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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终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二二章 五蛮

更新时间:2008-12-2 20:02:19 本章字数:5081

壶头山,高峰孤耸,素壁千寻。醉露书院

山中有一溪流,名为(man溪,流经宛陵县后,注入酉水,滚滚东逝去。

溪周遭,有松覆盖,山中景­色­秀美,虬龙蟠曲,翠染碧空。远观去,尽显奇险清幽。

所谓五溪蛮,指的是世代居住于此的山民土著。

其中包括了雄溪、溪、辰溪、酉溪、武溪,大都居于山中,凭借山中险要关隘,大寇郡县。汉室自光武之后,屡次兴兵,于周遭郡县造成很大的危害,直至中平年间方有所缓解。

仲春时节,溪葱郁。

沙摩柯带着长子沙,沿着溪信马由缰,观赏着周遭的风景,眉头却紧锁,似有心事。

已到了而立之年的沙摩柯,在八年前回到五溪蛮,从老蛮王手中接过了蛮王之职后,一直按照董所要求的那样,不断吞并周遭弱小蛮族,将五溪蛮的地盘扩大,渐渐与山越相连。

内有胡昭相佐,外有武陵太守周昕帮忙。

董又通过西川张松的路子,源源不断的把各种装备送到沙摩柯的手里,使沙摩柯实力倍增。这五溪蛮,素来不缺勇武之士,如今又有了首领,所以发展起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要说,沙摩柯应该很高兴。

他老子几代人未曾完成的愿望,如今被他所实现。西起酉阳,东至南郡云梦泽;南从洞庭,北到夷陵,大半个荆襄的山野被沙摩柯所掌控着,成为名副其实的武陵大蛮王。在南方,如今有三大王之说。沙摩柯就是其中之

而另外的两大王,分别是合并了番苗的山越王奚尼。主要以古越人为主,也有许多在战乱时躲入山中的汉民。这一支人马,主要是分布在潘阳、乐安、海昏一带地区(今江西省境内),又与丹阳、会稽、新都一带的山越宗部勾连。依靠山中自产铜铁。与孙策反复地抗争。

还有一王,是在益州建宁(今云南晋宁)一带的南蛮王孟丹。纠合三十六洞小蛮王,势力极为庞大。三大蛮王,在建安三年时于武陵辰阳会盟,相互扶持,造就了好大的一番声势。

不管是刘表孙策,还是刘璋,对三大王都束手无策。

而三大王之中,又以沙摩柯的底子最为雄厚。隐隐已经成为了南荒诸蛮地首领,号沙蛮

可是沙摩柯并不开心!

在一块奇石旁甩蹬下马。沙摩柯蹲在溪边。

沙已快十岁了,生地多似于甘夫人,相貌倒也俊俏。比之沙摩柯那般高大雄猛的体魄,沙就显得有些单薄瘦弱。不过却莫要小看了这小家伙,单薄地身躯内。醉露书院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自幼习练五禽引导术。加之有胡昭甘玉娘的引导,颇为沉静。小小年纪已有大将之风。

这两年来,甘夫人为沙摩柯又生下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沙摩柯却独爱长子,时时带在身旁,一方面是方便他向胡昭学习,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他早通事务。

沙非常懂事,看沙摩柯在溪边发呆,就知道父亲又在想大伯和二伯了……

“爹爹,为何闷闷不乐?”沙明知故问。

沙摩柯叹了口气,“整日在这山里,好不痛快。昨夜我又梦到了大哥和二哥,梦到与他二人纵横驰骋于疆场,斩将夺旗,又是何等的快意?九儿,你不知道,当年你爹爹我,和你大……”

沙的小名叫做九儿,却是因他出生之日,恰逢重阳。

连忙制止住了沙摩柯的唠叨,“爹爹,我知道,当年你和大伯父二伯父他们,一起纵横南北,所向无敌……连娘亲都是那时候和你认识的,这些话你已经和我说过无数次了。”

“是吗?我说过很多次了吗?”

沙摩柯挠着乱蓬蓬的赤发,呵呵地笑了两声,伸手放在沙的脑袋上,把他地黑发揉乱。“爹爹真想再和你大伯父他们在一起,喝酒吃­肉­,多快活的日子?以前在西域,我总想着要做点事,可真的回来了,做了这一番事业,却又觉得,还是呆在你二伯父身边的日子舒服……呵呵,整日里什么事情都不必­操­心,该杀人的时候杀人,该喝酒地时候喝酒,简单快活。”

对于自家老子,沙也是很无语。

沙摩柯天生地暴躁­性­情,虽说经过许多年的磨练,已经变得温和了许多。可说实话,他真地不是一个合格的蛮王。如果不是胡昭和甘夫人在旁边看顾着,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于沙摩柯和甘夫人口中时常念叨的大伯父二伯父,沙的印象并不深刻。

毕竟,他离开西域的时候,也不过一两岁的年纪。但是从胡昭,还有一些被捉拿住的汉民口中,沙倒是听了不少关于两位伯父的事情。特别是二伯父,竟是赫赫有名的虎狼之将。

有时候,沙也非常的期盼,想要去拜见一下这两位伯

只可惜山高路远,想要过去的话,却要费上一番的周折。所以,倒也理解沙摩柯的心情。

“爹爹,孩儿听人说,雒阳大战……二伯父胜了?”

“这有甚好奇怪,你二伯父的本事厉害,曹吉利虽然也是人杰,可终还是有一些差距。”

“那倒不一定!”沙说:“若非袁绍愚蠢,二伯父虽围困了联军十几万人马,想要吃下去,恐怕也不容易。醉露书院只是不知道二伯父用了什么招数,居然诈的曹­操­上当……若是再拖延一个月的时间,只怕二伯父也未必能讨得便宜。最可能出现的结果,就是和曹­操­两败俱伤。”

沙摩柯奇怪的看了一眼沙,突然笑道:“又是那胡孔明说的酒话?”

“哪里是酒话,老师说的没错。这一次二伯父能得胜。真的是运气……如果不是三关守将临阵倒戈,说不定二伯父现在已经退回关中了。不过老师说,有时候这运气,也是一种本事。”

“呵呵呵。你这家伙。倒也懂得尊师重道!”

沙摩柯说完,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后,“好了,我们出来时间也够久了,若再不回去,怕是你娘亲又要着急。没想到,和你这小家伙说一会儿话,这心里地郁闷到减轻不少。”

沙挠挠头,笑了起来。

父子二人跨上战马。朝着溪驻营行去。

才往回走不多远,就见一将迎面疾驰而来。此人大概在五旬左右的年纪。生的矮胖,体形臃肿。面容总是带着一抹很和善的笑意,令人忍不住心生亲切之感觉,跳下马是气喘吁吁。

“周胖子,你当真该减肥了才是!”

沙摩柯一见此人。笑呵呵地打趣道。这周胖子名叫周朝。要说起来历,却是个反贼地身份。

这家伙原本是太平道信徒。中平四年时,长沙人区星造反,周朝和另一信徒郭石,随区星一同造反。不过仅持续了月余,就有孙坚领兵前来平叛,五十天中斩杀了区星,太平道大败。

周朝别看长的憨,心眼儿可不少。

在区星第一战大胜孙坚地时候,他就劝说区星:“孙坚少有勇武之名,怎可能轻易败北?他麾下程普黄盖,皆为勇猛武将,并且在西凉和羌人交锋,用兵不差,此败必然有诈,将军需谨慎。”

他是好意,可区星当时已经被连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在区星的眼中,官军不过是乌合之众,怎能抵挡他大军兵锋?故而怒斥周朝,险些把他杀了。

幸好郭石站出来,为周朝求情,区星这才算是免了周朝的死罪。

但私下里,郭石却偷偷的问:“令先,你先前所说孙坚是诈败,可是真的?”

郭石是个武将,提枪上马,搏杀两阵还算可以。但若说用脑子,却比不得读过书,识得字的周朝。周朝冷笑:“当然,区星终究不是成大事的人,留在他身边,迟早会有­性­命之险。那孙坚是一头老虎,岂是区星所能匹敌?茂真,我欲离开长沙,遁入武陵山避难,你意下又如何?”

周朝和郭石地交情非常好,闻听了这话,郭石犹豫了一下,就拿定了主意。

这二人带着一部人马,找了个借口就离开长沙,躲进了深山中。不久之后,孙坚斩杀了区星,长沙告破。

孙坚,那是个手段极其强硬的人物,对太平道教徒却是毫不手软。

周、郭二人辗转山中,后来被五溪蛮老王抓住,随后就在五溪蛮落户,至今已经有十余年。

二人后来知道,这五溪蛮小王,竟然是朝廷地邰亭侯,不禁动了心思。

沙摩柯回来之后,二人力挺沙摩柯为蛮王,郭石知兵,周朝也有小聪明,慢慢的得到了沙摩柯的信任。如今二人的反贼头衔,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朝廷封赏地都尉官职。

当然,这个朝廷是说地长安的刘辨。

如此一来,周朝郭石二人对沙摩柯感恩戴德,后来还拉拢了丹阳太平道信徒梅成,并得了两千丹阳悍卒,正式成为五溪蛮地一员。昔日三个反贼,现如今已经把五溪蛮当成了家。

听沙摩柯打趣,周朝倒笑了。

“朝也想如大王一般的威武雄壮,可这天生的肥­肉­,却是怎么也去不掉,没办法,没办法啊。”

沙摩柯笑道:“周胖子,你这么急匆匆的,又是何故?”

“哦,是胡大人让我出来找您,说有要事与大王商议。”

胡昭,被董封为五溪长,是一个专门为他设立的官位,秩比两千石,与太守俸禄相同。

沙摩柯闻听心里一紧,不知道胡昭突然找他有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我们快快回去。”

三人打马扬鞭,很快就来到了溪营内。这溪地形崎岖,周遭有雄关为隘,溪水两边有松密布,土地也格外的肥沃。整个大营中,共居住有五千五溪蛮兵,再加上两千丹阳悍卒,共八千人。此外周遭山岭间,也分布有五溪蛮人,加起来越三万人,是沙摩柯的本族。

沙摩柯在营中下马,大步流星走进了大帐里。

这里的一切,都是依照着董当年敕勒川牧场的格局,不过却是以步卒为主,农耕狩猎。

大帐中,胡昭正在观看地图。

见沙摩柯走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沙摩柯道:“老儿,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

同样的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胡昭定会勃然大怒。可是他和沙摩柯也算是骂出来的交情,骂的惯了,也改不了口。故而沙摩柯可以称他老儿,这言辞之中,却没有半分的不敬。

胡昭说:“蛮子,刘表和刘备联手了!”

怕是整个南蛮三部之中,也只有胡昭敢这么称呼沙摩柯了。

“联手就联手,与我等何­干­?”

“你这蛮子,为何不用用脑子,好好想想?你那老婆是怎么来的?那刘备和刘表联手攻打江东六郡,而孙策的一只胳膊却在雒阳。独臂的孙伯符,怎么可能是刘备刘表两人的对手?”

所谓孙策的一只胳膊,说的就是周瑜。

沙摩柯不解的问道:“狗咬狗,一嘴毛……他们得了江东,和我又有什么­干­系?老儿,你别绕***,说明白一点。”

胡昭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几条线。

“孙策若败,刘备得丹阳吴郡会稽,刘表占住了豫章庐江,表面上看,两家各有所得。但是,刘备的实力将会再次提升,而刘表……你看,依长江而分,实际上却是把战线拉长,处处皆是破绽。那刘备岂能容刘表得意,只怕下一步就会攻占荆州。刘备若得荆州,武陵危矣。”

周朝迟智,但听胡昭这么一说,却反应过来。曹­操­和袁绍用兵,怕是无暇南顾。刘备若统一南方……岂不是实力大增?朝犹记得,此前长安大都督来信曾经提到,分裂的南方,比统一的南方更容易接受。大都督要求大王所做的,不就是保持住南方的分裂局面,使之无法安静的发展?若听之任之,怕是会出大事啊。”

沙摩柯这么一听,就明白了!

“你们的意思是说,要我们出兵?”

“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山越部……在必要的时候,我甚至要不惜代价,帮助孙策阻扰二刘。”

“还要帮助孙策?”

“正是!”

沙摩柯沉吟了片刻后,沉声道:“老儿,此事就由你和令先负责,尽快拟定出计划来。我派人往武陵送信,看看周昕大人那里,能否给予我们什么帮助。另外,命郭石梅成,整备兵马,随时出兵作战……刘表既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江东,那么他的后院定然是非常的空虚。”

胡昭点头,“不要忘了,还要请奚尼出兵配合。”

“奚尼……未必会愿意帮这个忙!”沙摩柯沉吟了许久后,轻声道:“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说不定能起到作用。只是这个人和我们并无关联,想要请他出马,怕是要费上一番周折。”

“谁?”胡昭问道。

沙摩柯手指地图上的一条线,“浔阳江,锦帆贼!”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二三章 锦帆贼(一)

更新时间:2008-12-2 20:02:30 本章字数:6137

三月时的京兆,洋溢着动人的翠郁。醉露书院

青琐门内,因常年的荒废,到处遍布青藤杂草,更有那紫藤花顺着墙壁蔓延,绽放艳丽花朵。嘉德殿看上去很残破,金砖碧瓦扑落尘土,也掩盖住了它们本来应该具有的辉煌光彩。

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睛瞪得溜圆,惊奇的问道:“你刚才说,你认识甘宁甘兴霸?”

雒阳大战早已经尘埃落定了,按照双方的约定,黄忠退回修武,使得曹­操­松了一口气。

同时,董开放出偃师,放周瑜等十万联军退出京兆。而相应的,曹­操­也退出了荥阳,屯兵于新郑。正是按照董和曹­操­所商议的那样,双方各守关隘,自旋门关至新郑,为缓冲区。

联军原本在雒阳有十七万人马。

但是董却认为,凡京兆人氏当属他的治下,不能随同离开。这一下,整整抠走了曹­操­五六万人。而作为补偿,董将开放马市,以荥阳为交易地,双方不驻人马,进行自由贸易。

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民间自发的市集,可实际上呢,大家心知肚明。

曹­操­也缓过味儿了,上了董的当。董的存粮,远没有他所展示的那般强大。而陈群所见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假象。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双方已经停战,难道再启烽烟不成?

董固然是不希望再打下去,同样的,曹­操­也没有这个兴致。

因为这十万联军的出现,大大的缓解了曹­操­在青州的压力,说起来也算是一件美事。

只是在和鲁肃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曹­操­忍不住骂了一句:鄙夫狡诈!

雒阳大战停息了,但并不代表着董就能够清闲下来。大战所造成的灾害,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楚。要知道。雒阳在十余年前经历了数次灾难后,人口本就稀少。后来夏侯渊驻守雒阳时,多少恢复了一点生气。可是这一场大战结束,整个京兆甚至比当年更加荒凉。

诺大地东都雒阳。如今只剩下不足二十万人口。加上周遭,也不过三十余万。

昔年开垦出的良田。一块块的荒芜了。残破的城防,短缺地粮食,都是董不得不面对地问题。

这也是董厚着脸皮,扣下几万人的原因。

虽然于大事无补,可多少也能增添一些人气……再不济,这几万人拿来屯田,也不是不行。

想在黄巾之乱以前,雒阳号称有人口百万。

谁又能想到。才十几年地光景,那繁华的都市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董真的是感到头疼了!

在和庞统等人商议之后。董上疏长安,于雒阳设立督府,任命陈到为雒阳都督。所属一应大小官吏,借由陈到自行解决。长安方面只负责供应今年的粮食和钱帛,其他的一律不管。

这任命下来。把个陈到给逼疯了!

在别人看起来。这个所谓的雒阳督府有开府的权利,独当一面。绝对是一个肥美的差事。

但陈到却很清楚,董这是想要撒手啊!

死乞白赖地,硬是从董手中的步骘和吕蒙给挖了出来,本来陈到还想挖庞统,但是被董严词拒绝。醉露书院幸好,这时候从汉中来了四个人,手持阎圃地推荐信,跑来雒阳找上了董。

这四人原本是汉中张鲁的部下,用阎圃信中的话就是二杨、二申。

所谓二杨,是杨昂杨任两人,是堂兄弟。杨昂­精­于练兵,杨任武艺高强,可搏杀于两阵。

二申则是申耽申仪兄弟,是真正的两兄弟。

申耽曾师从于汉中名士,颇有才华,­精­于内政。而申仪自幼苦学律法,­性­情刚直,铁面无私。

这四人颇得张鲁信任,可谁晓得无难军出征汉中,张鲁打了两仗就开关投降,这四人也就做了阶下囚。后来阎圃抵达,对四人好一番劝说,这才让这二杨二申,动了为董效力的心思。

四人抵达雒阳地时候,陈到正赖在董那里。

看了阎圃地信之后,立刻起身道:“主公,这四个人是我的,谁要是阻拦,我就和谁拼命。”

二话不说,带着四个目瞪口呆地家伙就扬长而去。

换个人,定然会大怒。可是董却不生气,因为他知道,他这一招甩手掌柜,确难为了陈到。

君不见,才几日光景,那陈到就已经生出了白发?

陈到在雒阳­干­什么,董已经懒得再去理睬。徐庶回转河内,张退回河东。庞德则领兵回转渭南大营,雒阳除了踏白军之外,就只剩下了元戎、巨魔和背嵬三军,董也准备走了。

可谁想到,这个时候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是凌­操­,一个是苏飞。这两人原本被董任命在河水上训练水军,如今又来向他诉苦。

“河水九曲,又有大量泥沙堵塞河道,我等难以在河面上建立水寨,有负大都督所托。”

其实,在大河上训练水军,本来就是一件不甚合适的事情。董想了想,有心放弃。等幽州方面平稳了之后,可以寻一海港,­操­练人马。也就是这时,庞统为董出了一个主意。

水军在北方而言,并不重要。

但是于荆襄,却是不可或缺……

荆襄水道纵横,又有大江天堑。董迟早要对南方用兵,势必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军做依托。

而南方,董并不是毫无根基。

明里有沙摩柯,暗地里又有周昕做掩护,若能建立水军,可在关键是起到奇兵的作用。

对庞统的这个计策,董颇为心动。骑军在南方难有作为,如今陆上有沙摩柯的五溪蛮营。如果真的能建立起一支水军的话,的确是非常圆满地一件事。但问题是,谁来担当主将?

沙摩柯……

董没指望他能组建出水军来。

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陆上的猛虎。到了水里就变成了旱鸭子。唯有凌­操­和苏飞­精­于此道。

董很踌躇。应该派谁去呢?

一方面,董的确为他建立海军地想法而心动。但也知道,那绝非是一件轻而易举地事情。所以,需要人在北方打理,那么两个人就不可能同去……凌­操­久离江南,人地已经生疏。

那么派苏飞?他的能力成吗?

董非常为难,苏飞却找上了门。醉露书院

“主公,若只是为水军督帅地人选而烦恼,飞倒是有一人可推荐。定然能符合主公的要求。”

“谁?”

“飞有一好友,乃益州巴郡临江(今重庆忠县)人。姓甘名宁。”

“甘宁啊……”董的身子猛然绷紧,惊讶的看着苏飞,“你所说的甘宁,可是甘宁甘兴霸?”

“啊,主公也知道他?”

废话。我何止是知道他。简直都快要哈死他了。

董心中苦笑……甘宁甘兴霸,当初他在历阳时。就曾经为秦颉推荐过此人。当时他提了三个人,除甘宁之外,还有周泰蒋钦。只可惜,周昕只找到了周泰和蒋钦,却没有寻到甘宁。

秦颉死后,蒋钦周泰,因不愿离开故土(至少他们是这么说),没有随黄忠投奔董。

后来孙策攻入了江东,两个大好的水贼居然投奔了孙伯符,不免让当时的董,感到失落。

为啥要投奔孙策,却不愿投奔于我?

为此,董对周泰和蒋钦的印象非常不好,甚至一度想要派人潜入江东,弄死他二人。

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听说了甘宁地消息。董不免心动,看着苏飞,等他他说下去。

苏飞说:“甘宁此人,少有神力,任侠而爽直。曾经被举荐为计掾,后来还列入候补的蜀郡郡丞。不过这家伙天生地好打不平,因乡绅横行,怒而杀之,而后独自一人就离开了家乡。”

董忙问道:“那后来呢?”

“中平元年时,他因信奉太平道,加入其中,为渠帅……”

“啊?”

董又傻了……

怪不得周昕打听不到甘宁的下落。中平年间,那时候朝廷对太平道正严厉打击,想必甘宁也要躲风声,所以才不知所踪吧。打击的好,打击的妙,要不然的话,可能又投了孙伯符。

苏飞见董闻太平道三字后,并为动怒,虽则神­色­复杂,但却是好奇多过于生气。

当下大着胆子说:“中平元年后,我和甘宁一起,在浣江之上为水贼,藏于洞庭湖之中。”

董突然说:“伯玉,照你这么说……你也曾经是太平道地人吗?”

“这个……”

苏飞心里一阵慌乱。董说地没错,当年他和甘宁就是在太平道时结识。那年他二十,而甘宁十六。对于这个新加入太平道的小兄弟,苏飞一直都很照顾,而甘宁也视苏飞为兄长。

他一直不敢对人说这件事,特别是投靠了董之后。

苏飞很清楚,董对待这个教徒地态度。说穿了,当初太平道不就是因董,而提前举事?

天晓得,这位主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会不会对自己生出疑虑。

不过,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苏飞一咬牙,跪在董的面前道:“苏飞欺瞒主公甚久,实罪该万死。不错,当年飞亦加入太平道,与甘宁同为长沙小渠帅。”

董一把将苏飞拉了起来。

“伯玉,你这是­干­什么?你何罪之有?”

“飞知主公视太平道为妖邪,所以一直不敢说出真相。不过此事,连大公子也不是很清楚。”

苏飞口中的大公子,指的是顾雍。

董笑了起来,“伯玉。我想你弄错了。我并非讨厌视太平道为妖邪,事实上包括佛教,我也非常的赞赏。人不可无信仰,不可不敬天地。不敬鬼神。我曾读过你们太平教的《太平清领道》。有时候还能有所得。我所恨者,是那些以宗教为幌子。行愚民之法,做妖魔之事的人。”

“主公……”

苏飞不禁心中激动,眼泪都差一点掉了下来。

董说:“你接着说那甘宁的事。”

“兴霸喜奢华,常以锦帆为号,但是我二人藏于洞庭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听从我地号令。后来,兴霸于大江上劫杀了荆州大族王氏的人,我知王氏不会善罢甘休。就让兴霸逃离……后来的事情,您也知晓了。我被抓。但咬死不是我做的事情,顾老爷恰好经过,救下了我。”

董一蹙横眉,轻声道:“如此说来,你也不知道甘宁如今地下落?”

苏飞笑道。“飞怎可能不知?当初我和兴霸相约。让他在浔阳江和我汇合。后来我去了且末岛,随了顾老爷。就未曾前去。可我知道,兴霸定然会在浔阳江侯我,我若不去,他必不会离开。”

“你是说,甘宁如今在浔阳江?”

“正是!”

“为何要去浔阳江呢?”

董说着站起来,命人奉上地图,寻找浔阳江地位置。

可这一查,董又吓了一跳。浔阳江,是长江流经九江的一段,位于鄱阳湖以西,庐山北方。襟江带湖,其位置非常地重要,吴越之战时,更是必争之地。董多居于北方,而且又是马上将,对南方河域并不是非常的熟悉。他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

柴桑……

演义中,周瑜不就是屯军于柴桑吗?

只是由于目前九江属于刘备的辖内,故而周瑜也无法屯军。

前些日子,董还在头疼如何阻止二刘瓜分江东的事情。虽然说周瑜已经回去了江东,可是孙策毕竟只有一军之力,而曹­操­正忙于对付袁绍,根本不可能腾出手来,给予孙策支持。

对二刘夹击孙策的害处,庞统已经分析过了。

当时庞统还说:“若主公能有一支水军,无需人数太多,足以令刘备无法全力攻击江东。”

哈,还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啊!

不行,这个甘宁再也无法放过了,必须要纳入麾下。否则的话,他日归了孙策或者刘备,定然麻烦。

“伯玉,我要你明日……不,立刻动身,前往浔阳江寻找甘宁。务必要说服他归顺于我,至于怎么谈,我不管,我只要甘宁为我效力。这件事至关重要,你有没有把握给我完成呢?”

苏飞Сhā手道:“若伯玉有负主公所托,愿提头来见。”

董笑了,虽然他地笑容看上去很难看,甚至有点狰狞,可是苏飞却能感觉到,董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董取出一块巨魔令,交给了苏飞。

“你说服甘宁后,就留在他地身边。告诉甘兴霸,就说我给他一军建制,名为锦帆营。首先,你们要在浔阳江上,给我拖住刘备的兵力。无需正面交锋,只要让他终日难过,足矣。”

“飞明白!”

“若形式不妙,可立刻退至洞庭湖。我三弟侯沙摩柯,你当知道他的名字。有任何需要,可持我巨魔令寻我三弟的支援。告诉甘兴霸,就说他只归我治下,除我之外,任何人,包括我三弟沙摩柯,都不能指挥他的行动……总之,他日我马踏江边,希望有一支强大水军。”

苏飞顿时激动起来了!

直接归属董之下?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整个关中,直接归属于董麾下指挥地兵马,只有那么几支。

解烦军、踏白军、无难军、选锋军、乞活军、游奕军,再加上巨魔、背嵬和元戎三军,共九支兵马属于董直属麾下。如今在加上锦帆营……这已经足以说明,董对甘宁有多么重视。

苏飞道:“主公放心,飞立刻启程,定不辱使命!”­操­,也正在查阅公文。

“丞相,江东又派人前来送信,请求我们出兵拖住刘备和刘表的兵力……丞相,你看我们是否应该……”

曹­操­放下了公文,看了一眼鲁肃,笑了!

“子敬,出兵我看就不必了吧。如今我手中兵马,有三成都压在了青州方面,很难抽调人马。了不起,我只能让吕布在汝南佯攻……你也知道,吕布虽勇,却未必是张飞燕地对手。”

鲁肃急了,“主公难道要眼看着孙策被消灭吗?若是孙伯符失利,于丞相亦有凶险。”

曹­操­哈哈大笑,“子敬,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我虽不出兵,自然会有人愿意出兵的。”

“您是说……”

“我何尝不知,孙伯符失势,则刘玄德定然会立足江东。我能看得出来,凉州鄙夫岂能看不出来?”

这一句凉州鄙夫,调笑之意更甚于侮辱之意。

那一日大山饮酒,曹­操­整个人也变了许多,说起话来,时常多了写风趣。

鲁肃点头,“主公高见,董定然不会坐视刘玄德做大。”

“我做出倾国之兵于青州,就是要告诉那家伙,我无力南顾。我不顾江东,他董西平定会着急。放心吧,用不了许久,他一定会有所动作。子敬你只管应酬孙策的人,就说我已有决断……到时候,他董西平出兵出力,孙策却要感激我……嘿嘿,被他耍了一次,总要扳回来才是。”

若说曹­操­对董使计诈他没火气,那肯定是胡说八道。

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挽回面子。虽然我们说好了不开战,但并不能阻止我用计谋来­阴­你。

想到董在知道真相后暴跳如雷的样子,曹­操­忍不住放声大笑,:饶你­奸­似鬼,也要中我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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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二四章 锦帆贼(二)

更新时间:2008-12-2 20:02:43 本章字数:4784

关于昨天提到的周朝郭石,史书中是这样记载:长沙贼区星自称将军,众万馀人,攻围城邑。醉露书院朝、郭石亦帅徒众起於零、桂,与星相应。长沙太守孙坚遂越境寻讨,三郡肃然。

柴桑(今九江星子县),因柴桑山而得名,于前汉时置。

当大江之水流至庐山山麓时,相汇于鄱阳湖,就已经进入柴桑的领地中。这里,尽集烟波江南之美,山­色­空蒙,皓波渺渺。正当初夏时节,柴桑在皓月当空之下,极尽了妩媚风情。

拥千障,江环九派。

此时,庐江战事正酣,刘备亲自督战,以文丑为先锋,攻入丹阳郡治内,就在孙策整军准备和他来一场大战的时候,却突然转向,自丹阳直奔庐江。与此同时,正在和豫章纠缠的刘表军,也猛地北下,与刘备联手夹击,诺大的庐江在旬月之间,就已不复江东的治下。

这也使得孙策,一下子懵了。

二刘联军,猛攻丹阳。孙策紧急从吴郡召来了陈登,在丹阳县拉开了防线,与二刘僵持。

也就在这时候,周瑜领兵回还,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孙策的压力。

可这还远远不够,在四月中,丹阳县失守,孙策军再次退百里,芜湖至长荡湖一线,总算是稳住了阵脚。但孙策和周瑜都很清楚,这阵脚不过是暂时稳住,天晓得能够支撑到何时?

刘备可说是一洗在雒阳的委屈,整个徐州军都振奋无比。

不过,这振奋。这荣耀……却和严白虎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此刻正驻守在柴桑大营之中。

也不是刘备不信任他,不重用他。

虽然说刘备在雒阳折了二关、刘全和司马懿,却又得到了许攸文丑和沮授。实力非但不减。甚至更强了。这并不是说,沮授就一定比司马懿强。二者之间。全没有半分可比­性­。一个初出茅庐,一个却是历经风雨;一个智慧方开,另一个却正处于作为谋士而言的巅峰状态。

沮授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可就是那一招一式,堂堂正正的阳谋,连司马朗也自愧不如。

联合刘表,正是出自沮授的谋划。

而攻取庐江这一手妙招,也是有他的心血。

相比之在袁绍手下缩手缩脚。相互倾轧的日子,沮授在刘备的手下。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与此同时,许攸出任小沛太守,与关羽二人坐镇后方,使得吕布曹­操­都不得前进。

从这一点而言,刘备地用人手段。醉露书院比之袁绍高明百倍。虽然手下人才不多。可是他却能把所有人拧成一股绳,比之相互倾轧的袁绍谋士团队。所发挥出的能量,更巨大了十倍,乃至百倍。

所有人都很开心,唯有严白虎不甚得意。

侄子死了,自己也渐渐的从刘备集团地核心退出,甚至连那个毛头小子高宠,都比他得重用。

若说心里没有疙瘩,那是胡说八道。

好在严白虎经历了太多事情,从当年地水贼,一跃成为今日的九江太守,柴桑水军大都督,已经足够了。如今,柴桑屯集着徐州军地粮草,要说讲起来,刘备对严白虎还是很信任。

月­色­正好,严白虎于柴桑渡口喝酒赏月,风向东北。

江面上,出现了数十艘船只,打着荆州军的旗号,由西南方,渐渐的靠拢过来。

自有巡江艨艟自水寨中杀将出去,距离对方船队尚有距离,就大声的呼喊:“尔等何人,速速禀明身份。”

“我等自鄱阳湖来,奉刘荆州之命,押送粮草,并有美酒奉与严都督,刘荆州说严都督镇守柴桑,的确是辛苦了!”

“等着,待我回报都督。”

严白虎倒是知道一些,去年因联军雒阳大战,徐州军向雒阳输送了大批粮草。虽说无大碍,可是刘备还是向刘表敲了一笔。刘表也不是很同意,但念在两家联手,时常也会送些粮草过来。当然了,刘表送过来的粮草不会多,质量同样不会太好,也就是应那个联军的幌子。

“这么点粮草,又有何用?”

严白虎心里面不禁冷笑一声,当然在表面上,还是要做出高兴的模样。

粮草不重要,重要地是那美酒。整日呆在在柴桑,若无美酒助兴,岂不是难过?从这方面来说,这刘景升倒也算是知情趣。浑不在意的挥手,严白虎也没有派人过去登船检查一下。

船只距离水寨,越来越近……

有小校突然间发现了一丝古怪,忙对严白虎说:“都督,好像不太对劲儿啊。”

严白虎今晚喝了不少地酒,这会儿头也晕晕,闻听嗤笑道:“庸人自扰,又有何处不对劲

“都督,您看那船只,都吃水不深。若是粮船,怎会如此状况?”

严白虎一怔,凝目光朝远处看去。只见那粮船的吃水线非常清楚,怎可能是运送粮草过来?

“不好……快拦住他们!”

就在严白虎出声的时候,那几十艘船突然加速,隐隐约约,似有铃铛叮铃的那么响了一声。醉露书院

船只冲进了水寨,直扑堆积在渡口处的仓廪。

帆布掀开,那船上全都是装地枯草等引火之物,一八尺高,身材雄伟地汉子点燃了船只,在靠岸的一刹那,蹭地就窜上了渡口。紧跟着,百余名大汉陆续上岸,船只轰得一声,正撞在渡口上。

已经被烈焰覆盖的船只,在受到剧烈碰撞之后。无数草团洒了出来。

粮仓顿时火起,眨眼间就蔓延了开来。徐州军尚没有做出反应,怎么突然间粮仓就起火了呢?

那率先跳上渡口的汉子,手中持一口银鳞分水刀。上前一步。一刀将一员将砍翻在地,翻身上马。捻起一杆大刀,厉声喝道:“严白虎,甘宁在此,还不给我过来受死!”

喊声响起了一刹那,大营外突然是人喊马嘶。

有小校赶来道:“启禀都督,大事不好……有人,有人偷营!”

这里是九江,这里是徐州治下。这大营中。少说也有万余人马,居然有人敢来这里送死?

严白虎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犹自在想:甘宁,是谁?

听小校禀报,顿时惊慌起来,忙问道:“有多少人,是何方旗号?”

“不知道。对方尽带白羽。少说也有几千人!”

“敌袭,敌袭……速速鸣号!”

这会儿。严白虎的酒劲儿已经完全醒过来了。他连忙命人牵马过来,刚翻身上马,就见甘宁从乱军中杀将出来,那大砍刀地刃口上,仍滴着鲜血,身上皂罗袍,更是血迹斑斑。

两名徐州将,从严白虎身后杀出。

甘宁面无惧­色­,大吼一声,大刀展开,只四五个回合,手起刀落,将那两员将斩于马下。

“严白虎,那里走!”

严白虎勃然大怒,提枪迎上前去。

这时候,只见一支人马自大营外杀进来,为首大将身穿素­色­战袍,掌中一杆银枪,杀法效用。发髻上,差着一支白翎,身后士卒,一个个全都是如此打扮,人数大约在千人左右。

此人,正是苏飞。

当日在雒阳,苏飞得了将令后,只带了数百人走。

要说,苏飞这个人的心思很细腻,他没有先去寻找甘宁,而是直接到了酉阳县,找到了酉阳县令周治。通过周治,他和沙摩柯取得了联系,并且从周昕那里要来了千余匹驽马。呵呵,在苏飞的眼中,周昕的马地确是驽马,毕竟见惯了西域大宛良驹,寻常马匹又怎能入眼?

以武陵太守地名号,直奔浔阳江,数日之后,与甘宁汇合。

甘宁对苏飞,的确是非常地尊重。当年只因为苏飞的一句话,他在这浔阳江上,整整飘了数余年。手中有八百健卒,全都是来自丹阳的苦哈哈,能下水捉龙,上马征战,勇武非凡。

苏飞把分别后的情况告诉了甘宁。

并且非常直接的说:“离开雒阳之前,大都督曾对我说,若甘宁愿意效力,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这兄弟二人间,没什么好拐弯抹角。

说完之后,苏飞还取出了一把镶嵌铃铛的银鳞分水刀,这是他从陈到的兵器库内翻到的兵器。

刀长六尺,柄长约二尺,上面有铃铛,刀柄上有一丈长短地银链缠绕。

甘宁也是久闻董之名,沉吟片刻后说:“宁亦仰慕大都督久矣,只恨投靠无门。今日兄长前来,宁无话可说。什么条件不条件,只需大都督一声令下,甘宁愿为大都督效犬马之劳。”

原以为还要劝说一阵子,却没想到甘宁答应的如此爽快。

苏飞自然大喜,和甘宁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柴桑­干­上一票。对于柴桑那些楼船艨艟,甘宁可说是眼红了许久。若非为了等苏飞前来汇合,不好闹出太大地风波,说不定早就动手了。

有道是,趣味相投。

甘宁对董仰慕至极,本身也是个胆子很大的人。

在计划了一番之后,就决定和苏飞两下夹击,袭击柴桑。这几年,甘宁把柴桑快摸透了。

说实话,严白虎的武艺相当不错。

否则以关羽那么高傲的人,若没有真本事,岂能容他做上九江太守,而且一当就是许多年。只是,自刘备和孙策二人休战之后,严白虎就少上战场。这些年安逸的久了,身上已经生了赘­肉­。

武艺是不错,可怎比得久在水上飘零,整日搏杀地甘宁。

只十余个回合下来,严白虎就顶不住了。汗也出来了,气也跟不上了,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又打了两三个回合,严白虎拨马就走。

他地马可是比甘宁抢来的马好许多,眼看着人要逃走。甘宁抽出分水刀,银链缠在手上,大吼一声,分水刀脱手飞出。挂着一股风声,在空中滑出一道炫目地银光,噗的一声,正中严白虎后心。

严白虎在马上惨叫一声,就摔落下来。

甘宁也不客气,上前一把搂住了严白虎坐骑的缰绳,腾身换乘。一手大刀,一手银链刀,双刀并用,营寨中纵横驰骋。徐州军被突然袭击,本就慌乱不堪。严白虎被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营内外。整个大营好像炸了锅一样,无人在有心恋战下去。四下逃窜,溃不成军。苏飞带人和甘宁汇合,二人相视大笑。

甘宁牵着马,命人登上了停泊在渡口的两艘楼船。麾下健卒,又抢走了二十余艘艨艟,在冲天的火光中,由大江上扬长而去,只留下了身后一片沸腾的火海。

苏飞和甘宁各领一艘楼船,行出二十余里后,苏飞登上了甘宁的船只。

“这一把火,恐怕那刘玄德难以坐稳了!”

甘宁笑道:“如此甚好,只不过收拾了刘备,若不照顾一下刘表,岂不是有厚此薄彼之嫌?”

“贤弟的意思是……”

“由此顺流而下,可至江陵。那里是刘表的屯粮之地,守将是黄祖的侄儿,不过昏庸之辈。”

苏飞一蹙眉,轻声道:“如此会不会太过冒险?”

“兄长,今日是我锦帆营组建之日……想当年大都督出山,数战成名。甘宁岂能落于人后。”

虽说投靠了董,可甘宁的骨子里,却是极为傲气。

他总觉得,董之所以看重他,是苏飞为他说了好话。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不太放心。怎么着也要让董看看他的手段。再说了,在浔阳江憋了许多年,甘宁也真的是有点憋坏了。

苏飞犹豫了一下,虽觉得不稳妥,但还是答应下来。

数日后,二人突袭江陵,一把大火烧掉了刘表大半的屯粮,更斩杀黄祖的侄子黄茂,令大江为之震动。

屯军丹阳县的刘备刘表闻听这消息,顿时惊慌失措。

粮草一失,军心必乱。

而且,若是容这水贼继续肆虐下去,后方会被搅得乱成一锅粥。刘表当下回军庐江,命黄祖领水军于大江上阻击甘宁。那黄祖,也是个极其护短的人,侄子死了,他自然是一心想要报仇。

可就在这时候,自荆州又传来了一个消息,却让刘表刘备,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对江东的攻击。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二五章 当阳(一)

更新时间:2008-12-2 20:03:36 本章字数:4756

壶头山中,溪畔。醉露书院

沙摩柯把玩着一枚巨魔令,面­色­沉冷。胡昭也是­阴­着脸,大帐中众人,全都不敢大口喘息。

“我要出兵!”

沙摩柯放下了巨魔令,语气非常坚定的说:“锦帆营初立,便立下大功。我是二哥的结拜兄弟,却不能为他分忧,他日相见,又有何面目面对?我意已决,老儿你莫要在费甚口舌了。”

胡昭说:“我并不是想劝阻你……你可以出兵,打长沙,攻零陵,哪怕你攻打益州都可以。但是出兵襄阳,且不说路途遥远,那里是刘表的老巢,又岂能没有兵马驻守?绝对不可以。”

“打长沙,能打得刘表疼吗?”

沙摩柯怒道:“至于益州,打了又有何用?唯有襄阳,只要襄阳告急,刘表定然无心再战。”

胡昭呼的站起来,厉声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南郡地形复杂,太守李严也极为狡诈,更­精­于兵事。而襄阳,刘表虽不在,可是他岂会没有防备?荆州别驾刘巴,也不是好对付的人物。你若想打到襄阳城下,需要调拨多少人马?又需要耗费多少钱粮,你忘记大都督的交代了吗?”

沙摩柯说:“莫不成,我就呆在这里,无所事事?”

说完,他甩袖站起来,“老儿,此事你无需再去费心,我意已决,郭石梅成为先锋,周朝随我一同出战。只要能打到宜城,襄阳必然大乱。到时候不等两方兵马合击,我早已退出战局。”

从理论上而言,沙摩柯的想法没有错误。

也就是说,他所谓的出兵,实际上是一种佯攻。但是胡昭却咬死不肯同意。见劝不得沙摩柯,胡昭气呼呼的冲出了大帐。于胡昭而言,沙摩柯的这个策略,根本就是无法行得通。

出了大帐以后。胡昭就跑去找甘夫人。

在他想来。甘夫人一定会设法劝阻沙摩柯。可是没想到,甘夫人却拒绝了……

“孔明现身。您难道不觉得,沙沙这些年走的太过顺利了吗?凭着二伯提供的辎重和帮助,他在几年里面,就完成了历代老王未曾完成的大业。真地是他能力出众吗?我看未必吧。”

胡昭疑惑的看着甘夫人,“那夫人的意思是……”

“该让他冷却一下了。这次二伯在信中大加赞赏那个甘宁,沙沙心里本就不是很服气。而甘宁在柴桑的一把大火,却烧起了沙沙地心思。与其说他这是要帮助二伯,倒不如说他想和甘宁争一口气……这种情况之下。醉露书院除非大伯二伯他们过来,我们怕是谁也别想劝说住沙沙。”胡昭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轻声道:“夫人地意思我已经明白,想要借此机会,敲打一下那蛮子……可是,夫人当知道,那蛮子看似坚强。实则内心很脆弱。我担心做的过火了。他会受不了啊。”

甘夫人微微一笑,抱起年幼地女儿。“若是如此,我们就回西域吧。”

胡昭长出了一口浊气,点头道:“既然夫人有这个想法,那我就去安排,顺便将锦帆营设法调回来,以作不备之用。另外,还请夫人写一封信给大都督,此战之后,我们将面临刘表倾荆州之力的攻击。若没有大都督的支持,我担心仅凭三蛮之力,恐怕很难是刘表的对手。”

“那一切就拜托先生。”

甘夫人所说的,一点都不错。

沙摩柯的确是生了争强斗狠的心思,也难怪……这么多年,他很少见董那么称赞某一个人。

次日,沙摩柯领四千五溪蛮,并一千丹阳悍卒,自壶头山出兵。

沿途向山中各宗部发出集结人马的命令。他是五溪蛮王,发出了集结令,各宗部也立刻响应。待到过山之时,五溪蛮已经集结出数万人马。途中周昕曾派出兄弟周旨试图劝阻沙摩柯,但却被沙摩柯所拒绝。

有地时候,人就是这样。

你越是劝说他,就好像是怀疑他的本事,他就越是想要证明给你看。沙摩柯如今正是如此。

如果胡昭周昕,能用另一种方式劝说沙摩柯地话,也许他就会改变主意。

可不管是胡昭还是周昕,都不断的向沙摩柯强调一件事:攻打襄阳是多么不可行的事情,襄阳有多么多么的强大……沙摩柯是什么人?自十四岁同董出山后,可以说是未遭遇败绩。唯有的一次失败,还是在临泾时被皇甫家偷袭所致。这一路成长,可说是非常地顺利。

他服过谁?

能让他心服口服地人,放眼天下也不过三个半。

董典韦,自然是其中的两个。还有黄忠,那是曾实实在在打败过他,并且给予他指点地人,沙摩柯也很服气。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还有半个人,就是吕布。不过,那是他的敌人。

至于其他人,沙摩柯还真的没放在眼中。

出山后,五溪蛮军直扑丹阳聚。醉露书院丹阳聚守将蔡中,是荆州大族蔡家出身,论辈分是荆州水军大都督蔡瑁的同族。不过,蔡中确实没什么本事,而且胆子很小。沙摩柯大军还没有抵达丹阳聚,蔡中就带着家眷亲兵逃走了。他有自知之明,他的本领绝对不是沙摩柯的对手。

丹阳聚的迅速失守,也使得夷道守将吕公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沙摩柯大军已兵临城下。吕公出城应战,被沙摩柯在阵前两个回合之后,一­棒­砸的血­肉­模糊,夷道失守。

这只是在一日之间发生的变故。

沙摩柯连下两城,不禁志得意满。在夷道停留一日之后,命梅成镇守夷道,他自领兵跨过大江,直扑宜城。

五溪蛮暴动的消息迅速传开,南郡太守李严却陷入了沉思当中。

昔年宛城之战。李严曾和沙摩柯并肩战斗。对沙摩柯这个人,李严可以说是非常的了解。

沙摩柯背后是什么人?

李严心里怎可能不清楚呢?

当初秦颉病故,黄忠曾邀他一同前去投奔董。

可是李严却认为,董卓一死。关中大乱。董已失去了根本,就算将来能立足于西域。也难有作为。所以,李严很婉转的拒绝了黄忠,甚至还挽留黄忠和他一同投奔刘表,但未能成功。

不想,区区数年的时间,董却杀回了关中。

甚至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当初董卓在世地时候。杀李郭汜,消灭马腾郭宪。

断断数年。开疆扩土不说,占领并幽凉州。雄霸关陇之地,更突进汉中,虎视西川。

去岁一场大战,以一家之力,抗衡数家兵马。

得河内。取雒阳……

那声势好不惊人。李严都看在了眼里,若说心中没有悔恨。那纯粹是胡说八道。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即便是很后悔,李却没有丝毫的向往。去投奔董?且不说刘表对他颇为器重,就算他和董当年有那么一段香火之情,随着时间也已淡薄。

如果当初他随着黄忠一同投奔董的话,那叫做雪中送炭。

现在呢,看人家发达了,再跑过去投靠,那叫做反复无常。就算董不计前嫌,李严都会看不起自己。更不要说,当初和黄忠说了那么些的话语,难不成过去听黄忠文聘他们嘲笑?

不过,李严还是留了一份心思。

他明知道周昕和董交好,也清楚沙摩柯在武陵立足,周昕地作用很大,却没有报告刘表。

武陵是武陵,南郡是南郡。

大家相安无事,你不惹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你。至于你周昕心向何人?与我何­干­。

但是,这并不代表李严会眼睁睁地看着沙摩柯进入南郡。这南郡是我的,你来惹我,那就休怪我不顾情面。蔡中带着亲兵家眷抵达南郡之后,花了不少地钱帛,总算是见到了李严。

李严这个人什么都好,但是却有点贪图财物,还有点小心眼

蔡中把姿态放低,他也就没有为难蔡中。毕竟蔡中背后还有蔡氏家族,就算惩治,也轮不到他。更何况,蔡中表现的这么识趣,李严在考虑了一下之后,大笔一挥,罪过都归于吕公。

“正方兄,你只管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向我兄长多多美言,他日以报答大人。”

蔡中临走的时候,感恩戴德。

他的确是有这个资本说话,因为他背后有蔡家,有族兄蔡瑁,而蔡瑁上面,还有个蔡夫人。

那可是刘表最宠爱的女人,就算天大的过错,几句枕边风也就了结了。

李严看着蔡中的背影,不禁连连冷笑。

“正方,就这么放过他嘛?”

一直在一旁陪坐的文士,带着一脸地不屑目送蔡中离去,而后扭头问道:“你何必怕他?他不战而退,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就算是蔡家护着他,又能如何……再说了,你与蒯家关系甚密切,就算蔡家想找你地麻烦,怕是蒯越也不会轻易答应。要我说,应该将他拿下来问罪。”

这文士名叫韩嵩,字德高,是李严的同乡。

此人出身寒门,家境贫寒,但气量高雅,极有远见。曾有袁隗,听闻他的名字,想要征辟,却被韩嵩拒绝。为避免袁隗的报复,他甚至和几名同好遁入山中,至黄巾乱起,避祸荆州。

刘表平定荆州之后,逼迫韩嵩效命。

先是别驾,后来做到了从事中郎。但在一次祭祀天地时,刘表与礼法不和,韩嵩阻止,触怒了刘表,险些因此而丧命。幸好这时候李严随蒯越前来,因为是同乡,所以也认得韩嵩。

在蒯越的劝说下,刘表饶了韩嵩地­性­命。但是留在身边,看着实在腻歪。

李严­干­脆让韩嵩留在了身边,后来出任南郡太守,韩嵩也跟着他一同赴任,是他地智囊。

李严笑道:“德高­性­直,至今还是老脾气。我自不是害怕蔡家,杀个蔡中,如同碾死蝼蚁一般,有何快哉?再说了,如今主公用兵,我等部曲正当一力和之。若为个蝼蚁而和蔡家发生冲突,只怕令亲者痛,仇者快……内乱一起,我荆州必将面临危险,所以不得不慎重啊。”

韩嵩听完这番话,忍不住赞道:“正方所虑极是,却是嵩有些迂腐了!”

李严摆手道:“德高,你我知交,莫要说这些虚透巴脑的话语,还是看看这乱局当如何解决。”

韩嵩道:“沙摩柯不过一勇武蛮夫,有何惧哉?休看他一日下两城,可越是如此,他死地就越快。想必如今襄阳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刘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岂能放过这道美餐?”

李严却道:“德高,实不相瞒……我与那沙摩柯也算故知,当年在宛城若非董氏三兄弟出手,只怕……沙摩柯此战必败,我只是在想,是否应该趁机出手,将他解决在这南郡治下?”

韩嵩勃然大怒,指着李严道:“正方当不为人子。五溪蛮得汉室恩宠,本就应当出力报国。董家子当年立下战功,可是他们也得到了相应的恩典。如今你效力景升公,怎可徇私放手?你不出手,刘巴也饶不得他。公是公,私是私,你怎可因私人之情,而放过景升公大敌?”

这一席话,把李严骂的是满面通红。

起身一揖到地,“若非德高,严险些就误了大事。”

韩嵩却笑了,沉声道:“即如此,正方可有破敌之策?”

李严淡定一笑,双目眯成了一条线,咬牙切齿道:“德高放心,沙摩柯定逃不出我的手

注1,吕公,刘表部将。初平二年,孙坚与表战,公将兵缘山向坚,坚轻骑寻山讨公。公兵下石。中坚头,应时脑出物故。演义中曾有出场。

注2,韩嵩,韩嵩,字德高,义阳人。少时好学,虽贫而不改易其­操­守。韩嵩知世将乱,故不应三公之命,只与同好数人隐居于郦西山中。黄巾乱起,韩嵩避难南方,刘表逼其以为别驾,转从事中郎。刘表郊祀天地,韩嵩正谏不从,渐见违忤。后又奉使到许都见曹­操­,以观虚实。韩嵩回来后,深陈曹­操­威德,请刘表遣子入质。刘表疑韩嵩反为曹­操­做事,大怒,欲杀韩嵩,然而考杀韩嵩之随行者,知韩嵩并无他意,方才止息。荆州平,韩嵩有疾病,就在所拜授大鸿胪印绶。演义中也曾有出场。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二六章 当阳(二)

更新时间:2008-12-2 20:04:28 本章字数:6130

五溪蛮大军的脚步,在南郡大地上如同一股势不可当的洪流,摧枯拉朽一般的冲破层层阻碍。醉露书院

强渡沮水,横跨南漳水,于蓝口聚走马斩守将陈应。

沙摩柯这风头虽比不得远在雒阳的董,可在这荆襄九郡八十一县当中,却是无人能够匹敌。五溪蛮大军在历经二十天奔袭后,终于抵达夷水河畔,只需过夷水抢占宜城,就算是完成了此次出兵的战略意图。沙摩柯不禁心中狂喜,命三军在夷水河畔立下营寨,来日强渡夷水,攻陷宜城。

月光正明,沙摩柯守住钢鞭,站在夷水河畔,向河对岸望去。

那河对岸上,有荆州军的大营在夜­色­中矗立,偶尔有刁斗声传来,也是清晰可闻。

呼雷驳悠闲的在沙摩柯身后跟随,不时的啃噬着岸边的青草。五十名技击士距离沙摩柯大约有百步左右,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这些技击士,全都是从西域随沙摩柯来到武陵。

周朝胖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

他站在沙摩柯的身旁,心中忐忑不安。

战事太顺利了!

顺利的让人有点无法相信,有时候周朝会有一种感觉,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有心想要提醒沙摩柯,可是看着那凶恶若猛虎一样的面庞,周朝又觉得有些畏惧。

反倒是沙摩柯,觉察到了周朝不安的情绪,淡定笑道:“令先,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

“大王,末将只是觉得,这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似乎不太正常。”

“顺利不好吗?”

周朝听不出沙摩柯语气中的喜怒。大着胆子回答道:“也并非说不好,只是……我记得大都督曾有言:事出反常必有妖。荆州军不弱,而且刘表麾下能人也有不少。按道理说,这一路打过来,绝不应该是如此的顺利……末将就觉得吧,说不准会有问题。毕竟李严非比寻常。”

沙摩柯此刻虽然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却并非没有了思想。

李严……

这个人于沙摩柯而言,非常的熟悉。当初在宛城鏖战足有百余日,沙摩柯和李严并肩作战,曾领教过李严的狠辣手段。所以。对于李严,沙摩柯还是非常的顾忌,多少有些提防。

命梅成守住夷道,其实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只要夷道在手,沙摩柯的五溪蛮大军就有退路,失败了也能够安全地从夷道退入山,回武陵去。

沉吟了片刻,沙摩柯道:“令先以为该如何?”

周朝想了想。“大王走到这一步,朝也说什么退兵的话语。不过,明日渡河,大王需小心荆州军自荆山突袭。于侧翼必须要有大将守护,朝以为……可以命郭石领军。扼守荆山要道。”

沙摩柯点点头,“令先所言极是……还有呢?”

“若我是李严,一定会在我军攻势猛烈时,突然从侧袭击。故而蓝口聚,也不能不做防卫。”

与大河上的津相同,荆州之地的聚,也是渡口的意思。

大河有五社津,孟津等渡口。醉露书院而荆州的更多。只在南郡,就设有蓝口聚和丹阳聚两大渡口。

此外大大小小的渡口。不计其数,大都是以聚而命名。

比如南漳水上和沮水畔,就有临沮聚,南漳聚等地名,不过相比之下。都不是非常的重要。

周朝所言极是。李严若从侧面袭击,必然会走蓝口聚。

沙摩柯想了一想。“令先考虑的很周详,不如这样,你带五千人马,连夜赶赴蓝口聚驻扎,如何?”

周朝Сhā手道:“大王放心,周朝定不辱大王之命!”

就这样,周朝郭石二人,连夜领兵动身,分别前往荆山要道和蓝口聚驻扎。

沙摩柯安排妥当之后,也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这一路打过来,他也是小心翼翼的防范。

虽然嘴巴上说荆州军在他眼中如草芥,但跟随董多年,沙摩柯也清楚一件事:有地时候,就算有力拔山河的勇武,也比不过那些文人谋士的一个小校毒计。荆州,也是藏龙卧虎。

回到大帐之后,沙摩柯正准备派人巡视营寨。突然有小校来报,说宜城派人来下战书。

沙摩柯不禁觉得有趣。

宜城守将名叫向刖(yu),是当地人,­性­情敦厚,是个诚实君子。

这个人­精­于内政,甚得刘表的看重。只是­性­情呢,有点懦弱,说不好的话,就是这个人非常胆小。以前有数百盗贼袭击宜城,就吓得向刖四门封闭,不敢出城。要知道,他手里可是有两千郡兵,虽然算不得是正式的官军,可是打几百盗贼,想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也正因为这件事,向刖有个外号,就是宜城龟令。

意思就是说,这向刖胆小如乌龟一样,遇到危险的事情,就把身体缩回龟壳里,不敢出头。

这家伙,怎么有胆子来下战书?

“命他进来!”

片刻之后,就见一个二十出头左右地青年,在一个黑脸护卫的陪伴下,大步走进了军帐中。

那青年相貌俊朗,颇有仪容。

在大帐中向沙摩柯一拱手,“诸葛亮奉命前来下书,拜见五溪蛮

诸葛亮?

沙摩柯觉得这名字很耳熟,疑惑的看了诸葛亮两眼,突然问道:“诸葛子瑜先生,是你何人?”

“那是亮的兄长。”

哦,想起来了……二哥曾说过,诸葛瑾有一个弟弟,叫诸葛亮,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过怎么看,也只是个白面书生罢了。倒是他身后那黑脸汉子。看上去更加地威武,是个人物。

“你又是谁?”

黑脸汉子上前拱手,瓮声道:“小人诸葛仓,不过无名小卒。”

的确是无名小卒,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如果唤作典韦董在这里,肯定会认识这诸葛仓。

当年兄弟二人纵横关东,曾伏击太平道的黄巾力士,还俘虏了一个人,就是周仓。

不过周仓是个死心眼,不愿意投降董。反倒是后来遇到了诸葛。一番劝说后,归顺了诸葛家。又改名叫做诸葛仓,一直跟随着诸葛一家,自太平道被剿灭之后,就再也没出场。醉露书院

沙摩柯问道:“诸葛亮,你哥哥如今在我二哥麾下效力,已贵为扶风太守。你为何……”

不待沙摩柯说完,诸葛亮淡定打断了他的话语。“大王,人各有志,亮今日前来,是来下战书。”

看起来,他似乎不愿意提他的兄长。

沙摩柯不明白。但也没有追问。只想着,等明日将他俘获以后,我派人把他送去二哥那里。

“诸葛亮,你前来下甚战书?”

“我家大人听说五溪蛮王勇武过人,乃是天下一等一地好汉,故而十分仰慕。本想献城投降,可是大家大人麾下有二将,命吴巨鲍隆。皆上将,有万夫不挡之勇。此二人不服大王。想要与大王比试一番……大人说,若大王愿意,只要败了那二人,他一定会将宜城奉上。”

沙摩柯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打架吗?

这天底下除了我大哥二哥。还有黄大哥之外。就算是吕布我也不怕,还会怕什么吴巨鲍隆?

能兵不刃血夺取宜城。自然是最好!

沙摩柯说:“这有何难,我便应了就是。”

诸葛亮迟疑了一下,“可是我两军隔夷水相望,如何比试?若大王愿意,我军愿退三十里,容大王渡河而战,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沙摩柯眼睛一眯,瞳孔猛然收缩。

渡河而战?二哥说过,渡河需小心,兵法有云渡河半而击之,万一他们耍诈,岂不是危险?

“我渡河而战,岂不是欺负你们?哈,我也不占你们的便宜,还是我兵退三十里,你们过来吧。”

“这个……”

诸葛亮似乎显出为难之­色­,有点犹豫。

可这一犹豫,沙摩柯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当下道:“此事就这么决定,同不同意,你们决定。明日辰时,若无回答地话,我当强渡夷水,攻打宜城。到时候,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此事,还容亮回去向大人禀报。”

诸葛亮显得很不甘心,拱手和沙摩柯告辞。

临走的时候,沙摩柯突然道:“兀那诸葛仓,生就了好身板,明日何不于你家大王一战?”

诸葛仓面似沉水,扭头看了一眼沙摩柯,沉声道:“大王既然发话,诸葛仓又怎敢不从命?”

这一夜无事。

第二天,沙摩柯一早点起兵马,准备发动攻击。

在他看来,那向刖定然是不敢答应他地要求,两军之间,肯定会来一场恶斗。

眼见着辰时将至,沙摩柯就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可这时候,河对岸突然来人说:“请大王退三十里,容我等过河,与大王一战。”

牙,还真的敢应战啊!

沙摩柯不禁心中疑惑,可昨晚已经把话说出了口,他自然也不愿意就这么反悔。当下命大军向后退三十里。五溪蛮大军,已经准备妥当,眼见着就要出击了,却突然向后撤退三十里,自然有些不太明白。这一退,本来的阵型也就散乱了,许多人甚至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荆州军已经开始渡河,五溪蛮大军缓缓后退。

当第一波荆州军登上岸时,突然就听一声大吼:“蛮子兵已败,荆州儿郎,随我出击!”

刹那间,号角声在空中响起。

荆州军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看到五溪蛮大军退后,先是疑惑,后听人吼叫,立刻相信了。相反的,五溪蛮大军也不清楚状况,自家大军地确是在后退,被荆州军一冲,立刻就乱了套。

前军一乱,中军跟着就乱。

如果这支人马是董麾下地主力军,哪怕是类似于乞活军那样的队伍。都不会这样迅速溃败。可五溪蛮人天­性­散漫,打顺手地时候,一个个猛如老虎。一旦失利,根本就无法还击。

沙摩柯在中军一下子懵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比试一下的吗?

有心整点兵马,可是荆州军如何会给他这个机会。就听战鼓咕隆隆敲响,号角呜-呜-呜的响起。荆州军势如猛虎一般,杀向五溪蛮大军。为首地大将。头戴镔铁盔,身穿镔铁甲,掌中一杆镔铁大刀,胯下乌骓马,声如巨雷一般。厉声吼道:“休要走了沙摩柯……沙摩柯,拿命来!”

赫然正是周仓。

荆州军的号衣,皆以红­色­为主。

如同一团烈焰袭来,刹那间把个五溪蛮大军冲地七零八落。

周仓手舞大刀,在乱军之中左劈右砍,刀刀见血,势若猛虎一般。荆州军刀枪并举,充入阵中。只见寒光闪烁,鲜血喷溅;哀号声。惨叫声和着战马长嘶,在夷水河畔上空回荡。

与此同时,从五溪蛮大军后方,也杀出一支人马。

大纛旗上书写:编城校尉吴的字号。一员大将,掌中宣花斧。沉甸甸。寒气逼人。轮开了,如同车轮一般。只杀得五溪蛮大军落花流水。狼狈逃窜。沙摩柯在乱军之中厉声的喊叫,可是却已经没有了用处。一百三十斤重的狼牙­棒­上,沾着鲜血,混合着黄白且粘稠的脑浆。

他已经不记得杀了多少人,可是大军已乱,又怎可能收拾。

身边五十名技击士,忠诚地守护着……但是又有什么用处?正所谓大势已去,神仙也难挽回。

伊水对岸,诸葛亮和向刖并肩而立。

“孔明,你怎知道那沙摩柯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

诸葛亮笑呵呵的回答:“亮曾仔细研究过董军中地人物,除董之外,其余人可说都有所了解。沙摩柯此人,武艺高强,然则却是有勇无谋。在武陵山中所行之事,皆有董的影迹,也就是说,此人并无大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萧规曹随。然则机变之道,远远不够。”

“孔明的确是深谋远虑啊!”

“大人过奖了……其实沙摩柯一出山,我就知道他必败无疑。春秋中曾有云: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他乘大军兵锋所致,却没有立刻渡河,已经落了下乘。答应我比武的要求,我故意拖到辰时才回答,其士气再而衰。至我军渡河,他大军后退……岂有不败之理?”

向刖点头道:“孔明所言,甚是!”

此时,夷水西岸,已经乱成了一团。

五溪蛮大军被周仓吴巨等人前后夹击,已经溃不成军。

不过,围绕在沙摩柯周围地护军,却未见散乱。只见沙摩柯催马轮­棒­,在乱军中左冲右突。

五十名技击士和那一千名由丹阳悍卒组成的中护军,在沙摩柯地指挥下,却是进退自如。

荆州大将鲍隆,见沙摩柯在乱军中横冲直撞,大吼一声,拍马舞枪杀将出来。

沙摩柯这时候已经杀红了眼,单手轮狼牙­棒­,铛地架开了鲍隆的大枪,左手抽出竹节钢鞭,二马错蹬时啪的一鞭,正砸在了鲍隆的头上。只这一下,砸地鲍隆是脑浆迸裂,栽下了战马。

渡河观战地向刖,忍不住赞道:“好一员猛将!”

诸葛亮也点头说:“梅园三虎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有那西域暴虎,疯虎,这沙摩柯端的是一头蛮虎。不过就算他是一头老虎,今日也要给我趴在这里。向大人,准备第二轮进攻。”

向刖应了一声,做了一个手势。

只见令旗招展变化,苍穹中再次回响战鼓隆隆。

一支人马从侧方山坳中杀出,为首地两员大将,一个是蔡中,一个是蔡和,领军杀将过来。

那蔡中在丹阳聚不战而败,回襄阳后,被族姐蔡夫人好一顿的臭骂。

只告诉他:“刘巴诸葛亮已经有了准备,此次若不能立下功劳,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所以,这蔡中蔡和兄弟,也就憋了一口气,要讨回颜面。

沙摩柯在乱军中杀了一阵子,可是敌人却越来越多……

“三爷,不能再打了,我们快点撤吧。”

有技击士头领上前劝说,沙摩柯心中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利害。这一战,他真的输了!

“撤,随我杀出去!”

沙摩柯一马当先,右­棒­左鞭,无人可挡。

迎面正遇到吴巨拦路,二马交锋数回合,沙摩柯一鞭砸飞了吴巨的头盔,吓得吴巨是拨马就走。

凭着沙摩柯的悍勇,四下逃窜的五溪蛮大军,渐渐地开始向他靠拢过来,一鼓作气杀出了重围。可是,五万大军,杀出来的也不过三四千人而已。众人随着沙摩柯狼狈逃窜,直奔蓝口聚。

那里,还有周朝地人马,至少能稳定一下军心。

天已过了正午,沙摩柯等人­精­疲力竭。当下勒住了战马,在原地进行短暂的休整。

可是还没等众人喘息一口气,只听到咕隆隆的战鼓声响起。一员大将立马在正前方,手中一柄车轮般大小的战斧横在身前,厉声喝道:“沙摩柯,蛮夫……邢道荣在此恭候你多时!”

沙摩柯顿时大惊失­色­……

注1:吴巨,刘表置苍梧太守。表遣巨领苍梧太守,与赖恭俱至。后巨与恭相失,举兵逐恭,恭走还零陵。初,刘备为曹公所攻,至夏口,备与巨有旧,欲往投之。建安十五年,孙权遣步骘为交州刺史。骘到,燮率兄弟奉承节度。而吴巨怀异心,骘斩之。演义中曾有出现。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二七章 长坂坡

更新时间:2008-12-3 22:15:59 本章字数:6686

夜已深!

沙摩柯领着残兵败将,杀出了重围。可跟上来的五溪蛮兵,已不足千人。

五十名技击士,战死大半。虽然沙摩柯重伤了邢道荣,但对大局而言,已经是无关重要。

诸葛亮集结兵马,准备继续追击。

可就在这时候,从宜城却传来了一道将令:三军就地休整,不得再追击沙摩柯。

“为什么!”

诸葛亮闻听勃然大怒,对着传令兵喝问道:“是谁发出的命令?为什么不许再追击那沙摩柯?”

平日里,诸葛亮始终给人温文儒雅的气度,此事的暴怒表情,却让传令兵也吓了一跳。

“此乃太守大人和别驾大人发出的命令。别驾已经抵达宜城,将军若有疑问,可自行去询问。”

“我自然会询问!”

诸葛亮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令行禁止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虽然说他和荆襄世族的关系颇为密切,蔡氏和蒯氏都与诸葛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可是临阵抗命,他也不敢为之。这是法度,是规矩,谁也不能违背。

吴巨领兵打扫战场,诸葛亮带着诸葛仓,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宜城。

直奔府衙而去,也不等亲兵通报,他径自闯入大厅。只见大厅上,正端坐一个中年男子。

相貌倒无甚特殊,反正扔到人群里,立刻就会消失。

七尺的身高,白净面漆。三缕黑须飘扬,手中一把折扇,正在和向刖谈笑风生,看上去很悠闲。

“孔明来了!”

中年人笑呵呵的打招呼。向刖命人搬来了座椅。让诸葛亮坐下。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年轻气盛的诸葛亮显然还没有那个耐­性­,径自走到中年人面前。

“大人,为何要停止追击!”

这中年人,名叫刘巴,字子初,年不过三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说起来,刘巴出身虽非大族,却也是官宦世家。其祖父刘曜,官拜苍梧太守;父亲刘祥,曾为江夏太守,荡寇将军。刘表初至荆州的时候。和刘巴的父亲颇为不和,甚至生出杀念。

他把刘巴拘捕起来,命人告诉刘巴说:“州牧大人想要杀你,我们可以帮你逃走。”

但是刘巴却不理睬,镇静自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三反复,始终没有中了刘表地计策。

刘表反而惊奇,说:“此子气度非凡。他日定有作为,不可以辱之。”

不但不杀刘巴。反而亲自往江夏,向刘祥道歉。并且把刘巴留在身边,成年后辟为别驾从事。而刘巴呢,也表现出不同寻常地本领,刘表交代他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从未有过差错。

每逢刘表离开襄阳,都会把大事交给蒯越。同时命刘巴辅佐。

诸葛亮的质问,极不客气。向刖在一旁听闻,不禁微微一蹙眉毛,而后摇头轻叹了一声。

年轻啊,还是太年轻了……

就算你家中有背景,可却沉不住气。是个好苗子,但如果不磨练一番,只怕也难成大气候。

刘巴反而显得无所谓,淡定的笑了起来。

“孔明,我且问你……沙摩柯为何攻打襄阳?”

“这个嘛……”

诸葛亮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实在话,他还真的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

向刖说:“沙摩柯虽鲁莽,可是身边并非没有能人。他攻打襄阳,准确的说,是要牵制主公,是主公不能全力攻击江东。但若说沙摩柯有心抢夺荆州,呵呵……我想他还没那么狂妄。”

“既然他拉扯主公的后腿,我等自应将其消灭才是。”

刘巴道:“可问题是,沙摩柯这样做,对我们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主公与刘备联手,绝非上策。那刘备野心颇大,曾为反贼,先背袁绍,后弑陶谦。不久前与雒阳结盟,却在关键是独自逃离。趁着友军主力不在,反而和主公联手……这种人,绝不可信任,也不可结盟。”

向刖点头,“可惜主公被他的谎话所蒙蔽……一俟江东灭亡,刘备定会窥视江东。那时候,战火将波及荆襄九郡,此绝非我等所愿。故而在现在收手,于主公,于荆州,都大有好处。”

诸葛亮不禁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打量起了向刖。

他看不起向刖,觉得向刖无胆,也没什么本事。之所以能坐在今天的位子,也不过是运气。

这个人,只求无过,不求有功,实不当重用。

可是向刖这一番话,却让诸葛亮看到了一个全新地向刖。这个人真的是无胆吗?真的是个没本事的人吗?若是如此的话,他可说不出这样的话。可是为什么,总是做出懦弱的样子?

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自水镜山庄出师时,司马徽说过的一句话。

“荆襄九郡,自古人杰地灵,卧虎藏龙之辈,多不胜数。孔明你虽然已经完成了学业,可实际上呢,你地学业才刚刚开始罢了。记住,万不可小觑任何人,每个人都有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而诸葛亮自从投奔了刘表之后,借着身家背景,得刘表重用,不免生出骄傲之心。

刘巴见诸葛亮不语,突然问道:“孔明,我却问你……若杀了沙摩柯,董会有什么反应?”

“这个嘛,定会率倾国之兵,与我等决战……不过,曹­操­岂会容他?”

“你确是错了,曹­操­非但不会阻他,相反巴不得董和主公拼个两败俱伤,他好取渔人之利。世人皆以为董是一莽夫。可一莽夫。能有今日成就?主公基业方起,实不易招惹大敌。”

“可是,就这么放过沙摩柯吗?”

诸葛亮觉得不甘心,嘟嘟囔囔地说道。

“嘿,我们可以放过他,却不代表着沙摩柯一定能活着逃离。李正方焉能在一旁坐视?”

诸葛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可是细一想,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李严,不过一寒士尔!

窃据高位,而且­性­情孤高,早已经不为荆襄世族所容。

若非他出自秦颉门下。又与蒯良颇有交情,刘表甚为倚重的话,恐怕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荆襄世族,盘根错节……李严随时南阳人,却非起自荆州,故而被视作外人。刘表依靠荆襄世族之力,统治住了荆州。可是并不代表,刘表真的就会愿意任由世族掌控荆州。

他势必会扶植一批人。

如李严、周昕。都属于此。

若是李严杀了沙摩柯,定会触怒董。而刘表到时候想要保住李严。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至于周昕,为人很低调,而且年纪已大,不足为虑。

这是刘巴等人想要借刀杀人,以除去威胁到荆襄世族利益的李严……端地是杀人不见血啊!

诸葛亮在心惊地同时。细想过往地事情。却出了一身冷汗。

做人低调些好,以前自己为人处世未免太过锋芒毕露。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沙摩柯等人,摆脱了追兵以后,赶往蓝口聚。

可是没等他们抵达蓝口聚,就遇到了从蓝口聚败下来地周朝等人。原来,当沙摩柯在夷水和荆州军厮杀的时候,李严派韩嵩突然自国出兵。立足未稳的周朝匆忙应战,却大败而回。

五千兵马,折了一半。

见到沙摩柯的时候,周朝放声大哭,“大王,朝罪该万死,竟失了蓝口聚,请大王责罚。”

若在一天以前,沙摩柯也许真的就会责罚周朝。可是夷水一败,却让他突然生出了许多明悟。

“令先,此败并不怪你。只怪我太过狂妄,以至于才有今日。当初孔明先生万般阻挠,可我就是不听。我现在才算是明白,这读书人地心思啊,比真刀真枪更杀人无形,我输得不冤。”

“那我们现在……”

“立刻往夷道,只要我们能抵达夷道,退入山,就安全了!”

周朝道:“可我们该从何出走?”

从蓝口聚至夷道,有两条路,一个是过南漳水和沮水,一条是走平原,自两河交汇处,过枝江走夷道。相比之下,南漳水和沮水的路途近,;走枝江的话,路途不但远,而且道路难行。

沙摩柯犹豫了一下,“若我是荆州军,定会认为我走两河一线……恩,我们走枝江,直奔夷道。”

在这个时候,沙摩柯也不得不去学会动脑子了。

两军汇合以后,转道向枝江方向走。一路上,正如沙摩柯所猜想的那样,未曾遇到阻拦。

两日后,人困马乏。

沙摩柯来到了一处冈陵地带,勒马问道:“这是何处?”

周朝回答:“此地为荆山余脉,名为当阳坂,又名长坂坡。往东南,就是汉水,可直入云梦泽。大王,过当阳,就快到枝江了。不过这里临近南郡县,是南郡的治所,当小心谨慎才是。”

长坂坡吗?如果董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激灵打一个寒蝉。

长坂坡是什么地方?当年赵子龙血战长坂坡,由此扬名天下。这里……嘿嘿,绝非是好地方。

可是沙摩柯却不知道。

扭头看了看,见身后人马一个个筋疲力尽,不免心生愧疚。

“让大家休息一下,我们等天黑以后,再出当阳。到时候荆州军,定然会懈怠下来。”

要说周朝小聪明是有点,但绝非大智。在这一点上。他更类似于当年跟随董地唐周。甚至比不上黄劭。听沙摩柯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没甚危险,当下传令下去,命士卒就地休整。

沙摩柯放任呼雷驳觅食,自己拎着钢鞭,拖着狼牙­棒­坐在一块石头上。

思索这月余来的事情。其实可以发现,在这一路上,他犯下了许多错误,而且都很致命。

怪不得,二哥在临别的时候,一再叮嘱我不可以轻举妄动。

沙摩柯想起了董的话语。不由得悲从心生,紧握狼牙­棒­,这才算克制住了那想哭的冲动。

周朝捧着几颗野果走来,轻声道:“大王,一天未进食了,且将就着吃点东西吧。”

“大家都吃了吗?”

“都吃了……”

野果酸涩,可是沙摩柯却毫无所觉。若非自己的任­性­,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口野果还没有咽下。突然间就听咚地一声鼓响。紧跟着,咚隆咚隆地鼓声。震耳欲聋。

从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无数荆州军。

那大纛之上写着:南郡李地字样。大纛下,李严横枪立马,神­色­淡定,“沙摩柯。往哪里走!”

如果没有休息。五溪蛮军说不定还能有一战之力。可这一休息,全身都是酸痛。荆州军杀将出来。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更有无数人甚至来不及站起来,惊恐的看着荆州军迅速扑来。

漫山遍野地红­色­,如同一片火海。

沙摩柯腾地站起来,钢鞭背在身上,掌中狼牙­棒­一横,口中打了一个呼哨,召唤呼雷驳。

可是荆州军,已经冲杀过来。

长坂坡上,顿时乱成一片。一将见沙摩柯来不及上马,立刻跃马拧枪,直扑过来,口中犹自喝道:“兀那蛮子,上将蔡勋,取你狗命。”

眨眼间就到了沙摩柯的面前,掌中大枪扑棱一颤,分心就刺。

沙摩柯怒吼一声,闪身让过了蔡勋的大枪,砰地一把攫住枪杆,另一只手轮狼牙­棒­一招秋风扫落叶,挂着风声呼的就击出去。只听砰……希聿聿战马惨叫一声,狼牙­棒­把蔡勋地坐骑砸地脑浆迸裂。犹自向前冲了两步,噗通就倒在血泊中。这时候,呼雷驳也已经赶过来。

沙摩柯拧枪倒手,把蔡勋连人带马钉在地上。

借这一顿之力,腾空而起,就跨在了呼雷驳的背上。两脚套镫,倒拖狼牙­棒­,迎着四五个荆州军,又是一招横扫千军。人借马力,马借人威,这一­棒­子下去,砸地荆州军骨断筋折。

抢过一匹战马,沙摩柯大声喊道:“令先,上马!”

周朝也不客气,翻身上马,顺手一把抄起了Сhā在蔡勋尸体上地长枪,随着沙摩柯就冲杀起来。

不可否认,沙摩柯的确是勇武过人。

而对于这一点,李严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单挑沙摩柯,那是找死。只有蔡勋这种傻蛋,才会过去送死。

李严在大纛下,居高临下,指挥兵马朝着沙摩柯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你不是很厉害吗?

没关系,你能打得过十个人,一百个人……可是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你还能抵挡得住?

这一路上,李严有无数次机会出手,可偏偏选择在长坂坡,就因为他知道,人的­精­力总是有极限。沙摩柯的南辕北辙之计,从一开始就在李严的算计当中。没办法,谁让我们是战友?

沙摩柯的体力,也的确是快要耗尽了。

不仅是他,就连他胯下地呼雷驳,也是非常疲惫。

只四五个回合下来,沙摩柯就气喘吁吁,手中的狼牙­棒­也越发地沉重起来。

而胯下的呼雷驳,显然也有点支撑不住。不停的喘息着,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不灵活了。

李严在高处看得真切,淡定一笑。

令旗招展,十余员大将立刻将沙摩柯围在了当中。

远处,五溪蛮军四处逃窜。躲避荆州军的厮杀。虽有残存的十余个技击士。想要向沙摩柯靠拢过来。可是被李严命人拦住,一阵箭矢下去,就十几名技击士,被尽数­射­杀在疆场上。

沙摩柯地眼睛,都红了!

周朝发出一声惨叫,一员大将一刀砍断了他地胳膊。鲜血喷涌而出。

沙摩柯厉吼一声,甩手将狼牙­棒­抡起来,脱手飞出。这力道强猛地要名,当先地四五个将领一不小心,被狼牙­棒­砸中,扫中。翻身落马。沙摩柯抽出钢鞭,纵马冲到那砍断周朝胳膊的荆州将跟前。口中发出巨雷般的怒吼,手起鞭落,将那荆州将砸下马去。

“令先,随我走周朝咬牙站起来,用战袍裹住了伤口,翻身上马。

李严远远看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牙关紧咬,握紧了拳头。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拼命吗?

李严可不想杀死沙摩柯!

他要活的,活捉沙摩柯,意义更加巨大。

荆州世族的打算,他如何猜不到。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让沙摩柯逃走。没有猫腻。才怪了!

又不能不袖手旁观,因为他是南郡太守。

所以。唯有活捉沙摩柯,不但可以破了那些家伙的­阴­谋,于李严而说,也是利大于弊。

在出击之前,李严已经三令五申,绝对不许冷箭偷袭沙摩柯。他要活地,这对他至关重要。

十员将杀不死你?

那我就用更多的人填,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李严咬牙狠下心来,挥动令旗,周遭的荆州武将,朝着沙摩柯蜂拥合围。为武者,那个不想功成名就?沙摩柯是什么人?那可是天下闻名的猛将,西域暴虎的兄弟。如果拿下他,自己岂不是功成名就。

沙摩柯抡起钢鞭,一手抢过一杆大枪,左鞭右枪,端的是无人可以阻挡。

那悍勇地杀法,令荆州军也不禁感到震惊。若非沙摩柯还要保护周朝,定然已杀出重围。

董曾说过:“沙沙虽勇,虽狠,却无大丈夫之果决。有时候,­妇­人之仁,当害死他。”

说是这么说话,但实际上呢?恐怕连董也难免会有­妇­人之仁的时候。区别在于,董会掩饰。

周朝厉声叫道:“大王,速走,休要再顾朝的死活。”

沙摩柯一鞭砸碎了一将的脑袋,怒声喝道:“我将你带到这部田地,若弃之不理,何异于禽兽。”

周朝的眼睛,红了……

他满面的血污,仅存的一只手握着宝剑,猛然倒转剑锋,“大王之情意,朝唯有来生再报,速走!”

说着话,手上用力,自刎在马上。

周围的荆州军见此情形,不禁攻势一滞。虽是敌人,可是周朝地忠义和烈­性­,却足以让人敬佩。

沙摩柯虎目泪流,抬手一枪将一员将挑下马去。

“李严,小儿……他日沙摩柯,必取你项上人头!”

李严也愤怒了,挥展令旗,大声道:“休要走了沙摩柯,休要走了沙摩柯……”

眼见着沙摩柯就要力战而亡,这时候,从山岗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铃铛声响。一支铁骑骤然杀出,清一­色­铁甲,发髻Сhā着白翎。当前一将,掌中银链刀,挥舞的时候,只听叮铃悦耳声响。

“沙侯休要担心,李贼少要猖狂……甘宁在此,谁敢拦我?”

银链刀唰地转动,带起一片银鳞般的刀影,战马过处,却见血­肉­横飞,鲜血喷洒向四方。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二八章 谁可横刀立马,唯我锦帆将军

更新时间:2008-12-3 22:16:14 本章字数:7346

壶头山上,胡昭神­色­冷戾,目光森然。

短短的日子里,他似乎苍老了很多,两鬓已生出了华发。可是,谁也不敢小看这个外表文弱,年纪已经近四旬的中年男子。军帐之中,跪列了一群人,一个个衣衫不整,面容憔悴。

沙摩柯出征了!

可武陵山,却并不太平。

随着大军离去,各方蠢蠢欲动。特别是在沙摩柯兵败夷水之后,五溪蛮也出现了些许不协调的动作。

当年,沙摩柯凭借雄武之力,一举统一了五溪蛮各宗部。

表面上看来,这些人似乎很敬服。可实际上呢,胡昭清楚的知道,各部宗帅也是心怀叵测。

所以,在沙摩柯出兵的第三天,胡昭就向周昕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而周昕也非常小心,从武陵派兵实在是太显眼了。于是就命酉阳令周治,设法出兵相助。

这周昕周治,和董都有交情。

尤以周治,更是对董赞不绝口。得到了消息后,立刻命儿子周宾率两千人潜入了壶头山。

各部宗帅刚有举措,胡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周宾兵分两路,将十八部宗帅拿下。此刻,这十八部宗帅,正跪在军帐之中,惶恐不安的看着胡昭,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幼平以为,当如何处置这些人?”

周宾年纪在三十左右,膝下有一子命周鲂。才刚满周岁。白净的面皮,脸上总带着和善的笑容。看上去给人一种人畜无害地感觉,可实际上呢?周宾之狠辣,甚至连沙摩柯也比不得。

当年周治出任酉阳令的时候。周宾统领了军事。

说讲起来,周治这个人有点懦弱,不是个强硬之主。而酉阳县偏僻,多盗匪山贼。时常袭扰酉阳。周宾在掌兵之后,领三百郡兵,连破周遭十三寨,将几股势力交大的盗匪剿灭。

说他狠辣,是在擒获那十三个盗匪首领之后,周宾却没有立刻杀掉。

而是自立剥皮法,将十三个盗匪剥皮后悬吊于酉阳城外大道之上,那血淋淋的尸体,令人望而生畏。以至于周围地盗匪山贼。都知道酉阳县有一个剥皮县尉,纷纷逃离出去,不敢再轻犯酉阳。周宾也因此被当地人称作周扒皮,凶名之盛,连武陵太守周昕都听到了。

周昕笑说:“老周一辈子的老实人,只怕因此子,而坏了名声。不过乱世当以重刑,幼平所为,却是在情理之中。如此甚好,至少酉阳一地。不负盗匪山贼,还了一方的清平。甚好。”所以,当胡昭询问周宾的时候,一­干­宗帅被吓得心惊­肉­跳。

“胡大人,我等非酉阳治下,就算要处置我们。也应该是沙沙决断。”

话音未落。周宾起身,一鞭子抽在了那宗帅地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如同泉涌一般。

“需你话时,自会让你开口。尔等不过囚徒,有何资格在此高声喧哗,莫非想要吃些苦头?”

一句话,令宗帅顿时闭嘴。

那周宾说话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可是在所有人的眼中,那笑容竟是如此的可怖。

胡昭冷笑道:“尔等不过蛮帅,竟敢出言不逊,直呼大王名讳……嘿嘿,只此就当死罪。大王待尔等不薄,更分封官位于尔等。不思回报也就罢了,却生出叛逆之心。莫要以为你们所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当今天子即命昭为五溪长,尔等所作所为,又怎可能瞒过我的眼睛?”

周宾笑道:“此大逆不道之作为,当剥皮示众!”

宗帅们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这笑面虎,果真不愧那周扒皮的绰号啊。

“正应如此……还请幼平费

“宾份内之事,焉有费心之说?”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把十八名宗帅地命运给落实了。宗帅们凄声叫喊:“尔为汉民,非我族人,有何资格处置我等?我们要见大王,要见大

周宾大喝一声:“给我拖出去!”

早有门外悍卒恭候,闻听立刻闯入大帐,拖着十八个宗帅就走。

不一刻,从外面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若同杀猪一般,带着濒死之前的绝望心情。

周宾恍若未闻,轻声道:“胡大人,您说三爷……”

胡昭长出了一口气,“能否脱险,只看甘兴霸他们能否及时赶到了。我倒不担心别的,甘宁若是救出了三爷,该如何走?梅成投降,退路已经被锁住。唯有水路,也是危险重重啊。若是连甘兴霸都折在了那里,将来你我……怕是都没脸回长安,面见大都督了。”

周宾的笑容,也消失了……

虽然没有见过甘宁,可沙摩柯却听清楚了甘宁的名字,不由得­精­神大振,手中钢鞭挥舞,变得格外凶猛。''君子堂''而四散的兵丁,有不少人从乱军中杀出来,和沙摩柯汇合在一起。沙摩柯领着残部,左鞭右枪,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和迎面而来的甘宁所部,汇合在了一处。

“三爷,宁接到胡大人手书,命我前来支援……甘宁来迟,还请三爷恕罪。”

甘宁在外面漂泊了许久,人情世故却是懂得的。虽然说沙摩柯惨败,可他却不敢做出盛气凌人的姿态。那手书之中,明明是要他来求援沙摩柯。但是从甘宁口中说出,味道就不一样了。

支援和救援,只一字之差,意思却有天壤之别。

沙摩柯苦笑一声。“将军休要客气,若再晚来一步,沙摩柯也难逃一死。我所部所剩无几,就请将军发令。自沙摩柯以下。定当遵从将军地命令,该何去何从,还请将军早作定夺。”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甘宁说地客气,沙摩柯自然也表明了姿态。

这话语中,已经表明了他会以甘宁为马首是瞻。而甘宁听了这话,也顿时放下了心来。

说实在,甘宁刚才还在担心,和沙摩柯兵合一处之后。当以谁为主?现在好了,一切就简单了!

甘宁说:“三爷,宁也不客气了……我地船在章山(今湖北荆门市东南)登岸,共有四艘楼船,百余艘艨艟。有苏飞将军在内方聚守护,请三爷立刻随宁杀出血路,登船后即可无忧。”

“如此,就依将军!”

二人在段在的交流之后,立刻合兵一处,往东南方向杀去。李严万万没有想到。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居然杀出了一支人马搅局。不由得恼羞成怒。厉声喝道:“传令三军,放箭,放箭……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些人和沙摩柯给我留下来。”

邦邦邦……

梆子声急促的响起,立刻有弓兵试图冲上前围堵。

可是沙摩柯和甘宁二人。如同两头老虎一样。身后那百名健卒,和沙摩柯地残部也知道。这时候回头,唯有死路一条,杀出去,只要能杀出重围,就可以活下去。

所有的人,都拼命了!

不等弓箭手就位,沙摩柯和甘宁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

二人此刻,都是血染征袍,活脱脱如同血人一样。也记不清楚,究竟杀了多少人,反正是敌人越来越少,一鼓作气,二人领着不足四百人地残兵败将,竟然生生地查出了包围圈。

与演义中地那次长坂坡相比,如今地长坂坡大战虽然不及当年的惨烈,却也是格外的骇人。李严手中可没有曹­操­的百万雄师,夺蓝口聚,抢夷道……南郡的兵力也随之被分散开来。

这也许就是甘宁和沙摩柯,能逃出生天的最大原因。

李严怎甘心就这么放走到嘴边的肥­肉­?令旗挥展,三万人马紧追不舍,誓要抓住沙摩柯等人。

甘宁的健卒还好一些,可是沙摩柯带出来地人,却跟不上了。

“大王,我等在这里阻拦追兵,请大王速速离开……只希望大王,能善待我等家人。”

一名五溪蛮人,猛地勒住了马。

沙摩柯看去,认得此人。准确的说,此人并不是五溪蛮人,而是从建宁迁移过来的南蛮人。

此人名叫董合托,十年前因南蛮发生疫病,所以举家搬到了五溪蛮。

沙摩柯心中一阵战栗,可是在这时候,他也知道,董合托所言不差。想要全带走,可能会一个都逃不掉。

“合托兄弟,沙摩柯记住你今日的恩情!”

甘宁也大喝一声道:“好汉子!”

有二百名五溪蛮人留了下来,随董合托阻拦李严的追兵。沙摩柯和甘宁也知道,这点人根本不可能挡住李严的兵马。若是在矫情下去,只怕是白白的浪费了这一群好兄弟的­性­命。

沙摩柯流着眼泪,和甘宁狂奔。

胯下呼雷驳也是拼尽了全力,一行人紧赶慢赶,在天刚亮时,终于抵达内方聚。

远远的,楼船在望,甘宁长出了一口气。

苏飞领人过来,先是拜见了沙摩柯,而后请他们立刻上船。

沙摩柯刚跳下战马,却听呼雷驳希聿聿一声长嘶,噗通倒在了地上,口中直吐白沫。

“黑子,黑子!”

当年典韦送沙摩柯的呼雷驳,­色­泽全黑,故而沙摩柯唤之黑子。跟随沙摩柯数年,此次连番赶路,又频频遭遇劫杀。呼雷驳早已经­精­疲力竭。在拖着主人安全之后,终于顶不住了!

倒在地上,那柔和地大眼睛仍看着沙摩柯,诉说出无尽的依恋。

沙摩柯抱住黑子那硕大地脑袋。仰天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李严……李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那黑子不停的拱着沙摩柯,似乎是在说:主人,黑子已经完成了。你快走吧!

眼角渗出了血泪,沙摩柯在甘宁和苏飞的劝说下,终于松开了黑子,一步一回头地登上楼船。

远远地,就看到黑子地身体弹动两下,那眼睛缓缓闭上。

遥远之处,狼烟滚滚,李严已经跟了上来。

沙摩柯站在船头,目视李严的大纛旗出现在渡口上。此时。楼船距离渡口大约有三百步地距离。

沙摩柯猛然探手取出象龙宝雕弓,弯弓搭箭,发出了一声怒吼。

特制的鬼哭箭,带着凄厉的嘶啸声响,快若流星闪电一般,正中大纛旗杆。碗口粗的旗杆,被鬼哭箭­射­中,啪的一声响,木屑纷飞,大纛轰隆倒下。未等李严反应过来。沙摩柯的第二支箭就­射­了过来。匆忙间,李严连忙一个哈腰。伏在了马背上。

鬼哭箭从他头顶上掠过,身后的一名将领来不及躲闪,正中咽喉,身体从马背上给掀了下去。

“李严,留你一条狗命……尔记住。在爷爷取你­性­命之前。好好的珍惜吧!”

沙摩柯的声音,从河面上传来。

李严这时候已经快要疯狂了……“放箭。放箭……不要走了贼人!”

弓弩手开弓放箭,可是船已远去。李严知道,从此以后,他将会多出一个可怕而凶狠地敌人!

本想建立功勋,可未曾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李严也说不清楚此刻心里的感觉。

震惊,恐惧,还参杂着些许淡淡的悔意……若当年我随黄汉升去了西域,如今会是怎样呢?

连日的奔波,再加上周朝董合托等人的死,大军的溃败,还有爱马黑子的死,让他­精­疲力竭。

倒下来,就睡着了!

甘宁本来还打算请沙摩柯喝上几坛子从江陵粮仓中抢过来的美酒。可是现在,已不再需要。

柴桑大火之后,甘宁沿途吞并了几股水贼。其中一支水贼的头领名叫邓当,在得知甘宁等一行人是董地手下之后,二话不说就投奔了甘宁。一问原因,这邓当却是吕蒙的姐夫。

原来,吕蒙有一姐,早年嫁给了邓当。

这邓当本是九江人,为人豪爽,在当地颇有钱粮。没想到吕蒙献大谷关,投降了董。邓当知道,这九江是刘备地地盘,以前吕蒙声名不显也就罢了,如今投降董,刘备肯定会有所察觉。惊恐之下,就带着妻子和家中的门客,乘着船逃走。

可是,整个江南,到处都是董的敌人。

邓当无奈之下,­干­脆就做了水贼。而且还找来了会稽的好友,名为董袭,二人在大江上­干­起了无本的买卖。如今甘宁组建锦帆营,正需要人来帮忙。邓当董袭地到来,给了他不少帮助。

在江陵又抢了两艘楼船和几十艘艨艟,这实力可就立刻大涨。

沙摩柯睡着了,但是甘宁等人却不能休息。

这里是汉水,依旧属于荆州刘表地治下。若不能尽快进入云梦泽,肯定会遭遇刘表的水

于是,甘宁苏飞,邓当董袭四人一商量,升起锦帆,急速前进。

只要进了云梦泽,凭借着云梦泽内如迷宫一般地河道,足以确保大家的安全。

想的很不错……

而且在一开始的时候,船队行驶也非常的顺利。到天黑的时候,船队就已经绕过了竟陵,直奔云梦大泽。

这一晚,沙摩柯睡的很沉,一夜没有醒来。

在天快要亮的时候,船身突然一震,沙摩柯蓦地惊醒过来。

“出了什么事?”

甘宁专门为沙摩柯安排了一个小校。听到沙摩柯的喊声,连忙走进来,轻声道:“三爷,前方似有敌船阻路。”

沙摩柯一听。忙抄起钢鞭,走出了船舱。

天蒙蒙亮,江上还有一层雾气……

甘宁见沙摩柯出来,微微一笑。也没有开口说话。

经过一场血战,沙摩柯知道,甘宁地武艺和他略有差距,不过也差不了太多。加上救命之恩,对甘宁也颇为尊重。走上前,轻声道:“甘将军,听说遇到了敌船,情况怎么样?”

甘宁笑道:“三爷放心,区区小贼。尚阻不得我等的路!”

说着话,将手指放在了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邓当和董袭的楼船,立刻向两边散开。

正中央,只剩下甘宁和苏飞地船只。

“对方大约有七八搜大船,艨艟约一百五十艘。这会儿江上有雾,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主将又是何人?”

甘宁挠挠头,“说是黄祖,却怕他个鸟?在这大江上,甘宁倒也领教一下这位荆州水军都督的本事。”

沙摩柯一笑。“既然如此,沙某就静观将军的手段!”

甘宁点头。不再言语。

不一会儿的功夫,太阳升起,驱散了江上地迷雾。甘宁猛然发号命令,船上立刻升起了锦帆。

甘宁将衣甲斜挂身上,露出半个膀子。

手持银链刀。“孩儿们。给我迎上去……”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避让,即便明知道对方的势力比他强。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决断。

苏飞和甘宁多年知交,见甘宁打出旗号,立刻配合行动。

两艘大船于正前方,乘风破浪,朝着对面的荆州水军就冲了过去。数十艘艨艟,则藏于大船之后。

甘宁在船头,一手持盾牌,一手舞银链刀。

“加速,加速……孩儿们,荆州水军不过是一群娘们儿,给我冲过去,冲过去!”

船上的健卒们大声的呼号,那船速越来越快,如同一头巨兽,朝着荆州水军疯狂前进。

荆州水军开弓­射­箭,却阻拦不住楼船的前进。在前方的艨艟,被楼船撞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而甘宁却变得更加兴奋了,那双眸子,灼灼放光。

轰的一声,两艘楼船相撞。甘宁二话不说,纵深就跳了过去。一手舞盾,一手挥刀。船上地荆州水军蜂拥而上,却无一人能阻挡住甘宁的脚步。苏飞的楼船在外围做掩护,将靠拢过来的艨艟撞翻……而荆州军其他的楼船想要上前接应,却被突然杀出了邓当董袭打的措手不及。

这水战,沙摩柯是一点都不懂!

可是他能看得出,甘宁绝对是水上的一把好手。

百余名健卒杀到了荆州水军的船上,挥刀猛攻。在甘宁的带领下,把荆州军杀得狼狈逃窜,纷纷跳水。

一员大将,手舞画戟,试图拦住甘宁。

哪知甘宁让开了画戟,抛开盾牌后,高高跃起,双手握住银链刀,大吼一声,直劈下去。

画戟被斩为两截……

那员将,也被甘宁劈成了两半。

鲜血喷溅了他一身,使得甘宁看上去格外的可怖。一俟控制住楼船,甘宁瞪大了眼睛,厉声吼道:“孩儿们,攻击,攻击……莫要放过一个荆州水战。荆州水军大都督黄祖,奉命要劫杀甘宁。闻听说南郡有危险,就带着水军赶来,想要支援。

可是没想到,正好和甘宁的锦帆营接触。

双方从卯时杀到了午时,黄祖抵挡不住甘宁那如同疯子一样地攻击。

是的,疯子!

在水上的甘宁,却如同疯子一样。根本就不吝啬坐船,和荆州水军一次次的进行凶狠的搏杀。

黄祖在丢失了两艘楼船之后,下令撤退。

甘宁眼见黄祖要跑,又怎么可能放过?

收起银链刀,一脚蹬在船舷上,弯弓搭箭,厉吼一声:“黄祖!”

黄祖在船上扭头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却要了他地­性­命。利箭破空,正中黄祖地面门。

那黄祖惨叫一声,倒在了甲板上。

周围的人顿时晃了手脚,忙疯狂地­射­箭,这才算是把甘宁那搜残破的楼船,阻止了下来。

主将……也许死了!

可是留下来的荆州水军,却被甘宁俘虏。

在这一场大战中,甘宁毁掉了两艘楼船,俘获楼船三搜,艨艟二十余艘,更­射­杀了黄祖。

一时间,甘宁甘疯子的名号,响彻大江。

荆州水军见锦帆旗号,就望风而逃。刘表后来虽派出了小舅子蔡瑁出任水军大都督,可是这荆州水军的士气,却已经跌到了冰点。

当荆州水军的大队人马抵达时,就看到被点燃的楼船,在江上燃烧,通路已被阻住。

而甘宁等人,早已无影无踪,遁入云梦大泽后,随即销声匿迹……

注1,邓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吕蒙少时,南渡长江,依附姐夫邓当。时邓当为孙策的部将,数次征伐山越。吕蒙年仅十五、六岁,也私自随邓当作战。后为邓当发现,大惊,厉声喝叱也无法阻止。作战归来,邓当将此事告吕母。吕母生气,欲责罚吕蒙,吕蒙说:“贫贱难可居,脱误有功,富贵可致。旦不探虎|­茓­,安得虎子”(《三国志.吴书.吕蒙传》)?吕母闻后,“哀而舍之”(《三国志.吴书.吕蒙传》)。此人未在演义中出现。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二九章 夏侯兰(一)

更新时间:2008-12-3 23:59:45 本章字数:3668

荆州战火正酣!

曹­操­腾出手,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在了青州上面。但想要马上结束战斗,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袁绍虽丢失了并州,元气未失。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袁绍气得暴跳如雷。

早先和董已经好,若董打下幽州,需把渔阳郡和右北平郡交由袁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袁绍才答应出兵青州。虽然田丰对此并不赞同,可在利益面前,又劝不动袁绍。

如今,袁绍和曹­操­交上了手,董却抽出身来。

乞活军占领了除涿郡和乐浪郡之外的幽州全境,高句丽和扶余国在乞活军的强硬态度下,只能放弃了国号,改为高句丽郡和扶余郡,正式成为汉室疆土的治下。而两国国王,则被送至长安,随依旧配享王室的封号,可谁都知道,这两国国王如今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郝昭屯兵乐浪,准备随时出击。

于是,袁绍就派人前去索要右北平和渔阳两郡。可未曾想,使者刚一开口,就被贺齐乱棍打出。

“幽州,乃我乞活军将士上下用命,方夺取的地方。袁绍想要右北平和渔阳,简单的很……让他带着兵马过来!若能打败我,莫两郡,整个幽州我都交给他袁本初,又有何妨使者回邺城后,哭着把贺齐的话转告了袁绍。

气得袁绍立刻就要点齐兵马,与贺齐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斗。

可这时候,董突然率领三军,自河内入河东,驻扎于安邑城内。名义上,要巡视河东。

已回归河东的选锋军,随后兵出西河,与徐晃的解烦军,贺齐的乞活军,成掎角之势。

打。还是不打?

袁绍也含糊了……

这董西平当不为人子,食言而肥不,还动不动就吓唬人。

三支­精­锐人马,屯扎在冀州北方。开玩笑,这一场仗打起来地话。也许只有老天才能知道结果。更何况,在青州的战事越发激烈,袁绍调拨了许多人马,冀州内部已经是非常空虚。

田丰:“主公,当务之急,不是要拿那幽州两郡,而是要设法和曹­操­和解,联手对付关东。”

“怎么和解?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了,曹­操­会同意和解?”

“只要我们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相信曹­操­也不是傻子。他怎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董西平得意?”

“那……派何人去?”

田丰也很犯难。

雒阳大战,虽袁绍并没有参与,但如果仔细计算的话。却是袁绍损失最为惨重。不但丢了河内与并州,麾下的大将也折损不少。蒋义渠周昂这就不了。许攸沮授文丑三人南下投了刘备。袁绍幼子袁尚,如今还被扣在长安。加上之前折去地人马,田丰颇感头疼。

沉吟片刻,田丰道:“从事辛评,遇事沉稳。反应机敏。辩才无双。何不派他前去服曹­操­?那辛评和曹­操­虽然没有交情,可他出身颍川。乃阳翟大族。与曹­操­麾下也颇有交往,足以胜任。”

“那……就让辛评去吧。”

袁绍揉了揉太阳|­茓­,闭着眼想了想,“元皓,我让你清查冀州世族与敌勾结的事情,如何了?”

“这个……”

田丰还就怕袁绍提这件事。

能有什么结果?事实上这世家门阀,那个不是心眼儿活泛之辈。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不仅仅是袁绍治下的世族如此做,曹­操­刘表等人治下的世家,不也一样?

情况比较好地,怕就是关中和徐州。

这两方势力,都不是依靠世家发迹,所以对于治下世族门阀的控制,也是格外的严厉。

那是杀出来的结果!

袁绍敢像董刘备那样,祭起屠刀,大开杀戒吗?

答案非常明显,他不敢,也不能这么做。如果这么做了的话,定然会激起冀州世族的反弹。

田丰只能:“近来青州战事频繁,丰尚为清查。”

“那就快点查一下吧。这些日子,我茶饭不思,总觉得有人在存着心想要害我!”

田丰躬身道:“丰立刻处理此事。”

袁绍摆了摆手,让田丰退下。待田丰走出了房间,他突然睁开眼睛,看着田丰的背影,若有所思。

“袁平!”

“人在……”

“派人给我盯着田丰,他每天做什么事情,和什么人接触,都要详细的记录,每日向我汇报。”

“人明白!”

这袁平是袁绍的心腹,也是袁绍的侄子,是袁家一份子,故而袁绍极为信任。

你田丰彻查冀州世族,那么谁又能保证,你没有问题?索­性­,连你一起,都好好地查一下吧。

袁绍长出了一口气,靠在太师椅上,闭住了眼睛。

董在河东,得到了来自荆州的战报。

随战报而来的,还有一封出自沙摩柯之口地信。

信里的意思,大致是这样:二哥,经此一败,我累了。我觉得我根本不足以担当如今地角­色­。上阵杀敌,我没有二话,可是运筹帷幄,我却不是那块料。所以二哥,派人来帮我吧。

很久之前,董曾动过这样的心思。

他也知道沙摩柯的脾气,实话如果不是他五溪蛮王的身份在那里,当初绝不会派他回去。之后,见沙摩柯一帆风顺,往来信笺的字里行间中,隐隐带出了骄狂之气。让董很担心。

这一次荆州大战,从董知道地第一天,就一直关注。

直到甘宁突然杀出,将沙摩柯救回了云梦大泽,董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刘表那边,嘿……怕是安生不得。反正他现在。恐怕也没有心思在和刘备联手征伐江东。

这,足够了!

看着沙摩柯地来信,董陷入了沉思。

沙沙既然开口了,那么我派人也就无需顾忌什么。可问题在于,我派谁去?谁可以担当?

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如果派错了人。非但没有好处,反而害处多多。五溪蛮经此一败,元气大伤……与南方三蛮中地霸主地位,是否还能保持住?所以,派去的人不仅要忠心,而且要智勇双全,杀戈果决。

这样的一个人,可不好找。

“士元,你怎么看沙沙的这封信?”

庞统一笑,轻声道:“董大哥。这样地一个人的确不好找,但是在你麾下,却恰好有这么一个人在。只不过。不知道你敢不敢用他。若是他出马的话,想必于三爷。定是一大臂助。”

“废话,都这时候了……你莫要和我绕***。吧,什么人?”

“就是那无难军长史,骑都尉张任。”

董听这个名字,下意识的看了庞统一眼。张任。庞统的。竟然是张任?

呵呵,倒是很有意思地一件事。演义中。庞统死于张任之手。而如今,张任要因庞统而崛起吗?

所谓的放不放心,其实指的是张任的身份。

实话,张任目前的身份却是很尴尬。无难军可以是他一手建立起来,却因为童渊的关系……

董想了想,蓦地笑了起来。

“既然士元你他,那么就让他去武陵山吧。传我命令……封张任为五溪蛮军大都督,总领南方三蛮之兵事。从今以后,五溪蛮军直属我之麾下,张任又先斩后奏之权,遇事可自行决断。”

庞统瞪大了眼睛。

他只是张任而已,用不着这样子吧。

不等庞统反应过来,董接着:“阿丑,你在我身边,已经多长时间了?”

“已四年有余!”

董点点头,“算起来,你今年也已经二十三了,是该出去历练一下了。我决定,让你做无难军参谋祭酒,协助甘贲整点无难军……你别以为这参谋祭酒好当,来年时,我要打开西川门户。”

所谓打开西川门户,就是拿下葭萌关。

董静静的看着庞统,“怎么样?阿丑你可敢接我这道任命?”

庞统的心口剧烈起伏着,努力的平静了一下心情,Сhā手道:“董大哥,若来年阿丑拿不下葭萌关,愿奉上这颗项上人头。”

董笑得很开心。他坐在那里,和庞统站着的个头相差不多。

“阿丑,莫要让我失望。”

着话,伸出手臂,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庞统。

庞统点头,又道:“不过,大哥你命张任为五溪蛮军大都督……以我对此人的了解,怕是会拒绝。”

“哦?”

“张任这个人,心高气傲,之前您冷落了他,虽然有贾龙劝解,可是他未必会不记在心上。”

董想了想,沉声道:“那你就告诉张任,我既然敢用他,就不怕他会造反。董某人素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一时彼一时,若想证明我早先的决断是错误地,让他拿出手段来。”

“统定将大哥之言,转告张任。庞统带着董的书信和令箭,走了!

看着他地背影,董突然间有一种苍老的感觉。不知不觉,那个当年总是骑在自己肩膀上的丑陋童子,如今终于要走出去,独挡一面。岁月催人老,只希望庞统不复那演义中的命运。

凤雏……呵呵,该是振翅高飞的时候了!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三0章 夏侯兰(二)

更新时间:2008-12-4 20:13:41 本章字数:4680

凤雏飞走了!

董却依旧留在安邑,没有立刻动身,回转长安。

大战之后,各地都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特别是新占领的地区,更需要官员来治理。

可是董又从何处,调拨那许多的官员来呢?

手中倒是有不少的人才,可大多数人都还很年轻。处理具体事务或许可以,但若想要镇守一方,却非简单的一件事。资历,学识,缺一不可。顾雍已经无数次派人前来催促董回去,但董始终没有说出回归长安的准确时间。也难怪,顾雍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可以解决吗?

且不说他治下的领地,比之四年前扩大了数倍。

只他如今所在的河东一地,麻烦就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原河东太守马峤被调往雁门郡,以至于河东郡如今群龙无首,政务堆积如山,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接任,非常的麻烦。

雁门郡很重要,可是河东一样很重要。

虽然基层的官吏还算充足,但没有人来掌舵,始终不是长久的事情。

庞统走了,董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李逵,甚至连董自己,都觉得身边的人,不太够用了。

长安……

让顾雍和陈宫再顶一下吧。

若他们能解决最好,实在解决不了的话,那就只有从郡学中抽调人手,看看能否解决问题。

如今,董治下共二十七处郡学,有学子三千余人。

依照着黄劭所留下的《三学纪要》,这三千学子在未来,可以充当中层的官吏,至于郡学毕业之后,真真正正可以登上舞台的人,人数不会太多。百中取一。已经是一个非常乐观的结果。

但是,那尚需要等待啊!

仲夏时节,杨柳青青;汾水奔流,注入大河。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一场大雨过后。给炎热的夏季,平添了一许凉爽之气。董蓦地生出游兴,带着孟坦裴元绍,韩德李逵四人,并四五十扈从,策马走出了安邑,往郊外而去。

一行人鲜衣怒马,在官道上驰骋。

沿途只见葱郁绿­色­。颇令人生出心旷神怡之感。

随着河东数年未有战事,人口也在不断的增加。当年逃离家园的百姓,如今纷纷回归故里。

荒芜的田地,又变得繁荣起来。

看着农人们忙碌,董地心里无比快活。这是我地治下,这一切,全都是我给他们带来的。

这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自豪!

对于董来说。后世的印记虽然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断淡去,可是却始终保持着赤子地心境。

出城数十里里。就见许多人围聚在一起。

这里靠近条山,向西南则是盐监。准确的说,这里虽说属安邑治下,但实际上却归于夏县打理。作为河东的郡治所在,安邑治下的土地很大。需要处理的事情。也是非常的繁杂。

在大多数时候,安邑令无法兼顾全部。

自东汉和帝以来。周围各县会很自觉的将一部分毗邻治内的安邑领地,划归为自己地治下。

如安邑以北,过湔水的土地,基本上是由闻喜令打理。夏县也是如此,已成为不成文的条例。

董见这么多人围聚在一起,不由得感到好奇。

于是让李逵过去打听,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人群分开,一个青年急急忙忙的跟在李逵身后,来到董马前,Сhā手行礼,“夏县令梁习,不知大都督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大都督恕罪。”

这梁习,年纪在三十上下,白净的面皮,却因为长久的日光沐浴,呈现出古铜­色­。

这也使得他原本很文雅地气度中,增添了英武之气。虽是文士打扮,可是服侍却显得破旧。

手上有老茧,指关节粗大,看上去有一丝土气。

董见到这青年,却笑了!从他的肤­色­上来看,这不是个整天呆在府衙之中地官员。那古铜­色­,想必是常年在外走动才得以沾染。身高大约有七尺八寸左右,鞋子上打着补丁,手上的老茧,当时练武所形成。

因为在梁习局促的行礼时,手上的动作,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董不喜欢整天呆在屋子里,却不去体察民情,不实地考察就做决断的人。虽然说梁习地身上,有一种土气,可是董喜欢。这样地人,也许才是实实在在,为百姓们分忧的官吏。

“梁习?”

董翻身下马,看着不远处正向这里张望地人群笑道:“出了甚事,怎地有这许多人,围在一起?”

梁习忙回答说:“启禀大都督,这些百姓围聚此地,是想要请衙门帮助他们复业。”

“复业?”

“正是!”梁习渐渐的摆脱了先前的拘束,回答说:“大都督有所不知,早年关中冀州有战乱,河东地区百姓流失了很多。这两年,因关中河东渐趋稳定,使得不少人又回归故里。可是土地已经荒芜,需要郡县衙门的辅助方能重建家园……可是,自前年开始至今,却……”

“却什么?”董似乎听明白了,沉声问道:“梁习,你但说无妨。”

“因大都督连番征战,使得关中各地物资贫乏。加之新得河内、京兆,以及并幽之地,大小官吏纷纷抽调出去,连带着本属于河东的物资,也一起被带走,造成河东目前的窘困之状。”

董身后,有孟坦裴元绍韩德等人,虽不是什么饱学之士,可也都粗通文墨。

闻听梁习这一番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梁习,分明是在指责董这两年的行为,有穷兵黩武的意思。这也是对长安所做出的规划。一种指责。弄不好。这可是要被砍掉脑袋的。

孟坦等人,都是寒门出身,闻听梁习如此说话,都为他有些担心。

能看得出来,这梁习是个好官。若是因此而触怒了董。于百姓,于关中都是一大损失。

孟坦连忙喝道:“大胆梁习,长安之策,岂是你能评价?”

董却一蹙眉,扭头细目一眯,吓得孟坦心里咯噔一下,扑通扑通的心跳一时间加速了不少。

如今的董,越发具有威严。

即便是不说话。可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令人心生畏惧。这,也许就是久居上位而产生地气度。

反倒是梁习,说出这一番话后,挺起了胸膛。

董上下打量此人,突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上疏朝廷。请求改进?”

梁习说:“非下官不愿,实不能也。去岁雒阳鏖战。河内乃新定,少粮草物资地支援。若河东断绝供应,则河内必然大乱。而大都督与雒阳,不知关中疾苦,一味求战。非明公所为。”

反正已经得罪了你。死活都一样。

梁习挺起胸膛,看着董。丝毫没有惧­色­。

董却是面无表情,细目半闭,和梁习对视了片刻之后,突然道:“把他带走,我们回安邑。”

“大都督手下留情!”

周围百姓连忙上前恳请。他们已经知道,面前那如雄狮一样魁梧的男子,就是虎狼之将。

见董要带走梁习,众人连忙上来求情。

董脸一沉,“尔等还不立刻散开。梁习批点政务,非臣下所为。国有国法,非你等能够明白。各回各家,你等苦楚,我今已知道。朝廷自会有解决之法,勿要多言,速速离开。”

百姓们虽有心为梁习求情,可是董开口时,那股凛然杀气,令人不敢出声。

梁习倒是不怕,随着董一行人回到了安邑。

董换了衣服之后,让人把梁习带上堂来……

“梁习,你是聪明人。如今大战方歇,人心思安,你却批点朝政,莫非想要制造混乱?”

梁习只是图一时的痛快,却忽视了董所说的这一点。闻听之下,先一怔,不由得冷汗淋漓。

的确,他在大庭广众下,批评朝廷地举措,未免有挑动人心之嫌。

董手指轻轻敲击桌案,“你这行为,论罪可杀。但我却知,你也是一心为民。既然你点出了弊端,可有解决之道?若是没有解决之法,那我就以蛊惑人心之罪,将你立刻斩杀!”

梁习一怔,忙道:“下官口出妄言,实死罪。不过大都督说那解决之法,下官倒有些想法。”

“讲!”

梁习深吸一口,沉声道:“河东有沃土千里,人口如今也极为充沛。所缺的,只是钱粮物资。下官也知道,朝廷如今也是钱粮紧张,一时间怕也难以解决。所以,下官想出了一法。”

董道:“什么办法?”

“河东资源甚多,尤以盐池最为出众。只是盐池开采贩卖,却是极为混乱……大都督何不将盐池设为官有,再立使者监卖。这样一来,朝廷可从中收取盐税,以购买农具耕牛,供给归民。如此,归民可恢复耕种,重建家园,而朝廷也无需支出半分,将来还可以充盈国库。”

董对这治理之道,绝对是个外行。

不过听梁习说的似有意思,说不定真的能解决河东目前的问题。

沉吟片刻,他问道:“梁习,你说了这许多,听上去不错。但我只想知道,若我任命你为河东太守,需多长时间,能解决河东目前的窘迫?莫要和我说虚透巴脑的话,我要听实话。”

梁习先是一怔,想了想,大声道:“三年,若习为太守,只需三年,可令河东恢复桓帝时的景象。无需朝廷任何协助,只需给习一道法令,习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三年后,河东将补齐赋税。”

董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你立刻给我一道章程。所需要求,尽可提出……梁习,你说三年,我就给你三年。若三年之后,你做不到地话,我绝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你需献出人头。”

“习,愿立下军令状!”

董点头,让梁习离去。

然后扭头对李逵道:“怎么样,若我命此人担当河东太守,如何?”

在政务上,董绝不会独断独行。在大多数时候,他会先询问周遭幕僚的意见,再做决断。

以前,董身边有庞统黄叙。

如今呢,李逵则充当了幕僚的角­色­……

李逵想了想,“此人所说,倒也可行。如果真的可以成功,非但是河东,于关中、凉州等地,皆可推行。不过是不是真的可以,还需要再做思量。毕竟这种事,早先似乎没有过先例。”

董闭目沉思,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

“你以我之名,上疏长安。就说我将在盐池设立盐监,任命梁习为河东太守,并设司隶校尉于安邑,由梁习兼之……恩,就这个样子,你让孟坦他们准备一下,我们三日后,返回长安。”

李逵立刻领命而去。

董在大厅里,却陷入了沉思。

如果梁习的这个做法可以行得通,那么以关中并幽之地的资源,就可以大加利用。

要知道,董地手中掌握着许多的资源。单只马匹兵器两项,都能使得关中获得极大地利益。

在此之前,马匹兵器,都属于违禁品。

徐州麋家、西川张氏,以及中山的甄家……等等,虽有所涉及,但实际上还是被董所限制。

不过,堵不如疏。

你防范的再严格,始终会有漏洞。既然如此,我索­性­把马匹兵器开放,当然于核心之密,始终为我所掌握。我只需要领先你们一步,足矣。同时,还可以为我带来丰厚的回报,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些物资必须官办,同时要选择良好的商家。

选谁好呢?

董轻轻地拍着脑门,枯坐大厅之中……许久之后,他突然嘿了一声,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就这么办!

董自言自语道。

注,准确地说,盐池官办的方法,源自于三国时卫觊之手。详情可搜索百度卫觊两字。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三一章 夏侯兰(三)

更新时间:2008-12-4 22:10:50 本章字数:4722

酷暑已经过去,秋老虎依旧肆虐。

古都长安,更显雄浑之气。那灞桥上的古松,在秋­色­之中格外苍雄,渭水奔流,一往无前。

按道理来说,阔别长安近两年之久的董,此次回归应该是大张旗鼓。

但董却没有这样做。

让典韦带领中军,麴义为副将,浩浩荡荡的行进。而他自己呢,则在李逵四人的陪同下,带领着二百名巨魔士,悄然的离开了大队人马,快马扬鞭,早在典韦等人启程前两天,就先行出发。

在出发之前,梁习被正式任命为河东太守,兼司隶校尉。

可以说,这个任命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梁习,不过一小小县令,一跃成为享两千石俸禄的朝廷大员,不知摔碎了多少人的眼镜片。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恰恰符合了董的承诺。

不拘一格降人才!

董用人不看资历,不看家世,只要你有本事,他就敢任用。

这一手,令关中无数学子为之心动。许多已耐不住寂寞的学子,在董还没有抵达长安时,就纷纷启程动身。谁不想求个好前程。虽说士人讲求风骨,可风骨终究无法让人吃饱饭。

董没有想到,因他一个小小的举措,却牵动了多少人的泰平二年,毕竟不同于建安初年时的状况。五年前董杀入关中,根基尚未站稳。虽有求贤令发出来,可不少人都还处于观望中。关东诸侯正强横。如何收整惨败地关中,算是无数人为董出的第一道命题。而后弹汗山之战。并州大战,雒阳大战……无一不是对董地考验。

如今,董虽不能说雄霸北方,可是峥嵘已露,强横的实力,足以说明一切。

士人们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仔细考究。若再不出面配合地话。他日也许再不会有机会。

而董。之所以轻骑回长安,却是另有谋算。

落日的余辉,照映杜邮堡。那灰­色­的城墙。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显示出一种苍劲和雄浑。

当天将黑下来的时候,一行人悄然抵达杜邮堡外。

吊桥落下,法正王买二人将这一行人接入了城堡之中后,旋即城堡四周。无声的戒备起来。

李逵等人自有人安顿。

董则在法正王买的陪伴下。走进了一间囚室。

这囚室,却装点地富丽堂皇。一桌丰盛地酒宴摆在中间。贾诩正笑眯眯的坐在酒桌的边上。

“军师!”

董上前行礼,神­色­格外地恭敬。

贾诩看上去,丝毫没有呈现出老态。只是因为少见日光,肤­色­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苍白。

连忙站起身来,搀扶住了董。贾诩轻声道:“主公,此地只有囚犯贾诩,而无军师贾文和。”

董诚恳的说:“之心中,唯先生尔!”

意思就是说,在我的心里面,只有你贾诩,才配得上做我的军师。甚至于陈宫,都不够格。

如今地董,可不是当年用钢刀收服贾诩时地白身良家子。

作为统帅关中三军的兵马大都督,在此之前,刘辨更封董为丞相,总领关中大小事务。可是贾诩却觉得,董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当年在临洮城外地酒肆中一样,怀有赤子之心。

贾诩觉得很舒心,只这一句话……他觉得这几年的销声匿迹,值了!

众人客套一番,分别坐下。

贾诩笑道:“主公当日在大山与曹孟德青梅煮酒,如今已经成为美谈。诩虽足不出户,却也听说了许多流传。两曲短歌行,各有千秋,只怕将来在史书之上,当主公您的才名流传啊。”

董不禁羞愧!

那天酒兴甚酣,故而引颈高歌。可唱完之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唱的《短歌行》,究竟为谁所做法正点头,轻吟起来:“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此等豪迈雄瑰,非主公何人可以出口。末将时常揣摩,却觉歌中之蕴意悠长,实乃少有的佳作……我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斟美酒,劝龙各一觞……每每吟唱时,末将总觉这血都在沸腾。”

没有人会怀疑董不过是盗版剽窃。

不说他早年所做诗歌,普通人没有达到一种境界的时候,也难以创作出如此雄瑰的诗词。

在众人眼中,曾独创《凉州词》的董,显然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董只能愧而受之……

王买笑呵呵的说:“主公或许还不知道,数月前北海国举办经筵,评定出当今文坛七位雄才,主公非但名列其中,更为榜首。即便是曹孟德,亦认为他的文才与主公相比,相差甚远。”

董一口酒喷出来,愕然的看着王买。

他还真的是不知道这件事,这些时日来,一直躲在河东清闲,除了荆州之战让他上心之外,其余的事情,一概是不闻不问。至于东海郡举办经筵的事情,董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这一场发生在泰平二年,亦建安六年(即公元201年)的经筵,于士林而言,是一场非常盛大的事情。其发起人,就是有六经博士之称,被誉为三君之首的郑玄郑康成,规模很隆重。

郑玄出生于顺帝永建二年(公元127年),少有学名。与李膺等人交好,被称之为经学大家。

此人的声誉之隆。在中平元年时,黄巾之乱爆发。黄巾贼过郑玄所居处。全部偃旗息鼓,不敢有丝毫地不敬。黄巾之乱后,郑玄颠簸流离,最后定居在北海国,每日讲学论经,也算安逸。

不过,也许真的是应了那句古话。天有不测风云。

郑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郑益恩,在建安元年时,被孔融举荐为孝廉。出任乐安令。

本来,这郑益恩是可以赴许昌为郎。

但因为不忍远离老迈地父亲,所以上疏请居于青州。乐安(今山东东营广饶)是乐安国的治所。曾经是春秋战国时期一代兵法大家孙武地故里,位于大河以东,时水之畔。颇为富饶。

这里距离北海国不算太远。郑益恩也可以经常回家探望老父,求教学问。

本来是一件大好的事情。青州自曹­操­占领后,也一直是非常的安稳,未曾有过什么战事。

可就在去年,袁绍出兵攻打青州。

平原郡失陷之后,高览率军渡河而战,袭击乐安国。按照青州牧程昱的主张,行坚壁清野的战术。所选择的决战之地,却是在乐安国以东的巨定泽。所以乐安国地百姓,必须撤离。

高览来地很快,使得百姓无法全部撤离。

如果这时候郑益恩离开,也不会有问题。但郑益恩自幼得父亲教导,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竟然领着乐安国郡兵,于时水之畔阻击高览所部。一场血战,百姓得以离开,郑益恩却战死。

郑玄老来丧子,悲痛莫名。

时已七十四岁高龄,闻噩耗之后,就一病不起。

至开春后,郑玄身体渐渐康复,毕竟郑益恩虽走,却给他留下了一个小孙子郑同作伴。

没想到,有一天郑玄做梦,梦到了孔仲尼对他说:“起,起……去年岁在辰,今年岁在

按照历法,这一年是辛巳年,去年是庚辰年。庚辰为龙,辛巳为蛇。按照旧说,龙蛇之年,对圣贤皆有不利。所以醒来之后,郑玄就对孙子郑同说:“我当不久于人世,欲开经筵。”

郑玄讲经,那是一件大事。

就连曹­操­都放下正在进行的青州战事,带着身边文臣,前来北海国参加。

于经筵之间隙,士人们就开始评论当今的文坛巨子。许多人拿出自己地作品,请求郑玄评点,曹­操­也不例外,将他在大山所做的短歌行,奉与郑玄,请求郑玄为他点评一二。

这郑玄的点评,就如同当年许劭的月旦评一样,可遇而不可求。

老头的兴致也非常高涨,于是就一个一个地评点,对曹­操­地《短歌行》,评价也是非常的高。

可曹­操­,却兴起了比试地心思。

把董那天在大山所做的《短歌行》,也拿将出来。

郑玄读罢之后,呆呆的看着曹­操­,言:“济苍生,安黎元者,非孟德公,何人可当之?此诗雄瑰,孟德当因此,而开创出文坛的新格局。今日诸诗词,尤以孟德之《短歌行》莫属!”

换个人,肯定是心安理得。

可曹­操­是何等人物,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说:“郑师差矣,这首诗词非­操­所做,而是出自他人之口。”

士人们闻听,顿时感到好奇。

这可是郑大师钦点的第一名,究竟是那位大贤,竟有此文采?

曹­操­回答说:“做此诗词者,却是那凉州鄙夫……董董西平。”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味道。但曹­操­何等人物,很快就平息了心中的杂念。

“数月前,我与董于大山青梅煮酒,我做短歌行四言句,董西平以短歌行五言句和之。我甚爱西平之才学,加之文辞华美,构思奇特,而其势……更雄瑰豪壮,不觉记在心中。”

郑玄闻听,竟忍不住连声道:“鄙夫焉能如此……鄙夫焉能如此?”

这不是一句骂人的话,而是一种赞誉。意思是说:那个粗鲁的家伙,居然有如此才华吗?

董听王买说完,亦不禁有啼笑皆非的感受。

王买笑道:“后来参加经筵的士子,评定出七位才华横溢的才子,主公因郑公一语,而排名第一。又因北海国为曹­操­治下,所以把主公七人,称作建安七子。末将还要在此恭喜主公。”

董已经麻木了!

建安七子?

哈,我居然成了建安七子之一,羞煞我也,羞煞我也……

四人说了一些闲杂事情后,将话题转向了正题。法正把这两年长安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而后不免有些担忧的说:“圣上如今崇佛,却在长安城内,兴建了许多佛寺。而那图澄,更是广收信徒,兴建庙宇,宣称圣上是佛陀转世,他乃佛门护法天尊,大有重蹈当年太平道之乱的苗头啊。”

董闻听,不由得眉头一皱。

“那圣上如何说?”“皇上如今埋首佛经,很少参与政事。自从夏侯兰之败后,他将政务尽数交还给了承明殿处理,整日呆在未央宫佛堂之中,偶尔会去清凉寺参悟佛法……据说连那月美人,也甚少见到他。”

董轻声道:“也就是说,皇上可能不知道图澄所为?”

法正轻轻点头。

这不禁让董长出一口气,至少无需和刘辨正面冲突。

只是,这佛事兴起,却是一件不好的苗头。听法正所言的图澄,倒是颇有几分张角的影子。

董不由得,向贾诩看去。

贾诩一笑,“主公不是说过,堵不如疏。这宗教之事,既然堵不住,主公何不立一教,与这佛事抗衡。我听说,那汉中王张鲁,也颇有玄妙……当年他在汉中立五斗米教,也是成绩斐然。主公如今不想和皇上正面冲突,那么不妨把张鲁拉出来,想必他对此一定会有兴趣。”

董一蹙眉,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军师所言极是,堵不如疏,正该如此……对了,我突然想起了几个人,若能与张鲁联手,想必佛教当不足为虑。王买,你为我查一下……左慈,于吉这两个人。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把这两人给我请过来。左慈常在何处我不知道,但那于吉,似乎是在江东,不妨留意。只要能找到于吉,左慈也就不远了……你别看我,我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名,不知道字。”

王买挠挠头,“末将当尽力而为。”

这时候,法正却轻声道:“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主公是否听说了?”

“什么事?”

法正犹豫了一下之后,“那夏侯兰……在三个月之前,于府中悬梁自尽……他,自杀了!”

董一下子呆住了……

注:关于董所做的《短歌行》,作者实际上是诗仙李白。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三二章 雄主邪?

更新时间:2008-12-5 21:41:24 本章字数:4056

对于夏侯兰这个人,董很难说清楚是什么感觉。

此人执拗,有些时候执拗的让他很恶心。但有些时候,董也很佩服,佩服夏侯兰的风骨。

一直以来,刘辨名义上虽是主上,但实际上谁都知道,真正做主的人,是董。

许多人,甚至包括和夏侯兰一起投靠刘辨的羊续,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也向董低头。

唯有夏侯兰,始终站在刘辨的身边,竭尽所能的想要让刘辨成为长安的真正主人。

为此,他失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为此,他在长安没有什么朋友;为此……他至今未曾成亲。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你可以去烦他,讨厌他,但是却不能不发自内心的去尊重他。

所以董会在发现了联军的诡计之后,不顾一切的要去挽救夏侯兰。

嘴巴上说的好听,是为刘辨争一口气运。但董的心里却清楚,他是因为夏侯兰才如此做。

不管怎么样,董始终希望刘辨能真正的站起来,夏侯兰能守护在刘辨的身边。

于夏侯兰相比,董虽然自认是刘辨的保护者,可实际上他知道,那种种之中亦有私心作祟。这一点董不愿意承认,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夏侯兰对刘辨的忠诚,不带丝毫的杂念。

可现在,这么一个执拗的人,却死了!

董觉得这酒水突然间变得没有滋味,呆呆的坐在桌旁,许久之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出口。

“可知否,他为何要自杀?”

贾诩却在这时候放下了酒杯,摆摆手示意法正和王买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董和贾诩两人。贾诩为董满上了一杯酒,轻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愿闻其详。”

贾诩点点头,“自夏侯兰兵败之后,就囚居杜邮堡……我知道,非主公如此安排,而是他自己前来。您知道。皇上并不想治夏侯兰的罪,可是夏侯兰自己却钻进了牛角尖,想不甚开。”

董奇道:“此话怎讲?”

“夏侯兰在杜邮堡被关押的时候,我曾假作囚徒,和他聊过几次。他的­精­神一直不太好,私心处时常因偃师之败而感到自责。本来,我想就此解决了他。可是见他那样子,也着实有些踌躇……他后来对我说。他的罪是死罪。即便是主公宽恕了他,他自己也不能宽恕自己。”

董不禁一蹙眉。轻声道:“他未免想的太多了!”

贾诩一笑,“有道是慈不掌兵,夏侯兰为将或许还可以。但是为一方帅才,却差的太多。后来皇上亲至杜邮堡,将夏侯兰接了出去……我看他走地时候,似乎已经想开了。可没想到,数月后……夏侯兰却突然自杀。王买曾看了他的尸体。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破绽。”

董一直沉默。

可是在听贾诩说完这句话以后,猛然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贾诩。因为,他听出了些许端倪。

“军师的意思是……”

贾诩摇摇头,“我现在还不肯定。不过内三曾回报来一个消息,主公与雒阳大战胶着时,月美人曾向皇上提出,请大月氏王派遣兵马,进入长安……不过当时皇上却非常震怒的拒绝了。”

内三,是督察院细作地代号。

凡以内字为开头的细作,都是非常隐秘的角­色­。甚至连董都不知道,只贾诩掌握。

董奇道:“这个和夏侯兰的死,有甚关联?”

“主公且莫心焦,听我说完。”贾诩喝了一口酒,“夏侯兰自杀前,据他府内细作报告,当晚曾有人前去拜访过他。只是那人行踪诡谲,无法追查……细作说,夏侯兰曾与那人激烈争吵。”

“哦?”

董轻轻的搓着面颊,那硬邦邦的胡须,如同钢针一样在掌心摩挲,让他越发的冷静。“细作说,他曾隐隐约约听到,夏侯兰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不甚真切,似与西域有关。”

西域……

董细目眯成了一条线,横眉微蹙。

表面上看去,他似乎没有反应。可是贾诩还是能觉察到,在他提到西域地时候,董地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

“孝直已派人往汉安,密请李侯查探。”

董手中的酒杯,在贾诩这一句话出口地刹那,啪的一声,被握碎了。

“军师,拜托你以后说话不要这么神神道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把我给吓住了!”

西域,那是董的大本营。如果西域出了问题,董最害怕地是,李儒华雄他们也掺和进来。

李儒,是他的家人。

华雄徐荣,却是父亲董卓的老部下,也是他董最信赖的人。

如果连这三个人都出问题,那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好在,贾诩的话让他总算安下心来。

“既然如此,就请军师继续追查此事。”

贾诩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已安排妥当……只是我想知道,若皇上也牵扯其中,主公当如何?”

“你不是说……”

“主公,防人之心,不可无!”

董闭上了眼睛,站起来,走到囚窗旁边,投过那小小地窗子,向外观望。

囚窗不大,但是视野非常地好。可远远看见兰池大营星星点点的***,还有山峦起伏地景­色­。董握住囚窗的栅栏,突然问道:“军师,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可我真的合格吗?”

贾诩说:“不合格!”

董一颤,扭头看着贾诩,叹了口气说:“军师,你可真不客气。”

“当年临洮城外的酒肆之中,主公曾对我说,这天下间……唯有主公您一人。可容我放肆。这话我至今记忆犹新,故而自投靠主公以来,都战战兢兢,唯有一日敢有所疏忽……然,就心而言。主公非雄主,也非明主。但主公可知,为何所有的人,包括我,都愿追随主公?”

董摇摇头,“我不知道。”

“魄力!”贾诩笑道:“诩自诩才华高绝,便是汉初陈平张良,也未必有差。可是。便是雄主如高祖那般的人物。也对陈平张良时时防备。而主公却敢放任诩放手大­干­,即便是手掌生杀之事。也从未过问。不禁如此,许多人……公台元叹,主公有识人之明。亦有用人之能。”

“是吗?我倒不觉得……”

“呵呵,也许主公没有觉察到。可是所有人,包括公台他们,我相信他们在主公麾下,都会觉得畅快。但这并不代表。主公您就是以为雄主。一位明主。相反,比之诸侯。你相差甚远,甚至连袁绍刘璋,都未必能比得上。为雄主者,需心狠手辣,主公手辣,心却不狠。”

董挠挠头,轻声道:“其实我觉得,我挺心狠手辣啊。”

“主公错了,心狠手辣,并非单只对外。主公于外,可谓心狠,于内……呵呵!”

“­妇­人之仁,我知道!”

董苦涩一笑,不等贾诩说完,便接了上去。

所谓雄主,这个定义很难确定。但心狠手辣,却是必须。高祖刘邦,可以在项羽说出要烹他老父时,说出分我一杯羹的话语。在被项羽追杀时,可以把妻儿退下车,独自去逃命。

刘秀能眼睁睁地看着兄长被更始皇帝所杀,而后放起兵造反。

至于曹­操­刘备,一个能说出兄弟如手足,妻儿如衣服般的言语;另一个也可以叫嚣只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言语。当然,如今由于董的出现,曹­操­没有机会说出口。

相比之下,董纯洁善良的,让人发指。

他看着囚窗外地景­色­,轻声道:“军师,若我是那样的人,你还会像现在这般,尽心尽力?”贾诩笑而不答。

“我要回去了!”

董有些落寞,转身向囚室外走去,“夏侯兰的事情,就交给军师……如果真的……你处理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董的心,好像撕裂一样。

贾诩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还有一件事……听闻并幽人手缺乏,主公何不命孝直出马?”

董一怔,“孝直莫非做错了什么事?”

“非也!”

贾诩笑道:“孝直之才,少有人可比。他­精­于谋划,算计颇深,只留在这杜邮堡中做密探头子,未免大材小用。而且,主公需加强对并幽的控制,孝直当为最佳的人选,足可以胜任。”

“这样啊……”

董很清楚贾诩所说地并幽之地地控制力,是什么意思。相对而言,法正总担当这督察院的密探头子,窝在杜邮堡之中,地确是有些屈才。可是法正走了,谁能够接掌这督察院呢?

这个人不仅仅需要有才能,更重要的是要让董信任。

贾诩刚才的一席话,让董生出了一种谁也不敢相信地感觉。葭萌关是西川的门户,庞统滞留汉中,无人能取代。更何况,他需要庞统为他控制住无难军,这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徐庶……

他可以信任。但是河内之地,同样是非常重要。更何况,徐庶­精­于兵事,可未必能担当起督察院的工作。

沉吟片刻,董道:“军师,你莫要让我费脑子了,若有人选,说来听听。”

贾诩笑道:“诩所荐之人,主公一定可以信任。就是那小董冀,是执掌督察院的最佳人选。”

董冀?

董有点发懵,疑惑地看着贾诩,片刻后道:“可是六斤才十六啊。”

是啊,董冀才十六岁,他能担当起如此重要地工作,能耐得住督察院中那种磨人的生活吗?

董对此,颇为怀疑……

贾诩却说:“主公十六岁时,已经名扬天下,执掌北宫卫,为天下人所知。”

言下之意是在说:主公你既然能做到这一点,为什么不给你地儿子,多一些信任呢?

董想了想,“既然军师说六斤可以,那我回头就让六斤前来杜邮堡,向军师报到吧……不过,他毕竟才十六岁,有时候年少气盛,军师您还请对他多多担待,不要因他的言语而生气。”

说完,董走了!

看着董的背影,在铁门关闭的一刹那消失时,贾诩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声。

他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主公,您虽勇武刚烈,天下闻名。可是对您的儿子,却是真的不了解啊!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三三章 活字

更新时间:2008-12-6 0:02:09 本章字数:5145

董离开了杜邮堡,策马缓缓,心中满是迷茫。

原本是想要来向贾诩求教,可是一席长谈后,这心里面反而增添了许多莫名的烦恼事。

出门时,贾诩那一声幽幽的叹息,董不是没有听见。虽然他听不到贾诩的心声,却能从那叹息中,体会出贾诩的意思。儿子一天天的在长大,一眨眼的时间,最小的孩子都快十岁了。

但说句实在话,董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他很爱他们,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和他们沟通。拥有后世印记的董,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会努力的把自己所能拿出的最好的物品,放在孩子们的手里,但是却无法去了解他们。

一方面是他真的很忙,另一方面,却是他不会……

天黑漆漆的,已经快到寅时。这时候,长安的城门还没有打开,董也就不急着赶路。

随着季节的变化,天亮的时间也在不断的变化。等董抵达长安时,城门开启,可是天还未亮。自有李逵已经秘密通报长安城门校尉,所以一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入了长安城。

不是董想要搞什么花样,而是他不想声张。

可以猜到,只要他回长安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么立刻会忙乱起来。他想要安静的和家人待上一段时间,所以让李逵出面,只说是奉命回家中报信,但是却没有说明董也随行回来。

大都督府,朱红大门紧闭,上面镶嵌着一枚枚锃光瓦亮的铜钉。

两盏气死风大红灯笼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曳,显得格外醒目。董没有走仪门……那太明显了!

整个长安城中,能让大都督府打开仪门的人物不多,只要这仪门一开,立刻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已经得到了李逵提前通报的董府家人。打开了小巷中的角门,等候董到来。

就算是有人盯着大都督府也不怕。

狮鬃兽没有随行,在巨魔士的掩护下,董在角门外下马,迈步走进了家中。

是的。家中……

虽然没有在这座府邸中待多长的时间,可这里是他地家。特别是当他走进角门后,看到蔡琰董绿和任红昌三女,领着几个儿女在门后微笑的站立等候时,董的心,流过一股暖流。

“夫人,你清减了!”

到了三十岁,董已经没有早年的那种奔放感情。他学会了内敛。但只是这一句淡淡的问候。却让蔡琰泪流满面。走上前去,上下打量董。“阿丑,你也瘦了许多。”

瘦了吗?

董倒是没有感觉到,想必……也许。瘦了一点吧。

和董绿任红昌问过好之后,却见小文姬带着三个弟弟上前问安。一晃两年,孩子们都长大了。

董铁和夫人济慈也在府内。

自从董出征之后,这大都督府里地安全,就交给了董铁掌控。后来。济慈索­性­也住进了大都督府。平日里和蔡琰三人谈笑解闷儿。晚上也留在府中。董铁的儿子,已经有五岁了。

董铁现在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其中有两个女儿,只一个儿子。

女儿分别叫做董维和董休,一个六岁,一个八岁。儿子名叫董砚,据说当初董铁想要儿子长大后学文,所以才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可不成想,他那小子,却是天生对剑,痴迷不已。

董感觉到了,那只有家才有的温暖。

董府的家人,都是经过严格选拔。吸取了当年董卓的教训,董对这方面非常的在意。不仅仅要求忠心耿耿,还要有些本事。也正因此,董府中的家奴丫鬟,加起来也不过只二百人。

一进院落中,是巨魔士驻守;家奴居于二进院落,以一些伤残或者因某些原因无法成为技击士地剑手为主,辅以三十名身高体壮地昆仑奴,共九十余人。这些剑手,从技击营中出来,无处可去。同时对董又忠心耿耿,才有资格进入大都督府。人数不多,却战力极强。

三进院落,就是内宅。

以当年从鸾卫营中退出来的女兵为主,辅以一些从西域带过来地丫鬟,由董绿任红昌掌控。

所以,董也无需担心,自己回到长安的消息传出去。

和家人一起走进了书房中坐下,小文姬溜溜达达的就跑到了董地身边,依偎着她的老子。

这丫头,都已经十八了,却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粘着父亲。

“西平,你偷偷摸摸的溜回来,究竟是想­干­什么啊。连回自己的家,都要好像做贼一样。”

蔡琰有些不满,轻声的嘀咕。

董笑道:“我能想做什么?无非是想要多陪陪你们而已……你也知道,若是让人知道我回来,怕是这家里马上就消停不住。到时候,我哪有时间陪伴你们?咦,怎么好像少了个人?”

黄月英不在这里!

按道理说,董回来了,黄月英也应该出来迎接啊。

这客厅里都是家里人,蔡琰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回来地正好,去劝劝那个丫头吧,好像入魔了一样。这两年整天地呆在她那院子里,也不出门……人神神道道,谁也劝说不住。”

董一怔,“她在­干­什么?”

“­干­什么?还不是鼓捣你那印刷机?”

“啊?”

任红昌轻声道:“其实,年初的时候,黄家妹子已经鼓捣出了那个什么印刷术!”

董闻听,惊喜地说:“不会吧,这么快就弄好了?”

“你出征打仗了两年,黄家妹子就鼓捣了两年……本来是已经弄好了,可后来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魔,总觉得有问题。前些时候,又弄了一大堆东西过去,整天在院子里。根本不出门。”

董呼的站起来,往外面走。

“我这就过去看看!”

“阿丑,你先别着急……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蔡琰拉住了董,“说起黄家妹子,我觉得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应该考虑,给她一个名分了?”

“啊……”

“黄家妹子已经二十有二了,年纪老大不小的,你总是这么拖着,确不是个事情。去年,她父亲曾过来了一趟,看那意思嘛……是有点着急了。只是你当时在雒阳交锋,黄家妹子就拦着先生。不让他提此事……阿丑。那丫头是个实心眼儿,你可万万不能够辜负她啊。”

董沉默了一下。又看看董绿和任红昌。

“你们……”董绿笑道:“夫君莫要问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就算不是姐妹,如今也已经变成了姐妹。”

“如此的话。就请姐姐出面,代我想黄公求亲吧。恩……十一月二日,是好日子,如何?”

“恩,我看可以。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开始着手安排。”

蔡琰说完。就不再管董了。

董走出书房,拐了两拐后。来到了黄月英住的地方。还是那个小院子,不过看上去里面的东西似乎比以前更多了。很多玩意儿,董根本叫不出名字,一时间竟呆在了院门口。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

从一间厢房中,走出两个少女,一个是小鱼儿,一个是小木头,黄月英的两个丫鬟。

看到董的时候,二女吃了一惊,旋即上前行礼,却被董给拦住了。

“小姐可起了?”

“启禀老爷,小姐……还不清楚。”

“怎么,家里没有告诉她,我今天回来吗?”

小木头苦笑道:“通知了,可是昨夜小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在书房中着魔似地……我是说,这两年小姐经常这样子,一俟想到了什么之后,什么事情都忘记了,甚至茶饭不思。”

小鱼儿也说:“我们昨天通知了小姐地时候,她还很高兴。可到了晚上,她就一个人在书房里想事情。我们催她早些休息,她只是答应……后来还把我们赶了出来,所以也不清楚她现在……”

“好了,我进去看看!”

说着话,董就要推门走进黄月英的书房。

小木头却拉住了他,“老爷,你小心一点。小姐思考问题的时候,脾气会非常的暴躁……有点,有点六亲不认的架势。去年老老爷来看望小姐,正好逢小姐在思考事情,结果一进去,就被小姐用东西给砸了出来,脑袋上还砸出了血……不过老老爷没生气,反而挺高兴地。”

老老爷,想必就是黄承彦吧。

和黄月英认识也有年头了,董还真没有见过小木头所说的情况。

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也多了一份小心。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门,还好……没有出现不明飞行物。

牛油蜡烛已经熄灭了!

外间不见黄月英的踪迹,想必是在她的那个工作间。

董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却被屋子里乱糟糟的景象吓了一跳。

墙边,地面……摆放着一面面刻着字地模板。还有许多好像印章一样地东西,散落了一地。

黄月英趴在工作台上,似乎是睡着了。在她的手边,放着一摞纸张。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身上解下大袍,披在了黄月英的身上。这丫头毫无反应,只是吧唧了一下嘴,发出均匀的鼾声。看样子,真地是累坏了。

纸张上,散发出淡淡的油墨香。

董眼睛不禁一亮,立刻就看出了这与普通书籍的不同之处。

是印出来的……而非是手抄或者拓片出来。任红昌之前,曾和他说过,黄月英已经弄成了印刷。董坐下来,轻轻的翻阅手中这本也许是有史以来第一本印刷出来地书籍。是《道德经》。

心中不禁感到有趣。

当年他第一部注标点地书,不就是《道德经》。

也许是觉察到了什么……黄月英突然间挣开了眼睛,顺手抄起一把裁纸用的匕首,扭身看去。

“董大哥……”

“啊,月英。你醒了?”

黄月英惊喜异常,“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那人马才抵达重泉,董大哥你……啊,我忘记了!”

董被黄月英地话,说的糊涂了。

“忘记什么了?”

“昨天蔡姐姐和我说过。你要回来……”

脸上有疲惫之­色­,还沾着一块油墨。董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自制的锦帕,想要为黄月英擦去脸上的污渍。黄月英的身子本能的一缩,脸刷地一下子,就红透了。不过,董还是坚决的为她擦去油墨,轻声道:“你这个小迷糊。天已经亮了。我自然就回家了。”

黄月英……嗯了一声。

片刻之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把抓住董的胳膊。

“董大哥,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

“印刷啊。就是你说的印刷,我成功了!”

董脸上,露出少有的温和笑意。扬了扬手中的书,轻声道:“我都已经在拜读大作了呢。”

“不是,不是……”

黄月英连连摇头。看上去非常兴奋的说:“董大哥手里的书。和之前地书,不一样啊。”

“我知道。是印出来啊。”

黄月英摇头,“不一样,不一样地。”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向董解释,­干­脆站起来,拉着董在一块模板旁边,蹲了下来。

“董大哥,你看……这是我在去年时弄出来的。我请蔡姐姐抄写了一章论语,然后贴在模板之上,字体就成相反地形状,笔迹也非常清楚。然后有找人,用刻刀刻出凸出的字体,我称之为阳文,与字体凹入的碑石­阴­文不一样。印刷地时候,只需在上面涂上油墨,就可以了。”

董有点发懵。

什么阳文,­阴­文的……他是不明白。

不过看黄月英说的高兴,他心里面也充满了喜悦。

“这不是挺好?”

“不好!”黄月英摇了摇头,“我后来发现,这种方法有许多缺点。比如在刻板的时候,非常费力……还有,大批书板存放起来很麻烦。而且如果出现错字的话,更正起来也很吃力。”

古人于治学方面,是非常地严格。

不似后世地出版业,即便是有一两个错字,也能照样出版。他们对于书版的正确­性­,要求格外地高。出身于书香门第的黄月英,对此也非常的注重。故而对她的作品也是很不满意。

“去年,爹爹曾来了一次,也提出了这方面的问题。所以,我就在想,怎么解决呢?”

黄月英笑嘻嘻的说:“不过,我真的很利害,终于想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董大哥,你看……我请蒲元帮忙,用胶泥做出了许多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的阳文,用火烧硬。同样的文字,我可以烧出许多,然后按照文章进行排列,套在专门制作的模板上面……”

董一开始,听得晕晕乎乎,有点听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可是随着黄月英的­操­作,他渐渐的看出了一些门道。心里面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吃惊的向黄月英看去。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活字印刷?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三四章 一大步

更新时间:2008-12-9 20:29:26 本章字数:5651

在华夏文明的体系当中,印刷术无疑是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一个部分,更被称作四大发明之

但实际上呢?

印刷术准确的出现时间,大致是在隋唐之交,而且其中经过了两个发展阶段: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从雕版印刷至活字印刷,中间有经历了六百年,而后逐渐的发展,直至达到成熟。

黄月英在去年完成的印刷术,就是雕版印刷术的雏形。

但正如她所说的那样,雕版印刷术存在着不少严重的缺陷。除了她所说的三个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非常大的缺点,那就是当进行大部头书籍印刷的时候,所需花费的成本无法估量。

道德经,洋洋五千字,好办……

可是论语、礼记、尚书、春秋左传等书籍,却是士子们研读的根本,印刷起来非常的麻烦。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的工匠,在研发出雕版印刷术之后,一般不会继续深究。

但是黄月英不一样。她具有这学者一般的严谨,同时又有寻常工匠所不具备的研究­精­神。

所以在发现了雕版印刷术的缺点之后,就立刻试图寻找新的方法,进行改善。

黄月英笑嘻嘻的说:“其实,这种方法在秦始皇时期就已经具有了雏形。我在查阅典籍资料的时候,发现秦始皇在统一六国度量衡器的时候,曾经在陶量器上用木戳印四十字的诏书。

也正是这条记载,让我产生了灵感……董大哥,如果把这种方法推行。那么天下士子定会归心。”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黄月英用黑乎乎地小手抹了一下额前散发。

本已擦­干­净的脸上,一下子有多了几道黑­色­的灰痕。看得出,她很疲惫。此刻之所以还能兴致勃勃的谈论她的发明创作,完全是靠着一股子欢喜之情。董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

“好了,莫要再谈论你地印刷术了……这件事我会交给马钧来处理。你现在要做的,是休息……好好睡一觉。否则过些日子,黄公过来看你现在地模样,一定会以为我虐待你,和我拼命。”

黄月英一怔,“我爹爹要来?”

“是啊,我已让人去望北郡,向黄公求亲!”

“啊……”

黄月英的小脸刷的通红,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董才不管她。一把将她给横抱在怀中。

“董大哥……”

“不许胡闹,现在给我乖乖的睡觉去,等­精­神恢复了,咱们再慢慢的说。”

黄月英的身形高挑,比大多数女子的个头要高。虽生于荆襄,可是却颇似北方女子的体态。

七尺八寸的身高,若按照后世地方法计算。足有179公分。

不过在董的面前,却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抱在怀中,董感觉不到半分的重量。

一蹙眉。轻声道:“从明日开始,你要给我锻炼身体才行。怎地如此瘦弱,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黄月英羞红了脸,挣扎着想要下来。

可是又如何能从董的手中逃走?挣扎了两下之后,她急急忙忙的说:“董大哥。你且让我把昨天写好的笔记整理一下嘛。我保证。整理完了以后,一定好好休息。明天保证会锻炼。”

“不行……笔记,一会儿我来整理。”

董说着话,板起脸来,“你若再不听话,可不要怪我一会儿出门打你ρi股,面子需不好看。”

一个大姑娘家被打ρi股,黄月英还没有那种勇气面对。

只好乖乖的被董抱出了书房,在小鱼儿和小木头地关注下,进了卧房,被放在了榻上。

董让她躺好,又给她盖好了被褥。

也真的是太累了……

如今难题解决,又见董回来。黄月英的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在董地劝哄下,很快的睡着了。

董摇头,轻叹一声。

又为她掖了一下被褥,这才转身走出了卧房。

小鱼儿和小木头,脸红扑扑的站在门口。见董出来,她二人连忙低下头,向董行礼。

“小姐的笔记,你们都知道放在何处嘛?”

小木头回答道:“老爷,我们知道。平时小姐所做的各种记录,都是由我们二人负责整理存放。”

“那一会儿把东西全送到我那里。里面地物件,整理妥当……无我地准许,不准小姐再进去书房一步。”

“喏!”

两个小丫鬟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董府有一日三餐的习惯,卯时末早餐,午时中餐,到晚上还有一顿,可以说是非常地准时。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家能吃一顿饱饭就很难得。

即便是许多富贵人家,也大都是一日两餐,若饥饿时,会随时让下人加餐。

但是董那来自后世的记忆,却认为一日三餐的膳食习惯最好。三餐的质量未必很好,但是很准时,而且董自己的要求也颇为严格,三餐之外,若无特殊原因,是不允许随便加餐。

对于他这个习惯,济慈认为非常的合理,蔡琰也就在家中推行开来。

早餐时,董询问了四个孩子每日的功课,饭后又把董冀单独留在书房,父子二人对面而坐。

“我拟派法正前往代郡主理事务,不过他手头的督察院,乃是极为重要的部门,需贴心人主持方可。法正向我推荐了你……你业已十六岁。对于你的才学,我是放心地。可是那督察院……我想问你,是否有兴趣出来帮爹爹的忙。当然,若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督察院?”

董冀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的一怔。

毕竟在此之前。他没有半分地准备,下意识的问道:“爹爹。可是那杜邮堡地督察院吗?”

“正是!”

“我愿意……”

“六斤你且莫急着答应。督察院并非如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而且所担当的事务,不仅于国事,更于我董家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进入杜邮堡,也就代表着你将不会再有如今悠闲生活。”

董冀少见自家老子如此严肃的语气。

犹豫了一下之后,起身Сhā手道:“父亲,儿已十六。爹爹十二岁驰骋西北,十四岁已名扬天下。儿虽不敢说要效仿爹爹,但是也愿意为爹爹分忧解难。此事……儿定不会辜负爹爹厚望。”

“如此的话……你午饭后随你媛容大叔一同去杜邮堡。你的时间不多。待来年法孝直外放幽州之后,你就必须承担起督察院的所有事务。在这段时间里,你需要多向法正请教才好。”

“孩儿……遵命!”

十六岁的董冀,更像他地母亲董绿,而少似与董。身高不过七尺五寸,在同龄人当中个头算是出众,可是和董朔董宥相比。却要矮上小半个头。董忍不住,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若非手中无人,真不愿意这小子这么早。就加入这尔虞我诈的纷争啊。

估计这一两日里,他很可能要留在那里,好生的熟悉一番。毕竟,杜邮堡的秘密。太多了!

董和蔡琰三女。在花园凉亭里说话。

一场雒阳大战,足令他一家人分别了两年之久。自然会有许多事情,许多悄悄话要说一说。

董朔和董宥两个大小子,虽然刚过十岁,可是一个个虎头虎脑,活脱脱小一号的董。

两个大小子得了董的遗传,却是天生地神力。虽不好读书,却对武事极为痴迷……自幼经华佗用各种草药浸泡,套用一句武侠小说的俗话,那就是洗髓伐骼。而且从小修炼五禽戏。

两个小子,全都是用锤。大小子董朔,用的是一对乌金锤,重一百零四斤;小小子董宥,使一对八棱紫金锤,重九十八斤。和董地锤子相比,两个小子的兵器显得不起眼。可要知道,他二人现在才多大年纪。

这两年在长安,可是没少招惹是非。

每逢出现大规模的打架斗殴,肯定有这两个小子的影子。以至于长安人戏称二董为混世二魔王。

这会儿,两个小子正在凉亭前的草坪上,舞刀弄枪,不亦乐乎。

小文姬比较静谧,听着爹娘说话,不知不觉地趴在董地腿上就睡着了。

蔡琰轻声笑道:“若爹爹在,定然会开心的很。当年地丑小子,如今居然成了建安七子,不简单啊。”

“全都是那曹吉利胡闹!”

曹­操­小名阿瞒,又名吉利。在私下里,董和家人谈论他的时候,都是称呼他的小名。

任红昌说:“我看不然……若是胡闹能有这般结果,我倒是希望他多胡闹几次,到时候夫君的才名,定然无人能出左右。不过我倒是以为,曹吉利现在一定非常难过……平白成就了夫君的名声。”

董一笑,却在想:这话说的倒有可能!说不定曹­操­现在,正在家里郁闷的撞墙呢!

蔡琰却收起了笑容,“阿丑,有一件事你这次回来,却是要多费心才是。”

“什么事?”

蔡琰一指所在长椅上睡着了的小文姬,“这丫头,眼看着就要十九了,可是还没有个定­性­。有不少人向我求亲,可是我说的人,她都不太认可。你这次回来,却要好好的留意一下。”

经过了一次翘家。蔡琰也明白了董的心思。

如今这情况,天晓得将来会是怎样地结果?小文姬若真的嫁了刘辨,只怕以后也不会快活。

只是女儿越来越大,心气儿也越来越高。

寻常人家的孩子,根本连看都不看。倒是有不少人想追求。却被蔡节让董冀出头,赶的­干­净。若再不许配人家。别人会怎么说,怎么看待?虽然名义上不是她的女儿,可毕竟是她地骨­肉­。

对于这一点,董绿也是非常的头疼。

董浑不在意,“怕甚,我家地小凤凰,还怕没有人要?姐姐,此事你莫要­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话是这么说。可……”

蔡琰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董绿,“还是让绿儿说吧。”

董不禁感到有些诧异,向董绿看了过去。已年过三旬的董绿,因常年练武的缘故,身材保持的很好,而且那种成熟的妩媚。虽比不得任红昌诱人,却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怎么了?文姬出了什么事儿吗?”

“倒也不是!”董绿苦笑道:“只不过文姬……如今好像喜欢上了什么人。”

“啊?”

董吃了一惊,低头看看小文姬。又看了看董绿,轻声道:“是谁家的孩子,竟有如此福气?”

董绿轻声说:“其实我和姐姐也不确定……只是发现她很喜欢和一个三学学子见面。”

董微一蹙眉,“三学学子?”

蔡琰点头,“我曾让媛容留意了一下。发现她经常和一个三学学子在一起。那人名叫宫孙。是江东人……今年刚弱冠,于三年前直接进学于长安郡学……品学嘛。据媛容说非常优异。”

“公孙?”

“不是公孙的公孙,而是角徵宫商羽的宫……听说是家境贫寒,因江东战乱,故而外出游学。”

董问道:“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我们倒是见过,模样挺好,学问也不差。只是,他地家世……”

董打断了蔡琰的话,“我也不过良家子出身,家世算不得什么。只要那小子真心对文姬好,人品不差,就没什么问题。文姬能开心,我就开心了……加入世族豪门,也未必是好事……你没听说过嘛?一入豪门深似海。我宁愿她无忧无虑快活一世,也不愿她陷入那些勾心斗角中。”

很显然,董的这些话,并没有得到蔡琰三女的认同。

可他是一家之主,既然他这么说了,三女也不好再说什么。还是慢慢的来,看情况再说吧。

又聊了一会儿,两个大小子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小文姬也醒了。

这时候,有家人来报,说黄小姐的两个小丫鬟,送了一大堆东西,如今在书房外等候老爷。

董当下起身,往书房走去。

可走进了书房之后,他却傻了眼儿……

整整三四大箱子地书卷笔记,还有各种各样的物品,把原本很大很宽敞的书房,堆得有些拥挤。

“这些是什么?”

小木头很委屈地说:“老爷您不是让我们把小姐的笔记拿来吗?小姐做笔记的时候,往往会做很多辅助的玩意儿。这些是小姐这两年所书的各种记录,其他地是小姐亲做出来地工具。”

董目瞪口呆。

这一会儿他才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和小木头吩咐时,两个小丫鬟会显得很犹豫。

原来,竟是如此浩大的工程啊……

“好吧,东西放在这里,我慢慢地看。一会儿小姐若是醒来了,就让厨房做些补品送去。我已经吩咐过了,你们自行去安排就是……来人啊,让李逵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他去做。”

小丫鬟应声退出,不一会儿的功夫,李逵匆匆赶来。

看到这书房里的物品,也不禁一咧嘴,苦笑道:“主公,唤逵前来,不知有什么吩咐呢?”

“你立刻去请将作大匠马钧前来,就说夫人有事请他前来商议……哦,看样子你今晚,有的忙了!”

李逵苦笑,躬身应命。

小木头和小鱼儿显然是受过黄月英的专门训练,在整理笔记的时候,分门别类,颇有条理。

一个匣子一个匣子的摆放,匣子上写着相应的标示。

董取出一个匣子,坐下来,从中拿出一摞笔记,认真的看了起来。这些笔记,有的是黄月英亲自所书,有的是她口述,并著名了是由谁来执笔,一目了然,可以说是非常的清楚。

从印刷术的想法出现,到雕版印刷术的成型,而后又进行改进……

每一步,都记载的非常详细。成功的,失败的……黄月英于这方面的严谨态度,可见一斑。

如果这活字印刷术能够完全推广开来的话,董很难想象出来,这时代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他在心中一声赞叹,同时又隐隐的生出感激之意。老天把如此出­色­的女人交给我,我又当如何报答啊?

挖地雷大哥出宫了!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三五章 僧与帝(一)

更新时间:2008-12-9 20:30:02 本章字数:4469

在前文书中出现的周宾,历史上确有其人。

东吴鄱阳太守周鲂(在演义中也有出现)之父,三国志中有记载:周鲂,吴裨将军、鄱阳太守。父宾,为咨议参军。

印刷术出现了!

但是要想看到成绩,却不是一两日就可以做到。毕竟,与历史上的印刷术不同,从雕版印刷到活字印刷,六百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行业完善起来。工匠设备,等等诸如此类的相关事务,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好在马钧在了解了之后,对这印刷术也产生出来了巨大的兴趣。

这是一件好事,而且是一件造福苍生的好事!

马钧说:“主公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做出完善的方案来……咱们有将做营,有足够多的工匠,让这套……哦,印刷术达到完美。不过,我需要时间,还请主公耐心等候,莫要太过心急。”

马钧说的不错!

董拥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他的将做营。

如今的将做营,经过马钧蒲元等人的经营,已经逐渐的成为了一个完善的机构。

在外围,是依照着甘信所设计出的流水­操­作线,分门别类的进行各种部件的加工。这些部门,是开放的,甚至连曹­操­这种敌人,也很清楚这些事情。但是想要渗透进去,却是很难。

因为部门与部门之间,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联系。

至少在许多人的眼睛里,是这样看待将做营。而且。将做营之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部门存在。这个部门是当年费沃开发出来,如今以马钧蒲元为核心,专门进行物品地改造完善。

董建起称为天工监,能进入其中的工匠。不仅仅是要求高超的记忆,更需要足够的创造力。而且天工监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将做监中极为普通的机构,从表面上看,无甚特殊。

至今,天工监已经改造成功了许多物品。

比如东汉时期地织机,经马钧之手,有五十蹑而改为十二蹑(蹑,脚踏­操­纵板),是功效大大提高;由蒲元和马钧联合开发出来的翻车,能利用流水做动力。可以连续地提水灌溉。

其中尤以天工监少司姜,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设计出了龙骨结构。

这龙骨结构,是用于造船业上。三国时期的船只,大都以平底为主。而龙骨结构的出现,却使得这造船的技术,出现了一个大跨步的飞跃。船只开始出现以尖底的形状。船舷下削如刃。横断面成V字形状,船下设置贯穿收尾的龙骨,用来支撑船身。不仅令船只更坚固,同时抗御风浪的能力,也随之加强。

姜,凉州天水人。

涉艺颇多,时常有奇思妙想出现。曾经在敦煌为兽医。后来加入了将做营。得到了费沃地看重。

天工监设立之后,又有费沃推荐。成为其中一员。

在天工监,诸如姜之类的人有不少。其中不泛在外人看来,如同疯子一样的人物。不过在加入天工监之后,这些人如鱼得水,做出了不少的贡献。比如西平车,也是由天工监出品。

董当然知道,一个事物从诞生到成熟,需要足够的时间。

而将做营聚集了无数优秀的人才,把这印刷术交由马钧打理,相信他一定可以快而完美的做出成绩。所以,董不着急……他能够为三学等候十年地时间,又岂能在乎这一点时间呢?

不过,马钧的另一句话,还是得到了董的重视。

“主公,若印刷术成功,实乃天下读书人地福分。可是您准备把这一事业,交给谁来完成?”

成批的书籍出现,并且价格低廉。

可以想像的出来,天下士子会是如何的趋之若鹜。大批廉价书的推广,自然是一件大好事。但如果让董白白地奉送,却是绝不可能。所以,董必须要寻找到一个足以和他合作地伙伴,这个人不但要有庞大的财力,而且在士林需有一定地声名,以保证书籍的正常推广。

可是尽数董的麾下,似乎独独缺少这方面的势力。

不论是中山甄氏,还是西川张家,亦或者徐州麋家,很显然都不足以担当起这样的重任。

送走了马钧之后,董又开始为此而头疼了……

黄月英足足睡了一整天,第二天清晨时醒来,­精­神已经完全恢复。

但是蔡琰却忙碌起来。

因为她揽下了为黄月英说媒的事情。如果黄承彦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出身沔南大族,又是天下文明的贤士。黄月英有这样的出身,说媒的人,身份地位绝对不能比黄承彦轻了。

如果蔡邕还在的话,无疑是最佳人选。

但这位老先生自五年前飘然西去,如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据他上次派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抵达一个气候和环境颇为舒适的地方。至于名字,蔡邕说是叫什么赛尔住,还说是什么大秦帝国的治下……不过,蔡邕所说的大秦国,肯定和董所知道的嬴秦不是一回事。

反正老先生如今是逍遥自在,似乎没有回来的意思。除去了蔡邕,董手底下还真的就没有什么能和黄承彦相提并论的人物,这让蔡琰很苦恼。

按照黄月英的意思,找个人把她老子接回来就是。

可蔡琰却认为,那样会辱没了黄承彦的身份,于礼数也不全,所以没有采纳。

为此。董也很伤脑筋。

但整体而言,董回家后的十几天,过的很悠闲。

同时也对长安城内地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和熟悉,特别是对于佛教的发展。格外关注。

图澄以佛师的身份,在长安城内大肆兴建佛寺。

两年中。他共侵占了数万顷土地,来作为奉养佛寺的财源。信徒也在不断地增加,仅长安城内,就达到了数万人。相比太平道而言,这个数字并不是非常的醒目,却令董暗自担忧。

而且,图澄在宣扬佛法地同时,隐隐把矛头指向了董。

按照他的说法,佛已慈悲为怀。当戒杀生。甚至认为,只要放下屠刀,就可以往生极乐世界。

朝堂上亦有不少官员信奉此说。

所以当雒阳大捷传到之后,有不少流言说,董打这一战,只不过是为了宣扬他个人的武力。一味的杀戮,将如何之如何。很多谣传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却偏偏有许多人去相信。

而陈宫,很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时已仲秋,典韦的大队人马已经过了泾水。抵达鸿门亭。

刘辨传出旨意,命长安开始净街,准备欢迎董的回归。但是这时候,这谣言却越发猛烈。

距离典韦抵达长安,还有两天。

董这一天起的有点晚。蔡琰几人都不在家。小文姬也不知道跑到了何处。

难得的清净,董换了一身衣服。独自来到演武场中,先是打了一套五禽戏,而后舒展身体,练了一趟拳脚。身子刚有点热,正准备练练锤,活动一下筋骨,外面却突然间乱起来。

“爹爹在哪里?爹爹在哪里?”

一听这略带稚气的粗豪嗓音,董就知道是他地老儿子,董宥。

忙放下大锤,正准备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董宥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把董吓了一大跳。

董宥鼻青脸肿,显然是和人打架了!

在董的记忆当中,董宥可是很少吃过亏,更没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连忙蹲下来,把董宥抱在怀中,“我儿,你这脸是怎么了?又和人打架了不成?”

“不是,是哥哥,哥哥……”

董宥和董朔一向都是焦不离孟,虽非一母所生,可是却比亲兄弟还要亲。

董心里一紧,忙蹙眉问道:“你哥哥怎么了?他在哪里?”

“哥哥受伤了!”

“受伤?”

董脑袋嗡的一声响,细目圆睁,大声喝问道:“朔儿受伤了?他在哪里?伤的严重不严重?”

“济慈婶婶正在为哥哥诊治。”

董二话不说,抱着董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一边走,他一边询问:“你哥哥是怎么受伤地?”

“今天我和哥哥一起出去玩耍,在大恩佛寺外,看到一群僧人追杀一个人,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哥哥就看不过去,出面阻拦……那些僧人却非常嚣张,还说,还说……哥哥是,是……”

“是什么?”

“他们说哥哥是妖魔降世!”

董朔董宥在外面胡闹,虽说有时候也有出格的地方,但有一点好,他们不会拿家世来压人。

这两个孩子,长地随董,和董冀颇有不同。

董细目一眯,沉声道:“就因为这件事,你们和那些家伙打了起来?”

董宥摇头,“不是,我和哥哥虽然生气,但是也不想和他们计较。哥哥问他们,为什么打人?那些僧人要我们少官先是,还说他们是皇家的人,让我们滚开。哥哥不答应,所以就打了起来。”

董朔在某些方面,颇有董卓少年时的豪侠气。

虽经常惹是生非,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看事情不顺眼,才会出手。

这一点,董很喜欢。也大致的了解了事情的缘由。来到济慈地住所,董一进门,就看见济慈正在为董朔包扎伤口。肩膀上有一处刀伤,鲜血汩汩流出,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朔儿,怎么样?”

董朔却咧嘴笑道:“爹爹放心,区区小伤,没事地……是那秃驴抽冷子偷袭,否则岂能伤我?爹爹,那些秃驴太坏了!那个人已经昏过去了,结果他们还不饶他,硬是把那个人带走了。”

“哪个人?”

“就是秃驴们追打的那个男人!”

董倒不放在心上,抬头看了一眼济慈,轻声道:“朔儿地伤势如何?”

“倒是没有伤到筋骨……不过那些秃驴未免手太黑了,对小孩子也能下的去如此的狠手。”

其实,以董朔的体型,看上去哪像个孩子?

董朔挥舞着另一只胳膊,“婶婶,我可不是小孩子。等我伤好了,一定会讨回公道。”

董放心了!

同时,胸中一股火气,腾的就窜了起来。

我儿子,就算是犯了错,也只有我可以教训。一帮子秃驴,竟敢如此狂妄,实在是太嚣张了。

让董宥留在房间里,和董朔说话。

董出门,就见董铁肃立门外,孟坦裴元绍和韩德,已经集结起巨魔士,齐刷刷的看着他。

“那些秃驴,来自何处?”

“是大恩佛寺的僧人……大恩佛寺属于清凉寺的分支,由图澄的弟子主持。那佛寺原本是一个破落户的老宅子,后来被大恩佛寺占居,而后又抢占了周遭千余顷土地,聚集了一群长安破落户,平日里自称是佛门弟子,是皇上的门下……整日里横行霸道,非常的嚣张。”

董握紧了拳头,细目眯成了一条缝。

“看样子我离开长安太久了,有些人已经忘记了我的手段。欺负到我的头上,真是活腻歪了!”

董铁冷声道:“小将也是如此认为。”

“伯侯留在宅中守护,立刻派人让夫人她们回来……小铁,随我一起,去会会那些高僧吧。”

董的声音,好像是从肺里面挤出来的一样,­阴­冷,而且杀意凛然。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三六章 僧与帝(二)

更新时间:2008-12-9 20:30:17 本章字数:4605

在董而言,此次回长安,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和家人在一起,也不想去招惹什么是非。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忍耐。

受伤的是董的儿子,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反正再有两天,典韦就要抵达长安。再隐藏行踪的话,也没什么意义。索­性­闹开了,让长安人知道,董家的脸面,绝不容人轻辱。打了我的儿子,我就要让你大恩佛寺用血来偿还。

刹那间,大都督府仪门大开。

韩德孟坦率领二百全副武装的巨魔士,风驰电掣般的冲出仪门。董和董铁在队伍之中,杀气腾腾的朝着大恩佛寺冲去。自河内之战开始后,董府仪门在两年的时间里,未曾开启。

这巨魔士杀出来,顿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大恩佛寺位于启夏门大街进昌坊内,顺街道北行,可直抵皇城景风门。

这座佛寺,占去了进昌坊大半的土地。由于主持僧人是图澄的弟子,所以兴建的规模极为壮观。整座大恩佛寺,至今还在扩张。有一大部分的佛殿未曾动工,却驻有无数所谓的居士。

大恩佛寺的居士,以长安破落户为主。

说穿了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借着皇家寺院的名号,在坊内横行霸道,行事非常的乖张。

更有许多愚夫愚­妇­,任由佛寺欺压。房产被霸占走了,居然也不声张。反而加入佛寺中,当那佛奴。

此事。佛寺正在行法事。

成千上万的信徒匍匐在法坛下,聆听那法坛之上,僧人的说法。好一派庄严肃穆啊……

马蹄声如雷,打断了僧人地说法。

法坛上的僧人一蹙眉,沉声道:“大恩佛寺。不得纵马疾驰,何人在外喧哗。法兰竺前去查看。”

不得不说,这长安佛寺已经隐隐有了规模,虽有­骚­动,却不混乱。

法坛下,一名僧人立刻起身。此人法号法兰竺,是进昌坊人。本名杨彤,是一个破落户。当初大恩佛寺要在进昌坊兴建佛寺,正是取他的老宅。这杨彤也看出了些好处,于是投在了佛寺之中。纠结了一帮子破落户,对外声称是天子门人,佛寺信徒,沙门护法,极为嚣张。

平日里,带着许多破落户,在坊内行恶事。

愚夫愚­妇­们也是逆来顺受。不但不去报告官府,反而对这些人惟命是从,可称得上是俯首帖耳。

法兰竺带着几十个破落户。冲出了佛寺。

站在山门口,就见一队铁骑由远而近,眨眼间就在佛寺门口停下。

为首两员大将,一个手持双铁刀,另一个掌中一杆车轮般的双刃宣花斧。沉甸甸寒气逼人。

若在以前。法兰竺看见官军,早就吓得掉头就跑。

可这两年在坊内的嚣张。确也不是白混。我是什么人?我是佛门中人,是皇上老爷地门人。

故而非但不怕,站出来厉声喝道:“大恩佛寺百步之内,不得纵马驰骋。尔等何人,竟敢犯我佛法……”

话为说完,就听马队中传来冷幽的声音。

“为何停下?巨魔冲锋,居然被蝼蚁所阻?杀了­干­净!”

话音未落,那手持双刀地武将纵马就冲了过来。遮面盔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嘴

法兰竺清楚的看到,那武将露出狰狞的笑容。

咧开嘴,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格外的可怕。腿肚子一哆嗦,还想再说话,却见武将双刀展开,咔嚓一刀下去,法兰竺人头落地。鲜血自腔中喷涌而出,无头死尸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巨魔挥金锤!”

使斧头的武将高举兵器,纵马冲锋。

身后二百铁骑轰隆隆发起了攻击,铁蹄踏踩大地,虽只有二百人,却不逊­色­于千军万马。“世人皆震惊……门下三千士,当赫咸阳城。”

古都长安,是以秦咸阳为基础修建起来,故而也有人称之为咸阳(与今陕西咸阳非同一地)。

巨魔,巨魔……

有反应快的破落户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一般的城卫军,也不是禁军……这些人是巨魔士!

长安城谁最可怕?

不是汉帝刘辨,不是那虚无缥缈的佛祖。

长安城地主人,是董……那个被世人称之为西域暴虎的董杀神。破落户们敢在普通百姓面前耀武扬威,敢和城卫军斗殴。可是和巨魔士抗争?那就等同于是和整个关中兵马抗争。

欺负个寻常小民,大人物们不会在意,也不会理睬。

可是牵扯到了董家的话,管你什么来头,可不是坐牢那么简单。弄不好,会血流成河的。

破落户扭头想走,可是巨魔冲锋的可怕处,又岂是他们所能想像?

所有的战马,全部是来自安息的纯种西极马,爆发力强,速度快……哪怕是在短小地距离内,也能发挥出巨大的杀伤力。韩德大斧轮开,就见一片的血雾。战马撞倒了那些破落户,不等站起来,就见一枚枚碗口大地铁蹄砰的落下来。把倒在地上的破落户踩成了一堆­肉­酱。

至于那些想要逃走的破落户,被巨魔士架起的元戎弩­射­杀。

四十步之内,都是元戎钢弩地­射­程。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逃走,简直就是不可能地事情。

山门外的惨叫声,传入了佛寺。

那端坐在法坛上地僧人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厉声喝道:“何方鼠辈。竟敢搅扰天子佛事?”

信徒们看到,一匹匹战马从佛寺外冲进来。

二百铁骑,分成了两排。马槊高扬,汉安刀闪亮,在韩德孟坦二人地带领下。肃立不语。

有时候沉默并非是软弱,而是一种可怕的威压。

一个个头戴遮面盔。身披镔铁甲,连战马都披着重甲的骑士,令愚夫愚­妇­们感到莫名恐慌。

巨魔士,那是随同董驰骋疆场,天下少有的强勇。

浓浓的杀意,即便是那法坛上地僧人,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蝉,忍不住强咽下一口口水。

“尔等何人,敢如此放肆?”

这位高鼻梁。深眼窝,带着明显胡人特征的僧人,显然不识巨魔士地威风。

可有长安百姓却看出了端倪。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怎么回事?怎么董杀神的亲军杀过来了?

董进入催马进入佛寺,董铁步行,垂手而立。

百余斤中的横刀扬起,董冷冷的说:“我乃大都督董,官府办事。闲杂人等立刻离开。”

你不是自称天子门人吗?

老子是长安城的主人,想和我摆谱,试试看?

一句话。让许多人一哄而散。这大恩佛寺,除了山门之外,尚有许多角门,小门。那些寻常百姓心道:我等只是来求得佛祖庇护,却不是来送死的。佛祖虽然利害。可是董杀神更可怕!

董占领长安五年。两次血腥屠杀,足以令长安人恐惧。

不过。还是有一批坚定的信徒,围在了法坛前面,毫无恐惧的看着董,和他手下的巨魔士。

法坛上,僧人面­色­难看。

“大都督亲临鄙寺,小僧未曾远迎,还请多多恕罪。”

从那些信徒地身上,董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的太平道信徒,不也是如此情况?不畏死亡,于信仰无比狂热。董一直害怕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没想到,还是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细目成了一条缝,从他的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杀!”

韩德孟坦闻听,各带五十名巨魔士,杀向了法坛。这些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天子门徒,巨魔士从加入的那一天开始,就不断的被灌输一个讯息:你们地主公是大都督,你们生是大都督的人,死是大都督的鬼。只要是大都督地敌人,也就是你们的敌人,绝不能手下留情。

巨魔士一手马槊,一手汉安刀,在佛寺中展开凶狠的屠杀。

这些信徒大都是寻常百姓出身,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巨魔士的冲锋。

董说:“尔等不是要放下屠刀吗?看到了没有?放下屠刀的唯一结果,就是任由别人宰杀。佛祖不是告诉你们,念一声阿弥陀佛就能令天下昌平?你们念啊,看看佛祖是否来解救?”

阿弥陀佛地概念,在此时地佛教当中还不存在。

董对佛教的理解,也多是遵循后世地理念。事实上,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时间去理解当世的佛,是什么概念。反正,他可以容忍佛教的存在,但是绝不能容忍披着佛教外衣的邪教。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即便是那些百姓也不过是一群可怜虫,董也不会有半分的怜悯。

法坛上的僧人,厉声吼道:“大都督,你这是做什么?我等僧人,并没有违背你的律法?”

“没有违背嘛?”

董根本不理睬那些被追杀的信徒,策马缓缓而行。虽有佛门信徒想要冲过来和董拼命,可不等靠近,不是被巨魔士­射­杀,就是被董铁出手解决。手中一把弧光剑低垂,犹自滴血。

“我何时下过律令,大恩佛寺百步之内,不得纵马?尔等不过一群破落户而已,却假冒官府之名……好嚣张啊!圣上以我总领天下事务,尔等的律法有出自何处?我曾有令,佛寺不得接受供奉,可是尔等却在长安城外,拥有万顷良田;我曾有令,长安各户人家,不得擅自蓄养私兵……可是在我官军执法时,确有如此众多人阻拦。和尚,尔非佛门弟子,不过一邪徒耳!”

一个信徒在这时候,拼死闯过了封锁,扑到董马前。

不等他站稳脚跟,董扬起手中横刀,一刀将那信徒斩为两段,“纠集不法之徒,袭击朝廷命官,论罪,当诛!”

数百名信徒,还有数百名所谓的佛子,被董杀了一个­干­净。

而那刚才还在法坛上说法的僧人,也被擒拿下来。在两名巨魔士的挟持下,来到董马前。

“董魔王,你莫要嚣张……我乃皇上亲口允诺的佛子,你敢杀我?”

这僧人好不嚣张,厉声喝道。

这时候,孟坦来到董的身旁,轻声在董耳边说了两句后,又一摆手,沉声道:“抬上来。巨魔士抱着一堆军械,放在了董的面前。

这些军械,包括的刀枪剑戟,强弓硬弩……有一些军械上面,还有将做营出品,专攻六大主力军使用的制式武器。

董说:“你佛门不是讲求清净修行,为何存备如此多的武器?还有,谁给了你们权利,可以私设监牢,扣押人质?和尚,你的事情可真的不小啊……老实交代,或许能有一条生路。”

“董贼,你欺压我佛弟子,定不得好死。”

“我是否好死,与你何­干­?和尚,你若再嘴硬,可休怪我心狠手辣。”

那僧人一梗脖子,闭嘴再不出声。

董细目一眯,“韩德,持我巨魔令,立刻前往承明殿,告诉陈宫……从即刻起,清理长安大小佛寺,除清凉寺外,一应佛寺中人,全部缉拿。我怀疑,他们与太平道反贼有所关联。”

这时候,两个巨魔士从佛寺后院中,架出来了一个粗壮的大汉。

八尺的身高,看上去孔武有力。不过衣衫破烂,全身上下没有半处好­肉­,显然是被人用重刑询问。

汉子嘶哑着声音,“可是大都督当面?”

董一怔,道:“某家正是董,尔为何人?这些僧人为何要拘拿于你,还上了如此的重刑?”

汉子眼中,流露出一股杀意。

恶狠狠的瞪了僧人一眼,“启禀大都督,小人乃是夏侯兰将军家中奴仆,名夏侯曼,有要事禀报大都督。”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三七章 僧与帝(三)

更新时间:2008-12-9 20:31:10 本章字数:5723

夏侯兰!

当董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体一下子绷紧了。

自从知道夏侯兰的死讯,又听了贾诩的猜测以后,董一直都记在心里……那是一个他不愿意去想的人,也是他最不希望听的名字。私心里,董宁愿相信,夏侯兰是自杀而非他杀。

可是没想到,会在这大恩佛寺中遇到夏侯兰的奴仆。

在那夏侯曼出现的一刹那,董清楚的看到,僧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子惨白,不见半分血­色­。

看夏侯曼的样子,应该是受了苦楚。

按道理说,如果夏侯兰真的是自杀的话,凭着他和图澄等人的关系,大恩佛寺为何如此对待夏侯兰的人呢?难道说,这里面真的有他不愿意,也不想去面对的­阴­谋吗?

看了一眼僧人,董沉声道:“把这家伙押回府中……你先不要说话,等我回去自会询问。”

夏侯曼是条硬汉,虽然身上受了重伤,可是却推开巨魔士,不愿意让人搀扶。

董暗自点头,翻身上马。

“主公,山门外,有长安令率领卫军阻拦。”

“卫军?”

这是一个董未曾听闻过的名字,不由得一怔,“卫军是什么东西?长安令为何要阻拦于我?”

一边问,董策马出了山门。就见山门外,有大约八百士卒,全副武装的侯立。为首的是一名文士,年纪大约在四旬左右,生的风度翩翩,仪表不凡。看到董策马出来,这文士上前一步。拦住了董的去路。

“长安令刘先,见过大都督!”

我不认识这个人啊?而且在董的记忆中,长安令另有其人,绝不是眼前这个名叫刘先的文士。

不过,人家客客气气,他也不好摆谱。

下了马,沉声问道:“刘先,你为何在此?又阻挡住我地去路?”

“下官听闻有人在大恩佛寺杀人,故而前来查看。”

董细目一眯。两道横眉连在了一起。听说有人在大恩佛寺杀人,所以过来看看?只是看看,用得着带这么多的人马?而且,董相信,如今长安城上下,恐怕都已经知道他回来的消息。

这个长安令。不简单啊!

“我听说大恩佛寺中,有邪徒传教,效仿太平道张角之事。故而前来……你所说的杀人者,就是我!”

董神­色­淡然,沉声回答。

刘先却流露出哑然之­色­,“原来是这样……”

突然间,脸上变­色­,喝道:“刘先为长安令,根据汉律,长安城内大小事务,皆有下官处置。不管大恩佛寺是否是效仿太平道邪教,大都督都应该先通知下官。而后再由下官处置。然则大都督擅自处理此事,更在这佛门圣地中大开杀戒……于律法不容,请大都督随下官走一趟吧。”

哈……

董不由得哑然失笑。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我不过离开长安两年,不想这长安城中,却出了这样的极品?

董取下了头盔,却听得四周传来一片哗然。他冷冷道:“若我不随你回去,你又要如何?”

“那么。就休怪下官得罪!”

刘先说着话。举起手来。身后的士卒猛然上前一步,一杆杆长枪闪烁寒光。遥指住了董。

“大胆!”

韩德孟坦一声怒吼,二百巨魔士呼的抢在董身前,抽出汉安刀,刀光闪闪,杀气逼人。

刹那间,这大恩佛寺门外,鸦雀无声。

刘先厉声喝道:“大都督一口一个遵从汉律,如今却要下官难做,又如何令天下人臣服?”

这句话问的非常巧妙,隐含杀机。

要知道,如果刘先说的不是天下人,而是天下英雄,那就能说地过去。董以勇武而闻名,天下英雄敬服也是正常。可这个人,却包涵了天下黎民百姓,若董回答的错误,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好在,董已经不是当年从凉州刚到雒阳是的菜鸟。

虽然说他­性­子没多大的改变,可是在雒阳那五六年的磨练,让他格外的小心。

一下子就听出了刘先这话语中地陷阱,冷笑一声道:“我可没有想过让天下人臣服。天下人臣服的,只有当今圣上,我不过是圣上的臣子,安敢说让天下人臣服?刘大人,你太高看我了。”

不过,虽然可以反击刘先地语病,却也不能反驳刘先口中的律法。

法正似乎疏忽了!

看起来这长安令刘先,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法正说过,在过去的一年当中,有不少人来到了长安,其中不泛有汉室宗亲。其中有一些人被委派为官,这刘先想必就是其中之一。可是,为什么没有人通知过他,甚至连提醒都没有?

是失职,还是有别的原因?

董在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

而后心中一声冷笑:管你是甚,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儿出什么样的花招。

刚要开口,突然间马挂銮铃声响,紧跟着马蹄声阵阵,由远而近的传来。一队骑军从启夏门大街拐入了进昌坊中,为首是两员女将,生的貌美如花,只是粉靥寒霜,一脸的杀气在她二人身后,又有百余名女兵。

赫然正是董绿和任红昌。

距离尚远,董绿一声厉喝:“谁敢动我相公,就先问问我手中的大枪。”

莫小看了这些女兵,长安人皆知,董府之中藏尽­精­兵。就算是那些带有残迹地奴仆,也能以一当十。至于董府女兵。源自于鸾卫营,是最早一批鸾卫女兵,更经历过雍水畔的血战。

这些女兵平日里是不会出头。

可是一旦出手的话,那绝对是毫不留情。

清一­色­地软甲长枪,虽然只有百余骑,却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卫军。刹那间,就抵达山门外。

董绿和任红昌,今日本来是陪着蔡琰和黄月英去长安郊外,看灞桥的风景。

董朔出事后。李逵奉命前来报信。虽然董朔是蔡琰地儿子,可是在董绿和任红昌看来,却无甚区别。闻听董朔受伤,董绿和任红昌勃然大怒。回府之后,立刻点起兵马,杀将过来。

女兵一出现。令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火药味更浓。

董却突然间笑了……

“绿儿,红昌。不许无礼……刘大人说的不错,正人必先正己。我随是大都督,却不能违背了律法。刘大人,我随你去府衙。呵呵,只是我地这些部曲不过是看热闹,与此事无关。”

“不对,大人……他们人人都有份!”

僧人突然间开口,令刘先一怔,“大都督,此为何人?”

“哦。不过是大恩佛寺地邪徒,我正要带回去审问。”

“既是邪徒,理应由下官处置。还请大人将这邪徒交给下官。一并带回府衙中审问才是。”

董心中,杀机涌动。

刘先梗着脖子,凝视董,毫不退让。

许久之后,董大笑三声。“既然大人说了这话。我就将这邪徒交给大人。不过,若出了差池。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此乃下官之事,大都督还是先随我回衙门吧。”

正说到这话时,远处又传来了马蹄声。

一个中年黄门赶了过来,跳下马,手捧一卷锦帛,大声道:“皇上有旨,请大都督速去见驾。”

这可真的是热闹地一天啊!

董忙回道:“臣遵旨!”

说完,也不理睬刘先,翻身上马。

“你们先回家去吧!”

看似是向董绿二人交代,可是眼角的余光一扫董铁。董铁心领神会,轻轻的点了点头。

过去一拳把那僧人打昏过去,扔在了刘先地面前,冷声道:“刘大人,人已交出,还请保重。”

说完,簇拥着董绿和任红昌,把夏侯曼掩护在其中,朝着大都督府行去。

“大都督今天一出门儿,就有人看到了……皇上听说大都督回来了之后,还非常的开心呢。”

开心吗?

只怕是不见得吧。

董不再询问,却思忖着长安目前的状况。

看起来,这两年的时间里,长安的变化的确是不少啊……一群不知死活地东西,想要跳出来吗?

哈,如此甚好,却要看看他们能玩儿出什么花招。

董心里面一点都不担心。

他相信,不论长安如何的变化,始终都控制在他的手中。因为在他地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汉帝刘辨,在柏梁台参佛。

说起这柏梁台来,却有一番来历。

据说西汉时汉武帝好神仙,修建了柏梁台,有设铜柱,高二十丈,大七围,上有仙人墩承露,名为承露盘。取无根之水与玉屑和之后饮下,能长生不老……柏梁铜柱,是柏梁台的标志。

有意思的是,刘辨作为汉武帝的后人,并不好神仙。

也不会饮用什么无根之水,却选中了柏梁台为他参佛之地。也许这里,真的可以和神灵沟通吧。

三国演义中,第105回曾提到了这柏梁台铜柱。

魏明帝命人拆毁了这柏梁台铜柱,取走承露盘……不知道今世这柏梁台的铜柱,能否保全?

董走进柏梁台中,就见这宫殿宛如大雄宝殿。

正对大门,摆放着一尊佛像。刘辨背对着董,跌坐于佛像前。正在煞有其事的念诵经文。

除刘辨之外,宫殿中再无旁人。

董静静的站立在宫殿门口,看着刘辨瘦削的背影,这心里面却不由得生出了难言的感慨。

如果不是他,刘辨许早就死了吧!

董地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刘辨时地情形,一时间过往所经历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

刘辨却停止了诵经,缓缓站起。转过身来。

两年不见,刘辨地身上多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出来的味道。董说不好那是什么感觉。

宝相庄严吗?

也许吧……

不过如今的刘辨,气度沉稳,颇有得道高僧的风范。

“董卿,你来了!”

“臣,董。叩见皇上。”

刘辨拦住了董,轻声道:“董卿,你又何必与朕如此?朕还以为。你要过两天回来,没想到……”

语气一如当年般的轻柔,还有些怯生生地味道。

董回答:“臣已经回来些日子,只是想到许久未和家人团聚,所以也就没声张,还请皇上恕罪。”

“人之常情,何罪之有?”

刘辨地语气很空灵,颇有些不真实地感觉。

“董卿,朕听说……你今天杀人了?”

“是!”

董当下把事情地缘由讲述了一遍。却发现刘辨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错愕。

“竟有这样的事情?”

刘辨轻声道:“朕只听说有善居士出钱兴建佛寺。却没有想到……董卿,朕说朕并不知道此事,你信吗?”

董毫不犹豫的回答:“臣相信。”

刘辨地脸上。浮起了快活的笑容,“大恩佛寺的事情,是他们咎由自取。确是图澄他们……朕只同意修建了清凉寺,其他地佛寺,与朕皆无关系……董卿。其实佛法……还是好的。”

“臣知道!”

“此次大恩佛寺的事情。倒是给朕提了醒。当年先皇曾设白马寺为天下佛徒之管理机构,但是从永初三年开始。白马寺就名存实亡。佛法……不是太平道,也有他存在的道理。董卿,朕要请你设立如当年白马寺一般的机构,管理天下佛徒。不知道董卿你是否愿意接受呢?”

董不清楚,刘辨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

躬身道:“臣当尽力而为。”

“这件事就这样吧……还有,董卿你不在长安的时候,许多宗室前来投奔。朕挑选着安排了一些人,希望不会搅乱了董卿的安排。”

“自然不会!”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了下来。

大殿中的气氛突然间变得非常古怪……

许久之后,刘辨轻声道:“董卿,你知道吗?其实朕非常怀念,当初在雒阳,在临泾的日子。”

“啊?”

刘辨一笑,“至少那个时候,朕和董卿很贴心……不似现在,我们之间总似相互的防范着。朕不聪慧,少时也少有人与朕交谈……母后虽疼爱朕,可是……董卿,你知不知,在朕地心中,总是把董卿你当作兄长一般。董卿你也像兄长一样的保护朕……朕那时候,很开

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柏梁台参佛以来,我终于明白武皇帝为何会喜好神仙之事。非只为了长生不老,这天下事纷纷扰扰,人与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以神仙事为寄托,想必也是为了心中的安宁吧。”

这一番话出口之后,董不得不重新认识刘辨了!

这,真地是那个懦弱昏庸的皇帝吗?忽而如得道高僧,忽而若睿智明君……究竟哪一个,才是他呢?

“其实,朕今天找董卿你过来,只是想说说话。夏侯一走,朕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刘辨说到这里,蓦地笑了,“若董卿以后没事儿,就来柏梁台上,陪朕一起说说话吧。就像当年在临泾一样……另外,再过些日子,是我皇弟协的生日,烦劳董卿代我,送一份礼物吧。”

“臣,遵命!”

刘辨如今说话的方式,若天马行空。

董只觉得是心惊­肉­跳,有点跟不上刘辨地思路。

片刻之后,董请辞离去。

在出了大殿之门地一刹那,却听到刘辨轻声的低吟:“北斗斟美酒,劝龙各一觞……董卿,若你为北斗,所劝地,是朕吗?”

董的心里,不由得一颤。

这句话的引申之意是说:董卿,你还能把我当成你当年关爱,保护的人吗?

转过身,董一揖到地,轻声道:“,永不负万岁!”

这一句话,在十二年前,雒阳永安宫中,董曾经对刘辨说过。当日所说的是:,永不负大王。而今日,当年的弘农王,已经成为天子。董在这一刻,却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说完,大步离去。

在迈出大殿宫门的一刹那,耳边响起了刘辨清幽的话语:“董卿,朕……也永不负董卿。”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三八章 另有蹊跷

更新时间:2008-12-9 20:31:42 本章字数:8319

月白风清。

好几团碎云和着轻柔的风,向东飘去。

花园中,枯藤缠绕,墙畔的常绿小乔木,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栀子花,散发诱人的,淡淡的香气。

地上的草,已经枯黄。

沾着秋露,若是身穿长长的袍服,从草地上走过去之后,那衣襟定然被沾湿,沉甸甸的。

在吃糖边上,有一排房舍。

董正坐在那过膝的木制回廊上,赤着脚,只着宽松的大袍,靠着一围粗细的廊柱,一言不发。

小文姬很乖巧的跪坐在他的身旁,把­色­泽鲜艳的葡萄酒,注入白玉雕制而成的酒觞中。

廊下,陈宫黄叙,还有顾雍等承明殿大臣,都跪在草地上,匍匐着身子,没有一个人出声。

“都起来吧!”

董的声音冷幽,听不出他心中的喜怒。

可越是如此,陈宫等人就越是不敢站起来。长安城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结果在午后兰池大营进驻长安,盘查佛寺的时候,却发现有八成的佛寺中,都私藏了许多盔甲和军械。

作为承明殿首辅大臣,陈宫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在董还没有回家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大都督府,请求董的责罚。

反倒是董,从柏梁台回来之后,却表现出非常冷静的态度。

他也没生气,也没有发火。只是把众人叫道了花园,问了一句:“长安佛寺大兴,大家可知晓?”

一句话,令陈宫等人。匍匐在草地上,不敢起身。

董叹了口气。“都起来吧,我说过,这件事并不能怪你们。佛寺之事,到此为止……一群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风浪。有信仰并非是一件坏事,只是若不能妥善的管理,终究会酿成大祸。昔日太平道前车之鉴,仍历历在目。诸公都经历过那场灾乱。当知人祸胜于天灾啊。”

陈宫道:“下官疏忽,竟未曾发现这佛事之中,隐藏有如此的凶险……明日定当……”

董笑道:“灭佛之事,莫要再说。你毁得了那些披着佛门外衣的佛寺和僧人,却毁不掉百姓心中的那一尊佛。堵不如疏,既然我们无法阻止,不妨去加强约束,好生的引导……只要用心,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至于具体地条律,公台和师兄不妨多加研讨。尽快拿出主张。”

“喏!”

“另外,不论佛事是否好,终究非我汉室所有。若论教人慈悲。与人为善……我看当初那张鲁在汉中所做的一切,就很不错。扶一批,打一批,谁能为我等效力,谁就可以发展。但是。有一个原则。佛事也好。五斗米教也罢,终究不可以超脱出我等地控制。若有不好的苗头出现。必须要立刻打压……有些事情,我们需要看得更深远一些,公台当需更加仔细。”

“下官定尊大都督吩咐!”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陈宫等人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董让他们坐在长廊上,又命小文姬为众人斟上了一杯葡萄酒,而后摆手,让小文姬离开。

很明显,小文姬似乎不想离开,但是老爹细目一瞪,立刻乖乖的走了。

“小文姬却是越发地亭亭玉立,将来不晓得,会便宜了谁家的男儿。”

顾雍望着小文姬的背影,笑着对董说道。适合于时宜的玩笑,一下子缓解了刚才地尴尬。

董说:“嫁给谁都没关系,只要她能快活,无忧无虑的过一世,我就很开心了。”

说完,董饮了一口葡萄酒,“诸公,我想知道,那卫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雍和陈宫相视一眼,轻声道:“卫军成立的事情,说起来话长。主公于雒阳鏖战时,有许多宗室前来投奔。后来,那刘先任了长安令,上疏皇上说,长安治安不可完全依持军队,毕竟一俟发生事情,调集各方兵马总归不是那么方便,所以就建议成立一支隶属衙门的队伍。”

董横眉一抖,“接着说。”

“刘先奏议,建立卫军,不仅仅适合于长安,也适合于关中治下各地方,主要是为了维持地方的安宁,处理突发事务。花费不多,却能够减轻各地驻军的压力。各地方依照规模,卫军小至十人,大到如长安的八百人。所需花费,均有各地方官署支出,于朝廷也无大碍。”

董听明白了!

这所谓的卫军,颇类似于后世的捕快衙役,或者更现代一点的说法就是地方武警。

理论上来说,卫军地出现的确可以减轻不少军方的压力,于社会治安方面,也是颇有益处。

可是问题就在于,这支人马不受控制。

就这一点而言,无疑又是一个非常巨大地麻烦。八百卫军,如果占居有利地形,可以做很多事情。对于这种不受控制的武装,董是怀有强烈的敌意,甚至说,对此非常的反感。

“刘先……看上去似乎很不简单啊。”

董话有所指。他下定了决心,不负刘辨。却不代表着他会任人宰割……当年在雒阳经历过无数次的腥风血雨,遭受到了很多算计。所以到了今天,对于不受控制地人物,总怀有戒心。

刘先能够提出这样地建议,说明这个人的头脑,很不一般。

法正带着董冀,也在旁边聆听。

于是开口道:“主公,对于刘先,下官也曾留意过一段时间。自圣上登基以来,各地有不少宗室前来投奔。不过刘先准确地说,并非属于宗室,而是当初刘表在退回荆州之后。派来的使者。此人曾经担当过刘表的别驾……不过为人颇庸碌,在任五年中。未有过什么成绩。”

这番话说的很有趣。

陈宫顾雍石韬等人率先听出了法正话语中隐藏的意思,随后董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孝直是说,刘先背后有人?”

法正不置可否,“刘先抵达长安之后。一开始也没有表现出太过高明的地方。想必陈大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忽视了此人。皇上请陈大人安排刘先地时候,陈大人任他为长安令。”

这一番话,不无为陈宫开脱之意。

法正已经知道了他在年后将会被调往幽州任职。到时候在名义上,将隶属于陈宫的治下。

就这一点而言,先和陈宫打好关系,至关重要。

陈宫果然感激地看了法正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会不会是刘景升在暗中­操­控?”

“颇有可能……自刘先上疏组建卫军的折子以后,下官就已经命人将他严格的控制起来。不过,他行事非常谨慎,也没有和任何官员有纠结,至今尚未发现他有什么不妥的行为。”

这是一种惯­性­思维。

刘先来自荆州。自然和刘表有关。

不仅是法正如此想,包括陈宫顾雍等人,也如此看待。

反倒是一直静静聆听地董冀。嘴角微微一撇。这细微的动作,被董一下子看到了眼中。

微微一笑,“我儿,可有什么看法?”

董冀躬身道:“父亲,孩儿以为。那刘先甚可能和荆州。无关联。”

“哦?”

“刘景升,不过爱好虚名之辈。徒有其表……刘先非宗室,他怎会重视?此次将刘先派至长安,也只是投桃报李,未必会有什么心思。此人若有野心的话,父亲与曹­操­雒阳鏖战时,怎会没有半点动作?他麾下也非没有能人,只需一支奇兵偷袭汝南,则联军必然会大乱。”

汝南连接徐州、豫州、荆州和扬州……

董冀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那我儿以为如何?“孩儿以为,刘先必有高人指点。只是那高人不在荆州,而是在他身边。”

“身边?”

法正蹙眉想了想,“应该不太可能。刘先来长安时,除两少年外,似没有旁人。那两个少年,一个十五,一个年仅八岁。至于他地家人,还是委任他为长安令之后,刘表才派人送来。”

董冀一笑,“十五……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董想了想,“那两个童子叫甚名字?”

三国之中,不泛天才儿童。如果刘先身边的人也是天才儿童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被董冀说中。

陈宫道:“刘先身边两少年,一个是他的外甥,名叫周不疑,年十五岁;另一个名叫寇封,年九岁耳。寇封本是长沙罗寇氏族人,后家道没落,遇刘先后,而被刘先收为了义子。”

寇封?周不疑?

两个对董而言,显然是非常陌生的名字。

但陈宫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董吃了一惊,“不过寇封在年中时,随了刘先的姓,改名做刘封。”

刘封?

那不是刘备的­干­儿子吗?

乱了,好像所有的东西,都乱了……

在演义中,刘封虽不算太出众,却也不是简单地角­色­。而那周不疑……莫非也是个牛人吗?

不管怎么说,董如今知道了一件事情。

那位罗老大的演义里面,有太多的虚华不实之处。保不齐这周不疑,是他遗忘掉地角­色­。

“孝直,从今日开始,把对刘先的注意力,给我放在那两个小子的身上。”

说着话,董看了一眼董冀。却发现董冀的目光灼灼闪亮,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

如果那周不疑真的是个厉害地主儿,和董冀地年纪相差不大。想必更会得到董冀地关注吧。

众人接下来,又谈论了不少事情。

陈宫向董提出了补充承明殿人手地事情。因为大战将歇之后,需要处理地事情,实在太多。以陈宫顾雍二人的­精­力,显然有些捉襟见肘。可是。董也对这个问题,无甚解决之法。

在讨论了一番之后,董决定,把诸葛瑾由右扶风抽调入承明殿。

送走了陈宫等人。董却留下了法正和董冀。

“孝直,长安出现如此多的变故,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法正挠头苦笑一声,“军师说,让他们蹦吧。反正不管怎么蹦,绝逃不出主公的手

董冀在杜邮堡已经十余天了,对于贾诩地存在,也了然于胸。故而,董也没有隐瞒他。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董也希望听一听。董冀自己的主意。

既然贾诩有了安排,董也就不再去过问了。就如同他早先说过的一样:我信你,我用你!

天已经晚了。法正就留宿在大都督府内。

花园里,只剩下了董和董冀父子二人。董突然问道:“六斤,这些日子,感觉怎么样?”

“挺好!”

董冀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难道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孩儿总觉得。军师地权利,是不是有一点太大了呢?”

董一怔。看着董冀,片刻后微微一笑,“六斤,爹爹不如你聪明,也没有陈宫他们的睿智。但爹爹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军师虽然­阴­鸷,但他始终是爹爹的军师,你需时常向他请教。”

说着,他轻轻的揉了揉董冀的脑袋。

“还有一件事,我要你去处理。”

“什么事?”

“是和你姐姐有关!”董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听你母亲讲,你姐姐似乎和郡学某学子,交往很密切?”

“爹爹说的可是宫孙?”

董点点头,“你姐姐虽然聪明,可毕竟没有经历过多少事情,有些时候……爹爹希望你姐姐一辈子能快活,不想她受半分的委屈。你给我查一查,那学子的来历。若有问题的话……”

董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语,细目一眯。

董冀已经明白了董地意思,轻声道:“请父亲放心,孩儿定会把那宫孙的祖宗八代查个清爽。”

听说,董冀和宫孙的关系不错。

董自认为,若是换成他地话,怕是没有这等的狠心。也许,军师所说的,真没有差错。

这小子……很合适!

大恩佛寺的屠杀,并没有出现许多人想像中的波澜。

当天晚上,宫中传出了刘辨怒斥图澄,并杖脊三十地处置。同时,长安各佛寺被逐个巡查,许多借口供奉佛事,实际上暗藏龌龊地佛寺,被掀出来。涉及的人员,全部被关押天牢。

大恩佛寺主持,在第二天晚上离奇地死亡。

这件事,没有人在去追究。好像这世上就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夏侯曼在被带回董府后,董宥立刻认出,他就是白天被大恩佛寺僧众追打的那个家伙。董朔就是因为夏侯曼,才被砍伤的吗?大恩佛寺如此兴师动众的抓人,似乎有一点不太寻常啊。

不过,夏侯曼因受刑过重,在抵达董府之后,就昏迷不醒。

好在有济慈救治,在第三天过后,夏侯曼终于醒了过来。这一醒之后,他立刻喊着要见董。

不过,董并不在府中。

典韦率领兵马已经抵达长安,董也不再可能如早先那般的悠闲,每日被繁琐政务烦扰。

典韦……如今已经是五个儿子,一个女儿的父亲了!

除了和董宥几乎同时出生的儿子典平之外,邹氏又为典韦生了一子一女,子名典秀,年六岁。

在雒阳大战开始的时候。邹氏又有了身孕。

不过典韦当时并不知,在雒阳大战焦灼之时。那孩子出生了,却是个女儿,名叫典媛。不要误会,这个媛和董媛无关。而是典韦的亡妻名字中有个媛,故而典韦以此来纪念亡妻。

女儿看上去……更似邹氏。

当然,如果长的像典韦地话,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刚过一岁。生的活泼可爱。典韦回家之后,立刻抱着女儿好一阵子地大笑,并且得意非常。

董在参加了典韦被典媛补办的满岁酒后,这才算是有了空闲。

回到家,就听说夏侯曼找他。

董当下来到了夏侯曼居住的房间里,夏侯曼一见董,立刻要爬起来,向董行礼。但是,董拦住了他。

“你是夏侯将军的家人?为何会流落街头,还被大恩佛寺地人抓捕?”

夏侯曼的身份。董已经派人查明。这家伙本不姓夏侯,而且还是个归化的胡人,准确的说。是归化地乌孙人。在西域的时候,就已经跟随夏侯兰,并且随了夏侯兰的姓氏。此人天生的孔武有力,又有一双飞毛腿,使一对重百余斤的熟铜棍。在宿卫当中。少有对手。

当初夏侯兰和典韦交锋的时候,这夏侯曼因事不在长安。

否则的话。典韦可就不会那么轻松了……夏侯兰出兵雒阳时,虽有童渊保护刘辨,可他还是吧夏侯曼留在了长安。据说,除了刘辨和童渊之外,夏侯兰最信任的人,就是这个夏侯曼

闻听董询问,夏侯曼嚎啕大哭。

“大都督,我家主人死的冤枉,还请大都督为我家主人报仇!”

心里面咯噔一下,董的酒意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摆手示意董铁出去,刹那间这房间周围,就布满了技击士。

“你家主人,不是自尽地吗?”

虽然明知道这并不是事实,可是董做出奇怪的表情,同时目光,紧紧的锁在夏侯曼地脸上。

“我家主人,乃当世英雄,怎会无缘无故的自尽?大都督,我家主人,是被人害死的……”

“哦?”

夏侯曼跪在榻上,哭诉道:“主人得皇上赦免后,回到府中。开始的时候,主人看上去挺好……可大约在回来一个月后,就变得心事重重。小人曾经问过主人,是什么事情让主人不开心?主人并没有回答,反而问小人说:黑头,你觉得,大都督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董笑道:“你怎么回答。”

夏侯曼犹豫了一下,“我当时回答说,大都督是天下第一恶人……因为大都督是主人地敌人。”

董笑得更开心了,没有半点不快地意思。

这夏侯曼,还真的是个直肠子。你就算是编造一下,说个谎话也好啊。不过,董喜欢直肠子。

夏侯曼说:“主人当时对我说,善恶若是那么容易分辨,就好了……大都督虽恶,但却恶地光明正大。不似一些人,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主人还说,小人之恶,其实才最是可怕。”

说到这里,夏侯曼挠着头说:“不过主人的话,小人是似懂非懂。”

“好吧,你且说后面的事情。”

夏侯曼稳定了一下情绪,而后道:“大约在主人出事前的十天……有一天,突然偷偷摸摸的把我找去。当时,天已经很晚了……嗯,大概是二更天左右,我正睡的迷迷糊糊。主人拿着一个包裹,交给了小人……然后又说:黑头,你明天想办法找个机会离开,在长安躲起来。

小人当时奇怪,就问说:主人为何要我离开,难道不要黑头了吗?

主人的笑容很古怪,我到后来才知道,其实主人已经预计到要出事……他对小人说:黑头,你别问那么多。找地方躲起来后,大都督什么时候回来了,而那时我又没事,你再来找我。可是。一旦我出了事,你一定要躲好。等大都督回长安后。你就把这包裹转交给大都督。”

董的心里,呼的一沉。

夏侯曼接着说:“小人当时还不明白,主人说的出事,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主人说:黑头。你要保证,哪怕是你死了,也要给我保护好这个包裹……如果,如果真的那样子的话。你见到大都督以后,让他多小心。若大都督愿意收留你,你要像跟随我一样,跟随大都督。”

说到这里,夏侯曼再次痛哭起来。

董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快要无法抑制住地冲动。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冲动,可是身体好像要爆炸了一样,让他无法再保持住冷静。

夏侯兰。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好不容易,夏侯曼止住了哭声,“小人第二天。借着要去未央宫当值地时候,按照主人所说,藏了起来。主人给了我很多钱,所以也不怕有什么乱子。我在霸城门边上找了个住处,平日里就待在家中。让一个哑巴老头每天给我送饭……后来。我听说主人真的就出事了!

都说主人是因雒阳大败而自杀,小人不相信。

但是主人交代过的话。小人不敢忘记……一直等啊等,终于听到了大都督要回长安的消息。

小人本想偷偷地溜出来,去找大都督。可是不成想,才一出来,就被大恩佛寺的秃驴盯住。”

原来如此……看起来夏侯兰的死,还挺复杂。

董看着夏侯曼,许久之后,问道:“黑头,我且问你,你主人给你的包裹,在什么地方?”

“小人不敢把包裹带在身上,所以就藏在了霸城门旁边祠堂地神龛下面。”

哈,这家伙也不笨嘛!

董站起来,走到门口,把董铁找来,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之后,董铁点点头,带着百余名技击士转身离去。这一次图澄这么痛快的解决那僧人,想必是也不知道,僧人已经抓到了夏侯曼。不难理解,僧人定是想领功劳,抓住夏侯曼以后,重刑询问出结果,再去通禀。

只可惜,未等他们做出反应,董就带着人杀到了大恩佛寺。参与的僧人,被杀了个­干­净。

想到这里,董不禁握紧了拳头。

看起来,真的是有人在针对他,想要做一些­阴­谋啊……不过,我不怕,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吧!

转过身,董看着夏侯曼,沉声道:“黑头,如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有什么打算?”

夏侯曼匍匐在榻上,大声道:“请大都督为主人报仇,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大都督的恩情。”

“我家不缺牛马!”

董笑了起来……

这家伙很不错,若是调教的得当,将来会是一把好手。

“夏侯将军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私人的恩怨,牵扯到了各方的利益。不过,我可以保证,夏侯将军不会这么白白地死去。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牵扯进去的人,遭受到报应的。

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耐心地等待。

这样吧,你就留在我府中。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也要吩咐你……平时的话,你就随我那两个小子吧。”

夏侯曼已经知道,在大恩佛寺外被袭击时,仗义出手的两个少年,就是董的儿子。

闻听之后,夏侯曼毫不犹豫的答应,“小人一定会保护好两位公子,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他们。”

欺负他们?

那两个小子不去欺负人就算是好事了……

突然觉得,把夏侯曼仍在董朔董宥身边是否合适?这三个愣头青在一起,哈,天晓得会出什么事。

董笑了起来,“既然如此,等你地伤好了之后,自去寻他二人报到吧。至于其他事,你莫再理睬。”

夏侯曼匍匐在榻上,恭声道:“小人明白!”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三九章 封国

更新时间:2008-12-9 20:32:14 本章字数:4488

长安很平静!

十二月初,承明殿发出政令,不再限制佛子。不过先决条件是,你必须要拥有朝廷专设机构承恩佛寺发出的度牒。所谓承恩佛寺,是在大恩佛寺的基础上修建,仿照白马寺格局而成,设立专门的官员,进行考核之后,分发度牒。若无度牒而传扬佛法者,皆以谋逆论处。

所谓承恩,承天之恩,承天子之恩,承董之恩。

一些学业并不­精­通,但是颇有灵气的郡学学子奉命担当承恩佛寺的官员。大小僧侣想要获取度牒,必须要在经过这些人的允许。而这些学子们,说穿了全部都隶属于董的麾下。

承恩佛寺僧正,可配享四百石俸禄。

对于许多进学无望,但是又不愿意去地方担任小吏的人而言,承恩佛寺隶属承明殿,也是不错的选择。当然,凡世家子对这样的职位,非常不屑。所以这佛寺中的僧正,多以寒门士子为主。

为此,刘辨非常高兴,甚至还在朝会上对董大加赞扬。

虽然说佛子传道受到了限制,可毕竟得到了一个渠道。至于能否成功,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十二月中,距离承恩佛寺三坊之隔的地方,由许多长安大户集资兴建道德观,原汉中太守张鲁出面主持,召集天下道德之士,设立道教。并请来了两位赫赫有名地神棍……哦。不是神棍,而是神仙中人的左慈于吉为护法。而这两人又出面请来了一位有道之士,名叫葛玄。

这葛玄,年三十八岁,是徐州琅琊人,后迁至扬州丹阳句容县。表字孝先。

此人出身官宦世家,高祖葛庐曾为汉骠骑大将军,下邳侯。其祖葛矩,做过汉室黄门侍郎。父亲葛德儒,担当过大鸿胪登尚书,数代崇奉黄老之道。对《道德经》有着深刻的研究。

自董发明了标点符号之后,时年仅弱冠的葛玄,率先接受,并注《道德经断章注疏》一文。为天下研究《道德经》同道所推崇。葛玄于道德经的研究,绝对比董要深刻了数百倍。

著《道德经断章注疏》时的葛玄,已名震江左一代。

当时他正在天台赤诚山修炼,遇到了左慈,并随左慈修习《白虎七变经》《太清九鼎金液丹经》和《三员真一妙经》。

初平元年,董卓入主雒阳。

葛玄修道有成,与左慈于吉道别,游历山川,先后于括苍山、南岳、罗孚诸山求取当地天书文字,并由此而悟出许多妙法。曾与张鲁在汉中坐而论道十余日,说地张鲁冷汗淋漓,后飘然离去。据左慈言:葛玄有幻术。­精­于经典。

对此张鲁也是推崇倍至,所以在左慈请来葛玄的时候,张鲁也是格外的高兴,欣然请其上座。

与佛学不同,道生于斯长于斯。加之汉代多尊崇黄老之道。喜好神仙之事,故而有很多人接受。葛玄抵达长安之后。请立道场于王屋山中。对于这一点,董同样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长安城中有多了两处学府。

一为道德观,二为承恩佛寺……孰优孰劣,很难做出分辨,不过的确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董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眼见着新年就要到来了,承明殿的事务,越发地繁忙。

这一天,董一早把董冀找来,将一个黑­色­的包裹,放在了董冀的手中,并派出百名技击士。

“把这个包裹,送给军师!”

董冀看了看手中的包裹,有些疑惑地问道:“父亲,只这样吗?”

轻轻点头,董说:“把包裹交给军师,告诉他,让他自行处理,解决……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喏!”

董好像卸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长出了一口气。

“你这就去吧……对了,孝直是不是要动身了?”董冀如今在杜邮堡中效力,不过和法正不同,他可以随时回转长安。听董询问,董冀点了点头,“承明殿已发出命令,任命法正大哥为代郡太守。这两日,他正在与孩儿进行交接。”

“甚好……想必很繁忙吧。”

董冀说:“是有些繁忙,不过重要的事情,法正大哥都已经交代过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琐事。”

董揉着董冀的头发,“督察院中,无小事……六斤莫要掉以轻心……还有,宫孙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董冀说:“孩儿已经查过,那宫孙的确是扬州人氏,但我却发现,他常书信往来的,却是江夏。孩儿已请王买大哥,派人往江夏追查。想必在年后,就会有消息。不过……他好像并没什么恶意,与姐姐也只是学术之交……父亲,孩儿在查宫孙的来历时,发现了一件有趣地事情。”

“什么事?”

“长安郡学三年生,有一人名叫嬴适。初闻时,孩儿还以为这嬴适可能是嬴秦的后裔,可后来发现……爹爹,你猜猜他是什么来头?”

董哑然而笑,“我去哪儿猜啊,快点说……我还要去上朝。”

董冀脸­色­一肃,轻声道:“此人姓荀,来自颍川。真名应该是荀适,乃那许昌荀攸的次子。”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董冀接着说:“不仅是这嬴适,孩儿还发现了好几个和嬴适情况相似地人物。其中有一个侯霸。年仅十五岁,如今是郡学二年生,品学兼优,于兵事政务,有不俗造诣,而且武艺不差。”

董不由得来了兴趣。“这侯霸,又是何方神圣?”

“嘿嘿,说出来一定会吓爹爹一跳。这侯霸本名夏侯霸,沛国谯县人,乃征西将军夏侯渊之子。”

“啊?”

董这一下,还真的是吃惊了!

荀攸的儿子加入郡学也就罢了。夏侯渊的儿子……

他们加入长安郡学的时候,正是弹汗山大战结束,郡学刚产生地时期,董当时并不在长安。没想到啊。真地是没想到。那边双方打得是不亦乐乎,可是对方的后裔却在己方求学?

听上去这件事情非常地荒唐。

但仔细一想,这似乎有符合了那些世家门阀一贯的风格: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说明了一件事:董在三年前,自从打完了弹汗山会战之后,就已经获得了世族的认可。当然了,如于荀攸夏侯渊都很是曹­操­地重臣,自然不会有贰心。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身后的家族会允许他们不计后果的蛮­干­。打到了如今这种程度,关东世族也必须要考虑出路。

董问道:“军师怎么说?”

董冀不动声­色­的回答:“军师说,随他们玩儿吧。这是好事!”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要声张。不过要多留心一些这些人,关注他们地一举一动。另外。给我加紧查询宫孙的来历……娘的,你那姐姐,如今不晓得有多少头狼,都红着眼睛看呢。”

董冀一笑,躬身应命。

这是泰平二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农历腊月三十。

过了今天。就要进入泰平三年。一眨眼的功夫,刘辨登基。已经快有三个年头,时间可真快啊。

满朝文武,汇聚一堂。

董心里很轻松,跪坐朝堂之上,等候刘辨上朝。

如今,他不仅仅是三军大都督,同时还担当着光禄勋和司空的头衔,无人可以和他比肩。

以不过三十三岁的年纪,已经位极人臣。

这在朝堂上是非常少见的事情……

董也没什么事情,实际上也不可能有什么事情。因为这政务大都是有承明殿掌控,一应大小事情,在上朝之前就解决完毕。朝会,其实就是一种形式,所有人对此也都心知肚明。手Сhā在大袖里,虽是跪坐,却依旧显得鹤立­鸡­群。

也难怪放眼整个朝堂上,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如同董这样可怕的身高了。

刘辨这两个月也是非常地开

不管怎么说,佛教能够立足中土,终归是一件好事情。

中常侍杨谦站在丹陛之上,尖着嗓子高声喊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话音未落,从朝班中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匍匐行礼之后,恭声道:“启禀万岁,臣有本奏。”

“有本呈上!”

董认得这男子,是一名宗室子弟,名叫刘祯,表字公­干­,是兖州东平国人。

其父刘梁,曾拜尚书令,野王令。是灵帝初期的一位有名大儒。因当时世人多以利益而交往,以邪曲而相党。于是著书《破群论》,在党锢之禁和十常侍横行时,具有很大地影响力。

而刘祯本人,也颇有才华。

今年郑玄在北海国讲学时,点评出建安七子。这刘祯也位列其中之一,同时也是继董之后,汉室又一五言句大家。著有《公燕诗》,虽然无董诗词那般流传甚广,但也非常不俗。

到长安之后,行为并不彰显。

他站出来,又有什么事情?

“启禀圣上,今圣上授之天命,已有三载。三载中,先有大都督雒阳大捷,夺回东都旧地,又有风调雨顺,百姓安康。臣常思之,汉室将兴,武功侯功不可没。如今有兴教化之事,更为千秋大业。列侯诸将,皆南与大都督比肩,若无奖赏,又如何彰显圣上之英明与大度?”

咦,居然是吹捧我的?

董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向刘祯扫了一眼。

事有反常即为妖,我和这刘祯又不认识,无缘无故的吹捧我,这里面肯定是有不正常的地方。

下意识的,向刘辨看去。

刘辨显得很高兴,点头道:“爱卿所说不差!朕有今日,大都督功不可没,不能不有所赏赐。”

停顿了一下,“以爱卿之见,当以何封赏为好?”

刘祯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臣以为,以大都督之功勋,封侯拜相不足以彰显其功勋。当以封国,请皇上斟酌。”

董地脑袋,嗡地一下,懵了!

封国?

这家伙居然要让我封国?

什么是封国?所谓封国,说穿了就是称孤。

诸侯,只能是侯,而称不得孤。但是若有封国的话,不但是领地增加,同时能开府仪同三司,并且拥有自己地属臣。在此之前,朝堂上陈宫等人虽以董为主,却始终是汉室的官吏。可一俟董封国称孤,那么就必然少不了建设自家的班底。说通俗一点,就是董被封以王侯。

自汉以来,有封国者,多是汉室宗亲。

以外姓人封国,也并不是没有。比如高祖时期的一字并肩王韩信……当然,那不是一个好例子。

董就知道,这刘祯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好话。

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刘祯会为他请求封地。一时间,董有点反应不过来了,看着刘祯发呆。

刘辨显然也没有想到刘祯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

呆愣了片刻之后,突然间笑了起来:“以董卿之功勋,封国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朕本来也在考虑,给董卿什么样的封赏。刘卿家既然提出来了,朕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吧……杨谦,传朕旨意,册封三军大都督,光禄勋司空董,为凉国公,配享汉初诸侯王之制。”

隶属于董一系的臣工,一个个欣喜无比。

而非董一系的朝臣,则面带笑容,拱手向董道贺。

董总算清醒过来,沉吟了一下之后,呼的长身而起,沉声道:“启禀万岁,请恕臣不能接受。”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四0章 暗藏杀机

更新时间:2008-12-9 20:32:23 本章字数:4430

冬夜,下了一场大雪。

这也许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吧,所以格外的寒冷。从杜邮堡的囚室中向外看去,除了白­色­,再也不见其他。寒风呼呼,大雪纷飞。远处兰池大营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也变得模糊了。

董冀跪坐在榻上,沉静的看着囚窗旁边站立的贾诩。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当你近距离接触了他,才会感受到他所拥有的智慧。

董冀早就认识贾诩,却说不上太了解。

在得知董把他派过来,其实是在贾诩的手下效命时,董冀的心里面,多少还有些不舒服。

但月余时光,董冀却越发的感受到,贾诩的高深莫测。

也许父亲说的不错,这是一个谁也看不透的人物。你要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要么就杀了他。如果留在身边,却不能让他完全的施展才华,那么不如不用,绝对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但是,谁又能用的了贾诩?

这天底下,可能除了父亲能用贾诩,其他人……

董冀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的啧了一声。但旋即醒悟自己的失态,又整肃面容,巍然不动。“大公子刚才问老臣,主公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封国的原因,想必现在已经明白了。”

“是的,军师!”

贾诩返回来,跪坐在榻上,笑眯眯的看着董冀。

“那说说看!”

“若父亲受了封国,则必须就藩。如此一来。长安格局必然会出现混乱,父亲对长安的控制力。也将随之削弱。不仅如此,父亲称孤,必然会站在风口浪尖之上。自有汉以来,除韩信赵佗之外,汉室从未有过异姓王。如果父亲接受封国,那么先前所建立的形象当完全毁去。”

贾诩微微一笑,“只这些吗?”

董冀所说的,并没有错。

自董辅佐刘辨以来,一直是以中兴汉室地栋梁而示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噱头。招引了无数地人才。有人说董是虚伪,有人说董暗怀歹意……可不管怎么说,百姓却认同董。

十六岁的年纪,能看穿里面的奥妙。端的是不易。

但以贾诩的角度来看,董冀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更深处。

他捻了一粒腌制的黄豆,放在口中慢慢咀嚼,品尝着里面虽具有的各种滋味,许久没有说话。

“大公子,宗室这一招玩儿的非常漂亮。大公子想到了主公接受封国的害处,却没有想到,主公不接受封国所带来地后果。所以,不管主公是否接受封国。宗室这一阵却是赢了。”

董冀不由得正襟危坐,“还请军师指教。”

“主公身边,不同于其他诸侯。多以寒门中人为主。这些人,有的是真心诚意的追随主公,有的却是怀着希望来追随主公。你可听说过,汉光武皇帝纵横河北,耿纯进谏地故事吗?”

董冀先是一怔。眼睛唰的闪过一道寒光。

当年更始皇帝杀了光武皇帝刘秀的哥哥之后。光武皇帝起兵造反,兵力日渐昌盛。实力也越发的强大。于是有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耿纯向刘秀进谏,请求刘秀称帝,莫寒了臣下的

贾诩笑道:“许多追随主公的人,未尝没有搏一场富贵的心思。主公若受封国,也算是向这些人发出了一个讯息:我欲染指江山。而这些人会很高兴,以寒门起家,却成了开国元勋。”

董冀明白了贾诩的意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贾诩接着说:“可是主公若不接受,势必会寒了他们的心。接受了,则会寒了另一些人地心……所以,不管主公怎么决断,终究会令内部出现裂痕。此时此刻,于主公绝非是一件好事。”“敢问军师,那如何化解?”

“只看主公如何想,未央宫的那位佛子皇帝,又怎么想?”

董冀有点不明白了!

贾诩这番话说的不免有些高深莫测,忍不住再次请教:“军师,请恕冀愚鲁,未明军师之意。”

“若圣上已对主公生出歹心,那不论主公是否拒绝,都难逃国贼之名;所以,就看他怎么决断。若是皇上对主公并无恶意,那这件事显然是出自宗室之手,和他无关。他会把这件事压下去,甚至当作没有发生过。但如果皇上……你且观之,不数日定会再次提出封国之事。”

董冀轻轻点头,“可是,这恶名已生出。不管父亲是否接受,天下人都会认为,那是父亲地意思。”

贾诩笑了笑,突然问道:“大公子,那刘祯你可派人留意?”

“在我接手之后,已经派出人手,专门监视长安各宗室……唔,军师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前日刘祯喜得一子,故而宴请了不少人。但宴会结束后,各家宗室离开,唯有刘先走的较晚。据说,他曾带着他的外甥,和刘祯在书房中密议了许久,刘祯亲送刘先二人离开。”

贾诩不禁笑了!

“大公子,那周不疑不简单啊……”

“您是说……”董冀眼中异彩闪烁,恭敬的起身,轻声道:“冀明白了,多谢军师今日的这一番指点。”

贾诩靠着被褥,目光迷离地向窗外看去,轻声道:“业已新年,想必这一年,会非常地­精­彩吧。”

董冀一笑,“定是如此!”封国。并没有考虑太多。

一来是太过突然,二来在他的记忆当中。曾记得袁阔成大师在讲述到曹­操­称孤地时候,颇有可惜之意。袁大师说:曹­操­在称孤之前,名声并不算太差。只是随着他称孤,使其背负国贼之名。而其内部,曹­操­依为左膀右臂的荀也因此和他反目,最后被曹­操­逼得绝食而亡。

对于汉室而言,那应当是最后一次反扑。

但是曹­操­当时的血腥屠杀,也使得曹­操­自身地元气,受到了伤害。

特别是荀的死。于曹­操­来说无疑是最大地损失。那是一个萧何般的人物,非寻常人可以取代。

所以本能的,董拒绝了封国。

并且在朝堂上怒斥刘祯等人,使得这一场朝会。最终不欢而散。

回到家中之后,诸葛瑾陈宫紧跟着就上门了。

三人在书房中密议了许久,直到天将大亮,诸葛瑾陈宫二人才告辞离去,只剩下董于书房中枯坐。

这个新年,过的可真不顺心啊!

没想到宗室竟然设计出了这么一条毒计,果然亡我之心不绝。

董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桌案上。只听轰隆一声,那坚硬的楠木长安被他一拳砸断。

我未有伤人之意,人却有灭我之心啊……

莫以为。我屠刀已不利否?

“董大哥,怎地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火?”

黄月英出现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董,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气腾腾地粥,翩翩走进了书房。

“哦,只是想起了一些不爽快的事情,一时间蛮­性­发作罢了。”

董笑着站起来。从黄月英手中接过了粥碗。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呢?”

“董大哥,人家平时也起的很早好不好!”

黄月英嗔道。而后轻声说:“其实朝堂上地事情,姐姐们都已经知道了……她们很担心你,又怕乱了你的心思。董大哥,你切莫气坏了身子,要知道,这阖府上下,都在看着你呢。”

董闻听,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月英,你告诉姐姐她们,就说我没事……刀光剑影都闯出来了,害怕这区区的­阴­谋诡计?”说着,他坐下来,喝了一口粥之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对了,黄公何时来长安?”

董和黄月英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蔡琰最后清楚了闻喜名士,高平侯丘兴,也就是丘俭的父亲出面,前往望北郡说媒。

按说丘兴虽然是侯爷,可是在名气上还是有些不足。

但毕竟是董如今可以找出来,能与黄承彦并肩的人不多,丘兴也算是比较接近的人物。

当然了,对于这件事,丘家非常的看重。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一次和董拉近距离的机会,自然是格外上心。

黄月英脸一红,轻声道:“早先费师兄来信说,父亲已经上路。按照行程,十五左右将至。”

董放下了粥碗,握住黄月英的手,“却是还要月英再苦等些时日了!”

黄月英地脸更红了,抽出手来,“谁要苦等,莫要太得意了……小心到时候父亲看不上你!”

说着话,往外跑。

董跟上一步,道:“他若不同意,我也一样要娶你过门。”

经这么一打岔,董的心情倒是舒缓了许多。

让人再搬过来一张书案,把乱糟糟的书房交给李逵整理,董一个人走出房间,漫无目地的在府内游走。没有半分的困意,但是却感觉非常的疲沓。清冷的空气,令他稍稍振奋起来,可是这心情,却还是非常低落。

皇上,你真地是要对我下手吗?

昨日不负我之言犹在耳边回响,今日却……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诸葛瑾已经有了对策,可是这件事于其他人所带来地伤害,又该怎么去弥补?

真的是好头疼啊!

脚步声传来,惊扰了董地思绪。

抬头看去,就见小文姬穿着整齐的正往外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院,董突然叫住了女儿。

“这一大早的,你又要去何处?”

蔡节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低着头不敢和董的目光接触。

“爹爹,姐姐是要去找宫家哥哥……嘿嘿,据说今天有三学学子的经辨,宫家哥哥也要参加。”

董朔吊着一只胳膊,窜出来大声的说道。

蔡节的脸羞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董朔,而后轻声道:“爹爹,你莫听弟弟胡说,我只是……”

“好了好了,去听经辨就去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董笑着,伸手紧了紧蔡节身外的大氅,轻声道:“不过要多小心,长安如今也不甚安稳。”

“女儿知道!”

董摆手,让蔡节离去。不过没等她走多几步,突然又道了一句:“文姬,若是方便的话,把那个什么孙带回家来看看……爹爹没什么旁的意思,只是想看一看,不会把他给吃了的。”

“爹爹!”

蔡节脚下一滑,险些坐在地上。

粉靥羞红,好像天边的晚霞……她嗔怪的叫了一声,扭头急匆匆的走了。却听到董在后面,哈哈的大笑不停。不由得,脚步加快,眨眼间就转过了角门。

目送女儿的背影消失,董的目光突然变得格外肃然。

他看着活蹦乱跳的董朔,心里却在想:十年……还差一年,就整整十年,也应该把答案揭晓了!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朔儿,去找你媛容叔叔,让他把你石叔叔接过来,就说我有要事,请你石叔叔前来商议。”

“喏!”

董朔有模有样的Сhā手行礼,然后飞奔而去。

董握紧了拳头,猛然狠狠的砸在身边的树­干­上。树枝扑簌簌,落下了纷纷洋洋的雪花。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四一章 千里草

更新时间:2008-12-10 19:33:54 本章字数:4333

刘祯的奏折,看似极为普通,甚至有宗室向董卖好的意思。

可这天底下的人,并非都是瞎子。很多明眼人都看出了宗室的意图,并且默默的静观其变。

曹­操­、袁绍、刘表、刘备、刘璋、孙策……

各路诸侯在泰平三年的正月,打仗的停止了打仗,外交的停止了外交,注意力集中在了长安。

关中,已经变成了一头让诸侯­色­变的庞然大物。谁也不知道,董的下一步会迈向何处。虽然说,董口称关中需要休养生息。可瘦死的骆驼必马大,如今的董已无人敢去小觑。

接下来,就要看刘辨的措施了!

如果刘辨坚持要董封国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宗室所为定和他有所关联。也就是说,董和刘辨已经出现了一些隔阂。一个拥有传国玉玺,为汉室气运的代表;另一个掌关中塞外西域,近百万雄狮,又是天下闻名的虎狼之将。二者结合起来,绝非诸侯能够抵挡的住。

即便是拥有汉帝刘协的曹­操­,也处于窘困之中。

可一俟董和刘辨反目,毫无疑问将会变成另一个局面。到时候,诸侯就能喘息一口气了。

正月的渭水,绕长安而过,东逝去。

浊浪排空,巨大的冰块撞击,发出轰隆的巨响声。河水打着旋儿。看上去极为湍急,令人心生敬畏。

董策马于渭水河畔,十余头雪鬼飞奔,形容极为可怖。

这些雪鬼。大都是当年雪鬼地后裔,早先的四头雪鬼,如今大都是呆在府内,陪伴蔡琰等人。

董朔董宥,紧随在董的身后。

另有数百名技击士和巨魔士随于其后,并未携带盔甲,一个个格外的轻松写意,不见半分忧愁。

董猛然勒住了战马。在一高处向远方眺望。

诸葛瑾石韬,黄叙李逵等人也忙勒住了马,肃立在董身后。

“可查清楚那童谣地源头?”

自正月开始,长安突然流传出了一些民谣,其中最流传最广的。是一曲名为《千里草》的民谣。

千里草,漫长安;扶摇三万里,关中立二京……

这千里草,合起来就是一个董字,其矛头自然直指董。所谓二京,组在一起,就是凉字。民谣的大概意思是说:没有凉州董,何来今日关中。所以董,当为凉国公。

许多民谣的意思,大概都是这样。

以至于民谣一起。很快在长安流传起来。董有些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在创作这些民谣呢?

诸葛瑾迟疑了片刻,轻声道:“臣下随已追查。但至今为查到源头。不过……”

“不过怎样?”

“不过有些许迹象表明,这件事可能和大公子有关。”

董一怔,“和六斤有关?”

“正是!”

诸葛瑾苦笑一声,“若论对长安的控制力,当以督察院为最。廷尉曾发出人手。可一俟发现了线索。正准备追查下去的时候,线索立刻中断。整个长安。能有此力量,莫过于督察院。”

董沉默了……

诸葛瑾的分析,听上去似乎有些牵强。

可仔细想想地话,就会发现,他所言颇有道理。能够第一时间发现自家的破绽,而后又能在第一时间解决破绽……曹­操­不可能,宗室更不可能。至于图澄,被刘辨杖脊三十后,老实的不得了。平日里除了在清凉寺中呆着,根本就不走出寺庙半步,所以也好像不太可能。

而能够让民谣流传这么快,这么广,似乎除了督察院,没有人能做到。

难道是军师的意思吗?

董的脑海中,浮现出贾诩那单薄地背影。若是军师的主意,想必他是希望我能接受封国。

可接受封国的害处,他难道不知道?董有心去杜邮堡请教,但近来事务繁忙。科举之事即将宣布,活字印刷术也已经有了雏形,第一批书籍很快会印刷出来,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连刚到长安的黄承彦,也为此忙碌着。而最重要的是,如果董频繁的出没杜邮堡,那么贾诩的暗着怕就会被暴露出来。

虽然说长安上次经过了一次大屠杀,清理了许多细作。

可天晓得各方诸侯派了多少细作在长安,想要说清理­干­净,无异于痴人说梦一样的困难。

一时间,董感到非常的困惑。

远处,董宥张弓­射­箭,将一头麋鹿­射­中,十几头雪鬼冲过去,把那猎物死死地看住。

“哥哥,我­射­中了,­射­中了……”

说起来,董宥和董朔的­射­术非常高明。在这一点上,比之董这个苦练多年也没有进步的家伙,强了百倍。今日出城散心,也是两个小家伙地意思。那麋鹿倒地之后,就见夏侯曼撒腿冲到了尸体旁边,赶走了雪鬼之后,双手抓住鹿腿,数百斤重的麋鹿被他轻松拎起。

“这家伙,端的是一员虎将!”

黄叙忍不住赞叹一声,众人齐刷刷点头。

诸葛瑾笑道:“夏侯曼虽勇,但只怕和两位小公子相比,还是差了一些。嘿嘿,小公子虽然如今不比夏侯曼,可毕竟年幼。前些日子我去主公家中的时候,看到两位公子联手,夏侯曼已经有些抵挡不住……若再多些时日,两位小公子就算是比不得主公。相差也不会太多。”

董不禁有些得意。

不过,他却摇头道:“那是夏侯曼让着他二人。如果真刀真枪的比拼,夏侯曼百回合内,定然可以取他二人地­性­命。朔儿和宥儿地武艺虽然已成。可毕竟是少了许多经验。有些事情,不是单靠苦练就能理会出来……只要见过血,杀过人,真刀真枪的搏杀过,才可能明白。”

“主公地意思是……”

董淡定一笑,“贺齐来信说,今年将会对乐浪三韩用兵。郝昭将为主帅,在春耕结束后出征。我打算把这两个小子送过去。好好地历练一下。省的留在长安惹是生非。他们的娘,太溺爱他们了。”

其实,董何尝不溺爱儿女?

只是在外人面前,他是不会表露出来。

诸葛瑾等人闻听之下,吃惊不小。“主公,二公子才十二岁,小公子才十一,会不会早了些?”

董眯缝着眼睛,轻轻摇头。

“我七岁时,就已经杀过人,见过血……十一岁时,就击溃了太平教众在临洮的作乱。他二人年纪虽小,却比我聪明。我所会的,都已经教给了他们。剩下的就要靠他二人自行领悟。”

众人,不由得默然。

也许董自己没有觉察到,他越来越贴近于这个时代的思维。

杀人见血。在他而言似乎已经成了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而对孩子地态度,也颇有这个时代的风格。若是在后世,让十一二岁的孩子上马打仗,杀人夺命,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而在当代。董习以为常。诸葛瑾等人也见怪不怪。

当三韩战事结束的时候,想必就是关中对关东地决战之时吧……

诸葛瑾等人相视一眼后。心领神会。

石韬轻声问道:“主公,对三韩用兵,让郝昭挂帅会不会……太年轻了?”

董忍不住哈哈大笑,“伯道年纪虽不算大,可是心智坚毅,兵法已尽得卢师的真传。此次平定三韩,郝昭的年纪当是最大。昨日华雄之子华钦,徐荣之子徐柘都已奉命赶赴辽东。诸公,时光流逝,日月穿梭……一晃间,距离我等入西域,已有十载,小老虎们都长大了。”

其实,董自己才三十三,可是言语中,却带着无限的感慨。

没错,一晃……已十载年就已经敲定下来。阎柔与三韩勾结,如今势力越发的庞大起来。而且屡屡寇边,若不能解决去,终究是一个大麻烦。更何况,辽东还有一处重要的所在。

船厂!

董命凌­操­督建辽东水师,兴造龙骨战舰。

是仪被任命为辽东太守,协助凌­操­组建水师,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三韩必须平定。

本来,陈宫等人想让贺齐挂帅。

但贺齐如今镇渔阳右北平两郡,和袁绍对峙。塞外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非贺齐莫属。于是,董大笔一挥,非但同意了贺齐的决定,而且出征三韩,六大主力一支也不动。

全部以小一辈地人为主将。

除了华钦徐柘之外,还有臧霸之子臧艾,徐晃之子徐盖,云中太守张辽之子张虎,选锋军主帅张之子张雄……等等如是。其中年纪最大的华钦,年方十九;最小的,就是董宥。

这一支青年军将会有什么成就?

这征讨三韩地一战,就是一次试金石。

话题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转移到了即将开始的三韩会战上面。诸葛瑾等人对青年军即担忧,又充满了希望。毕竟这一战,汇聚了无数未来的­精­英……一旦失利,于关中绝非一件好事。

倒是董看得很开,“若区区三韩都要损兵折将,未来和曹­操­等关东­精­锐决战,他们也出不得力。”

远处,有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的人,是马峤之子马良,年仅十五岁。他并没有在三学就读,而是一直追随这父亲马峤。相比之下,马良的四个弟弟,如今全都在三学之中,年纪最大地,已经是郡学一年生。

马良在年初时,被董掉入大都督府内,担任门下从事。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地职位,凡是在这个职位上呆过的人,如今大都受到了董地重用。如黄叙庞统,阎圃法正。当人们听说马峤的长子马良被征辟门下从事的时候,无不感到万分羡慕。

谁都知道,这是一块敲门砖。

至于董为什么征辟马良?虽然不愿意承认,终归是受了演义的影响。

马氏五常,白眉最良!

马良飞马疾驰,来到了董面前,甩蹬离鞍。

“启禀大都督,大事不好了!”

董等人闻听,不由得一怔。诸葛瑾连忙问道:“马良,你莫着急,出了什么事?慢慢说来。”

马良气喘吁吁,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廷尉闵大人,辰时率领人马突然围困了长安令府衙,将长安令刘先及家小,全部缉拿。”

“什么?”

董不由得吃了一惊,看着马良,急忙问道:“闵大人为何缉拿刘先,又奉了何人之命?”

马良说:“闵大人说,刘先私通逆匪,密谋作乱。并且在刘大人的书房中,搜出通逆信函数封……如今,刘先已经被下了天牢,宗正刘和带领宗室,围堵大理,说闵大人是栽赃陷害。”

刘和,前幽州牧刘虞之子。

董一蹙眉,看了看身边众人。

闵贡和他的交情非常好,而且属于董系一脉中人,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刘先通逆?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不知为何,董的脑海中又不自觉的浮现出贾诩的身影。难道说,此事和军师有关系?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四二章 如此简单

更新时间:2008-12-10 22:56:43 本章字数:4215

刘和是皇亲国戚,而且从辈分上来说,是长安天子刘辨的长辈,世称之为皇叔。

皇权强盛时,只这个称呼,就足以吓死个人。不过如今汉室衰弱,别说是皇叔,就算是天子,若手中没有兵权,没有实力的话,又有谁会高看你几分?了不起在表面上,尊敬一下。

刘和不是天子,手中更没有半分实权。

就连他这个皇叔的称号,也是别人赠与。可有的时候,有些人永远无法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刘和正是这样的人!

事实上,不仅仅是刘和。当刘辨在长安登基以后,许多失去了根基的宗室,都觉得汉室将重新崛起。当然,如何崛起?并非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他们只在乎他们将获得什么权利。

可惜……当一个个破落的宗室抵达长安后,却发现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除了一个虚无的头衔之外,他们甚至比不上长安城一个普通的官吏。这心中自然很不舒服。

特别是董手掌天下兵马,长安城中人只知董的巨魔令,而无人识圣旨为何物。

这在宗室看来,绝对无法容忍。于是一个个针对董的歹毒心思,终变作了实际的行动。

“刘先为长安令,尔等无凭无据,为何将他缉拿?闵贡已年过四旬。面带着笑容,对刘和等人地叫嚣,恍若未曾听见。

曾担任河南尹,后来更因为心向刘辨而被董卓罢免官职。作为一个弘农王府的小吏追随刘辨,一直到今日的廷尉。也因为这原因,刘辨对闵贡非常的看重,委任为执掌刑律的廷尉。

“皇叔。下官并非无凭无据。而是得到密报……刘先私通逆匪,有谋逆之嫌。下官也确是在刘大人的书房中发现了他与刘景升互通的信笺,其中不泛大逆不道之言论。至于是否如皇叔所言,刘大人是被栽赃陷害,下官尚未掌握证据。但在此之前,刘大人怕要暂时委屈一下。”

闵贡言辞颇有条理。不卑不亢。

刘和虽然是一肚子地火气,偏偏没有办法,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瞪着闵贡半晌说不出话来。

闵贡接着说:“皇叔放心,刘大人如果是被冤枉,下官一定会还他清白。但如果确有其事……”

“既然如此,何不先放其家人?”

刘和退而求次道。

闵贡摇头:“怕是不行……刘先在未洗脱嫌疑之前,家眷将由督察院看护。”

刘和面颊抽搐了几下,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候,只听堂外有人高呼:“大都督到!”

刘和心知,董一来。更别想救出刘先。气冲冲的站起来,带着一­干­宗室甩袖走了出去。

迎面正看到董那魁梧的身形,刘和忍不住啐了一口,理也不理董。

无礼的举动,董自然看得清楚。

对于刘和。他也不需要给什么好脸­色­。毕竟。这热脸贴冷ρi股的事情,如今董是不屑于做。

径自走进了内堂。闵贡在门口相迎。

二人落座之后,并未做什么寒暄。事实上以董和闵贡的交情,也无需搞什么虚伪地寒暄。

“闵大人,董今日前来的意思……”

“下官明白!”闵贡道:“大都督定然也是为刘先一事前来查问。是这样,两天前我接到了密报,说刘先和刘表之间暗中勾结,似有不利长安之举动。下官在接到了密报之后,就立刻将刘先府邸控制起来。今日进行缉拿,在刘先的书房里发现了十余封信笺,已呈报承明殿。”

“哦?”

董在来到之前,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但是听闵贡这么一说,也不禁有些奇怪:“闵大人,依你看,刘先是否真的有通逆之罪呢?”

闵贡沉吟一下,挥手让内堂伺候的仆人出去。

“大人,这件事说来蹊跷。下官之所以得知这消息,却是源自两封告密信……从刘先书房里搜出来的信笺来看,却是出自刘景升之手。但下官却以为,这件事情和刘先,怕无牵连。”

说着话,他从书桌的案牍中取出两封信件,交给了董。

字迹很模糊,看不出是什么来头。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写这封信的人,绝非一般的士子。

俗话说地好:字是脸面。

汉时识字的人不多,能写出一手好字的人更少。虽然写信地人是刻意隐藏,可是笔画中所隐藏的气质,足以显示出此人的功底不俗。

“那刘先现在何处?”

“被关押在天牢中,由专人守护。其家眷被牵连进去,下官担心他们受到伤害,故而在缉拿了刘先以后,就命人将他的家眷转移至杜邮堡。一方面是为了隔绝,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

“杜邮堡?”

董问道:“是不是杜邮堡派人前来接收?”

闵贡摇摇头,“非也,是下官派人送过去的,杜邮堡方面并没有发出任何接收犯人地指令。”

难道不是军师所为吗?

董挠着头,非常困惑。

刘先在这个时候被缉拿,未免太巧合了些。若说他谋逆……哈,怕是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吧。

和闵贡又交谈了一会儿后。董告辞离去。

回到家中,刚一坐下来,就有家丁前来禀报:“老爷,中常侍杨谦,在府外求见老爷,说是皇上有请。”

还真地是忙啊!

董本来想忙里偷闲那么一天,可不成想是越来越繁忙。

连忙道:“有请谦公!”

不一会儿。杨谦进了书房。向董施了一个礼,恭声说:“大都督,皇上说请大都督往柏梁台一叙。”

又是柏梁台!

董对那个地方其实挺腻歪,可既然是刘辨派人前来相请,自然也不能拒绝。

当下换了衣衫,和杨谦一起离开大都督府。在往未央宫的路上。董试探地问道:“谦公,可知道皇上让我去,有什么事情吗?”

杨谦一笑,“大都督放心……皇上只是觉得,少与大都督交流,故而请大都督前去一叙。”

交流?

董拿不准刘辨是什么意思。

但有一点他已经知道,刘辨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那一日封国的奏折,怕是和刘辨无关。因为在那一天之后,二十余日中,刘辨没有再提出封国的事情。即便早朝时有宗室提出,他也含糊着岔开话题,很显然对这件事没有半点兴趣。也就是说。所谓封国,很可能是宗室的想法。

不过这猜想终究是猜想,董也弄不清楚刘辨的脑袋里,究竟是怎么考虑。

也许今天这会面,和此事有关吧……

不知不觉。董随着杨谦。已来到了柏梁台外。

就在董进未央宫地时候,杜邮堡地一间囚室里。两个少年正面对面的坐着。

一个是董冀。

另一个年纪比董冀略小一些,看上去有些单薄,眼睛很大,眸光兔脱,透露出一丝诡诈之气。

嘴角微微上翘,脸上却带着不屑的表情。

“大公子原来只这些手段?栽赃陷害,不过是小人作为。”

董冀面­色­平静,看着那少年。少年的话语中带着嘲讽之意,可是董冀,却恍若没有听见似地。

“周不疑,依你之见,我当如何?”

少年正是刘先的外甥周不疑,闻听董冀的问话,冷笑一声道:“你该如何,是你地事情,与我何­干­?”

董冀笑道:“怎么没有­干­系?这不仅­干­系到你的­性­命,还­干­系到你舅父刘先的一世英名……你说,若是那些酒囊饭袋知道,素以刚直忠义而闻名的刘先刘大人,居然有一个反贼妹夫,会是什么结果?周不疑,父周朝,母刘艾……中平四年,周朝随长沙人区星谋反,刘艾怀六甲,故而被送至零陵兄长刘先之处。中平五年时,周不疑生于零陵……啧啧,挺复杂嘛。”

周不疑忍不住激灵灵一个哆嗦,骇然的看着董冀,半晌说不出话。

“你自幼随令舅父居于襄阳,曾师从多人……令舅父曾让你读书,但你却说:学问是天生的,读来何用……啧啧,真是够狂妄啊。不过你的确是有狂妄的资本,建安三年时,年仅十一,即做平吴九范,为多人异之……却不想被刘表称之为小儿涂鸦,令舅父也因此失意。”

周不疑也不言语,只是咬紧了牙关。

董冀又拿出一纸公文,“啧啧,泰平元年随舅父抵达长安,即语令弟寇封……哦,不是,应该是刘封说,汉室将衰,当乱而取之。他日若取天下,定胜那庸才百倍。这位庸才,又是何人?入长安后,请刘先献拓本《四十二章经》,言:舅父若以此为觐见之礼,定能得帝青睐。”

周不疑感觉,遍体生寒。

他自诩聪慧,却不想所作所为,竟似被人亲眼看到一样。那种赤­祼­­祼­的感觉,端的是难受极了。

董冀接着说:“刘先得长安令,你先献出三策,言循序渐进,不出五年,就可掌控长安。其一,兴卫军,以分大都督府之兵事,减低我父亲对长安地控制力;其二,将我父立于风口,明升暗降,驱出长安……唔,这第三条就很有意思了,相信皇上若见到,定然非常生气吧。”

说完,董冀把公文收起来。

“周不疑,你确是很聪明,一环套一环,暗藏杀机。但你却忘记了一件事,你所设计的种种方案,若没有执行者,凭借那些酒囊饭袋,恐怕很难实施……你说我黔驴技穷,却错了。我父掌控长安,我知道只要除去你,那计划再美妙,也终是画饼。我没有兴趣和你玩儿游戏,能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我绝对不会自找麻烦……只可惜,因你地聪明,却连累了家人,可怜你那抚养你长大的舅父,可怜你刚来长安的母亲,因你的聪明,都活不成了!”

董冀说的轻描淡写,可周不疑额头,却渗出了冷汗。

他抬起头,看着董冀,轻声道:“你想怎么样?”

“呵呵,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能怎么样?只不过,人家在对付我地父母,为人子女地,总要尽些孝心罢了。周不疑,你家人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你是聪明人,当明白我地意思。”

说完,董冀向囚室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笑道:“对付复杂的事情,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只要你有那个实力……这是一位老师给我的提示。莫要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在长安,你什么都不是。有野心固然是一件好事,但也要看清楚自己的实力。你有一天时间,好好想一想,如何?”

铁门哐当一声关闭,周不疑却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榻上,久久……一动也不动。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四三章 贾诩一谋蜀中

更新时间:2008-12-12 20:07:37 本章字数:3965

“王买,你跟随主公有多久了?”

囚窗外,月白风清。

贾诩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榻上,有王买跪坐,温着酒,身旁还匍匐着一头青鼬。

“唔,属下还需算一下……当年主公避难走南山,我就和老虎他们一同随主公进入西域……恩,计算一下,也差不多有十年之久了。军师,怎地突然问起这些事情?是不是有吩咐?”

贾诩眯着眼睛,脸上浮出一抹笑容。

不知不觉的,他也有了眯眼睛的习惯。不知道是学董,亦或者是他思考过多,故而成了习惯。不过,在王买看来,军师每逢眯起眼睛的时候,一定是有大事,就如同董眯眼,是要杀人一样的征兆。

贾诩转身坐回来,“一转眼,我也在这杜邮堡中,待了将近五年,想必外界的人,都已经把我忘记了吧。”

“军师,只要主公不忘您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却是觉得有些累了……王买,你觉得大公子这个人……怎么样?”

“大公子?”

王买想了想,轻声道:“大公子­性­沉冷,有权谋,更­精­于算计。或为明主,但与主公却不同。”

“哦,怎生不同?”

“讲权谋,主公不比大公子。然则主公有魅力,可令上下一心。大公子嘛……呵呵,或许能成就大事,但是若说识人用人,怕是不比主公的气度。但如此,却更似一位君王。”

贾诩笑了,“看起来,你也发现了!”

“和大公子相识虽不长,但属下能觉察到大公子的不寻常处。公子有威仪。却处处小心谨慎。和他相处,需要时常加以提防。说话做事都需战战兢兢,不似为主公效力那般的爽快。”

贾诩突然话题一转,“此次封国,你以为结果会如何?”

“这个……主公似有很多顾虑,其实若真的受了那封国,又能如何?主公非王莽。汉室也不似当年。不过,军师问我结果,王买却实在是猜不出来。军师,您对这件事,又如何看?”

“以我之见。主公和圣上,怕是会有一次交换。”

“交换?如何交换?”

贾诩笑而不答,闭上眼睛,懒散的靠在被褥上,好像睡着了一样。王买已经习惯了贾诩的这种态度,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答案出来。

“呵呵。主公和圣上地交换,到时候自然可见分晓。不过,我看这件事,怕也不会那么简单。以我估计啊。这里面存有变数。”

王买彻底糊涂了!以他的智慧,真地有些跟不上贾诩的思路,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聆听贾诩解释。

“这变数,源自于大公子……嘿嘿。至于结果嘛。想来会是出人意料吧。不过,我却是累了。”

贾诩的这番话。似乎是在呢喃,又好像自言自语。

王买完全不明白,想要请教,却见贾诩翻了一个身,轻声道:“去休去休,当需早作谋算。”

闻听这话,王买激灵打了一个寒蝉。

“军师早些休息,王买告退!”

“且慢……”贾诩轻声道了一句,“你立刻密令十七,让他行动吧……依我看,差不多了。”

王买掌控部,下分内外两个部门。

直属于王买的人,皆以字开头,而后以数字排列,属于内门中死士;而外门相对而言,人数众多,以各方诸侯之名为开头,再以数字排列。比如,在冀州袁绍麾下的外门细作,就称之为冀XX,若是潜伏在曹­操­地治下,则以魏XX来表示。此名单,只王买和贾诩掌握。

内外两门,平时并无交集,而且任务也不一样。

正如王买所说,也许只有董这样的人,能毫无保留的把如此重要是事情交付给他信任的人。

若是换一个人的话,部还能想现在这样存在吗?

王买隐隐理解了,贾诩那句早作谋算地真正含义。锡,配享封国大西州。

而董在臣下的数次劝解之下,终于同意受封。对于这个消息,长安宗室原本是非常高兴,可不成想刘辨接下来的一道旨意,却令人瞠目结舌:因汉室未平,朝纲不振,故凉王董,需居于长安,封董为汉丞相,执掌承明殿,总领天下兵马以及政务,诸事可自行决断。

一道旨意,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以刘和为首的宗室,长跪未央宫外,请求刘辨收回旨意。

然则刘辨却不理睬,反而以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宣称:初平以来,诸侯混战,生灵涂炭。若非凉王,何来今日之汉室中兴局面。朕非薄幸之人,绝不做那鸟尽弓藏事,特昭告天下人知。

言下之意是在责问各方宗室:在我颠簸流离,生死未卜之时,你们为何不站出来,维护朝纲呢?再有,现在让凉王就藩,那么关东诸侯,又该如何面对?你们指挥得了各方人马吗?

刘和等人虽然不甘心,可是也能听出刘辨旨意中的责问之意。

只得偃旗息鼓,不再为此事而纠缠。五月,董昭告天下,于长安开府。凉国置丞相以下群卿百僚,皆如同汉初诸侯王之制。

也就是说,董可以组建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朝廷。

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想要完善这个小朝廷,需要一个漫长地时间,非一朝一夕可完成。

所以,在开府之处,董只设立了凉国尚书和侍郎。

尚书令-诸葛瑾,兼领承明殿卫尉。秩比两千石俸禄。

诸葛瑾,已年近三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历任过居延令,戍县都护府长史,无难军司马,右扶风太守等职务,可以说在军政方面,都已经获得了足够的经验。正可施展拳脚。

尚书仆­射­-苏则。

要说起来的话,苏则也是追随董地老人,时间甚至超过了诸葛瑾,也是经历过许多事情,于军政方面有权威。对此。各方人物无可厚非。毕竟从资历年龄上来看,他们都够格了。

尚书共有四人-黄叙、庞统、步骘、吕蒙。

这四人年纪都在二十出头,其中步骘地年龄大一些,但是真正追随董的时间并不多,并且兼领着其他地职务。从这方面来看,就能看出董不愿开府的另一个原因,他手下无人可用。

但侍中一职,却出乎了许多人地预料之外。

侍中三人两人-阚泽庞林和刘先。

阚泽……在董颁布侍中人选之前。甚至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原因很简单,这阚泽是在年初才来到长安,并且持五溪长胡昭地介绍信,信中说此生娇杰。有德行,为当世仲舒。

仲舒,是指董仲舒。

那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冠以的称呼。胡昭以董仲舒称阚泽,足以看得出,此人地水准如何。

当然。董之所以用阚泽。却不是因为胡昭地这介绍信。

演义中,赤壁之战。周瑜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行苦­肉­计,正是阚泽往曹营送信,令曹­操­信任了这苦­肉­计。虽然在演义里,阚泽出场不多,董记忆中只此一次,但已经足够了!

阚泽是会稽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地道的寒门出身。

世代农夫,至阚泽而好学。幼时因贫困的原因,就卖身为佣,所求只为读书写字,为当地人所称道。

刘表刘备夹击扬州,虽然后来没有了声息,可是对江东的影响,却是极为巨大。

阚泽原本想逃离战乱,往鹿门山求学。但不成想在途中,被锦帆营甘宁劫持,送到了壶头山中。

胡昭和阚泽一番交谈后,深感此人学问不俗。

于是愿意担保,送阚泽至关中。对于这样一个人,董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至于庞林,也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可是此人有一个哥哥,却是大大地有名。庞林的兄长,正是凉王府尚书庞统。

说实话,董还真没有听过庞统有个弟弟。

庞林年放弱冠,师从水镜山庄的司马徽。学成之后,正逢雒阳大战尘埃落定之时,受兄长之邀请,独自一人穿越南阳豫州,抵达京兆。对此,庞德公是愤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本来,以庞德公的想法,是让庞林去投刘表,以缓和鹿门山与荆襄的关系。

但没想到,这家伙接到庞统的信之后,二话不说就走了。他可以走,鹿门山又该怎么办?

庞家,毕竟是以荆襄为根基。

此前庞统投董,刘表虽然没说什么,可终究是心里有些不快。现在倒好,一向不理红尘的庞家,居然有两个投奔了关中,就算是刘表没有意见,荆襄世族也一定会对庞家生出异议。

当然了,这就和董没关系了。

在董看来,最好是庞家在荆襄混不下去,然后举家迁移至关中。为此,董下令沙摩柯暗中关注。至于庞德公会不会来关中,那就要看他自己的决断了。这种事,谁也为难不得。

不过,这刘先为侍中……

几乎大半个长安地宗室都在咒骂刘先。早先多么立场分明,怎么只进了一趟大理,就变了?

这是背叛,赤­祼­­祼­的背叛!

可就算是背叛,你宗室有能如何?堂堂凉王府侍中,配享七百石俸禄,谁又敢去招惹?

暗地里咒骂刘先的人可不少,但这里面何尝没有一丝妒忌?一入凉王府,刘先算是有了靠山。

同月,刘辨下旨赐婚,沔南名士黄承彦之女下嫁董,奉昭阳夫人。

一时间,这长安城可就变得热闹起来。

董结婚,看似是一件小事。但与那些在长安没有跟脚的士子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机会。

但谁也没想到,就在刘辨下旨赐婚不久,蜀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而这件事,更彻底地转移了天下人的视线,整个汉室,也将因这件事情,发生巨大的变化。

刘璋,死了……

注:庞林,庞统的弟弟,以荆州治中从事的身份参加了彝陵之战,兵败后随黄权入魏,封列侯,官至钜鹿太守。演义之中,未曾出场。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四四章 二子分家

更新时间:2008-12-12 21:54:33 本章字数:3710

刘璋,正年富力强。

刚进入不惑之年,身体强壮,平时也没有什么灾病,怎么毫无征兆的,一下子离奇的死了?

刘璋这个人,有的说他­性­情温和,是仁慈之主;有的说他暗懦,却难有作为。

总体而言,刘璋若只是普通的宗室,说不得能成为一名士。然则他生于刘焉膝下,就注定了无法避免这诸侯的征伐。可偏偏他又没有继承刘焉的权谋和铁血,终究是成不得气候。

对于刘璋的死,众说纷纭。

有一点大家都很清楚,刘璋绝对不是自然而亡,只是这凶手是谁?却难说的清楚。

早年被刘焉清除的益州世族,窥视蜀中沃土的刘表,虎视西川的关中董,还有建宁方面的南蛮……诸如此类的猜测层出不穷,令西川一下子变成了天下人关注的焦点,难有安宁。

刘璋膝下有两个儿子。

长子刘,天­性­好斗,有勇武之气,颇有当年刘焉坐镇幽州时的铁血手腕;次子刘阐,却更似刘璋,­性­情温和,为人恭恪。视钱财如粪土,喜好结交英雄,并且有仁让之风,甚得刘璋所喜爱。

这两个儿子,在刘璋活着的时候,兄友弟恭。

可问题是,刘璋死的突然,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谁来继承他的家业?兄弟二人可就生了间隙。

益州内部也分成了两派。

以雒城太守吴懿为首。当年随同刘焉一同入川地将领,支持刘璋的大儿子刘。理由也很简单,自古都是以长子传承,何况刘和刘阐同出一母,都是刘璋正妻庞氏所出,自然应该有刘接掌益州牧。就这一点而言,益州许多将领都支持刘,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毛病。

可问题在于,刘的母亲庞氏,并不喜欢刘。而偏爱次子刘阐。

原因也非常简单,刘粗莽,虽然勇武,却有点粗鲁。或者说不拘小节,所以不得庞氏喜欢。

而庞氏的父亲,巴西太守庞羲,也非等闲之辈。

论辈分,庞羲和刘焉是同一辈人。并且早年追随刘焉,是如今硕果仅存的元老。

庞羲为人骄横,刘对他很看不过去。所以这祖孙之间的矛盾,非常的严重。若是刘接掌益州牧,恐怕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庞羲。就因为这一点,足以让庞羲去支持刘阐。

于是乎,这益州……可就乱开了!

刘得知父亲的死讯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和吴懿联系。

他带着心腹大将冷苞邓贤,连夜离开了成都,赶奔雒城和吴懿汇合。因为在成都,刘并没有太大的势力。虎符在庞氏手中掌握。并且在第一时间内,调庞羲领兵赶回成都,为地就是支持刘阐上位。若是庞羲一至,那么刘可就没戏了。只得匆匆忙忙的逃亡雒城去。

庞羲抵达成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任命亲信高沛杨怀领兵镇守涪陵。以阻止刘领兵回转成都。然后以刘为成都将军。总领成都兵马,命杨洪为绵竹太守。又清楚刘璋的宾客来敏辅佐,很快就稳定下了成都的局势。而这时候,刘与吴懿汇合,准备回师杀向成都。

“外公,为何要如此做呢?”

年近十六岁地刘阐,好生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不让哥哥回来呢?”

庞羲苦笑道:“二公子,大公子若回来的话,只怕您将死无葬身之地。自古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您是主公所钦定的继承人,可是大公子会答应吗?他怎么可能甘心在你麾下称臣呢?”

“可是,我可以不做州牧,让哥哥来做啊。”

庞羲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厉声喝道:“二公子,你难道要违背主公地遗命吗?这许多人,为二公子效力……若您这时候退让,许多人将会因二公子而丧命,二公子为何狠心如斯?”

说穿了,刘阐只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孩子,那经过什么世面?

庞羲这么一声厉喝,刘阐吓得脸­色­顿时发白。庞氏很不高兴的瞪了庞羲一眼,“父亲,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何要吓唬阐儿?阐儿年纪小,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也不能够责怪他啊。”

庞羲苦笑一声,“乖女,为父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问题是,阐儿这时候绝不能有半分的软弱……二公子,你若是心疼你的哥哥,将来等拿住了他,咱们给他留个富贵,不就可以了?”

刘阐那懂得什么,先是被庞羲一吓,如今听还能见到刘,自然非常开心。

于是,在庞羲的扶持下,刘阐登上了益州牧的位子,并且让庞羲辅政,处理各项事情。

庞氏私下里说:“父亲,您离开巴西,可葭萌关外尚有关中无难军,我们又该如何对付呢?”

“乖女,你放心就是!”

庞羲自信满满的说:“为父已经命从事王商守住葭萌关,又有邓芝孟达辅佐,乖女无需担心。待为父拿住了那孽子,平定了蜀中之乱以后,再领大军回师巴西,出葭萌关与董贼决战。”

这话,端地说的是自信满满。

庞氏一­妇­道人家,如何懂得兵事?反正听庞羲说的热闹,说的轻松,也就放下了心来。

可这蜀中,就真地能如庞羲所说的那样简单,迅速平定下来吗?

“断无可能!”

贾诩冷笑道:“刘虽粗莽。却并非无能之辈。他文有来敏秦宓辅佐,武有吴懿冷苞邓贤为将,皆蜀中俊才。那来敏是许昌黄琬地妻弟,博学雅量,素来受刘璋倚重,在蜀中颇有威望……吴懿也是刘焉旧臣,论资历虽比不上庞羲,可若是讲能力,怕庞羲也难与吴懿匹敌。”

董冀道:“军师的意思是……刘阐必败?”

“那倒未必。”贾诩笑道:“我命人毒杀刘璋,就是为了这一刻。既然蜀中乱起。若得不到好处,我们岂能让他平定下来?等庞羲抵挡不住的时候,我自会协助刘阐……扯一下刘地后腿。”

董冀想了想,恍然大悟:“军师地意思。是请三叔出马?”

“不错,张任这一年多来,想必已经鼓捣出了些成绩。对付蜀中兵马,却是足够了!”

“那军师是要帮助刘?”

贾诩哈哈大笑,“大公子。我好端端的帮刘­干­什么?三爷一动,定然会牵动荆州兵马。若不能将曹­操­刘备都卷进来,那么刘璋不就死地太冤枉了吗?接下来,就看士元会有什么举动。”

董冀听了这话,不禁心里一哆嗦。

父亲常说,军师能算无遗策。我以前还不相信,可现在……军师这场谋划,可真的是不小啊。

的确是不小!

按照贾诩的计算。这一场西川内乱,会波及荆襄九郡,江东六郡,甚至连远在冀州地袁绍。都难以幸免。关键的问题在于,这计划需要一步步的进行,看各方诸侯的反应,再做计较。

只是,如此一来。董地婚事也就变得不在那么显眼。

就连他被封为凉王的消息。也没能如想像中那样引起轰动。西川虽然偏远,却牵系到了中原。

八月中旬。西川大战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刘兵马屯集在涪陵关下,和杨怀已经有数次交锋。

“大公子,这样下去的话,似乎不太好。若不能尽快夺取涪陵,一俟川中稳定,则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冷苞挥舞着拳头,大声的说道。

年仅二十六岁的冷苞,正值血气方刚之时。颇­精­通兵法韬略,胯下马,掌中枪有万夫不挡之勇。

出身于贫寒地冷苞,颇受刘的信任。

吴懿一蹙眉,冷冷的喝道:“冷苞,在大公子面前,不得如此放肆!”

这吴懿是兖州陈留(今河南开封)人,九尺身高,生的劲健威猛。十三岁就在刘焉麾下效力,至今已经有二十五年之久。刘璋活着的时候,对吴懿并不是非常看重,但刘却与他关系密切。

冷苞虽然张狂,但也识得轻重。

当下退到了旁边,低声嘟囔:“这是事实嘛。用兵月余,却在这涪陵关下寸步难进。大公子应当下定决心,这时候万不可心慈手软。否则的话,恐怕迟早会被高杨二贼所利用啊……”

“冷苞,闭嘴!”

吴懿喝了一声,而后转身对刘道:“大公子,冷苞虽无礼,却说的是事实。用兵月余,您难道还指望着,将来和庞羲老儿和解吗?二公子受庞羲所惑,不明是非,可长此以往,则益州必然为庞羲所掌控。那时候,大公子上无脸面对主公,下又如何照看二公子和夫人呢?”

刘一咬牙,“子远所言极是,唯有尽快攻破涪陵,我等方有生机……冷苞,就依你先前所说之计。明日诱杀高沛……邓贤,你领一支兵马埋伏于涪陵城外,待杨怀出兵,你就趁势夺取涪陵关。我希望在入冬之前,大军能进入成都。蜀中之乱,持续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些。”

诸将闻听,齐声应诺。

刘咬着牙,自言自语道:涪陵一失,庞羲老儿……看你还能有什么招数?注:王商,刘璋置蜀郡太守。以才学称,声问著於州里。刘璋辟为治中从事。是时王涂隔绝,州之牧伯犹七国之诸侯也,而璋懦弱多疑,不能党信大臣。商奏记谏璋,璋颇感悟……此人未在演义中出场。

来敏,蜀执慎将军。父艳,为汉司空。汉末大乱,敏随姊奔荆州,姊夫黄琬是刘璋祖母之侄,故益州牧刘璋遣迎琬妻,敏遂俱与姊入蜀,常为璋宾客。涉猎书籍,善左氏春秋,尤­精­於仓、雅训诂,好是正文字……演义中,蜀祭酒。丞相亮北伐,留敏为祭酒。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四五章 庞统走­阴­平

更新时间:2008-12-13 22:25:19 本章字数:4006

葭萌关,因地处葭萌县而得名。

周慎靓王五年(也就是公元前316年)时,巴王和蜀王曾因仇相争。于是有秦惠文王趁机派秦国名将司马错出兵伐蜀,与巴蜀军在葭萌关外发生了数次激战,当时也是损失惨重。

秦灭巴蜀之后,置葭萌县,治昭化……

这葭萌关,地处秦蜀交通要道,嘉陵江和白龙江在此汇合,陆路上通汉中,下通成都。

顺嘉陵江而下,可直达巴西重镇阆中。

峰连玉垒(指玉垒山,今四川汶川西南),地接锦城,襟剑阁而带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

古人将葭萌关称之为天设之雄。

刘璋死后,汉中郡立刻做出了反应。谁都知道,巴蜀定然会出现混乱,而此事能破葭萌关,整个巴蜀都将不攻自破。于是阎圃紧急调动汉中武都二十万大军,并无难军十万人,屯聚葭萌关下。

眨眼间已经过去了月余,巴蜀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出现了混乱。

可是葭萌关……至今仍阻挡着他们的去路。假巴西太守王商,亲自坐镇于阆中,以白水校尉孟达为葭萌关守将,抵挡汉中军凶猛的攻击。不得不说,这孟达守城防御的本领,不一般!

一连数日损兵折将,令甘贲阎圃等人都非常的苦恼。

贾龙还冷静些。毕竟年长,走过地桥比阎圃甘贲二人走过的路加起来都多。往往可以沉住气。

“士元呢?”

贾龙已年过花甲,疑惑地问道。

说来也奇怪,那长史庞统自从到了无难军之后,很少过问军务,大部分时间和当地山民一起,跋山涉水,很少见到踪影。也知道庞统的来头不一般,是董的亲信。贾龙也不过问。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庞统作为无难军长史,如今又是攻击巴蜀的关键时期,怎么能不在军中?

非但是贾龙,就连同为董门下所出的阎圃。对庞统也有些不满了!

反倒是甘贲浑不在意,闻听贾龙询问,笑呵呵的说:“庞长史可能有些想法,自刘璋死讯传来的第二天,就带着技击士离开了军营……恩,算算日子也不短了,想必也就是这两日回来。”

“哦?士元有何想法?”

“他倒是没说,不过看他神神秘秘地。似乎是有了什么头绪。”

贾龙不由得哼了一声,心道:这葭萌关乃天设之雄,丝毫不比那函谷关来得简单。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大言不惭说有主意?若是如此。自古以来也就不会只有司马错一人破葭萌关了。

说实话,贾龙对庞统还是有些看不过眼。

毕竟年纪太小,而且还把他心爱的弟子张任调离无难军。到了贾龙这个年纪,总希望身边有个亲近的人陪伴。毫无疑问,张任是他最亲近的人。而庞统就是赶走了张任的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军卒来报:“长史大人回来了!”

一个月不见,庞统看上去非常地狼狈。

衣衫褴褛或许还有些夸张。可是那样子,的确是让人看着发笑。

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烂了好几个口子。一只脚是靴子,一只脚却等着草鞋,活脱脱像个叫花子。

一进大帐,甘贲忍不住大笑起来。

“士元,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地这副模样?”

庞统虽然疲惫,但­精­神却显得非常亢奋。

他坐下来,有军卒端过来了一晚白水,他咕嘟嘟的喝下去后,一抹嘴巴,长出了一口气。

“老将军,我该怎么入蜀了!”

贾龙等人闻听,不由得同时起身,“士元,你有破葭萌关之法了?”

庞统笑着摇头说:“破葭萌关我没有办法,我是说,我知道该如何突入巴蜀,夺取成都了。”

贾龙一蹙眉,耐着­性­子道:“那你且说说看。”

也难怪他会有这般表情,自古入川一条路,你不走葭萌关,还能走何处?

庞统喘了口气,也不理会贾龙表露出的不快表情,站起身来道:“来人,把地图呈上来!”

有军卒拿着一张牛皮鞣制而成的地图走进来,挂在中军大帐之中。紧跟着,技击士横在大帐门口,阻绝闲杂人等靠近。看这架势,阎圃和甘贲都不禁道:这丑鬼想要搞什么花样?

庞统也不说话,而是用硬笔沾着墨汁,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线。

这条线并非是从葭萌关入巴蜀,而是绕过­阴­平小路出汉中德阳亭,而后直去成都,绕葭萌关和梓潼而过,直抵广汉重镇江油。

贾龙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庞德说:“我们不走葭萌关,绕过大剑关深入山中,自马阁山过,而入广汉。我这大半年来,曾询问过许多本地的山民。从这条路过,可以直抵江油。江油乃是巴蜀重镇,如今二刘相争,怕是不会在这里驻守兵马。我们占领江油,取一­精­锐直扑涪县,造成对成都夹击之势。

梓潼阆中守军,定然会前去救援。

到时候葭萌关守卫必定空虚,老将军引兵攻击,则葭萌关必破。我等两下夹击,则巴西尽落于我手,成都不日可破……”

贾龙一蹙眉。

“­阴­平小路,皆高山峻岭,若蜀军以百余人扼守险要,则入蜀之军将归途断绝。怕是……”

“可问题在于,谁会注意此地?”

贾龙是对巴蜀山川最有了解地人。轻轻摇头,“过于凶险,过于凶险……”

“老将军,自古这行军打仗,哪有不凶险地道理?王商稳重,孟达诡计多端,强攻之下,我军必然损失惨重。而且。耗费时日甚多,若蜀中因此而获得稳定,则良机也就随之逝去。”

“你……”

阎圃想要说话,但是却被甘贲拦住。

“依我看,士元此计可行。”

他沉吟了片刻。起身道:“我愿领三万无难军,走­阴­平小路入蜀中。士元说地不错,战机稍纵即逝……如今冒险,也不是不可行。老将军,你以为如何?”

“既然你甘老虎开口,那不妨尝试。我和阎大人在这里佯攻葭萌关,为你们吸引注意力。”

庞统开口道:“我愿随同甘将军一同前往。”

“这个……”

“主意是我出的,这路途我也熟悉过了。我可以领技击士。率三千兵马,只带斧凿器具,在前方开路。甘将军可以每百里立下一营,这样一来首尾可以呼应。当不至于遭遇伏击。”

见庞统信心满满,众人有心阻拦,却找不到理由。

“另外,行军需多留意,我已命人打好草鞋。利于在山中行走。可命王戎霍峻协助与我。三日之后动身。甘将军自领兵马,在我动身之后又三日出发。不知诸公以为统此计可行否?”

贾龙倒是有点赞成庞统的勇气了。

“既然士元有此勇气,就依你便是。你们入蜀中之后,可持我书信,往犍为寻常播杜微。这两人都是我当年在犍为地故人之后,对刘家颇有不满。相信他二人可以给你们很大帮助。”

庞统甘贲,当下领命而去。达,随庞统一起,领三千兵马先行出发。

这三千人,不穿衣甲,只带斧凿。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以便后军行进。又三日后,甘贲亲领三万虎贲之士,踏上了征程。与此同时,贾龙和阎圃二人在葭萌关前,展开了凶猛的攻击。

甘贲和庞统之间,隔了三天的路程。

但由于庞统等人需要开出道路,所以行进缓慢。入山之后,全无半点道路。靠着当地山民引领,又携带有指南针,倒不需要担心迷路的问题。每行进五十里,就扎下一处营地。供后军歇息。如此行进了二十天,只前进了七百余里。

然则这七百里的山路,不见半点人烟……在莽莽群山中,硬开出了一条道路,庞统也变得格外憔悴。

身边地士卒,渐渐地在减少。

一日,当庞统在一山领上停顿下来,整点人马时,三千无难军,只余下了一千余人。

领五十名技击士,在前方探路的王戎,突然回转来。他神­色­慌张,脸上带着莫名地失落。

“王将军,怎么回来了?”

“长史,前方无路了……”

“什么意思?”

王戎哭丧着脸,“过此山岭后,全部是悬崖峭壁,无法开凿。向导说,到此再也没有路了。”

“胡说!”

庞统闻听勃然大怒,若在此停下,那可就是前功尽弃。这荒山野岭的,若军卒失去希望,定然会出现混乱。更何况,后面甘贲地大军就要跟上,若找不到通路,可就白费了一番功夫。

他和霍峻随着王戎往前走,却见前方是一陡峭的下坡路,全部由溜滑的山石组成,根本无法在上面立足。

庞统问向导:“这里叫什么名字?”

那向导回答说:“此地名叫马阁山,由此下山,在行一日,就能看见江油了。”

庞统看着陡峭的山体,沉吟了片刻之后,命人取藤甲裹身,外罩毡衫,厉声喝道:“我们行军七百余里,经历了多少凶险,许多兄弟在途中丧命……如今,过了这里,就是江油,我等乃是奉天命讨逆,若是老天要我们成功,哪怕是刀山火海也阻挡不住。我愿第一个下去,谁可随我一同?”

霍峻大声道:“长史,我愿追随!”

“不入虎|­茓­,焉得虎子,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庞统说着话,纵身跃起,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凸出的山石,撞得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可在这个时候,却是吭不得半声。

庞统带头,霍峻紧随其后。其余的军卒一见,也顿时振奋起来,着藤甲的往山下翻滚,没有甲胄的,则用绳索束腰,鱼贯而行。当然,这一路下来,又折损了数百人,不过总算是过来了。

庞统命人通知甘贲,火速行

他和王戎霍峻一合计,觉得兵贵神速,不可以在这山下久留。多停留片刻,就多一分危险。

于是领军卒连夜行军,向江油扑去。

这两天地状态,真的是好差啊!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四六章 无题

更新时间:2008-12-14 21:04:52 本章字数:4588

想不住章节名了,就用无题来代替……

江油并不是一个城市!

它位于涪江上游,在龙门山东南,距离绵竹八十里,成都三百二十里,属于德阳县治下。

若用更准确的称呼,这里应该被称之为江油大营。

如果董看到江油如今的模样,一定会大骂那罗贯中是一个骗子。

演义中,江油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可现在看来,说它是一座军塞……或许更加妥帖一些。

江油大营原本屯有重兵。

这里囤积着供应广汉、巴西两郡的粮草,同时也保证着绵竹,乃至成都的用粮。甚至军械弩炮,一应俱全。当年刘焉设立江油大营的时候,主要是为了抵御犍为方面的世族谋反。

任岐已死,贾龙无踪……

犍为如今非常的平静,所以就渐渐的懈怠了不少。

在刘璋时,江油大营有健卒八千。但刘璋一死,蜀中大乱。庞羲为了加强成都的防御,就把江油兵马调至绵竹,拱卫成都。而江油大营中,如今只剩下老弱病残不过千人,毫无战力。

这倒也不能说庞羲不懂得用兵。

事实上,上至庞羲,下至小卒,都不认为江油会发生战事。傍晚时分,一支关中军从天而降,出现在江油大营外。王戎霍峻领八百无难军杀入大营之中,毫无防备的江油留守军根本就没做出任何反抗,很快就丢弃了军械。跪地求饶。而江油大营守将在试图组织反抗的时候。被霍峻一箭­射­杀。半个时辰之后,庞统令数百人入主江油大营。

看着营中堆砌如山的粮草军械,庞统忍不住连连摇头。

霍峻低声问道:“长史,为何摇头?”

庞统一笑,“我只是在想,当年刘焉设立江油大营,除了镇压犍为谋逆之外,未尝不存了小心……虽说自古入川一条路,可这天底下没有绝对的事。­精­于谋算地刘焉。岂能不做防备?”

霍峻道:“军师地意思是……刘焉知道­阴­平小道?”

“那倒未必!”庞统说:“­阴­平小道,不过是山民的一个说法。至今日起,才算落实。刘焉又非神仙,怎可能知道­阴­平小道的存在?但未雨绸缪,防备万一。未尝不是刘焉的想法。”

想想也是!

那刘焉镇守幽州多年,和异族交锋无数次,绝非易与之辈。

只可惜他的后代……未必能理会他的意思。以至于诺大的行营,如今却成了一座粮仓兵库。

由于袭击突然,江油大营丢失,并未惊动他人。

当然,这不过是暂时的!

庞统命霍峻清点大营中的粮草辎重,同时派技击士连夜赶赴犍为。找贾龙所说地常播与杜微。这二人都是川中名士,因当初与贾龙任岐交好,故而不太受刘璋的重视,仍在了犍为。

也不需要担心他们能在犍为翻出什么浪花!

当年贾龙任岐那么大的声势。都奈何不得刘焉。如今犍为世族势力大减,又怕个甚?

庞统倒没想过,常播和杜微这二人能起到什么作用。事实上奇兵突袭,所求的并非是斩获多少战果,而是所带来的震撼­性­。

夜已深。细作来报:甘贲率领先锋人马。已经过了马阁山,正星夜赶来。预计天亮时到达。

时间非常地紧迫,庞统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这时,霍峻领着两个人走进了营帐,“长史大人,这两个人要见你!”

看打扮,这两人似乎是囚犯。一个生的五大三粗,魁梧壮硕。年纪不大,四方脸,形容虽有些憔悴,但看上去却很有威严。一双眸子闪烁­精­光,流露着桀骜不驯之气,不似普通囚犯。

另一个人只七尺身高,很瘦弱。

长的倒也清秀,但给人一种极为刚硬的烈­性­之气。这江油大营,除了囤积粮草辎重外,还关押着不少囚犯。为的是修补江油大营的防御……根据江油大营防御图上注明的时间来看,中平五年三月,也就是雍水叛乱之后的第二年,犍为开始造反。刘焉是有心把江油修建成一座要塞,但后来不知是何原因,被搁置一边了。

庞统奇道:“这两位是……”

“在下彭!”

“小人王累!”

“啊……”

庞统闻听一怔。彭这个名字,他倒是没听说过,不过王累之名,却是有所耳闻。

这王累是广汉人,本是刘璋地从事,年过已过三旬。他怎么会在这里?又做此囚徒的打扮?

庞统小眼儿一眯,脸上却带着笑意,上前拱手。

“辰元先生之名,统如雷贯耳……”

王累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讥讽,又好像有些自嘲,“庞大人莫要说这些客套话,累如今不过江油一囚徒罢了。若非永年,怕已死去多时……今日冒然求见,却是有大功劳奉与将

大功劳?

庞统疑惑的看了一眼王累。对于王累言语中地爽直,他倒是不在意,只是不明白王累所说的大功劳,又是什么。

王累看上去很疲惫,退了一步,让彭站在前面。

“还是让永年说吧!”

语气中有些落寞,情绪也好像很低落。反倒是彭,没有露出半点怯场的样子,向庞统拱手。

“广汉彭,见过庞大人!”

“彭……”

庞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彭。还是王累说了一句:“永年曾经为刘季玉的书佐,大人可呼其字!”

庞统尴尬一笑。“不知永年有何指教?”

彭似不知什么叫客气。挺胸道:“指教不敢当,只不过想救大人一名,顺带送一场功劳罢了。”

王累在一旁,不禁一蹙眉头。

这个永年啊,怎地遭了如此一场劫难,仍是老样子?你这样不知进退,肆意骄横,绝非长久保身之策。

有心上前说项两句,但又一想。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久闻那董西平胸襟广阔,想当年挟持了胡昭,任由胡昭咒骂,却毫不动气。这庞统是董地亲信。观其行,说不定能看出一些董地端倪。正好借此机会,来看一看董地手段吧。

庞统非常严肃,一瞪旁边想要发怒地王戎霍峻,而后正­色­道:“请先生指教!”

这彭,年不过弱冠,比庞统还小。如今庞统称其先生,可以说是给足了彭脸面。旁边的王累暗自点头。然后向彭看去。心说:永年,你若再不知进退的话,怕是将来难有好下场。

“庞大人,你孤军深入蜀中。其意不言而喻。江油虽地形险要,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听人说,大公子刘如今已经攻破了涪陵关,高沛战死,杨怀被俘。庞大人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在蜀中站稳脚跟。彭某虽不才。愿效苏秦张仪之事,说服葭萌关孟达投降。引关中军入川。”

庞统的身子蓦地一颤,面­色­依旧如常。

“先生可有把握?”

“十成把握!”

“既然如此,就请先生辛苦一趟……若能说降孟达,庞统愿向凉王请奏,举先生为首功。”

彭也不客气,“事不宜迟,我今夜动身!”

庞统命二十名技击士护送彭连夜启程。他倒不担心彭耍什么花招,反正这本就是一次赌博。

彭走了!

王累站起身来,苦笑拱手:“永年这个人,心­性­是不错。只是年少轻狂,刚才言语中多有冒犯,还请大人见谅。”

庞统笑道:“凉王曾言:有本事的人,都会几分傲气。没有本事的人,你让他傲也傲不起来。呵呵,区区小事。辰元大人何必放在心上?只是统有些奇怪,大人您怎么会被关在江油?”

王累闻听,长叹了一声。

“西汉王登基,得传国玉玺,为皇统正宗……我当时劝州牧大人往长安献书求罪,毕竟他手中的州牧之位,传自于刘焉大人,而非朝廷。这是大义所在,当时州牧大人如果听从我的劝告,不但可以坐稳州牧之位,蜀中也能免于兵戈之事。但是州牧大人……不肯听从。”

这古人,凡事讲求名正言顺。

如果当时刘璋上疏地话,以董当时的处境,还真的就只能接受。

刘璋能继续做他的土皇帝,只要没有谋逆之事,董就没有借口找他麻烦。甚至说,刘璋和关东诸侯暗中往来,他董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累所献之计,于当时是最为稳妥。

只可惜,夏侯兰大败,汉安军主力和联军于京兆对峙,从表面上看,联军占居优势。

而刘璋也不愿意向一晚辈低头,所以就不愿采纳王累地主意。王累这个人,有本事,有眼光……但他有一个最大的毛病!若用后世言语来说,那就是王累不懂得说话的艺术。一味的硬谏,非但惹怒了刘璋,连带着也得罪了其他人。于是,刘璋大怒,将王累杖二百,发配江油。

也是王累的名声不错,行刑的人没有往死里打。

否则二百杖下去,别说发配,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王累被发配到江油之后,多亏了彭的照顾。这彭姿­性­骄傲,多所轻忽。就是说这个人不拘小节,过于放肆。不过他确有本事,自幼有神童之美名,得广汉太守董扶的看重,推荐给了刘璋。

但刘璋对彭极为厌恶,没有重用,让他担任了书佐。

按道理说,你应该有所收敛啊。可这彭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广汉时,人家看着董扶地面子,让他两分。可是董扶死了,刘璋又不待见他。而成都多权贵,谁又会容忍他一个毛头小子呢?

一次酒醉后抨击成都诸臣,刘璋借口就收拾了他。

把彭髡钳为奴,发配江油。这髡钳,是古时的一种刑法。髡,就是剃掉头发,钳则是用铁环束住脖子。这是一种带有极大的侮辱之意的刑法,可是彭呢,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王累被送到江油之后,也曾劝过彭。

结果彭却说:“我是千里马,可是这世上却没有伯乐。”

此人之骄傲,可见一斑。

庞统不由得笑了起来,“当年我投凉王时,和他差不多。不过我地运气比他好,凉王很宽宏,容忍了我的骄傲。并且用各种方法来磨练我……如今想起来,我倒是觉得,我很幸运啊。”

王累目光有些复杂,“大人你的运气好啊!”

他沉吟了一下,而后说:“永年所言,劝降孟达一事,结果尚未可知。庞大人你如今孤军深入,需要尽快则一关城,站稳脚跟。否则,江油失守的事情,最迟明日一定会被人察觉,到那时候……我有一计,或许能助大人暂时稳住。何不连夜出兵,夺取涪关,断开成都和巴西的联系?”

庞统眼睛一亮,“我也想去涪关。只是涪关和江油不同,想要攻取,却苦无良策啊。”

王累道:“刘璋不仁,二子也非成大事之辈。王累想投靠凉王,愿取涪关,为觐见之礼!”

庞统道:“辰元先生,计将安出?”

“涪关守将黄权,年二十二,却颇有心计。他与我有通家之好,若大人信我,愿前去说降。不许一兵一卒,可得涪关在手。到时候,绵竹李恢定然会有所举动,我们何不趁机拿下绵竹?若绵竹一失,成都必然大乱……待永年说降孟达之后,凉王大军入川,则蜀中可定。”

庞统地眼睛,不由得眯缝起来。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先生果然好计,就请仲邈陪先生一同前往涪关,我在这里恭候佳音。”这是一场赌博,成了地话……成都唾手可得。

但若是输了,入川的万余无难军,将死无葬身之地。庞统如今,赌地就是王累真心归降……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四七章 覆没

更新时间:2008-12-15 20:59:37 本章字数:5972

王累是不是真心的归降呢?

这对庞统而言,是一次从未有过的赌博和冒险!

不过,相对于他的赌博,绵羊太守李恢却显得焦躁不安,甚至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

江油失守了?

江油怎么就失守了呢?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恢脑袋嗡的一声响,当时就有点懵了……

也难怪,江油位于蜀中内部,准确一点来说,那地方是在成都西南,关中军怎么就攻陷了江油?

可是他也知道,黄权是个实在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那种事来说事。

于是,在得到了消息之后,李恢立刻领八千人急急忙忙的离开绵竹,向涪关星夜赶赴而去。

关中军得了江油,下一步肯定是要占领涪关。

涪关守军不过一两千人,能不能抵御住关中军的攻击?要知道,这关中军素来是以能征惯战而著称。涪关的位置很重要,在庞统而言,得了涪关就等于在蜀中有了立足点;而对西川方面,涪关丢失了……成都与巴西、广汉,犍为三郡之间的联系也就随之被断隔了起来。

此前关中军被阻于葭萌关外,庞羲等人谁都没有意识到,涪关的重要­性­。

可现在,关中军已经进入了蜀中,那么涪关就显得格外重要。弄不好,这一次会出现大麻烦。

“传我命令,大军加速前进,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抵达涪关!”

三军将士同时应命,行进的速度,再一次提升了起来。可是李恢还是觉得,这人马走的太慢。

“李恢这个人,有本事!”

王累坐在涪关府衙中,笑呵呵的说:“只是­性­情有时太过急躁。顾全不得大局。若我是李恢,得知江油被攻陷之后,一定会立刻通知成都。同时纠集人马,并且暂时的对涪关置之不理。”

在王累下首,是一个青年,做聆听状,脸上带着清雅笑容。

目光灼灼,他沉声道:“放弃涪关?岂不是令三郡失去了联系?”

王累大笑道:“如今我与阆中有数万人马,又有广汉郡兵……很明显,关中军偷袭江油,兵马绝不会太多。只需调足人马反击。涪关旬日就可以失而复得。这是在蜀中,我们有何担心?”

那青年,就是王累所说的黄权。

笑着点点头,“德昂终究是没有吸取上一次的教训,看样子这一次。他恐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王累嘿嘿冷笑起来。

黄权所说的教训,是李恢早年的遭遇。

他是建宁人,曾经在建宁做过督邮。李恢的姑父爨(cun习,是建宁郡建伶县地县令,做了一些违反法纪的事情。而李恢的督邮职务,却是检查官吏违法之事,类似于那种监督部门。

发现爨习地问题后,李恢根本没有考虑其他原因。直接上报了成都。

有道是,亲不亲,一家人。西川乡党成风,李恢高了爨习。非但没有对爨习造成麻烦,反而让他险些被罢免了官职。连带着家里人对他也看不顺眼。当时的李恢,情况是真的很狼狈。

幸而他的姑姑说情,爨习也没有和李恢计较。

反而把李恢介绍给了当时蜀郡太守董和,这才算是让李恢免了一难。

董和当时就说李恢:“德昂你太心急了……想做出成绩。我能理解。可凡事应该三思而后行。”

这件事。大半的蜀中官吏都知道。

对于李恢的这种行为,王累是赞成的。但不顾亲情而只在意自家的前程。却非王累所看重。

他站起来,看了看天­色­……

“公衡,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必那李恢也该到了。我们准备一下,好迎接我们的太守大人!”

王累与董和不睦。

当初被刘璋杖脊一事,也有董和地影子。

而董和又是庞羲的亲信,李恢得董和的信任,也就注定了王累不会轻饶了他。至于黄权,对李恢也没有什么好感。能给他一点教训的话,黄权也不会介意,在关键时刻煽风点火。

这二人准备了一下,待到快酉时了,探马来报,李恢的兵马快到涪关了。

王累没有出面,黄权却登上了涪关城头。远处,尘烟滚滚,之间李恢领着兵马,来到了城下。

看得出来,李恢紧赶慢赶,一路颇为辛苦。

黄权心中一叹,拱手道:“城下可是德昂太守?”

“我正是李恢……涪关如今情况如何?还不开城放行?”

黄权笑了起来,“大人莫要心急,涪关如今一切安好。只是下官有一个朋友,想要引荐与大人。”

李恢这会儿也回过了气,发现情况有些不妙。

他一蹙眉,沉声喝道:“黄权,你搞什么鬼?都这时候了,还引荐什么朋友?快快打开城门!”

黄权说:“非是下官不肯开,只是我那朋友说,大人若不先见他一面,怕是下官也无能为力……来人啊,擂鼓!”

说着话,身后军卒擂响了战鼓。

只听咚-咚-咚……一阵鼓响,从黄权身后突然站出一排弓箭手,一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了城下蜀军。紧跟着,涪关两侧,响起喊杀声。两支人马从涪关两侧杀出,人数大约有两千人左右。

其中一员大将,身高过丈,膀阔腰圆。

黝黑地面皮,赛似锅底。一手青锋矛,一手屠龙戟,一马当先冲出,厉声喝道:“无难军甘贲在此,李恢还不下马投降!”

不好,上当了!

李恢激灵打了一个寒蝉,马上就明白过来。黄权怕已经是投降了。

也来不及去想黄权为什么会投降,李恢大声吼道:“三军儿郎,随我先消灭贼军。再取涪关!”

蜀军将士齐声喊喝,舞动刀枪向那两支人马扑去。

可是这两支关中军势如猛虎一般,人数虽不占优,可是一个个悍勇无比。甘贲催马冲进了蜀军阵营当中。青锋矛翻飞,屠龙戟带出一道道奇异弧光。这甘贲在关中军里面,有甘老虎的绰号。单纯论武艺,绝对可以排名前五位。只在董黄忠以下,和典韦也是不分伯仲。

另一支人马的主将,是霍峻。

他和甘贲领军横冲直撞不同。而是以元戎弩为主,向蜀军进攻。

两支人马一前一后,一内一外,只杀得蜀军人仰马翻,血流成河。要知道。蜀军经过六十里长途奔袭,已经是很疲惫了。人数虽然占优,可又如何能与养­精­蓄锐的无难军相提并论。

天完全黑了下去,涪关城头燃起了火把。

黄权领一支人马也杀将出来,蜀军在抵挡了片刻之后,终于溃败而去。

李恢带着人马,狼狈而逃。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咒骂黄权。待我回到绵竹。点齐人马再杀回来,定会要你黄权小儿好看。不过,当务之急是先逃命,那些无难军实在是太过凶狠。

和蜀军相比。无难军不禁在装备上强过蜀军,而且在训练上明显也高于蜀军。

董为无难军配备了清一­色­的藤甲,汉安刀……甘贲本身也是将门出身,兵法韬略相当不俗。再加上贾龙和张任,也非是等闲之辈。数年在山地中和西域人鏖战。才练出今日的雄兵。

李恢这一战。不知己,不知彼。却是输得一点都不冤。

出发的时候,军容整肃,雄赳赳,气昂昂。

回去的时候,却是丢盔弃甲,惨不忍睹。李恢率领残兵败将一路败逃,速度也是不慢。二更天时分,兵马来到了绵竹城下。却见城头上静悄悄,四门紧闭,蜀军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上何人当值?速速通禀杨大人,就说我回来了!”

“咦,可是李太守在说话?”

城头上有人奇异地询问了一声,李恢怒道:“废话,正是我……快点通禀杨洪,打开城门!”

“李大人,只怕这城门开与不开,杨将军却是做不得主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李恢心里一惊,厉声喝道:“城上何人讲话?”

“呵呵,不就是我喽!”

话音刚落,只见绵竹城头***通明。一队军卒簇拥着一个身高不足七尺,五官秉异,相貌丑陋地青年出现在垛口。那青年眯着三角眼,朝着城下李恢一拱手:“李太守,统在此恭候大人多时了……绵竹已被我军占领,李大人是聪明人,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你,你是谁?杨洪何在?”

李恢一下子就懵了,结结巴巴的问道。

青年笑道:“在下无难军长史,凉王府尚书庞统。今奉皇上之命,特来取蜀中,以祝凉王大婚!”

“什么?”

李恢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喉咙有点发甜,脑袋一下子成了一锅粥。

庞统道:“若非李大人配合,统安能请去绵竹?还有,杨洪将军已经逃走了……想必此时正在往成都的路上。估计不消明日,成都就会知道李大人深明大义,投降于我家凉王地消息了。”

“你胡说……”

李恢胸口疼痛,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栽下了战马。

城门突然间大开,王戎领数百兵卒杀将出来,厉声喝道:“尔等见朝廷大军前来,还不弃械投降?”

火光中,王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掌中的凤翅鎏金镗,闪烁寒光,遥指­精­疲力竭的蜀军,声如巨雷一般,回荡在夜空之中。

庞羲瞪大了眼睛。看着风尘仆仆,满脸血污的杨洪,呆坐在太师椅里面。竟半晌说不出话。

真是祸不单行啊!

刚接到涪陵关失守,这边关中军怎么就杀入了蜀中?

杨洪放声大哭:“将军,不是我杨洪无能,实在是那李恢,李恢……不当人子。”

这不当人子四个字,若用后世比较直白的话语来解释,大致就是:这家伙不是个东西。

庞羲握紧了拳头,颤声道:“季休,你莫要着急。慢慢说!”

“李德昂暗中勾结关中军,说是出兵救援涪关,实际上却调走了绵竹大半地兵力。末将曾死命阻拦,劝说李恢先通知大人,然后再设法集结兵马。关中军就算占居涪关,但兵马绝不会太多。到时候只需反戈一击,涪关江油就可以夺回来。可是李恢不听,带走了绵竹­精­锐。”

“李德昂,竟敢如此……”

如此什么?

庞羲没有说出来,只是觉得这胸口发闷,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口上一样。

他努力地平静下来,颤声道:“那绵竹又怎会丢失?”

“李恢走后。绵竹兵力空虚。末将不得不领人四处查看,以防备关中军偷袭。不成想李恢竟让他的亲信,打开了绵竹城门,放关中军入绵竹……末将以寡敌众。还被那关中军一个名叫王戎地家伙,打断了胳膊……”

“关中军,有多少人?”

“当有五千之数!”

绵竹有兵马两万,若非李恢勾结,带走了主力。怎可能出现以寡敌众地情况?

杨洪说:“末将杀出绵竹。抓住了一名关中军。那关中军士卒说:他们之所以敢如此大胆,是因为成都城中。有人做内应。说只要拿下了绵竹,成都肯定受不住,还劝说末将投降……末将受将军提拔之恩,听那厮说完,就气得不得了,一剑砍了他地脑袋,特献于将

杨洪带来的首级,是一个有着明显安息人特征的脑袋。

这种事情做不得假,如果杨洪是在败退地路上找借口地话,也找不到这么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啊。

庞羲啪啪啪,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董和匹夫,安敢如此欺我……来人,立刻却将董和那匹夫捉拿起来,打入天牢之中。”

自有小校前去执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成都大小官员纷纷赶来,询问庞羲究竟出了什么事?

董和是庞羲的亲信,而且在蜀中人缘不错。

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呢?

庞羲把绵竹失守的事情,告诉了众人。闻听之下,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庞羲说:“诸公不必担心,关中军虽入蜀,不过是鳞介之癣罢了。我已派人往阆中送信,待明日,我亲领兵马夺回绵竹就是。当务之急,却是涪陵关失守,诸公以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想也是,就算是关中军溜进了蜀中又有什么关系?

几千人,能扑腾出什么浪花来?

关键还是那大公子的兵马。突破了涪陵关,这麻烦可就大了啊……

众人之中,站出来一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上下,五短身材,生地贼眉鼠眼,令人生厌。

此人,正是益州治中从事张松。

“永年计将安出?”

张松也是个很傲气的人,有才华,且出身蜀中大族。只不过由于他相貌不好,不被人待见。刘璋任命他为治中从事,说穿了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背景。张松呢,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平时表现地非常低调。没什么事情地话,他是不会站出来,以至于庞羲都快忘记了他的存在。

如今见张松主动站出来,庞羲不禁心中狂喜。

张松说:“大公子虽破了涪陵关,但路途遥远,并不困难。自涪陵关以下,有水陆两条路可抵达成都。不过不管水路还是陆路,都需要经过德阳关。将军可选一心腹之人,坚守不出。不出多久,大公子一系人马必将粮草断绝,到时候是杀是留,全都要听将军您一人之意。”

庞羲连连点头,“永年以为何人可去?”

“成都将军刘,可为主将。”

庞羲想了想,觉得这刘倒也算是比较不错的人选,沉吟了一下之后问道:“只刘一人……”

“若将军不放心,松可推荐两人。州署从事张裔张君嗣,文武双全。治公羊春秋,又博涉史记汉书。曾为鱼复长,又担任过帐下司马;张裔好友罗蒙,如今任白水校尉,文韬武略,皆不俗……此二人可为刘将军副将。另外师友从事周群,素有贤名,也可辅佐成都将

张松一连举荐三人,让庞羲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就依永年所说,命刘镇德阳,张裔罗蒙为副将,请周群为长史,辅佐刘。”

注意,这里庞羲用了一个请字。

周群是什么人?

那是正经的蜀中名士,巴西阆中人。父亲周舒,曾为刘焉别驾。后因牵扯犍为反叛,受刘焉怀疑而致仕。可这周舒,同时又是刘璋地老师,身份非同一般。周群呢,曾就学广安名士杨厚,在蜀中地名气,只弱于董扶任安两人。刘璋以周群为兄弟,辟为师友从事,极为看重。

这个人虽没有实权,可是在川中的影响力,却非同一般。

庞羲敢对别人用命这个字,可是对周群,却要恭恭敬敬地说一个请字,可见其不俗。

一俟事情有了安排,庞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着手点齐人马,准备第二日出兵绵竹,夺回涪关。

这一段总算是要过去了……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四八章 贾诩二谋荆襄(一)

更新时间:2008-12-16 17:46:00 本章字数:4501

刘出兵赶赴德阳,将刘大军阻挡于广阳东南。

不过绵竹失守,关中军杀入川中的消息,已经在悄然中流传开来,使得成都顿时变得大乱。

庞羲不得不推迟了出兵的计划,先命人平定成都的混乱,而后才领兵出征。

不过等到庞羲兵马出成都的时候,已经距离庞统占领绵竹过去了五天。五天的时间里,张松脱颖而出。辅助庞羲,把成都大小事情处理的是井然有序,让庞羲不禁大感惊讶,又喜悦万分。

“永年有此才能,为何不早出山辅佐州牧?”

张松面呈凄苦之­色­,“松有自知之明,刘益州不喜我的长相,成都大小官吏也时常有所刁难。若非我张家在蜀中尚有一席之地,恐怕连治中从事也当不得。与其出头受人唾弃,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些事情。若非将军有贤德之名,成都又危在旦夕,我是绝不会站出来受罪的。”

这一番言语,说的庞羲感动万分。

“危难时方能见得忠良,永年大才,季玉却是走眼了!”

他要领兵出征,自然需要在成都有一番安排。原本,庞羲最信任董和,可是如今……

出兵之前,庞羲命张松为成都将军,益州别驾,负责成都的大小事务。本来他还想带杨洪出征,可是杨洪在绵竹之战中受了伤,连夜赶回成都之后,就一病不起,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此情况,庞羲又如何带他?

于是命杨洪为左军都尉,辅佐张松镇守成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庞羲把铜虎符分为两半,一半交给了张松。一半交给了杨洪。这虎符。是调动成都兵马的凭借,军卒素来是认虎符而不认人,类似于大秦国始皇帝时期的规程。没有完整的虎符,则成都兵马无人可动。

这样安排下来之后,庞羲总算是放心了。

清晨,大军出成都,向绵竹而去。刘阐在张松杨洪的陪伴下,出城十里。并祝庞羲旗开得胜。

眼见大军愈行愈远,张松杨洪地脸上,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到了庞羲的命令,与属下商议一番之后,决定出兵夹击涪关。

命巴西佐校尉邓芝领兵镇守梓潼,负责粮草供应。

王商自领五万蜀军,浩浩荡荡地向绵竹杀去。佐校尉。是刘焉设立地一个官职。益州虽地处偏远,刘焉也有土皇帝的架势,可是在礼制上,他却不敢逾越半分。将军这个官衔,非同寻常。如果没有朝廷的许可。即便是州牧也不能委任。成都将军,属于杂号将军,那也是刘璋从许昌讨来的封号。

当然,具体这将军由谁担当,还是刘璋说了算。

除此之外。校尉是一州最大的军事长官。贾龙当初就是以校尉之职。给刘焉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这也使得刘焉投鼠忌器,在校尉之下。设佐校尉一职,名义上是辅佐校尉的助手,实际上却有监督之意在其中。这种官职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分了兵权,但需要心腹之人才能担当。

邓芝,就是王商地心腹!

当王商大军抵达涪关的时候,绵竹战事已经开始了两天。

庞羲那边领十万大军,猛攻绵竹。但是于绵竹而言,庞统镇定自若,数次击溃了庞羲的进攻。

王商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

只要能打下涪关,就可以对绵竹形成夹击之势。

所以大军在涪关城下展开队形,王商出阵厉声喝骂:“黄权小儿,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君分忧。今日我大军已至,速速献关投降……念你年少无知,我可以替你说情,饶你­性­命。若不思悔改,待破关之时,休怪我不顾旧情!”

涪关上,静悄悄。

士卒鸦雀无声,只见王累在黄权和霍峻的陪同下,登上城头。“文表贤弟,为何执迷不悟?汉室皇统,已归关中。关东诸侯,挟持伪帝,实乃大逆不道。刘益州身为汉室宗亲,却不思为国分忧。今朝廷大军已入川中,文表贤弟还不速速归降?”

王商一见王累,不禁大吃一惊。

要知道,王姓是川中大族,自秦惠文王时就立足西川。主要集中于广汉地区……王商王累,同出一族,不过并非同一枝罢了。王商属于族中正统,立足新都;而王累则生于旁支,在广汉北部。若论辈分,王商需要叫王累一声兄长。王累出现在涪关,令王商感到吃惊。

“辰元,你为何在此?”

王累冷笑道:“我为何不能在此?刘季玉不听我的劝阻也就罢了,却辱我太甚。成都宵小遍布,尽是落井投石之辈。就连我的同族,在我落难时也没有为我说一句话好话……嘿嘿,成都与我已无­干­系,我如今已投靠关中,乃无难军行军司马,文表贤弟,你说我为何在此?”

那语气中的怨毒之意,令王商打了一个寒蝉。

虽同出一族,可这同族中地勾心斗角,也非常激烈。

王累在川中有名气,王商虽也是贤良,却不比王累。若说心中没有嫉妒,那纯粹是胡说八道。

所以当王累受难的时候,王商一支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好话。

这也是为稳固王商一支在族中地位的手段。说句不好听的话,王商当时巴不得王累被打死。

可是……

“贼奴,安敢如此?”

王商面红耳赤,厉声喝道。

王累冷笑一声,“文表贤弟,废话少说……有本事就使出来,王辰元的人头就等着你来拿!”

王商身后一员将勃然大怒。“贼奴大胆,吃我一箭!”

说着话,弯弓搭箭。朝着王商­射­去。

霍峻手疾眼快。一剑将利矢荡开。从城门楼上走出一员大将,大吼一声:“暗箭偷袭,算不得好汉。来而不往非礼也,贼将休走,吃我一箭!”

那大将手中地弓箭,乃六石强弓。将一支特制的鬼哭箭搭在弦上,弓开满月,只听一声凄厉的历啸。震得人耳膜直颤。那­射­箭的蜀将抬枪拨打,可是鬼哭箭地速度太快了,噗地一声,击碎兜鏊上地青铜护额,把那蜀将地脑袋­射­穿,脖子向后一样,就听嘎巴一声颈骨折断。

这一箭,好大地力量!

王商的护军一见。连忙冲出来护住了王商。

“兀那贼将,可敢报上名来!”

大将收起弓箭,傲然道:“我乃无难军都督甘贲……无胆鼠辈,尽管放马过来!”

甘贲这一箭,确实有敲山震虎的威力。

一时间。蜀军鸦雀无声。王商一见士气低落,心知大事不好。立刻命人擂鼓,催动人马攻城。

不过这结果,却是显而易见。

甘贲一箭已经夺走了蜀军的士气,加之涪关城墙坚厚。又有自江油大营运送来的各种物资。

蜀军猛攻了一个时辰。丢下千余具死尸,停止了攻城。

第一天。王商无功而返……

当晚,王商呆坐在中军大帐中,苦思破城之法。他可以看不起黄权,可以看不起甘贲,但是却不能小看王累。对于这位族兄的本事,他是清楚的。既然王累出马,想必犍为难以指望。

那犍为本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地方!

刘焉死得早,若是再给刘焉些许日子,也许能令犍为平定下来。刘璋……论魄力,手段,远远不比刘焉。试图以怀柔之法拉拢犍为地世族力量,结果却使得犍为的世族获得了休整的时间。

王商心知,王累既然投靠了关中军,肯定会设法拉拢犍为。

如此一来的话,唯有强攻一途。也许会损失惨重,但成功的话,于绵竹守军而言,影响颇大。

好在,入川只此一军啊!

王商拿定了主意,心情也就放松了许多。

当下和衣而卧,躺在榻上假寐。不知不觉间,已三更天……

王商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声。心中顿觉不快,起身走出了大帐,“何事喧哗?”

“大人,大人……”

一小校风尘仆仆,出现在王商面前。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王商心里一咯噔,忙道:“何事惊慌?”

“葭萌关,葭萌关……”

“葭萌关怎么了?”

王商的脸­色­变得煞白,紧张的询问那小校。

“葭萌关,失守了!”

“什么?”

王商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响,“葭萌关怎么会失守了呢?”

“葭萌关守将孟达,开关献降。关中无难军突然杀至大剑关,大剑关未有提防,随即告破。邓大人命小人连夜赶来报信,并告诉大人说,葭萌关一破,巴西只剩下阆中梓潼,万不可丢失。”

“邓伯玉那边……”

“邓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预计今天午时,入川关中军定然会有所行动,不是梓潼,就是阆中。”

王商不敢再犹豫,立刻下令,班师回阆中。

开玩笑,阆中是巴西重镇,与梓潼遥相呼应。若阆中有失,巴西等同于被攻破……到时候,成都地屏障也将不存,而绵竹关中军将和入川关中军连在一起,西川定然会出现大难啊。

“大人,万万不可啊!”

一人站出来,阻拦王商,“若是匆忙撤军,涪关贼兵定然会趁势掩杀,到时候大军将难以保存。”

说话的人,名叫王谋,也是川中王氏一族的成员。

不过,他既不是王累的一支,也不是王商的一支,而是汉嘉(今四川芦山东北)王氏族人,论辈分,是王商地侄子。不过年纪要比王商大不少,如今在巴西担当别驾司马,随军出征。

王商心知王谋所说的有道理,可是阆中危在旦夕,必须要尽早返回啊。

王谋说:“大人,小侄愿领三千兵马为后军,阻挡涪关之敌。大人回师时,需小心谨慎,需留­精­锐压阵,缓缓而行。无难军战力强横,小侄也不知道能拖到几时,只愿大人能平安回归阆中。”

什么叫患难之时见忠良?

这就是啊!

王商的眼睛红了,拉着王谋的手,“一切就烦劳元泰了!”

于是乎,王商给了王谋五千悍卒,留守大营。自己则带着兵马,趁着天还没有亮,赶赴阆中。

王商前脚刚走,王谋就找来了心腹家人。“我有书信一封,速速送往涪关,交给族叔王累。”

那家人目瞪口呆,“主人,您这是……”

“笨蛋,葭萌关被破,你觉得西川还能守住吗?那王商自诩正统,平日里不把我等旁支放在艳丽。今日西川将倾,我需为族人谋取生路。不把王商支走,我哪有机会和涪关联系呢?”

“主人高见!”

可怜王商,虽有声名,可终究是不会做人。

前脚离开涪关,这后脚就有人开始谋算他了。不过王谋也留了个心眼儿,让王商整备后

在见到王累的时候,他劝说道:“文表叔非比寻常人,虽撤走,必然会留有­精­兵压阵,族叔不可轻易追击啊。”

哪知道王累却笑了起来。

“谁要追击他?”

“啊?”

甘贲说:“就算王文表能回到阆中,怕也是进不得阆中城门吧……长史给我们地命令,只是坚守涪关。其余诸事,我们无需理睬。嘿嘿,阆中?阆中现在恐怕早已经改头换面了吧。”

王谋闻听,却是惊得目瞪口呆。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四九章 贾诩二谋荆襄(二)

更新时间:2008-12-16 20:20:35 本章字数:5173

没有注意到字数,后面的几行注释,好像超出字数了……

非常抱歉,俺会在下一章里,争取补出一千字吧,还请大家原谅。

阆中已在望!

这阆中,位于嘉陵江中部,西川的东北方。东面有巴山,西面是剑门,雄峙川北,是入川后必经之路。

看到城头上迎风招展的大纛,王商这一路上悬在嘴边的心啊,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仰天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总算是及时回来了……阆中看上去没事儿,关中军也不见踪迹。我还有时间,足够在阆中布置起一道防线。不过,关中军没有来攻打阆中,想必是去了梓潼。但愿伯苗能多坚持一些时日,给我足够的时间来布防……伯苗,还请多保重!”

这大战尚未开始,王商已经做好了放弃梓潼的准备。

数万人马抵达阆中之后,见城头上空无一人。王商不禁奇怪,命人到阆中城下叫门。

离开阆中的时候,王商把城中防务交给了他族中兄弟王甫。王甫是广汉(q,一声平)县人,不属于王商这一支。不过,县王氏,素来和新都王氏比较亲近,王甫和王商的关系呢,也不像王累和王商那样,也好过王谋,是王商极为信赖的族人,故而王商把阆中交给了王甫。

士卒兵丁在城下大声的叫喊。

城头上先是一阵沉静,却没有人出现。

就在王商感到心中惶恐的时候,阆中城门却吱呀呀的开了。王商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国山(王甫的字)玩儿的是什么把戏?害得我以为阆中出事了呢……吓死我了,一会儿见到他定要好好斥责。

想到这里,王商催马上前。

在王商想来。一定是王甫亲自出来迎接。

到了自家门口,心里也就少了许多防备。王商带着笑意,向城门跑去。却见一支人马从城内冲出来。全部顶盔贯甲。刀枪锃亮。为首地是一员大将,金盔金甲,大红缎子的战袍,胯下一匹汗血赤兔马,掌中一杆象鼻古月刀。年纪大约在四旬上下,颌下黑须,威风凛凛。

王商认得这人,是阆中严氏族人。名叫严颜。

川中,世族林立,像王氏这种家族,在川中已有五六百年的历史,除此之外还有成都张氏,巴郡董氏……等等不一一列表。除了王氏这种几百年地大族之外,还有许多立足百年之久地小家族。

百年,在中原足以成望族。

可是在川中却不然……中原时常会有战火。而且距离皇权较近,一个不小心就会满门灭族。

但是川中远离皇统,除了一些土著袭扰之外,战火很少蔓延此地。

故而这川中世族的根基,远远厚过了中原大族。一二百年的族群。在川中根本就算不的什么。

严氏家族自汉明帝以来,进入川中,至今已有一百多年。

时常受川中大族打压,地位非常的尴尬。这严颜,是严氏家族当代的家主。一身祖传的好武艺。胯下马、掌中刀,在巴西无人可敌。庞羲任巴西太守的时候。曾数次想请严颜出山。

但由于阆中世族地阻挠,严颜时至今日,不过官拜阆中佐都尉。

要说明一点的是,佐都尉和佐校尉完全是两个概念。若比较的话,就类似于后世的市警局局长和县警局局长,而且还是在市警局的眼皮子底下,能有多大的权利,自然也能够猜到。

严颜名义上的阆中佐都尉,手中并没有兵权。

除了族中给严颜配备的三百严氏族兵之外,指挥不动阆中一兵一卒。

王商心里奇怪:怎么这严颜跑出来了?

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张口道:“季……”

他想说:季阳,王甫在什么地方?怎么没有出来迎接我呢?

可是没等他说完,就听严颜一声气沉丹田地巨吼:“王文表,王甫已死,还不给我拿命来!”

这一声,若同霹雳一样在空中炸响。

王商还没有反应过来,严颜的马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王商这时候还在想:这严季阳什么时候有了一匹如此好马呢?、

眼前刀光一闪,紧跟着血光崩现。

严颜冲到了王商的跟前,手起刀落,斩王商于马下。人头骨碌碌掉在了地上,还打了几个滚儿。

蜀军当时就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严都尉怎么把王太守给杀了呢?

严颜在马上横起大刀,一声巨吼:“阆中已归凉王,尔等还不弃械投降,莫非还要反抗吗?”

这家伙的嗓门真地是洪亮,几万蜀军听得清清楚楚。

也许是为了应严颜这一声咆哮,城头上那面代表着刘璋的红­色­大纛轰然倒塌,直摔落在城下。

紧跟着,四周喊杀声骤起。

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人马,全都是无难军的打扮。

阆中城头,升起了一面黑­色­大纛。上书汉丞相三军大都督,凉王董。黑底金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城门楼上,贾龙的身影出现。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旗杆上。有眼睛尖地人,一眼就认出那人头正是别驾司马王甫地首级。

“川中健儿,凉王伐蜀,非是想要杀戮,实刘璋无道。今日阆中已破,王商兄弟已死,尔等还不立刻投降?”

蜀军从涪关连夜赶路,已经很疲惫了!

如今主将也死了,阆中也没了……那城门口的严颜,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令人望而生畏。

一名蜀将翻身下马,丢弃了兵器。大声喊道:“严将军。我等……愿降!”

只见他轻轻落下一子,然后笑眯眯地说:“大公子,老朽这一步棋,走的如何?”

“军师,怕是您也没有想到,老虎叔叔和士元叔叔他们可以这么快破了葭萌关吧……前些日子,您不是吹胡子瞪眼吗?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川中张氏,居然已经投靠了我们。”

贾诩笑道:“那时候我的确是着急。成都张氏早在我们进入西域的时候,就和我们有了联系。凉王千岁当时让我等保持住和张氏地关系,许多人都不甚理解……不过当时我们很凄惨,谁又会想到,断断十年的时间里,我们能取得如此的局面?对了。凉王可告诉了你,那阆中严氏究竟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何凭着一块巨魔令,就能让川中百年大族倒戈相向呢?”

董冀落了一子,“父王也没有和我说太清楚,只是说巴西严家和我们董家有通家之好。还说。黄汉升黄叔叔,庞德庞叔叔,与巴西严家地情况很接近,与董家……呵呵,有二百年交情。”

说完。他看了看棋盘上地局势。长叹一声,投子认输。

“明日就是岁末祭天大典。我可能无法来陪军师下棋了……父王让我向军师问好,还请教军师,说过些时日刘阐呣子就要抵达长安,到时候又该如何安置?”

“这个嘛……大公子看着办吧。刘阐离了西川,如同虎落平阳,再也闹腾不出什么风浪。以我之见,刘阐可以留着,一方面可以安抚长安世族,另一方面也能动摇刘……呵呵,虽说他已经退入南中七郡,又向刘表求援,一副要和我们决死的样子,但恐怕这心里也惶恐的紧呢。”

董冀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对了,请告之凉王千岁,可以动汝南的那一步棋了!”

“什么棋?”

董冀不由得一怔,疑惑的向贾诩看去。

贾诩一笑,“大公子何不请教凉王殿下呢?”

董冀不禁疑惑,离开了杜邮堡。赶回长安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长安十二门正依次关闭。

直接回大都督府……哦,如今应该被称作凉王府了。

就见蔡节领着几个人往外走,董冀不禁笑道:“大姐啊,怎么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蔡节脸一红,啐了一口。

“你这个小­奸­细,以后惹了祸事,莫想再让我为你出头。”

“嘻嘻,我也是为你好嘛……”

“走开走开,莫挡了我的路。”

蔡节恨恨的瞪了董冀一眼,突然又压低声音道:“六斤,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三学学子,你何必与他为难呢?”

董冀闻听苦笑,“大姐啊,我何时与他为难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派人盯着他?”

“这个,这个……我不也是为姐姐您考虑嘛。你如今贵为郡主,有些人……唉,小心无大错。”

蔡节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你以后不许再与他为难了!”

说完,带着人就匆匆地走了。

看着蔡节的背影,董冀不由得微微一蹙眉,眼中流露出了一抹­阴­鸷:姐姐啊,你以为我想如此吗?只是如今咱们董家,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很多时候父亲和我,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宫孙,你莫非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吗?嘿嘿,这样也好,我就无需顾忌了。宫孙……陆逊,嘿嘿嘿……

董冀不会忘记,数月前当他把宫孙的真实身份告诉董时,董是何等吃惊的表情。

那宫孙,原来是庐江陆氏族人。当初庐江被周瑜所破,陆氏族人不得已退到了江夏。但是,荆襄世族的排外,令陆氏族人感到非常的难过。于是才有了那宫孙……不,真名应该叫做陆逊的家伙,来到长安。加入郡学当中。依着董冀的意思,陆逊,荀适。一个都不要留。

不过。那陆逊地确是有些才学啊,怪不得父亲对他倍加推崇。

若你是真心实意地投靠我董家,真心实意的对我大姐也就罢了,只要让我知道你怀有贰心,哪怕是父亲再爱惜你的才华,我也不会饶了你地­性­命!

董冀摆手,一名少年走上前来。

“伯济,你立刻通知周不疑。让他给我盯死宫孙。同时,加强对嬴适和侯霸地监视,只要他们有半点异动,就给我立刻抓捕起来……对了,你从明天开始,就去赵家叔叔那边效力。”

赵家叔叔,非是旁人,乃赵云赵子龙。

七月时。赵云田豫突然领兵回转朔方。当初离开朔方漠北的时候,他们带走了一万人马。

而今回归,兵马几近十万。

据说,当年他们出兵北方之后,一路是冰天雪地。朔风罡烈。赵云和田豫不停征伐,在一年前打到了一处名为乌拉尔山的地方,并且在山口筑城Сhā旗。

回朔方的时候,他们带回来了近二十万俘虏。

除了当年流窜到北方的鲜卑人余孽之外,尚有当地土著。

董对赵云田豫二人地回归。喜出望外。先是调文聘领原兰池大军前往河内。支援黄忠徐庶,而后又命赵云为中领军。兰池将军,封田豫为渔阳太守,兰亭侯,同时协助贺齐治

田豫,本就是渔阳大族田氏族人,回归渔阳,是最佳人选。

同时可以减少右北平太守,乞活军都督贺齐地压力。田豫对于这个安排,自然是非常开

至于董冀口中的伯济,本名叫做郭淮。

父亲郭,曾经为雁门太守。和早年投奔董地郭永,是同一族。初平年间,董卓被杀,李郭汜命郭为雁门太守。但袁绍却不愿意,在郭赴任的时候,杀了郭,使郭淮一家人陷入困窘。人死如灯灭,李郭汜自然不会理睬这孤儿寡母,呣子二人在长安生活艰难。

至董攻破长安,而郭淮那一年正好十岁,一场大病险些要了­性­命。

郭淮的母亲无奈之下,打着试探的想法找到了郭永,总算是保住了郭淮的­性­命。要说起来,郭永为少府,地位在九卿之列,还是很仗义的。不但让太医为郭淮诊治,还把郭淮呣子收留在家中。

后来,郭淮年纪日益大了。

加入三学有点来不及,总不成让他从乡学再读起吧。而郭淮呢,也是天生聪慧,喜好兵法,爱谋略。于是郭永就请求董,让郭淮做他的书佐。不过当时董不在长安,而陈宫就看重了郭淮,从蔡琰那里把他要了过去。不过,在那段时间里,郭淮和董冀相处的非常好。

董冀接掌了督察院之后,以人手不足为理由,请董把郭淮又从陈宫那里要了回来。

董第一次听到郭淮地名字时,有点耳熟。但是三国人物实在是太多了,他也有点记不清楚。听闻这么一个人,居然是从自己府上出去的时候,董私下里指责蔡琰为:败家的老娘们

为此,蔡琰好生的修理了董一番。

郭淮跟随董冀之后,也是尽心尽力。但心里面总是想要去军营中做事,董冀于是恳求了董,把郭淮安排到了兰池大营。

郭淮闻听,欣喜若狂。

而董冀虽然舍不得,倒也希望自家兄弟能飞黄腾达。

送走了郭淮之后,董冀直奔董的书房中。根据他对董地了解,这时候董肯定在书房里。

一边走,董冀仍一边再想:军师所说的下一步棋,又是什么意思呢?

注:关于这几章出现的一些蜀中人物,如王商王累王谋王甫,是不是同出一族,俺已经无从考证了。唯一能确定的,他们都是居于广汉。四王有的在演义里出现过,有地只是在三国志当中出现,非我杜撰。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五0章 阳谋(一)

更新时间:2008-12-16 22:30:14 本章字数:3758

春去春又来,光­阴­似箭……

一年的时间眨眼即逝,物是人非,事事休!

吕布,两鬓业已生出了华发。赤兔马渐渐老去,方天画戟陈在兵器架上,失去了往日光泽。

几曾何时,梦中又回那喊杀声嘶天裂响的战场。

可是醒来时,不过南柯一场梦罢了。时时回忆起来,倒觉得当日死在塞北,也许更好过如今。

虽然衣食无忧,也不需要去厮杀疆场。

这对于普通人无疑是梦寐以求的事,可对于吕布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转眼,已过去五年。曹­操­对吕布,不可说不厚,封汝南太守,仍配享温侯爵位。在旁人眼中,是何等的宠信?要知道,连跟随曹­操­许久的夏侯许褚,如今也不过是享有亭侯爵位。

可是吕布却清楚,曹­操­并不信任他。

区区汝南太守,又能如何?想当年他是卫将军,幽州牧。如今呢?连搏杀疆场都成了奢望。

事实上,以吕布这种地位,怕是任何人都难以重用他。

不为别的,官职也好,爵位也罢……吕布都已经达到了一名武将的巅峰,甚至比曹­操­还要高。这样的人,恐怕就算是董,也不敢轻易使用。曹­操­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仁义了。但吕布心里不舒服!

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曹­操­曾追求过他老婆,也就是吕布的妾室来莺儿。甚至有谣言说,吕布能得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是靠着来莺儿和曹­操­睡觉换取得来,这让吕布怎能咽得下去这口气?当然。他也知道,那是谣言。来莺儿自从到了汝南,就没有走出府邸半步。

谣言猛如虎啊!

儿子吕撷。死于非命……

一开始吕布还因此而恼怒董。可后来觉得,这又如何能怪得了吕撷?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他自然知道。吕撷死了,幽州没了……昔日和夏侯渊之女定下的亲事,吕布无颜再提。

好在女儿吕欣一日日长大成|人,出落的如花似玉。

对吕布而言,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当年随吕布一起投奔曹­操­地魏续等人,如今也已经飞黄腾达。身边只剩下了曹­性­和高顺。仍默默的陪伴着他。对于这两个人,吕布心里非常感激。只可惜,他没本事为二人谋求出路。

汝南督军校尉,是曹­操­的老朋友,老部下蔡阳。

等于这汝南地兵权,也不在吕布地手中。政务上,吕布是一窍不通,不得已向曹­操­提出。请田畴来帮助。但是田畴没有来,却来了一个刘晔。正经的汉室宗亲,还是曹­操­的亲信。

军政被架空,吕布徒有太守之名,却无太守之实。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吕布来说。如何能不沮丧,如何能不气馁,又如何能不感到心灰意冷呢?

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曹­操­听说了,非但不生气。反而派人送来美酒数百坛。任由吕布畅饮。这引申的意思就是说:你这样子,我很满意。喝吧。你随便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你别给我添麻烦。

吕布又不傻,怎么可能不明白曹­操­的意思?

这心里苦闷,情绪更加低落!

新年伊始,曹­操­为庆祝收复平原郡,将袁绍赶出青州,在许昌大摆筵席,请各地文武官员前去。连蔡阳刘晔这样的人都收到了邀请,甚至连来莺儿都有请柬,却偏偏没有邀请吕布。

心高气傲的吕布,怎能不愤怒?

可愤怒又能怎么样?他手下如今兵不过陷阵营三千,将不过曹­性­高顺,想闹事都没有办法。

汝南驻扎数万人马,偏偏这数万人马,他无法指挥!

想到这些,吕布忍不住拎起酒坛子,咕嘟咕嘟地一阵猛灌,而后把酒坛摔碎,醉倒在榻上。

至少在醉梦中,我依然可以跃马扬戟,纵横疆场。醒来时,天­色­已经昏黄。

来莺儿和妻子严氏,坐在榻旁,一脸的担忧之­色­。

“爹爹,你又喝醉了……”

年仅十岁的女儿吕欣用稚­嫩­的口吻责备吕布,却让吕布心中感到了一些温暖,伸手将女儿抱住。

“爹爹下一次,一定不会再喝醉了!”

“可是爹爹上次也是这么保证……”

“欣儿,不得无礼!”

来莺儿连忙阻止吕欣,却被吕布拦着,“莺儿,怪不得欣儿,却是我这个当老子的,食言了!”

严氏和来莺儿看着吕布憔悴的面容,不由得叹了口气。

严氏说:“奉先,午后有一个人在府外要求见你。我见你当时酒醉,故而没有叫醒你……那个人留下了一个匣子,说是故人送给的礼物。我问他是什么的时候,他说你看过了就能明白。”

“哦?”

吕布疑惑地看着严氏,“他没有说是从何而来?”

“没有,只留了那个匣子,说明日一早,会再来拜访。”

“匣子呢?”

吕布蹙眉询问。严氏连忙让下人捧来了一个用绸布包裹起来的匣子,摆放在了吕布的面前。

“妾身也没有看是什么东西!”

吕布疑惑的打开绸布,匣子漆黑,上面有一个他非常熟悉的标记,巨魔令地标记。

是董送来的礼物?吕布有些不明白了……他和吕布自建安二年开始,就再也没有过联系,怎么突然间送来了这么一个礼物,又是什么东西呢?想了想,吕布伸手,轻轻的打开匣子。

吕欣突然间发出一声惊叫!

那匣子里。赫然摆放着一颗人头。虽然已经有些时日,但因为天气的原因,加之有石灰垫底。倒是没有太大的异味。五官很清晰。对吕布而言,这副样貌,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倒吸了一口凉气,吕布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眼角泪光闪烁,只看得严氏来莺儿三女,是万分诧异。

“奉先,这是……”

吕布咬牙切齿道:“这就是卫仇贼子,杀死我儿地罪魁祸首。没想到。没想到……贼子,你也有今天!”

说着话,抓起那人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吕布那是多大的力气,含怒而摔,把那人头砸地稀巴烂。来莺儿连忙抱住吕欣,不敢让她再看。

那人头地主人,正是当年设计围攻董。杀死吕撷地卫仇,也就是河东卫氏唯一的传人,卫觊。

仇恨,怨念,愤怒……

交织在一次。让吕布疯狂了。他跳下床榻,冲到那卫觊的人头前,不停的用脚跺,口中咒骂着。

杀子之仇,夺城之恨!

若非这卫觊。他堂堂北地恶虎。又岂能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骂完了,发泄完了。吕布长出了一口气,厉声喊喝道:“来人,把这贼子的人头给我扔出去,喂狗!”

看着面­色­铁青的吕布,严氏三女噤若寒蝉。

许久之后,来莺儿反应过来,让人把吓坏了的吕欣带出房间,回来时就看到吕布正搂着痛哭的严氏,低声劝慰。

吕撷,是严氏地亲生儿子。

在来莺儿的记忆中,严氏绝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人。甚至在得知吕撷被杀的消息之后,仍能强忍着悲痛,抚慰下人。在那段颠簸流离的日子里面,严氏所起到的作用,不比高顺差。除了不能领兵作战之外,吕布麾下将领之间的矛盾,全都是由严氏出面调解,当时有一些人试图劝说高顺等人投靠公孙度,几次密谋造反,也都是被严氏沉静自若的化解掉。

没想到……

来莺儿一时间也没有言语,只能在屋中陪伴着吕布和严氏。

严氏不愧是塞上儿女,很快就平静下来。她瞪着红肿地眼睛问道:“奉先,这是谁送来的呢?”

吕布犹豫了一下,轻声回道:“董西平!”

“是那西域暴虎?他怎么会有如此好心……奉先,你们之间不是有恩怨嘛?”

吕布苦笑道:“不是恩怨,是他对我有恩,我恩将仇报。当年撷儿冒险入塞北,董西平孤身犯险,带着数百人想要接应撷儿。我呢……唉,那件事你也知道,我当时做的并不是很地道。”

“那他为什么还要为撷儿报仇?”

这一句话,令吕布和来莺儿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蝉。

是啊,董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是不是为吕撷报仇,这是两说。卫觊是公孙度的智囊,董取幽州,肯定要收拾卫觊。只是,他为什么要把卫觊地人头送过来呢?这里面,怕是没那么简单吧。就算是董不计前嫌,可是也没有理由这样做……除非,他另有别的目的。

严氏也反应过来了,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奉先,要不然我们把那送信的人……”

牙一咬,严氏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吕布摇摇头,抚摸严氏地头发,“我有错在先,如今人家为我报仇,我反而杀了信使。吕布虽非是君子,但是这样地事情,做一次已经是够多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吕布闭上了眼睛,沉吟片刻,突然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道我还怕他不成?那头暴虎是什么意思,反正明日一早,自然可见分晓。嘿嘿,我倒要看看,那杀神能有什么花招。”

也许是因为杀子之仇得以报仇雪恨。

吕布言语间,突然多了一种豪气。严氏和来莺儿痴痴地看着吕布,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填,明日自然可以见分晓。不管怎么说,那头老虎确有魔力,至少奉先看上去,又回来了……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五一章 阳谋(二)

更新时间:2008-12-17 22:18:50 本章字数:4708

董瘦了!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当上了凉王,却变得比以前更加忙碌,关中大小事务,包括封国内的事情,让董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每天,他都需要工作到深夜,才能回房去安歇。

黄月英曾心疼的说:“何必这么对待自己?今天做不完,明天再做嘛!”

董回答说:“今日事今日毕,什么事情都推说到明天……呵呵,殊不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月英,这人啊,最怕的就是说:做不完,还有明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原本只是董一时感慨,不经意中又盗了一次版。若放在普通人的身上,也就是那么回事。可董如今贵为凉王,是执掌关中政务的丞相,三军大都督,一言一行都有人在关注。

这半阙《明日歌》在第二日就流传开来,令长安大小官吏为之震动。

不愧是建安七子啊,这才学……谁敢说凉王是个鄙夫?有本事,你也做出同样令人深思的诗章来啊?

即便是那些看董不顺眼的人,也不得不用一种敬重的心来看待董。

于是乎,长安大小官吏,士子名流似乎改变了许多。对待工作的态度明显比以前严谨了,这效率也比以前高出了不少。堂堂丞相,尚怕此生蹉跎,我等卑微小人。又怎能虚度光­阴­?

所谓上行下效,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吧。

初春,关中的气温还很低,那浓浓的寒冬气息,仍笼罩在长安城。特别是早晨,格外寒冷。

董赤­祼­着上身,头上冒着腾腾地雾气。大汗淋漓。

虽然很忙。可他依旧保持着每天早晨起来练武的习惯。两千次挥锤,看似只是锻炼臂力,却是调动了全身。随着年龄一天天的增加,董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巅峰也将出现滑落。

这一点,在黄忠典韦等人的身上,非常明显。

典韦黄忠,都是以力取胜的武将。一俟巅峰过后,就有了明显的回落。能不能保持状态,完全要看个人是否努力。以五禽引导术为基础,只要每天保持足够地练习,也滑落不了多少。

董如今对力量地使用,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每天两千次挥锤,令他能够体会出许多在以前无法领悟的窍门。所谓姜是老的辣,老而弥坚。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反正在董而言,他如今尚能独斗黄忠典韦加上赵云三人,不落下风。

而这成绩,却是他用勤奋和汗水换取而来。

董冀站在演武场旁边,看着父亲在那里挥汗如雨。眼中流露出仰慕之­色­。在他身后,站立着一个瘦弱的少年。年纪和董冀相差不多,相貌很清秀,乍一看,甚至让人以为他是女孩子。

那种气质。那种神韵……

董乍见这少年时。甚至以为看见了郭嘉。

真的,这少年给人的感觉。宛如当年董初见郭嘉时的一样。

这少年,就是周不疑。如今是董冀地助手,用蔡节的话来形容:这周不疑,就如同大弟的影子。

董挥锤两千次,只觉全身舒爽。

长出一口气,他放下铁锤,活动了一下筋骨,是百脉畅通啊。董冀捧着一条毛巾,走到了董的身边递了过去。

这初春的清晨,煞冷。

董冀的衣服很单薄,让董好一阵子的心痛。

这大儿子早产,生下来身体就不是太好。好在后来有济慈和华佗二人妙手回春,加之从小修习五禽引导术,让情况好转了一些。不过,和其他几个孩子相比,董冀的身体可说是差劲

披上大袍,又把董冀拿过来地棉袍裹在了董冀的身上。

“小子大清早的,在这里傻站着,也不多穿些。若你生了病,你娘肯定会找我麻烦,更何况谁来为我打理督察院?下次要想看我练武,就多穿些衣服,清晨寒气重,莫伤了身子。”

董冀的眼神一暖,轻轻点头。

董笑着,狠狠的揉乱了他地头发,又看了看周不疑,“元直也在这里,正好,陪我吃早饭。”

周不疑在岁末的时候,有了表字。

那是他老子周朝在他未出生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名字。一开始,周不疑虽迫于某些压力,投靠了董冀,但心里并不舒服。但是当他知道,他的老子居然……居然在当年没有死,并且在沙摩柯麾下效力地时候,简直开心地不得了。只可惜,周朝却在当阳一战,惨死于疆场。

这让周不疑对刘表的仇视,顿时增加了不少。

平日里随着董冀进出凉王府,却发现这凉王府内,一团和气,比之那宗室府中地勾心斗角,强百倍。

这也许,就是凉王的魅力所在吧。

董拉着两个小子,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肚子里热乎乎的,很舒服。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食不言,寝不语……既然已经成了凉王,自然要有一些规矩。

吃完饭后,董冀问道:“父亲,您如今身处高位,为何还要苦练武艺?这么辛苦,又为哪般?”

董坐在太师椅中,淡然一笑,“小子,不在高处,焉能知道什么叫高处不胜寒呢?”

董冀和周不疑,不由得微微一怔。

“六斤,我问你……咱董家能有今日的局面。靠的是什么?”

“自然是父王地本事?”

“那我又有什么本事呢?”董话语间很轻松,全没有开口孤,闭口孤,那种封王后的觉悟。周不疑静静的聆听,也不说话。他觉得,董和董冀的谈话,感觉真的好亲

董冀挠挠头。“父王的本事。厉害的很……”

“莫要给我带高帽。”董大笑,“我有什么本事,我自己清楚。治国安邦,我没那能力。你看陈宫先生,他们处理各种事情时,显得是多么游刃有余?我当初说什么明日复明日,是因为我笨。很多事情,我必须要花费常人两倍地时间。才能想明白,看清楚,做出判断。

我告诉你,我有什么本事?

胯下马,掌中锤,纵横疆场,决胜于两阵之间,我不会害怕任何人。但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呵呵,却与我没有­干­系。六斤,爹这一身武艺,也就是爹能够站稳脚跟地基础。许多人提起我,不是说董西平如何如何的智慧。任何人提起我的名字,都会在心中生出恐惧。

我起家于这一身武艺,断不能够忘本。

就好像你媛容大叔,如今也是每天拔剑三千次。这世上,没有什么凭空而得的东西。所有的一切。只靠你的坚韧,你的坚持。有朝一日。若咱董家站不住脚了,爹爹还能凭着这一身的武艺,保咱们一家老小地安危。六斤,我今日想告诉的很简单,时刻要攥紧了刀把子。”

周不疑很无语!

没见人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董冀却似乎有所得,在沉吟了片刻后,轻声道:“父王,孩儿觉得,已经明白了您的意思。董家以武得天下,不可做那鸟尽弓藏的事情。以武立国,以文治邦,强大的武力,是立国之本。”

董有点发懵!

我是这个意思吗?

嗯,也许吧……

当下一笑,把话题岔开,“六斤,你今天这么早过来,怕是有别的事情吧。”

董冀点点头,“父王,孩儿想知道,您把卫觊的人头送给吕布,他真地会如您所说的那样做?”

董摩挲面颊,陷入了沉思。

“士元夺取成都,西川大部已落入我手。刘龟缩南中七郡,苟延残喘,已成不了气候。所以说,西川战事如今虽未完结,但是已经没有悬念。我所担心的,是刘表……夺取了西川,等于打开了荆襄的后院。以前你三叔还是一根针的话,那么现在,这根针已经变成锋利地宝剑。

刘表绝不会容忍此事,就算是他拼着得罪我,也一定要夺回武陵,平定荆南四郡。若有可能,他会进攻益州。毕竟后院大门被我打开,他心里绝不会舒服。如此,你三叔的压力倍增。”

董冀和周不疑齐刷刷点头,“这个孩儿能明白。”

“吕布这个人,是个小人!”董想了想,接着说:“不过他是一个真小人。曹­操­得吕布而不敢用,就是因为他的反复无常。可吕布有一个好处,他是真小人不错,但更是一个武人。

于大节有亏,然则在细节处,却保持着武人的气魄。当年集宁一战,他失了儿子,又对我有愧。如今我为他报了杀子之仇,吕布定然会设法报答。他是小人,就需用小人的手段。曹­操­刘备虽是枭雄,却不懂这个道理。我为什么给他报仇?原因很简单,我需要他帮忙。”

董冀和周不疑,不明白董为什么会提起刘备。

好像吕布和刘备之间,并没有什么纠集吧……不过二人也没有往深处想,以为董不过顺可董知道,在原有地历史上,吕布和刘备之间地交集,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

董说:“吕布这个人,你不能把恩情压在他的身上,那会让他感觉不舒服。可如果我直接要求他报答,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他会觉得,我们之间的账目两清了,不会有什么负担……我请吕布袭击南阳,这对于他而言,并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相反,这对他很简单。

吕布手中还有几千人马,定然能令南阳不安。

在治理天下方面,他和我差不多,都是……呵呵,但是若论决战两阵之间,除温侯无人能与我相比。”

说这句话的时候,董展现出的是一种令人难以形容的自信。

比起当年那个听到名人,就会感到畏惧的小子而言,如今的董,已经不会再惧怕任何人。

他淡然笑道:“吕布打荆襄,刘表定然会心生恐惧。但是他很难抽出兵力来对付吕布,唯有求救刘备相助。而刘备……一定会出兵。那是一个­奸­雄,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他和刘表夹击江东,却空令刘表得了庐江。而徐州虽然丰茂,但终究是四战之地,少了一个空间。

他需要空间!

所以一定会出兵……但绝不是帮助刘表,而是图谋汝南。那汝南,进可北上豫州,退可以得荆襄庐江,是一块风水宝地。以前,摄于吕布恶虎之名,他未敢轻举妄动。而吕布出兵,也就等于让汝南空虚下来。这是一块肥­肉­,刘备就算是不想吃,他也一定会强吃下去。”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一俟关中出兵中原,仅凭徐州,绝对抵抗不住。”

“所以……”

董笑道:“所以曹­操­一定会应战,不仅仅是曹­操­,包括袁绍,也一定会出兵。因为袁绍如今的情况,和刘备极为相似。这是一个阳谋,就算是他们看出来了,也不得不做出应对。”

周不疑和董冀,都沉默了!

的确,阳谋和­阴­谋不一样,­阴­谋若能看出来的话,你可以设法化解。但是阳谋不同,就算你看出来了,也只能去接招。见招拆招,只看谁的算计更深。董这一步棋,牵一发动全身。

“呵呵,你们别看我,我可想不出这么损的招数。”

董笑完,站起身,“好了,和你们这两个小子哈啦了这么久,倒也轻松了许多。我还有事要做,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这么着吧。对了,六斤你在这段时间多多注意。马市和兵市开启,长安恐怕会要热闹一些时日。督察院需配合承明殿,监控好长安的风吹草动。”

董冀和周不疑起身,拱手回道:“请父王(凉王)放心,我等定不会放松警惕。”

二人走出书房,在府外上马。

董冀突然道:“元直,你觉得军师如何?”

周不疑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军师,很厉害!”

“那……”

“非凉王千岁,怕是无人能真正的用好军师。”

周不疑这一句话,让董冀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有再询问,只是轻声道:“我们回杜邮堡。”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五二章 张任露峥嵘(一)

更新时间:2008-12-17 22:19:16 本章字数:4924

正如董所说的那样,当西川失守,成都被攻陷,刘退守南中七郡的消息传来后,刘表立刻乱了阵脚!

董夺取了西川?

从刘璋死,到董占领西川,为时六个月,一共一百八十四天的时间。

刘表甚至可以肯定,刘璋就是被董派人­干­掉的。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刘表却很清楚。

无难军的战斗力?那种事情还是不要再去谈起吧……

从当年十余日攻陷汉中,刘表就知道无难军的战斗力极为可怕。这一次在西川,不过是印证而已。若是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有点过于打击人了。还是谈一谈,怎么面对这种局面吧。

泰平四年的新年,对刘表非常沉闷。

除了西川传来的噩耗之外,鹿门山的庞德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刘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不止是庞德公!

庞山民夫­妇­,甚至包括南阳卧龙岗的诸葛均一家人,都在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刘表恼怒庞家,这是一个事实。但要说他想要收拾庞德公,还没有那个想法。毕竟这荆襄世族盘根错节,庞德公和蒯家蔡家都有姻亲关系,就算刘表要收拾庞德公,也不能下狠手。

他只是想用庞德公一家,和董来谈一谈。现在可好,连谈的资本都没有了……以至于刘表对诸葛亮的态度,在一夜间也出现了变化。

至少。不再那么重视了!

西川被关中取走了。那么下一个会是谁?会不会是他地荆襄?董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呢?

刘表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

“诸公,如今西川被关中所取,我等该如何是好?”

座下文武,一个个沉默不语。如何是好?天晓得这该如何是好!除了打,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

刘巴起身道:“主公,西川告破。董贼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放在荆襄。武陵乃西川通往荆襄的必经之路。周昕虽名为主公效力,实则暗中早与董贼勾连。夺取武陵,则关闭西川东进的大门。如今主公唯有下定决心,消灭五溪蛮,掌控荆南四郡,如此方能抵挡董贼大军入侵。”

用兵……不用兵……

武陵是一个关键。此前刘表还能放任沙摩柯周昕,是因为有西川在,断隔了关中和武陵的联系。五溪蛮就算是再厉害。也成不了大气候。但是现在呢?情况不一样了,沙摩柯已经成为心腹大患。

可是,一俟对武陵用兵,也就代表着和董撕破了脸。

董也就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口实,吞并荆襄。

刘表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荆州治中从事潘起身道:“景升公切不可再犹豫不决。如今正是荆襄生死存亡之际,唯有一战,方能保荆襄安宁。就算景升公不和董贼反目。那董贼就会放过荆襄不成?来日,一俟他平定了西川,一纸诏书过来,命景升公您回转长安,您去是不去?不去。就打;去了……”

无需潘说出引申之意。

刘表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不去,是打,去了,是死……反正不管他怎么做。总能给董口实。而他则会变得进退维谷。

打吧!

也许打一下,如果能败了董。还能多些时间布置。

荆州军司马,长水校尉廖立也起身拱手道:“主公,承明先生所言极是,如今唯有一拼,方有出路。”

承明,是潘地表字。

廖立接着说:“我们一方面要做好与董贼交锋地准备,另一方面还有连结诸侯。可以派数人,前往江东、徐州,许昌,乃至冀州求救。各路诸侯连结一起,就算董贼厉害,也会头疼。”

堂上大小官吏,连连称道。

刘表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

“就依公之言,不过……”他沉吟了一下,“出使诸侯之人,极为重要,诸公谁愿为我分忧?”

刘巴笑道:“雅乐郎杜,与袁本初为旧识。且主公与袁绍也颇有交情,可为使者,游说袁绍;宾客杜袭,四世皆以文才著称,曾在颍川讲学,曹公麾下有多人受教于杜公,可出使许昌;刘备与主公有盟,可许以小利而诱之。治中韩暨(ji)公至公为合适人选,可往徐州。”

刘巴所言三人,都是有名的人物。

刘表沉吟片刻后,沉声道:“此三人倒也合适……不过,江东孙策,谁可担当大任?”

又是一阵沉默!

刘巴故意不提孙策,不是做高深莫测,而是因为孙策的确是一个大麻烦。两年前刚和孙策交过手,如果不是沙摩柯出兵,甘宁突袭柴桑的话,怕是现在双方还在交手。所以说,出使江东,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且不说能否成功,弄不好连小命都很有可能交待在那里。

谁可去?或者说,谁敢去?

坐在门庭旁边的诸葛亮,这时候站了出来。

“若诸公同意,亮愿往江东,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孙伯符。”

“你?可以吗?”

刘表显然是不太放心,看着诸葛亮,疑惑的问道。

诸葛亮一笑,折扇轻轻敲击掌心,“可不可以,唯有试过方知。既然诸公没有合适人选,何不让亮试一试呢?”

也许,前两天我对孔明过于冷淡了!

他兄弟不见踪影,又与他有何­干­系呢?再说了孔明自投靠我以来。一直都尽心尽力的做事。

刘表叹了口气,看着诸葛亮地目光,不禁柔和了许多。

“孔明既然愿意一试,我心甚慰。那就依你所言,三日后你出使江东。若成功,则是大功一件;如果失败了呢……呵呵,也没甚关系。还是大功一件……恩。那么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也许是想要表现出决心,刘表大手一挥。

这动作若做地有力,确实会有不错的效果。可是刘表的动作却软绵绵的,显示出他心中彷徨。

“谁愿夺取武陵?”

“叔父,孩儿愿领兵出征!”

刘表一看,原来是他的从子刘磐。对这个从子,刘表倒是蛮喜爱。一身的好武艺,极为骁勇。且曾在水镜山庄就学。文韬武略都有一套。今年二十六岁,正是热血男儿的好年纪。

两年前,曾在江东斩将夺旗,立下功劳。

如今在刘表麾下任长沙校尉,手下有桂阳人张虎,使一杆虎头錾金枪,能在乱军中取上将首级。

对于刘磐地自动请缨,刘表非常地高兴。

于是。点头答应了刘磐的请求,任命刘磐为折冲校尉,领五万兵马出征武陵,又名刘巴为军师,张虎邢道荣为副将。随军听令。南郡太守李严,负责辎重粮草,无比要保证粮草供应。

命潘为长沙太守,刘度为桂阳太守,自荆南夹击。协助刘磐夺取武陵。

于是乎。荆襄大地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无数使者自襄阳走出,向各方诸侯寻求帮助。三日后。刘磐领兵出征,大军浩浩荡荡向武陵进发。

几乎是在刘磐出兵的同时,武陵方面也得到了消息。

周昕立刻请沙摩柯胡昭张任甘宁四人前往武陵,商议破敌之策。

距离当年董和周昕在历阳相遇,已经过去了十五载。周昕也不复当年的英挺,满头华发。

已年仅六旬地周昕,身体不似当年的康健。

膝下有六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或习武,或学文。四子周青、五子周定、六子周杨如今在长安三学就学。长子周芳、次子周延,练得好武艺,能提枪上马,可敌十数名­精­壮汉子。

三子周庆,是胡昭的记名弟子,兵法­精­通。

同时,周昕手下又有长沙名士桓阶为别驾,零陵名士赖恭为从事,形成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班底。

此外,尚有酉阳司马周宾,奉命赶来武陵。

众人聚集一堂,周昕说:“我与各位都是相识多年,这武陵地底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当年秦大人被关东宵小气得吐血而亡,临终前曾让我辅佐凉王千岁。只是当时……我与凉王相识于微末之时,如今凉王欲平定战乱,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一百八十四天,夺取了西川。

刘景升空有汉室宗亲之名,做地却是大逆不道之事。

如今,这脸皮已经撕破,刘表以从子刘磐为帅,征讨武陵。诸位,该何去何从,可早作决断。”

这些话,自然不是针对沙摩柯等人。

周昕是告诉桓阶和赖恭,如果你们现在想退出去,还来得及。咱们好聚好散,我绝不强求。

桓阶大笑,“大明公,这话可就说地差了。若说凉王千岁,二十年前我就认识了。当时我是长沙功曹,恰逢沙大王派人至长沙强请张机张太守,还闹出了一些误会。二十年前,梅园结义,桓某也是见证人之一。只可惜当时老父尚在,未能随凉王千岁一同征战,今常憾之!”

啊……

周昕倒是第一次听桓阶提起这件事,吓了一跳。

沙摩柯眯着环眼,瞪了好半天,突然笑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晚我和二位哥哥结拜,好像是有你。马中行派你设下的香案……恩,恩,当时还有庞德公和士元两人。”

周昕不由得笑了!

这一番话,地确是拉近了众人的距离。

胡昭说:“日前凉王千岁派人送信,说西川方取,尚未稳定。庞统已派霍峻领八千无难军出川相助,又有蜀中大将罗蒙为先锋。不过蜀道难行,即便是先锋人马到达,当在三月中旬。”

周昕点头道:“如此说来,我等从现在开始,至三月……需靠自己了!”

“正是!”

胡昭话音未落,就见甘宁起身,“怕甚?就算没有援军,区区刘磐,又岂能阻我等?我锦帆营可在水上袭击,令荆州军寝食难安。蔡瑁虽有名声,但在甘宁眼中,不过一跳梁小丑。”

“兴霸,莫急……”

沙摩柯开口道:“此战之关键,怕不在水中,而在陆上……叔峻怎么看?”

叔峻,是张任的表字。

听沙摩柯询问,张任想了想,沉声道:“其实,以任之愚见,刘磐不足虑,刘巴倒是有点手段。至于长沙潘,桂阳刘度……呵呵,我倒是觉得,这两个人根本就不会跑来找麻烦。”

“哦?”

“对于荆襄的官员,我在抵达壶头山之后,就仔细地研究过。呵呵,主公给我的资料非常详细,上至刘表,下至各方县令,都有记录。潘此人,有胆略,很果决。但主公对他的评价却是,识时务,知进退。如今西川已经被千岁所得,潘定然能看出,这荆襄的走势。

所以,他或许会虚张声势,却不会跑来生事……恩,只需周宾大兄守住酉阳,和他做一场戏,如何?”

周宾一笑,“这有何难?”

“刘度,以胆小怯懦之辈,请三爷书信一封,命山越往奚尼出兵,就说若取桂阳,金银财宝,粮草辎重都是他的。那奚尼是个贪财之辈,定会上钩。再说了,三爷经当阳一败,奚尼孟丹都出现了波动。只看这次孟丹愿意接受刘,甚至出兵相助,他有何想法,已经了然。”

沙摩柯哼了一声,“我誓杀孟丹!”

周昕等人,用一种很敬重地目光打量张任。

张任如今年不过三十,乍一看,像个白面书生。刚来的时候,除了沙摩柯和胡昭之外,谁都不服气他。但以甘宁之勇,也需要在三百招以后才能取胜。说起练兵,武陵更是无人可及。

现在又说的头头是道,令人暗自赞叹。

桓阶赖恭相视一眼,心道:凉王麾下,果然是卧虎藏龙啊……随便派出一人,就有如此本事。合该天下为凉王所有!

周昕问:“以叔峻所言,该如何是好?”

张任慢吞吞的说:“我所担心者,唯有两点。一个是南郡太守李严,此人非比寻常;另一个却是江东孙策。如果刘表和孙策联手的话,则兴霸在水路之上,定然会遭逢大敌,不可不小心。其他地嘛,我想凉王千岁已经有了决断,刘表想要兴兵,怕也是一件困难地事情。

至于刘磐刘巴……若是来了,就让他们来得,走不得!”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周昕觉得,自己真地是老了。若在以前,年轻个十岁,他又怎么会为小儿刘磐而忧心忡忡呢?

当下笑道:“叔峻,计将安出?”

唔……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五三章 张任露峥嵘(二)

更新时间:2008-12-18 20:18:47 本章字数:5445

也许是因为害怕,刘表的动作很快。

泰平四年一月中旬,刘磐刘巴的大军穿过山,进入武陵之内。李严屯军三万,驻扎夷道。

不为别的,夷道是武陵门户,同时也是南郡进入武陵的必经之路。

刘表给李严的指令非常简单,那就是要保证刘磐大军的粮道畅通。同时,如果刘磐出现危险,李严还要接应刘磐刘巴,保证二人安全。此外,荆州水军大都督蔡瑁奉命在公安至作唐(今湖南安乡)一线立下水寨,防止甘宁的锦帆营自云梦泽入浣水,在水路上偷袭接应。

按照刘表的设计,此战还将调集荆襄水陆两军共二十万人马,差不到达到了荆州总兵力的一半。意图非常明显:务必将武陵一举攻占,断绝关中军自西川出兵,如今江南的道路。

刘磐如今,意气风发。

大军过山之后,刘磐找到了刘巴。

“军师,我拟兵分两路,一举击溃逆贼。”

刘巴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分兵,又如何击溃逆贼呢?”

刘磐说:“武陵之重,在于临浣、酉阳两镇。你我兵分两路,一路猛攻临浣,一路做势佯攻酉阳。如此一来,壶头山蛮子定然会分兵支援酉阳,而后我在大庸突然回师,夺取浣南县。”浣南县(今湖南桃源),是壶头山和武陵郡治临浣的交接地。

刘磐地这个主意不差。有声东击西的巧妙。调动壶头山五溪蛮的兵马,而后切断沙摩柯和周昕地联系。只要运用的得当,就可以达到此战地目的。攻占临浣。等于断去五溪蛮一臂。

刘巴想了想,觉得刘磐这个主意不错。

“公子此计甚妙……我愿领五千人马做疑兵。调动壶头山蛮子。公子领兵攻打临浣,如何?”

刘磐点头答应,“自大庸至浣南,需经浣水。军师渡河时当小心谨慎,莫中了贼人的埋伏。我于临浣佯攻,一俟军师占领浣南,我会立刻展开对浣南的攻击。最迟三十天,当夺取临浣。”

“就依公子!”

刘巴之所以要这样做。原因非常简单。

夺取浣南,将不可避免的遭遇沙摩柯的攻击。刘磐年轻气盛,且又有武力,保不齐一时头脑发热,就会和沙摩柯硬抗。也不能说刘磐无能,而是刘巴倾荆襄武将,无人能敌沙摩柯。

所以,夺取浣南。还是由他完成。

两人拿定了主意,立刻加紧行军的步伐。于一月二十三日,攻破零阳,然后兵分两路。

刘磐领大军直扑临浣,又命张虎随刘巴行动。无他。毕竟刘巴是一个文士,不擅长两阵搏杀。

单说刘巴,率领大军出零阳直奔酉阳。

沿途使用减兵增灶之法,做成了大军主力是要夺取酉阳的态势。二月初,刘巴在大庸击溃周芳所部。入驻大庸城。派出斥候探马打听消息。两日后得知壶头山蛮王沙摩柯,亲率一万人增兵酉阳。刘巴不禁笑了……看样子刘磐此计已经成功了。如今可以回师,攻打浣南。

不过,刘巴还是很小心。

借口在大庸损失惨重,留五百人驻守大庸,做出大军仍在大庸休整地态势。

他星夜领兵,出大庸(今湖北张家界,古庸国)折返原路,过水,向浣水方向急行军。

只三日,刘巴饮马浣水。

而根据斥候回报,沙摩柯此时刚抵达酉阳,而浣南只有八百健卒驻守,同时屯集了五溪蛮供应临浣的粮草辎重。

没想到,这浣南居然是临浣的仓廪!

刘巴大喜望外,不过并没有因此而忘记小心谨慎。

他亲领小股兵马渡过浣水,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发出讯号,命张虎领兵渡过浣水。

过了浣水之后,只需向南过狮子岭,就可以看见浣南了。正值仲春,浣水两岸草木丰茂。

刘巴没有在白天行军,而是让士卒们躲在芦苇荡中休整了一个白昼,当夜幕降临后,才动身兵法狮子岭。这里是五溪蛮的领地,白天行军,极易被对方察觉,夜晚行军的话,更安全。

入夜,壶头山突降雨水。

泥泞的道路,令行军变得困难了许多。

一不小心,脚下打滑就会从岭上摔下去。虽然狮子岭不算高,可山路上遍布嶙峋怪石。摔下去就算是不死,也会是骨断筋折。弄个不好,被山岭上的乔木贯穿身体,更是会丢了­性­命。

刘巴眼见已经过了二更天,大军的行进速度却越发缓慢,不由得心中着急。

“张虎,督促大家,加快速度。四更天时,必须绕过狮子岭,天亮之前,我们要夺取浣南。”

“可是山路难行,需打探路径啊。”

“都这时候了,还打探什么。传我命令,三军强行军……不计死伤,务必要在四更绕过狮子岭。”

强行军,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张虎立刻组织出一支督战队,命士卒加快行军速度。

一时间,士卒们怨声载道。可是面对督战队冷森森地钢刀,他们也只好咬着牙往前走了。

与此同时,狮子岭上,一支隐藏在丛林怪石中的人马,正静悄悄的看着荆州军行进。

三名年轻的将领,匍匐在巨石之后。

雨水打在他三人的身上,冰凉……可是三人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静静地观察着荆州军。

“叔峻,为何还不动手?”

年轻地周延,忍不住低声的询问。

张任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令人不禁心中发寒。

“看见那个骑马地家伙了吗?”

张任用马鞭一指在队伍后方地刘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那厮是贼军地主将,只要杀了他,这些荆州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传我将令,待那厮过来之后,技击士先行攻击,­射­杀此人……还有那个步行提刀,看上去很壮实的黑脸汉子。也不要放过……周庆,准备!”

周庆立刻传令,命人将一种五溪蛮特制地口哨,含在了口中。

当刘巴率众从山下走过的时候,只听一阵刺耳的,如同鬼叫一般的哨音,在夜幕中突然响起。

紧跟着,山岭上伏兵四起。

技击士手中数十张强弓。对准了刘巴。

刘巴在听到哨音的一刹那,心道一声不好。刚要开口叫喊,数十支利矢飞奔而来,全部命中。就在技击士攻击的前后,千余名弓箭手开弓放箭。箭矢随雨点落下。山岭上回响凄厉哀嚎。

刘巴被­射­成了刺猬一样,跌落马下。

张虎一见,不由得大惊失­色­。挥舞大枪,一边朝山岭冲锋,一边大声呼喊:“三军儿郎。不要慌张。随我杀敌!”

话音未落。一支利矢呼啸着扑来。

张虎抬手铛地崩开这支利矢,可不想在这之后。尚隐藏一支长箭……连珠箭!张虎再想躲闪,可就来不及了。噗的一声,长箭正中张虎额头。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张虎的尸体,滚下山岭。

张任面无表情的收起大弓,“周庆,发鸣镝……一个不要放过……周延,出击!”

话说完,他连看也不看山岭下的荆州军,带着数十名技击士大步离开,在山林外翻身上马。

“通知三爷,攻取零阳!”

“喏!”

亲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鸣镝刺耳声响在夜空中回荡。从山道前后,突然出现了无数五溪蛮士兵,挥舞刀枪,凶狠的砍杀起来。五溪蛮人,生活在大山之中,天生的一副好脚板,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同时,他们地兵器装备也不同于普通士卒。

大多以武陵山特产的百年老藤,经特殊手法鞣制,做成藤甲,滕制兜鏊。看上去很沉重,却没有半点份量。在山野中穿行,犹如鬼魅一般。每个人身上背负六支竹枪,先投掷后冲锋。

一轮箭矢过后,周延咧嘴大笑。

“三军,随我冲锋……”

汝南,平舆城外。

吕布神采飞扬,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稚­鸡­翎迎风而动,两千陷阵沉静肃立,鸦雀无声。

赤兔嘶风兽,似感觉到了什么,兴奋的在阵前不停撒花儿。

高顺领着八百陷阵卒,立于严氏和来莺儿的身后。吕布抱着吕欣,在粉­嫩­的小脸上猛亲了

“乖女,要听娘地话,不要任­性­!”

吕欣紧搂着吕布的脖子,不跟撒手,“爹爹,和我们一起走嘛,欣儿不要和爹爹分开。”

严氏上前,“奉先,要不……再考虑一下?报答董王的方法不止这一种,何必我们一家分开呢?”

吕布笑了,“夫人,我如今除了一身的好武艺,还有什么能报答董西平?再者说,能冲锋陷阵,征战疆场,才是我辈男儿的宿命。难不成,你想要看为夫如早前那般,每日借酒浇愁?”

“我……”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吕布胯下马,掌中方天画戟,论天下能拦住我地人,唯董西平一人耳。你们此次虽高顺前往长安,有董某人代我照顾,我也能放下心。别担心,不出多久,我定然会去长安与你们相聚……莺儿,照顾好欣儿……将来定要给她找一个顶天立地地男人。”

来莺儿一福,“夫君保重啊!”

吕布大笑。咬着牙把女儿递给了来莺儿。然后走到高顺的面前,看着这个八尺高魁梧敦实地汉子。自他领兵以来,麾下猛将无数。然则至今日。唯有高顺和曹­性­二人仍追谁着他。

也没有什么话,吕布猛然张开手臂。用力的拥抱了一下高顺。

“世英,布将这一家老小,都托付给你了!”

高顺古板的面容,一抽搐,“君侯……”

“莫要再说了!”吕布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高顺地肩膀,“若布能抵达长安,我们继续做兄弟;如果……世英你可辅佐董西平。那家伙长的虽难看。倒也是个人物。咱们来世再论交。”

“君侯!”

高顺只觉心中一痛,忍不住想要屈膝跪下。

别看吕布说地轻松,可大家心里都明白。吕布这一出兵,等同于反出了曹营。深入南阳,转战关东,他没有任何的后援……弄不好,就可能连­性­命都没了。吕布,这是在向他托孤啊。

吕布一把扶住了高顺。“世英,莫要做小儿女态。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你随麋龙一起走吧。到了长安,告诉董那家伙,就说我吕奉先把债都还了。从此再不欠他什么。”

高顺咬碎钢牙,轻轻点头。

“麋十二!”

人群中,走出一个西北汉子,拱手朝吕布一礼。

此人,正是麋龙。也可以称他董龙。当年追随董转战金城。纵横青徐时的老部下,只剩董龙一人。不过。那时候的董龙,叫做龙骑十二。后来奉命往徐州,在麋竺麾下做卧底。

麋龙点点头,肃然道:“君侯只管放心,小人可担保,只要凉王在,无人可欺辱夫人小姐。”

吕布笑了,“如此,我也放心了……速速启程吧。”

来莺儿等人,一步一回头,登上了车辆。

高顺和麋龙翻身上马,朝着吕布一拱手,“君侯,珍重……我等在长安恭候君侯,到时定当一醉!”

“珍重!”

吕布一笑,转过了身。

车队在陷阵卒的簇拥下,缓缓向远方驶去。

曹­性­走上前,轻声道:“君侯,夫人和世英他们,都走了!”

“我知道!”吕布强忍离别之痛,淡然说道。对于他这个爱家人如命的人而言,分离是最大的痛。

可正如董贾诩所评价的那样,吕布这个人虽然反复,是个小人,确有武人之风骨。

他不会欠任何地人的人情,哪怕是一点点的恩情,他也不愿承担。而董给他的恩情,却太大了!

大到吕布无法拒绝,无法忍受的地步。

唯有一战,也许才能化解这恩情吧……更何况,身为武将,吕布也不愿意在汝南碌碌一生。

“文通,何不随夫人们一同前往长安?”

曹­性­咧嘴笑了,“不瞒君侯,我怕的很呢!”

“怕?”

“当年在集宁,我­射­了董一箭。万一我过去了,那董想起这一箭之仇,我岂不是完了?”

“哈哈哈,没错,以董西平那小心眼,定会如此!”

吕布和曹­性­相视大笑。

其实心里都明白,董是不可能和曹­性­计较那一箭的仇恨。曹­性­不愿离开吕布,也许在他看来,能随吕布战死疆场,才是这世上最快活的事情。至于其他地事情,则和他曹­性­无关。

吕布走到赤兔马前,翻身上马,抓起方天画戟。

当年,他的方天画戟被董砸弯,已经废掉了。此后随又打造了一把,却不是很趁手……此次麋龙前来,却带来了一支方天画戟。重149斤,戟身之上,有蛟龙盘绕,故而名为盘龙戟。

据说是当年楚霸王项羽所用的兵器!

贾诩命人在民间找到,又托麋龙为吕布带来。

这盘龙戟,不论是在份量还是做工方面,吕布可说满意至极。有此神兵,老子又怕谁来哉?

吕布胯马持戟,顿时豪气冲天。

曹­性­也提枪上马,两千陷阵卒也同时上马。这些战马,全都是吕布从汝南驻军兵营中抢来。

一阵风吹来,吕布这心里面透亮!

一磕赤兔马,宝马良驹仰蹄直立而起,希聿聿长嘶不停。

“飞熊军,随我杀人!”

曹­性­抄起大旗,刷的迎风展开。那大旗上,火红­色­飞熊,格外醒目。从这一刻,陷阵营不见了!

那支曾驰骋幽州的飞熊军,在斜阳中浴火重生……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五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更新时间:2008-12-18 21:52:39 本章字数:4062

春雨绵绵,下个没完没了。

李严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小校,半晌后突然把手中的信笺一扔,连声叫喊道:“胡闹,胡闹!”

“正方,何故如此?”

韩嵩惊讶的看着有些慌乱的李严,摆手示意那小校退下,上前一步,将掉在地上的信笺拾起来,一目十行的扫了两眼之后,笑道:“没想到,刘磐公子居然也能用计了……呵呵,不错嘛!”

“不错个屁!”

李严忍不住爆出粗口,“打临浣就打临浣,凭他手中兵马,强攻临浣。又有蔡瑁驻守作唐,何需耍什么花招?或许会花费些时日,但只要稳扎稳打,取临浣绝非难事。偏偏要分兵……那充县何需用兵?临浣一破,充县必亡。现在一分兵,就等于露出一个破绽,简直画蛇添足。”

韩嵩­精­于内政,却疏于兵事。

他看不出刘巴刘磐分兵会有什么坏处,可是他相信李严,绝不会随口乱说。

李严在府中大堂上徘徊,努力平息了激动的心情。而后展开武陵地图,苦笑道:“张任有什么本事,我不知道……但沙摩柯却是久经沙场,胡昭之能,也非徒有虚名之辈。还有周昕,深得秦大人之器重,每逢扬州有兵事,必招周昕商议。你看看,你看看,浣南好打吗?”

韩嵩看了半晌,苦笑道:“正方,你还是直接说吧,我看不明白。”

“当年扬州有乱,都是以周昕总督粮道。这样的人物。他会忽视浣南?简直是异想天开。刘巴攻打浣南,是自寻死路。我敢说,只要他一分兵,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壶头山的掌控中。”

“你是说……”

“刘磐必败!”

李严颓然坐了回去,闭目仰天,轻轻拍击额头。

片刻之后,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德高,我明日就出兵往武陵。你立刻返回南郡……我估计,那壶头山输了也就罢了。可如果他们取胜。将会有一连串的反击。蔡瑁,怕挡不住甘宁。”

甘宁之勇,只有亲眼见过,才能明白。

也不能说蔡瑁没本事,可要和甘宁相比,怕不是他的敌手。

韩嵩一蹙眉,“你现在出兵,好吗?”

“好不好都要试一试!”李严苦笑道:“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刘磐送命?如今前方尚没有战况出现。想必壶头山反击尚未开始。我领兵过山,抢占零阳。刘磐败了,我可接应……刘磐胜了,我也不抢他功劳。至少,我督战零阳,能牵制住沙摩柯一部分兵力,算是一个保障吧。”

韩嵩说:“既然如此,我立刻去安排!”

李严枯坐冷清的幕府大厅中。看着那墙壁上的武陵地图,眼中显出迷茫之­色­。

只希望还来得及!可是,刘磐输了,有我去营救……如果我也输了呢?谁又会来营救我呢?

这荆襄派系复杂,混乱的不得了。

彼此间勾心斗角的厉害。李严深知其中的水有多深。

怕只是,这一次就算是他救出了刘磐,也要背上一个黑锅吧。毕竟,刘磐背后,有刘表撑腰。

算了算了。这个时候想这些做什么?

李严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是想要把那莫名其妙的思绪甩掉。他站起身来,转身回了内堂。和衣而卧,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宛县那血与火交织的一百天!

第二天卯时,李严点起两万兵马,以南郡都尉邢道荣为先锋,自夷道出发。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李严不敢行进的过于迅速,天晓得对手会不会有埋伏?

不过还好,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险阻。在三日之后,大军开拔进入山……在班固地《汉书卷二十八上-地理志》当中,曾有关于山地记录。水自山出,东入繇水,而后南至华容入大江。

这山并不大,山中溪涧汇聚与水。

顺着水,一路南下就可以出山。一路上道路多为平坦,不过在出山时,道路陡然变窄,水势也在这里变得湍急,形成了一道两山对峙的深涧。这里不在有道路,除非乘船而出。而且,大船是不可能从这里出去,必须要以小船方能通过。所以,在此处必须要改道。

一是翻过山谷,二是绕山而行。

按照路程,绕山而行的路程较远,但如果走起来的话,却比翻身过山谷要快两天的时间。

邢道荣在山涧处,也不得不停下来等候李严。

李严在巡查过地形之后,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我们从山谷过去!”

“啊?”

邢道荣很不理解,疑惑的询问道:“大人,山谷小道崎岖,几乎没有道路。从那里走,要比绕山而行多花费两天的时间。我们既然赶时间,为什么不绕山而行,反而要从山谷过去?”

李严一笑,“兵法有云,虚者实,实者虚。虚虚实实,存乎一心……老邢,我且问你,如果你是沙摩柯,在此设伏的话,会在何处设伏?”

邢道荣说:“绕山而行,地势宽广,不适合伏击。若我是沙摩柯,会在山谷设伏。”

“所以,我要走山谷!”

邢道荣懵了,瞪大了环眼,“为什么?”

李严一笑,“连你和沙摩柯都能想出地东西,胡昭周昕,岂能想不出?”

这意思就是说:你能想到在山谷设伏,周昕胡昭哪种人怎么可能想不出来?所以,他们不会在山谷设伏。相反却会选择绕山大道设伏。而我呢,偏不走绕山大道,让他们白费心思。

反正大致意思就是这样吧。

聪明人,总是喜欢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至于邢道荣,听不明白李严这话中的含义,只能挠着头,一边琢磨,一边领兵进入山谷小道。

不过,这山道的确是难行!

队伍行进地很慢,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才走了一半的距离。

但山中静幽。怪石犬牙交错,景致非常怡人,而且一路上没有看见半个敌军的踪迹。李严这悬着地心,渐渐放了下来。不停督促兵马加快行进的速度,争取能在天黑前抵达目的地。

至酉时,天将晚。

大军从一处草木茂盛的山沟中行出。突然间,只听一阵铜锣声响,铛铛铛……锣声在山中回荡。左面山坡上。突然出现无数五溪蛮山地兵,随着有人下令:“放火箭!”箭头上裹着沾满火油的­干­布,朝着岭下就­射­了出去。在茂盛地灌木丛中,不知道放了多少­干­草枯枝。

并附有助燃地火油。

一着那火星子,灌木呼地一下子就燃烧起来。想想看,延绵数里的灌木从中都是助燃物,这火势一起,可就收势不住了。春季。正是万物复苏之时,那些灌木被火这么一烧,立刻冒出了滚滚的浓烟,把岭下完全淹没。猝不及防地士卒,要么是被大火吞噬。要么就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睛。

一边是绝涧,一边是大火。

也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失足从小道上落入绝涧中。

李严心知不好,连忙大声地喊道:“往前冲,往前冲……”

这时候如果往后退,那基本上是死路一条。唯有向前冲。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邢道荣带着人。顶着烈焰向前冲锋。眼看着小道尽头就要到了,只要出了小路。就是平坦的大道。

那是一条生之路!

可就在邢道荣快要抵达小道出口地时候,只听山岭上轰隆隆的声响传来。

巨大地岩石从山岭上滚落下来,带着强大的冲击力。邢道荣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被那巨石撞倒,连人带石头就掉下了深涧。这万丈深涧……呵呵,摔下去基本上也就是个死!

不一会的功夫,山路尽头被堵死……

数百名士卒被巨石砸死在山道上,掉下深涧的人,更是无法计算。

李严手扶一块石头,眯着眼睛,透过浓雾向山上看去。就见山岭上,一面黑­色­大纛下,一名文士,头戴纶巾,身穿鹤氅。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正和一名站在他身边的年轻武将谈笑风生。

大纛上写着汉安五溪长胡的字样。

是胡昭!

李严抽出宝剑,一手枪,一手剑,厉声喊道:“往山上冲,往山上冲……给我活捉胡昭!”

声音嘶哑,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的叫喊声之中。不过还是有荆州军听到了他的呼喊,立刻随着李严,冒着烈焰往山岭上冲去。可惜,这山岭上,足足七八千名五溪蛮山地兵,清一­色­地竹枪弓箭,腰配汉安刀。

弓箭手分成了三排,轮流向山道上­射­箭。

大火烧不到他们,弓箭手在军官的指挥下,毫不混乱,一轮一轮的­射­出利矢。葬身火海的,不计其数。偶尔有冲出火海的荆州军,立刻被箭矢­射­杀。有武艺高强地军官,能躲过箭矢,但刚一靠近山岭,数百支竹枪呼啸着就飞过来。身体被Сhā得如同刺猬一样,滚入火海中。

胡昭摇头道:“李正方啊李正方,你很聪明……只是聪明的有一点……呵呵,凉王曾说过一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依我看,这句话放在你的身上,倒也确实合适。”

那意思是说:你总以为你自己很聪明,高人一等。可是却不知道,正因为你的聪明,坏了你的­性­命。

邢道荣能推算出山谷会有埋伏。

可是李严偏偏认为:一个莽夫都能猜测出来地东西,别人也一定会这么想。更何况他们地对手是我?所以,我的对手一定会在绕山大道上设伏。那么我反其道而行,走山谷就安全了。

其实,他在琢磨别人,殊不知别人也在琢磨他呢?

有时候,聪明地人,却不长命……只可惜,胡昭的这番话,李严是听不到了。他冲出火海,还不等站稳身形。就见胡昭身边的青年武将,猛然从一个五溪蛮兵手中抄起一杆竹枪。

大步流星,向前走了几步,振臂一掷。

竹枪,穿透了李严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将他带飞起来,噗通一声,落在了火海当中。

“吾彦,壮哉!”

在临死前的一刹那,李严终于听到了胡昭的声音。

那个身高八尺的家伙,叫做吾彦……好大的力气啊!

如果……如果当年我随黄汉升去了西域,又会是什么样子呢?继续打滚儿…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五五章 泰平问对

更新时间:2008-12-19 20:51:23 本章字数:4463

泰平四年的二月,对刘表而言无疑是噩梦般的一个月。

刘巴在浣南遭遇伏击,全军覆没;李严数万兵马又在山谷遭遇伏击,同样是全军覆没。在临浣的刘磐,也没能躲过一劫。张任假扮刘巴的人马,于临浣侧翼突袭。周昕出兵夹击,刘磐军大败而回。原本刘磐想要往作唐撤退,却得知甘宁的锦帆营正猛攻蔡瑁的水军大寨。

于是,刘磐率领残兵败将往零阳方向撤退,在途中遭遇沙摩柯大军。

刘磐惨死,而杀入武陵的数万荆州军也弃械投降。同时,胡昭以沙摩柯长子沙(chu为主将,在李严入山之后,率军奇袭丹阳聚。此时,韩嵩已赶往南郡,防御甘宁锦帆营的突袭,以至于夷道和丹阳聚兵力薄弱。几乎没有费太大的周折,沙夺丹阳聚,并占领夷道。

那夷道,毗邻夷陵,是西川入荆北的门户。

如今被沙摩柯所掌控,南郡震动,襄阳震动,整个荆州,笼罩在一片惨淡的愁云之中。

但厄运还没有结束……

二月下旬,吕布率领飞熊军自汝南突袭鲁阳,斩鲁阳守将李首级,驰骋南阳,日破三城。

昔日恶虎再展雄风,让刘表惶恐不安。

前往徐州的韩暨尚未有回信,这曹­操­就先动手了吗?刘表在惊恐之下,一场大病,卧床不起。荆州事务皆有蒯越和蔡瑁联手主持,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一切平静。可内中暗流激荡。

三月上旬,霍峻领八千无难军,以张松为军师,王威为副将。自川中抵达武陵。

两年多的休养生息,令关中逐渐恢复元气。雒阳大战所带来的损耗。随着战事的停止,已不见了踪迹。不仅仅是关中,包括远在雒阳的京兆地区,也逐渐地恢复了生气,人口日见增多。

往来于官道上的客商,络绎不绝。

董自泰平二年中发出开放马市和铁市的命令之后,长安客栈的生意,就变得格外红火。

董在河东、西河、雒阳三地设立马监。铁监两大机构,以荥阳和中山两个地区为主,与关东诸侯进行贸易上地往来。自古,官不与民争利,董设立三监(还包括河东盐监),令许多人破口大骂。可你就算骂了又能如何?骂完了,你还是要乖乖的来交易,正是形式不由人。

自西域。源源不断的马匹输送至关中。

这些用来交易地马匹,多出自西域居延牧场。准确的说,是已经被军府淘汰下来的驽马。

可就是这些驽马,依然供不应求。

中原战马矮小,品种不纯。要说在当年。汉武帝也曾在中原设立军马场,并且用西极马和中原马交配,试图培养出更优良的品种。但好马,都有一股子傲­性­,或者说是一股子烈­性­。

轻易不会服人!

而且。在骑战当中。马匹会受惊,加之当时多以单边镫为主。骑士经常出现从马上摔下来的情况。就连汉武帝也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孙子出了主意,将军马阉割。战马老实了,温顺了,骑士也安全了,可这战马的延续传承,却也因此不得不放弃。

凡事一利一弊吧……

汉武帝设立的军马场,也就因此而关闭。

中原缺马地情况,依旧是很严重。偶然间获得一匹好马,上至君王,下至小卒,都会爱惜如命。

但阉割还要继续!

西域驽马,全都没有经过阉割。

董是个爱马如命的人。当年斑点兽的死,令他总怀有内疚。对他而言,阉割一匹马,无异于夺走了它的尊严。你骑术不好,那就先找匹普通的马练着,不要去妄想拥有一匹好马。

也正是这原因,即便是被淘汰下来的驽马,于中原而言也是绝世良驹。

而且董不要金银钱帛进行交易,对他来说,那玩意儿用处不大。董以粮草做交换,第一个和董交易的人,正是曹­操­。他以兖州山山阳郡和青州北海国两郡库粮为代价,换来上等驽马六千七百匹,全部充入虎豹骑,是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在平原郡大败袁绍军。

想想,一万拥有甲装骑具地重装骑兵在平原冲锋,那是何等的规模……

去岁末,吃了大亏的袁绍,不顾田丰的阻挠,以河间、中山、常山三国清仓粮草,向董交换了万余匹上等驽马,组成大戟士,由韩琼眭元进两人统领,誓要和曹­操­再见一次高下。

徐州刘备,虽然和董有恩怨,可也明白骑军的重要­性­。

他命麋竺设法买通雒阳铁监马监地官员,用徐州一年的钱粮为代价,得战马三千匹,军械无数。

关中所产,必属­精­品。

对于董麾下出品的军械,不仅仅是刘备眼红,曹­操­和袁绍,也都没有放过。

甚至包括那江东孙策,和董有杀父之仇。也不得不收紧了腰带,买来万具元戎弩,装备步卒。几家诸侯当中,也就是曹­操­对董的军械需求较少。但曹­操­所要的,却包括了龙骨翻车,巨型水力风车……等,用于民生之上地器物。而这些器物地花费,也是格外惊人。

按道理说,董和诸侯是敌人,怎么能提供这些给对方?那不是让对手更加强大了吗?

在这一点上,陈宫顾雍等人,力谏董,甚至不惜以辞官来要挟,请求董关闭三监市场。

对此。董在府中设宴。

借口非常的直白:有荆襄名士庞德公一家来到长安,所以要摆下宴席,为庞公一家接风。

也许有人会问了:“庞德公怎么来了?”

呵呵,庞德公能不来吗?家中两个小子。都投靠了董。庞统庞林,如今已经是凉王幕府中举足轻重地人物。所以,庞家的身上。不可避免的打上了董家地烙印,他不来能行吗?

再加上早先的徐庶石韬,诸葛瑾也曾在他门下求学。

庞德公在荆襄,已经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荆襄世族的敌意。再不走,保不齐会出大事情了。

虽庞德公一起前来地,还有诸葛瑾的弟弟,诸葛均一家。

此外,又有一个董的故人随同庞德公一起来到了长安。这个人。就是原扬州别驾,蒯良。

关中地发展势头,太猛了!

猛地让各地的世家门阀,不得不放下偏见,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光,来正视董。

正如同早先庐江陆逊,颍川荀适,谯县夏侯霸……除了陆逊之外。荀适和夏侯霸两人的身上,可以说有着极为鲜明的曹氏烙印。可即便如此,两大家族也不得不让他们来观察一下。

当然了,他们也只能隐姓埋名。

除上述三人之外,长安郡学中还有一个学生。今年正好十六岁。此人的名字很怪异,叫做侯大。在郡学的学籍上著名,此人是在泰平元年,随侯霸一同来到长安。陈留谯县人,是侯霸的书童。但天资极为聪慧。而长安郡学地治学方针又是:不问门第出身。只要合格,皆可就学。

这侯大居然以比侯霸还要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郡学。如今正处于郡学三年生。

一开始,董冀并没有注意到这侯大的怪异处。此人入学之后,并不张扬,成绩也是中规中矩。

然则后来还是周不疑发现,侯霸也好,荀适也罢,对这侯大似乎很尊敬。

这可就引起了董冀了注意了……

此人,非夏侯氏族人!这是董冀调查的第一个结果,而第二个结果就更有趣了,他似乎是曹氏族人。

侯大……

说文中注释:大者,丕也!

董当时听闻了这个名字之后,差一点给噎死。

曹丕?

呵呵,这也许就是古人的密码吧。即便是用了假名字,也会和本名有牵连。就如同陆逊的假名宫孙一样。陆,地也。五行为土,戊守中宫。相对应,宫,属五音之列。宫、商、角(ju)徵(zh)羽。宫在五音中,对应五行之土。故而,这陆逊到了长安,改名叫宫孙。

古人的一点小把戏,但也很有趣。

董命董冀加强对曹丕等人的监控,一俟有不利于长安地行动,就地缉拿。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而后,他的­精­力就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

蒯良前来,算作是荆襄世族对董发出的一个讯号。董自然不能等闲视之,接待规格极为隆重。

凉王幕府的宴会结束后,陈宫顾雍再次向董进谏。

董让他们坐下,而后笑问道:“诸公,我且问上一问,这军械设备生产出来,是做什么用?”

陈宫道:“军械以兵事,设备以民用,千岁为何如此问?”

董点点头,“那我再问诸公,我们把这些设备、军械生产出来,除了供自己使用之外,堆放在库府当中,能产生什么作用?是能为我们带来钱粮呢?还是可以让我们地军事民生更好?”

“这个……”

“我把这些设备和军械给曹­操­,给袁绍,并不是说我想要资助他们强大。有道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我所做的,只是想要那些黎民百姓生活的更好而已。我们的敌人,是诸侯,却非百姓。我们拼死拼活,也无非是想让天下早些安定,令黎民安宁,可以更好的生活。”

董如今也可以说出一番大道理了!

如果说,当年和蔡邕论天下时,他只是顺口无意地回答。那么如今,他已经学会了口是心非。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道理无需我再为诸公来讲解。”董喝了一口葡萄酒,清了清喉咙,接着说:“我们把那些聚集了无数人心血智慧地东西,囤积在仓库中,却是白白的浪费了生产者,发明者地一番好意。再说了,就算他曹­操­袁绍,刘备孙策得到了这些,我们就害怕了?就打不过他们吗……呵呵,我想也不尽然。民心在我,大义在我,我又何惧哉?”

这一场争论,整整持续了一夜。

一开始只是就设备军械马匹而争论,到了后来,却变成了纯脆的学术上争论。董冀周不疑等人,刚开始也只是旁听。但到了后来,发现参与争论的人越来越多,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庞德公来了!庞山民来了……

蒯良来了,黄承彦也过来了……

好家伙,小小的书房里,围坐十余人。一开始董还参与争论,可到了后来,他就闭嘴了。

和这些人论口舌之争,简直是找死啊!

董冀和周不疑充当起了记录者,后来蔡节也来了,黄月英也在旁听,五六个人一起记录。

这一场辩论,从民生到军事,从具体的­操­作,到学术的高度。

方方面面,无所不包括。《凉书-高祖本纪》和《泰平大事记》等几本后世流传的书籍里面,将这次辩论称之为泰平问对。当然了,书中多以古文记录,包括董的原话,也做了加工。

在这本《泰平问对》里,董第一次提出了一个新颖的概念:超前意识。

而这个竞争的含义,不仅仅是单纯的人与人竞争,还包括在生产,军事,教育、发明等各方面的竞争。

若用董最原始的话语说:“我不怕曹­操­掌握了我的技术,因为随着我的技术在不断推广,我将掌握更好的技术。只要我始终领先于他人,那么我就可以保持住我的优势,立于不败。”

而董的这番言语,究竟对后世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谁也说不清楚……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五六章 两大钱

更新时间:2008-12-19 21:54:46 本章字数:3973

泰平问对的影响,究竟会是怎样?

这绝不是一两年就能够显现出来。这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来验证,也许十年二十年,甚至董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看见它的成果。不过,这并不重要。就好像一粒种子洒在了土地中,迟早会发芽,会长成参天大树。十年育树,百年育人,董从没有想过,人们会立刻接受他的观念。

不过,发生在三月时的另一件事,却是真真的让关中,让整个天下,为之震动!

在长安东北一隅的春化门旁,自泰平二年开始,便大兴土木,建起了一座占两坊之地的工坊。工坊有坚厚巍峨的高强,墙壁四面以筑有铁板,墙外还开出了了一道环绕工坊的水渠。

工坊设两门,直通胜业坊。

出胜业坊过一条大街,就是长安皇城所在,直对着皇城东北角的承明殿。

自承明殿到工坊,接连三坊街道。筑有三千兵马,甚至连名不足道的春化门,也驻扎军队。

这三千兵马的用途,不言而喻,就是为了保护工坊。

进出之人,皆为工匠。虽有人询问,但是工匠们却是避而不答,使得工坊的用途更加神秘。

这工坊,名为西平。

只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和董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时值晚春,荆襄战事如火如荼。随着吕布的出兵南阳。使得曹­操­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地境地中。

天下人都知道,吕布是他的人!

可是对于吕布出兵荆州一事,曹­操­的确是一无所知。

甚至在吕布攻取鲁阳地消息传到许昌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太相信。但随后,汝南传来消息,吕布已反出了汝南。直到这个时候,曹­操­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拍腿大骂,却无可奈何。

早在董攻入西川的时候,曹­操­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但究竟是什么文章,他还没有看出来。包括他的谋士们。也都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玄机。毕竟,西川和曹­操­相聚甚远,还隔了一个荆襄。曹­操­巴不得刘表和董反目。他可以从中渔利。

现在,他明白了……

董占居了荆襄,只是第一招。

不管刘表愿不愿意,他都只有接招一条路。而只要刘表接招了,后面的事情可就不由人控制。

吕布,则是董的第二招。

这一招,很巧妙!只要吕布出手,天下人都会以为是曹­操­所为,甚至会认为曹­操­和董已经联手了。那么接下来,曹­操­要不要接招呢?接招。他需要面对二刘联盟;不接招,他同样要面对二刘联盟。这是一个死局,吕布的出击,不管曹­操­是否愿意,他都要面临一场恶战。

“这鄙夫……却是越来越毒辣了!”

曹­操­苦笑。看着幕府众谋士,显出很无奈地表情。

荀说:“丞相,吕布谋反,汝南空虚。此前刘备因畏惧恶虎之名,不敢侵汝南半步。可现在吕布已经不在汝南了。只怕接下来。刘备一定会出兵汝南……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曹­操­说:“我已命蔡阳星夜赶回汝南,整备兵马。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像刘表解释呢?”

“只怕解释也没有用了!”荀苦笑道:“那鄙夫出此毒计,就是要给刘备一个机会。刘玄德,世之­奸­雄。他此前在江东未得到便宜,如今更不会放弃占领汝南的大好机会。他一定会设法说服刘表,联手和我们为敌。我所担心地,倒还不是刘备,而是那冀州的袁本初。”

曹­操­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

“子敬,公达,你二人为何一言不发?”

他突然向一直沉默,若有所思的鲁肃荀攸问道。

鲁肃荀攸相视一眼后,似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心中的答案,不由得都露出了苦笑。

“主公,我在想董从入川以后,所使用的种种手段……先是刘璋无缘无故的死了,而后刘家二子就斗了起来。紧跟着庞统奇袭江油,阆中莫名其妙的丢失也就罢了,成都也一下子完了……而且,到大战止息,死得人都是刘璋的亲信。而川中大族,几乎没有受到损失。”

曹­操­心里一动,“子敬,你接着说!”

“如果说刘璋地死是一个意外,那么吕布的反出,也是意外吗?”

荀攸接口道:“据汝南传来的消息说,在吕布反出的同时,他的家眷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沉默了一下,荀攸摇头苦笑:“丞相,这绝非董地手段!”

伊籍满宠等人,都若有所思。

鲁肃说:“董手下的那些人,我们都很了解。陈宫,长于应对,却无料事之先的本领。徐庶庞统,也有奇谋,但这种步步相扣的招数,却非他们的风格。李儒长于­阴­谋,怕是想不出这样地手段……余者如顾雍等人,皆不可能设计出如此手法……主公,鄙夫尚有能人相助!”

“能人,是什么人?”

曹­操­意识到了问题地实质。

荀攸苦笑摇头,“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我们谁也不清楚,董的下一步棋,会走何处。不过,纵观董身边地人,怕是没有人能设计出这样的招数。主公,我们必须进一步的查找,董身边还有什么人,否则的话,我们会很被动,而且步步都落入董西平的算计。”

是啊,是要查找一番了……

曹­操­觉得头很疼。轻轻地拍着额头,脑海中却浮现出,董那憨憨的笑容。

你这鄙夫。想要作甚?

,朵花似地,眯着眼睛,手里捧着一本散发油墨清香的《论语》。

西平坊内,将作大匠马钧等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董。

“不错,相当的不错……字迹清晰,段落分明……恩恩,这注疏也很清楚,德衡。你们做的不错。诸公,一年来大家都辛苦了,不过还要请诸公在努力。十日后,我需三千套《六经注疏》全部完工……姜啊,那鹿门阁书屋也差不到快要竣工了吧,可不要耽误了时间。”

姜是一个怪才,也是个通才。

年已过四旬,可是看上去却是格外的­精­神。得费沃推荐,如今这姜担任了将做监少司,负责长安城的规划,扩张,道路设计。和主要的标志­性­建筑。用董的话说,这活计油水很厚。

不过姜倒不是个贪财的人,也没有其他什么嗜好。

不喝酒,不好­色­。就是喜欢一些稀奇古怪地玩意儿,而且还非常恋家。从不在外面鬼混。

闻董询问,姜Сhā手行礼,“千岁放心,绝不会耽误十日后的售书大典。”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董笑眯眯的点头。捧着那油墨未­干­地线装书。不时的翻阅两眼,一脸的满足。书里的文字。都是用非常清楚的汉小篆书写,基本上是只要识字的人,就能看懂。比之那些拓片书和手抄书,这印刷出来的书看着就是舒服。至于那些该死的竹简,董早已经无法再忍受。

“对了,德衡你主持西平坊,需多留意收集各种书册。自商周以来,乃至秦汉,凡百家著作,皆可印刷。三教九流,无需有什么顾忌……不过印刷之后,每本书需先送十本至承明殿做备案。广元,这书册只是,就由你负责,可安排专人打理,无比要让这些孤本流传下去。”

石韬也捧着一本书,激动的手打颤。

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殿下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

想了一下,石韬又问道:“千岁欲大利天下读书人,但不知……这一册书,售价又该几何呢?”

董没有回答,却把目光投注在了马钧的身上。

“殿下,无需担心那个,那个……成本地问题。同一册书,印的越多,这成本也就越低。”

董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

“两大钱,如何?”

石韬惊叫道:“主公,这也太贱了吧……”

“广元啊,我当然也可以定价十钱,百钱,乃至千钱,万钱。可问题是,有万贯家财者,是能买来,但那些贫寒之家呢?我是说,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识字人,你让他们买得起吗?”

“这个……”

“月英当初发明印刷术,是为了让我方便;岳丈赞同月英的发明,是为了利天下士子。那么我出售这些书,又是为了什么?我不为赚钱,我只是想让天底下所有想看书,想读书的人,能痛痛快快地看书识字……广元,两大钱一册书,也许是贱了。可是用两大钱,而换来天下读书人的感激,换来他们的心,我们不亏!”

这一句话,宛如黄钟大吕,震撼了石韬等人。

“两大钱,换来天下读书人的心……哈哈哈,主公,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如您这般的算计。”

董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是啊,如果真地能如此,那么我生平做地第一笔生意,不但是赚了,而且是赚翻了!

长出一口气,董让马钧把印好了的书包起来,交给李逵马良二人。

“天不早了,我还要早些回去。三千套《六经注疏》之事,就交给德衡你了。”

说着,董迈步向外走。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问身边地姜,“姜,听说前两天是你儿子的周岁,你却因为忙于公事,而未能举办。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当亲设酒宴,一方面是为你庆功,另一方面也算是为令公子补那周岁。呵呵,小孩子可不能忽视,会有心理­阴­影啊。”

姜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理­阴­影。

但是以董如今的身份地位,却能如此记住臣下的琐事,令他感动万分。

董走到了门口,随口问道:“对了,你那小子可起好了名?”

姜挠着头笑了,“劳千岁挂念,下官倒是给他起了一个名。下官以为,万事皆需法度,所以就给他起名做维。”

“恩,姜维,不错嘛……”

话出口的一刹那,董的脚步突然一乱,险些打了个趔趄,“姜维?你居然是那姜维的老子?”

姜诧异的看着董,一脸的迷茫。他不明白这姜维又触董千岁的那般霉头?

唔,又是厚道的章节……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五七章 乱局(一)

更新时间:2008-12-20 21:42:56 本章字数:4738

两大钱一册书,的确是贱卖到了极点!

鹿门阁就建在正对着未央宫大门的泰平坊中,楼高三层,雕梁画栋,带有极为古朴的先秦气息。

这鹿门阁的主人,正是来自襄阳鹿门山的鹿门居士庞德公。

楼阁一二层,摆放了一摞摞的印刷出来的《六经注疏》。这六经注疏,是六经博士郑玄临终前最后一次经筵讲学后,聚集各方士子整理出来的一套文典。据说除参与修订的十数人各得一套之外,只有曹­操­、董刘表三人,得到了赠送。

曹­操­是青州之主,又兼博学,在文坛中有贤名。

刘表是在汉灵帝时期就名扬天下的名士,所以也得到了一套。

而董得《六经注疏》,则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从一方面来讲,这也是以郑玄为代表的士人阶级,向董发出的一个和解信号。不管以前士人们如何看待董,但自从刘辨登基,董在雒阳大胜联军后,关中的势力越发稳固,已经隐隐的代表了一种正统的地位。

这六经注疏对董而言,实用的价值并不大。

虽说来到这个时代,而且对古文也有了一些造诣。但实际上呢?他还是不喜欢看这种书籍。

留着收藏,倒是不错的选择。

可如果能让天下人都可以看到《六经注疏》地话。想必郑玄在天之灵,也会非常开心吧。

而主持鹿门阁的庞德公,是比不得郑玄,但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鹿门阁甚密的面纱被揭开之后,首印三千册《六经注疏》在一天之内就卖了个­精­光。自古士人想要读书,或是借阅,或是通过其他的手段,比如拓印,比如抄录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而今却不需要了!

《六经注疏》经鹿门阁发行。一­色­汉小篆排版。两大钱,哪怕是对于普通人家也算不得什么。一套书共二十六卷,统一价五十个大钱。令长安士子们在鹿门阁开业当天,一下子疯狂了!

董在鹿门阁三层顶楼,看着楼下涌动的人潮,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吧……相信不久之后,这鹿门阁出版的书籍,会遍布大江南北。

读书,将不再是世族门阀地专利!

李逵捧着一套书,恭敬的在董身后肃立。他和马良都是读书人,又怎能体会不出董地苦心。看着那雄狮一样的背影,二人地眼睛都湿润了……凉王此举。端的是大利天下读书郎啊!

“好了,我们走吧!”

马良轻声道:“殿下,一会儿鹿门居士还要在二层楼里开设经验,您难道不准备参加吗?”

董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参加那作甚。听有听不懂。说也说不过他们。与其在这里坐而论道,倒不如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再说了,我想那些老先生们,怕也不会高兴看见我在吧。”

“那现在……”

“把这套四十二章经包好,我现在要去柏梁台。觐见皇上。”

尽管董不喜佛教。但却不能忽视了刘辨的感受。更何况,他命人在鹿门阁中题字:海纳百川。有些东西也不能随着他的­性­子乱来。只要能在掌控之中。随便是什么学说,都可以!

长安鹿门阁开业月余,也整整热闹了三十天。

随着长安士子们心满意足的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书籍之后,鹿门阁渐渐变得平静了。此后,西平坊会源源不断的印出各种书籍,送至鹿门阁。只要读书识字的人越多,董的名声也就越大。只看那鹿门阁进进出出,往来于各地地书商就知道,这书籍的需求有多么的巨大。

关东,变得混乱起来了……

在吕布攻入南阳的第十七天,徐州刘备突然出兵。以关羽为帅,许攸为军师,征伐汝南。

平舆城下,关羽走马斩蔡阳。刘晔在大败之后,以黑闾涧为天堑,自柏亭至定颖筑起了一道防线,死战击退了关羽大军。

不过,刘晔也是真的不能在退后了!

再退地话,颍川门户打开,关羽甚至可能打到许昌。四月中,曹­操­命兴国将军,陈侯曹仁假节,十万大军兵发汝阳,在项县和征羌一线筑起防线。同时派使臣往荆州,与刘表解释。

冀州,邺城……

司马朗不卑不亢的立于厅上,侃侃而谈:“袁公,曹­操­篡权,立伪帝于许昌,实乃国贼所为。今沛国王不甘皇室蒙羞,故而出兵汝南。小臣出使之前,玄德公曾叮嘱小臣,见到袁公需格外恭敬。玄德公于危难时,得袁公收留,至今念念不忘。故而今出兵击曹,亦不敢忘怀袁公。”

袁绍­阴­着脸,却是一阵冷笑。

“不敢忘怀?他刘玄德倒是有心了……只怕是无力对付曹孟德,想要让我出兵协助吧。”

司马朗正­色­道:“袁公此言差矣。玄德公虽比不得曹­操­,但合刘荆州之力,也有一战之力。如今我汉室江山,外有国贼肆虐,内有­奸­臣当道,正是我辈一展身手,报销国家的好时机?袁家四世三公,于我汉室忠心耿耿,此乃人皆尽知的事情……玄德公曾言,复汉室者,非大将军其谁?早在李郭肆虐关中的时候,袁绍曾自立幕府,不听调宣。

后来曹­操­迎奉天子,奉袁绍为大将军。不管这大将军地名号是否正统。袁绍常引以为傲。

董雄踞关中,皇统转入长安。

却只奉了袁绍一个司空地头衔,大将军之位被废除,董自领三军大都督,令袁绍心里很不舒服。可就算他心里不舒服,又有什么办法?打?是绝对打不过关中……更何况,他和关中还有一ρi股的烂账。袁尚被董扣在手里,再加上贺齐拒不归还幽州二郡,恼火地很呢。

听司马朗称呼他做大将军。袁绍心里有些美滋滋。

不过,想要他出兵。却不太可能。毕竟刚和曹­操­大战一场,大戟士尚在组建。元气未恢复呢。

司马朗正­色­道:“若大将军愿意,玄德公和刘荆州都会马首是瞻。那青州钱粮广盛,人口众多。大将军自冀州出兵,可取青兖两地,败曹孟德,乃至迎奉天子,尽得天时,岂不美哉?”

他这话说的很含糊。

迎奉天子?

迎奉哪一个天子?是许昌的天子,还是长安的天子?

但这句话,却让袁绍心里那根弦……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目光却柔和了些许。司马朗是什么人物?四百年大族司马氏的后裔,又经历了许多磨难,察言观­色­地本领,绝对一流。只那么一下下,他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玄德公愿说服刘荆州。配合大将军行动。到时候,大将军据关东三州之地,我等则从颍川出兵……曹­操­又如何能够抵挡?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大将军三思再做定夺。”

意思表达的很明白。

消灭了曹­操­,青州兖州归你。我们和刘表平分豫州。

如果真地出现这种格局。那么袁绍将占居关东霸主的地位。这种诱惑,让袁绍怦然心动。

不得不说。袁绍对曹­操­早就不满了!

一宦家子弟,凭什么占居了三州之地?还有那董,不过良家子,又有何德何能,高踞庙堂之上?我,袁绍袁本初,四世三公地出身,天下人听闻我的名字,哪个不鼓掌称赞?我为司隶校尉的时候,董曹­操­不过是一草芥耳。如今却窃据庙堂之上,霸占广袤的良田……

“此时,且容我三思吧。司马先生可暂居我府上,一有消息,我当通知于你。”

司马朗却笑道:“大将军盛情,朗非常感激。不过兵事繁重,还需早些赶回徐州,否则就来不及了!言下之意是说:你也赶快行动吧,否则等我们打败了曹­操­,你可就来不及了!

送走了司马朗,袁绍这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片刻后,他命人找来了田丰朱灵等人,商议出兵击曹的事情。

“我欲倾冀州之兵,夺取青兖二州。曹贼窃据国土,实乃祸国殃民之贼,诸公以为如何呢?”

田丰一听就急了!

此前袁绍以中山常山河间三国的粮草,换回战马万余。田丰就不太乐意……没错,马匹对冀州的确是非常重要。可是你可以那钱,乃至用其他的方式和对方交换,怎么能用粮草呢?

冀州钱粮广盛是不错,但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是,只待秋收,冀州的粮草就能恢复过来。可万一出个什么差池,你这库府之中,可就空了!

而且,你把粮草给谁,也不能给董啊!

那是一头老虎,原本正饿着呢。等他吃饱了,接下来就是收拾你袁绍,你又该怎么办呢?

道理是没错,可是田丰这个人,的确是不懂得说话地艺术。

直来直去的就和袁绍顶起来了。袁绍也是好面子的人,又岂能容忍田丰那般刻薄尖锐的言语?

于是,马匹就是买了!

你田丰好端端的,不去办理我让你做地事情,管我怎么和谁交易?没有战马,我又如何与曹­操­对决。就算是和董交锋,没有强大的骑军,又怎么能打得过董那几十万关中大军?

一腐儒耳!

如今,田丰听袁绍要去打曹­操­,又急了。

“主公,万万不可啊!”

袁绍心里顿时不高兴了,蹙眉沉声问道:“元皓,有何不可?”

“曹­操­,虽为国贼,却雄踞关东,可为友,绝不可为敌。曹­操­在,足以为我们分担大部分的压力。如果曹­操­不在,主公就将独自面对董贼大军。而今冀州虚弱,正是韬光养晦,保存实力的时候。冒然兴兵,且不说能否战胜曹­操­,就算是打赢了,焉知那关中董贼无动于衷?”

看这话说的……

朱灵高览等人心中苦笑,老头你说话柔和点啊,你这么一说,岂不是让主公生气?

辛毗和审配,却默然不语。两人相视一眼后,犹豫了片刻,却没有站出来为田丰说话。

袁绍果然大怒:你个老东西,先是诅咒我冀州出事,现在又说我打不过曹­操­,斗不过董?

强压怒火,袁绍淡然道:“元皓,你不知兵事,还是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这件事,我意已决。”

田丰跪地,用头碰撞地板,“主公,不可以出兵,不可以出兵啊。刘玄德,乃­奸­雄也……那是一头喂不熟地狼!他说是那么说,可您怎么能相信他呢?想当初,他去徐州地时候,我就不同意。可您不听……结果,刘玄德一出去,就不回来了,还带走了您几万人马……

还有,沮授许攸的事情,您忘记了吗?

刘备这是在算计您呢!您和曹­操­打得两败俱伤,到时候他可以渔翁得利,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一番话,说地是苦口婆

但忠言逆耳,袁绍再也压不住火气。

刘玄德是喂不熟的狼?你田丰呢……吃我的俸禄,却不给我办事。我让你追查内贼,你却至今没有动静,推三阻四。这也就罢了,你刚才那话,分明是说我是个傻子,被刘备耍着玩

“田丰,你不要再说了……看你最近是太劳累了,先下去歇息吧……来人,送元皓先生回家。”

眭元进带着几名大戟士,叉起田丰就往外走。

田丰还要争辩,眭元进低声道:“田先生,您别再说了!没看见主公都快要发火了吗?您先回去吧,等主公气过去了,自然会在来找你。”

田丰在外面,手杖邦邦邦的顿地,“天亡我冀州,天亡我冀州!”

正是这一句话,却让人听到了。当天晚上,袁绍派人将田丰捉拿起来,关押在邺城大牢内。

赶走了田丰,袁绍看了一眼厅中众人。

“出兵一事,就这么决定了……十日后,我当亲率大军,高览韩琼随军听令。辛毗,你且再往长安一趟,与那董贼交易战马军械。此次,我当一战功成,一定要把那曹阿瞒击败!”

“主公……英明!”

众人起身,齐声喝道。

只是这些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却无人清楚。

第一部 少年游 第四五八章 乱局(二)

更新时间:2008-12-20 22:04:56 本章字数:4443

仲夏的天气,说变就变。

原本还是艳阳高照,可一眨眼就成了瓢泼大雨。

曹­操­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糟糕。时局变得太快了,快的让曹­操­和他的幕僚们,有点应接不

刘表在二月遭遇大败,丢了从子刘磐的­性­命不说,公安水寨被董袭邓当偷袭,蔡瑁的荆州水师大败。不得已,荆州水师退出了武陵,云梦泽一带的水域,已经被甘宁的锦帆营掌控。

这是个坏消息!

但接下来,却是一个好消息……

刘退守南中,在建宁向南蛮王孟丹借八万蛮军,向西川发起了反扑!

不过,庞统早有防备,挡住了南蛮军的攻击。而在三月末,原无难军副都督贾龙突然病逝。

成都一下子群龙无首。

好在当庞统占领西川的同时,董就已经自西域调戍郡太守徐荣赴西川。不过,董没有设立州牧,而是命徐荣为西川军督,提点益州所有兵事。而成都的政事,则由汉中太守阎圃暂时打理。

至少在一段时间里,西川的无难军怕是无法出川了!

但是好景不长。还没等刘表喘一口气,长沙太守潘在桓阶的劝说下,宣布归降关中。紧跟着又有山越袭击桂阳,太守刘度被山越首领奚尼所杀……但奚尼的山越军。却被张任吞并。

五溪蛮军在稳定了武陵之后,兵锋直指零陵。。

零陵太守向朗开城投降,张任兵不刃血地就占领了零陵。刘表得知消息,气得当场吐血。

将向朗的从弟向刖一家收押监牢。若非蒯越阻止,怕是刘表当场就要杀人了!

荆南四郡,在旬月之中尽没……

然后又是一个好消息。江东孙策,居然放弃前嫌,命周瑜为水军大都督,出兵荆州。协助刘表。三万水师,杀入荆州之后。连败甘宁三战,迫的甘宁不得不收拢人马。退守云梦泽。

变化,可真快啊!

曹­操­这边还在感叹,董却在长安搞出了一个鹿门阁,令天下的读书人无不称赞董。

正准备设法减轻此事对许昌的影响……庞统在南中大败刘和孟丹的兵马,小将罗蒙张裔,俘虏了刘手下的来敏秦宓,大将严颜斩冷苞邓贤二将,刘和吴懿二人,­祼­背出城请降。

难道说,无难军要杀出西川了吗?

就在刘表。孙策、曹­操­等人提心吊胆的时候,庞统却做出了一个谁也无法看懂的决策。

甘贲拜庞统为军师,以严颜为副都督,罗蒙张裔为小将做先锋,在五月初强渡泸水。兵发南中。

无难军,居然跑去打南蛮王孟丹去了!

曹­操­是真糊涂了……

“诸公,谁能告诉我,那无难军为何不支援武陵,袭掠荆襄。跑去建宁。又是为了哪般呢?”

鲁肃不说话,荀攸皱着眉。

余下众人也是一个个愁眉苦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弄不清出,这无难军唱地是哪一出。

“取地图来!”

鲁肃和荀攸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自有亲卫奉上了地图,展开来挂在墙上,鲁肃和荀攸眯着眼睛关注,而曹­操­也走上前来。

幕府中,鸦雀无声。

曹­操­片刻后,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叹,“我明白了……那鄙夫,这一番谋划可真的是够毒辣啊!”

鲁肃和荀攸,似乎也看出了端倪。

两人相视苦笑一声,“一步先,步步先!董西平这一手玩儿够险,但也却是够狠。那为董谋划之人,端地是算无遗策。如果他们成功了的话,只怕孙伯符地后院,就安生不得了啊。”

“什么意思?”

荀快步走过来,看着地图,有些不解。

“文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董是要在建宁打开一条通路,而后直扑交趾,攻占交州。”“交趾?交州?”

荀疑惑的看着地图,“想从建宁到交趾,怕没那么容易吧。且不说别的,只这辎重供给,如何保证?没有这辎重的补充,董就算打出了一条路,怕也无法在交趾立足。更何况,他攻取建宁,和南蛮一战就算是胜了,兵力也消耗甚巨。以疲兵攻击交趾,简直是异想天开。”

鲁肃沉声道:“可如果他们收服了南蛮,又会如何?”

“啊?”

“驱使南蛮供给交趾,张任又俘获了奚尼,还有沙摩柯那个南蛮王在,足以牵制苍梧守军乃至郁林守军。到时候只要南蛮愿意提供不记和兵力,一支奇兵贲古出,可顺红河直入交趾。”

荀闻听,不禁呆若木­鸡­。

于兵事,他并不擅长。可是却不代表,他不知道。否则,那边让之子边昭在兖州造反的时候,他就不可能以微弱兵力,守住濮阳。鲁肃所说的,确有可能。但又非常的渺茫。先不说平定南蛮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但只是这个想法,任正常人,恐怕都不会轻易的想出来。

曹­操­咬着牙,低声道:“鄙夫非寻常人,他地那些部下,也和他一样,一个个异想天开,狂妄……”

话是这么说,可荀却听得出,曹­操­心中在恐惧。“丞相,丞相……”

“啊,我没事,没事!”

曹­操­清醒过来。沉吟了一下之后说:“立刻命人前往江东,告诉孙策,请他小心交趾地安危。”

看起来,曹­操­怕是相信董能做到。

“是谁,究竟是谁在为鄙夫谋划?”

荀攸说:“丞相,我派人在关中打探了数月之久,却未得结果。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想法。”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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