怯生生,两眼含泪地看着他:“夫君,我害怕。这种感觉好奇怪,我总觉得是在做错事。”
“阿桐不要怕,我们是夫妻,天经地义的,我不会害你,只会疼你。”萧摩云热情地去吻她的唇,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躲开,她的身体开始抗拒他的触摸。他有些忧伤,转而去吻她雪白的脖子,暗自下了决心,总有一日,她会敞开心胸接受他的。
在他细细密密的温柔攻势和耐心的劝说下,她开始松动柔软下来,有些无力地靠倒在他身上。脸颊x红,眼里如同含了水一般,水汪汪地望着他,“夫君,我觉得好奇怪。我,我好怕。”
两人顺着墙壁慢慢滑倒在地上,关键时刻,萧摩云猛地坐起,把背对着她,急急的说:“我脱衣服。”
初晨羞得把脸埋入袖子里,并不答话。
半天也不见他过来,方奇怪地抬起头,只见萧摩云衣衫完好,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有要脱的迹象,他沉沉望着她,一脸奇怪的表情。她又羞又窘,忙忙地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头也不敢抬:“夫君?我”
他叹了口气,上前帮她整理好衣服:“阿桐,起来吧。这里凉,对身体不好。等回去以后,我禀明了父亲,咱给你补办一个隆重的婚礼。”声音低沉有力,哪里还有刚才的意乱情迷。他本来就是试探她的,
这样要了她,但现在不是时候。现在看来,他最下一半的心了。
她惊愕地看着他:“我们还未,还未成亲么?难道我跟你是私奔?”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脸色突然煞白。
“不是,成过了,前年的四月初八结的,等回去我拿婚书给你看啊。”萧摩云胡乱说了一个日子,“只是当时兵荒马乱的,只能草草了事。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等将来,我给你补办一个隆重的婚礼,让你风风光光地进我们家的门。”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认真的说:“不用了。夫君,只要你对我好,无所谓的。”
“不,要地,一定要的。”他发誓一般,揉揉她地头发,他萧摩云娶妻子,自然要一个盛况空前的结婚典礼才行。“你好好想,我不打扰你了。”
乖巧地点头,又怯怯地看他。
“有事?”
“夫君,我能不能挨着你想?我有点累。”
“好啊。”他欣然答应,把手臂一伸,将她捞了过去。
她在地上划图,“夫君,你说的这个迷心球,真的是我玩熟的吗?我怎么想不起来?”
“嗯,你不要着急。你看,是这样地。”萧摩云把初晨原来画给他看的图画给她,看她的神情从迷茫到若有所思,然后有些不确定地欣喜。又鼓励她:“不要急,慢慢想,想到什么和我说什么。”
她点点头,突然把鼻子凑过来在他身上嗅了嗅,摇摇头:“夫君,我喜欢冷梅香,以后你熏那个好吗?”
萧摩云一呆,随即黑了脸,愤怒地瞪着她。初晨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漂亮的眼睛里瞬间积满了泪水,将落未落的,犹如花蕊上晶莹的露珠。她牵住他地衣襟,“我不喜欢了,夫君,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才开口:“你怕我?我莫名奇妙地发你的脾气,你就不生气吗?”她的性格好像是吃软不吃硬的,消弥了记忆之后,怎会突然变得如此柔弱了?
她不安地绞着衣角:“夫君,你真厉害。我,我是有一点点生气。可是,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兴许真的是我错了也不一定呢。你不会不理我了吧谁都不认识,如果你不理我,我……,总之我以后不惹你生气啦。”她牵住他的衣角,一副害怕被他抛弃地样子。
原来只是因为什么都记不得,害怕被他抛弃才成了这个样子的呀,本性并没有改变,这就好。萧摩云松了口气,安抚她:“我不是生你地气,我是怪我自己没有把你照顾好。害你摔了跤,连父亲最恨冷梅香的事情都忘了,要是惹怒父亲,对我们两个都不好。父亲脾气古怪,以后不要再提冷梅香了,要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都要先跟我说,我会教你哪些话可以说,哪些不可以说。好不好?”
初晨后怕地看着他,松了口气,感激地说:“夫君,你真好。我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以后你要多提点我一下。”
“那是肯定地啦。咱们夫妻一体,我不管你谁管你啊?”萧摩云大度的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却发现初晨又是一副迷茫的神情,他心中有些不快,耐了性子问:“你又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我好像记得,夫君以前也曾经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呢?”初晨脸上露出光彩来,拉着他的手兴奋的说:“我也不是完全忘记的,是不是,夫君?”
萧摩云笑得苦涩,“是啊,是啊。不要担心,会越来越好的。”心里却想着等走出去以后,要更加彻底的让她忘掉以前的一切才行。
初晨献宝似的拉着他的手,指给他看:“夫君,我想起一些来啦。但我不知道会不会错,如果错了不会怎么样吧?”
在得到他的肯定答复以后,她兴奋的指给他看。“呶,就是这里,我们在这里。我们顺着这条路走出去就行了。”
萧摩云心头的石头落了地,默默把图记在心中,抬头正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想问又不敢问的。
“怎么了?”他心情好,语气也更温柔。
她勉强一笑,摇头不说话,心事重重的垂下肩膀。
“想什么呢?你不是刚刚才答应我一想到什么就要和我说的吗?你不怕我生气了?”萧摩云心里七上八下的,只怕初晨心里想起了什么来,单只瞒着他。初晨越是不说,他越是不放心,势必要追问出一个结果来。
(不要钱滴字)
亲们不要着急,这鬼墓马上就要走出去了,我也想让他们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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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笔记》
书号:1273317
作者:沐水游
简介: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子因机缘巧合,接触了隐藏在这繁华都市里,那不为人知的世界……
修炼成妖的鬼,力量莫测的兽,亦正亦邪的“人”……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九章 乱山残雪夜(中)
萧摩云怎样追问,初晨只是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啦过得很,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又想不起来。”
萧摩云心中一紧,担忧得很,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总是担心被人发现后,不得还回去。能过一天是一天吧,他轻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她:“走吧,先出去再说。”
两人走了不远,初晨突然停住,伸手往他背上拂去。萧摩云下意识地一把擒住她手腕,沉着脸道:“你要做什么?”
初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背上有灰。”神情无辜之极。
萧摩云扭身一看,果然背上蹭了灰,有些尴尬,暗道自己草木皆兵。方放开了她的手,沉声道:“走吧。我不喜欢人家对我动手动脚,以后不要随便摸我,怕误伤了你。”
他率先往前走,她却皱了脸蹲在地上不肯走。
“怎么了
“我手疼。”她闷闷地说,也不看他,拿了脏兮兮的手胡乱地擦眼泪,抹了个大花脸。
从未有过的柔情从萧摩云心底深处油然而生,他轻叹口气,蹲下去,取了帕子给她擦脸,溺爱的道:“是我不好。别擦了,像个大花猫似的。”
她鼻子都哭红了,红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凶我。”
他轻轻把她搂入怀中给她揉手腕:“我错了。以后不会了。”末了叹口气。“你真是我命里地魔星。”
她却推他。“你不是说叫我不要碰你地么?”
“小心眼!这样。你要摸之前先和我说。”他观察着她地神情。
她皱了皱鼻子。“谁耐烦摸你!”嘴角却是微微翘了。揪了他地袖子。“夫君。我们往这边走。”
萧摩云不经意地把手放到她腰间。她扭了两扭:“让开。我也不喜欢人家碰我。”
他嬉皮笑脸地:“咱们谁跟谁?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也就顺势靠在他胸前:“夫君,我饿了。”
“你又饿了?”他皱起眉头。
“我先前就没吃饱。”见他不高兴,她又露出先前那怯怯的神情来。
“咱们的食物不多,得省着吃。”他耐心地和她解释,见她委屈地样子,心里有些不忍,犹豫再三,始终还是没有再给她食物。
“咦,这是什么?”萧摩云突然看见前方秘道角落里有一样东西闪闪发光,放开了初晨,弯下腰去看。
初晨也来了兴趣,追上去,无意地把手放在他背上:“我也要看。
”
地上不过是一朵金刚钻镶嵌而成的头花而已。萧摩云微微有些奇怪,这里怎会突如其来地出现这样一件女人用的东西。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便用衣袖包了手要去拿,还未碰到头花,就听初晨一声尖叫:“不要碰!那是机关!”同时她放在他背上的手猛地往下一按!
他吃了一惊,不及躲让,背上已是一凉,透骨的寒冷让他全身都颤抖起来。他牙齿磕得乱响,慢慢直起腰来,缓缓转过身去看着给了他这致命一击的人他此生为之最疯狂的女人。
初晨早已离他丈余远,有些不安地看着他,神色却不见丝毫悔恨。他伸手往背上一摸,热乎乎的,他轻轻一笑:“原来我的血最终还是为你流干地,多少牛羊的血也代替不了。你果然是我命里地魔星。”
“你必须死。”初晨不敢看他,她怕看见他那双眼睛。她心里很乱,一直希望他死无葬身之地,一直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到底要如何才能弄死他,但目的真的达到了,她却开始害怕。在她有限的生命旅程中,她不曾遇到过如此疯狂地人。
“你过来。”萧摩云还是笑得一如既往的妖艳,口气不容拒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初晨反而后退了两步,她惊恐地想,是不是她手偏了?她失手了?她极其清楚这样的后果会是什么,又哪里敢靠近他半步?
萧摩云这样的人,出身于皇室之中,受尽万千尊荣宠爱,早看惯了别人的命和尊严犹如蝼蚁一般被他随意踩在脚下,随意践踏。他想要别人生就要别人生,想要别人死就要别人死,在他看来,生命之中只有占有和被占有,成功者和失败者之分,从来不需要内疚和心软。
他和受尽磨难,知道妥协和屈服的彦信相比,是那么的骄傲,他不容许自己失败,也接受不了失败。可以想象,她此刻如果靠近他,必然是同归于尽地结局。他若是入了地狱,自然也要她陪着他一起入地狱。
萧摩云的确很想和初晨同归于尽,但是初晨那一下刺得非常准确,他就算暂时死不了也无力去抓她。“你用什么刺地我?这朵花是不是你早就放好了,单等我上钩的?”他很好奇,初
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地东西都被他给搜干净了,她又么动地手?
她虽然还是垂着头,到底轻轻说了声:“我用了你怀里的簪子刺的你。这朵花也不是我放的。”她也不知道这朵奇怪的花怎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如果没有这朵花吸引了萧摩云的注意,她不会这么快就得到这个机会。
萧摩云微微一愣,他怀里的簪子?那不就是他在小客栈中从初晨头上拔去的那只假的银簪子么?没有想到,这居然就是他的催命符。“你看着我。看我是怎样把血流净而死的。”
初晨不自然地把头埋得更低。
“你敢这样设计我,而且已经得手,如愿以偿地为他报了仇,难道还不敢看我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胆小了萧摩云嗤嗤的笑,声音如同碎瓷刮在铁皮上一样的刺耳。
初晨咬咬牙,抬起头来。长明灯下,萧摩云肤白如玉,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狭长上挑的眼睛里没有怨恨,只有悲伤与绝望。
他脸上带着奇怪的笑:“你刚才一直都是装的
见她不回答,他脸上带着一丝温柔回味:“夫君,夫君,你喊得真甜,真自然,让我都以为那是真的了。那是不是说明,你其实并不是很抗拒我?如果你不是先遇见他,我们一样可以做神仙眷侣,今日伤心的人就是他。你装得像真的一样。你这个女人,真的很狠心。”
萧摩云继续说:“喛,你到底刺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鹰神也没有来接我?你再来刺我一下可好?血这样流,我又死不了,让我很冷很不耐烦。”北人崇尚铁血和飞鹰的自由,信仰的是鹰神,所以他们死的时候,都会认为是鹰神来接他们了。
他看着初晨惨白的脸,哈哈大笑:“你害怕了。你害怕了。你处心积虑地,不惜以身做饵,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给你!”他用仅存的力气从怀里摸出干粮,拿出从初晨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解下腰间的水囊,一古脑地扔在初晨的脚下,“你拿去吧,拿去找他吧!去找他干瘪变形的尸体吧!”
干粮袋子砸在初晨的靴子上,她小心翼翼地退开半步,犹豫半天,还是弯腰拾起地上的东西,侧身背对着萧摩云:“对不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说对不起,但她就是自然而然的说了。
“对不起?”他一愣,随即仰天狂笑起来:“你跟我说对不起?用我的命和心换你一句对不起?鹰神啊!您真会和我开玩笑,我苦苦经营这么些年,日思夜想,就是一句对不起?鹰神,我诅咒你!我给你修了那样豪华的祭坛,每年都那样虔诚地祭祀你,你怎能这样对我?”
“还有你,你为什么不肯正眼看我?你为什么这样冷酷无情?”他质问初晨。
初晨打断他,“那是你咎由自取。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愿不愿意接受?可曾想过别人也有命,也有心?我和你说对不起是因为我可怜你。如果天上有神,我只希望他让我从来也没有遇见过你这个疯子。”
萧摩云黯然失色:“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知道吗?那年我从妙香山回去,大巫师给我算了一卦。说是南方有风,不能受之,否则血竭而死。我那时候就知道是你了,要不然我怎会总也忘不掉你?我因为你的缘故,精心设计,发动了战争,多少人流泪流血,我最终也不曾得到你一眼的眷顾。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十滴血换你一滴为我而流的泪。可惜,我流尽了一身的血,也换不回你一滴泪。”
初晨不想再听,拔足就走。她从知道彦信激怒她的原因开始,就已经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假装被萧摩云的迷魂术迷住,一点一点地瓦解了他的怀疑,最终得了手,心里并没有复仇后的快感,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很是迷茫。
她心里很清楚,他假如不是对她怀着一份执念,她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初晨不停地告诉自己,“他是个坏人,是个坏人,他害得天下大乱,害得我痛不欲生,害得彦信死生不明,他死有余辜。”强迫自己不回头。可是,那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啊,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偷偷的说。
初晨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秘道里听来特别让人绝望,萧摩云仰起头,眼角有泪,却是微微笑了,“风初晨,你喊了我做你的夫君,吃了我的东西,喝了我的水,我们一起死。鹰神,请把你的儿子和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一起带回北岐的草原上吧。永生永世不再分开,没有来世,没有黑天白夜,直到一起灰飞烟灭。”他轻轻闭上眼睛,越念越快,越念越小声,最终再也听不见。
“没出息的东西!”一个灰色的身影突现在他面前。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十章 乱山残雪夜(下)
晨在秘道里急速搜索了一遍,令她惊疑的是,不要,就是连他呆过的痕迹也没有半点。她呆呆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心里空荡荡的,全身力气都仿佛被抽干。
彦信会到哪里去呢?难道他一听见她的声音就藏起来了?不对呀,如果他真的如萧摩云说的一般,中了独绝那什么毒,此时他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躲在哪里疼得要死要活,怎么会有力气故意躲藏她呢?
初晨毅然决然地走到一堵石墙旁,用剑柄轻轻敲了敲。半晌,那边也传来犹豫不决的几声回敲。
“是天维钰么?”初晨清清嗓子。
“是我。”天维钰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惫。
双方都复归于沉寂。
初晨很是犹豫,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如果不这样,她又能怎么办呢?这无数条岔道,靠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搜得完?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他,没有解药,她又能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吗?
她最终还是再度敲响了石壁,“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天维钰半晌没有声息,初晨也不急,她就不信生的诱惑前有几个人抵挡得住,果然天维钰沉默了一会还是开了口:“我以为你和萧摩云会合作得更好。”
“我是兰若人。”初晨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说吧。”天维钰轻轻一笑。“你可是要解药?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找我。”
这个家伙。早把什么都算尽了。初晨心中懊恼。连带着声气也不好起来。“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摆脱萧摩云找回来地。我就问你们一句。
二位是要做兰若人。还是要报仇。”
“我没有别人那么多地仇恨。我从小就长在乡野之中。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地父亲是谁。也不曾梦想过要进入那个金碧辉煌地地方。九岁以前。我地梦想就是能吃饱饭。穿件好衣服。不让我地母亲挨饿。让她病了地时候可以看大夫。不用在那棉絮也没有地破床上死挨。”
“直到那一天。他突然出现。说是我地父亲。要我跟他走。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父亲地。并不完全是一个野种。所以我决定跟他走。我就想看看。是什么让这个男人无情地抛弃了我们呣子。我这才进入了你们地这个外表光鲜。内里腐败肮脏不堪地世界。”
初晨听到这里。心中一沉。天维钰仇恨独绝是一定地了。不知他会不会迁怒于彦信?她试探地问:“你地意思是说?”
“你还听不明白?他恨谁是他的事,跟我没有关系,假如可以,我还想让他的仇人一直活着扎他地眼睛。从某方面来说,彦信活着,可以随时提醒他,他曾经错得多么的离谱。他生了我,却不曾养过我,我没有理由为了他的个人喜好送掉我地命。”天维钰的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含混不清的责骂声伴随着人跌倒在地地声音从石墙那边传过来。
这乱七八糟的声音落入初晨耳中,她心中自然有数,这两父子恐怕是起了争执了。独绝受了她的那一剑,只怕没死也只剩半条命了,所以天维钰才会如此的嚣张,她老早就发现天维钰看独绝的那种眼神,绝对是恨之入骨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是不是真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许你口里这样说,等我开了机关,你第一个就要找我报杀父之仇也不一定呢,哪里还肯帮我救他?”初晨故意说了句废话。
“呵呵呵”天维钰轻轻一笑,“我以为我和你之间,恐怕是你恨我地成分还要多些,我本人其实没有什么理由要害你。就算是要报什么杀父之仇,也是出去了以后。何况我已经知道你的决心如果他死了,你也不会让我们好过,我既然想活着,少不得要配合你一番。不急,你想好了,再打开机关。”
“好,我们说定了。你帮我救活彦信,我带你出去,财宝什么地一人一半,大家两不相欠。只要还在这陵墓之中,大家就不准互相暗算,和平共处,什么事情,等出去了再说。”
“你这个提议貌似不错,不过,财宝我要三分之二。”
“成交!”初晨咬咬牙,手伸向机关往下一按。她并不稀罕这什么财宝,但是彦信假如能活下来,他如今又走到了这个地步,肯定会需要一些的。她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带走这些财宝,但先有一个协议总是好地。
随着石壁缓缓上升,露出含笑而立的天维钰和跌坐在地上,一身血污,愤恨不已的独绝来。
独绝见了她,指着她骂道:“卑鄙的女人!如果当初没有我,你早死了十回八回,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挑拨离间,制造这许多的是非来?”
初晨轻轻一笑:“独绝,你说这话颇有些强词夺理。我为什么会到这里,为什么会到这一步,你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做男人,要刚
,自己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自己不如别人就是不如别事事都推到别人身上去,不然就是小孩子也看不起的。”
独绝气得大骂:“臭女人!臭女人!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好女人!通通都是鲜廉寡耻的烂货!贱货!”
天维钰脸色扭曲了几下,最终把脸别开。初晨则是充耳不闻,这样的疯子,只当他放屁就是,何必污了自己的耳朵。她转头看向天维钰:“你刚才答应我的东西呢?”
天维钰探头往她身旁一看,“人在哪里?”
“你先把东西给我。”
天维钰似笑非笑:“我劝你,如果想要他活着,就趁早说出来的好。要和我躲迷藏,我有的是时间,只怕你们玩不起。”
初晨叹口气:“我找不到他了。”
天维钰点点头,“我往左边走,你往右边去。无论如何都在这里汇合。”
就这样简单?初晨原本做好了天维钰耍赖的准备,结果他如此干脆,反而让她有些不适应。她突然想起最关键的一件事情:“那你总得把解药给我一份,如果我先遇上他,也好给他解了不是?要是耽误了,不是很危险么?”
“如果我跟你说,此毒无解,你可相信。”天维钰斟酌片刻,意味不明地看向初晨。
“你什么意思?”初晨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她总是抱着最后一分希望的,“你们自己配出来的药,总是知道怎么解地吧?”
“他就是要彦信死,又怎会用有解的药?”天维钰长叹一声,“不过,如果找到他,我是可以用功力帮他逼出一些来的,你若是相信我,就应该早些行动。不要耽搁了。”
独绝破口大骂:“你敢走!臭小子!你敢抛下我,我就杀了你。你和那窝囊废女人一样,只会吃不会做,只会哭,只会怪我,却不会帮我做半点事情。我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老子当初就该掐死你个小杂种。”
天维钰只是不理,瘦削的背影显出一种沉默的愤怒。初晨觉得那是一座沉默的活火山,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来毁灭掉一切。她祈求上苍,千万千万不要让他在此刻爆发。她现在还不想要他和独绝两人两败俱伤,她需要他帮她去找彦信,去救彦信。
她讪笑道:“独绝老前辈呀,您老累不累?休息一下吧?”
“啪!”一只靴子擦着她的脸飞了过去,吓了她一跳。靴子砸到天维钰背上,他不避不让,站在那里停了片刻,没有回头,冷冷地问初晨:“萧摩云到底在哪里?他怎么样了?你总得和我说一声吧?总不能让我不明不白地就撞上去,死在他手上吧?”
初晨还未回答,独绝状若疯癫,披头散发地,一身的血污,嘴角也干得开裂,在那里用另一只靴子使劲敲着地破口大骂:“臭小子,忤逆犯上的逆子!居然敢不给我吃地和喝的,你这样对我,小心报应!”
“你若是在地上见了一块白布,就不要往那条通道去了。萧摩云被困在里面出不来,超过那个范围会有危险。你也知道他是何等狡猾的。”初晨含含糊糊地敷衍了一下,隐瞒了萧摩云已经被她重伤可能致死地事实。她认为,给天维钰父子印象中留下一个潜在的敌人,他们就算是对她动手,也会仔细掂量一下。
初晨看独绝虽然重伤,却还有骂人的力气,可见天维钰心中虽然怨愤,其实也并没有完全不管他,并不是完全的冷血。这样地天维钰倒让她心里轻松了几分。如果天维钰真的可以做到对自己的亲父冷血无情,她反倒要担心他会如何对待她和彦信。
初晨话还没说完,天维钰就大步流星的去了,可能是因为不想再听独绝的那些疯话,也可能是心中怨愤至深,所以才不肯多留片刻。
初晨小心翼翼地在秘道里穿行,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她满脑子想地都是,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找到彦信。秘道深处传来的一声轻响,让她全身肌肉都绷紧起来,不假思索地往那里跑去。
天维钰找到她地时候,她正蹲在一个转角处苦苦思索,不时又往墙壁上敲打打,又失望地叹气。
布满灰尘的地上有一串脚印,既轻又浅,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离奇地是,这串脚印通到墙壁下就消失不见了。
看见他过来,她苦笑道:“我听见了响声,发现了这串脚印。我想这里一定是有机关,有我们所不知道的通道。可是我所有方法都使尽了,也找不到这个机关。”
“我找到他了。”天维钰带来地消息让她无端害怕起来。
她没有勇气问他,甚至不敢看他的脸色,只怕听到那个可怕的结果。
“他还活着。我带你去。”
初晨“啊”了一声,竟然迈不动步,先前神经紧绷时还不觉得,现在一听到彦信平安的消息,她全身都猛然失了力量。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十一章 雪深知情重(上)
信静静躺在一张白玉雕成的床上,面容安详,呼吸光放在他右手边的床上,看上去就像是一次很平常的睡眠。初晨深呼吸之后才走到他身边,看了一会,皱起眉头把他的脸和手翻过来翻过去地看。
“确定身份没有?”天维钰冷幽幽来了一句。
“确定了。”初晨丝毫不觉得尴尬,她就是怀疑他骗她怎么了?谁让他有个擅长用人皮面具伪装的老爹呢?而且她来来回回找了这么多趟,都没有找到彦信,他怎么一来就找到了?这不能怪她多疑的。
她面前的人确确实实就是彦信,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彦信,彦信,你醒醒。你这个坏人,你如果不想我恨你,就快醒!”
天维钰哈了一声:“我就是想造假也得找出个活人来才行,这鬼地方我到哪里找人去?”
彦信没有任何反应。初晨咬咬牙,干脆利落地在他手臂上狠狠一掐,他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怕得要死,“他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天维钰耸耸肩膀,一脸的坦然。
“萧摩云不是说他中的那什么毒,会痛苦万分的死去吗?为什么他会这样?难道他其实中的不是那种毒?我要知道事实的真相。”
“事实的真相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魂飞这种毒,他肯定是中了地。我亲眼看见独绝给他下了的,绝对不会。”
“你不是说你可以救他吗?你快呀。快帮他逼出毒来。好不好?”虽然找不到彦信昏迷地原因。但他没有毒发身亡就是最好地。
“不好。”出乎她地意料。天维钰这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你答应过我地。”初晨气恼不已。
“我是答应过你。但如果我现在帮他逼毒。可能会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去。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你帮他逼毒。我们怎么会全都死去?借口!”
“你真地认为是借口?你眼里就只有他吗?你仔细想想事情地经过。你先前一直都找不到这里。而我一来就发现他突如其来地躺在这里。不但没有毒发。伤口也有好转地迹象。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件很有意思地事情吗?”
“伤口有好转地迹象?”初晨沉下脸,“你翻看了他的身上?”
“我不认为翻看一个有可能对我造成巨大伤害的人地身体有什么不对。”天维钰抿紧嘴唇,丝毫不让步。
初晨略略检查了彦信胸部的那些伤口,果然看见伤口好转了很多。似乎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正在帮助他愈合。初晨这才有时间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白玉砌成地,四壁贴满金箔莲花,镶嵌无数明珠,流光溢彩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多数都是玉石精工雕琢而成,雕琢手法与壁画如出一辙。
联想到先前突如其来的那朵金刚钻镶嵌成的头花,还有自己来去这么多回都没有发现的这个房间,还有先前那诡异地声响和脚印,以及彦信身体神秘的好转,初晨只觉一股寒气油然而生。这墓道里不是只有他们几个人,一定还有一个比她还要熟悉这个古墓地人或者什么生物一直都在窥探着他们。
他操纵着整个陵墓里所有大大小小的机关,看着他们勾心斗角,来回上演生死悲喜剧,他自己自得其乐。一想到有这么一个无法确定其善恶地神秘人物躲在他们身后,初晨脸色也变了。
她从天维钰脸上也看到了同样的忧色,“好吧,是我错怪了你。如今咱们境遇堪危,地确是应该小心些的好。你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为今之计,他们只有放下嫌隙,抱成一团才能活下去。
天维钰不假思索地安排,“我去把独绝接过来,你仔细想想,找一条最安全最便捷的路,咱们快些出去才是正事。”
初晨点点头,“我没问题。”
“但是我们不能分开,我怕我一走开,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你们两个了。”天维钰脸色沉重。对方把他们两人引到这里来,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须得十二分的小心才是。
“我不认为会有什么麻烦。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要把我们分开,根本不会让你找到彦信,也不会等到你又带我来。而且,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不认为彦信可以搬动。”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他醒来吗?要是他永远都醒不过来怎么办?”天维钰有些激动。“还有,就算是躲在后面的这个人没有恶意,萧摩云呢找来怎么办?”
初晨冷冷一笑,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要
摩云的下落。“萧摩云么?首先,我认为你是不会次,我现在还是有十分把握让他暂时找不到我们的。我认为当前你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不让你父亲再来报他那什么仇,我不希望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至于要不要等彦信苏醒过来,我自己会考虑,会安排,总归误不了你的事就行。”
天维钰耸耸肩膀:“好啊,你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勉强你。但我要先说明一点,他是个大活人,如果真做了什么事情,你也得担待着点,不要斤斤计较才是。”
“我像斤斤计较的人吗?”
“你当然是。要不然我也不会被痒痒粉弄得那样难过。”天维钰低声嘟哝了一句。
初晨没听清,“嗯?什么?”
“没什么。”
天维钰刚转过身就看见门外人影一闪,大喊了一声:“什么人?”拧身追了出去。
初晨紧张地冲到门口探头往外看,只来得及看见天维钰的一片衣角从转角处一闪而过。片刻之后,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她拧紧眉头,抬脚欲往外走,又回头看了彦信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探查一番的念头。
她只怕她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彦信,那叫她怎么受得住?她走到彦信身边,拉起他略显枯瘦的手,把脸温柔地贴了上去,“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这一次,我再也不和你分开啦!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走的。”
她话音刚落,清清楚楚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她毛骨悚然地转过身:“是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石室里空荡荡的,除了初晨和彦信以外,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那声叹息只是她的一个错觉而已。
“啊!”秘道深处传来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
初晨很清晰地听出,那是独绝的声音。独绝怎么了?是不是受到袭击了?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她害怕地揪紧了彦信的手,不敢离开他半步。
她担忧地说:“彦信啊,你说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们呢?”轻轻摸了摸他漂亮挺直的鼻梁:“其实我不知道萧摩云到底死了没有,我很害怕他又活过来害我们,但我没有勇气再去补一下。如果你看见了我当时的样子,想必会嘲笑我胆小的吧?”
“你到底遇到什么了呢?他是想帮我们还是想害我们?还是要惩罚我们不经允许就打扰了祖宗的休眠?”
“彦信,你醒来好不好?我很害怕,我只有你了。我原以为就是没有了你我也能好好活下去,可是我真的好累,好害怕。”她抱着彦信的手呜呜的哭起来。
“你也会害怕?”天维钰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憔悴的脸色和毛糙的头发让他看上去突然老了几岁。
“对不住,我刚才听见你父亲的叫声了,但我不敢去瞧,他怎样了?”初晨擦干眼泪,表达有限的关心。
“他死了。”天维钰眼睛湿湿的,流露出一丝哀伤,“他是被人杀死的。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一刀致命。你跟我说实话,萧摩云到底怎么了?我需要判断到底是不是其他人。”
初晨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他再怨恨着独绝,实际上心里还是渴望着父爱的吧?恨只是恨自己不得所求而已。萧摩云被她刺伤的事情到底是瞒不过天维钰的,她犹豫了一下,只得道:“萧摩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你节哀顺变吧。”
天维钰垂下头默然不语,片刻之后再抬头,眼神已变得锋利:“如果不是他,那就是有人一直在帮你。我想你一定知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初晨断然否认,“如果你认为你父亲是我害死的,要替他报仇,你就来好了。”
“我不想跟你打了,我现在只想出去。这个鬼地方,再呆一刻,我就要疯了。”天维钰疲倦的摇头。
“你不要宝藏了?”
“假如那个人肯放我走,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离开这里。”
初晨明白天维钰的意思,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的呢?没有了生命,再多的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只是,那个人是谁呢?他虽然神出鬼没,但初晨心底深处是觉得他不会害她的。
两人的目标达成一致之后,配合得出奇的默契,很快就带着彦信下到了第三层。而那个神秘的人,一直到他们离开,也曾再出现过。
初晨站在晶莹的雪山脚下看着云遮雾绕的雪峰,感受着冷冽的空气和自由的欢乐,最后看了那道神秘的墓门一眼,回头对天维钰道:“我们走吧。”
天维钰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有人来接你了。
”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十二章 雪深知情重(中)
晨果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张铺着熊皮褥子的雪橇,幺雪狼正睁大黑亮湿润的眼睛盯着她瞧呢。脾气最急躁的三三挣了挣,就要朝她冲过来,无奈被绳子拴得死死的,只能在那里原地踏步,嘴里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呜咽声。雪旁站着三四个男子,正是雪崩时与他们失散的牟兴,小付,小米等人,正望着三人张大了嘴,一脸的不敢相信。
初晨高兴地唤了他们一声,牟兴搓着手兴奋地跑过来,从天维钰怀里接过彦信:“小叶,你们还活着真的太好了。公子这是怎么了?”
初晨叹口气,顾左右而言他:“大家都还活着真好。其他人呢?”
牟兴脸色一黯:“还活着的弟兄,都来了。”
那样大的雪崩,他们几个能活下来已实属不易。如果不是在关键时刻王力帮了他们,他们只怕早已成为冰棍永远埋在冰雪之下。
众人心情都沉重起来,默不作声地把彦信安置好。初晨放下身后拖着的用衣服临时扎成的大包袱,示意牟兴一并拿过去收好。
牟兴伸手一探,就知道是什么,他询问的望向初晨,初晨点点头,指指天维钰:“有一半是他的。”这是他们出来时,顺手拿的一点东西,说一人一半。不管怎么样,他们出去后总得要穿衣吃饭吧?就是逃亡天涯了,离了钱也不行。
“我师兄呢?”初晨左右都没有看见王力的影子,很是奇怪,既然雪狼在这里,他想必也是离得不远的。
“他从救了我们以后就离开了,说是要想办法去找你们,让雪狼带我们先离开飓风雪原。我想着您是雪狼神保佑的人,肯定不会有事的。公子只要跟着你,也一定能活下来。
弟兄们商量了,谁都不肯走,只想等等看再说。那日幺幺突然找到我们,我就明白啦,这是雪狼神的神谕,告诉我们,你们还活着呢。我们就天天都来这里守着,想着总有一日会接到你们地。王兄弟真的是个大好人,想来雪狼神也一定会保佑他的。”牟兴一个大男人,在那里抹起眼泪来,看上去让人怪感动的。
初晨听了王力地下落。隐隐有些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地秘密。王力不管曾对她隐瞒了些什么。总归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害过她就是了。他在那样地雪崩中还能救出牟兴他们来。想必也是极有手段地。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再担心他地安危了。他愿意出现地时候。自然会出现。兴许此刻。他就藏在什么地方偷看他们也不一定。
小付和小米还有另一个叫罗二地。三人偷偷瞟着初晨。明明是一脸地惊奇。偏偏做出一副镇定自若地样子。初晨先前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看她。后来才想到自己地人皮面具已经被彦信撕去了。自己突然变了张脸。也难怪他们会这样惊奇了。便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三人都是年轻小伙子。猛地红了脸。
活着真好。初晨欣喜之余突然想起独绝说地瑞帝已另立太子地事情。只怕跟着彦信来地这些人地妻儿也落不到什么好。心里不由黯然。这事情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她必须要找个合适地机会跟他们说才行。
她正在那里出神。天维钰低咳一声:“我想向你讨个保证。”
初晨自然知道他要地是什么保证。无非就是一个人身安全地问题罢了。想想真是让人感叹。刚才她还在担心要怎样才能让天维钰出了陵墓之后不要害她和彦信。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却成了被人防。被人求地那个人。
此一时彼一时。她和天维钰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了不得地。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地深仇大恨。但牟兴等人就不一定了。毕竟他们那二十多个弟兄。都是被这两父子疯狂地举动害死地。如果再加上京城中地重立太子地事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多少个家庭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初晨清了清嗓子:“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只能把里面的事情跟他们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至于别的,要看他们自己了,毕竟你欠地不是我的债。”
天维钰垂下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初晨想,他如果想要活命,想要东山再起,现在就是逃走地最佳机会。如果他此时逃走,靠他一个人,也许不能活着走出飓风雪原,但最起码还有机会。假如留下来,从此刻起,他的命就不再由他了,全凭牟兴等人地一念之间。
牟兴把东西安置好,又拿了水给初晨和天维钰喝,然后唤了小付等人过来,对着雪峰一字站好,严肃地对初晨和天维钰道:“二位也一起来吧。你们能活下来,也要感谢他呢。”
初晨和天维钰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见几
的样子,也整理了衣服过去站好。只听牟兴道:“高无上的雪狼神,请接受您的子民真心一拜,谢谢您保佑了我们的平安!”
见是拜祭雪狼神,初晨心里也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敬畏之感来。她就算是再不信什么前生来世,但眼见为实,几番生死之后,她也由不得不信是有雪狼神在保佑着她了。几人对着雪峰庄严地拜了三拜方才站起身来。
等到几人几狼离去以后,一条灰色的人影方从一块巨大的冰柱之后慢慢走出来。他望着雪地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微微笑了,蹲下去用手指顺着字的每一笔每一划细细描摹了一遍,怅然叹气。
雪地上写着:“大师兄,谢谢你!我们在小琉璃谷等着你,不见不散!”
字是初晨留的,她说的小琉璃谷自然是指王力后来带他们去的那个地方。
在路上的时候,初晨寻了个空子,把她从独绝那里听来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了牟兴。她不知道彦信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早些让牟兴知道的好。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牟兴沉默了一会之后,淡淡一笑:“知道了。”继续赶路。
初晨追上去,“牟大哥,如果你们赶快回去,也许还来得及。”假如有人被流放的,也许还可以在路上找到也不一定。
“来不及了。”牟兴垂下眼皮,“就算是我们马上动身,从这里赶回去怎么也要一个月,假如他们真的要动手,我怎么都赶不及的。假如皇上是以太子已殁的借口而另册四殿下的话,这段时间,他们想必还不会动手。除非他们都不想要这个天下了。”
当下正逢乱世,兰若正是内忧外患之际,瑞帝应该不敢做得太绝,充其量不过是把这些人的家属管制起来。初晨不是没想通这中间的关节,她也知道彦信要来之前必然有所安排。但她私下认为,彦信如今失了势,再不能给这些人高官厚禄,也不知人家还愿不愿意跟着他,假如不愿意,要走便可以走,何必强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之所以没有当着其他人说,单寻了牟兴说,也是没有试探他的意思在里面。
“小叶,谢谢你如此相信我。”牟兴淡淡一笑,“你跟我说的这件事情,还请你不要告诉小米他们才是。
人心难测,现在公子又是这副模样,再经不起折腾了。若是有什么,我自然会安排,我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必定护得公子周全的。你放心就是。”
他的坦荡反而让初晨为自己对他的试探之意有些惭愧,呐呐的道:“牟大哥,我见识浅薄,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不要计较,多多提点。”
“没事!”牟兴大手一挥,似是要拍到她肩上,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呵呵,和弟兄们粗野惯了,不要计较啊。”
初晨一笑,指指一直跟在一旁的天维钰,“他怎么办?”
牟兴皱皱眉头,“如果依了我的意思,我是不会留下这个祸患的。但这小子不逃,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说起来,他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公子也是需要他的。我们个人的仇怨是小事,就怕误了公子的大事。干脆等公子醒来再定夺好了。”
“牟大哥考虑得极是,但咱们总得有个章程才行。”
牟兴笑道:“小叶,你也是我们的主子,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好了。”
“牟大哥,还谈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称你一声大哥,你叫我小叶,一切都是为了大家伙罢了。”初晨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彦信现在的正牌妻子是左清,而她说到底只是一个死人而已,不由生出些黯然来。
牟兴心细如发,看在眼里,哪能不知她所想,不经意的道:“你和公子的事情,还不就是他一句话么?如今大家已经撕破脸了,他再不需要顾及什么。更何况,他对你到底是怎样的,想必你比我清楚多了。就算是风初晨现在已经死了,将来公子百年之后,还不是要和她合葬?到底是嫡妻呢。哪里是后来扶正的能比的?”
初晨脸红了红,“谁要和她比这些?”
“不是?那就好,快说出你的主意来。”
初晨想了想:“我看这样好了,如果他要逃走呢,就让他走好了。毕竟咱们现在没人是他的对手,公子又是这样的情况,没必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如果他不走,咱们就得盯紧了他,不能让他把京城里的事情偷和小米他们说了,乱了咱们的阵脚。其他的,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再说。”
二人定下对策之后,便冷眼看天维钰到底要做什么。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十三章 雪深知情重(下)
晨以为天维钰会趁机逃走,但出乎她的意料,天维钰他们一起回到小琉璃谷。牟兴倒是一直都对他淡淡的,但小米等人如果没有必要,根本不会跟他说话,就算是说了,也不会有好声气。偏生天维钰就像没事似的,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仿佛是打定主意要赖着他们了。初晨和牟兴只得多花些心思,盯紧了他。
彦信一直都人事不省,只能勉强喂些汤水下去。初晨日夜守在他身边,悉心照料,想方设法地给他喂些解毒的汤药,弄些有营养的东西给他灌下去。
她以前不觉得,也好意思看,现在给彦信擦洗身子的时候,往往一看见他全身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就会忍不住要流泪。她想着,假如他醒过来,她一定好好对他。
饶是这样精心的照顾,彦信还是越来越瘦,唯一值得众人安慰的是,他的伤口在逐渐好转。初晨安慰自己,只要看得见好转,那就说明他是在恢复中。虽然他一直都这样,但总比死了的好。
他们已经回到这里有三、四天功夫了,王力还不见回来,牟兴脸上忧色更重。但在初晨面前还是强颜欢笑,总是在白天的时候过来陪着她一起,跟她讲她走了以后,京城里发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彦信行军途中,带着他们做了些什么,经历了那些苦难险阻,彦信又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怎样受到众军士的尊崇。
初晨在对彦信有了一个全新认识的同时,也不由得替他担心,一旦他清醒过来,怎样面对京城里的那些纷纷扰扰。他能坦然接受他失去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地位和权力吗?他这样的人,早就习惯了生活在万众瞩目之中,早就习惯了颐指气使,高高在上,他能平心静气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吗?假如他要去夺回所谓地江山,她又该怎么办?是一直陪着他,还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默默离开?这些都是她今后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思考的。
这天早上,牟兴又过来陪初晨说话,初晨便把自己的担忧给他说了,顺便问问他的意思。
牟兴微微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此时担心这些又有什么用?谁也不知道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在陵墓之中时就已经向你表示了他地愤恨不平?”
“那倒没有。不过,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他醒来了,总要面对这个事情的。”他们那个时候,一门心思的都是怎么才能活下来。对于这些事情,不要说没有心思去想,就是想到了,也会有意识的避开不说。
“那就先等他醒过来再说吧,否则什么都是白想。”
初晨站起来。眼望着窗外地白雪轻声说道:“牟大哥。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
“你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是。他这样已经很久了。你也知道。他受了那么多地伤。还曾经中了那种霸道地毒药。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毒发。但我觉着。他要是总这样下去。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现象。”初晨说着说着就觉得喉咙被堵住。鼻子也情不自禁地酸起来。
“所以呢?”牟兴不动声色地等着她说完她想要说地话。
初晨勉强一笑。“如果真地有那么一天。你和小米他们把那些东西分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他会记得你们地情义地。”
“那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也许会在这里守着他,也许会离开这里去海澜也不一定。”想到那个可能,初晨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但她不知道,她的下半生还会不会对谁产生这样激烈的情感。
“知道了。”牟兴点点头,转身走了。
初晨见他壮实的身子出了门,越走越远,心里难过之极。他怎么也不肯和她推让推让,安慰安慰她呢?他就是假巴意思的跟她说说让她不要担心,彦信会好的之类地话,她也要好过些不是?
初晨走到床边拉起彦信的手一口咬下去,再抬起头已是哭得泪水涟涟,嘴里发狠地威胁:“彦信,我限你三天之内醒过来,要不我吃了你的肉!”
“你想吃我哪里?”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促狭从她身旁传来。
看着彦信那双清亮温柔的黑眼睛,初晨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呀!”地一声低叫起来,又哭又笑,又叫又跳,拉着他的手上下地晃,只觉得怎样都无法表达她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彦信温柔地看着她,嘶嘶吸气:“轻点,轻点,我骨头都要被你晃散架了。哭什么?我不是好好地吗?过来,离我那么远,怎么吃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吃我。”
“你觉得身上怎么样?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初晨一连串的
。
“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也很饿。”
“哪里?我瞧瞧?想吃什么,我去做。”初晨紧张地凑过去看,却被彦信一把拉住了手。
他眼睛亮晶晶地,嘴角含着笑意:“我想吃什么你都给我做?”
“那是自然。只要这里有的,能弄到的。”初晨不假思索的回答,转眼看见他祼的眼神,嗔道:“看什么?还没看够么?”
“我想吃你。早就想了,给不给我做彦信低低的笑,满意的看到初晨涨红了脸,一跃而起:“我,我去通知他们你醒了。”
“晨儿!”彦信低声唤住她,“不要忙。你先来,我跟你说。”
初晨立在那里,脚底生了根,别着身子道:“你说,我就在这里听着呢。”她也不知怎么了,脸烫得厉害,心里有一只小鹿蹦呀蹦。
“好,我就在这里说。”彦信也勉强她,就让她矫情一会儿,反正迟早她都脱不开他的魔爪的。
初晨等了一会,也不见他说话,奇怪的望了他一眼,正对上他温柔溺爱的目光,心里一甜,脱口而出:“快说呀,我灶上炖着汤呢。”
这些天彦信只能吃些汤水,牟兴他们是男人,她也不放心交给他们做,自然是集思广益,绞尽脑汁地想了做汤的法子。一来二去,居然给她学会了做几样简单的汤。
“炖着汤?”彦信微微一笑,“怪不得这几日我嘴里尽是些怪味。我还说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你熬的汤。”他故意加重了“你熬的汤”四个字,听得初晨脸皮直发烫。
“很难喝吗?”她有些沮丧,“我刚学,自然是比不得你府内的御厨。”
彦信一本正经地道:“有待加强就是了。做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等以后我给你找个名厨,你要用心学才行。”
初晨雀跃的心情被他弄得有些糟糕,她伺候了他这么多天,辛辛苦苦学熬汤给他喝,他不领情也就算了。
一醒过来就这样一本正经地教训她,哪跟哪呀,想着脸上就有些做出来。
彦信看在眼里,沉着脸道:“哟呵,还听不进意见去呀?等哪天你尝了我做的汤,你就知道我一点都没冤枉你了。”
初晨扑哧一笑,指着他:“你会做汤?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熬一锅什么汤出来!”心里的不愉快早烟消云散。
“不信?你且等着瞧。”彦信指着她,“你过来不过来?”
初晨斜着眼道:“你不是全能的么?治国烹鲜,领兵打仗,天文地理,历史经典,哄女人生孩子,你啥不会?有本事就让我过来呀,在那里嚷嚷算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彦信变了脸色,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噤声看向他。
彦信收了刚才嬉皮笑脸的神情,默默躺回床上,低声道:“我醒过来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告诉别人。你先去端汤吧。”
初晨闷闷不乐地走进厨房,小付正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守在那锅汤面前发呆,就连她进来了也不知道。
“小付?”初晨唤他他才惊醒,背过身偷偷擦了擦眼睛。伸手抓了个碗舀汤:“小叶姐姐,公子好些了么?”
“好些了。”初晨含糊地应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问:“小付,其他人呢?出来这么久了,想必大家都想家了吧?”
小付笑笑:“小米和罗二守着萧维钰呢。牟大哥好像是出去找新鲜的野鸡给公子熬汤去了,他说这些干肉熬的汤不好喝。你累吗?要不你坐下歇歇,喝碗热汤,我去喂公子吧?”他们还不知道萧维钰其实是天维钰的事情。
初晨知道他心中有事,有心开导,又不好明说,只得道:“谢谢你小付。公子那里还是我去好了,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你人还年轻,今后的日子长着呢,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才行。”
小付“嗯”了一声。等初晨拿着汤走到门口,他低声喊住她,有些迟疑的道:“小叶姐姐,牟大哥跟我说了那件事情了。我想家里有大哥在,一定会比我在要起作用得多。今后,今后,我就跟着你们,哪里也去。我想,爹爹和娘亲,还有大哥,是不会怪我的。”
初晨心里一酸,可怜的小付,是在担心家里的父母亲人呢。“小付,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七了。”小付的声音闷闷的。
“小付,你哥哥曾经帮过我几次很大的忙。他这个人很不错,也很有能力。我觉得他肯定能给你父母最妥善的安排,你不要太担心。”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我有个弟弟,年龄和你大概差不多,如果你不嫌弃,今后就把我当做你姐姐如何?”
小付喊了声:“姐姐。”情绪和先前比起来已是好了许多。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十四章 路出寒云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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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初晨把汤端到彦信面前,彦信已是又昏睡过去了。初晨放下汤碗,轻轻叹口气,他果然还是很在意那些事情的。再次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舍弃背叛,他一定很难过吧?
他的理想一直都是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现在突然什么都没有了,他怎么也会失落一段时间的。这还是次要的,最关键的一点是,瑞帝和新太子必然不会放过他。说不定此刻,派出的刺客就已经逼近这里,只是还没有找到他们罢了。
想着,想着,眼皮粘在了一起,靠在床沿上就睡了过去。
初晨是在彦信怀里醒来的,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把她弄上去的,她睡得太沉,什么都没感觉到。
天色已晚,屋里没有掌灯,黑沉沉的,窗外的雪光映进来,房内的事物只能勉强看清一个大体的轮廓。她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呆,轻轻拿开腰间的手臂,摸索着去床头拿自己的外衣。
“啪嗒”一声轻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身边的彦信低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初晨吓了一跳,以为他被她吵醒了,忙回过头去看,见他仍然睡得很平稳,才放心地去了。
初晨刚打开门,就看见不远处有人在那里跺脚搓手,一副冷得不行的样子。
“牟大哥?”
牟兴眉毛上挂了白霜。对着她憨憨地笑:“小叶。一切都好吧?”
“都好。”初晨想到彦信对她地特别交代。也不好跟他说得太详细。想到自己关起门来和彦信睡了一个下午。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不觉间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都这个时候了。我去厨房看看。弄点什么。公子也该进些东西了。”
“我今天下午带着幺幺出去。只捡着一只冻硬了地野鸡。已经收好了。我放了些干野菌。一并在灶上炖着呢。我们口味重。不敢放盐。就等着你去放盐调味。这鬼地方。啥好东西都没有。”牟兴搓搓手。好像一点都没有发现初晨地不自在。
初晨这才想起早上小付曾说过。牟兴去给彦信找野鸡熬汤地事情。心里一阵感动:“牟大哥。你辛苦了。这种鬼天气。能找到这只野鸡想必你走了很远吧?”
牟兴笑道:“也没多远。有幺幺那鼻子带路。不费力。只要公子早些好起来。再费十倍地力气我也乐意。”
说起幺幺来。初晨叹口气:“牟大哥。我王师兄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么?”
“小叶,王兄弟是个明白人。他要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初晨刚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大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厨房里小米和小付两个正在互相取笑,“小付,你丫的馋虫被勾出来了吧?我都听见你咽口水了。”
“你小子是好人?也不知是谁说,闻着就当吃着地。”
“啊,等老子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件大事就是让公子请咱们去得意楼好吃一顿。”
“美得你,你还要不要让公子请你去倚红坊喝花酒?”
“倚红坊?我最起码要两个姑娘来陪我。”小米吃吃的笑。
小付鄙视的说:“就你那身板?不要去给公子丢脸了。”
小米一阵狂笑:“我身板关公子什么事?我就是不行,人家也不会怪到公子头上去。小样儿?脸还红了?没试过吧?等回去了,哥请你。”
小付嚷嚷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毛头小子,哥一眼就看出来了。”
“胡说!我从小就有丫头伺候地。”
两人闹作一团,初晨再也听不下去,低咳了一声。两人像受了惊的兔子,猛地跳起来,他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这些粗话,到底有多少落入了初晨的耳朵。
初晨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笑眯眯的道:“我来看看汤。你们在说什么笑话呢?这样高兴?”
二人对视一眼,小付早脸红耳赤地抬不起头来,小米尴尬的笑道:“没什么,军中地一些粗野笑话罢了,不入耳,不入耳。”说着去揭了锅盖,赞了一声:“好香啊。想来公子一定极爱喝的,说不定喝了就醒了。”
一提到这个,小付便咳嗽了一声。小米惊觉自己失言,小心翼翼地看了初晨一样。初晨因为知道真相,心中安定,便不在意地拿了碗舀了几碗鸡汤,“小付,小米,过来先喝了这碗汤。”
小米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成,小叶姑娘,这是牟大哥给公子熬的,这东西难得,还是留给公子好了,给我吃是浪费。”小付也随声附和。
初晨笑道:“大家尝尝嘛,他一个人也吃不了这许多。来,你们俩喝了,快趁热给牟大哥和罗二送些去。”
小米还要推辞,初晨淡
,却很坚决的说:“咱们如今是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一碗鸡汤么?你们都要这样推辞,等以后有了更多的好处,难道你们也要推辞不成?公子如果醒着,也要这样安排的。
小付,你带个头,先喝。”
小付想了想,便接了碗,一口喝尽,眼里含了泪:“姐姐,你和公子都是好人。”
初晨扯扯嘴角,好人么?不过一碗鸡汤而已,如果是平常的日子,这些人有谁会瞧得起这么一碗汤?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落难之人,所谓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自然得从最细微处做起。
小米沉默片刻,对初晨拱拱手,也饮尽手里地汤。二人端了汤去给牟兴,“慢着。”初晨又递过一碗汤,“这碗给萧维钰。”
小付是知道天维钰的真实身份和京里发生的事情地,早对天维钰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才好。他一听,眼珠都要鼓出来,既不接碗也不动弹,只望着初晨不说话。
初晨自然知道他的愤怒,淡淡地道:“不过一碗汤而已。杀一个人很容易,但要让他充分发挥他的作用却是极不容易地一件事。有时候,一个人活着,远比他死了的价值要大得多。”
小米拉了小付一把:“小付,凡事有牟大哥和小叶姑娘做主。他们心中有数。再说了,公子不是还没醒么,等他醒来了自有定夺。”
小付这才跟着小米去了。
初晨端了汤小跑着进了彦信地屋里,先关好门窗,点了灯,才去唤彦信。
“什么这么香?小鸡炖蘑菇?”不等她唤,彦信先已经醒了。
“野鸡炖干野菌,牟大哥地手笔。”初晨拿了枕头在床头垫好才扶了他坐起来,舀了汤吹了吹,试了冷热才喂进他嘴里,彦信则心安理得地享受她地殷勤伺候。
“吃点肉吧?”初晨夹了一块鸡肉喂给他,彦信咬了一小口,就皱着眉头哼哼:“太硬了,是不是火候还不到?到底炖了多长时间啊?”
“硬?”是了,她刚才怎么忘记尝尝了?
“是吧?你尝都没尝就拿了来喂我,有你这样对病人的么?”彦信不满地指责她,看上去颇有些撒娇地意思在里面。
初晨有些不服气,明明炖了很久的东西,怎么会硬?便把那半块鸡肉也喂进嘴里,“已经很软烂了,怎么还说硬?”
彦信皱着眉头道:“我说硬就硬。”
初晨笑着低叹一口气,“你要怎样才不硬呢?”
“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彦信眼睛亮晶晶的。
“不好吧?”初晨有些为难,口水淋淋的,多脏呀。
“怎么?嫌我脏?”彦信突然火大起来。
“我怎么敢嫌你脏?刚才我不就吃了你吃剩的半块鸡么?”初晨对他这喜怒无常的脾气有些无奈。
“你那是忘记了。”彦信不留情地指出事实,“这样好了,你先吃,吃了再喂我,我不嫌你可以了吧?”
初晨无奈,只得依他所言。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一顿亲密无比地饭,吃到后来,初晨很羞愧的发现,鸡肉有大半居然都是她吃掉的。彦信心情大好,又喝了半碗粥,原本他还想再多吃些,被初晨制止了,说是他脾胃空虚,只能徐徐图之,否则要出问题的。他向初晨索要了一个吻,这才罢了。
一顿饭吃下来,初晨被他不客气地指使来指使去,累得腰酸背疼。刚收了碗筷,又听见他的新要求,他要洗澡!
初晨跟他说早上才跟他擦洗过,今日太晚了,明日再洗好了,他总是不依,还笑话她脏。
初晨不由皱着眉头道:“你怎么没完没了?你快些好吧,否则等你好了,我就要累得趴下了。”
彦信冷哼一声:“你若是不愿意,便去歇着好了。我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照顾自己。”说着就要自己去取热水来洗澡。
初晨看他那瘦骨嶙峋,摇摇晃晃的模样,忙举双手投降,“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收了碗筷,不期然地从彦信眼里看到一抹得意的神情。突然想到,他不是让她隐瞒他已经醒过来的事吗?这样他还怎么出去取热水?他明摆着就是要她心甘情愿地被他支使呢,不就是想要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事事以他为先,凸显他地重要性么?这人吧,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么?刚刚脱离险境了,那狐狸尾巴又翘起来了。
“你先前说让我先瞒着的事情,是怎么打算的?牟大哥那里也要瞒着吗?”初晨想着,以牟兴的精明,这件事恐怕瞒不了他多少,而且他一旦知道了,还不知会有多冷心。
“他那里不能瞒的。你去取热水地时候,顺便喊他过来一趟吧。”彦信藏在灯影里,一脸的沉思。
初晨自然知道他刚醒过来,有很多事情要安排筹谋,她很想问他今后地打算,最终还是没有问,因为她心中已经有那个答案了。彦信和她,总是那样的近又那样地远。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十五章 路出寒云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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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不期然地在厨房里遇见了牟兴。牟兴坐在灶边,好像已经等了好一歇了,见她进去,瞅瞅她手里的空碗,由衷的笑了,点点头就要走。
初晨直觉他已经知道彦信醒来的事情了,只是恪守本分,不肯多话而已。“牟大哥,你等等,帮我抬抬这水好么?公子要洗澡呢。”
牟兴眼睛一亮,指指自己,又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她,见她微笑着点头,不由低呼一声,欢喜的道:“热水可能不够,得再烧些。我先去把澡盆放好,然后再来提水,好么?”
“你去吧,我在这里烧水。”初晨走到刚才他坐的地方坐下来,把空间留给他和彦信。她知道彦信刚醒来,肯定有很多事情要交代牟兴,她在那里呆着,始终不方便。
等水烧好,牟兴也来了,不过片刻功夫,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也不知彦信跟他灌了些什么迷魂汤,让他这样兴奋。笑眯眯地抬了水:“小叶,你辛苦了。公子总算是熬过来了。”
熬过来了晨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牟兴笑笑,“走吧,早些收拾了,早点休息,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牟兴把水温兑得合适了,又细心地把门关好才笑眯眯地离去。初晨取了干净的衣物放好,回过身,见彦信还半靠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一点要起身洗澡地迹象都没有。便向对他伸出手:“来,不是要洗澡吗?慢点。”
彦信看向她:“刚才你去哪里了?干什么这会儿才来?你忘记这里有病人还需要你照顾了吗?”
“我在厨房烧水啊。不是你要洗澡地么?”有这样地人吗?好话没有半句。开口就是质问。不断提醒她。就是生怕她忘了他是需要照顾地病人。算了。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且让他嚣张这几天。初晨暗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和他计较。
彦信低咳一声:“我地意思是说。烧水有火烧着。不要你守着。可是我需要你递个热水。毛巾什么地。你为什么不早些过来陪着我。”
“你们不是要商量大事么?我在这里不好。”初晨很自然地回答。他以前做这些事。从来都不会让她知道半点。她应该有那个自觉性。
彦信脸上有了些笑容。语气温和下来:“谁说不好?以后我没特别交代。你不用走开。我没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你地。”
他这是明确表示他地事情。她都有权知道。初晨自有她地想法。“嗯”了一声。扶他起来。给他解开衣服。“你地伤口还不是愈合得很好。还是不要着水地好。擦擦算了。好不好?”
“好。不过。你要仔细点。不准敷衍我。”彦信咧着嘴笑。
“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了?难道你觉得我一直都在敷衍你?”就算是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也是很认真细致地给他擦洗翻身,就是生怕他长褥疮,这人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没有,我是说,你等会不准找借口。”彦信对着她挤眉弄眼地,初晨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先就脸红了,垂着眼皮道:“我找什么借口?我会找什么借口?”
彦信也不多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胸脯,比了个造型,有些遗憾地叹气:“哎呀,瘦多了,真难看,看上去就像个女人似地。你要好好把我喂胖才行,我想喝鱼汤。”
初晨有些不耐烦,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给他擦背,彦信舒服地哼哼,不停指使她:“这里,这里,诺,还有这里。帕子凉啦,揉揉。重一点,哟,轻点,哎呀,你弄痛我啦。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我还说我身上怎么这么疼呢,原来就是被你弄疼的,说不定都青了。”
初晨终于忍无可忍,“啪!”地将帕子扔进水里,水花四溅。一股邪火冲起,拧了眉毛:“你有完没完?你不知道我这些天也很辛苦吗?你倒是好,在那里一躺,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操心。我又要担心这个,还要担心那个,几乎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嫌我伺候得不好,是不是?谁伺候得好,你去找谁呀?你要吃鱼,我倒是想给你吃,只是这冰天雪地的,你要我从哪里给你弄?”
彦信不说话,眼睛黑幽幽地看着她,神色有些不善,初晨心里习惯性的有点慌,仍然硬着头皮顶:“好,好,你要吃是不是?我明天去给你找,你等着,等六天以后我回来,你就有鱼汤喝了。”
他还以为这是在他的太子府还是在他地帅帐?他一呼百应,刚刚兴起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念头,马上就有一班人狗腿地去做,
?刚刚好些,就露出他张牙舞爪地样子来了,以那样怕他吗?初晨越想越生气,不再管他,自去舀了一盆热水泡脚。
彦信只是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再继续给她添麻烦。屋里突然变得很沉默。初晨心里其实很明白,彦信虽然一直都这样自私霸道,此刻也不过是变相地向她撒娇而已。她也知道自己不耐烦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心中烦闷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和方式和他相处。他地心意她已经明了,但她自己未来要怎么走,她还没有想好。
她早已经习惯了和他针尖对麦芒,或是彼此耍狠猜心思,这样的日子该怎么过?他不是还有那一大摊子的事情要处理么?前太子府的那些人,还在不在呢?他到底要怎样处理那些人,以及对将来的打算,他都还没告诉她。她又希望他快些告诉她他的决定,又害怕听到他的决定,一想到这个,她就莫名的烦躁。
彦信在屋子那端轻轻来了一句:“我是病人,你何必这样凶?我好不容易麻烦你一次,你怎么这样不耐烦?将来,我照顾你,必定比你耐心上百倍。”
初晨愣了愣,这是在怪她不够温柔,当下回了一句:“你说话太难听了。醒来以后就没关心过我一句。”两个人在陵墓里相处的模式和现在区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你不是好好的吗?我昨天下午已经检查过了。如果你是要我问你,那我现在问,晚不晚?你还好吗?”
初晨被他一句话噎得直翻白眼。
“我裤子湿了。”彦信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初晨一窘,他的裤子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湿了?莫非?她有些紧张的看向他,迟疑地说出自己的猜想:“你,你没有感觉吗?”
“怎么没感觉?没感觉我会知道它湿了?快给我擦擦,换裤子呀。”
“你有感觉为什么不忍忍?”初晨看见彦信铁青的脸,马上闭了嘴。改口说:“久病的人,这也正常,慢慢就好了。”
“风初晨!”彦信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什么意思?我这是被你扔帕子溅出来的水打湿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自然以为他是小便失禁了呀?考虑到他病了这么久,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反正,他昏迷不醒的时候,都绑着尿片的啦。病人么,有什么丢人的?
她是这么想的,彦信未必有她这样坦然。他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望着她暖如春风地微微一笑:“你辛苦了这么多天,想不想有人伺候?”
那表情就像黄鼠狼见着一只肥美的小母鸡似的,初晨打了个冷战,再不敢提他病重绑尿布的事情,“不想。还是我伺候你好了。”
她狗腿地跑过去,先给他披上干净衣服,再给他脱裤子。手刚放到他腰上,脸就红透了,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怎么了?你不好意思?”彦信笑得恶劣。“我以为你这几天都看麻木了。”
初晨撇撇嘴,不屑的道:“是看麻木了。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表情无所谓,手却抖了。前几天他昏迷着,她一门心思只关心他的身体,看见了也就是单纯的人体,是她要照顾的病人,不像现在,怎么都觉得别扭。
他的手突然放在她手上,吓了她一跳,“你干嘛?”声音已经低得像蚊子哼哼。
“不干嘛,是发现你好像忘记怎么脱裤子,我来教你。”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只是微微有些变粗的气息出卖了他的心思。
初晨也觉得心跳如鼓,特别是他说的那句“脱裤子”怎么听上去都觉得很那个。本来彼此心意已经知晓,按道理他们之间没有什么阻碍了,但她就是觉得别扭,至少目前来说,她不想再和他怎样。她扭身站起,“自己脱,自己擦,你下午不是有那力气抱我上床吗?怎么这会儿就动不了了?”
身后传来一阵的声音和撩水声,他并没有勉强她,也没有说什么,但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我洗好了。”等她回头,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上了床,眼神有些幽暗,审视的望着她。
初晨有些不自在,勉强扯了一个笑脸,飞快地收拾了,开门要去喊牟兴抬水。
“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彦信在她身后淡淡的说。
初晨心里咯噔一下,他从一醒过来不停地指使她做这做那的,其实就是在试探她吧?他心里一直都明白,只不过不想说而已。他们两个都在装,她是用对他的不耐烦来掩盖她内心的恐惧,而他则是用虚张声势来掩盖他心中的慌张。
他早就看穿了她,可笑的是,她自己却不知道。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十六章 路出寒云外(下)
走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居然找不到话说。初氛压抑诡异得她有些受不了,率先打破了沉默:“对了,你那时候把我气跑了以后,遇到了些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我也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到处乱走,走着走着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彦信语气淡淡的,显然很不配合她调节气氛的举动。
初晨本想跟他讲一下其他事情,但他不问,她也不好说。弄来弄去,气氛更沉闷。
初晨跳起来取了服,“我去后面池子里洗洗。”不等他回答,一溜烟溜了。虽然有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但能逃一时是一时。
彦信掀了掀眼皮,眼里寒光一闪,手握紧了又放开。
初晨一头扎进里,回想起前些日子,彦信在这里揭穿她的时候,两人的那些对话,突然觉得很好笑。那个时候,她恨着他,怨着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向着这个方向发展。
如果他和她一开始就不此猜疑,彼此防备,有什么说什么,会不会不一样?但是现在呢?上天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他们是不是还要继续走以前的老路子?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等到有一天,后悔也来不及的时候才后悔?可是和他厮守,以后还会遇到些什么事情?他从来没有掩藏过他的心思,他要权力,要江山,要得到这些东西,往往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联姻是其中一种强有力的方式,那她怎么办?
你到底要什她轻轻问自己,是想看着他好了以后悄悄离开?还是想要和他厮守,不计一切的他,然后偷偷伤心?离开他她有些不舍,但她又不愿意伤心,怎么办呢?她想了很久,也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患得患失之间,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直到手上的皮肤都泡得发皱,她才磨磨蹭蹭地起身穿衣。
小琉璃谷很小,她唯一的去处就彦信那里,尽管她很不想去,但也不得去。
她回去的时候,彦信已;背对着她睡着了,把床外沿的一面留给了她。她松了口气,吹灭了灯轻轻在他身旁躺下。等她睡着以后,彦信翻了个身,轻轻把她圈入怀里,贪婪地把头埋入她地颈窝,低低叹了口气。
一清早。就有人来敲门。初晨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彦信地眼睛。他气色好了很多。望着她微微一笑:“早。”
初晨有不习惯。觉得两人挨得太近。有暧昧。往外面挪了挪:“我去看看是谁。”
彦信圈紧她。把脸贴在她脸上:“不要管他。你再陪我睡会儿。”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和臀部游动起来。
“不行!”初晨心中一紧。按住他地手。他骤然变黑地眼睛。讪笑道:“你不是还没好么?”
“我又不做什么。就是想你了。让我亲亲。好不好?就是亲亲。我想你很久。很久了。”他嬉皮笑脸地贴过来。
初晨不假思索地推开他。“他们肯定有事。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敲门。我得去看看才行。”
“牟兴如果说什么,你照着做就是。”彦信的听上去冷冷地。
她火烧一样地飞快穿好衣服,溜下床,不敢看他,把床略略收拾一下,拉好帐子,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牟兴和小米,小付,罗二。几人都是一脸的严肃,初晨不明所以,看了看牟兴,牟兴给她递了个眼色。
小米对着她拱了拱手:“小叶姑娘,我们想看看公子的情况如何。”
初晨退开,让他们进屋,她主动打起帐子给他们看:“他还是老样子。”
小米低声喊了几声:“公子?公子?”
彦信动都没有动。他失望地立起身,脸上露出哀戚地神色来,转身对着牟兴道:“牟大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要等到那一天,现在我是不会走的。”
牟兴见初晨疑问地眼神,低声道:“咱们出去说。”
原来牟兴告诉他们,彦信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又讲了京城里面的形势,让他们各自取了金银自找出路。原来这就是彦信不让她把他醒过来的消息透露出去的真正目的,他是要试,现在这种情况,他身边不能再有任何怀有异心的人。
小付抹着眼泪:“我反正是不走地,我要等公子。”
初晨配合的道:“公子地情况,你们都知道了。牟大哥说的这个,是昨天我们俩商量地。我们觉得,你们这么年轻,前途很灿烂,不能耽误了你们。就是走了,也没人会说什么,只管放心的走。”
沉默寡言地罗二突然道:“京城里面是这样
,皇上派来的人也许就等在外面,姑娘就不怕我们去以后走漏了风声么?如果出去的人不怀好意,姑娘又打算怎么办呢?”
初晨仔细打量这个其貌不扬的罗二,他跟在队伍中,从来不出头,话能不说就不说,平时看着挺木讷的,现在看来头脑却是最清醒的一个。她虽然不知道彦信和牟兴打的什么主意,但根据她对彦信的了解,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里面的人,只要有人离开,不出十里路,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我以为,诸位都是公子精挑细选出来的,必然是他最信任的人。经过了那样的生死关头,你们还能一直守在那里等我们,已经超出了同袍的情义,那样的事情你们必然是不会去做的。就是因为你们的这份情义,所以我更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好的出路。”初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这番假惺惺的骗人送命的话后,觉得自己果然是被彦信那厮教坏了。
罗二淡淡一笑,低下头不再说话,初晨觉得他一定看穿了她的用心,脸有些热起来。
牟兴已提出那个包袱扔在地上,包袱皮打开,里面龙眼大小的明珠和各式各样的珍宝咕噜噜地滚出来,在雪地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好不耀眼。就是生长在世代功勋之家的小付,也被吸引了目光。
“小叶说得对,之以这样安排,为的就是各位表现出来的那份情谊。但既然罗兄弟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便实话跟你们说了。我是不会离开的,除非公子落气。你们走了,我们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不是不相信各位,而是为了小心安全起见,给大家都留一分情面。以便将来大家再见面时,彼此不是仇人,定要刀枪相见。当然,如果有人一定要做这个坏人,就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手里。”牟兴拔出佩戴使劲Сhā入雪地之中,抱着手,小眼睛闪着寒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几人。
小付走过去对着孤月峰下,举起左手发誓:“我付原夏,对着雪狼神发誓,终生追随公子,不离不弃,若有所违,叫我乱箭穿心,不得好死,付氏一门断子绝孙。”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初晨被他发这个重誓吓了一跳,鲜见有人拿己的家人来发誓的,可见他下的决心有多大。
小米也毫不犹豫地掀袍子跪去,同样发了重誓。
罗二轻轻一笑:“你们都家人可以发誓,我却是孤身一人,罪臣之子,只有贱命一条,可怎么才能发这个誓言呢?就算是发了也太轻,比不上你们的有份量。这样好了,誓我就不发了,我这条命是公子给的,他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收回去就行。”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几颗明珠和祖母绿之类的宝石揣入怀中,“这东西不错,我留着几颗玩,你们不介意吧?”
这很有性格啊,初晨见小付和小米脸上都露出奇怪的神色来,唯有牟兴神色不变,淡淡点头:“你喜欢就拿去,你愿意把命给公子,公子又怎会吝啬几颗身外之物!”
罗二点:“我得去看着那个小子。你们慢慢聊。”竟然转身就走了,走了几步回头对初晨笑道:“你昨晚那汤很不错,很久没有喝到这么有人味的汤了,谢谢。”
有人味的汤?怎么说得就像是人肉熬的一样。初晨傻傻地看着罗二走远,半晌才挤出一句:“他这人,一直都是这样的?”
牟兴点点头:“他是前左骠骑将军之子,因为先后,被皇上以谋逆罪判处满门抄斩,他被忠仆带出,追兵来时,藏在农户的猪圈里才逃脱。后来隐姓埋名以乞讨为生,稍大些便去投了军,为了军功命都不要,是被公子从死人堆里翻出来的。从那之后便跟了公子。”
“这样的人么?”小米颇为不屑地说了一声,“跟着公子,只怕是另有目的。”
初晨却想着,怕的就是他没有任何目的,如果他有目的,反而还比较好用,比较放心呢。
牟兴摸摸头:“我得去问问天维钰那小子,他跟着咱们到底安的什么心。也好早日作个了断,这样不明白的拖着,浪费我们的精神。”
初晨从厨下取了热水出来,远远就看见牟兴和罗二带了天维钰向彦信房中走去,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折回厨房。三三摇着尾巴挨过来,蹭着她的腿进了厨房。
初晨扔些干肉喂它,看着它吃东西发了一会呆,外面一阵骚乱,幺幺和小二兴奋地乱吠,三三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扔下干肉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可是王力回来了?初晨心中一跳,随即跟着跑了出去。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十七章 人归暮雪时(上)
的不仅仅有王力,还有一个初晨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初晨带些雀跃,带些别扭地喊了声:“大师兄。”有了这两个人在,许多难题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想到这个她有些高兴。但一想到在陵墓里自己对萧摩云做的一切也许都落入了王力的眼中,她又觉得很是别扭。
那两人都应了一声之后,彼此看看,然后微笑。初晨有很多话想问他们,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便问苏缜:“你怎么来了?金叶公主呢?”
“她回西上了。”苏缜眼里一阴,随即笑起来:“我们可都饿狠了,有什么好吃的没有?”率先进了厨房,明显地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她多说。
他的疏离初晨自然感觉得到,他们这次见面,中间仿佛已隔了万水千山,再也找不回原来那种默契的感觉,她心中有些难过,站在原地不知是该跟进去还是离开。
“小叶,或许我该你小风?”王力温和的望着她。
初晨微微一笑:“王师兄,你欢怎么喊都行。谢谢你帮了我们。”不管她多么的不愿意在王力面前提陵墓里的事情,但显然是无法回避的,她有些害怕王力看见她对萧摩云做的那些事情,从而会瞧不起她或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你不怪我?”力笑笑,“我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瞒着你。”神态间对她一如既往的亲和,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初晨松了口气,“你自然有的理由,何况你不是一直都在暗中帮助我吗?”他其实比任何人对那个陵墓都要熟悉,却偏偏瞒了所有的人。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要做什么,他都从来没有害过她不是吗?
王力垂下眼睛,“我永远都不会害你。只要你好,叫我做什么都行。”
他是第一次样明确地表明他地心意。初晨叹口气:“我知道地。师兄。那个人。是你杀地?”她问地是独绝。
王力轻轻说:“你还记得天维从冰崖下面找回来地那具尸体吗?那个人。才是我真正地师傅。他才是真正地无二。独绝是他地师弟。我并不知道事情发生地具体时间。但我发现了。独绝有一点是没有骗你地。我们琉璃谷。一直都在守护这个秘密。师父就是他们那一代继承衣钵地那个守墓人。独绝不知道地是。我也是下一代地守墓人。他知道地和不知道地所有秘密。我都知道。但是他。却不是我杀地。”
不是王力杀地。那是谁呢?“师兄。谢谢你救了彦信。如果没有你。他也许”
“呵。没什么。我只不过是不愿意欠他地而已。他先前救了我一命。如今我还给他了。再不欠他什么。”王力背转身:“你们明天就离开这里。苏缜是来接你们地。萧摩云被人救走了。我猜就是那个人杀地独绝。所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初晨刚想跟着他进厨房去。身后传来小付地喊声:“姐姐。公子找你。他说他饿了。”
晨顿下脚步。“他想吃什么?我去拿。”
“公子吩咐让你马上过去,他有话要和你说,食物我送过来。”
初晨看了看厨房,里面两个男人聊得火热,没有人多看她一眼,明摆着不欢迎她加入,叹口气,只得去见彦信。
彦信已下了床,披了外袍坐在窗前,见她进来,望着她微微一笑:“苏缜和王力回来啦?”
“嗯。”
“你扶着我,我去见见他们。”他笑得极其灿烂。
初晨心中一阵烦闷,虚伪!他要见他们,随便喊哪个扶他不行,偏偏要喊?不就是不想让他们和她接触吗?“你不是说你饿了吗?吃了再过去了。”
“我喊你回来,你不高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在厌烦着我,还是在害怕什么?”他很平静地看着她,锐利的目穿透了她的心思。
在她开口之前,他挥手止住她:“你想好了跟我说。我永远不会再逼你做你不愿意做事情。”他停了停,又说:“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没有必要可怜我,也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什么道义而留在这里,我不。”
她可怜他?他需要人可怜他吗?他从来都不需要。初晨淡淡一笑:“你已经决定了?”
“我不能就这样认输。我要洗清我身上地污垢,不想一辈子都过着逃亡的生活,我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和天下人的面前。
”彦信的坚毅。
“知道了,我会跟你说。”
他点点头,喊来牟兴扶着他,自去寻苏缜和王力去了。
初晨脱了鞋子,蜷到床上。彦信始终是彦信,她早就猜到了他会这样做,她从来也不相信他会就此认输,就此放弃。不过,面对突然失去的一切,他没有丝毫地沮丧,这么快就开始着手准备反击,倒是她没有想到的。但这也说明,
强大,并不需要她担心。
经过这一次阴谋,相信以后少有能击倒他地人和事了,她如果要走,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在他身边待地时间越长,她越怕自己再也走不开。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勇气陪在他身边看他为了权势,娶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入门,她不想成为众多怨妇中地一名,可是,要放弃他,又谈何容易?
她想了很久,中间有人来喊她吃饭,她装睡没有去。彦信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他的眉梢眼角都是飞扬的,心情不错,可见和苏缜他们谈得不错。只是一进了门,看见她沉郁的表情,嘴角就耷拉下来,递给她一个食盒:“起来吃饭。”转身点亮了灯。
见她摇头,他淡淡的道:“就算是要走,也要吃饭不是?”不由分说,把她拉了起来,盛了饭给她。
初晨不敢看他,数着碗里的饭粒:“你今天好多了?”
拿起汤匙她舀汤。
“王师兄有没有跟你说,让们明天离开的事情?”
“说了。”
“那你打算哪里?”她问的是他打算去哪里,不是问他们去哪里。
彦信自然听明白了,他手的汤匙“叮当”一声撞在碗沿上,一匙汤都洒在了桌上。他放下汤匙,默了一会,“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海澜。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大=。
”初晨装作没见他眼里地苦意和期盼。
“这样也好,省得我还要为你全担心,你是一个大麻烦。你去万龙岛吧,去找陆宛凝,她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他垂下眼皮,轻轻一笑,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不是他。
“那你呢?”
“我要去军中,找一些人。如果机会合适,我会造反弑君也不一定。我不能让那些把身家都托付给我地人白白的任人宰割。”他带着微微的嘲意,恨恨的说,“我要他在死之前,看着他那些所谓的亲生骨肉是些什么样的脓包。”
“如果你失败了呢?”初晨顺着就问了一个他们都不愿想,但确实存在的可能。
“失败了啊?失败了就由不得我啦。”彦信淡淡一笑,“到时候如果你闲着,可以给我烧点纸。你还是和你王师兄说,让他再给你弄个面具,以后行动方便些。明天我们一起走,等出了飓风雪原,你苏师兄会送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到了地方,报个平安就行。”
他一点都没有挽留她,话里话外都是决绝之意,他是执意要走那条路的了。那条路没有尽头,看不到光明。
灯影里,他地脸看上去线条分明,微微凸出的颧骨,拧紧的眉毛,低垂的眼皮和抿紧的嘴唇都显示了主人的落寞和决心。
初晨不自觉地抚上他地脸,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紧紧拥入怀中。他颤抖着,几乎是哽咽的求她:“你不要走,不要走,我不想要你走。”
“我”酸酸涨涨的感觉填满了她的心胸,她下了决心,要告诉他她的决定。
他却一把推开了她,背过身,很坚决地说:“你还是走吧。你留在我身边,会给我添很多麻烦的。”他说得又急又快,不等她回答,弯腰拿起披风,“我出去一会,你先睡。”
他急匆匆地往外走,一叠声的喊小米。衣服挂在他消瘦的身体上显得有些宽大,空荡荡的,初晨地心霎时软成了一汪碧水。
小米从门口探出一个头,迟疑地看着二人,不明白又怎么了。
初晨对小米点点头,“等会儿再来。”抢先一步关了门,挡在彦信的前面。
“你做什么?还不去吃你地饭?我有事要出去。”他皱着眉头,好很不耐烦。
她面前的就是一个纸老虎啊,她和他较什么真?初晨地心情豁然开朗,一段时以来郁结在心中的那股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有什么想法,问问他再做决定不?
她嬉皮笑脸地挂上他地脖子,彦信警觉地后退了一步,脸可疑的红了,“你要做什么?”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这关系到你下半生的前途。”
“你说。”他好像猜到了什么,眼睛亮起来。
“今后,你还会娶多少个女人?”她努力让表情波惊。撇开他先前府里的那妾不谈,光是想想以后,就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大问题。
“你让我娶多少个,我就娶多个。”他的手圈住她的腰,热气呼在她的脖子上。
“我若是不让呢?而你恰好就需要那个人父兄的,否则就会全军覆没,你怎么办?”她步步紧逼。
他放开了她,她的心骤然一沉。他走到桌前坐下:“关键是你要怎么办?我想说让你相信我,帮助我,但好像是一句不足以让人信服的空话,对你也不公平。你说我该怎么回答你?”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十八章 人归暮雪时(中)
信说得对,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关键是到时候办。她要怎么办?离开?和他一起演戏?或是弄死那些处心积虑靠近他的女人?不管她愿不愿意,假如她选择了他,她无可选择的,就必须走上这条路。
他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有些失望地站起来:“我还有事要和天商量。你早点休息。”
“天维钰,是怎么回事?”她无法不关心他。
“他决定和我合作,我们各取所需。”彦信拉开门,一阵冷风吹进来,险些吹灭了摇曳的灯火,也吹散了初晨身上仅余的热量。
“假如你愿意,也许你可以在万龙岛等到我去接你。”他扔下这样一句话。
有些事和人,就美味的河豚,吃的人明知它有剧毒,却又垂涎于它的美味,想着如果收拾得干净,吃下去也不一定会中毒。但结果往往出乎你的想象,侥幸的安全无虞地尝到了美味,倒霉的,尝到美味的同时也送了命。不过综合下来,死的人毕竟是少数。
初晨现在要决定的,就是不要去尝一口河豚的滋味。其实彦信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最后那句话也是告诉她,她可以选择参与这个过程,也可以在结果出来以后再选择。
她自然知道应该做的是,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并肩战斗。但是她是那样的胆小,她没有想象那样坚强,她一直都在害怕,怕自己真的会遇到那一天,再次伤心伤肝。那样的滋味她已经受过一次,不想再受第二次。
但她也明白,如果她没有选择参这个过程,结果出来之后,她再不可能选择。没有人会喜欢不劳而获的人,她自己也不喜欢。就算是彦信不放弃她,她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坐在哪里,她最终会做的只能是彻底放弃他。既然如此,该忘记的就要早忘记才好。
初晨吹灭了灯,紧了紧身的衣服,打开门出去。
屋阴影里站着一个人。看见她出来。向她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初晨很意外。“罗二。你有事?”
二停下脚步:“公子命令以后都跟着你。我地命是你地了。”他强调。“公子让我以后我只听你地。但我个人地想法是。当你地命令和公子地命令相违背时。需得不伤及他地安全。我才听你地。”
初晨记得牟兴曾经告诉过她。这个罗二能在大雪崩中活下来并不是偶然。他其实是他们这群人中身手最好地一个。只是深藏不露而已。也就是说。彦信比她更需要他。但因为她要离开。他给了她最好地。他命令罗二以后只听她地。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了吗?
一股恼怒油然而生。气得她胸口闷疼。她还没决定。他就已经替她决定了。他凭什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此刻地她。好像忘记了是己要求离开地。
初晨气冲冲地问:“他去哪里了?”
罗二看了看她地脸色。很识趣地说:“我去帮你请公子。”
初晨注意到他对她一直都是说我,你,连姑娘都懒得称呼,而对彦信则是自称属下和公子,还有您。他对两人的态度也很明显,他只是彦信的属下,而不是她的,一切都是看在彦信地面子上。她气得翻了个白眼,这样的人跟着她,就算是听她地话,也会常常让她气得不轻的吧?
她转念一想,也是,彦信对罗二有再生之恩,她对他,什么都没有,人家用这样地态度对她也不奇怪。她烦躁的想,她可不可以拒绝这个人跟在她身边呢?答案是百分之百地不能拒绝。
她围着房子转圈,猛然想到,将来不管她走多远,只要一看见罗二就会想起彦信来,这样一来,她怎么能忘记他?彦信这厮,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表面上好像什么都为你考虑到了,简直大度极了,但他不好过,还是要拉着她陪着的。
等她看见屋里灯亮了,转到门口时,彦信已经在门口等她好一会了。见她过来,仿佛就是对通朋友那样,很平静,很平淡的问她:“你找我?”
初晨沉着脸点头,推开门,示意他跟她进去再说。
他不肯,杵在门口:“有什么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他们还等着我呢。”
“你可真忙啊,大忙人。”初晨脸色不善,彦信眼睛闪了闪,扯扯嘴角,假装没听出她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意。
“我不要罗二跟着我,苏师兄自然送我到地头。到了那里宛凝也会照顾我,再说了,我也会照顾我自己。还是让他跟着你的好,你比我更需要他。”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他。
“不行!”他脸色也沉下来,斩钉截铁地说:“罗二必须跟着你。你身边必须有一个完全属于你一个人的人,这是原则。”
初晨讽刺一笑:“哈!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人?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说吧,你要他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吩咐他以后只听你一的了。
我要他跟着你,自然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不要总是把事情想得那样复杂。”彦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直视着她,显得很是问心无愧。
“可是我如果决定离开,就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那么,前尘往事,我该忘记的就要忘记,你放这么一个人在我身边,是要随时随地的提醒我,这世上还有你这么一号人吗?你不好过也要我陪着你不好过?不要太自私了。”
彦信的脸色变了,拳头也握紧又放开,初晨不管不顾地继续刺他:“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不要他跟着我。你以后再做此类善事地时候,最好先跟我商量一下,看看我是否愿意接受你的好意。”
她话音未落,就他一把提住衣领,揪进房里,门被“嘭”的一声砸上。彦信眼睛里冒着火,将她逼入墙角,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小妖精,你到底要怎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要什么?”
初晨有些心虚,又有些雀,她垂下头,咽下一口口水:“我不要你管我。”
彦信骤然放她,背过身,走到桌边坐下,不发一言。晨有些失望,她需要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最好是他逼她留下来。
“你赢了。”他突然叹了口气,“我原本:_给你这个自由,让你自己选择,免得你将来后悔又恨我。但是你这样作(一声),无非就是自己又想留下来,又想把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将来出了什么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口是心非,自私自利的家伙。”
他忍了忍,“算我倒霉,好吧,你所愿,现在我开始逼你了。我不许你走,你必须跟着我,吃糠咽菜你都必须跟着我。假如你想偷跑,或者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打断你地腿。将来若是怎样了,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反正都是我逼你的,不是你做错了选择。可以了吧?”
初绷着脸,“不可以。你说过不逼我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
信一口气上不来,指着她:“你,你”眼角觑见她微翘的嘴角,恨得只翻白眼,恶声恶气地道:“还不过来伺候你家大爷我就寝?等鞭子吗?你喜欢这个调调,以后我就这样招呼你。”
初晨对着他翻翻白眼,“你不是很忙吗?不是还有人等着你吗?还不去忙你的事情?”
彦信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拉住她往怀里一带,低声嘟哝了一句:“你果然是我三世地仇人。我就知道不应该让你知道那些事情,这就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了。”
初晨心里甜蜜蜜的,“让我知道哪些事情呀?我怎么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了?说话要有根据,不能乱说的!”管他呢,既然是他硬把她留下来地,就不是她自甘堕落,哪里管了自己是掩耳盗铃。
黑暗中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
“你做什么?不要乱动!我要睡觉。”
“你怎么这样小气?摸摸也不行?”
“你摸了又能怎样?你病了这么久,身体不是不好么。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话听着还很坚决,声音已经带了些颤音了。
“你希望我摸了之后再怎样?”男人贼兮兮的笑,笑得很无耻,按住女人推他的手,暧昧地说:“不要乱动,乱动等视于勾引。”
初晨狠狠掐了他一把,转过身把脸贴到冷冰冰的墙上,让身体的温度降下来。她握紧拳头,努力让己身体保持平静,不让心里突如其来的刺痛影响她。
她到底还是不能忘记那个夜晚,到底还是不能忘记那个刚刚在她肚子里动了,很快就消失不见的小生命。就算知道不是他地错,她还是忍不住要怪他。
她的异样怎么可能逃过彦信地眼睛。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她,拥紧她:“我们忘了从前的事情,重新开始好吗?就算是你忘不掉,我也会给你时间,努力让你慢慢忘掉。我今后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你要无条件地相信我,这也是我们和平共处的一个首要原则。你记着,不管我做什么,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你。好么?”
初晨叹口气,里却想着,假如有那么一天,他真地不再爱她,她便悄无声息的走了就是。
“想必你是知道的,我要走的路是一条不归路,我需陪着我,和我一起并肩战斗,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但如果你什么时候厌烦了,想走了,一定要跟我说,我不会死拉着你不放,但你一定要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不能偷偷的溜走,明白吗?”
他轻轻吻了她的脸颊一下,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
半夜时候,初晨被一声尖利的女声吵醒,她最先想到的是,琉璃谷怎会突然有了别的女人?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五十九章 人归暮雪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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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闹得乱哄哄的,有一个女子高声喊道:“你是谁,你竟然敢这样对我?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千里迢迢,不顾生死地来找他,他竟然不见我?牟兴,你这个狗奴才,我”后半句被人捂住了,只听得见呜呜的声音和苏缜呵斥声,还有牟兴低低的劝解声。
听见这个声音,初晨感到身边的彦信骤然一僵,她揉揉眼睛,回过头,“怎么了?是谁来了?”
彦信搂住她:“不要管他。有事情他们会喊我们。”
不多时,小米在外轻喊了声:“公子?”
彦信低声道:“你生,我去看看。”细心地给她压紧了被子,披了披风去了。初晨总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很是不安,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翻了几回身,睡不着,刚来,就听见小付在外面低声道:“姐姐,你醒了么?公子吩咐了,让你不要出来。”
“小付,外面是么回事?刚才是谁在喊?”
“姐姐,我也不道。公子回来会跟你说的,你安心的睡吧。”小付回答得滴水不漏。
初晨躺回去。不让她出吗?他们就算是不告诉她。她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这个女人果然厉害。居然给她逃出了京城。还找到这里来了。真奇怪呢。她怎么会找得到这里?
正在胡思想。门口传来一阵低声地交谈声。小付轻轻道:“姐姐。公子让我告诉你。左清来了。让你去呢。”
左清非常狼狈:坐在厨房里。看着灶上剩下地半碗鸡汤直咽口水。她身上穿着北地婆姨最爱穿地粗布大棉祅。全身打着补丁。有些地方已经破了露出黑乎乎地棉花来。两只脚、手、脸颊、耳朵都被冻起了冻疮。又肿又亮。被热气一烤。痒得她心急火燎地。特别是脚痒得极为厉害。又不敢伸手去抓。只能在袖子里使劲掐手上地冻疮。左脚搓右脚。
从京里逃出来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闻过鸡汤味了。有心想什么也不管地端起来。门口站着地那个男人地表情扎实可恶。看着她地时候一点也掩盖眼里地轻蔑。饥饿和体面激烈地交战一番之后。后者明显得占了上风。她很坚决地把脸转到一边。不再看那鸡汤半眼。
瑞帝另立太子前她还在做着将来母仪天下地美梦。谁知道一点风声都不曾听见。就被羽林军包围了太子府。太子府被查封。里面地一干姬妾通通被软禁起来。坐着等死。如果不是她聪明。见势不妙。主动提出给彦信送兵符。也多亏另一个人选朱彩阳病重。要不然付原也不会花这么大地代价护送她逃出来。
说起来。她是有些怨恨彦信地。他去之前。说得好好地。就是去打仗。谁知道他竟然偷偷带了人跑到这个鬼地方。找那个命长地女人。惹来了这样地泼天大祸。假如不是他任性。他手里紧紧攥着兵权。她哪里会吃这么多地苦?为什么她都那样努力地做了。他还是记那个该死地女人?
想到刚才彦信看见她时惊喜,嘘寒问暖的样子,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一路上的担心都荡然无存,觉得自己这一趟实在值得。
只是她很不爽一件事,他一听说她要去拜见初晨,就拒绝了她,说是等他先和初晨说了再说。她冷冷地掀掀嘴角。风氏被他找到了又如何?一个光有容貌的女子能给他什么?她对彦信的爱好了解得很,无非是权字当头。他就是再爱风初晨,也不得不求着她。只要这一关过去了,她就有把握留下来。她挪了挪ρi股,感觉到那个硬硬的东西还在,心里踏实了许多。
这时,门口站着的男子弓了弓身,非常恭敬地喊了一声:“夫人。”
左清以为是喊她,心里一阵狂喜,肯定是彦信喊她,虽然不是“殿下”,但如今身份不同了,喊她一声夫人也不奇怪。就算是风氏不同意,他那么聪明,也自然知道不能不要她。正要应了,就听见一条温柔的女声说:“罗二,怎么一直站在这里?不冷么?”
正是初晨的声音,她果然在这里!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左清一眼就看出是彦信的袍子改的,虽然不大合身,仍然可以看出玲珑的线条。那白色尤其适合她,即便素面朝天,仍然肤色如玉,脸上还带着刚刚睡起来的那种红晕,嘴唇红莹莹的,气质还是一样的高华,比从前更添了几分诱人地风姿。
左清看看她,再看看自己,有些自惭形秽。一想到彦信刚才迟迟不肯起来见她,想必就是被这个贱人迷住了,不由气得够呛,恨不得把初晨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才能解恨。但想着自己到底还是在别人地盘上,虽然有兵符在身,还是要和她把关系处好
让不至于太厌恶自己。
只得堆起笑脸,抢步迎出去,对着初晨盈盈下拜:“姐姐,你果然在这里!妹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算好老天有眼。”她的眼泪应景地滴下来。现在看来,正妃的问题只能徐徐图之,她先承认初晨的地位,以退为进。她觉得初晨如果聪明,就应该顺势和她把关系搞好才是。
但初晨没有像左清想象中的那样伸手扶起她,而是走到桌旁坐下冷冷地望着她:“老天果然是有眼地,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左清跪了一歇,见她仍然没有喊起的意思,便哎呀一声,顺势倒在地上,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脚上有伤,请姐姐恕我无礼。
”接着就站了起来。
初晨冷哼一声:“不在太子府里享福,来这里做什么?”
左清望着她,一字一顿的:“太子府已经没了。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给爷送兵符来。”
初晨异地尖一挑:“兵符?兵符在哪里?”
看来彦信还:告诉她呢,这是不是某种信号?左清干脆微微一笑:“兵符那么贵重地东西,我自然藏得很好。爷让我先暂时保管呢。”
初晨的脾气左清了解还是比较深地,只需要几个误会,必定不耐烦和一干姬妾争抢,她不会委曲求全,曲意奉承,肯定要和彦信起矛盾,一走了之,到时候还不是她左清的天下。
果然初晨一会,扯扯嘴角:“你倒是挺厉害的,立了这样大的功劳。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左清不肯告诉晨。“姐姐虽是巾英雄,但我也不是那起只会竹花吟的闺中弱女。我自然有我地办法。”
初晨看了她一眼:“你肯定不止带了兵符一样东西来吧?”
左清这会儿才找回点自信,轻轻一笑:“那是当然。不瞒姐姐说,当初我怕路上死了,丢了别的重要东西,就和别人约定,只有我亲自去了,那件东西才能取出来。”
初晨低声道:“是这样的啊。”一会儿眉尖微蹙,一会儿勾起嘴角冷笑,倒好似忘记了左清一般。
左清看见初晨变幻莫测的表情,连忙表态:“只要姐姐对我好,我今后都听你的。”
初晨顺手把那半碗鸡汤倒进锅里,“你要我怎么对你个好法?看着你设计抢我的丈夫和我地家,还要我,我都要笑着装不知道?”她怅然若失,好像是说给左清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左清看她的表情,觉得约莫差不多了,只要再刺一下,应该就可以达到目的。
鸡汤被烧热,香味越发出来,左清喉咙动了几下,满脑门子都是那半碗汤。
初晨等汤烧开,又舀了一碗白花花的大白米饭,用鸡汤泡了,热腾腾地放在左清面前:“饿了吧?想吃吗?你别怪给你这吃剩的汤,虽只是点子鸡汤,但天寒地冻的,要弄这么一只鸡可不容易。不过你这么远的来,路上一定没少受苦,肯定也不会嫌弃这吃剩的汤吧?”她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吃剩的三个字。
左清原本就是暴炭脾气,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和紫苑郡主斗成那样。是后来曾箩地死点醒了她,才慢慢学乖了的。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就被初晨的冷嘲热讽拱得心里烧起天高的一把邪火,只咬着牙怎么才能发泄出来。
她很想把那碗汤饭扔到初晨的脸上,但她也大概知道初晨好像是会些武艺的,自己饿了这许久,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要她忍气吞声把这饭吃了,她又不甘心。一转眼看见门口阴影里站着一个身影,心里有了计较。当下高高兴兴抬起碗,笑得甜美:“烦劳姐姐了。”
初晨就像没听见一样,眼神不知瞟到什么地方去了。
左清端起碗,有意无意地碰了初晨的手肘一下,初晨习惯性地一让。左清“哎”一声,碗从手里滑落,汤汤水水地浇了一身,碗砸了个粉碎。她一咬牙,“嘭”地跪在地上,不顾碎瓷扎破了膝盖,对初晨哭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怎么也得把兵符给爷送来呀。”
初晨不屑地看着她,“你这样的行为未免也太可笑了。”
门口传来一声轻咳,左清扑过去一把抱住来人的双腿:“爷,爷,都是我地错。您别不要我,我这就给姐姐磕头认错。”她那模样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彦信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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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章 风枝惊暗鹊(上)
晨回头看着彦信,冷冷一笑:“可惜了半碗鸡汤。兵符的呢。”又转头对着清说:“起来吧。你也不必装得这样可怜,就像我真把你怎么了似的,你家爷还要指望你呢。不过你可要小心啊,兵符拿不出来,当心你死无全尸!”全无对彦信的半点尊重。
“晨儿,你”彦信话还没说完,初晨冷哼一声,把脸侧开,一脸的不耐烦。
左清看得开心,只差拍手喊出: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彦信有些尴尬地转而看向她:“起来去换身衣服,这样成何体统?”
左清委屈地垂下头,肩头一抖一抖的,“妾身没有多余的衣服。就这一件,还是老乡可怜我,送我的。”瞧吧,她为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吃了多大的苦。
彦信看向初晨,好脾气的:“把你的给她一件吧。她这么远来,吃了这么多苦,也不容易。鸡汤打泼了就算了,重新给她点吃的。”
初晨冷哼一声,身就走:“你自己的女人自己伺候!我的衣服就算是扔了也没给这种贱人穿的。她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自己也有这么一天?想吃?让她自己去狼食盆里吃。”
彦信的眼睛一下子变黑,左清知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迹象。忙拉着他哭:“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给姐姐添麻烦了。妾身突然出现,也难怪姐姐误会,不能接受,您不要生气。”
她偷偷瞟了信一眼,见他望着初晨地背影,眼睛里全是怒火,不知为何转眼又消失不见,变成深深的无奈。她心中警铃大作,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啊。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被彦信一脚踹出去了吧?
他这样忍着初晨,要么是他实在是太爱她了,要么就是风氏也有他需要仰仗的地方。不过,看风初晨这模样,吃了这么多亏,当真是一点都没有,轻轻一逼,就不战而败。她想,自己当前第一要务就是留下来,那就得加重自己在彦信心中的砝码。兵符虽然是自己的持仗,但不能总拿着不放,还是先把它拿出来,其他地稍后再说吧。
她到彦信身边,低声说:“爷,都是妾身不好。请爷给妾身个地方洗洗,妾身把兵符取出来给爷。姐姐就不会误会了。其他的东西,等到出去以后,我再带爷去取。”
彦信听到兵;两个字。眼睛一亮。问她:“你藏在哪里地?”
“爷等会就道了。”左清脸红了。映着脸颊上红中带青紫地冻疮。看上去有些诡异。又有些可怜。彦信不忍心地伸手摸摸她地脸。柔声道:“痒吗?疼不疼?你吃苦了。”
左清哇地一声哭起来。瞬时扑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伤心凄楚万分。彦信拍着她地肩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委屈。我这就去跟她说。你是个识得大体地。她对你有些误会。过些时日就好了。”
彦信亲自取了他地干净衣服。去牵左清地手:“来。我带你去后面地温泉池里洗洗。”
左清“嘶”地一声。手颤抖了一下。“怎么回事?”彦信皱起眉头。
她忙不迭地把手往身后藏。“没什么。冻疮疼。”
彦信严厉地命令:“把手拿出来我看看。”
左清的右手又红又肿,已经起了一层细细的小水泡。
“鸡汤烫地?”彦信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左清小心翼翼地说:“我真笨。连碗汤都端不稳。”
彦信沉默了一会,叹口气:“她太过分。”他把左清送到后面,“我在厨房里等你。”
左清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彦信地干净衣服,看上去要好看多了。她红着脸把半边兵符交给彦信,声细如蚊:“爷,请爷原谅妾身的不敬。”
“怎么了?”彦信拿起兵符对着灯光仔细查看,确实是真货。
“这个兵符,妾身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路途遥远,又险恶,总是怕被别人抢了去,或是发现。为了安全起见,妾身就把它藏在,藏在”左清羞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彦信淡淡一笑:“不好说就算了。我不怪责你就是。”
左清见他不问,失望之极。
正想着要怎样遣词造句,把话说出来,彦信已经收了兵符,抱歉的说:“我让牟兴给你了住处。等会好好点药,你这手和冻疮都要好好治治。你好好休息。”
看见她脸上难掩的失望,他安抚的说:“我还有事情要忙。你累了,好好休息,治治伤口,改天我再陪你。”
左清看看自己手上的那些难看地冻疮,暗暗叹了口气,她如今这副模样,怎么指望能留下他呢?论美貌,她是怎么都比不过初晨的,但是她要让彦信知道,女人只有容貌没有脑子是远远不行地。
彦信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初晨不动声色地拉开被子,喊他上床去捂着。
“我去去寒气。”彦信站在床前,从怀里摸出那块虎符,带着几分得意献宝似地递给她:“看这个。付原果然是个狠角色,居然给他弄到了这个。”
初恶地让开:“她没告诉她是藏在哪里地?”
她吞吞吐吐的,我问。”彦信踢掉靴子,大喇
初晨诡异一笑,伏在他耳边,“我告诉你,我刚刚去偷看了,她是藏在”
“什么?”彦信一骨碌坐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初晨:“你说地是真的?她也太想得出来了。”
初晨递过一张帕子:“包起来。她刚才那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其实我挺佩服她地,居然能吃得这样的苦。只是心思不正,太毒了些。那池水,我以后是不会再去洗了。”
她亲眼看见左清泡在池子里,皱着眉头,苦万分地从下身取出了这半块兵符,洗了又洗,低低的哭了好一会。作为女人,初晨同情左清,也佩服她的那股狠劲,但作为敌人,她是不会放过左清的。
彦信望着那方符,不知在想些什么。初晨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戳戳他,“心疼了?不过也是,有人这样爱你,是该好好对对人家地。更何况人家还给你带来虎符,军队,以及朝中大臣的。”
彦信笑笑:“各取所需而已,也不过是不想坐以待毙罢了。她身后还有整个左氏家族要她支撑呢。你放心,除非我想断子绝孙才敢把她留在身边。”
初晨冷哼一:“我当然知道,她又不是朱彩阳,能给你传宗接代。”
“你要我怎样?送上门来白不要,更何况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连都是我的人看在我面子上才把她弄出来的,她还来讨好我,做人情。又做得不漂亮,一眼就被我看穿了。还有她今天的拙劣表演,我忍了很久才没笑出来。相比较而言,你逼她诱她的那几招厉害多了。我想着,这事儿如果是你做的,肯定会让我上当。”
初晨淡淡的:“那是因为你心里没有她。要不然,就算是假也是真的。”
彦信忍住,揉揉她的头发,“你也知道我心里没有她?心里难过就说出来,和我装什么装?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初晨心里又是得意又是高兴,还要说几句酸话:“可人家如今不还是你名符其实地正妃么?”
“什么正妃!”彦信不屑的一笑,“是那个人封给她地,又不是我封她的。如今爷要造反了,自己的老婆当然要自己封。何况,你本来就是我的结发妻子。你醋谁也不该醋。”
“谁醋她了?”初晨不得不承认彦信这几句话颇得她的心意。
“嘘”彦信将她拉下去,紧紧圈住她,“不要闹了,还有一个时辰,咱们只有一个时辰了。好好享受享受,这一别,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初晨眼圈一红,反手紧紧搂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我后悔了,我不想走,不放心你。”
彦信轻轻拍拍她的背:“我也不放心你,但有什么办法呢?他当了这么多年地权,我又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加上她带来的这些力量,咱们还是不能与朝廷抗衡。我最怕地就是关键时刻海澜来Сhā一杠子。等你走了,我们也要离开了。左清说是一个什么灰衣人引她到这里的,我怀疑和救走萧摩云地人有关。”
“要是我失败了怎么办?”初晨认真的说。
“要是失败了,你最紧要地就是保命,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只要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明白吗?罗二还是跟着你去,你要听苏缜的话。”
“那?”
“我啊?”彦信捏捏她的鼻子,“如果我失败了,自然也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他看了看天色,“再睡会儿吧。”
天要亮时,左清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她刚打开门,就听见彦信气急败坏地咆哮声,好像是什么人不见了。左清随手抓了门口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那小伙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急匆匆地要走。“小哥,等等。”左清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很客气的笑笑:“烦请小哥指指,爷住在哪里?”
那小伙子这才沉着脸指指,“喏,就是那里。”
左清正在屋子前的空地上徘徊,“你在这里做什么?”彦信丧风黑脸地从屋里出来,挥手叫她过来。
左清见他脸色极其难看,眼睛里布满血丝,身后跟着的牟兴脸嘴惨白,一脸倒霉相。行了礼,不动声色的说:“爷,妾身是来给姐姐行礼请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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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个平凡的都市打工族,在这繁华都市里庸庸碌碌地过着自己的每一天,直到那天,忽然被人从三十六楼推了下去……
从此,她平凡的生活被打破,开始碰上了那些不可思议的事,遇上了那些不可思议的“人”,接触了隐藏在这繁华都市里,那不为人知的世界……
修炼的鬼,力量莫测的兽,爱财的猪,神秘的空中花园,还有还有……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六十一章 风枝惊暗鹊(下)
信烦躁的说:“她不在。”
“可是姐姐她不愿意见我?”左清有些委屈。
他忙忙地往外:“我让她出去办事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还是回去再休息一下吧。”
左清看着彦信的背影冷冷地勾起嘴角,分明是跑了吧?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替她掩盖。她也不揭破,自回去等候消息,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就看谁耗得过谁。
“前面这位是太子妃吗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后面唤住左清。
左清回过头,只一个穿着宝蓝袍子,身材中等,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看着她和煦的笑,那表情,好像他面对的就是一个大美人。
“你是谁?”左清倨傲地对来点点头,太子妃该有的气势一点都不减。
那人微微一:“我只想问问太子妃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一把?”
左清看看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不警觉地后退了一步。
那人道:“你不要害怕。所的出去找那个女人了。这里面关着的,只有你我二人而已。你若不信,我带着你到处看看?”
左清当然注意到谷里此时悄悄地。但谁知道彦信会不会安排什么人监视他们?眼珠一转。冷冷地笑道:“我是爷地女人。自然什么都要听他地。为他着想。我不参与这些事情。你若是有什么。应该去找我家爷才是。”
那人哈哈一笑:“太子妃殿下不认我。我却对殿下熟悉得很。殿下这样说。无非是怀疑我是那个人派出来害你地。试探你地罢了。我说句狂妄地话。我不但能让你继续做太子妃殿下。还可以让你做皇后娘娘。殿下如果知道了我地身份。肯定会改变初衷地。”
他左一个殿下。右一个殿下地。听得左清有些意动。但还在犹豫。
“反正现在谷中也没有其他人。殿下为何不先听我说说再做决定呢?听听而已。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萧维钰。”
听了这个姓。完全起了兴趣:“你姓萧?不知与北岐皇室有什么关系?你又如何会在这里出现?”
萧维钰不在意地说:“我就是萧氏一个不成器的子孙而已。长年混迹江湖,人送了个外号叫百变书生。”
“原来是你?”左清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你地气很大。我听说过你,人家都说,在北岐,除了萧摩云,就是你了。我听说你机变无双,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萧维钰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直截了当的说:“能和太子妃殿下合作是我的荣幸。”
“合作?”左清垂下头,想了一会儿,摇头,“我不敢和你这样的贵人合作。”
刚走了两步,萧维钰突地喊道:“你可知道那个女人去哪里了?”
“她去哪里关我什么事?”
“你只看到了你从前和这次都立了大功,帮了他的大忙。这是没错的,我问你,你觉得你的容貌和她相比如何?你和她在彦信心中地地位又如何?你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些,又了解她的性情,所以才会故意用那样拙劣的办法来怄她,气她的吧?今天最高兴的人是你,因为你地目的达到了。”
“你以为她是被你气走了。却不知道,这次你是把她逼往反方向了。女人也是有血性的,也许她不屑于与你这样地人争抢,但她绝对会证明她比你厉害,你不如她。她这次离开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已经看得见你将来的凄惨了。”
左清虽然没有回答他,但却站在那里不动。萧维钰得意洋洋的说:“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呀。”
“她去了哪里?你想要什么?我们怎么合作?”他地一席话都说到了她的心里,她没法不动心。
“她去了,争取海澜的。你想想,如果她成功了,等她再回来,你们俩的功劳到底谁更大?”
“她如果能成功,那最好不过。但我想着,眼看海澜就要成功了,谁会再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呢?如果是你,你干吗?”左清一点都不傻。
“通常情况下不会,但如果有人跑出来和你抢这块肥肉,假如你有合作伙伴,你或许还可以吃一口,如果没有合作伙伴,就只能闻闻香味。你选择哪一种?”
“她还有其他的合作人?”
“当然。你不道吧,北地太子萧摩云对她可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呢。只要她轻轻一勾手指,他就会不管死活地贴上去。海澜不与她合作,她就会转而向北岐谋求合作,而且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你认为海澜会怎么想?所以她这事儿,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趁着左清愣神,萧维钰错身晃到她面前,在她脖子里吹了一口气,左清吓得连退几步,警觉地看向他。
萧维钰讽刺的一笑:“你这个样子,我不感兴趣,逗你玩玩而已。
她离开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她是让失望了,这个时候地男人最是软弱。你还是好好去治治你身上的这些冻疮,想想怎么收复失地吧?这次地事情就算是对你的一个考验,等你有那个资格了,再来和我谈合作的事情。”他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明明是他主动来找她合作的,现在又这样的棱辱她。他的嘲笑和讽刺让左清恨得要死,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看不起她,轻视她的人一个个都匍匐在她的脚下。但是现在还不行,她必须要有帮手。
左清自到厨房了清水和一些吃食,关紧房门,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有人拍门。
她先抿紧头发,仔细看了身上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才打开门。小米站在门口垂手肃立:“夫人,公子刚才来看您。见您没有开门,已经回去了。
他交代让您来后去陪他吃早饭,他等您。”
左清微微一笑:“子才回来?”
小米道:“是。”
她侧着头一笑:“知道了,你我回公子,我梳洗后就过来。”随即又把门关上。彦信肯定是去找初晨没有找到,才来找她的,他劳累了一天一夜,想来心情必定很差。她何必上赶着去承受他的怒气?她在屋子里左晃右晃,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吞吞地去见彦信。
她到了彦信外,规规矩矩地请牟兴通报,得到了允许才进去。初晨一向不讲究这些规矩的,但她不能和人家相比,不能有丝毫的行差步错。
令惊奇的是,屋里不止是有一个人,还有白天捉弄她的萧维钰。两个人正坐在桌前,拿着一副地图指指画画,低声交谈什么。
见她进去,彦信点点头,“在一旁等会儿。”他一夜未眠,脸色极是难看,神情很是疲惫,眉间皱起一个川字,但并不妨碍他眉宇间的那种气势和五官地俊美。左清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如果这个男人心中想的都是她,那该有多好?
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她上刮过,萧维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左清有些羞恼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把脸转开。
“你们认识?”就是这样一个动作,已被彦信捕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的联系。
“不认识。”萧维钰淡淡的道,“我不过觉得这位夫人这样好的容貌,生了这么多地冻疮实在可惜。”
左清闻言大怒,她脸上长的这些冻疮是她心里的痛,这个人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嘲笑她?何况这次还是当着彦信的面!
看了左清一眼,道:“地确是有些可惜。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呢。”
左清眼泪都要流出来,强忍住不哽咽出声。
“你向来擅长装扮和用药,不知你那里可有让她恢复的良药?你也知道,她这样,都是因为我。”彦信的下一句话让左清看到了希望。她泪眼婆娑地看向彦信,对上他温柔怜惜地目光,只觉得什么都值了。
萧维钰一本正经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我正有此意。”
彦信示意左清接了,左清低着头谢了萧维钰。萧维钰对着彦信说:“夫人日后若是伤好了,可不要忘记了谢我。”
彦信笑道:“那是一定。”左清却觉得萧维钰这话是对她说的。
果然等到只有二人时,萧维钰低声道:“路我已经替你铺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左清轻轻一笑:“谢了。等我够资格了,我会来找你。”
“不要忘了你今日的话。”
左清若有所思地看着萧维钰地背影,就连彦信站在远处看她她也没有发现。
“爷,妾身有事要禀。”左清低着头垂手站在桌前,诚惶诚恐地对着彦信。
彦信放下手里的地图,温和的说:“你说吧。”
“爷,昨天,这位公子不是好人。”左清咬着嘴唇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等着彦信问话,她很想知道,初晨是不是真的去了海澜了。
彦信指指身边的凳子:“坐下吧,一家人不用那么拘束。”
等她坐好,才说:“你觉得他告诉你这些事情,是想要做什么呢?”
左清抬头望着他:“妾身以为,他是想要利用我地嫉妒之心,阻止姐姐去海澜寻求。他好坐山观虎斗,让您后院起火,他坐收渔利。”
“嗯。你就怕她越过了你去?”彦信的眼睛如同两把闪着寒光地刀,让左清有些无处遁形。她还是强撑着回答:“嫉妒之心,谁没有?但我想留在爷的身边,只想要爷对我多一点怜惜,不敢做错事情。”
彦信轻轻一笑:“你如果所求只是这个,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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