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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吃里扒外

这边,待祁佑一走近高风便道,“前面稍远的地方有个山壁,上面有好些个洞窟,有人去探了,说里面挺大,能住人,比之前我们找到的那个地方要好,虽然远了点,但我建议去那里。”

闻昱丹点了点头,问祁佑,“原及,你怎么看?”

在这里扎营后他们就派出人手去找了处随时可撤退的备用地方,祁佑去看过,地方倒是还算隐蔽,躲雨却太过勉强。

要真能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当是大善。

“往深里去探过吗?可别进了蛇窟。”

几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闻昱丹开了口,“不久前才发现的,没来得及,原及说的有道理,咱们不能因为躲雨将自己送进蛇窟,再派人去探。”

孙依成急了,“可这雨怕是马上就要下来了,哪里还经得起耽搁,这深山里本来就冷,再淋了雨,没几个人撑得住。”

闻昱丹也急,这时祁佑道:“我把江雨叫来。”

“他一个大夫治病救人还行,这事能帮上什么忙?”

祁佑吩咐亲卫去寻人后才道:“我听夫人说过江轩生­性­孤僻,但是懂得的东西非常多,别人眼中的邪魔歪道他也很有些门道,江雨是他弟子,多少总学到了一些,问问总没错,他过来了。”

江雨不卑不吭的行了一礼,知道叫他来的原因后笑得温文,“小事,冬菲那里收集了不少好东西,你们派个人给我们夫妻俩引路,我们去处理。”

一桩难事这么轻易就解决了,闻昱丹大喜,“甚好,高将军,刚才是谁发现的。你让他带路。”

“是。”

江雨走过去叫冬菲,顺便和华三小姐报备了一声。

华如初暗暗皱眉,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在一个地方扎营,周围必定是仔细排查过的,要是真有那么个地方,他们何必在这里扎营?直接去那里不好?还用得着在外风吹露宿的?

就算真是因为远了点没人发现。那也不可能。

现在他们处于包围圈内,戒备心甚重,每天都安排了人扩大范围去巡查。

这样都没发现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原因。

——有高级将领吃里扒外。

她是战场新丁,可她都能想到的问题。其他人会发现不了异常吗?

看她久久不言,江雨心里也起了提防,“三小姐。是不是有不妥?”

“你们先等等,去个人叫姑爷过来……不用了,他过来了。”

祁佑一过来便沉了脸,压着声音道:“事情有异,不能让他们两人过去。”

“只有你发现了还是那几位也感觉出来了?”

“一开始都在着急要找个避雨的地方,没有多想,现在都觉出味来了,殿下的意思是让冬菲和江雨过去。后面再多派些人保护,你觉得呢?”

“不行,冬菲三脚猫功夫。那里要真有埋伏她肯定跑不了,江雨,你身手如何?”

“我能抗住。”

“那好。你一个人去,我带人在后面跟着,冬菲,把你的宝贝给江雨一些,要是情况危急,什么毒药厉害就用什么。”

冬菲嘴巴一扁就想说要跟着去,可一想到自己连自保都堪忧的功夫才老实的闭了嘴,将自己最底下压着的几包东西递了过去,“这个最好用,沾上就动不了,你补上一剑就能要了他的命。”

确实是个好东西,华如初从中拦劫了一包随身放了,回头吩咐道,“云书,去点上一半的人,这里留下春玉和翠凝压镇,告诉她们实情,叫她们小心提防,速度快点。”

“是。”

祁佑沉声道:“我随你一起去。”

华如初想了想,没拒绝,一起并肩作战是她所愿。

她也相信这是祁佑希望的。

“营地这边要不要做什么安排?”

祁佑四下里看了一眼,摇头,“他们都是老将,会安排好。”

“也是。”

“小姐,人齐了。”

摸了摸腰间的软剑,华如初点头,“走。”

一水的娘子军,不管在哪里都难以看到。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目送她们。

唐虎只是看着,没有跟上去。

华三有何本事他再清楚不过,他也看不得别人因为她是女人就看不起她。

这正是个立威的好机会。

让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官家知道了,女人也是可以很能­干­的。

不管是胆­色­气魄还是聪明才智,华三不比任何男人逊­色­。

等人走了,孙依成不由得问,“她们真的能行?”

闻昱丹看了站在高高的树桠上老神在在的唐虎一眼,“要是她们不行,唐虎会这么看着?原及会任由她们胡来?都做好准备,怕是有人摸上来了,能这般不动声­色­,不会是普通士兵,将所有人集中起来,吃里扒外的不止一两个。”

“是。”几位老将对望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得­色­,虽然现在形势不好,但是太子的成长有目共睹,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这才是他们心目中最佳的储君人选,皇城里那位靠着皇后才有如今地位的二皇子,他们看不上。

江雨稳稳的跟在那位士兵身后,明知道内情不简单却能如此不动声­色­,祁佑都对他高看了几分。

林间走动免不了会有响动,一众人不敢跟得过近,只能远远坠着。

耳朵却都竖起,看不到的地方就听着。

不错过一点点可能的异常。

走了好一段路后,就听到江雨温声问,“小哥,还要往前走多久?这离营地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就在前面了,江大夫,快下雨了,我们走快点。”

“也好。”

果然是没多久,就又听到了那个士兵说话,“江大夫,你抬头看,就在那里。”

江雨早就发现了。这会却装作才看到一般嘴巴微张,适当的表现出他的吃惊,“这么多个洞窟啊!我带的药也不知道够不够。”

“也不用全部都清理,用不了那么多,江大夫,我们先去最大的那个吧。”

“好。先往那边去。”

没多久士兵又道:“江大夫,我听说你们都是会功夫的,真的吗?你不止会医术还会功夫?”

“呵呵,我经常要入山采药,也就是力气稍微大点。算不得会功夫。”

“这样啊,江大夫,您从这里爬上去就到了。我怕蛇,身手也不好,就不去脱你后腿了。”

听到这里华如初有些着急,前面的地形是一个凹形,林子和对面的山壁之间有一块空地,她们如果要跟上去就会藏不住身形,洞窟里如果真有人,必定会发现她们而心生提防。那江雨就危险了。

她不想牺牲带出来的任何一人,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才是上策。

下意识的侧头问身边的人,“怎么办?”

祁佑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念头。要说最合适的,其实是江雨将人引出来。

可是那太高了,江雨如果引人出来自己必定是要往山壁下落。那样的高度一个不好便轻则伤重则送命。

“江雨轻功如何?”

“不错。”华如初听他这么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诚然,这样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只要将人引出来了距离就拉近了许多,可是这么高……

“还有一个法子,我们从那边绕到山顶上去,从山顶下到那个洞窟很容易。”

“可现在江雨都爬到一半了,来得及?”

祁佑抬头看了看天­色­,他不懂看天­色­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之势,拖延不得,如初的身体本就还伤着,要是再淋了雨容易生病。

“你们有没有用声音联系的法子?他现在停下歇一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别人不会起疑心。”

这个容易,“夏言,家里养的那只鸟的叫声你学得挺像,叫上两声。”

夏言撮着嘴­唇­就要学,可被这么几十号人盯着,硬是一点声音都没叫出来,脸倒憋得通红。

“你们别看着我。”

华如初轻咳了一声,她刚才也是看的人之一,“你背过身去就没人看了。”

夏言真就背过身去,撮着叫了两声,很是清脆。

树林中有鸟叫再正常不过,不知内情的人自然不会在意。

落到江雨耳里却不同。

要是他没记错这种鸟南朝没有,长着长长的尾巴,极是漂亮,听冬菲说是那个蕃人送给三小姐的,怎么会在这里听到?

装作歇气的回头看了一眼,下面是一大片无遮掩的地方,再联想到刚才的鸟叫声,江雨明白过来。

这洞窟其实不难爬,一阶一阶的都有落脚的地方,而且地方还挺大,只要抓稳了不容易掉下去。

一般的人都能爬得上去。

眼睛往上瞄了瞄,再斜着往上一点就是一个不大的洞窟,前面有一块不大的空气,坐一个人却是绰绰有余。

江雨装作吃力无比的爬上去,一ρi股坐下来,喘着粗气道:“小哥,你有告诉几位将军这洞窟还得这么爬吗?”

一直抬头往上看的士兵急了,这都爬到一半了怎么就停下来了?这上面他爬过,不难爬,这江大夫刚才还说他力气大,这就爬不动了?

可再急,他都得耐着­性­子回话,“说过的,将军说我都能爬的必定不难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容易,没问题,江大夫,您觉得难爬吗?”

“还行,不过这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第三百零四章山壁之战

听他这么一听,士兵灵光一闪,不急了,太子等人急急忙忙的来才好,到时都只顾着躲雨去了,谁还会记得要提防着。

这么一想,士兵脸上就露了笑,“江大夫,不急,这雨一时半会下不来,要是累了就歇歇,别攀不住掉下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爬了,歇口气。”

那边厢说着话,这边华如初等人也没闲着,留下三个人在下边守着以防万一,其他人往后退入更密的山林中加快速度往右边奔去。

这是一道很长的峡谷。

中间凹进去一块,山壁上错落着好些个大大小小的洞窟。

峡谷两头距离密林却只有短短的间隔。

所以一只要错开了最中间那里就行了。

对面是大片的竹林。

这样的林子比原来的密林更好走。

竖起耳朵听着那两人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一众人走得飞快。

走到山顶时夏言又学了几声鸟叫。

江雨­精­神一震,笑得更是让人见之亲切,“歇了这么一会,应该能一口气爬上去了,小哥,要是我摔下去了你记得接着我。”

“哎,我看着呢!放心。”

江雨看他离得那个距离笑,这可真让人让心。

这次,江雨就如他所说一口气爬了上去。

洞窟前面有一块凸出的大石头,平整的像是被人打理过,不大,四五人并排站着不成问题。

拍了拍手,江雨暗中将冬菲给他的药粉包打开一角捏在掌心,功力提至顶点,脸上却一点不见紧张,仿佛毫无所觉般往洞窟走去。

在门口却又停了停,自言自语道:“这门口该不会就有蛇吧,先丢把药再说。”

江雨肩上挂着的是个百宝袋。各种各样的药被冬菲塞了不少。

具体的他暂时还不知道,只是牢记着冬菲的话——左边的救命,右边的要命。

蛇怕雄黄,江雨撒的就是雄黄粉。

这东西气味重,一般的味道都能掩盖住。

感觉了一番里面的动静,江雨心头一紧。人太多了,只怕得有上百之数。

要不是他们觉出异常,为了避雨急急忙忙奔进洞窟,遂不及防下怕是没人能逃得过。

在门口就有四道气息,江雨又丢了一把雄黄。心里着急不知道三小姐准备得如何了。

这么多人,他这一步进去可就没得出来了。

这时从上方又传来一声鸟叫,江雨抬头。就看到祁姑爷一手攀着山壁站在那里,另一手拿着一大捆枯枝。

上面能够看到的人手里皆拿了一捆。

想到下面还有个叛徒,江雨猛的低头,这才发现下面的人已经变成了自己人,那个士兵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祁佑悄无声息的落到他身边,往里做了个扔的动作,又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字迹凌乱,却好认,是三小姐的字。

“先用毒让他们动不了。火攻,出来一个杀一个。”

想到里面的上百人,江雨心底发凉。这杀孽造得大了。

祁佑不声不响的接了不少柴火下来,手里拿着已经点燃了的火折子。

江雨见状忙收起那些个思绪,自言自语道:“应该已经没有了吧,再丢一把安心。”

所以,当再有药粉从外面进来时,没有一个人提防,当惨叫声响起时才知道中了招。

还没等里边靠里的人反应过来,就看到门口堵上了点着的枯枝,这边一年到头下不了几场雨,虽说还不到六月份,老林里­干­燥的枯枝最是不缺。

里面的人哪还不知道他们的用心,祁佑再加柴时就听到里面有人喊,“冲出去。”

将江雨推至山壁内里,祁佑亮出了短剑。

这不是他的武器,却是现在最适合的。

江雨这时候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不停的接过上面的人往下递的柴火加至火堆里,火以极快的速度成了熊熊大火。

当有人沾着火花从里跑出来时他甚至都没看清对方是做何装扮便被祁姑爷一脚踢了下去,惨叫声在山凹里回响,格外渗人。

有一就有二。

有那动作快的一出来不顾自己衣摆上的火苗便攻过来,祁佑一挑一带便将人制住,照例将半死不活的人往下踢。

这时云书也下来了,“江大夫,你去加柴,我来接。”

“好。”

这时往下递的已经不全是­干­透的枯枝了,只是半­干­的柴火往火堆上一扔,浓烟四起,再加上山风一吹,全往洞窟里钻去。

很快里面就传来咳嗽声。

江雨时不时往里扔一把药粉,靠近的人在洞口动不了全被点着了,后面的人忙将他拖走灭火。

可也有上前的人沾了同伴身上的药粉,最后堵在了洞口,后面的人怕毒药沾上身,畏头畏尾下,洞口已被堵住大半,再想冲出来更加困难了。

烟越来越大,火也越来越大,惨叫声从剧烈到消失。

江雨额头上满是汗水。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热的,还是虚汗。

这时华如初下来了,拍了江雨肩膀一下,“你上去,这里我来。”

“三小姐……”

“你是大夫,我能理解,上去吧。”

江雨默然,攀住山壁往上爬去。

华如初目送他安全上去后收回视线,借着火光透过洞口的几具活活烧死的尸体看着里面掩嘴猛咳的敌人,心下不是不心软的。

可她不会因为心软而罢手。

有些事,只有做和不做,没有第三种选择。

“不要分心,他们乱了,会不管不顾的冲出来,不能留手,不然摔下去的就是我们了。”

云书重重点头,祁佑只亮了亮手里的短剑,没有多言。

眼睛却是透亮的。

实际上,能和如初并肩作战。他很兴奋。

“你背上有伤,别逞能。”

“放心。”

洞口被烧死的几具尸体突然齐齐跌入火海,火势瞬间有种被扑灭的错觉,哪怕很快又冲上来了,里面早就做好准备的三人还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纵身跃过火堆分别朝三人攻来。后面又有三人跟上,对三人步步紧逼,誓要将他们逼下山崖。

华如初冷哼出声,一摸腰间软剑在手。

后出来的人根本来不及看清就看到一个同伴直直的往外倒去,匆匆一眼。他看到同伴脖子上有一条红线,细细的。

“小心她手里的……”话还未说完,便觉脖子上一凉。他的人生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山壁上攀着的人。

还都是女人。

心里最后浮出一个念头:什么时候女人这么厉害了?

云书用惯的武器是鞭子,下来之前便看出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不知从谁手里拿了把匕首。

一刺一个窟窿眼,看着自己的血失控般往外冒,身体一发软,不用人推便往外倒去。

祁佑出手更是狠绝。一剑挑飞一个,­干­净利落。

三个人据守三方,配合无间。直到再无人敢出来。

感觉了下里面的气息,祁佑道:“还有三十人左右。”

“加柴。”

云书将匕首别在腰间,也不管那匕首上的血弄脏了她连爬山都没有弄脏的衣服。

上面的人看到又用得上柴火了。继续一捆接一捆的往下递。

火势大得三人都有些难以忍受,皆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温度越升越高。

往里钻的浓烟也越来越多。

里面的人苦撑了许久后终于有人求饶。

华如初看向自己男人。

祁佑摇头,“人太多。”

意思就是要再死掉一些?理解,华如初亲自加了捆柴上去。

云书添柴的动作更快了。

里面的人安静了一会,突然有东西扔出来,三人下意识的避开。

当看清是什么时马上意识到他们想­干­什么,可是已经迟了。

死在里面的人被还活着的扔到火堆上,火堆哪里承受得住,瞬间就倒塌了,火虽然没有灭,威力和之前相比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里面的人全红了眼,不要命的冲向三人。

他们清楚这些人不会放过他们。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最终,火攻还是失败了。

真正死于火攻的没多少,就是死的那些个也是因为先中了毒动弹不得。

除了三人被祁佑打晕留了­性­命,剩下的全是死在三人剑下。

结束后三人都有些脱力,靠着山壁半晌没人说话。

换在平时,以三人的实力对上这些人完全不在话下,可是现在不同。

他们是在高高的山壁上,要对付敌人,还要保证自己不摔下去,这就需要双份的­精­力。

火是不认人的,火堆四散后她们也要避免把自己点着了,这就更让三人束手束脚。

三人都想将燃着的柴火踢下去,对方看出她们的用心哪会让她们如愿,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将她们绊住,让她们有心无力。

虽然最后还是赢了,却累极。

休息片刻,祁佑率先开口,“要进去看看吗?”

“在外面就闻到臭味了,里面还不得臭死?”

“恩,你在外面歇歇,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华如初可没忘记他们之前是打算在里面打埋伏的,担心里面还有什么猫腻,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祁佑眼里蒙上笑意,他就知道如初会不放心他。

ps:我自觉这文一直在走剧情,没拖沓,真的。

☆、第三百零五章并肩柔情

捂着鼻子进里面转了一圈。

地面不算平整,时不时有个突起的石块,走路要是不注意着点都会绊倒。

祁佑看如初走路不看路,担心她摔着,­干­脆上前牵住她的手。

华如初看了看相牵的手,再看一眼男人,然后就更加不看路了。

两人不觉得如何,倒把云书看得不好意思了,背过身去往相反的方向查看。

这一看,还真看到东西了,“小姐,姑爷,这边有吃的。”

两人走过去一瞧,华如初看着一堆的野味勾­唇­,“山里最不缺这个,这些人恐怕不是才来这里,都商量明白了怎么对付我们才动手的吧。”

祁佑点头,“看这洞窟里的痕迹应该是呆了有几天了。”

夏言从外面探了个头进来,“小姐,下雨了。”

两人相携站在洞口看向外面雾蒙蒙的不远处,果然下雨了,好在还不大,“云书,你带一半的人回去复命,帮着收拾收拾,将人带来这里,另一半人交给秋谨,让她分派一下,将洞窟收拾几个出来。”

“是。”

云书刚走出一步便又停下,郑重无比的道:“小姐,您一定不能淋雨,姑爷背上有伤,也不行。”

“知道了,管家婆,快去。”

上来为难,下去却要容易许多,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几个纵跃便到了底下。

洞窟里味道实在难闻,两人都不想再进去了,就站在洞口淋不到雨的地方,有风吹着,很舒服。

“背上的伤口没有裂吧。”

“没有。”这里除他们之外没有外人,祁佑擦去她脸上不知何时蹭到的黑­色­污渍,“你不要表现得太好,会被人惦记。”

华如初扬眉,“太子?”

祁佑不说话。

华如初将这当成默认。趁着现在还没人来,便想着找个地方和他说道说道。

后面这个洞窟不行,那味难闻。

“小姐,您在吗?”

是秋谨的声音,华如初赶紧应声,“我在这里。”

“您和姑爷下来这里休息吧。婢子将这个小点的地方收拾好了。”

华如初忙拉着祁佑纵身来到下面一个洞窟,拍了拍秋谨的肩,道:“秋谨,你就是我的及时雨,在上面呆着都想吐了。”

秋谨脸上全是欢喜之­色­。离开小姐身边几个月,再回来她都觉得小姐不需要她了,听到小姐这么说她才心安许多。

“其他地方不用收拾得多­干­净。只要他们来时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就行,他们自会收拾,我的丫头侍候我就够了。”

秋谨抿着嘴笑,“是,婢子会偷懒的。”

“雨好像大一些了,你们出去时动作快一些,别淋到雨。”

“是,婢子去忙了。若有事您在洞口唤一声便是,婢子马上过来。”

“去吧去吧,一个个都这么啰嗦。”

“那也是您纵容的。”

“是是是。我自作自受,快走快走,我要和你们姑爷说悄悄话。”

这脸皮厚得。天下独小姐一人了,秋谨差点没忍住笑,福了一福忙离开了。

“吃这个,能吃的。”

祁佑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个红­色­的果子,有小孩的拳头大,皮都有些破了。

华如初接过来蹭了蹭,一口咬下去满口生津,在火边上烤了那么久,她是真渴了。

递到祁佑嘴边示意他也咬一口,华如初边问,“路上摘的?”

“恩。”咬了一小口,祁佑把果子推了回去。

“我没留意到,好甜。”又咬一口,将剩下的小半个直接塞进祁佑嘴里,“你不口­干­吗,我都­干­死了。”

祁佑感受着嘴里甜甜的感觉,想说不口­干­,但那明显是假话,他不想在如初面前撒谎,哪怕只是微末小事,也不想说口­干­,如初会将那一个的半个也留给他。

可即便他没说,华如初还是将另外那个的一半喂进他嘴里,用袖子擦了擦嘴,重又捡起之前的话题,“成亲之前我便决定到了太原后一定不能冒头,免得被人利用,被人盯上,可是后来我却想开了,像我之前那样才容易出事,耍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识进退,顾大局……别人随便就能捏到我的软肋。

可我现在张扬了,活得本真了,有心打我主意的人却反而要收敛许多,现在在他们心里恐怕已经把我定义成为有情有义,敢做敢当的人了,这样的人都是爱憎分明的,太子要是真的动了那种心思,除非他这辈子都不要其他人了,不然爱憎分明的人绝不会容许他在毁了自己的所有后还负了她,一旦逼急了便是鱼死网破。

太子是不可能做到只钟情一人的,他是聪明人,最擅取舍,不会冒着失去一个忠臣的危险还要承受那样一个结局,要是太子是昏君我可能还有几分担心,现在嘛,我真不怕,所以我表现得再好他会欣赏,却不会动那样的念头,因为他知道惹不起,到时再见到我爹和大哥后,他就更不会了,我会让太子看到我家人疼我不只是表面上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头往边上一歪靠在祁佑肩上,掩嘴打了个呵欠,华如初不无得意的道:“再说我还有退路呢,如果青州那个小岛被人揪出来了,我还能往海上去,从扬州出发,带上我爹娘,想去哪就去哪,不知道多逍遥。”

祁佑将人搂进怀里靠着,双手环着她的腰,很亲昵的姿势,“带我吗?”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要是在这次的博弈中太子胜了,你未来一片大好,到时你舍得抛下滔天富贵随我走?”

蹭了蹭她的头发,祁佑像是在寻求一个承诺,“不管去哪,如初,带上我。”

华如初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得意的在跳舞,面上却矜持得挺像那么回事,“如果你放得下的话。”

“放得下。”

闭上眼,听着外面渐大的雨声,华如初昏昏欲睡,不甚清楚的喃喃自语,“真放得下才好,不然我就偷偷跑掉,太原,我呆腻了。”

祁佑抿直了­唇­,将人搂得更紧。

洞外是如断线的雨幕,洞里什么都没有,明明是再艰难不过的处境,祁佑却觉得心安。

因为有怀里这个人在。

她在哪里,哪里便是他的家。

这边是安定了,营地那头却正在雨中拔营。

齐南向来心思活,有眼­色­,一听说会下雨心里便暗暗叫糟。

湿掉的衣服可遮不住姑娘们的玲珑曲线,这里这么多男人都不知道多久没开过荤了,他不担心姑娘吃亏,却不想因为这事将关系弄僵了。

小姐护短,真要发生那样的事她肯定护着自己人。

到时小姐的苦心就全白费了。

拉过张大山一问,知道他会做蓑衣后,齐南赶紧趁着这点时间带人去折了不少合适的枝叶回来,快速做了不少简易蓑衣,遮雨的效果一般,将姑娘们的身体遮住却正正好。

回来时云书等人衣服已经半湿了,正想着是不是去摘几片大叶子遮在身上再出现,就看到春玉身上披着件很像是蓑衣的东西,手里捧着什么东西飞奔到她面前。

“快穿上。”

云书大喜,边往身上套边问,“就一件?其他人怎么办?”

“都有都有,你肯定要去见太子是不?快穿了去,其他人交给我。”

“好,东西都收拾好了吧,马上要过去了。”

“放心,我们的东西一直在眼皮子底下,没人碰过。”

云书低头看了一眼,觉得没有问题后快步往太子避雨的树下走去。

这时雨已经大了,没去说那些细节,只是告诉太子那边安全了。

闻昱丹也知道这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按下心里的疑问有条不紊的指挥拔营。

东西早就收拾妥当了,打包好背上身,一众人在云书的带领下来到了山壁面前。

他们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山壁上的数个洞|­茓­,而是地上摔成各种形状的尸体。

闻昱丹脸­色­剧变,“对方居然埋伏了这么多人?全解决了?”

“姑爷留了三个活口。”

越来越大的雨也掩不住一众人的口水吞咽声,是庆幸,也惊惧于祁偏将的心狠心辣。

这里得有上百人吧。

云书当没看到他们的反应,指着最上面那个泛着黑的洞口道:“那里被火烧过,味道很难闻,其他洞窟都能住人,殿下,先上去吧,雨大了,小姐身体不好,姑爷身上有伤,都不能淋雨,没有出来迎接请您见谅。”

“这种时候哪还能计较这些,他的伤口没裂开就是最好的了,走,先上去。”

高风抢步上前,“殿下,我先上。”

对这不算信任的态度,云书什么都没说,低垂了眉眼不声不响。

小姐不在时,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小姐,就是面对太子时她都能压下胆怯装得像模像样,又岂会因为这种小事给小姐树敌。

郭安暗中戳了高风一下,上前一步道:“自是该殿下先上,二愣子,你也不想想你站得比殿下高算怎么回事。”

可不是,先爬上去都站到太子头顶上去了。

“我不是,末将……”

“行了,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本宫先来,你跟上。”

ps:感觉快撑不住了,今天的目标是三更,能不能完全……应该能吧!来粉红给我动力吧!

☆、第三百零六章­阴­暗心思

“是。”高风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之前领江雨过来的那个小兵以及后来查出来的人里他的人占多数,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这时候便想着抢先上去,要是再有危险,拿命挡了也要保太子平安。

这一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做了傻事。

可让他去向个丫头道歉,那也是绝无可能。

好在这山壁远远看着吓人,爬起来却是真的不难。

很快,领头的几个将军全上去了,礼数尽到后云书便领着娘子军绕到另一端往上爬去。

身手之矫健,让一众男人看了羞愧不已。

唐虎没有往上爬,他的大本营那边没有这种山壁,他觉得挺稀奇的。

一个洞窟钻到另一个洞窟也没找到他要找的人,­干­脆仰着头就开始叫唤,“华三,你在哪?”

睡得正香的华如初猛的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迷糊,“唐虎的声音?”

“恩,他们来了,不用理会,你继续睡。”

华如初一想也是,他们这么辛苦将人全解决了,论功行赏也得是个护驾成功的天大功劳,睡一会怎么了?于是理所当然的倒头继续睡。

祁佑低头温柔的看着她,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的看着,看不够,看不腻。

外面传来小石子掉落的声音,祁佑抬头看向洞口,是云书。

湿哒哒的头发贴在头皮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看小姐像是睡着了,云书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外面,用­唇­语无声道:“人都来了。”

祁佑微微点头便又低下了头。

云书想了想,站在洞口认出刚才太子进的是哪个洞窟后攀爬了过去。

闻昱丹所在的洞窟是除了被火烧的那个外最大的。

除他之外,会有四个亲卫轮班侍候。

住处只能占去一角的位置,剩下的地方摆上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便是个现成的会议室。

“殿下,云书姑娘求见。”

闻昱丹扬眉。他还道最先过来的人会是原及。

“请她进来。”

“是。”

闻昱丹将湿衣服搭在一边的石头上,看云书一身湿透的走进来不由皱眉,“怎么也不换身衣服就过来了?何事这般急?”

说完也不等她答话便吩咐亲卫去拿条­干­净的帕子来。

虽说物资稀缺,太子这里却也是有的。

“劳殿下惦记,婢子身体好,抗得住。”

“拿着擦擦。边擦边说。”

云书无法拒绝,只得接了过来抓在手里,谢过后道:“婢子是来替小姐姑爷请罪的。”

“哦?此话怎讲?”

“姑爷的伤口又裂开了,小姐也是太过脱力,这会昏睡过去了。非是他们有意怠慢,请您恕罪。”

“何来怠慢,是本宫承他们的情了。”闻昱丹心下是真记了他们夫妻这情。要不是他们联手,要不是华氏千里奔波赶过来,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将士的­性­命为代价才能留下那些人,但凡走脱一个,他们便危险了。

云书心下一松,不由得就拿帕子擦掉脸上的水渍,“太子宽宏大量。”

闻昱丹微微摇头,转问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小姐先是用的火攻。加上江雨的毒,再有姑爷配合,正好那时雨又没下来。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他们出来是死,不出来也是死。”

“本宫将几位将军请过来。你仔细说说。”

“是。”

自有亲卫去请人,闻昱丹看着略显狼狈却站得笔直的云书突然转了话题,“听说你和陈坚定了亲?”

“……是。”

“春闱过后本宫本打算替他保个媒,没成想他却说自己定亲了,更让本宫觉得吃惊的是居然还是原及夫人身边的丫头,你们以前认识?”

云书迟疑了下,模凌两可的道:“之前曾见过一面。”

“那就怪不得了,是原及身边的人本宫也信得过,陈坚是个有骨气的,本宫很看好他。”

这是在许前程吗?云书不是不激动的,那个男人对她满腔真心,她感觉得出来。

可一想到小姐的打算,云书便心下忐忑,难道以后要和小姐分开吗?

“怎么?不好意思了?本宫还道华三小姐教出来的人应该都是胆大包天的。”

云书暗恼自己在这时候瞎想,定了定神,道:“回殿下,小姐从不强求我们一定要如何,就是这桩婚事小姐也是要婢子随着自己心意来,若是婢子自己不愿意,这事断不能成。”

“哦?是你自己点头的?”

“是。”

“看好陈坚?”

云书摇头,“婢子只是觉得他看见婢子时是真的高兴,这至少说明他心里有我,要是有朝一日他有了其他念想,婢子也能回小姐身边去。”

看到几位将军鱼贯而入,闻昱丹却没收了话题,“你就不担心毁了你家小姐的名声?”

“小姐从来不在乎这些,她说过她那里任何时候都是婢子们的退路,要是觉得在夫家不幸福便休离了回她身边,有了小姐这句承诺,婢子才有底气勇往直前,走得磕磕绊绊也没关系,只要最后能走顺了,要是连一步都不敢踏出去,我们永远也不过是为人奴婢的命。”

“这些话也是华氏说的?”

“是。”

闻昱丹无声叹息,活得这般肆意痛快的女子这世间怕也只得华氏一人了。

在她还遮着掩着的时候他便觉得那人聪慧,可他没想到当她解开身上所有的束缚时会活得那般让人羡慕。

是的,就是羡慕。

那样的生活是他这个一国储君都不可能拥有的。

他如何能不羡慕。

猛然间甚至­阴­暗的想让她从高处跌下来,和其他人一样在尘世间挣扎打滚,磨尽她的锐气,折断她的骄傲,和那些新人小媳­妇­一样在内宅受尽欺凌。

到那时,她还能那般响亮的说她那里任何时候都是别人的退路吗?

闭了闭眼,将这些想法压下去,闻昱丹看向几位将军。“都坐吧,云书,你将对敌之事详细的说一说。”

“是。”

华如初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身上盖着厚实的披风。

只闻着味道就知道这是她男人的。

“醒了?”

声音在头顶,华如初抬头,懒洋洋的拖着长腔叫人。“祁佑……”

“恩。”祁佑心底柔软,声音都低了几分,完全和他的形象不像的温柔腔调,“饿不饿?”

“饿,什么时辰了?”

“天黑没多久。春玉,把吃的端过来。”

“是。”

怪不得洞窟里都暖了许多,原来是生了火。

华如初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嘴角眉稍全是满足。

——这一觉睡得真好。

春玉将青菜­肉­粥端过来,用一张小杌放着。

摸了摸小杌上的新痕,华如初笑,“这是张大山做的还是齐南做的?真效率。”

“都不是,是唐舵把子的人做了送来的。”

华如初挑眉,莫名生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

“趁热吃。”祁佑搅了搅粥散热,还跟之前一样的姿势没动。

华如初看他那样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点酸。眼底涩涩的。

自从哭过后,她的眼泪就不值钱了,时不时就会有想哭的感觉。

但是被人这么宝贝着。感觉真好。

“我给你揉揉。”

祁佑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就是有事也不能让如初碰。这个地方……碰不得。

几个月没近女­色­的身体经不起挑拨。

这时春玉又端了一碗粥过来放到姑爷那边,一相比较,碗要大很多。

“吃的东西不多了,外面又下雨,婢子只做了点粥,先吃着填填肚子,夏言带人去采了不少果子,一会给您送来。”

华如初吃了一口就停下动作,“放了药材?”

就知道小姐吃得出来,冬菲还非说不会,“是,您和姑爷都能吃的,药味不重,对您身体有好处的,小姐您就吃了吧。”

“我也没说不吃。”但是是真不喜欢这个味道,刚才还饿得慌,被这药味一刺激她都觉得饱了。

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好歹将一碗粥都送进了肚子,春玉想再给她添时她忙将碗捂住,“饱了,给我留个角落吃水果。”

知道小姐是个什么­性­子,春玉也不勉强,转问另一人,“姑爷,剩的不多了,您还吃得下吗?”

祁佑将碗往前推了推。

春玉会意,忙将锅里的粥倒进粥里,说是不多,倒出来却有大半碗。

华如初看着一脸嫌弃,自从冬菲总想往她饭菜里加东西后,她连她的面都不想见了。

“大家都还好吗?有没有人生病?”

“其他人都还好,就是云书有点着凉的症状,不严重,冬菲说明天就能好。”

“怎么就她着凉了?谁折腾她了吗?”

春玉偷偷看了姑爷一眼,将云书穿着湿衣去见太子,却被太子留了很久的事说了出来。

要不是知晓内情,华如初还以为太子看上她了。

“她傻啊,怎么不换了衣服再去。”

还不是怕太子怪罪您和姑爷,心里这么想,嘴里却稍稍将话题带偏了,“云书说姑爷的伤口裂了,要是太子问起姑爷你可得帮着将这话圆了,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了。”

“这还用说?放心就是,云书那里有人照料吗?”

“冬菲在,晚上婢子和秋谨会和她轮流看着,夏言来您这值夜。”

“别折腾了,都歇了吧,这荒山野岭的,又是这么高的地方,还用值什么夜。”

ps:写崩了吗?应该没有吧!头一次写这类剧情,好没自信。还有啊,有些话虽然没什么营养,可是是必要的,人生五大事吃喝拉撒睡,总也要写一点才能将她写得像个人啊!

☆、第三百零七章打算(三更求粉红)

雨下了一整夜加一个上午才停下来。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华如初站在洞窟外仅容两人站立的石头上来了个长长的深呼吸,顿时觉得心肺都舒服了。

“三姑娘,这是在练法术呢?”

华如初头一低,一脸络腮胡看起来永远邋邋遢遢的不是唐虎是谁。

“唐叔,您也知道法术啊,我教您两招?”

“我老了,学不会,你省省吧。”唐虎认输认得光棍,看她气­色­甚好便知道昨日那一战对她应是无碍了。

似笑非笑的扫他一眼,华如初转了个方向叫人,“夏言。”

那边洞窟里探出个脑袋,“是,小姐。”

“过来。”

“是。”

待夏言攀爬过来,华如初低声道:“我和唐叔说说话,你把风,别让人听了墙角去。”

“小姐放心,婢子坐在这里守着。”

提气纵身跃到唐虎身边,“唐叔,我和你说点事。”

唐虎眼皮往上掀了掀,带头往里走去,看她叫夏言过来把风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了,“你男人呢?”

“去见太子了。”

这个洞窟不大不小,要是住上十来个人自然显得拥挤,可住着唐虎一个却绰绰有余得很。

捞了张小杌子坐下,华如初四处看了一眼,笑道:“唐叔,你还是置办点东西让自己过得好点吧,这个点我估计会要住一段时间。”

“你有打算了?”

华如初没有回答他是与不是,提起一件旁的事来,“唐叔,十多年前那场战争你也参与了吧。”

唐虎淡了神情,“你想说什么。”

“我无意打听什么,只是想告诉您一声,我爹带来的人不会真的只保下太子就轻易退却,十多年前武林中交待了三百多人在这里。对外时武林向来同气连枝团结得很,这个仇当年没能完全报得了,这次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唐虎皱眉,“要是他们参与进来将事情闹大了,古胡国那边绝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和十几年前没有差别。又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这对好不容易恢复点生气的武林不利,你爹想不到这些,你也想不到?”

这才是真正的唐虎,经历过磨砺的人绝不会单纯的大大咧咧。不然也不能靠着她爹给的那点银子拼出现在这么大个家业来。

“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

“你先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就和您现在做的一样——伪装。”

唐虎坐直了身体,“说详细点。”

“古胡国并不认得南朝武林的几张脸。他们不过是凭着对我们的了解来认人,到时要是我们换上士兵的衣服,再说服大家拧成一股绳团结作战,不再像以前一样仗着一身本事可着心意去做,古胡国还认得出来吗?”

“武林中人散漫成­性­,他们没那么容易拧成一股绳。”

“前头有先例在,他们应该也不想再造成那么大伤亡,我再提前和我爹还有几个世伯打好招呼。再有您在一边敲边鼓,这事不见得不能成。”

唐虎瞪眼,“你一对我恭敬我心里就发毛。果然没好事。”

“唐叔,我是你侄女吧,武林中人比古胡国的人要和你亲吧。做什么都得分个亲疏不是。”

“我和古胡国的金子银子亲得很。”

“有了茶叶一定能赚进大把银子,这不冲突,唐叔,你答应了是吧。”

唐虎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道义摆在这,他是南朝人,没有不帮南朝人的道理,再说华老哥也会来,他要敢不点头,华老哥能揍得他满头包。

可他也不想这么轻易就点头,他现在不是一个人,总要为手底下那帮小的留条活路。

“三姑娘,我下面那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我也不说别的,要真有谁把命留在这了,我给他家老小一份,你给一份,怎么样?”

“没问题,这是该给的,就是您不说我也会提,对武林同道是这样,对唐叔你的人也绝不会厚此薄比,而且唐叔你也可以去问问您手下的人,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随太子他们一起撤退,我是建议家里单传且没生下儿子的都撤回去,别一不小心绝了户。”

“行,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其他的我来安排,你不缺银子我知道,可缺银子的多了去了,我一年到头的忙活,年底一清算,也没能赚到几两,手底下那么一大帮人讨生活,谁家有个难事都得帮一把,一年到头净为银子犯愁了。”

“但是唐叔您手底下的人是最忠心的啊!把命都卖给你了的那种,你是不知道多少人眼馋,银子能买到的东西太多了,可拿银子买来的忠心谁信得过?银子没了可以赚,忠心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您说是不是?”

“嘴甜的丫头。”唐虎满脸是笑,他唐虎这辈子无妻无子,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一大帮子可以换命的兄弟。

现在死了都值。

“所以你是打算将这里当成根据地了?”

“恩,这地方太合适了,只要在几个地方把好关,绝对的易守难攻之地,这还是为万一被发现着想,但实际上,我们应该没那么没用到被敌人摸上门来吧。”

“要是南朝武林弱到了那种程度,趁早撤了的好,别白白送了命。”

得,比她说的话还难听,华如初­干­脆说起别的,“这些事等人齐了再商量,现在您的人也闲着,有那手艺的帮着做些生活上用得上的东西,我需要一张床。”

“我也想,可这木头都是湿的,做出来你敢睡?”

她不敢,以冬菲的话说她现在受不得一点寒气,不然将来吃苦头的是自己。

这话她还是听的。

这里没有解决的事回去一说倒是解决了。

那会正好齐南也在,正撅着ρi股趴在地上将她屋里的地砸平些。

听完后撑起身来回她的话,“后山有不少竹子,用那个做床没问题。”

秋谨大力点头,“是。婢子也隐约记得小时候的家里就是睡竹床。”

春玉正在摘野菜,抬头问,“会不会太硬了些?”

“到时再想办法呗。”

华如初听得哭笑不得,“你们还真以为我们以后要在这里长住啊?硬就硬吧,睡硬床对身体好。”

几人对望一眼,纷纷失笑。他们只想着要给小姐最好的,却忘了这里不过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对了,你们有看到祁镇吗?他住哪里?”

“这个小的知道,镇少爷和小的睡一屋呢!”

“他从昨天到了后都在做什么?”

齐南停下手里的活翻身坐起来,想了想。道:“好像也没­干­什么,下雨的时候就坐在洞口看雨,雨一停就出去了。”

还在想?

行吧。总归是愿意想了,愿意想就是好事。

“他恐怕做不来粗活,也不会开口向谁求助,齐南,你平日里顾着他点。”

“是,小的晓得。”

看了看外面天­色­,华如初喃喃自语,“祁佑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太子居住的洞窟内已经隔成了两个居室。

里面是太子休憩的地方。外间用来议事。

此时闻昱丹和祁佑相对而坐,说着查出来的那几个叛徒之事。

“一共查出来有十四人,为头的是一个校尉。润之平时和他关系还挺好,当时气愤得不得了,我审过他为何要这么做。他说是想给自己找条活路,原及,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他居然说找条活路。”

说到最后闻昱丹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了几圈,一直压抑着的郁气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全部发散出来,“十四个人,居然有十四个人背叛,要不是多出来这么多功夫好的人手,我们要吃多大一个亏?这次就算你拼着再挨一刀都不见得还能再护住我,你要是把命丢在这里,我就算最后能脱困也是输了。”

在太子起身时,祁佑也站了起来,听着暴怒的太子发泄他的怒气,不Сhā一言。

直到太子停下来他才问,“他们都处决了?”

“对,一个没留,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云书说你留下了对方三个人的­性­命?”

“是,微臣想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东西来,暂时先晾着。”

“看紧了,一定不能让人跑了。”

“是,殿下放心。”停了停,祁佑又问,“殿下,您确定除了那十四个人外再没有叛徒吗?”

闻昱丹半晌没有说话,他不能肯定,人心自来最难把握,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人想拿他的脑袋去换前程。

“微臣再去查一遍。”

闻昱丹点头,“查吧,祁亮手底下人手够不够?不够我再派几个信得过的去帮忙。”

“应该是够的,如果不够,微臣会从夫人手里借人,她们更方便,您身边的人不能去忙别的,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危。”

重重的拍了拍祁佑的肩膀,闻昱丹叹息,“要是每个人都有原及你的忠心和本事,我何必如此发愁。”

如果你肯给与信任,别人又怎会不忠心?

要先取之,必先予之。

不给予就想得到,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原及,你去问问你夫人武林中人何时才能到,唐虎都来了有两三天了。”

“应是被雨给阻了。”

“也是,听说这一带一年到头也就两三场,没想到我们居然就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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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援兵之二

以华清为头的一­干­武林中人确实是被雨给阻住了。

他们运气不好,直到雨落下来的时候也没能找到一个适合这么多人躲雨的地方,最后雨下来了只得零零散散的分开了各自去想办法。

幸好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一身功力护身倒也没人病倒。

但是就算如此,当天黑前赶到山壁面前时,没有谁还能保住出发前的风范。

好面子的老老少少对于自己的出场皆不甚满意。

他们一出现便被上面正轮值把风的人发现了。

齐南一边动作敏捷的往小姐姑爷的洞窟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小姐,老爷来了!”

华如初一年多未见父亲,听得这声喊猛的站起来连招呼都没和祁佑打便奔了出去。

看着下面黑呼呼的一堆人,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才是她的家人,在看到真正的家人时才觉得自己委屈,才会想要告状。

祁家算什么,狗屎。

听到声响的人几乎都出来了,实在没地方站的也探出个脑袋。

谁都知道,这些人才是他们安全撤退的保证。

华如初也不管现在有多少人在看着,几个纵跃便来到父兄面前,扑到父亲怀里痛哭失声。

哭她未来得及见这花花世界的孩子,哭她的不孝,都嫁入别家了却还得累老父­操­心奔波。

华清被吓到了。

他这个小女儿从小便没个孩子样,别的孩子还只会哇哇大哭的时候,她就会露出嫌弃的表情了。

一学会说话便将一家人支使得团团转。

大了就更不得了,什么事都敢­干­,十天关月不见人是常事。

华家能形成现如今的气候,且在扬州称霸,一直极少露面的女儿才是最大的功臣。

他能那么大方的养这个顾那个没有一点后顾之忧也是因为后头有小女儿为他­操­持,要银子给银子,要帮助给人手。

在妻子唠叨他败家连累女儿时。女儿却笑眯眯的说爹爹这事做得好极了,帮了好多人。

女人并不是多心慈的一个人,可她做的事,却比那些吃斋念佛整天把慈悲挂在嘴上的人好一万倍。

这才是真正的善。

可是他那个连出生时被稳婆拍了ρi股都只叫了一声的女儿这会却哭得声嘶力竭的……

华清都慌了。

小心的抱着女儿语不成句的安慰,“没事啊,乖囡。没事,爹在,爹来了,什么事都没有了,爹保护你。这事完了跟爹回去,你娘一听说这事就急了,要不是她知道会要脱后腿肯定要跟来。不过她说了要把你带回去,不然不让我进屋。”

华家有多宠女儿,平日里只是听说过没见过的人这回都涨见识了,嫁了人的女人当着人家夫君的面就说要带回去,这得是护短到了什么程度。

华如逸更­干­脆,直接动了手,一拳头就揍翻了祁佑。

祁佑生生受下来,没有一点防备。

是祁家亏待了华家的女儿。是他没有保护好如初,舅兄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

“我早和你说过,如初是我们华家的宝贝。要你好好对她,你就是这么对她好的?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啊,现在又都做了些什么?”

华如初抬起沾满泪水的脸提醒她哥。“他身上有伤,再裂开了就别想好了。”

狠狠瞪了没出息的妹妹一眼,瘦了一圈胡子拉茬的华如逸到底还是没有再动手。

——打个不还手的他也下不去手。

在来的路上就听晴好说了她落胎的事,这时候也是担心占了上风,“身体怎么样?现在我们来了,你赶紧和该走的人一起走,好好将身体调养好。”

华如初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我们……”

本想说上去再谈,后面的响动令得她一回头,就看到闻昱丹带着几位将军迎了过来。

临到近了,闻昱丹不由得多看了华氏好几眼,原来她不是一点不伤心的。

只是太过好强,不会在他们面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可在面对至亲时,还是难忍伤心。

“本宫多谢各位千里奔波来驰援,不甚感激。”

不顾家里人反对一定要跟来的夏以见看到如初的样子心里本来就难受,听他打官腔厌烦得紧,张嘴就想顶,被早有预料的华如初狠狠一掐,话头断在喉咙口。

恼怒的瞪她一眼,还不让他说话了?

华如初比他更怒,动了动嘴­唇­无声说出一个地名,夏以见这才记起自己忘了什么事。

他和太子可是‘认识’的,在兖州。

要是顶了可不就和以前的夏以见相冲突了?

一众武林同道又疲又饿,话都懒得说,华清虽然刚卸任盟主之位,威望却是无人可及的。

再说又是他女儿送来的消息,由他接话更为合适。

华清只能硬着头皮上,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说文绉绉的话,和欺文人扯皮,他更喜欢和人用拳头来拉交情。

不过这时候怎么着都得硬着头皮上。

将小女儿推到儿子身边,华清一抱拳,朗声道:“我们都是南朝人,为南朝尽一份心力是我们的本份,只是我们都是粗人,不懂那些个礼节,若有得罪之处请太子见谅。”

“你们比那些知书达礼的有心多了,他们说得再多再好听也比不得你们做的让我安心。”

这太子会说话,一众人心里都舒坦许多,虽然他们来都是有小小私心的,可他们也确实能帮到太子不是?

华如初看了沉默的祁佑一眼,心疼他破了的嘴角,却也不好这时去安慰他。

——兄长大人正生气呢!

可现在,确实不是站在这里说话的好时候。

几乎中午才停的雨,他们这时候就到了,也不知道是在哪里避的雨,就算地方好,可下过雨的林子到处都是湿的,树枝上也挂了水时不时的往下滴。一路走来身上哪能­干­得了。

摸着哥哥和父亲的衣服就感觉很潮。

上去赶紧烤烤火才是上策。

正想自己开这个口,就听到太子后头传来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华老哥,来得有点迟啊!”

华清眼睛瞪成了铜铃,“你这家伙怎么在这?”

“三姑娘都让人去请我了,我要不来。你不得去端了我老窝还揍得我满身包?”虽然这么说,唐虎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高兴,他有两年没去扬州了,本来打算过一阵去的,现在倒好。提前给见着人了,今年扬州这趟都可以不跑了。

“唐叔。”华如逸自然识得这位没有血缘,却被老爹常挂在嘴上的好汉。忙上前行礼。

唐虎笑眯了眼,“你这么着紧妹妹,我猜着你也会来。”

华如逸瞟了妹妹一眼,道:“她难得让我­操­心一次,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华如初心下着急,你们这么晾着太子算怎么回事啊?

想将人得罪死?

果然还是得她来提这个醒。

“太……”

“太子殿下,大家一路来都累了,有什么事今儿就不说了。好好歇上一晚,明日再商议如何?”

抢了话的是唐虎。

太急着将后面的话吞下去,华如初呛得捂着嘴猛咳。夏以见就站在边上,哪会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活该。”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却伸出手轻拍她的背。感觉到有视线扫过来,夏以见抬头看过去,毫不意外的对上祁佑的眼神。

仿佛没看到一般,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两人站在一起,亲近得亲昵。

华如初一直都把比她还要大上几个月的夏以见当成弟弟,从小亲昵惯了,一时间也没注意那么多。

等她咳完了,那边也达成了共识,太子已经转身往回走。

虽然没听到他们谈得如何,至少太子是笑着的,华如初稍微放下心来。

她最担心的一直都不是安全问题,而是要怎么当好太子和武林同道之间的润滑油。

为了安全计,山壁上经过修葺已经非常好爬了。

太子很快就爬上去消失在其中一个洞窟。

华清回头问女儿,“哪些山洞是空的?你让人领个路。”

“爹,左边除了最下面两个基本都满了,右边的全空着,我派人去收拾过了,都能住人,吃的一会我让人送来。”

“大家伙儿都听到我女儿说的了吧,随便挑去,今天别的不管,先吃饱休息好了再说。”

“华盟主说了算。”

“滚蛋,我已经不是盟主了,别挑事,要让那心眼小的知道你们还叫我盟主他又得来和我叫板。”

“那也是你愿意让着他,换成我早将他打趴下了。”

“滚滚滚,不想和你们说。”

一伙人高高兴兴的散了找窝去了,只留下华家人,夏以见,以及祁佑。

华清对着祁佑毫不掩饰他的不高兴。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女婿。

当时他没亲自来迎亲就已经是落了华家的脸面,他对这女婿就不甚喜欢。

后来听儿子说他对女儿也就抛弃那点成见了。

可这次,他正和一帮老兄弟话当年,一个个都举着酒坛牛饮。

武林终于不再青黄不接的现状让他们心里头都高兴。

中途被逸儿叫回去时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却听来一个这样的消息,他瞬间就醒了酒。

女婿上了战场生死不知。

祁家人不理会,有着两个月身孕的女儿上战场寻夫去了。

他是个糙汉子,可他也知道女人怀了孩子有多危险,就是走平路都有可能落胎,女儿骑马跑这么远能安全才是有鬼。

这会见着祁佑,哪怕第一眼看着觉得这个男人沉稳可靠,心里也喜欢不起来。

他的女人在家是宠着的,到了祁家却要被你们糟蹋?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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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见岳父

“逸儿每去一次太原回来便要为你说话,唯独这次,他什么都没说,他娘就说只怕乖囡在太原过得不好,做哥哥的心疼了,我当时还不信,乖囡向来聪明得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屈?不要说她只是嫁入你们祁家,就是皇室,她也有本事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我却忘了我的乖囡长大了,总会动情,会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心甘情愿的受委屈,可是她心甘情愿,我这个做爹的不同意,既然你们祁家觉得我们华家高攀了,那以后我们便各走各路,你写上一纸休书就是,咱们华家绝不阻了你的路,世家小姐也好,皇家公主也罢,去寻那你醒得上你的……”

华清蓦的闭了嘴。

他想过祁佑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想过祁佑会低头得那么彻底,直挺挺的就跪了下来,从那声响就听得出来没含一点水份。

可身为他的岳父,华清承得起这一跪,所以,他没有避开。

话里更是一点不客气,“当时迎亲时都是你庶弟来的,这本就是对我们华家的怠慢,虽说原因和皇家有关,但是你却欠了我和乖囡她娘一个磕头,今日受你这一跪便是扯平了。”

“岳父,是小婿的错,没有保护好如初,害她吃尽苦头,任我有千般理由也说不过去,可是,我不可能写休书,如初是我想要牢牢抓着共渡一生的人,只有如初才是我认定的家人,祁家不是,祁家从来就不像一个家,原本我以为至少祖父祖母是把我所做的记在心里了的,事实证明是我想得太天真了。从小便为祁家拼博,他们却能在我出征在外时将我还有身孕的妻子赶出家,但凡他们有一分将我放在心上了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岳父,我只有如初了。您不要……不要将她也带走。”

说到最后,跪着的男人已是哑了声,挺直的背垮塌下来,明明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肩上却仿佛压了一座山,让他呼吸都困难。

坚硬的男人在这一刻。在华家人露出了内里的脆弱。

他太清楚如初有多爱重家人,要是岳父一定要将她带走,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会不再记得她曾说过的话,将他丢下远远离开。

离了他,离了祁家。她能活得更安然自在,他从来都知道这点。

所以他才那么害怕,怕如初有朝一日再也不愿意在祁家过那束手束脚的生活。

他才想着要脱离祁家。以这次的功劳为站稳脚跟,积攒和祁家抗衡的实力。

让如初过她想过的生活,就是她想出去游山玩水,只要她愿意带着他,他绝不拦着。

可他这一切的打算都有一个前提——如初得在他身边。

不然他做这些还有何意义?

华如初别开眼,眼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她会对祁佑生情,便是从心疼开始。

因为看到了他的脆弱,只有她看得到的脆弱。

就像受伤的野兽。只会在亲近信任的同伴面前露出它最柔软的地方,将自己的弱点交到对方手里。

祁佑就是这样,他坚强太久了。祁家人只知道向他索取,却忘了他也是人,他也有感情。

哪怕只是一句关心都能让他满足。

时间一长他也忘了他可以不再付出。他可以拒绝他们提出的要求。

直到她嫁给了他。

她护短,不愿吃亏。

看不得祁家人糟蹋他,所以总是下意识的护着他,给他出主意。

可这些,都只能算是前因。

真正让他改变态度是因为她受了委屈。

他为了她会冷待毫无感情的母亲,顶撞老太爷。

再往后,好像才认清了祁家人的无情,不再事事依顺。

祁老太爷恨她是应该的,要是没有她的出现,祁佑还是之前那个事事为祁家着想的祁佑,被老太爷使唤到死的祁佑。

老太爷该恨的应该是那道圣旨。

那才是将他们两人往一起凑的罪魁祸首。

可他不敢,所以只能恨她。

华如逸和夏以见对望一眼,皆是再也生不出恶意来。

他们正是识情的时候,看得出这个男人那浓烈得能将人淹没的感情。

华清平素虽然不拘小节,但他疼爱子女,华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华母才是那个教导子女成长的人。

他是生气女儿被祁家如此对待,也是真下定了决定要将女儿带回去,可是他不是瞎子,若是两人有情,他不能做那坏人姻缘的事。

这关系到的,是女儿一生的幸福。

华清沉默的时间太长,长到祁佑心底更加不安,更加慌张。

他无法想像他的人生里没有如初会怎样。

会疯吧。

或者­干­脆死掉。

死掉了,就再也不用受那相思苦,再也不用看祁家人丑陋的嘴脸。

既然祁家容不下美好,他便让祁家只剩混乱。

仿佛待待了一辈子那么久,岳父的声音终于响起,“你怎么让我相信当你们回太原后,祁家还能容得下我女儿?她擅自离家,救人不救人不一定会是她的功劳,却肯定会是她不守规矩的证据,祁家那些人会怎么对付我女儿?关祠堂?闭院思过?还是再一次赶出祁家?祁家连你都不在乎了,又怎会善待一个对他们来说犯了无数错的­妇­人?祁佑,你说这些都是空的,我不会因为你一句离不得她就将她置于那样的油锅中任人欺凌,我华家的女儿就是用来宠的,既然你们做不到,我便自己来宠着,她是我华家的女儿,永远都是。”

什么叫感情?这才是。

什么叫家人?这才是。

祁佑无法掩饰他心中的羡慕,和渴望。

他,是不是可以不再做祁家人而做华家人?

“你说什么?”

“……”原来他将那话说出来了吗?抬头看到对面几人包括如初在内都是一脸惊讶,祁佑满心苦涩。

谁又知道名满太原的祁大公子最想要的不是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而是来自家人的关心。

如果有人给他真心实意的关心,不再做祁家大公子又如何?

“我想做华家人,岳父,做如初的夫婿。您的女婿。”

“不要投机取巧,这和之前有何区别?”

“不一样,以后,我只是华家人。”

这下,不止是他们惊了,就连山壁上挂着的人也惊了。

华清和儿子女儿对望一眼。到底是他们理解错了还是祁佑这会脑子不清楚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想要关心我的家人,祁家给不了我。”

“你又怎知我华家就给得了?”

祁佑静静的看着华如初,“我不知道,可是只要我把你们当家人,待你们好。总有一天你们一定会将我当成家人,有感情的家庭才能养出如初这样的女儿,才会让如初心心念念的都是扬州的家。”

华清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总不能真的顺着他的话接下来吧?!

虽说是祁佑提出来的,可是人家一个大家族在,他接收了人家的子孙算怎么回事?

仿佛看出他的犹豫,祁佑又道:“本来我就有打算从战场上回去后便另立门户,到时如初便能不受祁家的那些规矩束缚,不被人仗人辈分拿捏她,我出征后的事只是加重了我的决心,我不是非祁家不可。我倒要看看没了我的祁家能如何!”

“如果你的祖父拉下脸来求你回去呢?”

“他不会求,只会命令。”祁佑脑中浮现祖父的脸,小时候敬着。长大了虽说还是敬着,却早就疏远了,他尽他的责任。祖父还和之前一样提出各种要求让他做到,这么些年,他累了。

“就算真有那天,我也不会回去,祁家是给了生养了我,可这些年,我为祁家做的已经够多了,足够还这生养之恩,更何况如初出来时便用几万两银子买了我的自由,他们将东西收下了,我当然是自由了。”

华清瞪向自己的女儿,拿银子从婆家买丈夫的自由是她做得出的事。

华如初马上给自己辩解,“爹,你别误会,那银子是祁佑替祁家攒了留为后路的,不是我拿银子砸人,是他们实在太过份了,明知道祁佑生死未卜,老太爷却还在想着要把我踩下去挽回失掉的颜面,我哪里忍得了。”

“老糊涂,该砸。”一想到女儿面临那样的场面华清就生气,愤愤不平的骂出声,旋即想到人家的孙子还在自己面前跪着,神情顿时有些赫然。

祁佑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径自道:“所以我现在是自由的,别说我本是半个华家人,就是入赘华家,让以后的孩子姓华都可以,不用顾忌祁家。”

听到他说让以后的孩子姓华,本就不甚坚定的华清就更心动得不得了,可是,“以你的身份入赘,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我不在乎,一个人要真有本事不会因为入赘就变得没本事。”

这话说得着实好,华清坚持不住了,看向自己的儿子,“逸儿,你说呢?”

华如逸对祁家没一点好点,眼下祁佑愿意和华家走近疏远祁家,这种打祁家脸的事他很愿意做。

这个祁佑,无情起来很有祁家人的风范,幸好他们现在是他要善待的一方。

可如果哪天他对如初无情了,定能将人伤到骨子里去。

现在说这个已经迟了,他只能期望祁佑能更长情些,不要让如初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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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更爱他吧(三更求粉红)

在几人的注视下,华如逸道:“入赘不入赘就不用说了,如初嫁出门多少人都见着了,没道理再去入赘,你要真想成为我们的家人就好好待如初,如你所说的那样另立门户,要怎样的支持华家都给。”

说这么多总算得了一句明话,祁佑眼中瞬间有了光亮,背重新挺得笔直,语气坚定,“绝不食言。”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林中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几人凭着深厚的功力将对方的表情看得分明。

华清脸上不作伪的欢喜,华如逸未完全信任的担忧,夏以见抿着嘴显得尤其倔强,华如初眼中的柔情,而祁佑,那是抓住了一切的满足。

除夏以见外,几人都对对方的表现很满意。

“我先上去了。”

“以见……”华如初忙叫住他,可叫住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以见停下脚步回头,看也不看祁佑,只是定定的看着华如初,“以后要是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揍得他下不来床。”

“……恩。”华如初笑了,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以见也长大了。

再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依着自己的心意来的人。

收回视线,将依旧跪在地上的丈夫扶起来。

跪的时间久了,腿有些麻痹,可因为有如初借力扶着,他晃都没有晃一下,因为刚才如初和夏以见的对视而心下微酸的祁佑舒坦了些。

“行了,先上去吧,以后具体要如何现在说来也为之过早,等从这里脱困再说。”

“是,岳父。”

趁着这个时间,云书将她们住着的洞窟填了出来,看到几人走来忙见礼,“婢子见过老爷,见过大少爷。您二位和夏公子住这边吧,离着小姐近。”

本来打算拒绝,不搞特殊对待的华清一听说住得离宝贝女儿近马上改了主意,笑眯眯的应下来,还称赞了云书几句,“云书还是这么能­干­啊。听说你的婚事定下来了,到时我随份大礼。”

“婢子谢老爷惦记着。”

云书她们几个为了就近照顾小姐,原来住的地方就在华如初的斜下方,离得确实是近,华清满意得很。

挂在山壁上看戏的众人在他们看过来时纷纷缩回了脑袋。

几下攀爬进洞窟内。夏以见已经在了。

就像他不待见祁佑一样,祁佑也不待见他。

虽然对这张脸很熟悉。

一个是故意当没看到,一个是看到了当没看到。段数上就分了高下。

“云书,安排了人去做吃的吗?”

“是,婢子刚才还去看了,有好些人帮忙,很快就可以吃了,只是人有些多,碗不够,这时候晚了。也不好再去砍竹子临时做,婢子做主去和太子那边的人借了些。”

“让张大山明天一早就带几个人去做这事。”

“是。”

华如初这时才有时间打听来了多少人。

“一共有三百人左右吧。”想起十多年前那一战的盛况,华清不无感慨。“从这个数字就可以看出武林现在有多式微,当年死在这里的人就有三百,前前后后一共来了有七八百人。没得比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皇家做得太让人寒心了,论功行赏没半点武林的事,还时时提防着,最后­干­脆来一道联姻的圣旨,也怪不得大家不积极。”

“爹,在太子面前别再提这事,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说多了反倒令人反感,这方面的交涉交给我,你们都不行,别到最后又做了好落不着好还将太子得罪了。”

“我们不行就你行?你才多大,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大舌头。”华清努力想拉平了嘴角,可是女儿实在太优秀,他就是骄傲,­干­脆就不装了,笑出了声,“来的路上我们也商量过,这方面我确实不行,武林同道里面其实有很能耐的,可他们不愿意和官家打交道,更何况还是官家头头太子殿下,你哥太年轻压不住,你就更不用说了,熟悉的知道你是我女儿卖我两分面子,不熟悉的谁会把你当盘菜?太子不是要撤退吗?­干­脆快点将他打发走,这里交给我们,路上我们就想了许多招,正好试试效果。”

华如初想了想,这确实是上策,不处在一起太子说不定还能多记几分情,要真处得久了,规矩惯了的太子那一挂人怕是会受不了。

转头看向身侧的夫君,“你看呢?”

“太子早安全早好。”顿了顿,祁佑难得的提了要求,“你多安排几个身手好的护送,我留下。”

华如初惊讶的看着他,她还以为他定是要护送太子离开的。

她虽不愿意分开,却也不会强行把人留下,可人家主动提出留下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按捺下心中的疑问,华如初点头应下,“你放心,这事我会上心,明天就商议人马,做好准备,只要雨不再下,后天就走。”

没人有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时春玉和夏言各端了个木盘过来,全是山里的野味。

米只剩下一点点了,那是要留给小姐做粥吃的。

“乖囡也吃这个?”华清到底是过来人,知道伤了身子的女人是要好好养的。

想起在敦煌时儿子领着不少人去买了些东西,都是小一辈的,他也没注意,这时候就问了出来。

华如逸一拍脑袋,他那会为了揍祁佑,将自己的包裹甩给身后的人了,那会站在那里的是谁来着?得去将东西拿回来。

“我估摸着这山里不缺­肉­食,可作料和米面定是没有的,就去买了些,还有些应急用的东西,出来前我问过大夫,他说落了胎要好好养,我向小媳­妇­打听过,她说好的我都买了。”

“哥你对我最好了。”华如初拖着长腔撒娇,只有在外面受了委屈才能体会到家人无私的爱,以前她就感念家人对她的好。离家后在外滚打一年,这种感觉更深刻了。

“就你哥对你好了?没良心的丫头。”华清吃味的瞪女儿一眼,他都老胳膊老腿了还要跑来拼命,这都是为了谁?没良心,真没良心。

华如初忙将最大的那份后腿­肉­双手奉上,“爹最疼女儿。”

“这还差不多。差点就白疼了。”

祁佑完全能理解如初对家的依恋了,有这么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人,换成他他也珍惜。

可现在,他只能羡慕。

回到他们的小窝时已是好久后了。

见着亲人的兴奋让华如初迟迟不愿分开。

要不是她呵欠连连得华清都看不下去了,她这会还赖在那里。

洞窟内燃着火堆。架了个架子烧水,看着壶口有水雾在飘摇。

火不大,却因为烧得久了让这洞窟都温暖了几分。

祁佑装了热水过来给如初洗脸烫脚。

一个平素被人侍候的大公子做这些却一点不点局促。自在的很。

华如初看着这样的祁佑又想起了他那时候说的话,心下有激动,有兴奋,有强行压抑的感情想要冲出来。

她的最终目标就是让祁佑脱离祁家,以后找着机会将他拐回扬州去。

可是她都还没有多发力,祁佑便自己做出了决定。

虽然结局相同,可一个是因为她的努力,一个是他自愿且主动为她做的。意义不同,区别自然就大了去了。

“你真的决定了吗?不是被我爹吓的?”

祁佑正在将折得好好的收起来的毯子拿出来,这都是云书她们背来的。

他怕潮了。每日白天都用袋子收起来。

明天要是出太阳就拿去晒一晒,冬菲说了如初不能受寒。

不用冬菲再三强调祁佑也知道如初的身体受损严重。

她以前的身体被调养得极好,元气十足。只有那次受伤失血才有一阵手足不暖的情况,可现在情况更严重,她何止是不暖,晚上只要稍离他身边便是冰凉的。

一想到她之所以这样的原因,他便觉得为如初做什么都值,哪怕很可能会被祖父逐出祁家。

祁家除了给他生命姓氏,再无其他,他不留恋。

他想要留住的,追逐的,都是眼前这人。

上前将她的脚往水里按着不让她蹬出来,水稍微有点热,可她应该多泡泡。

“烫烫烫。”

“忍一忍,山林里太湿,泡泡脚对你有好处。”

华如初呲了呲,忍了下来,自觉更有理由的追着前面的问题不放,“你还没回答我。”

祁佑抬头,突然笑了笑,是真的笑了,舒缓温柔的看起来都不像是祁佑。

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华如初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叹息,“我的男人真好看。”

被这样的如初迷惑,祁佑身体往前倾,贴住她的­唇­轻轻吮吸,不含一点情.欲的吻,满满的温情缠绵。

华如初安心的闭上眼享受这个吻。

等到两人都钻进被窝了,华如初迷糊着都快要忘了那个问题时,祁佑回答了她。

“如果我成为华家人能让你对我更好,我愿意成为华家人,而且,我也相信你的家人会是很好的家人,岳父是吓到我了,可这个决定不是吓出来的,以前我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做才能更接近你的心,只要没有战事我便琢磨,最后想明白了,重视你重视的,珍惜你珍惜的,在意你在意的,总有一天,你的心里会装满我,我想的对不对?”

除了点头,华如初说不出任何话来,一个男人这般对你,你还想如何?

爱他吧。

爱他。

ps:最后这段写哭了。这两章里祁佑剖析内心时,我心里都是酸的,这个男主一直到现在才有了男主的样,前面他太压抑,甚至会有人觉得他窝囊,可是从始至终,他对如初的心都是真的。啊,好感动肿么办!

☆、第三百一十一章君王赐姓

因为这三百人的加入,整体士气提高了一大截。

一大早,武林众人占据各个位置练拳的练拳,挥剑的挥剑,甩鞭的甩鞭,有那兴致好的在那高高的树顶上你来我往斗的很是欢实。

包括闻昱丹在内的众将士都走出了洞窟,看着这番给他们带来信心的景象。

——没什么比亲眼所见更让他们有底气。

华如初和祁佑反倒是最晚出来的。

祁佑是因为受伤,而华如初则是懒,自从小时候吃了苦头将武功底子打好后,她便不再勤快的让自己变得更厉害了。

好在她在这方面很有些天赋,自己又爱琢磨,功力倒是越来越深了。

两人走出洞口,笑眼看着外面的热闹,要不是时不时有穿着兵士服的大声叫好,她都要以为此时身在扬州的家里,她爹时不时的和朋友切磋,少不了的美酒和笑声,听着看着便觉得痛快。

那边洞窟探出个脑袋,“小姐,老爷一早就吩咐了,让您先用饭,他要和老兄弟一起吃。”

“唔,行,依他,端过来吧。”

“是。”

端着木盘还要攀爬,没点本事的人可做不到,东西摔了不说,一个不好人还得掉下去。

夏言却走得稳稳的,碗里还冒着热气的粥一点都没洒出来。

回转洞内,祁佑去将放置在角落的小桌子搬了过来,华如初拿了两张小杌子,一张自己坐了,一张放到另一侧。

夏言边摆吃食边道:“大少爷背来了好几袋子的米,还有一袋子面粉,说都给小姐做吃的,这个蒸蛋是张大山去山里掏来的,还剩了不少。”

几个丫头里冬菲最迟钝单纯,夏言最鬼灵­精­。话也最多,秋谨是沉稳,适合做总揽全局的那个,春玉则格外温柔,平时什么都好说,就是关系到身体时一点不退让。

云书就不用说了。全能。

平时她喜欢逗冬菲,也喜欢和夏言没大没小的说话,可真要论起来,她对她们都是一样的。

有好东西时每人分得平均,不管谁做错了事都要领罚。再加上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好,倒没生出什么龌龊来。

但愿一直被她扔在别院的那几个小丫头能从她们身上多学一些。

“蛋容易掏到吗?”

“听张大山说山里很多。只是人不能做绝户的事,每个窝里只能捡一两个,要是本来就只有这么点的就不能捡,但是保证小姐一个人吃肯定没问题。”

这个张大山倒不愧他的名字,知道给大山留余地。

“我吃不了多少,要是蛋剩余的多,你们分着吃了。”

“是,小姐。”

看两主仆说完。祁佑Сhā话道:“面粉留着,不用特意做给我吃,我和其他人吃一样的就行。”

华如初看着他碗里白乎乎的馒头。点头,“是该吃一样的,不然该有人对你有看法了。我爹也会不高兴,觉得你吃不得苦,这没办法,谁让你另一层身份是我爹的女婿,多少人看着呢!”

“我知道。”祁佑撕了半个放到她碗里的粥上,“一定不给岳父丢脸。”

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的,将馒头塞进他嘴里,“只此一次,快吃掉,别被我爹看到。”

祁佑没有拒绝,事实上,他对如初很少有拒绝的时候。

“要不要留着给岳父吃?”

“他不会吃,我爹啊,就是个典型的武林中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谈笑,恼了动手,高兴了对着坛子牛饮,我娘这两年开始管着他了,这终于有机会脱离我娘的掌控,他肯定是要和一帮老兄弟一起吃个过瘾喝个过瘾的,没味道的馒头他看不上。”

那样的生活才痛快吧!祁佑想像着,不无羡慕。

那是世家子弟无法想像的肆意痛快,平日里提起时明面上看不上他们,暗地里没有几个不眼红那样的生活。

吃了早饭再出来时,外面已经空了。

倒是右边洞窟里时不时传来大笑声。

不用猜都知道,爹现在肯定去那边了。

“祁佑,你先过去太子那边,和他通个气,免得他心里没底。”

“恩,你一会来?”

“我和我爹一起过去。”华如初笑得狡黠,“我现在的身份是华家的女儿,自然是要跟爹走的,我要是夹在中间,到时我为难,你也为难。”

祁佑点头,这样的情况是要杜绝。

闻昱丹也是刚用了饭,正在洞窟内走动消食。

听到外头的响动抬头,看到是原及也不用人通报便道:“原及来了?直接进来就是。”

“是。”

等人走近,闻昱丹看他脸上再不见郁­色­也替他高兴,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一幕不由得取笑道:“过了岳父那关了?”

祁佑毫不避讳的点头,“是,岳父原谅我了。”

“武林中人确实是个爽快­性­子,不会拿着这姻缘来求好处,骂你一顿揍你一顿解了气就什么都过去了,要是放到世家中……恐怕你得许下不少好处才能将这事揭过去,当时还道是祸,却成了你的福,原及,这是你的好运气。”

祁佑很认同这话,当时要不是没人愿意联这个姻将祁家推了出来,祖父没和他商量便应允了,他又怎么能得到这桩如意姻缘?

“微臣想求殿下一件事。”

闻昱丹几乎可以猜到他想求的是什么,“你只管说出来,但凡能答应的我都答应你。”

这已经是身为太子的闻昱丹能给的最直接的承诺了。

祁佑也不迂回,直接道:“搬师回朝后,微臣想脱离祁家另立门户,殿下如果觉得微臣立有寸功,任何封赏微臣都不要,只请殿下成全。”

说着,祁佑衣摆一撩,跪了下去。

昨天他们翁婿的对话自然传进了闻昱丹耳里,也料到了原及会来他这里寻找助力。可是真听他说出来,闻昱丹心里还是觉得吃惊。

“原及,你不多考虑考虑?我知道你是想替你夫人出这口气,让华家放心,可你也不用做得这么绝,以老将军的­性­子。你要真这么做了,他会将你的姓氏都剥夺,你这又是何必?”

“殿下,我脱离祁家才是最好的,祁家。争气的太少了,现在无权无势倒还好,以后。恐成大祸。”

闻昱丹哪会不懂他的意思,一旦他继位,最该厚赏的人便是原及,几度救命之恩,从小相互扶持到大的交情,为他出生入死……

封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都觉得他受得起。

除了年龄这个硬伤,他再无让人可置喙的地方。

若他厚赏了原及,能不连带的将一直站在他背后的祁家赏赐一番吗?

可就如原及所说。祁家争气的太少了,全靠一个原及撑着,要真给了他们大权。以后拖累原及是必然,更可能会毁了祁家。

若是原及脱离了祁家,以后原及可以照赏。祁家却只给与富贵却不给实权即可。

就算真有人兴风作浪影响也有限。

一旦祁家再能养出个争气的来,有原及照拂着,有个好前程也不难。

可原及若是姓氏都被剥夺……

“微臣不姓祁,依旧是忠于您的臣子,若是殿下可怜微臣,给微臣赐姓便是。”

闻昱丹心头一亮,他怎么忘了这点。

翻开史记,被君王赐姓的臣子虽然不多,却也能找出三两个来。

南朝延续三百余年,也不过是开国君主赐姓了一人,之后再无人有这样的待遇。

他便效仿先祖,赐原及一个姓氏又如何?

“你放心,要真到了那一日,我一定给你撑腰就是,我敬老太爷,可也只是敬罢了,你才是我看重祁家的原由。”

心愿达成,以祁佑的心­性­也激动不已,恭敬的朝着太子拜了下去。

他太想为自己活了,就算失去姓氏死后要成孤魂野鬼他也无惧。

闻昱丹心下暗叹,将人扶了起来。

祁家,确实是将原及逼得太狠了。

平复了心情,祁佑说起来意,“殿下,微臣过来是想提前和您通个气,听岳父和如初的意思,若是接下来几日无雨,您明日便能撤退。”

“去个人叫孙将军过来,要快。”

“是。”

“天气会不会好问过老孙就能知道。”在深山里呆了太久,闻昱丹是早想离开了,这会知道明日就走,心情顿时明媚。

“殿下,微臣伤口未愈,身手只得以前的一半,没有自信能再护您无恙,所以这次微臣会留下,让如初从中调和,多派一些高手随行。”

好心情打了个折扣,闻昱丹皱眉看向他,“伤口还这么严重?”

“是,之前缺医少药,伤口化脓,现在虽说好了点,但是一路上没有大夫跟随,这伤口怕又会化脓,到时微臣恐会成拖累。”

原本闻昱丹还有几分怀疑他是想留下来陪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再想起那日换药时他看到确实是化脓了,心里那点疑虑才消了去。

“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好好养伤,以后还有许多要用到你的地方,可不能出了岔子。”

“是,微臣一定好好养伤。”

有亲卫来报,“殿下,孙将军来了。”

闻昱丹看了洞口一言,“请他进来。”

“是。”

孙依成一路走来就在想定是要商量撤退的事,听到殿下问起天气之事便道:“一早末将就观察过了,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再有雨,以这边的天气来说一场雨过后很长时间之内都不会再下,殿下只管放心就是。”

“那好,你吩咐下去,做好撤退准备,明天撤离这里。”

孙依成朗声应道:“是。”

ps:撑不住了,歇歇,写水了也没意思是不,这个星期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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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夫妻同心(求粉红)

孙依成刚离开,那头华清便和唐虎各自踩着落脚点几个纵身落在太子的住所前。

不等亲卫说什么,两人便扬声道:“殿下可得闲?华清(唐虎)求见。”

闻昱丹看了祁佑一眼,也不让亲卫传话,同样大了声音道:“本宫得闲,两位请进。”

两人并肩进来,皆是抱拳以礼,“殿下,那些个繁文缛节我们都不懂,您请见谅。”

这话最近他已经听过好几次了,闻昱丹一路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并不是一点风俗人情都不懂的,闻言便笑道:“在你们还没来之前,祁夫人便和本宫再三说明过了,华盟主,你有个好女儿,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本宫算是见识到了,别站着,两位请坐下来说。”

华清大摇大摆的坐下来,脸上虽难掩骄傲,倒也知道在太子面前要谦虚点,“她啊,就是仗着那三脚猫的功夫胡来,还老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殿下别和她一般见识,不过我这姑娘别的不说,心正,我是个粗人,我夫人书香门第出身,都不是会开源之人,幸得两家都有些家底可供我们挥霍。

可自从……自从我做了那盟主后,家里便入不敷出了,要不是有乖囡在背后­操­持,我华家哪还能保住门庭光鲜,夫人心疼我将女儿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全给我拿去接济别人,她却还帮着我说话,将银子送到我面前,随着我挥霍,要是光凭我一人之力,我自认在有些方面是有心无力。

可这么一个心善的姑娘,嫁进祁家却被祁家如此对待,殿下,我这心里不服,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自是觉得我华家女配得上祁家的公子。可他们却如此轻贱我女儿,这口气乖囡忍得下,我忍不下。”

唐虎额角直抽,这么大把年纪告起状来也太顺溜了。

也不想想华三那丫头哪、会是个吃亏的主。

别人都认为她吃亏了她也不见得真的吃亏了。

被她坑过的人之一——他可以做证。

闻昱丹一时之间也哑了声,这要他怎么说?婚约是父皇定下来的不假,可成亲之后的事。父皇哪里管得过来。

祁家确实是做得过了,可哪个做小媳­妇­的没吃过苦头?也没见哪户人家爱女心切的去闹啊!

怎么这华家就死揪着这事不放?揍了原及不算,还要来他这告状!

“殿下,祁夫人求见。”

来得好,闻昱丹眼睛一亮。“快请她进来。”

华如初本打算和爹爹一起过来的,被哥哥拉着转达了一堆亲娘的话,这才慢了一步。

进来见礼后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飞快朝着祁佑看了一眼。

祁佑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指了指岳父忙又收回,华如初马上明白过来,肯定是她这爹爹又犯混了。

就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想补救也无法,­干­脆主动挑起话题,“殿下,若是没有问题,我们便安排您明日撤退如何?”

闻昱丹巴不得她将话题扯开。顺势就接话道:“自然可行,不知你打算怎么安排?”

这事华如初早有成算,和爹爹以及唐叔都通了气。此时连考虑都没有便道:“唐叔带来的两百人里有五十人会一直护送您到达安全地方,另外还有五十武林同道护送您出包围圈后再返回,我这里还备有一些­干­粮。今天再赶着做一些,到时您将锅碗瓢盆之类的笨重东西全留下,带上­干­粮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我算了下路程,如果顺利的话,四天最多五天一定能走出去,这边的事您不需再­操­心,不说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拖住他们绝无问题,出去后要如何做便是您该考虑的事了,至于太原那边……

我出来时便留了话,让他们三天一次将消息送到敦煌一个叫归来的客栈里,您派人去找一个叫王林的人,他会将那边的消息全告诉您,太原城中搜集这些消息的都是祁佑的人,您要是需要,并且信得过,往后这些消息都会直接送到您手上。”

闻昱丹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就是太原那边的消息,他不知道局面坏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二已经称王,到了安全地方也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说华氏那番安排的重要­性­一点不比助他脱困逊­色­。

“需要,自是需要,本宫现在就是瞎了眼聋了耳,对太原的情况一无所知,你这简直是及时雨,祁夫人,本宫要多谢你。”

储君的谢意她可不敢受,华如初对上祁佑的视线,一点也不避讳的朝他眨了眨眼,“那些人手是祁佑出征之前交到我手上的,全是没有浮上来的暗桩,就算太原城情况再糟糕他们都安全,我做的就是祁佑所希望的,殿下这声谢我受之有愧。”

闻昱丹看了仿佛不为所动的祁佑一眼哈哈大笑,“所谓夫妻同心不外如是,本宫从记事以前不知印证过多少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这样的,少见,原及,本宫都有些羡慕你了。”

“殿下此言差矣,若这样都要羡慕便该羡慕您自己了,在太原的太子妃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您,因为形势对您不利,娘娘还没出月子便开始理事,我去见她时还说若不是知道自己只能拖后腿,她便要随我前来。

出发之前我收到陈嬷嬷送来的一大包珍稀药材,想也知道是为保您无忧的,不过这番心意被我糟蹋了,大多数药材都被我叫人做成了药丸子,非常时刻非常应对嘛,娘娘的心意您总归收到了不是?”

不管华氏这话说有几分真,闻昱丹听着都觉得心头温暖,他和太子妃的联姻是利益的结合,才成亲那一两年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后来有了嫡子才渐渐有了话说,再后来嫡子早逝,两个伤心欲绝的人反倒感情增进许多。

但真正让他放进心里却是这次有孕后,再当母亲的阿琴整个人都柔软了,或许是受了华氏的感染,向来威严的她居然都能说上几句俏皮话了,他又如何能不喜?阿琴本就是聪慧之极的人,察觉到这点后便朝着这方面做出改变,渐渐的,两人相处起来居然有了相恋的感觉。

听到华氏说她也想跟来时他是相信阿琴是真说了这句话的。

就如华氏所说,他如何还用去羡慕别人,该别人来羡慕他才是。

华氏的千里救夫固然让人佩服,可谁又能说在太原苦撑,既要挂心他的安危,又要护住鳞儿的阿琴不是贤妻?

唐虎暗中朝华如初竖大拇指,一番言语将太子绕得都不记得商谈的正事了,除了华三这鬼灵­精­,他不知道还有谁有她这胆气和本事。

华清则是瞪,女儿太能­干­太胆大包天了也是种烦恼。

祁佑呢?祁佑满心满眼都只剩那么一人,只看得到她,只听得见她说话。

闻昱丹回过神来才发现华氏还站着,这样的场合女人是没有位置可坐的,不,准确的说这样的场合是没女人什么事的,可华氏不同于一般女子,既然已经开了例了,便开个彻底吧。

“坐着说话吧。”

“谢殿下­体­恤。”

亲卫体贴的将木凳放在祁佑身边,华如初非常满意。

“祁夫人的安排我没有意见,不知两位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华清和唐虎对望一眼,“殿下,这些之前我们都是商量过的,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有一件事我先说在前头,我们这次来自然是因为乖囡的求助,助你脱困是首要目的,但是我们也存了要借这个机会报仇的想法,上一次我们死了三百多人在这里,最终两败俱伤报仇无力,这次肯定是要将这个场子寻回来的,大好机会,我们不可能放过。”

“若对方知道你们参与进来也派人来和你们周旋呢?岂不是又要和十多年前一样再来一个两败俱伤?”

“这个……”华清暂时还没想到这一点,他们满脑子都是报仇,“在这深山里我们蒙住脸,他们哪能认出我们?就算真认出来了,那时候我们早已经彻退了,他们能去哪里找人?”

闻昱丹提醒,“找不到你们可以杀前线的士兵泄愤。”

确实是可以这样,华清烦得猛扯头发,要是他们隐匿后对方杀士兵泄愤,他们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唐虎看向华三,用眼神询问,“你没和你爹说清楚?”

“没有,还没来得及。”

“那你现在还不说?”

华如初打手势,示意唐虎说。

要是所有风头都让她一个女人出了,太子心里做何感想?

武林是式微,可还没有到什么都要靠一个小姑娘的地步。

比如她爹,他不是笨,他只是太讲究光明正大了,只想着明刀明枪的打回去,差不多了就撤退,让那些人跳脚去。

可他却忘了,他们都能杀普通士兵,对方就不会吗?要是对方­干­脆帮忙夺城,阳关哪里守得住?

要是阳关也丢了,到时就算是他们折回来也已经迟了。

最惨的情况是又和十多年前一样——两败俱伤。

这绝非她所愿。

也绝不是她爹想看到的。

武林早不如当年昌盛,经不起再一次的巨大损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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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争宠(求粉红)

唐虎暗地里瞪她一眼,终是接过了话题,“单是蒙住脸不行,他们只会更怀疑,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

华清大喜,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笑声爽朗,“好你个唐虎,和哥哥我还藏着捂着,快说,只要能报仇,什么忍不得。”

唐虎揉了揉疼痛的肩,也不卖关子,“说起来也简单,不管是我们还是对方都是凭着衣服和行事习惯认人的,要是对方的人穿上士兵的衣服,再不像以前那样各自为政,行事收敛着些,装得和士兵一样,老哥你还认得出来吗?”

华清一想,这绝对不可能再认得啊!对。他们就可以这么做。

主意一定,也不用华如初再去煽风点火,华清便道:“太子殿下,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们留下几百套士兵的衣服?”

“自是没问题。”不要说他这边就能将三百多掏弄齐了,只要能给敌方打击,就是没有,他也会凑出来。

这个问题一解决,其他的便要去找自己人了,华清迫不及待的想商量出个一二三来,起身抱拳,道:“我去和老兄弟们商量商量,太子殿下,您要还有什么事就和我女儿说,她能做我的主。”

闻昱丹不无诧异的看了华氏一眼,笑着应了。

唐虎也跟着起了身,“我也跟去听听。”

和规规矩矩的将士比起来,他们这已经算是无理了。

华如初扫了太子一眼,看他神情还好,一点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后放了心。

一些话要是反复说起反倒显得刻意了。

“殿下可还有需要我说明的地方?”

闻昱丹摇头,倒是出乎两夫妻意料之外的提起了祁家,“华盟主刚才向本宫告状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满祁家,你怎么说?”

太子这是想要她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想了想,华如初道:“要我再回祁家,绝无可能,您可能不知道,老太爷早就说了等祁佑回去要让他休了我,我要是再忍,我自己都要看不起我自己,进祁家门年余。我从不曾多事,该尽孝的地方不比任何人做得少,大多数事情上也选择了忍让,可这并不代表我就一直要退让下去,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性­。我连泥人都比不得了?”

顿了顿,华如初又道:“如果祁佑会听老太爷的话休了我,此事过后我便随我爹回扬州,可他已经表明了态度,我当然不会对他绝情,就是看在他的份上,我也不会恨祁家。只是以后,再不要来往比较好,当然,他随时能回去。这点我绝不拦着,殿下,我自认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只是学不会打落牙齿往肚里推的本事。”

“你可知道。父皇极看重老将军。”

“我知道。”

“若是老将军去父皇面前哭诉,父皇必会申斥于你。”

“清官尚难断家务事。国事缠身的皇上未必还有时间来理会这等小事。”

闻昱丹看着她,“要是父皇真这么做了呢?”

“那就看老太爷能摆出我的什么罪过来吧,我接招就是,人有亲疏,却也要在理上站得住脚不是。”

闻昱丹突然笑了,视线转向祁佑,“你夫人还真是什么都不怕,以后你另立门户她绝对撑得起门庭。”

祁佑眼中有些微笑意倾泄出来,连带的脸上都温柔了许多,“是,她撑得起。”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一个不要命的千里奔波来救夫,一个连姓氏都不要了,放心吧,要是到了那时候本宫会帮你们说话的!”

姓氏都不要了?华如初看向祁佑,祁佑对她微微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华如初眉峰蹙起,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三人又就这撤退的事详谈了许久,太子要肯定武林中人会为他做到什么程度,华如初则想太子更多的记得武林同道的好,各有目的之下,向来话不多的祁佑倒像是旁听的了。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还有一件事想请夫人行个方便。”

“殿下请说。”

“军队里的随军大夫虽然幸存了,但是他们都对做药丸不在行,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再去煎药就迟了,所以本宫想向夫人讨要些药品,关键时刻也能救救急。”

“这个自然,出来之前我占太子妃大便宜了,分您一半是应该的。”

“再珍贵的药材也要用上了才显得珍贵,她要是知道了只会更高兴。”

又客套了几句,华如初才终于告退离开。

回头对和她一起出来的夫君道:“我去爹爹那里,你去不去?”

虽然有些怵老岳父,可一想到夏以见也有可能在那里祁佑便用力点了头。

夏以见确实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抱膝坐在山壁上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听几个老大人说话,看到两人进来撇了嘴角别开头。

“各位世叔世伯好,如初给大家问安。”

“得得得,你是刚从太子那里过来吧,一口官腔。”一个个子不高,身体胖胖,留了撇胡子看起来冬瓜一样的老人没好气的糗她。

华如初也不在意,笑眯眯的承认了,“确实是刚从太子那里出来,祁佑,来见过各位叔伯,这位是程前程伯伯,左起依次是张伟张伯伯,贺仪高贺叔叔,谢润深谢叔叔,最后那个是唐虎唐叔叔,你认识的。”

祁佑摆着晚辈姿态一一跟着叫人,倒让几人对他印象大好。

他们以往见过的世家子就算表面上装得客客气气,那眼底的不屑他们也看得出来。

可老华这女婿不。

第一眼看着他就觉得这个男人有股顶天立地的劲,不见一点世家子的浮夸,大大方方的任人品头论足。

眼底沉静,那是有过经历的人才能有的眼神。

程前看着两人笑,“这一桩姻缘虽说开端不怎么好,现在看来倒也­阴­差阳错了。华老弟,你捡了个好女婿啊!”

“你家女婿才是捡的。”华清笑骂,转过头却吩咐两人坐到他身边,抛开那些个事,光是看着这两人相处他也知道祁佑对女儿确实是不错的。

只要肯定了这一点,其他的他也就不在乎了。

没什么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

“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听出出主意。”

华如初一开始就打算单独将以见好好的介绍给祁佑,听爹这么说便道:“你们说着,我和祁佑去一下以见那里。”

夏以见正因为如初没有提他生闷气,看两人过来便扭开了头。哼,他才不稀罕他们。

“以见,你怎么一个人坐这里?我哥他们呢?”

不想回话,可也不想晾着如初,尤其是当着祁佑的面。不甘不愿的,夏以见道:“他们说要去探探包围圈到哪里了,我不想去。”

“不想去就不去,来,这是我丈夫祁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打声招呼。”

看他还扭着头。华如初­干­脆上前将他的头掰过来,不解气的又敲了他额头一下,“耍什么别扭,别忘了你可比我大。身为我的娘家人,给我挣点面子行不行?”

对啊,他比如初大,那祁佑不就要叫他哥哥了?

夏以见眼神一亮。认真的打量起祁佑来,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嘛。就是太高了点,太沉默了点,太男人了点……他还是觉得这人很讨厌。

“那他该叫我兄长吧。”

华如初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搭理他,径自拉着祁佑道:“这才是真正的夏以见,那次我借的就是他的脸,像不像?”

祁佑在心里做了个比较,摇头,“不像。”

“不像吗?明明就差不多啊!”她扮成以见的样子扮得最多,早都有经验了,连声音都能装出七成像来。

在他看来确实不像,至少当时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了那人内里是谁。

眼神是骗不了有心人的。

要求没被满足,夏以见更加不高兴了,还在他面前说这种话,真是……更加不喜欢了。

眼角扫到他闹别扭的小模样,华如初还是决定哄一哄,要是以后去了扬州,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总这样可不好。

推了推祁佑,“你先去我爹身边坐,我和以见说说话。”

祁佑不动,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华如初也无语了。

这一个个的难道都想让她哄?

眉毛一竖,“快去,我一会就过来。”

夏以见顿时得意了,觉得他在如初心里还是重要的!

祁佑到底不想让如初为难,拂了拂她两鬓落下来的头发,转身离开。

这小小的一个动作,让夏以见心里那点得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初……早就是别人的了。

他怎么总记不住。

懒洋洋的伏在膝盖上,夏以见嘟囔道:“我没什么,你过去吧。”

“要真没什么,刚才闹别扭的是谁?”华如初捞了张小杌子在他身边坐下,“不喜欢祁佑?”

夏以见点头,“他对你不好。”

“不,以见,他对我很好,对我不好的是他的家人,我什么时候吃过亏?你看着好了,祁家以后会后悔的。”

夏以见马上抬头看她,“你打算怎么做?”

华如初摇头,笑得狡黠,“不用我做什么就够他们受的了,我­干­嘛还要去动手脚让祁佑不高兴?”

ps:姐们妹们,有没有法子治治掉头发啊!废脑子太狠,头发大把的掉!好捉急,不会变秃子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心里实在太高兴,华如初靠近夏以见小声道:“刚才在太子那里,我听太子说祁佑连姓氏都不打算要了,你能说他对我不好吗?”

这可真是……

夏以见不由得看向祁佑所坐的方向。

——那个男人,明明竖着耳朵在听他们交谈。

可是不要姓氏,天下间有几人能为了一个人做到那种程度?

他就没那个自信。

无姓便是无根,规矩最严的家族犯了大事的族人最重的惩罚也就是逐出家族,收回姓氏却是极少见的。

祁佑却……

夏以见心里涌起输了的感觉,他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有着他所没有的担当和不顾一切的勇气。

可是,“哼,我不会喜欢他的。”

这气鼓鼓的小模样……华如初想像以前那样去将他的脸捏成各种形状,可想起自己已婚的身份,只得将念头掐在脑子里,难得在他面前温柔的给他顺毛。

——以前她都是欺负得他服气的。

“以见,你是不是觉得我成亲了有丈夫了就要和你疏远了?”

看他不吱声,华如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好笑的同时又觉得窝心,原来真是在争宠,不是她的错觉。

用力推了他头一下,把人都推了一个踉跄,夏以见忙稳住身形,瞪向一点也不温柔的女人。

“你要不要这么蠢,人一辈子只能有爱人吗?那我爹娘放哪里?我兄姐放哪里?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是能说没就没的吗?那我以前和你肯定一点也不要好,就算好也是假的,不然哪能说不好就不好了,夏以见。你真的蠢死了,还好意思在这耍脾气呢!自己想去,懒得理你。”

斜他一眼,华如初站起来就要走,袖子被人拉住了。

“真的?我们还能像以前那么好?一辈子都那么好?”

低下头,对上那双满含希冀的眼睛,本就没生气的华如初突然有点心疼。

以见懂事得很早,每每调皮惹事却从不会出格,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破坏。而是引起忙碌的大人的注意。

和她混在一起后就更不用说了,由一个成|人思维的孩子带领另一个孩子,还是一对一的,夏以见成长的速度连她都吃惊。

可以说夏以见依恋她,因为她有时像师长。一起背着大人打坏主意时又是志同道合的玩伴。

伸手将他绑得好好的发髻揉得松散的都快立不住了华如初才满意的停手,收回手之前还顺手给了他一个脑崩,从小就没大没小惯了的两人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要是你以后成亲了,你夫人不许你和我关系好呢?有什么事是能保证一辈子的,说这话你傻不傻。”

“那样的女人我才不要。”夏以见嘟囔道,脸上却是有了笑模样,只要如初这么说就好了。她说的话从来都算数的。

“我过去了,你要是不想听就出去玩。”

“我哪都不去,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百无聊赖的又伏回膝盖上,“你快去吧。你男人脖子都要拽长了。”

看他终于正常了,华如初也懒得再理他,径自走到祁佑身边坐下,看他看过来低声笑道:“耍小孩子脾气。别理他。”

祁佑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表示知道了,实际上。刚才两人的对话,他没漏听一句。

几人正商议到关键处,华如初不敢分心,忙竖起耳朵听。

“我知道这不好办,大家都松散惯了,怎么都不可能变得和那些士兵一样规矩,我也不要求他们变成那样,只要大家一起行动,指挥说往东边去时不要往西边去,说收兵时不要紧追不舍,非安排不要单独行动就行了。”

程前摸着自己的胡子撇嘴,“还就行了,能做到一起行动你就烧高香吧,其他的还是不要要求为好。”

“那就趁早,这仇咱们不报了,免得又添新仇不说,还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古胡国的人也不是傻子,现在对他们而言是大好形势,要是再给他们帮手的借口,你觉得前线还守得住?我们倒是能拍拍ρi股走人,可前线得白死多少人?咱们不能太没良心,南朝要真有个好歹,咱们也没好日子过,有个词怎么说来着?乖囡,你来说。”

前面说得气势汹汹的,后面一句就泄了气,华如初忍笑将那句话补全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对对,就这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帮不到忙就算了,还要害人,咱们不能做这种事。”

贺仪高是个修着­精­致美须的男子,配上那副风流潇洒的长相,年轻时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

可他偏对一个比他长了五岁的女人倾心,并将之娶进了门,在别人的一片叫衰声中恩爱至今。

他向来不爱理这些事,要不是和华清几十年交情,妻子娘家有个兄弟又是死在十几年那场战争里,他也不会走这一趟。

本来没多少的信心在听到华清这翻话后倒是有了改变,不过也多了几分奇怪,认识华清几十年,哪还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

打架,行,提刀就上。

用脑子,抱歉,他那脑袋就是摆来看的。

虽然他说这是唐虎提出来的。

看着那么个五大三粗的人,他对这点只信三分。

“华兄说得有理,要是不能将大家说服,那就明日一起和太子撤退吧。”

“既然贺兄弟也这么说,那大家就试试,哎,华老弟,我说你这脑子怎么突然就管用了?我比能不能报仇还心急的想知道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滚蛋,我脑子当然能用,不然不得成白痴了。”笑骂了几句,华清满脸骄傲,很可惜不能将事情说出来。

——从太子那里一出来,唐虎就将女儿出卖了。他的乖囡果然厉害。

既然她不想冒尖,唐虎那个做叔叔的都帮她了,他这个做爹的当然更得成全。

张伟看了眼门口皱眉,“那些个臭小子怎么还没回来?可别没忍住打草惊蛇了。”

“不会,我儿子去了,他比他老子要强点,不会这点都想不到。”

“不是我说你,华老弟,你几个儿女都比你强多了。你们说怎么他就那么好福气呢?大儿子在他们这一辈子是拔尖的,这点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得承认,二女儿身手如何先不说,光那魄力气势男人都能比下大半,原本以为最没出息的小女儿居然挺着肚子就上前线救夫来了。这样的女儿我也想要,咱们武林出身的女儿就得这么重情重义。”

程前的话说在几人心坎上,他们的儿女也不算差,可和华清一比就要矮上一截了,偏人家好命,还三个都争气。

被当面打趣的华如初还没来得及表示,就听到她爹笑得可骄傲可得意。“程冬瓜,你羡慕也没用,就你这种能种出什么瓜来?不还是得冬瓜?”

“哈哈哈……”

“噗……”

屋里所有人都笑了,华如初是女人笑得矜持些。还知道捂着嘴巴。

那些个男人可不客气,个个笑得前俯后仰,夏以见终于从那个石头上摔了下来,就那样蹲地上还在笑。

放到二十年前。程前会立马叫嚣着决斗,可现在……他都被笑惯了。

能这么这说的都是几十年交情的。足够亲近才会这么打趣他。

祁佑也是笑了的,很放松很斯文的笑,扯起脸上的第一道纹路都在动。

华如初万分感谢程伯伯能让祁佑开心。

“你们这笑声都能将林中的鸟惊飞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华如逸从外面进来,衣服有好几处被挂了线。

看到小妹和妹夫也在,对两人亲近的笑了笑。

祁佑站起身来,虽然没说话,可态度却是摆得足足的。

华如逸也大概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了,这是个做多于说的男人。

这样也挺好,了解了便觉得这个男人挺适合如初的。

“坐着吧,自家人不讲这么多虚礼。”

“……恩。”

“爹,我们摸到他们面前去了,人挺多的。”

“猜着也是,来的路上就听到古胡国又往祁连山脉增兵了,他们是一门心思要拿下太子。”

华如逸点头,想到他们探到的情况不由得道:“我说妹夫,你们内部出叛徒了吧,怎么他们那么明确的往这里来了?”

“是,你们来之前一天我们为了找个能避雨的地方,他们用这处地方做诱铒引诱我们,好在后面都还惊醒没让他们得逞,当时这里共埋伏了百多人,内部抓出十四个叛徒,都处决了。”

想起一事,祁佑又道:“百多人里留下了三个人,一直晾在那里没理会,现在应该能撬开他们的嘴巴了,我去处理。”

华如初跟着起身,“我也去。”

祁佑摇头,“你别去,不好看。”

逼供确实不会多好看,华如初同意了,“记着你身上有伤,去找冬菲要点药,她那里乱七八糟的药多。”

“好。”

祁佑团团拱了拱手,最后对华清道:“岳父,小婿先行告退。”

“哪来这么多规矩,去吧去吧。”虽然这么说着,华清脸上笑得可欢,不止儿女给他长脸,就是他两个女婿也个顶个拿得出手。

就是大儿子不急气,这么大了也不见拐个媳­妇­回来,没出息,他在这年纪这小王八蛋都会调皮捣蛋了。

ps:大家的打赏和粉红我都有看到,心里都记着,谢谢大家。

☆、第三百一十五章叛徒(求粉红)

那三人被反手绑着扔在一个不大的洞窟里,嘴里塞着有异味的布条,没吃的没喝的,也没人理会,心早就慌了。

只恨不得快点来人个问他们点什么,他们一定知无不言,过后就是痛快死了也舒服。

这么不死不活的折腾,他们熬不住。

他们却不知道,看似没人理会他们,洞外却是一直都有人看着这里的,他们远比他们自己以为的要重要多了。

当祁佑突然出现时,靠墙坐着的三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饿可以忍受,­干­渴却逼得他们都想去喝自己的尿了。

手里拿着一碗水和一个­鸡­腿,祁佑也不进去,就站在洞外道:“谁说实话,这就是谁的。”

三人说不了话,只能猛点头。

示意士兵拎了一个离开,祁佑在剩余两人眼巴巴的注视下又将水和­鸡­腿拿走了。

比预料的还要容易,祁佑拿到了口供。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里还有一人?”

“是,他们三人都是说我们这边的人数是十五人,具体是谁却不知。”

闻昱丹脸­色­要多难看有多看难,“你确定他们不是之前就串通好了的?”

“微臣不能肯定,来见您之前微臣去见了祁亮,他那里暂时还没有查出什么来。”

两人沉默了半刻,闻昱丹沉声道:“这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微臣遵命。”

“他们还说了什么?你有没有问明白他们为何一定要活捉我?”

“问了,他们只说是上峰的命令,三人里有一个是这些人的领头,听他说这是从最上面传达下来的。”

“这没道理。”闻昱丹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虽说我是南朝储君,但是父皇健在,我下面也有好几个兄弟,身为君王。南朝的利益重于一切,父皇断不会因为我的原因就答应他们可能提出的一些无理要求,他们完全没必要花这么多人力物力只为活捉我,除非有什么利益比让我死了还能打动他们。”

“殿下,微臣有个猜测。”

“说。”

祁佑抬头,看向这几个月愈加显得沉稳有担当的太子。“微臣觉得,南朝有变。”

闻昱丹瞳孔紧缩,旋即摇头,“应该不会,只要父皇无碍……”

突然想起苏嫔娘娘曾经说过的话。闻昱丹脸­色­大变,“难道说父皇的身体出了问题?”

祁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无法回答。径自按着自己的思路道:“如初来时便说过太原情况有异,她虽然也做了些应对准备,但是那也只是针对太子妃娘娘的,其他的以她之力,哪怕是加上微臣留给她的那些力量也做不到什么,更不用说影响到大局。

她怀疑二皇子会趁万寿节发作,并且在万寿节之前,皇上已有几日未理朝政。自皇上继位以来便从不曾如此懈怠过,莫先生自然不可能只是看着,可是……您不在太原。他虽是您的谋士,却只是白身,您直系的人马尚还罢了。可那些因利益才靠过来的却不见得会听他的,他能撑住局面不崩坏就已是尽了全力,再坏一点,二皇子若是对他动手……”

不用祁佑再说,闻昱丹也知道他这一派现在面临着怎样的乱局。

他早该给莫问谋一个官身的,就如原及,也是随他来了战场后才给他一个偏将之职。

当时只想着白身好办事,也不用受其他挟制,没没想到……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但愿事情没有坏到那一步。

“原及,你是想告诉我,老二和古胡国有勾结?”

“这一切背后最得利的,是二皇子。”

“可只要父皇还活着,他做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他该和古胡国谈的条件应该是将我就地格杀,而不是活捉。”

“恕微臣不敬,若是皇上有个万一呢?”

“原及!”闻昱丹怒喝,“慎言。”

祁佑面­色­如常不为所动,“这只是微臣心里的猜测,并非对皇上不敬,请殿下恕罪。”

闻昱丹揉了揉眉心,烦躁的又来来回回的走,“只有出了这里才能知道外面的情况,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那个人给我揪出来。”

“是。”

“去吧,我要静一静。”

“是,微臣告退。”

离了太子这儿,祁佑马上循着声音找到了如初。

——那屋里的人倒是又多了些。

如初正和夏以见还有舅兄凑在一起说着什么,那亲密无间的模样刺得他眼睛疼。

“如初。”

华如初抬头看向洞口,脸上是最欢喜不过的笑意,“问出话来了?”

“恩。”走过去对着另外两人抱了抱拳,祁佑毫不避讳的将三人所供的话说了出来。

“如果真的还有一人,必须揪出来。”

夏以见抢白她,“谁都知道要揪出来,可怎么揪?问也没人会承认啊。”

华如初不理他,问祁佑,“你是不是想到法子了?”

“恩,只是可能要麻烦大家。”

华如逸用力拍了他肩膀几下,笑道:“说吧,什么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憋着劲想­干­票大的。”

祁佑很喜欢这样带着善意的亲近,这是他以往二十来年的人生中少有的体会。

“就是一个笨法子,等事情都定下来后,太子必定要和一众将士说的,告诉他们最起码的路线让他们心里有个底,到时我让太子说出一条假路线来,如果士兵里真的还藏了个叛徒,他必定要将这消息送出去,不怕他没有行动。”

想到严家堡善用飞鸽传书,华如初道:“你们说他会不会是用动物之类的帮忙?现在不是只剩他一人了吗?”

“很有可能。”华如逸显然也想到了姐夫家养的那一屋鸽子,“太子那里你去说,其他的交给我来安排。”

“谢舅兄。”

“这么客气做甚,好好待如初比怎么谢我都强。”又拍了他肩膀一下,华如逸将撇嘴的夏以见一起拎走了。

“这事不能拖,我们一起走,你去太子那里,我也要去吩咐我的人一声。多留意一下总没错,还有,假路线你们好好琢磨一条适用的出来,到时我们也好利用起来,放心,就算他们真的是利用的飞鸟传书。我们也有办法将鸟留来。”

“好。”

果不其然,太子将众将士召集起来训话没多久,就有人单独出列了。

去如厕这个理由很说得过去,华如逸却也留心上了,加派了人手看住其他人。叫上几个人悄悄跟了上去。

那人走出很远,疑神疑鬼的团团扫视了一圈,确定没人后吹了几声长短不一口哨召来一只看起来很袖珍的飞鸟。飞速将一个纸条绑在它的腿上赶紧又将飞鸟放走。

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多出来四个人,反应过来,男人往相反的方向撒腿就跑。

那速度,明显比普通士兵要快。

几人对望一眼,心下大喜,没想到还逮到大鱼了。

“分开追。”说完,华如逸率先跑了出去。

夏以见不甘落后。奋起直追。

另外两人飞身跃到树顶,没有树木拦路,比下面两人跑得要快多了。没多会就将他的去路堵住。

华如逸刚好追上,还没来得及动手,随后赶来的夏以见就一鞭子甩了过去。正击在男人的背上将人打趴下。

仿佛没听到他的惨叫声,夏以见一脚踩背上,满脸都是得意的笑,“我的了。”

“夏以见,你要不要脸,居然来这招。”

“我就不要脸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反正这人是我抓到的。”傲娇的哼了一声,夏以见不理会笑话他的三人,拖死狗一样将人往回拖,中了鞭的背上哪经得起这一路的磨,一路上只听到惨叫声不断。

华如逸摇头失笑,不用想也知道以见这是和如初表功去了。

闻昱丹心里还存了万一,想着可能是敌方那三人故意让他们乱起来的,可当人都拖到他面前时,他如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他这个为帅者治军不严,不够让人信服,才会有那么多人起了外心。

且在他将那十四人的头砍下来后还是阻挠不了他向外的心。

接连不断的打击让闻昱丹信心大失,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灰意冷来。

“原及,交给你了,撬开他的嘴巴。”

“是。”

这次祁佑去找了冬菲。

当知道姑爷问她要那些宝贝时,冬菲笑得嘴巴都要咧开了。

“姑爷,这些你随便挑,都好用,用不用我跟您去?”

“祁姑爷是要办正事,你跟去作甚,快将东西给姑爷,过来做药。”

冬菲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放弃了,老实的将几种特别好用的药挑出来递给姑爷,眼巴巴的看人走了后才坐回去继续做药。

她最近做得太多了,感觉都快要不爱这些药丸了。

不得不说冬菲在做药这方面确实是有天份的,尤其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那些有奇效的药。

才试验了一种,那人就哀嚎着求饶了。

祁佑没有理会他,直到看他涕泪纵横都快要撑不下去了才示意士兵提着一桶水将他从头淋到脚。

地上的人瘫成一团,身体不时的抽搐一下,看着异常可怜。

可是,没人要求他们背叛,背主的事在哪里都容不下。

☆、第三百一十六章计

要不是意外得知还藏了一人,要不是将他找了出来,真让他将消息放出去,以有心算无心,不知道他们会要承受多大的损失。

一想到这些,他就可怜不起来。

“说。”祁佑冷着脸,看着地上的人如同看着一摊烂­肉­。

眼神里透着厌恶。

地上那人­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很快,空气中传来一股恶臭。

祁佑眉心跳动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听得响动,地上那人以为他又要耍什么手段,头也不敢抬的大喊,“我说,我全说,别再用那东西,我说,我说。”

祁佑有些庆幸不是在室内,而是将人带进了对面的林子里,臭味没多会就散了。

双手抱胸靠树站着,祁佑没有再走近。

那人自是识相,没有多拖延便道,“我,我和那些人一样,都只是想换个好前程,我……”

“说实话,一次机会。”

男人惊恐的抬头。

做了几个月同僚,他是熟悉祁偏将的,甚至可以说是熟悉太原城的第一公子的。

不多话,但是做事绝对漂亮,身手还高超得没得说。

太子的绝对心腹,左膀右臂。

他平日里话极少,但一旦说什么,就是太子都会听进耳里。

所以,他说的一次机会,就绝对是一次机会,要是他再不说实话,他毫不怀疑这个男人会再下辣手。

吞了口口水,男人正想开口,就听到对方道:“要是我没记错,你叫赵乐博,是太原赵家的那人赵家?你是二皇子的人?”

看他的神情祁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只要确定了这一点,其他的,他问的兴趣都没有。

“祁亮,交给你了。”

“是。大公子。”祁亮对着赵乐博露出了牙齿,害得他被大公子责备,这人死定了。

闻昱丹一听说赵乐博是二皇子的人,这一切就都想得通了。

前面死去的那十四人会起那样的心思和这人脱不了关系。

原及的猜测也印证了大半。

“老二的手,伸得真长,他也不怕手会抽筋。”恨恨的说完。闻昱丹终是觉得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些,再规矩严明的队伍也防不住别有用心的人。

更何况老二的人存了心的捣乱。

“原及,放走的那只飞鸟会不会对我们有影响?”

“夫人说他们能将那只鸟截住。”

正说着,就听到亲卫通报,“祁夫人求见。”

闻昱丹大笑。“这可真是说人人到,快请进。”

华如初一手抓着那只鸟,一手拿了纸条进来。双手都不得闲,­干­脆就微微弯了弯腰,道:“殿下,不知您的人里有没有会模仿笔迹的,这鸟,咱们还是得让它回去。”

闻昱丹眼神一亮,一直是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要是利用了这一点。这种情况就能够反过来了。

可是文书之类的人在撤退时就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几个他也没听说谁有这本事。

祁佑却想起来一人,“润之会。”

“润之?梁世涛?”

“是。他平素喜欢琢磨这个,微臣去叫他来。”

“不用你去,陈一。你去。”

“是。”

等待的时间里,华如初将那纸条递给太子过目,太子看完又转给了祁佑。

“幸好将这只鸟截下来了,要是让对方知晓有武林中人加入定会有所提防,也给了对方武林人增援的理由。”

华如初点头,“我……哥就是担心这个才会要截下这只鸟。”

祁佑看向她,眼中有笑意闪过。

两人正眉目传情,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润之,听原及说你会模仿别人的字迹?”

梁世涛偷眼瞧向祁佑,看他微微点头,便道:“是,末将是会一点。”

“那好,你看看这字迹,能学像吗?”

梁世涛一看这字就觉得有猫腻,也没去管这上面的内容,问道:“敢问太子殿下,这字迹出自何人之手?”

“最后一个叛徒赵士博,他是老二的人,这么一说也不对,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本宫的人,算不上是叛徒。”

“太原赵家?”

几人都惊讶的看向他,“你从何看出来的?”

“容易得紧,殿下请看,虽然字迹写得有点乱,但是字体整体上看起来还是很有些功底的,笔峰所到之处也独有韵味,末将在太原时也常和各家的公子哥儿混迹在一起,看过不少人的墨宝,少不得会做个比较,虽说字写得有好有坏,但是总体来说却有相同之处,他们喜欢写出与众不同来,横得不那么平,竖得不那么直,一撇要长,一捺要往上勾,可与众不同的多了,便又有了几分像,后来便有世家中的庶子旁枝为了投人所好也开始这么写,末将看着这字迹便觉得眼熟,这才有了怀疑。”

闻昱丹听他这么说又将纸条接过去细看,不说不觉得,一说果然如此。

“原及,你怎不知太原那些人的把戏?”

祁佑正不知如何接话,梁世涛便道:“这点末将可以说明,末将等人从学堂逃学去玩时他就被祁老将军亲自带着读兵书了,等我们玩痛快了上床睡觉时他还在练武,等长大了就更不得了,我们喝花酒时他在跟着殿下您办差,我们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时,他还在办差,我们都不知明天该做什么,他已经又办成了一件什么事成了家里长辈众口称赞的小辈了,我们的这些把戏他哪有时间懂。”

祁佑本就是这么过来的,听着倒也不觉得如何。

闻昱丹和华如初却是都沉默了。

一个是心有戚戚然,一个则是心痛得失了语言。

梁世涛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在几人心里激起了怎样的波澜,续又道:“这字迹容易模仿,末将现在就可以写出来,殿下想让末将写些什么?”

闻昱丹回过神来,将纸条递给他道:“前面那几句关于武林中人的言语不要,后面的照抄,最后再加上一句。就说本宫病得快死了。”

“是。”

“他们既然想活捉本宫,在知道本宫快死时应该会加快速度过来,祁夫人,这样对你们来说是不是会更好些?”

“是,我们的人都耐­性­不好,耐不住久等。恨不得他们明天就出现在面前,能让他们加快速度自然是最好不过。”

闻昱丹点头,“他们人多,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大意。”

“是。谢殿下挂心。”

梁世涛将写好的纸条呈给太子,闻昱丹看了后点头,“我看着不错。祁夫人你看看。”

华如初一眼扫过,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哪怕知道有爹和兄长在,以她现在的身体除了自保别想做些什么,可是知道能坑对方一把,她还是高兴。

她的孩子,间接的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是,这样就极好了。你们慢谈,我先去将这鸟放飞了,告退。”

祁佑和梁世涛陪着太子又说了会话。看到四位将军进来才趁势告退。

这几天他们连个照面都没打,趁着这个机会,祁佑将梁世涛叫到了一边。

“明日撤离。我不会跟在太子身边,你要多留心,润之,功劳与危险是密不可分的,你要好好把握,但也不要丢了­性­命。”

“你不跟着一起回去?因为嫂夫人?”

“不,因为我背上的伤,我实在大打折扣,护不住太子,你嫂子答应我会多派几个身手好的护送太子。”

梁世涛默然片刻,点头。

这几天他的消沉祁佑看得到,原本以为他会想通,现在看来,倒是他看高他了。

“润之,别去纠结那些与你无关的事,那是他们的选择,该承担后果的是他们,不是你,你把他们当兄弟,你对他们无亏无欠,你对得起任何人,这就够了,他们不值得你为他们难过,与其总想着这些,你不如多想想要怎么抓住机会和殿下拉近关系,我们现在就两条路,成了,从龙之功,不成……二皇子定会满天下追杀我们,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我知道,原及。”梁世涛抹一把脸,笑容里带了点苦,“是我经不起事,放心,我早放开了,就是心理上一下子还没扭过去。”

看他这么说祁佑也就不再揪着这事不放了,转而说起别的,“你嫂夫人在敦煌的归来客栈里留了个人叫王林,一会我去向你嫂子要个信物,你去找他,要他将太原的所有消息都详尽的告诉你,你视情况而定,要是情况紧急就帮着拿个主意,宗旨只有一个,尽量多的保住人,只要人在,就能重来。”

这么大的事梁世涛不太敢接,“原及,我不行,你知道我脑子不管用,拿不了大主意,不如你和殿下说说?他那般看重你,你拜托的话他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润之,你要记住一点,不要轻易就将情分用了,那是留着救命的,尤其是那个情分来自太子。”

祁佑的表情太过严肃,梁世涛不由得也将神情崩紧了,听他说完连连点头,“我记住了。”

“如初留下的人都是主意正的,她在别院的管家回去主持大局了,一般情况下不会让你拿主意,说不定你只要将你嫂子安好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就能放心应对太原那边的情况了。”

“好,你既信得过我,我会用心的。”

拍了拍他肩膀,祁佑心下稍安,不出去唯一的缺憾就是不能及时知道外面的情况。

他想安安全全的得到从龙之功,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只要成了,他答应如初的话便能轻松的兑现。

他不想让如初失望。

ps:这一段剧情写了有好几天了,希望大家没觉得拖拉,这一段里是爱情的增温,还会写到亲情友情,快不起来,总不能将感情戏跳过不是。求个粉红啦。

☆、第三百一十七章撤离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山壁前的空地上便列好了队伍。

因为将军服都留了下来,穿的都是短打,颜­色­不同,好在款式差不多,看着倒也整齐。

闻昱丹一身紧身劲装,利落又­精­神,让一众挑剔的武林人士也对他印象好了几分。

不过他们始终是不愿和官家接触的,看到他走过来便将华清推了出去。

华清心里暗骂他们不仗义,可人都走到近前了,他也只好迎了过去。

抱拳道:“愿殿下一路顺遂。”

“承你吉言,有这么多人护送,本宫定当安然无恙。”闻昱丹笑着也微微拱了拱手,笑眼扫过身后一众毫不避讳打量他的人。

没有恶意,没有试探,仿佛只是好奇南朝太子和常人有何不同一般。

很纯粹的眼神,很简单的想法,让他紧绷的心神也不由得松了松。

“路上殿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犬子就是。”说着,华清将儿子叫了过来,“给太子见礼。”

“不用这么多礼。”太子拦下他的动作,知道是由他领头后心里更放心了几分,他最信任的人是原及,他无法随行之下,他的舅兄便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路上要麻烦诸位了。”

“殿下客气。”华如逸抱拳,“昨日我们便去探了路,划出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不知殿下能不能信得过我们。”

“自是信得过。”听他说探过了路,闻昱丹问,“他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这里?”

“最多两天,所以将您送出包围圈后到达相对安全的地方我们便要撤回来,还请殿下恕罪。”

“这个本宫早已知道,你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将人拖住,何来怪罪,该是本宫谢你们才是。”

华如逸被这客气话说得有些头大,一想到往后一两天都要和他这么客客气气的说话。这心里就有点打退堂鼓,他其实更想留下来,护送的活谁爱去谁去。

可那帮老的少的包括他爹在内一个个都没良心,一致将他推出来。

好在还有五十个人和他一起受罪。

“殿下,天要大亮了,趁早走吧。”一直在太子身后站着。如同隐形人一般的祁佑突然道。

闻昱丹看了看天­色­,点头,“华盟主,我们就此别过,以后本宫若能事成。必定重谢各位。”

华清没将他的承诺放在心上,倒是开口纠正道:“殿下,老头子我现在已经不是盟主了。江山代有人才出,有更适合的人成了盟主,本来他也想来,可新官上任,总有忙不完的事,我们又没时间等他,便将他丢下了。”

闻昱丹笑,“本宫承他这份心意了。不管谁是武林盟主,必是德才兼备,还请华盟……华老先生转达本宫对他的恭贺。”

“哈哈。一定,一定。”

又客气了几句,闻昱丹才终于转身离开。和祁佑话别了几句后,远远朝着众人遥遥一揖,在亲卫的拱卫下消失在密林里。

华清等人也拱手相送,程前离华清最近,看人都不在了就忍不住调侃他,“那臭脸的什么时候说要来了?不是还不要我们来吗?不得了了啊,华老弟,这谎话张嘴就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犯了什么罪?欺君之罪知不知道?”

“你又知不知道什么叫说漂亮话,我这就是,我要是和太子说那牛鼻子不仅自己不愿意来,还不要我们来,你说太子会不会记恨?以后来个秋后算帐我们谁也别想躲得了。做了好还非得嘴贱将这点好全败了,那是人­干­的事吗?”

好家伙,老东西这是拐着弯的骂他不是人呢!程前张嘴就驳他,“你倒是有本事,可你不也没保住你的盟主之位,我说老东西,你怎么就同意让那么个不讨喜的牛鼻子做这盟主?有你珠玉在前,他做什么都得讨人嫌啊!”

“牛鼻子是不讨喜,还固执认死理,可他为人却算正直,而且他那道观每年却也实实在在作了些事,比起给另外几人,自然是这个好些,矮个里面找高个懂不懂?我想你也不懂,你就是矮个里面那个最矮的。”

身后一­干­人笑得直打跌,太子不在了,他们也不用端着了,起哄起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程冬瓜,揍他,管他是不是前盟主,照揍。”

“就是,他都被别人赶下台了,不用给他面子,揍。”

“来来来,咱们开个台子,我来做庄,左边压程冬瓜胜,右边压前盟主胜,来来来,买定离手啊!”

“你还没说赔率呢!离什么离,快说。”

“……”

一帮人说得痛快,倒是把两个正主晾在了一边,最后两人对望一眼,转身各­干­各事去了。

华如初靠在祁佑身上笑得东倒西歪都快站不住脚了,这样的快乐,好久没体会过了。

只有曾经身在武林才知道他们生活得有多肆意。

就算口袋里没几个铜板,他们也能找出乐子来。

没吃的,上山下水找,没酒吃,拿点白水,再去偷几个酒曲扔进去,有点酒味就能喝个痛快。

他们是很容易取悦很容易满足的一帮人。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本就是在江湖。

所以武林中也有纷争,也有痛苦得活不下去的。

但是华如初接触的都是和她爹交情好的,就算心里有些小计较也无伤大雅。

她由衷的希望能得回曾经的肆无忌惮。

祁佑搂着她不让她滑下去,脸上也有着微不可见的笑意,神情柔和得不可思议。

听到脚步声,祁佑抬头,“岳父。”

“恩,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出发去你们之前商定的那条假路线,你和乖囡身上都有伤,就在这里呆着。”

“不­干­,爹,我要去。”华如初一听这还得了。赶紧蹭到她爹身边摇他的袖子,她知道她爹最经不起她磨了。

可这次,她想错了,华爹很坚定的拒绝,“不行,乖囡。听话,你的身体要好好养着,别以后后悔。”

“爹,我又不是出来享福的,哪能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再说我带出来六十多人,总不能全闲着吧。”

“把你的人交给我,我带她们去。”

“她们去我就得去。”

“乖囡……”

“没商量。”华如初斩钉截铁的丢下这句话。迅速扭开头,一副闹别扭的模样。

女儿这小模样太少见,华爹顿时动摇了,“可这对你的身体不好,姑爷的伤也要养。”

华如初暗道有戏,忙道:“我们就跟去出出主意,不动手,祁佑是上过战场的。从小学兵法,排兵布阵很厉害,就算你们用不上带着他总也没坏处。”

这么一说也是。他们都是些粗人,见着敌人只想着报仇去了,谁还会去想着用个怎样的计谋。

他对祁佑不了解。可他却知道女儿那脑子是顶好用的,要是只出出主意不动手的,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么想着,华清就点了头,“你要记着你答应的,不能动手。”

华如初顿时高兴了,连忙点头做保证,“爹你就放心吧,能不动手的时候我是绝对不愿意动手的。”

看着女儿高兴华清心里也觉得高兴,可是一想到家里夫人知道后的反应就觉得后果堪忧,苦笑道:“你娘要是知道我同意你去能让我打一年地铺。”

“不会的,娘最疼我,到时我帮您说话。”

“这下又是你娘最疼你了?不是爹爹最疼你吗?”

“我说错了。”华如初老实认错,“应该是全家人都最疼我。”

“滑头。”虽然这么说着,华清却笑咧了嘴,他华清这辈子最高兴的不是有多大成就,而是有三个好儿女。

看向对面从始至终都沉默,眼神却柔和的男人,华清也宽了心,“这丫头被家里宠得不成样,平日里她要是耍小­性­子姑爷你多哄几句就好了,她虽然娇惯,­性­子却好,不会胡搅蛮缠的。”

“是,岳父,如初极好。”

“哈哈哈,那是,我女儿就是最好的。”

华如初抽了抽嘴角,心情正好,也不去打断爹爹的自我得意。

她原本有些担心爹爹退下盟主之位会低落一段时日,想着让爹娘去太原,她也好让爹高兴高兴,没想到出了这样一件事,她不得不向爹求援。

有人需要,尤其是女儿需要他,华清连失落都还没来得及就只顾得上着急赶路了。

倒正好将这事岔了过去。

她喜欢这么有­精­神的爹爹。

现在还早,可以歇息一上午,华如初吩咐大家做好准备后便回去打坐了。

就算爹爹不许她动手,她也要恢复到最佳状态,关键时刻绝不能拖后腿。

相对而坐的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

笑容从眼里蔓延开来,染上眉梢,点亮了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身体前倾,亲了祁佑一口又马上退了回来,华如初眨了眨眼,神情欢喜,“祁佑,你现在很高兴,比我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祁佑轻轻恩了一声,将如初的手合拢在掌心,像要倾泄所有柔情般的温情脉脉,“岳父认可我了,我很高兴。”

“那是因为你待我好,不然我爹才会认同你。”说着,华如初又笑了起来。

看她笑,祁佑也跟着笑,不再是眼里带笑,而是真正的笑出声来。

像两个才谈恋爱的小情侣一般,简陋的环境里,满室甜蜜。

☆、第三百一十八章坦白

两人相对傻笑片刻,祁佑突然提起了祁镇。

明明在这么小的范围内,两兄弟却没怎么说过话。

可昨天晚上,祁镇却突然将他找了出去,没有前言后语,只是告诉他,“我打算和太子一起撤离,我娘还在祁家,要是可以,我想让我娘过好点,所以大哥,如果我有机会接管祁家,你是不是会对祁家好点?”

“那你是怎么回他的?”华如初好奇追问。

想起祁镇当时的表情,祁佑有片刻怔忡,“我说就算我自立门户,祁家我愿意管的人依然会管,不愿意管的人不会再理会,当时他好像很高兴,他是自认我会管他吗?”

“就你自己没发现,但凡对你好过的人你都是记着的,对他的态度也不同,祁镇和祁良年纪相仿,可你对祁镇明显要好许多,祁镇那么聪明,哪会听不出来你的话。”

停了停,华如初又道:“祁家要是能交到祁镇手里未尝不好,和他同行一路我才知道,他其实挺有本事的,当然,前提是老太爷能撂开了手,不再那么计较嫡庶,三婶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二房倒是有两个嫡子,可是那德­性­哪像个能撑起一个家的。”

祁佑默默点头,可他也知道重嫡庶的祖父有多固执,祁镇如果真被祖父看进眼里,也是利用的成分居多,以后的祁家依旧会交给嫡系。

“其实之前祁镇来找过我。”

看祁佑诧异的望着她,华如初觉得鼻尖有点痒,抬起两个人拈在一起的手轻轻蹭了蹭,道:“他来问我,如果他能够立了功再回祁家,是不是能有所不同。”

“你怎么答他的?”祁佑一点不意外祁镇会亲近如初,如初对自己人一直都极好,只是有些人不知好,有些人则知好。比如祁镇,祁珍,再比如三婶。

“还能怎么答,就忽悠呗,反正我提醒他了,若是他真的想以庶子的身份被看重就要有被利用的心理准备。就算他做得再多,对祁家有再大的功劳,到最后老太爷都不见得会将祁家交给他,真到了那时候祁镇只能吃下这个亏,哪个世家不重嫡庶?说出来也没人会觉得他占理。那时再内伤就迟了,可他既然今天还是跟着走了,心里就是打定了主意的。再听他和你说的那些话,我大概也能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什么主意。”

“简单,他想借助你的力量成为祁家家主。”

祁佑沉默了,就算离了祁家,他也不可能绝情到不管祁家的死活。

不说自己做不到,就是太子也会觉得他太过无情,一个无情的臣子皇帝就算敢用也会提防着。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愿意被兄弟算计。

同一辈里,祁佑放在心里的也就祁珍和祁镇而已。

要是这一个都因为这些外在的原因而变了质。他会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失败。

看祁佑的模样华如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移到他身边坐下。头搁在他肩上,温声化解他心里的冰凉,“你多心了。如果祁镇什么都不和你说你反倒要多留心,可他既然挑明了和你说,便是存了齐头并进的心。”

将手收回来,反手抓住祁佑的一只手,将手指一个个掰直,自己的一只手握成拳放进去,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拿合拢,“你看,五个手指头用力,你才能将我的手抓紧,可你用一个两个手指头试试,就算用四指我都能轻易挣脱,人也一样,齐心朝着一个方向努力总好过你一个人在前面拼命,后头的人却只知享受。

你说要自立门户,说真的,我很高兴,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我对不对?这是你心疼我。

可是我也心疼你,我希望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对你好,我能给你的是爱情,可兄弟情友情我给不了,一个人的幸福不应该只是来自于爱情,祁佑,我希望你能被兄弟友爱,被朋友重视。

祁镇很崇拜你,他要是能将祁家打理好,你才能放心是不是?那是你曾付出了无数心力的家,要是一朝败了,最心疼的是你,要是祁家哪天落难,你真能不管?不能吧,到时不还是得你去收拾烂摊子。

要顾及我是不是高兴,要忍受来自祁家人不识好歹的责备,你得有多为难?我不想这样,我就想着你现在的开心能一直拥有,所以,我愿意给祁镇撑腰,要是他能掌控祁家,这等于是帮了你帮了我,我们得谢他。”

祁佑握紧手中的拳头,思绪随着她说的话走,听到最后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便散了。

“还想不明白?”

祁佑摇头,神情中的冷厉散去,温和的样子斯文儒雅极了,“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帮祁镇。”

“也不要对他有意见,明着借力比背地里下刀子的人要讨喜多了。”

祁佑点头,他也不知是承认她的话还是单纯的因为这是她说的。

“对了,”华如初突然想起一事,“那天太子说你姓氏都不要了,为什么?自立门户就连姓都要还给祁家吗?”

“这是最坏的情况,要是祖父稍有顾念便不会这么做,可是如果我坚持要自立门户,祖父未必就不会做得这么狠。”

华如初虽说感动祁佑愿意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心里却绝对不愿意他落至那种境地。

不像现代人一般改个名字换个姓去趟户籍办就行了,在这里,名字一旦取了便是要跟一辈子的,改名便极为少见,更不要说剥夺姓氏,那不吝于是无根浮萍,死后都要成孤魂野鬼。

“有没有办法让老太爷心存顾忌?我们去求太子……”

“如初。”祁佑温声打断她,紧了紧相握的手道:“殿下答应会赐我姓氏,这是天大的荣耀,就算不姓祁又如何?我不叫祁佑你便不认我了吗?”

“说的什么话,我巴不得你不姓祁。”心底一酸,最近脆弱不少的华如初差点掉下泪来,强自将酸涩压下去,故作欢喜的道:“到时让祁家羡慕去吧,你都不姓祁了。以后更不用被他们拿捏了。”

“恩。”抬起手亲了亲她的手背,祁佑问出心底一直在意的事。

“你和……以见感情很好?”

“你说以见?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华如初是聪明人,又用心经营这段感情,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

蹭了蹭他的肩膀,华如初解释道:“你别在乎他。别看他比我还大几个月,家里宠得过了,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性­格,就担心我成亲后就不对他好了,他早慧。恰好我也懂事得早,可以说我是他唯一的玩伴,现在我远离他了。他就觉得是你抢了我,和你争宠呢!也是对亲近的人才这样,看不在眼里的他理都不理会,你就当他还是个孩子,让让他。”

那天听他们说那番话祁佑就有那种感觉,两人既不像兄妹,也不像是恋人,倒更像是姐弟。

他看得出来。夏以见很依赖如初,很在乎如初,护她护得紧。

虽然还是不舒服如初身边有那么个人。可他对如初好,这也就不是那么不能忍受的了。

说起夏以见,华如初就想到了琳琅阁。以前她瞒着是因为对祁佑不够信任,可现在,两人都走到这一步了,再瞒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如果祁佑无意中从别人那里知道,比如爹爹那里,或者回去后查到了蛛丝马迹,那心里得多难受。

咬了咬牙,华如初还是觉得这样的危险要杜绝,夫妻之间的信任不能这么被破坏。

坐正了身子侧头看向男人,华如初试探道:“祁佑,如果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是不是会很不高兴?”

祁佑眼神闪了闪,他一直都知道如初有事瞒着他,看她这样子,是想坦白了吗?

莫名的,几度生死边缘徘徊尚不胆怯的祁佑紧张起来。

轻咳了一声,祁佑故作轻松道:“你不是一直都有事情瞒着我吗?我何时不高兴过?”

这个不声不响但是极­精­明的男人……

华如初不想再玩心眼,自暴自弃的老实了,“琳琅阁的幕后东家是我。”

“怪不得我出征时你会在琳琅阁的楼上送我。”

看他不惊不怪的神情,华如初磨牙,“你早就知道了?”

“有过猜测。”看她恼怒的模样,祁佑忍不住笑了,“明明是你瞒着我,不是我该生气吗?怎么你先气上了?”

倒也是。

被这一提醒,华如初心虚了,不过在看到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后就完全理直气壮了,“当时那种情况,我哪敢告诉你,我还怕你告诉老太爷呢。”

说起这个,华如初又想起一事,一点不客气的告状,“这事绝对不能让祁家其他人知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将以见推出去当琳琅阁老板,老太爷知道我和琳琅阁的东家是表亲后就把我叫回去了,说让我准备万寿节要给皇上的贺礼,我问他要银子,他居然说祁家的帐上就那么些银子,我要是忍心就全拿走。

我当时真怒了,这算什么?胁迫吗?我有什么不敢?我当然敢,当场就问老太太要了,可那么明晃晃说出来的话老太太就能说是气话,让我别当真,不给银子,我当然不会从琳琅阁拿东西给他们,我那时有身孕的事他们都知道的,他居然扬着拐仗要打我,最后还说要休了我,呵呵,现在我想起都觉得心冷。”

ps:才发现四号baiyishang童鞋打赏了一个和氏壁,那天三更,昏天暗地的,也没注意,说句迟来的谢谢啦。

☆、第三百一十九章过往

这事祁佑是听云书说过的,当时云书说起时还气得浑身发抖,而他听了,心冷得对祁家再无半分感情。

此时如初提起,想到她当时怀了身孕却孤立无援的情景,心痛从心底一层层涌上。

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蹭了蹭,祁佑低声做出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你说的啊,要记住了,要是再让我吃这种亏我就……我就拔剑。”

“好,拔剑。”想着如初执剑大闹祁家的模样,祁佑笑了,人­性­向来是欺软怕硬的,真恼了的如初,祁家人没一个敢掠其锋。

“琳琅阁的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反正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做得好点的买卖,关注的人有,却也就那样了,要是让人知道和我有关系反倒麻烦。”

“恩,我懂。”亲了亲她顶发,祁佑难得的有了好奇心,“就我所知,琳琅阁存在有七八年了吧,你那时候才几岁,怎么就能想到那么多?”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扬州靠海,有许多蕃人来做买卖,我爹从小就宠我,也没将我圈在家里当大家小姐养,那时候就常常做童子打扮去码头上玩,看着那些蕃人明明是好东西却贱卖了,有时候有些东西明明是稀有的,却没人识货,他们只得又拿回去,我就想我也认识那些东西,知道它们的价值,何不开个铺子专卖这些东西呢?别人不懂没关系,我可以将东西的作用用文字的形式说明啊,这不就容易懂了,所以就弄了个琳琅阁,那时候才小小的一个铺子,我让才十五岁的云书做小二打扮去替我打理,这不就将铺子撑起来了,我当时哪想到几年后会做出那么大名声。”

后面这话华如初却是说了假话,她瞧准了这其中的商机后就知道一定能做大。

扬州是繁华之地。最不缺有钱人,稀有的东西不管是送礼也好,还是放在家里当摆设,都是极长面子的事,这生意好做。

说穿了,她就是把琳琅阁当成了奢侈品生意在做。

事实证明这条路她走得极对。

从一开始的一个小铺面到后面自建的四楼建筑。以至于成为扬州的标志名扬九州,赚进大把银子的同时还替她培养出了不少人才。

人只要有平台去给他们历练总是能出息的。

她给了机会,他们给了她最好的回报。

就像她从小就要求家里的丫头小厮都习武一样,一旦华家蒙难,他们便是华家的底牌。最坏的情况下都有一拼之力。

而这次,她们岂不就是派上了用场?

祁佑想像着如初童子装扮的模样,怎么想都该是­精­灵的。以后应该能从他们的孩子身上看出来吧。

他希望他们的孩子有如初的眉眼,如初的­性­情,能延续如初的幸福。

这么想着,祁佑就抚上如初的肚子,这里面,原本有个小生命的,可惜……

他不知是该恨这一场战争,恨古胡国的咄咄逼人。还是恨太原城中发生的一切。

感觉到他的低落,华如初覆上他的手,安慰他的同时也安慰自己。“我还能怀上的,祁佑,等我身体养好了。等你风风光光的搬师回朝,我们再无顾忌时一定能再怀上,你就算对我的身体没信心,也要对冬菲有信心。”

“……恩。”

他从不曾抱怨老天的不公,只愿这次老天能多怜悯他一分,不要再剥夺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两夫妻在陋室内说着耳语,直到云书拿着吃食在外边求见他们才知道已是这个时辰。

饭后,两人将自己收拾一番,都穿上浆洗­干­净的军服,华如初手指灵巧的将头发绑在头顶,若是不去注意那过分清秀的样貌,看起来就如同是个俊俏少年郎。

祁佑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再普通的衣服穿到他身上都是笔挺的,因为他的身高,挑军服的时候就特意拿了套最大的,现在看来倒是还有点余地,再加上有那么个人在一边做对比,将人衬得更加高大。

华如初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撇了撇嘴离得他远些,这南方人和北方人相差得也忒大了。

祁佑这个身高不要说南方少有人能比肩,就是在北方人里也是高的。

“出去吧,别让长辈久等。”

祁佑将下颌处的领子扯了扯,回身要答话,看到如初此时的打扮却哑了声。

上次见到她的男装还是在兖州的时候,且那时候还是扮成夏以见的模样,和现在她自己的模样哪有得比。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这样出去……

“脸上抹点东西,太白了,会有人看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里没有,去找春玉要。”

因为前面有吩咐过,从云书往下都收拾成了小兵模样,脸上不同程度的作了修饰,这就更映衬得华如初太过脸­嫩­。

春玉忙上前给她脸上扑东西,一点点将白皙的肌肤藏起来,看起来总算不那么显眼了。

“你们还没好哪!”那边的华清已经抬头看好几回时辰了,终于忍不住过来催促。

“好了,爹,可以走了。”自己拍了拍脸,华如初抬起头对她爹露齿一笑,好悬没让华清认错人。

“我们要快点过去,你唐叔带的人都是设陷阱的一把好手,不用起来太可惜了,你们做第二批,乖囡,爹虽然答应带你去,你自己也要仔细着点,速度不要那么快没关系,他们跑不了。”

“爹你放心,我知道的,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对方是用的信鸟,传递消息快,说不定就比你们先到了,昨天那位伯伯可厉害,您叫他多留意那种鸟,看到就逮下来。”

“行,爹知道了,姑爷,你照顾好她,别事事顺着她来。”

“是,岳父。”

唐虎抹了一脸的泥在那边猛摇手,要不是那身形实在太熟悉,华如初几乎认不出人来。

他手下那帮小的也个个都抹了泥,咧开嘴一笑,满口白牙。

华如初几乎可以预见对方这次要吃多大一个亏了。

虽说不能随大队伍出发,华如初却不会真慢悠悠的走,真要慢了,哪还有她们什么事。

所以她只是将速度稍微放慢一点而已。

但每过一个时辰必歇息一刻钟,这是祁佑强硬要求的。

等她们赶到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两边是群山峻岭,中间一条长长的峡谷,对方走这个方向的必经之处。

领着祁佑团团行了礼,华如初没看到唐虎,那边华清就解释道:“你唐叔带着人去做陷阱了,你们怎么来这么快?”

华如初一点也不怕她爹虎脸,“不快了,再不到都要天黑了,有人去打探情况了吗?他们到了哪里?”

“自然去了,不超过半个时辰他们定会到,到时天近黑了,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最是疲惫的时候,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个地方谁选的?很好。”去看面看了一眼回来,祁佑道。

“我选的。”华清这次露老大脸了,虽然一开始被老兄弟们挤兑了,但是那些话里的中心意思就是这地方不错,至于其他的,他就大人大量当没听到了。

这会又听到女婿夸赞,那一脸的得­色­藏都藏不住。

祁佑聪明的送上好话,“岳父好眼光。”

眼看着老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华如初忍笑,示意江雨上前将一大包的药送上,“爹,这是江雨和冬菲做的药,大都是止血粉,应该比你们用的都要好,您给大家分了,按人头应该也分得开,江雨这里还有另一种药是救命用的,太子妃给了不少好药材,里面有一根一百年的老参,一根两百年的,冬菲又往里添了些药材做成药丸,分了太子一些,剩下的按人头分不开,到时谁需要就给谁用上,您和大家说一声,受了重伤不要逞强,来找江雨。”

“这是好东西。”华清将包裹接过去,女儿向来未雨绸缪,多准备准备总没错,“我会告诉他们的,虽说是来报仇,没有谁真正不惜命,到时江雨就受点累,要是忙不过来就冬菲上,真到了那时候谁还计较你是不是女人。”

冬菲原本以为自己只能给江雨打打下手,听到老爷这么一说马上笑了,应得很大声。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大家都带了­干­粮,趁着这点空闲吃了些果腹,­精­神奕奕的等着对方到来。

春玉边从竹筒里倒粥出来边道:“粥已经凉了,小姐您将就着吃些,那些­干­粮您少吃点,路上我看到夏言摘了不少果子,夏言,是不是?”

正好看到夏言过来,春玉连忙问。

“是,我先拿去给冬菲看看小姐能不能吃,要是能吃,我洗了拿过来。”

“行,正好给小姐饭后吃。”

华如初心里又感动又好笑,这些人都将她看得重,她自是记她们的好的,可是被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她又觉得无奈好笑,她何时成了易碎的玻璃娃娃了。

虽是养得娇了些,可她从小便不安分,真正老实在家呆着被侍候的时候少,大多时候都是在外头跑的,着了男装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处处讲究,挨饿的时候都有过。

好在这时候没人关注这里,不然人家真当她是来游玩的了。

ps:加入感情戏就感觉这段剧情越写越长了,所以,加紧些,恩,粉红榜从第三直线掉到第七,好无奈。

☆、第三百二十章疏漏(求粉红)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夜幕渐降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动静。

华如初估算了一下距离,凑到唐虎身边问,“唐叔,还有多久踩进你们的陷阱?”

“不超过五十步。”唐虎斜睨她一眼,“你道陷阱就只能在地底下呢?挖个坑算计人算什么本事,我那群小的可不只会那么一点,你等着瞧。”

她是但愿他们有上天入地之能!

毫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华如初又窜回了祁佑身边,磨着牙和祁佑告状,“不就是设几个陷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走着瞧,他还要送人去和我学做茶叶的,看我怎么折腾他。”

明明就不是个能杀熟的人,偏还要装作一副下狠手的模样,祁佑捏捏她的手心,朝唐虎的方向驽了驽嘴,示意她小点声,当事人都听到了。

华如初一歪头,可不是,唐虎那眼睛都要瞪成牛眼了。

朝天哼了一声,瞪就瞪,她又不少块­肉­,她还就说他了。

不过是去问他一句陷阱的事,他却要挤兑她,还叔叔呢!没点风度!

只顾和唐虎斗气,压根忘了自己也没个晚辈样的华如初成功的逗笑了祁佑!

耳朵动了动,华如初和祁佑不约而同道:“来了。”

那边华清在做最后动员,“大家都记着啊,咱们各打各的没关系,可一定不要离得太远了,总要让人看起来像是一起行动,要是受了伤就去找江雨,那是江老怪的亲传弟子,不比江老怪逊­色­多少。”

“行了行了,老华,这话你都说好几遍了,我们记着呢,放心。上次的教训我们牢记在心,一定不会再犯,要是谁跑远了,离得近的将人拎回来,大家都多留点心。”

“我还不是怕你们只顾报仇,其他什么都忘了。”华清将剑拿在手上。神情难得的严肃,“上次我们死了太多人,这次一定要都活着回去,我老了,活不了几年。在我活着的时候能顾上的人我都顾着,对死去的兄弟我能拍着胸脯说一声问心无愧,可你们要再有个万一。我就顾不过来了。我也没当年承得住事,所以,都要活着,少杀几个都没关系,是兄弟的都不会怪你们。”

一番话说得个个喉间发­干­,他们也为死去的兄弟做了点事,可他们加起来及不上华清做的,这点上。谁都没得说。

可华清话语间流露出来的英雄迟暮让他们也心有戚戚然。

他们已不是当年的一身轻薄,意气豪天的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他们老了。

华如逸带走的那批年轻人太像当年的他们。他们能明白华清让他儿子将人带走的意图。

程前一拳头击在他胸膛上,语气掷地有声,“老华说得对。我们都要活着回去,我们都不年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离了我们谁还能给她们撑腰杆子,活着,一定要活着。”

“活着!”

华如初默默看着被围在中间的爹爹,头一次发现他爹比一年前她出嫁时要老了。

也可能是因为她这不孝女受这长途奔波之苦折磨的。

算算年纪,爹明明还不足五十,却再不见锐气。

十多年前,爹爹是跳着脚的拿起剑就走,忘了家里年幼的孩子,忘了有孕的妻子。

那时候多意气风发。

听其他人数度说起爹爹在战场上有多勇往直前,她固然是佩服的,可那些英雄事迹,如何比得看到爹爹血淋淋的被抬回来时的触目惊心。

这次他依旧来了,却记得了自己对家的责任。

他喜欢英雄爹爹,可更爱眼前这个劝大家惜命,看似胆小了的爹爹。

祁佑还以为她是在为不能亲自上阵难过,启了个话题想拉开她的心思,“我们合计合计,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有。”华如初掩下心里翻涌的情绪,看向祁佑,道:“我刚刚才发现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却忘了让大家将武器换成统一的了,没有哪个普通士兵会有那种削铁如泥的利剑宝刀。”

侧耳听着前方杂乱的呼喝惨叫声,祁佑凝眉,“已经迟了。”

不用再担心泄露行踪,华如初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前方斗成一团的人影,沉默片刻后回头,“齐南,云书,夏言。”

“小的(婢子)在。”

“除冬菲和江雨留下,其他人分成三队,你们各带一队参与进去,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吧。”

“是。”

三人领命,转身就要去分派人手,就又听到小姐道:“将前面的情况摸清后回来一个人告诉我。”

“是。”

山峰上只剩下四人,江雨和冬菲将自己的金针都拿出来一一过目,确定没有问题后又看自己身上所带的药丸,尽量做到心中有数,免得要用时还得手忙脚乱去翻找。

祁佑移了个位置挡住风口,轻声问,“如初,你打算……”

华如初看他,眼神晦涩,“你不是也这么想的吗?要是能吃下,这些人必须全部吃下,不然所有的准备就白做了,就因为一处疏漏。”

低下头,后面的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真不甘心,我并不想多造杀孽。”

要是可以,只要不是杀人上瘾的魔头,谁想杀孽缠身。

一辈子为善,也要被一次杀心毁了所有功德。

两人都不想让沉默蔓延,可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这气氛不再凝滞。

华如初率先放弃了,愣愣的放空了自己,没有焦点的视线不知落在何方。

祁佑没有如初的纠结,他所受的教育里从来就是利与不利,没有其他。

他的沉默,只是因为如初的沉默而沉默。

在兖州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啊,看着狠,实则再柔软不过,不是逼不得已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人。

可每每要人命的命令却也是从她口中说出。

这是她的不得已。

身后传来响动,华如初软剑瞬间在手指向来人。

“小姐,是小的齐南。”

重新将剑扣回腰间,华如初看向他,“情况如何?对方来了多少人?”

“来人估计有一千左右,小姐,情况有异,对方有武林中人参与其中,普通士兵不会有那身手能和老爷他们缠斗在一起。”

华如初心中一凛,她早该想到的,他们那么迫切的想抓到太子,怎么可能不请动那些人出手。

“那些人多不多?”

“小的估算了一下,恐怕得有对方总数的十之一二。”

一千人的十之一二,再加上那么多普通士兵……

脑中闪过数个念头,华如初忍住心慌转头看向祁佑,“怎么办?”

握住她冰凉的手,祁佑声音依旧沉稳,“将人撤回来,我们从后面摸上去,让他们以为我们埋伏了许多人手,至少能让他们有一刻的慌乱,心一乱士气就会低落,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可你的伤……”

“已经结痂了,不碍事。”

华如初紧紧抓住他的手,墨黑的眼神落在齐南身上,“照姑爷说的做,摸到他们后面去,我们马上赶来,转告大家,能一剑要了对方的命就不要用两剑,这是命令。”

“是。”齐南知道时间紧急,也不再从后面去爬了,直接从前面山壁往下跳,中途借了几次力便落到了底下。

华如初看他安全着地才收回视线,将江雨叫过来,边叫祁佑脱掉上衣,“快点,我要看看你的伤。”

祁佑知道她的­性­子,三两下将衣扒下来背对着如初。

很大一条疤痕,粉­色­的新­肉­看着特别不经事。

“江雨,他能动手?”

江雨过来仔细看了一会,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从百宝袋里拿了盒药膏往上面抹,边道:“若是能一直养着自然更容易痊愈,动手有再度撕裂的危险,可如今的情况……我再给祁姑爷绑上一层以防万一,祁姑爷,你也注意着些,留点力。”

“记下了。”

华如初有心让他留在安全地方,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祁佑道:“如初,我会注意,你在哪,我在哪。”

这个男人……“你怎么知道我会不让你去,当然是我在哪你就在哪,别离我太远,还有,要是让我发现你伤口裂了你就必须收手,你要是不想靠我保护就留两分力。”

“好。”

他应承得爽快,华如初却还是担心,“冬菲,你那里还有没有更好的伤药?”

“江雨那个就是最好的。”冬菲正好将东西收拾好了,站起身来道:“小姐你放心,只要姑爷留两分力一定没事的,我会跟在你们身边。”

“不行,你那三脚猫功夫哪是人家对方,找个地方藏好,和江雨呆在一起。”

“小姐……”

江雨拽住她,替她应下,“我会带着冬菲在安全地方。”

“要是不能将对方全部收拾了,这里哪里会有安全地方,江雨,你离我爹他们近一些,要是看谁受了伤就去帮一把,但是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被人盯上了,不然你们就会成为他们首先要解决的目标。”

“在下晓得,定当注意。”

看着前边打得正酣的众人,华如初从中找着了爹爹的身影,甚是矫健,很好。

“江雨,一定要保我爹爹无恙。”

ps:讨厌,又加戏了!灵光一闪什么的,有时候真没必要有木有!

☆、第三百二十一章强敌

以防伤口撕裂,给抹了药后,江雨又给厚厚的绑上了一层­干­净的软布。

祁佑伸展了下手臂,很好,不妨碍他动手。

边将上衣穿好,“可以了,走吧。”

华如初点头,再一次叮嘱战场上最重要的两人,“你们俩,谨记安全第一。”

“是。”

两人不敢再做耽搁,也不下去,直接从上面密林往那边跑。

直到避开前边打成一团的人,看到被围住的云书等人才从上面往上跳。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比看着齐南跳还要轻松些。

从腰间摸了软剑在手,灌入内力抖得笔直,华如初道:“你从后边加入,我从左边,撕个口子出来。”

“恩。”

华如初执剑就要上前,手被人拉住,听到祁佑道:“若想我无事,你必须无事,小心点。”

心下一暖,华如初点头,“你也要小心。”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个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温情。

可一转过身,便是两尊罗刹。

云书没想到在确定后面没人后居然还会出现一个尾巴,原本是来收拾别人的,差点还被别人包了饺子。

对方的缺口快要补不上了,云书高声道:“冲出去。”

华如初一剑将人刺了个对穿,看着这样的云书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人总防不住万一,也管不到万全,有个这样的帮手,她做什么事都要撂得开手一些。

可惜她总归要嫁人,和陈坚成亲后就是官家太太了,再来帮她管家却不现实。

其他几人相比起来到底还是要欠缺一些。

摇了摇头,这时候她居然还能想到这些,真是……

闪开迎面劈来的刀,华如初抬剑朝着他的脖子抹去。待到发现对方安然退开时才发现碰上了硬茬子。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必定是古胡国的武林中人了。

不过这只是南朝武林的说法,实际上古胡国是没有所谓武林的,虽然身份上和南朝的武林人士差不多,他们的称喟却是游侠儿。

“来得正好,拿你祭剑。”

对方眼睛大张。“女人?”

……太久没有着男装,居然给忘了变声了。

既然对方发现了,她也就懒得再改,用剑尖指着他的鼻子,一副无理的模样。“女人也能收拾得了你,看剑。”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匆忙提刀相迎。险险抗住了她一剑,人却后退了一步。

这下,心里刚生出来的那点轻视瞬间消失,看到又一剑平平刺来时忙打起­精­神应对。

可是华如初哪会和他缠斗,要是对方真来了那么多游侠儿,再加上那么多士兵,为了自保,她什么­阴­招都敢使。

看一剑落空。华如初剑势一转便去了他下面,在他提刀抗挡时,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把一模一样的软剑。轻轻带过他脖子,男人捂着脖子满脸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极少有人知道华家么女擅使的武器是双剑。

就连侍候她多年的云书等人都不知道。

那柄软剑上还有一个暗扣,按下去。剑便一分为二。

更薄,更利。

这还是头一次,华如初在外头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只因她知道,她每多杀一人,自己人便要少承受一分压力,说不定便能让多一个人存活。

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亡,这从来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才三招就让对方损失一个高手,整个场面都静了静。

云书等人虽然也吃惊小姐剑中的秘密,可她们没有失神,趁着这个机会个个下了狠手,围着她们的人相继倒了下去。

包围圈破了。

祁佑此时也提着带血的剑走到华如初身边。

华如初扫他一眼,看他身上无伤也就放了心。

“发什么愣,将人全部清理了,前面还有大把敌人在等着。”

“是。”

实际上,他们前面的敌人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有不少人回援了,若只是一般士兵华如初并不怕,可明显有几人是身手不弱的游侠儿,再加上士兵的围攻……

她的人少,经不起损耗,如果可以,她希望是出来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回去。

脑中急转,华如初连声吩咐,“夏言,你那一对人交给春玉,你随我迎敌,晴好翠凝也来,云书,你带着所有人尽量拦住其他人。”

“是。”

侧头看祁佑一眼,“五个游侠儿,我们一人一个。”

祁佑点头,率先迎上最先赶到的那个。

华如初随后跟上。

没有士兵在一边捣乱,只是一对一的话游侠儿并不难对付,五人里除了晴好挨了一剑伤在手臂,其他人都无碍。

环视四周,华如初心里着急,这样不行,如果能像刚才那样一对一,对方的游侠儿不难对付,南朝的武林底蕴比之古胡国要深厚许多,优势很大。

可要是一直有士兵在一边捣乱,不能全心对敌下这点优势根本发挥不开。

“杀到前面去。”

“是。”

这是头一次有女人上战场杀敌,就算是曾经常扮作男装在外走动的云书都觉得心潮澎湃,杀得兴起。

保家卫国对平时的她们来说太遥远,可现在,她们就在做着这样的事。

就算死在这里,她们也觉得值了。

没有任何时候,她们比现在更能挺直腰杆子。

手起刀落的结果了攻上来的人,一众人围到小姐身边,眼里闪着光。

华如初却看向祁佑,她两辈子的阅历都没有在这里用得上的,这时候,她也是心慌的,要担负起这么多人的­性­命,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但是她隐藏得很好,无人看得出来。

祁佑果然没让她失望,扫了前面已经被踩平的路一眼便道:“锥形阵。以我为头,后面人数依次增加,能理解吗?”

华如初自是理解,她教出来的人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华如初在一边解说了几句后就基本都明白过来了。

很快,锥形阵便摆了出来。

祁佑很讶异于她们的效率。虽是女子,且从未有过这样的训练,却因为信服如初,列队的速度一点不逊­色­男人。

“外围的人注意,看到敌人杀。要是过了便不需再理后,自有后面的人料理,可明白?”

“是。”

“那好。如初你紧随我,走。”

一个匆忙间拼凑起来的队伍,却因为她们本身的强大而发挥出超乎寻常的作用,就连祁佑都没想到她们会做得这么好。

几乎是摧枯拉朽的直接冲到了最前面,所过之处留下的尸体以百计。

华如初却不管这些,眼神扫过,爹爹还好,受了点伤。动作却不见迟缓,可比爹爹年长的那两人情况可不妙,华如初顾不得其他。拉着祁佑上前先将那两人替换下来。

华清就是再不想女儿动手,这时候也说不出那样的话了。

他早看出程前和张伟情况不妙,可自己被缠住了。脱不开身去救援,要不是女儿女婿来得及时,恐怕……

程前人胖,这时候已经是气喘如牛,苦笑着任华如初将敌人拉走,一ρi股坐到地上再无力站起来。

差点他就去见当年的兄弟了。

张伟的情况比他稍好些,在有士兵想上来捡软肺子捏时被他一剑挑了。

云书忙领着其他人靠近,迅速将这一片的敌人都清了,让一直没停过的众人总算是能歇上一口气。

解决了手头上的敌人,华如初走过来,将身份辈份先丢到一边,说出自己的打算,“士兵和游侠儿要分开,唐叔,你手底下那帮人拖住靠近的士兵有没有问题?我会再让秋谨和春玉带一半的人去帮手。”

唐虎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点头,“没问题。”

实际上这是对他手下那帮小的的保护,对上对方的高手,他们毫无胜算。

“那好,爹,还有各位叔伯,要是没有其他人­干­扰,这些游侠并不难对付是不是?”

华清第一个点头,“确实如此,我们要时时提防士兵抽冷子,又怎能全心对敌,可全心对敌了,便会被人有机可乘,我看到好几个人就是这么被做掉的,妈的,女儿,你安排,老子要报仇。”

“你们再歇片刻,我们先撑上一阵。”

说话的时候,外面的打斗一直没停,有人想冲过来要么是被没收手的武林同道收拾了,要么是被齐南等人收拾了,总归是给出了片刻的安宁,让他们有个商量的时间。

华如初和祁佑站到了最前面,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在心里道歉,这次,他们又要食言了,若是在这里­阴­沟里翻船,就算他们都能全身而退也是败了。

这么多亲人故旧全在这里,华如初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你左,我右。”

“好,小心些。”

“你也是。”

两人像是比赛一般,各自挑了对手直攻过去。

祁佑的攻击没有半点多余的花样,每一招每一式都要人命,这是从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以最省力的方式结束敌人。

华如初则是习惯,她喜欢用最省力的方式达成目的,在战场上自然也是如此,花稍的招式从来不用,每出一剑,必带血而回。

华清这是头一次看到女儿狠绝的一面,心中感觉复杂难言。

他清楚自己的女儿,­性­子懒散,遇着问题也喜欢用脑子解决,最不喜动手。

自从她底子打好后,在家就极难见到她再练剑了,他不止一次听到逸儿敲她脑袋骂她懒,他这个做爹的不合格,还一直以为乖囡手底下稀松平常,却原来这么的好。

ps:不是特别擅长写打斗场面,修改无数次才有现在这样,大家别嫌弃写得不好。

☆、第三百二十二章一鸣惊人

“老华,你藏得可够严实的,外人只道你华家老大老二优秀,老三默默无闻得几乎无人知晓,却原来藏起来的这个才是最厉害的。”

说话的是向来话少的张伟,这就已经是在表露不满了。

华清苦笑,“若我说我也是头一次知道她身手这般好你们信是不信?”

“自是不信。”程前不错眼的看着前面那两道身影,想也不想的道:“那是你女儿,你怎么可能不知。”

张伟却知道华清虽说大大咧咧,却从不说假话,他这么说恐怕就真的是如此了。

毕竟这是给他长脸的事,没理由藏着揶着。

“你不知道她会武?”

“她会武我倒知道,小时候的底子还是我给她打的,可她对练武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小时候倒是认认真真的打了几年底子,长大一点后就丢一边了,我就想着她上面还有兄姐,华家也不是护不住她,不想练便不练了吧,哪知道……”

“哪知道现在身手没比你差多少。”程前回头毫不客气的笑话他,“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女儿,我哪舍得接下那档子婚事,高门世家是好进的?吃了苦头回来还要装个笑脸给你看,就怕你担心难过,莽莽撞撞的去寻人麻烦却反被人家给收拾了,我程前一辈子最讨厌和官家打交道,那些人最擅长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这次要不是为了报仇,你看我来不来。”

华清苦笑着没有接话,他这女儿做的何止这么一点啊!

想来确实是被他拖累了。

要是他早把这盟主的担子撂给别人,要联姻也是别人的事,怎么都轮不到他头上,乖囡又怎会挺着个肚子来救夫,最后还将孩子给折在路上。

那天杀的祁家,他真恨不得去将祁家的门给砸了,看他们有没有脸来和他闹。

那么对乖囡。不是欺乖囡娘家没人吗?

有这一批生力军的加入,士兵和游侠儿又被分开来对付,不止是一众的武林同道觉得打得顺手了,就是手下死伤不少的唐虎也松了口气。

他的人论个人战斗力自然和其他人没得比,要不是他们本就生活在大山中,仗着地形的便利占了几分便宜。死伤会更大。

就现在,他数着都损失了好几十了。

要是将人全折在这,他回去没法交待。

好在那丫头愿意动脑子,不然他真会打退堂鼓。

恢复了一些的华清等人齐齐上场,替换了几个快到极限的下去休息。那个守护似的圈子始终是存在的。

云书极为用心的一直派人将那里保护了起来,一直躲在一边悄悄救助伤患的江雨和冬菲见机溜了进去。

也幸好有他们夫妻两人,那些眼看着不动的人才保下了­性­命。不管是缺了哪里,总归是留得命在。

这一场两方都另有打算的战争从一开始的混战到后面的有序,从天擦黑到半夜,当周围终于清静了时,看着满地的尸体,一时之间没一个人说话。

不说是敌方还是己方,这些人失去的,都是鲜活的生命。

这一夜月­色­很好。虽说只是新月,却极亮,照亮了大家手里的武器。也给大家提供了极佳的视线。

挑捡着将自己人找出来,伤了的抬到江雨身边,死了的整整齐齐摆到另一边。

华清拄了根棍子走过去。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

贺仪高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没必要自责,我们来固然是冲着你的面子,可要不是为了报仇绝不会来这么多人,天意人为,能怪得谁来?华老哥,节哀吧。”

华清微微摇头,“他们求仁得仁,我却总归是欠了他们的情。”

“你将他们的家人照顾好便是大善。”

“这是我份内的事。”华清眼神默默的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有伤在致命地方的倒也留了个­干­净的遗容,也有那伤痕累累的,血怕是都留­干­了。

四十七人,其中有一大半是唐虎的人,比起十多年前那一次自然是极小的损失,可这事的起因却是他的私事,怎么想,他都责任重大。

“多亏江老怪那两个徒弟了,要不然哪会只交待了这么点人在这里就将人都给收拾了。”贺仪高叹了口气走了开去。

老了啊,老了,再承受不起生离死别。

祁佑和华如初领着人去追杀逃跑的人,当他们返回来时这里已经称得上是井然有序了。

华如初勉强将软剑合拢扣在腰间,就这么一个动作就像是用光了她全身仅余的那点力气,只觉得全身连骨头里都在发软。

祁佑扶着她走到冬菲身边,低声道:“给你家小姐看看。”

“小姐受伤了?”冬菲吓得差点连药都丢了,胡乱的在身上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摸上小姐的手腕。

好一会后才长松一口气,“是虚了点,加上脱力,小姐,您应该只是全身发软没有其他症状吧?”

“恩,歇会就好了,你去忙你的。”

“是,姑爷你带小姐去歇一会。”

这里伤患太多,华如初四处看了看,指了个方向让祁佑扶自己过去。

祁佑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默默无言的将人扶了过去。

“爹。”

华清从思绪里回神,回头一看到女儿还要女婿扶着吓得什么伤感都不见了,“受伤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去给冬菲看看?”

“爹,我没事,就是累了。”视线落在地上那些失去生命力的人身上,华如初心底发慌,这么多条人命,都是因为她。

爹爹这时候也是在自责吧。

她真不孝!

她真自私!

她要救夫,却连累得这么多人丢了­性­命。

她应该更谨慎一些的,当时根本就不该打这个埋伏。

“行了,别让爹还来安慰你啊,你要真觉得对不起人家,以后他们的家小就是你的责任了。”

“是,爹,我之前答应过的一定做到。”

“那就行了,你去吧。爹在这里陪陪他们。”

华如初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的挪开步子,半靠在祁佑身上,眼眶发红,却觉得自己最没资格流泪。

这时候的假惺惺,又何必。

她都能因为一己之私将人请来了。

当时她就知道会有伤亡,却也没有改变主意不是吗?

祁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背着众人的视线将人搂进怀里低声安慰,“如果边境守不住了,南朝将永无宁日,如初,我们是自私。可是你想想,若是古胡国以这样的兵力攻城,阳关可守得住?阳关一破。后面便是敦煌,再往里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了,国破家亡指日可见,就算古胡国和二皇子勾结,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为了先得到更大的好处,没了利爪的南朝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到那时。武林众人会乖乖听从吗?那时候的奋起反抗会有多大的伤亡?所以如初,别自责,我们承他们的情。以后定当善待他们的家小,他们在天有灵不会怪你的。”

“你不用安慰我,如果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和那些大道理无关,说白了我就是自私,想尽一切办法集中力量助你脱困,我当时根本没想别的,就想着你能无恙,自私得都没救了。”

祁佑将人搂得更紧,不让她自虐的去扯头发,心里不合时宜的有喜悦蔓延,如初的自私是因为对他的关心则乱,是为了他,所有的罪孽,他都愿一力承担。

“不想了,咱们不想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云书一直往这边看,肯定是有事要和你说,要让她过来吗?”

往那边瞧了一眼,华如初没什么劲的点头。

祁佑亲了亲她额头,对云书点头示意。

只要能让如初不再那么低落,被人扰了二人世界算得了什么。

云书快步走过来,不敢看亲密的依靠在一起的两人,低头道:“小姐,婢子做了些安排,不知妥不妥当,您听听……”

“不用了,你安排就行,多燃几个火堆,受伤的人妥善照顾,要是附近有什么能吃的,你们做些吃食,就算凑合着做个热汤也好,让大家都吃一碗驱驱寒。”

“是。”

云书一走,华如初便勉强自己坐了起来,天黑得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好些事情都要到天亮才好处理,这一夜是必定要露宿野外的了。

“走吧,我们也过去,有点冷。”

看到他们两人过来,大家的视线都跟随了一会,这时候的他们对华如初早不是之前的态度。

如果说之前他们知道华氏是华清的女儿,对她免不了端端长辈架子,那么现在,他们就真的记住了她的名字——华如初。

武林向来以实力说话,莫欺少年郎更是金句良言,华家远比不得其他宗门派别实力雄厚,可在年轻一辈中华家老大不说独占鳌头,却也是少有敌手,二女儿虽说嫁了人相夫教子,论身手却也是排得上名的,更何况现如今她还有严家堡这么个大靠山。

这样有出息的儿女就已经让他人羡慕不已了。

现在倒好,原本默默无闻的华家老么一鸣惊人,身手好,脑子活,有胆­色­有魄力,嫁的男人也比他们预料的要好上无数倍。

和华家一对比,他们无不觉得自己的儿女差得太远了。

羡慕妒嫉有之,如程前这样的就不免嘟囔一句傻人有傻福,华清那样没脑子的居然养出三个脑子都好的儿女,一定是他夫人优秀的原因。

ps:终于写完了,这一段超难写的,亲爱的们,求张粉红票呗。

☆、第三百二十三章重见天日

这一夜,大家都很沉默,很累,真正睡着的人却少。

当天边露出第一丝光亮时便都陆陆续续的起了身。

前边不远有个山涧,将敌方的尸体全扔了下去,处理自己人的尸体时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埋在这里会被山里的畜牲扒出来吃了,不能埋。”

“我当然知道不能埋在这里,我们落脚的地方不是还有好几处空置的山洞吗?将他们放进去,再将洞口堵死了不成?”

这样也是办法,可是以后他们不见得还会来这里,时间一长,那洞口也会崩坏,到时就算只剩一把骨头不还是会被畜牲糟蹋了。

“烧了吧。”

一直没说话的华如初Сhā嘴道,她不想在这里多呆了,全是死人的味道,她想吐。

这个年代没有火葬这回事,对他们来说火葬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烟灰湮灭了啊,那不是罪不可赦的人才该得到的报应吗?

“烧了后用容器装了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总比埋在这深山老林里被人遗忘来得好。”

有心反对的人听她这么说也沉默了,是啊,如果他们在天有灵,也是希望能回家人身边的吧,哪怕是以那种方式。

贺仪高点头,“那就烧了吧。”

其他人别开眼,没人再反对。

“山林里有一种带有油脂的树,夏言,秋谨,你们带人去弄一些回来。”

“是。”

“齐南,你带人去多弄些­干­柴回来。”

“是。”

都是自己的兄弟,武林众人哪能只是看着,纷纷去忙开了。

华如初按了按祁佑的掌心,“我们回去吧。”

“不累?”

“累也要离开这里,你的伤有没有裂开?”

“不严重,江雨给我上过药了,我去和岳父说一声,我们先回。”

“恩。”

华清自然没有意见。却不许他们两人单独回去,让他们带走一半的人。

华如初留下云书管着这里的事,只带了春玉和冬菲就走了。

一到了地头便昏昏沉沉的睡,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祁佑睡得极为惊醒,她稍一动弹就张开了眼。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声音哑得她自己听了都难受,嗓子很­干­。

祁佑忙坐起身来将装水的竹筒塞子拔了。又将人扶起来放到她嘴边。

华如初喝了足有半竹筒。

“我哥他们回来没?”

“还没有,你先醒醒觉,我去给你拿吃的。”

视线随着他移动,那边火堆还燃着,吃的就放在火堆边上。

“冬菲来给你看过。说你最近本就乏力,昨晚又受了累,让你好好歇着。不许我们叫醒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明明一天没有吃东西,她却不觉得饿,接过碗搅拌着还冒着热气的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祁佑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暂时不饿,也不催她,坐到她身边陪她说话,“岳父他们快到晚上才回来。过来看过你,听冬菲说你没事才离开。”

华如初勾了勾嘴角,“肯定是担心得不得了。祁佑,以后你要对我爹好点,要不是因为我们俩……”

“我知道。”祁佑给她抿了抿掉下来的头发。“以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会像你一样对他们好。”

胡乱的猛点头,华如初只觉得心里哽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慌。

端起碗一口气将汤喝了,碗递回给他,“睡吧,我不想吃了。”

“还有粥,不吃一点?”

华如初摇头,“没胃口,还是觉得困。”

“好,睡觉。”

华如初没有说假话,她是真困,刚躺下没多久呼吸就绵长悠远了。

祁佑很担心她的身体,她不像他伤在明处,伤好伤坏看得到,可就因为看不到才更让他心里没底。

哪怕是冬菲一再保证,他还是担心,就想着赶紧离开这里让如初好好休养。

不过,应该也不用多久了吧。

华如逸他们回来时已经是离开后第二天的早上了。

看着好像又瘦了一些的妹妹,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做什么这个样子,武林中每年因为打斗要死多少人?比起内斗,死在这里不是更死得其所吗?你让他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他们便死得瞑目了。”

“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为他们的事难过了。”把头上的手拍开,华如初死不承认,“我是过惯了好日子,吃不得这种苦头。”

“你怎么说都行。”华如逸不和她争,“对方离我们这里不远了,你打算怎么办?”

“做什么来问我,问祁佑去。”

华如逸真就抬头看向妹夫。

祁佑心里早有了成算,缓缓道:“不等他们过来了,我们还在山里和他们磨上三天便撤退。”

“你是说我们去拦截他们?”

“恩。”

“对极了,没谁规矩一定要等他们来,我现在就去和爹说,大家心里都憋了一股火,正好让他们出出气。”

等大哥一走,华如初就将冬菲叫了过来,“你手里带了多少毒药,都拿出来。”

冬菲不知所已,还是听话的一一拿了出来。

真不少,都有一小堆了。

“解毒的也拿出来,别害了自己人。”

冬菲一边继续掏百宝袋一边道:“没那么笨的人吧,看着点风向就行了。”

“说不好,预备着点总没错。”

一股脑将东西全扫到祁佑面前,华如初道:“你分一半给我哥,别莽撞的随便给人,有些人不喜欢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好。”

“我就不去了,你把我手底下的人带去。”

“我也没打算让你去。”祁佑在如初面前难得的强硬,“我带一半的人去,其他的留下来保护你,这里也不见得就安全,你能不动手就尽量别动手。”

“好。”华如初笑着应了。

怪不得大多数人愿意被强者掌控。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的感觉真好。

她享受这种状态。

没多久,祁佑就被华如逸叫走了,华如初琢磨着应该是快要有行动,将云书等几个领头的都叫到了跟前。

“齐南和夏言带上你们两组的人去,云书,你随在姑爷身边。其他人留下。”

云书不应允,“小姐,婢子留下吧,让秋谨去。”

华如初看向秋谨,“秋谨。你做不做得下?”

秋谨牙一咬,点头,“婢子竭尽全力。”

“那就行。其他的我就不交待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去问云书吧。”

“是。”

“冬菲,你去和江雨说一声,我想让他跟在我爹身边。”

“是,小姐,婢子一定让他去。”

“这次总归是欠他个大人情,回去我再好好谢他。”

冬菲嘴一撇,“小姐。这都是他该做的。”

你还当他和你一样呢!华如初也懒得和她掰扯这些,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提前吃了午饭,以华清为首的武林众人全部整装待发。没一个人愿意留下,尤其是那些个年轻一辈更是憋足了劲。

望着祁佑沉稳的背影,华如初面上淡淡的。仿佛在担心,细一看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有。

祁佑似有所感,回头看向她。

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最后祁佑对她笑了笑,无声道:“等我回来。”

上次他留下这几个字,却得来他生死未卜的消息,这次……应该能做到吧。

并肩作战时还知道他安全与否,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心里的担心反倒更多。

一直到晚上,华如初的心都静不下来。

她爹,哥哥,丈夫都在和人拼命,由不得她不担心。

半夜时,回来了一大半的人,听说留下的那一小半是要继续­骚­扰敌人的,务必让对方睡不安心。

祁佑衣服上有几处挂了线,头发也掉下了几缕。

不过人总算是安全的,连伤都没有增加一处。

“都是普通将士,对我没有威胁,你不用担心,岳父和舅兄都无恙,有几人受了伤,有江雨看着也没大碍。”

“对方死伤如何?”

“一开始大家都能下得去手,对方死了不少人,后来就不行了,舅兄和岳父将人分成两批,一批去挑衅一批就歇息,轮着上倒也不累。”

“明天一早再去?”

“恩。”祁佑几口将手里的馒头吃完,擦了下手道:“明晚可能不会回来,你不要挂心我,再几天就出去了,你好好养养­精­神。”

只要对方再没有游侠儿夹杂其中,华如初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对付普通士兵,自己这方怎么都是占便宜的,只是,“叫大家收点手,别让对方看出来我们这方这么多武林中人参与进来,对方也派了人,如果只是少量的话他们也无话可说。”

接连几日的折腾,对方的包围圈早就破了。

当又一日到来却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时,他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对方去了哪里,而是齐齐松了口气,往地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白天晚上不间断的­骚­扰,他们早就撑不住了。

而此时,华如初等人早就远远抛下他们,赶最近的路往山林外走去。

太子一行人需要走上四五天的路,他们只花了两天半的时间便走了出来。

当视线所到之处再不是满眼绿­色­,华清等人对望一眼,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

这一次,他们赢了。

他们是死了四十七个,但对方却是要以千计,这样辉煌的战果足够他们笑到流泪。

仇,终是报了。

ps:知道有很多亲爱的看腻这段了,我要交待的都交待的差不多了,这一章快速收了,别又嫌收得仓促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形势(求粉红)

笑过之后,华清才想起来要问问这是哪里。

虽说没人刻意说穿过,但武林这边却都是以他为头的,和他曾是武林盟主有关,也和他本人的德行威望分不开。

“姑爷,这是在哪里?”

祁佑心里早有了猜测,闻言忙回道:“岳父,这里应该是晋昌县附近。”

“晋昌县?”华清曾在这边呆过几个月,倒也知道这个地方,“你们什么打算?”

祁佑看了如初一眼,道:“小婿打算先去晋昌看看情况。”

“也好,我们先去晋昌歇上一晚再说。”

没有哪家客栈容得下这么多人,在几家相隔不远的客栈安置好,祁佑亲自去打听情况,华清则找到了女儿。

“乖囡,死了这么多人,我得去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一家家走遍需要许多时间,再说你娘还在青州,我想去接了她顺便到处走走,你别害怕,你哥会留下来,那帮年轻人估计都会留下,对方要是突然派那什么游什么的来你们也不会毫无抵抗之力,十多年前那次对方的损失没比我们小到哪里去,他们没我们的底蕴,更难恢复元气,这次又折了这么多人,就算他们真再有其他打算我也相信他们能派出来的人手不会太多,有你哥他们在足以应付,爹是真老了,这地方就是个伤心地,以后这边都不会再来了。”

英雄迟暮四个字闪过脑海,华如初心头一酸,像小时候一样挽着华清的手臂靠在他肩上,说出来的话都带了鼻音,“爹才没老,是女儿不孝,都这么大了还让你­操­心。”

“你再大不也是我女儿?要说­操­心,从小到大我也没为你­操­过几回心,可只要一有点什么事就肯定是大事。”想起才那么丁点大的时候就主意正得不得了的么女。华清忍不住笑,“你一直都是爹的骄傲,那些老东西有句话说得没错,我华清娶了个好夫人,才能生养出你们这么争气的三个儿女。”

“您这也太贬低自己了,娘教我们做人的道理。您却是以身做则,因为有您这样的爹爹,我们才能保住骨子里那股气,以后我们可能成不了您这样的人,可一定记得您做过的事。一定努力让自己不坠了您的名头。”

华清拍了拍女儿的头,眼眶湿润,他这一辈子啊。真是值了。

低头擦了擦眼角,华如初看了云书一眼。

云书会意,递上来几张银票。

“爹,出门在外也不方便,东西没准备好,您拿着这几张银票去钱庄换成一百两一张的,要给人多少我也不知道,您看着给吧。要是少了您先给我垫上。”

见爹要瞪眼,华如初笑着将银票放进他手里,“家里有多少银子我心里有数。给我办了那么多嫁妆,就算还有剩余又能有多少,您还说要带娘到处走走。去哪里不得要用钱?您就拿着吧,我不缺银子用,只是带在身上的不多,我也不能全给您,不然哪能让您垫。”

别人说不缺银子用很有可能是打肿脸充胖子,女儿说这话华清却是信的,女儿还是个小丫头时家里便没为银子的事发过愁了,这么一想,华清就将银票收了起来,不止死去的兄弟家里要多给些银钱,就是其他人那里也是要备一份礼的。

正想着,就听到女儿道:“叔伯那里的谢礼我来准备,我手里抓着个琳琅阁总比外面买的要体面些,到时会派人送到他们府上去,您留下一张名单给我。”

“让下人送会不会不太礼貌?”

“无碍,我的诚心一定会随礼一起送到的,一时半会的,我不可能从太原脱身,叔伯们也不是住在同一个地方,真要谁家里都走上一遭不现实,他们能理解的。”

是这么个理儿,看女儿说得周到,华清也就不坚持一定要自己来了,这次要走的地方多,到时要是合适,他亲自上门去一趟就是。

“爹,青州的那个小岛您和娘去过了吗?”

“瞒着人去了一趟,美得和世外桃源一样,我和你娘都很喜欢,以后等清闲了,我们就去那里养老。”

“说养老还早了点,等您年纪大点再说这句话不迟,我准备那处地方就是想着武林大会后给您清静一下的,免得这个那个拖着您不放,哪想到出了这么一趟事,那里倒用不上了。”

“谁说用不上,我和你娘都喜欢得紧,这些年啊,也热闹得够了,能清清静静过上几年,挺好。”

“可我还是喜欢扬州。”

“这是自然,别的地方千好万好又哪里有家乡好。”

所以她才想将祁佑拐去扬州啊!以前觉得很为难,现在嘛,她倒是看到一点希望了。

祁佑出去了很久到天近黑时才回来。

“怎么去这么久?打听到什么没有?”说着话,华如初将一杯温水放到他手里,六月初了,温度已是不低。

他们从山里出来时别人看他们都跟看怪物似的,在山里穿三件衣服都要厚实一点的才撑得住,到了外面,外衣加个中衣就顶天了。

一口气将水喝了,祁佑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去找的晋昌县守备,听他说了不少事。”

“和太原有关?”

“对,你用饭了吗?用了饭我再和你细说。”

“没有,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

在外奔波回来有人等着自己吃饭,这种感觉哪怕是在简陋的客栈也没打折扣,祁佑眼里有了温暖笑意,轻轻恩了一声。

饭菜是春玉借了厨房做的,在山里吃得再好也­精­细不起来,这一餐两人都多吃了些。

待丫头上了茶打算离开时,祁佑道:“都听听吧,到时免不了有事要你们做,你们知晓情况也是好的。”

看小姐没有反对,几人都脆声应是,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好,又将另外几人也叫了来。

华如初蓦然有种小学生等老师开讲的错觉……

“他只是一个县衙的守备,这里又地处偏僻,知道的情况有限,不过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喝了口茶,祁佑继续道:“因为今年的万寿节是旬寿,九州州牧全回了太原城恭贺,有些情况根本瞒不住,直到现在,各州牧还留在太原无一人离开,二皇子不放人是一个原因,再者他们自己也不想在这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离开。

二皇子有意把持朝政,可皇上既在,在他之上还立有储君,既无皇上诏书,又无玉玺,可谓名不正言不顺,他那一派鼎力支持,太子一系人马和中正派自然不会认同,强烈要求要见皇上,二皇子和皇后以皇上身体有恙为由阻拦,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现在太原已经乱了,说什么的都有,长此下去,怕是有人会借机起事,到时南朝将大乱。”

“太子的动向呢?他比我们先出来几天应该不会什么都没做吧。”

“太子将兵败的原因公之于众了。”

华如初脑子转得飞快,太子这一手玩得漂亮,什么都不用多说,却比千言万语还管用。

在有心人眼里,这无疑就是一场­阴­谋,让太子死在战场上的­阴­谋,还要背着败军之将这条罪名死去。

哪朝哪代都有一根筋的书生。

经过他们之口一宣扬,二皇子的名声毁了,却成就了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太子,成功替他塑造出一个在皇后和二皇子的­阴­谋下坚强不屈的光辉形象。

“那现在到底是不是二皇子把持了朝政?”

“是,可是上有令,不与执行的人不少,政令不通,二皇子现在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退下来没有活路,却也上不去,现在观望的人太多,要是皇上真的不在了,他们便跟着拼一把得个从龙之功也好,可现在皇上生死未明,就算有心,他们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华如初有点想不通,既然都敢谋逆了,二皇子怎么像是准备不足?谁反对他就拿下谁啊,来上几手杀­鸡­儆猴还有几人敢反对他?华夏五千年的历史里不都这么上演的吗?一路杀上去坐那个位子的都不少。

二皇子也不像是下不得这个狠手的人。

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

比如……皇帝那里出了岔子,或者说皇帝根本不在他掌控中。

如果是这样,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就算是二皇子一派的人马也不会傻得在还没确定皇上已死的情况下拿全家老小的命去搏一个连三成把握都没有的从龙之功。

犯谋逆者诛九族,这是南朝律法里明明白白写着的。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先去阳关,太子在那里。”

“你觉得以太子的想法,他会回太原吗?”

祁佑摇头,“出征在外,非诏不得回朝,要是太子现在回去了会落人口舌,大好的优势便失了,除非……二皇子那里再次生变,或者确定了皇上已不在人世,太子才能扯起勤王之师的大旗回朝。”

华如初点头,心里有了点想法,不过一切都要等见到太子后才能定论,“去阳关之前先在敦煌停一停,我们听听王林怎么说,我更相信我们的人传过来的消息,应该要更全面些。”

“恩,我也这么认为。”

ps:终于出来了,其实写密林做战那几章我还写得痛苦些。哈哈,求粉红啦。

☆、第三百二十五章胸罩

说完这事,华如初将其他人散了,将父亲明天打算离开的事告诉祁佑。

“我哥哥他们留下也好,要是二皇子真的……太子现在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功劳他还会记不住,不求他给武林多大的好处,以后别防武林像防贼一样就行了,我是运气好碰上的是你,要是再来一道这样的圣旨,我不知道下一个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可是如初,我感谢那道圣旨,祁佑没有将这话说出口,看着妻子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分别来临时,华如初并没有特别难过,有的,也只是不舍。

她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就能很快的将祁佑拐回去了呢?

有这么个目标在,她满满的都是动力。

天­色­微明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华如初和祁佑并肩上前,向着众人抱拳行礼,“道谢的话晚辈就不说了,这份情晚辈牢记在心,他日若有需要晚辈的时候晚辈绝不推辞。”

“这话说得倒有点像我们江湖儿女了。”程前斜了瞪眼的华清一眼,还真是护犊子,这么一句挤兑都说不得。

“这次来是卖你老爹的面子,另外也是因为十多年前结下的仇,活到这把岁数终于等着一个机会,要再迟几年我们都提不动刀了,就算再有那机会也挥不动老胳膊老腿,所以有些事你无需放在心里,他们死得值,就算是我将命丢在这了,只要家小有人照应,我也能瞑目。

昨日你爹便说过了,你拿出了大笔银子补偿大家,这就行了,对内怎么打怎么斗都可以,可对外时我们的态度是一样的。南朝皇室再亏待我们,我们也是南朝人,根在这里,怎么变都成不了古胡国人,总算能将心里记挂了十多年的心事了了,再梦见老兄弟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们。就这一点这趟就没白来,没白来啊!”

最后那句都快被程前吟成咏叹调了,可话里的意思是实心实意的,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就连祁佑以为的居功自傲也没有。平和得像是他们千里迢迢赶来不过是再平常一件的事。

这样的人,交往起来确实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要让人安心多了。

华清一脚踢开程前,不舍的看着乖囡。“爹真想把你带回去,你娘见着你该多高兴。”

“您是怕娘不让您上床吧。”华如初一点也不客气的掀了他的老底,引得一帮人大笑。

“胳膊肘往外拐。”华清瞪她一眼,看向女婿,“姑爷,别再让我知道你祁家又怎么着我乖囡了,再有下次,我带人将祁家砸了再领她回家。你们祁家不稀罕的在我们华家可是个宝贝疙瘩,你们再对她不好试试,别欺她娘家没人。”

“小婿不敢。”

“你真不敢才好。”想着还是有些气不顺。可这段时间祁佑的伏低做小又让他脾气都发不起来,最后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勒着马头道:“乖囡。今年记得回家省亲,别让爹亲自来接人。”

“知道了,爹。”

“是,岳父。”

一众人笑闹着纷纷上马,你抽我的马一鞭,我踢你的马ρi股一下,一下子走了一多半的人,刚刚还站满了人的街道上空旷瞬间不少。

华如初收回视线,看向唐虎,“唐叔,害你折了这么多人手,真是对不起。”

唐虎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事,咱们在江湖上混的横死街头都不稀奇,就像程前说的,他们总归是死得值,有你给的那笔银子,他们的家小也有了依靠,我再给一份,日子不会过得比以前差,这样总算也能对他们交待得过去。”

“以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唐叔给我来个信就是。”

“行吧,这话我记着了,看如今这阵势只怕还要乱上一阵,茶叶的事先放放,等形势明朗了再说,你是打算跟着祁佑去营地?”

“恩,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就知道是这样,唐虎无奈摇头,“你啊,总归是嫁人了,在山里无所谓,到了外面多少注意点,别让人说三道四,对你不好。”

“我会的,唐叔。”

“还有你,祁佑,这次为了你华家将几十年的老人情老面子都折了进去,银子也赔进去大把,要是再让三丫头受委屈,别说华老哥不答应,我这个做叔叔的都不答应。”

这护短的劲头还真是一模一样,祁佑嘴里发苦,态度恭敬的应下。

祁家在他们眼里只怕是一点好都没了。

要不是如初总算心里有了他,要不是他对如初一心一意,他绝无可能留住人。

以后,他一定要对如初更好些。

唐虎一走,就剩下以华如逸为首的五十人和华如初手底下那六十余人了,加起来也有一百多,浩浩荡荡一个队伍。

这时天边更亮了一些,周围的店铺也有了响动。

“我们也上路吧。”

“恩。”

晋昌郡离敦煌有两百多里,就是骑马也得要大半天时间。

从敦煌到阳关还有一百多里,今日怕是到不了了。

两人­干­脆也就不急着赶路,天近黑时才到敦煌,直接去了归来客栈。

王林就在大堂里用晚饭,看到进来的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抹嘴就迎了上来。

“小姐,姑爷,还有大少爷,你们总算是从山里出来了。”

华如初打量了下客栈,安静得过了,掌柜的都没见到,“客栈你包下来了?”

“是,房间是小的亲自盯着他们收拾的,都­干­净,这时辰您还没用饭吧,小的这就去要他们做。”

华如初嘴角抽搐,这王林,还是这么话痨得让人手痒。

春玉忍笑上前,“王林,你先让小二抬水上去吧,跑了这一路。先让小姐姑爷和大少爷换身­干­净衣裳,我去做饭。”

王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他太激动了,忘了小姐身边有的是人侍候,哪会吃客栈里的饭菜,忙道:“是。小的这就去抬水。”

饭后,华如初将王林叫过来这桌坐了,又叫其他人围坐成一圈,“王林,你说说现在的情况。”

“是。”显然王林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给他说话的机会便道:“事情要从万寿节那日说起,百官朝贺时不见皇上现身,却是二皇子和皇后同时出现。说皇上身体有恙,传口谕让二皇子监国,既无圣旨又不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内侍传话,自然没人相信,就算二皇子一派的人连同皇后一起将他推上了位,信服的人也不多……”

祁佑和华如初细细听着,这些都和他们知道的差不多,一个郡的守备都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可见二皇子已经完全掌控不了局面了。

要是二皇子能更心狠手辣一些,血腥镇压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到现在都没见到他这么做。

他在顾忌。

换言之。他不敢这么做。

就算皇上真死了,以二皇子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有眼睛的臣子都会选择投靠太子。

二皇子。绝对坐不稳那个位子。

“前不久小的收到马管家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皇上未死,而是身中数毒,最难解的一种是古胡国的秘药,暗卫走投无数之下找了江大夫,江大夫知道这对小姐有用,在马管家回去后便将这事告诉了他,马管家的意思是,这应该也是暗卫的意思,告诉了您就等于告诉了姑爷,姑爷知晓,太子那里就必定知道,这条消息小的还未告诉太子,原本是打算要是您再不回来,明天祁亮过来时就让他将消息带回去的。”

说着,王林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打开了放平在桌上,洒上一些水,白­色­的绢帕上显露出一行行字迹。

这是华如初从现代学来的方法。

就算被人拦截了,谁又能知道一方再普通不过的手帕上会另有乾坤?

上面的内容和王林说的差不多,只是内容更细。

“皇帝的处境恐怕不妙,向来不露面的暗卫都被逼出来了,还隐含着求救的意思……以江伯的能力都没能将那毒解了,看样子很棘手。”

祁佑眉头紧皱,太原城就那么大,二皇子只怕没少花费­精­力找人,暗卫再能藏又还能藏多久?

“还有一件事。”王林喝光一杯茶,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忐忑的道:“您之前一直让小的们留心陶侧妃,这次他们就将陶侧妃的动向传了过来,自从万寿节后她便取代了正妃的职责,每日和各府夫人来往,大方的送出许多礼物,有她铺子里的东西,可是更让各府夫人争抢着想要的是一件据传叫做,叫做胸罩的东西。”

王林到底是个年轻人,说到这个词还有些不好意思,听的人也都纷纷红了脸,丫头们更是啐了一声低下了头。

华如初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走夫人外交这不稀奇,送礼物拉近关系也不稀奇,可以说这条路子走得绝对正确,再有神器胸罩开路,她几乎可以肯定二皇子会收获不少助力。

本就是观望的人居多,再有人吹吹耳边风,这心思还不就容易歪到一边去了。

“那二皇子正妃就没有点反应?任陶嘉夺了她的权?”

“听说正妃娘娘病了。”

“杨家的人呢?没有动静?”

“没有。”

这不对,二皇子若是成事,正妃便是以后位主中宫的皇后,杨家不可能轻易罢休,除非他们得到了更大的好处。

或者,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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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祁佑的渴望(求粉红)

“马柏有没有做什么安排?”

“是,马管家安排了个生面孔进入二皇子府,还传出流言说二皇子宠妾灭妻,传陶侧妃在二皇子府嚣张跋扈蛇蝎心肠,要置元配于死地,总之是怎么挑事怎么来。”

“很好,陶嘉越高调就越印证了这话,太子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太子妃那里呢?”

“太子府由莫先生做镇,又加派了兵力日夜守着,在万寿节过去没几天被攻击了一次,好在太子府时时戒备,没有让对方得逞,对方丢下几十具尸体撤离了,太子府有些损失,但还受得住,太子妃一直没有露面。”

总算是听进去了她的话,只要皇太孙无恙,太子这方便无所畏惧。

华如初想了想,好像没什么想问的了,转头看向祁佑和自家大哥,“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华如逸对太原的事本就不是很熟悉,听妹妹这么问很­干­脆的摇头。

祁佑凝眉想了想,问:“除太子府外,二皇子没有对任何人下手?”

“是,昨日太原有传过来一个还没有查证的消息,说几位握有实权的将军在朝堂上放言在皇上未出现之前不会有任何轻举妄动。”

没有兵权在手,再失去军队的支持,二皇子还能做什么?祁佑又问,“太子知道这些事后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安排?”

王林看了小姐一眼,回道:“之前小姐便有说过,如果太子需要,这条线暂时给太子用,太子自那日过后每日都有书信由小的这里送往太原。”

祁佑微微点头,“你们辛苦些,回去后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小的只是听从小姐的安排。”

华如初笑,“这是替太子办差,得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王林你客气什么。”

王林摸了摸头,憨憨的咧了咧嘴角,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负责情报这方面的­精­明人。

吩咐大家都去歇了,华如初和祁佑和兄长说了一会话后便回了房。

并排躺在床上,华如初看着帐顶上一块黑乎乎的地方道:“我想让江雨和冬菲回去。”

祁佑转过头看她,“因为皇上的毒?”

“恩。这一切的重点就在这,只要皇上活着,二皇子蹦哒得越厉害死得越快,太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占情又占理的,没有什么战争不死人。死了别人我可以当看不到,可到了那时候你哪里是能够置身事外的,与其到时担心。不如将事情的源头解决了。”

“两个都一起回去,你这里怎么办?”

“我只需要养着就行,用不着冬菲日日看着,江雨底子比冬菲打得扎实,学的也全面,但是冬菲却是个剑走偏锋的,凑一起能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祁佑侧过身来将人搂在怀里,蹭了蹭她头顶。道:“我真后悔,应该早点为自己打算的,最好的人手给了太子。挣得的一切给了祁家,到头来,我自己却一无所有。”

“你有我啊。有我就有一切了。”华如初轻抚着他胸口安慰他,“现在还来得及,总有一天是我需要你的力量,你就当现在是借债了,以后有你还的时候。”

“恩,会有这一天的。”做什么都需要借助如初的力量,祁佑觉得难受。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这么没出息,以他的骄傲更希望能成为如初的依靠。

他会做到的!

华如初知道祁佑能做到,之前的数年,哪怕他稍微为自己做下打算都不至于在离开祁家后一无所有。

这个男人,比很多人都要能­干­。

阳关的议事厅内,闻昱丹正和守将卫彦良商议事情,亲卫几乎是小跑着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意,“启禀殿下,祁偏将回来了。”

闻昱丹猛的站起来往门外走,边问,“到哪了?”

“刚进营地,正往这里来。”

往前走了几步,闻昱丹想起刚才屋里还有一人,一拍脑袋忙回头道:“本宫都高兴坏了,卫将军,你随本宫一起去。”

“是。”早就自觉随之走出门的卫彦良道,他自来消息算是灵通,太子殿下对祁家大公子有多信任也是听说过的。

可听得再多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让他吃惊。

这个祁原及,绝对不可得罪。

祁佑只带了如初和舅兄一起过来,因为要见的人毕竟不同,在敦煌出发时华如初便将自己收拾得齐整些,依旧是一身武林装束,没有长袍广袖,也没有涂脂抹粉,全身上下就用了一枝珠钗,素淡到了极致,却丝毫不损她的气度。

一路往里走,祁佑最先见到的不是太子,是祁镇,以及晚了祁镇一步的祁亮。

在太原时情报方面一直是祁亮在掌管,太子这时正需要这样的人手,他便让他随之一起下山了。

看了庶弟一眼,祁佑倒是先问的祁亮,“可还妥当?”

没头没尾的话,祁亮却懂了,“是,一切都妥当。”

祁佑微微点头,这才看向祁镇,“有事?”

这么硬的话,外人听了还道他有多不待见自己的兄弟!华如初轻笑出声,仿佛没看到几人的诧异,道:“二弟,你别理会你哥,他心里想说的明明不是这句,可舌头不听使唤,一出口就说成这样了,你自动转换一下,将这听成关心就对了。”

饶是祁镇满腹心事也被嫂子逗出了笑意,正要回话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忙让至一边。

待到人一出现,祁佑率先跪了下去,两兄妹对望一眼,稍慢了一步却也是跪了,“微臣(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这又不是在太原,行什么礼,快起来。”看几人­精­神都还不错,至少不像是重伤的样子,闻昱丹终觉得心安了些。

原及用得太顺手,他也没办法再像相信原及一样相信别人,有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又记挂着山里有那么多敌人。他们却只得几百人,就算再厉害也难免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原及身上还有伤。

好在,人总算是安全回来了。

视线转向华氏,好像又瘦了些,一个女子在那样的地方。又是落胎不久,怕是没少吃苦头,说是为了原及,可受益的不也有他?

这么想着,闻昱丹的眼神就又温和不少。笑容都带上了几分真意,“夫人受累了。”

“还撑得住,谢殿下挂念。”

视线右移。落在另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身上,他自是认识的,华氏的兄长华如逸,护送他出山之人。

“华少侠,这次多亏你们伸出援手,不然本宫恐怕再也走不出那大山了。”

华如逸爽朗大笑,“殿下是储君,以后的天子。自有天佑,怎会走不出来。”

华如初暗中挑眉,原来哥哥也会说漂亮话了。

闻昱丹听他这么说自是高兴。这是他这段时间来最有底气的时候。

“殿下,请大家屋里坐吧。”卫彦良在一边小声提醒。

闻昱丹笑,“本宫实在是太高兴了。竟然就一直让大家站在这里说话,快,我们进屋说。”

“殿下请。”

要和太子客套的自然是华如逸。

祁佑是太子手底下的人,一切行动听指挥,华如初是祁佑的夫人,在这个女人甚没地位的世界,她紧跟着祁佑的脚步就没错。

华如逸的身份到了这里倒成了特别。

落座。奉茶。

屋里只余亲信,屋外有亲卫守着,闻昱丹说起话来倒是直白了许多。

“本宫走后事情如何了?你们谁来和本宫说说?”

华如逸和华如初兄妹低眉敛眼的沉默了,这事他们不好说,一旦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便成了邀功了,就算他们真的损失惨重。

祁佑品出其中三味,义不容辞的将话题接了过去,将他所知的不渗半点水份的说了出来。

闻昱丹听得脸­色­连连变­色­,心里暗想,要不是武林中人来援,他这次真的会命丧深山。

做为太子嫡系的卫彦良自然也是大为感激,祁佑一说完就站起身来朝着华如逸兄妹两人长长一揖,“多谢武林中的众位壮士高义,不然南朝危矣。”

华如逸不闪不避的受了这一礼,然后抱拳回礼,“这一礼我替死去的四十七位武林同道受了,人死为大,他们总归是为了南朝送命,希望有那么一日,他们的英雄之名能响彻南朝。”

对于华如逸提出的这个要求,没有人会觉得过份,那么多人送了命,要的不过是个英雄之名,对南朝来说,对太子来说这根本是不痛不痒,闻昱丹应允得很痛快,“华大侠放心,若有那一日,本宫一定做到。”

华如逸抱拳深深一礼,“草民替他们谢过殿下。”

闻昱丹上前扶起他,“不用如此,他们当得起。”

华如初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转得飞快,哥哥今天这是被谁附身了?有勇有谋得都不像他。

还是说她不在的一年里哥哥突飞猛进了这么多?!

这是谁调.教出来的!她都想去拜师!

大概是她眼里透露的疑惑太深刻,华如逸重新坐下时眼神在她身上扫过。

只这一眼她就看出来了,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假象,他说的那番话肯定是有人教的,至于是谁……

那几个人­精­里不知道是哪一个。

不过不管是谁教的,­干­得漂亮。

这么大的牺牲代表了武林的哥哥却只提了那么个要求,换成谁心里不得妥贴?

ps:最近写得有点没信心了,你们告诉我你们想看什么?回太原后的?还是感情戏?还是其他选择?

☆、第三百二十七章引狼入室

知道对方损失惨重,闻昱丹心情大好。

高兴过后又免不了有些担心,“他们既知道有你们参与,会不会又增派人手过来?就像十多年前那样。”

“殿下担心的也正是草民父亲所担心的,所以让草民带了五十人过来,再加上我妹妹手底下也有五六十人,抵得住对方的攻击,再者说对方十多年前损失的不比我们小,恐怕现有的实力远远没有恢复,在山里折了一百多号人,不见得还能再派出多少人手,这般杀­鸡­取卵的事就算古胡国想做,也要看对方的游侠儿答不答应,咱们武林最怕断了传承,想必对方也是一样。”

加起来还有百余人,闻昱丹心里松了松,对华如逸态度就更友善了几分,“如此甚好,但愿对方是真的派不出人手来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闻昱丹说起另外一件事,“原及,本宫想派人去向喻辰东将军求援,你说是否可行?”

守护西方的喻辰东?祁佑心里一动,喻家从不参与派系之争,他们效果的,只有皇上。

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未必不行。

想到王林说的那件没有告知太子的事,祁佑迅速在心里衡量,开口道:“殿下,我们刚从敦煌过来,听王林说起刚收到的一则消息,皇上……尚在,暗卫拼死将皇上带出了皇宫,但是皇上身中数毒,他们找到了江大夫,就是江雨的师傅,他认出来其中一种是古胡国的秘药,其他毒他都能解,唯独这一种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但是他答应一定会想尽办法吊住皇上的­性­命,也会尽力研制解药。”

“古胡国的秘药,居然,居然……老二是疯了吗?他也是受皇家教育长大的。什么叫引狼入室他不懂?”知道父皇尚在闻昱丹自然高兴,可越听心里越怒,这个畜牲,居然弑父!

祁佑似有似无的看了如初一眼,华如初会意,将话题接了过去。“殿下,臣­妇­想让江雨和冬菲回太原,他们两人在医术上各有千秋,说不定能助上一臂之力,殿下可有什么东西想稍带回去?”

闻昱丹有心留下两人。在前线最是缺医少药,那两人医术都好,还做得一手好药。他们留在这里对众将士对他都有好处。

可是现在的情况,父皇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会准备好使人交到他们手里。”顿了顿,闻昱丹又道:“没有他们在身边,夫人的身体可行?”

“无碍,劳殿下惦记。”

两人都知道这是客气,一问一答后就将这话题揭了过去。

闻昱丹重又说起去求援之事。

“那边现无战事,只要有心定能抽出人手来。本宫想看看喻家的态度,如果他们真的对父皇忠心,在知道老二对父皇做的事后要是他们还无动于衷。那么,喻家便是起了反心了,须早做准备。喻家必定将太原的情况告诉喻辰东了,但是一定不知道父皇现在如何,父皇昏迷的事绝对不能让喻辰东知道。”

祁佑点头,“臣亲自去。”

“不行,你有伤在身,这事不是非得折腾你,派个亲卫带上本宫的亲笔信去就是。”

“是。”

“现在太原还没见血,不知道……”

话里未尽的意思让在场几人心里都有几分沉重,要是可以,他们无人不希望太原能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劫,被逼至绝路时二皇子会做怎样的反扑,无人知晓。

“对了,你们的人现在安置在哪里?”

华如逸回神,忙道:“就在营地外。”

“怎不带他们一起进来?”

华如初脸­色­微变,道:“殿下,我手下大多是女子,虽说抛头露面便已经是坏了名声了,可入了军营却到底不同,恕臣­妇­胆小,臣­妇­担心出事。”

闻昱丹这才惊觉自己说的有些冒失了,苦笑道:“这一阵本宫被逼得都要神智不清了,夫人说得有理,要真出了那样的事本宫有何颜面再面对你们?只是军营周围便是沙漠,也没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夫人如何打算?”

“这个臣­妇­来时便注意过了,离军营十华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绿洲,听夫君说那是属阳关管辖的屯垦区,虽说现在看着颓败了些,但是胜在地方够大,容纳下百来号人绝无问题。”

卫彦良听得暗暗点头,能有那般胆­色­的女人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脑子同样好使。

那处地方耕种的田地菜蔬就是供应他们这个营地的,在玉门关破之后不少人逃往敦煌,剩下的人不足以往的一半,容下百余人确实足够。

闻昱丹自然也知道那个地方,他就是嫌弃离阳关远了点,“中间隔着这么远,合适?”

“合适的,臣­妇­到底也是女人,不能呆在营地,去那里正好,我会让人时刻关注烽火台,骑马过来不用多久。”

看她将一切都想好了,闻昱丹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看向华如逸,“华大侠也过去?”

“那倒不必,都是些糙爷们,没那些麻烦事。”

原来在哥哥眼里她们女人就是麻烦事?华如初眼光不善的斜了兄长一眼,她会记住的。

自觉该说的说了,再有什么事她一个女人在这里也不合适,华如初起身告辞,“殿下,要没其他事,臣­妇­就先告退了。”

“也好,夫人受累不少,多歇歇也是好的,只是原及我却要留下做些商议。”

“是,臣­妇­省得,臣­妇­告退。”

华如逸跟着起身,“大事上草民也不懂,还请太子安排个人给草民等人指个安置的地方。”

闻昱丹点头,“是该如此,原及,你和华少侠等人相熟,就由你去安排吧。”

“是。”

从屋里出来,确定太子听不到他们说话后,华如逸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语气中不无的抱怨,“这么说话真累。我不怕和人动手,最怕和人文绉绉说话了,妹夫,以后我也不用天天去请安吧。”

“不用如此,舅兄远远离着就是。”

“这样好,你尽量给我安排个偏远的地方。放心,我不怪你怠慢我们。”

祁佑应下,那头华如初毫不客气的取笑,“哥,你也就这点出息。”

“是是是。你哥没出息,要不要你没出息的哥哥先护送你们过去?”

华如初一想,点头。“也好,免得那边狗眼看人,看我们是女人就欺负我们。”

“不会,太子定会使人递话过去,没人敢轻辱你们。”祁佑替太子说了句话,他倒是很想亲自将人送过去,然后就在那边住下了,哪怕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要在如初身边他就觉得安心。

可是太子这边事多,哪会轻易放人。

不是不遗憾的,可是心里有再多的念想这时候都要压下去。他的一切,从这里起步。

再不是为祁家,只为自己。为如初。

多付出些算什么?

在营地前话别,华如初凑到祁佑耳边悄声道:“我每天过来给你送饭。”

祁佑很想,可是对如初身体的担忧占了上风,“你好好养身体,不用给我送,营地里的饭菜也能吃得下去。”

“说是十华里,严格说起来也就七八里的样子,骑马快得很,就这么说定了,饭点等我。”

祁佑到底无法拒绝和如初一起用饭的诱惑,头一点就答应下来。

华如初翻身上马,也不多黏糊,扬了扬手便打马离开。

屯垦区房屋简陋,好在地方不错,尤其是从沙漠里过来更觉得这里舒服无比。

“迎上来的那个应该是这里为头的,齐南,你去。”

“是。”

没等多久,齐南就回来了,“小姐,那人叫丁大,临时点出来的管事人,他说屋子空了的都能住。”

“都听到了?都各自去安置吧。”

“是。”

一片脆生生的女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召了过来,华如初一眼扫去便收了视线,就这些人,就算真有起歪心思的也没什么威胁。

晚上,冬菲找了过来,“小姐,我一定要回去吗?可不可以只让江雨回去,我不放心您!”

华如初无奈,“早说过了这事没得商量,你还在挣扎什么,来,再让你把个脉,然后你就安安心心的随江雨回去。”

实际上,冬菲没有哪日不来诊脉,今天一早出门之前就诊过了的,这会看到伸到面前的手也不客气,又摸了上去。

她心里知道小姐的身体已无大碍,可是……其他人都跟在小姐身边,就把她打发走,她不甘心嘛!

外面多好玩,太原有什么好的。

看她放下手没说话,神情中却安稳,华如初心里就有了谱,这是知道她身体没问题,连个留下的理由都讲不出来了。

摇头笑了笑,华如初缩起脚上床,“去歇了吧,明天一早就要动身,那几封信你要贴身藏好,妥妥当当的亲自送到该送的人手里,万不能出事。”

“婢子知道的。”

“行了,别不高兴,太原的事不会拖很久,说不定我只比你晚几天就回了太原。”

“真的?”

“自然,你要想我快点回来就加把劲将皇帝医好,赚他一个大人情,说不定以后能有大用。”

冬菲一想,就是啊,只要快点将皇上治好,让皇上去收拾了二皇子,小姐不就能回去了?

不过,小姐真的还会回去吗?

她怎么这么担心小姐就这么跑路了呢?

ps:有没有人啊,喂,喂,听不到,给个回音啊喂!

☆、第三百二十八章吵架

除了每日早中晚三餐定时去和祁佑一起吃外,大多数的时间,华如初都是在屋里呆着。

算帐,做计划,间或还会通过王林送来的消息推算一下太原现如今的局势。

华如逸一天里总会过来一段时间,两兄妹像是回到了在扬州的日子,自在得很。

常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夏以见。

比起在太原时,这日子过得更合华如初心意。

有时候心里甚至都生起不要再回去的想法来。

可到底还是因为舍不下祁佑而作罢。

除了前面两个晚上祁佑忙得回不来外,之后便不管多晚都会过来,哪怕只能陪着歇上两个时辰。

亲眼看着两人相处,华如逸对祁佑终于是满意了些,他可没忘记老爹离开前一晚拉着他说的话,但凡祁佑存了一点假心假意,只想着利用如初的话,他是肯定要将人带走的。

如初虽然聪明,可身在局中难免有看错眼的时候,相信到时只要他稍作提醒,如初便能发觉。

好在祁佑确实是真心一片。

他为妹妹高兴。

像是终于­阴­霾散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古胡国在阳关前纠集将士气势汹汹准备攻关时,喻家军在副将的带领下及时赶到,前后夹击之下打得对方丢盔弃甲,要不是喻家军面现疲­色­,闻昱丹都想乘胜追击将玉门关夺回来。

显然喻家军也存了这种想法,只是略作休整,当天晚上便由闻昱丹率军奇袭玉门关,势如破竹之下,次日清晨便将失去不过月余的玉门关重新夺了回来。

军容齐整,手底下过硬的喻家军自然引人注目,可更大的话题却不是他们。

这是头一次有女人参与了战争!

和在山林那次不同,至少那次,世人不知。

可这次。亲眼所见之下,没人能否认她们在这场战争中起到的作用。

可以说,她们不比任何一个男人逊­色­。

闻昱丹一开始只是想让己方实力更强大,一口气将玉门关夺下来,那时候他根本没想到这场战争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果。

史书中记载他是怎样一个敢用人敢为人之敢不为的明君尚是后话。

他最先得到的好处,是多方势力的倒戈。

当这场战争传开后。内宅­妇­人才发觉以往她们追捧的陶嘉有多不值一提。

和在战场上奋力杀敌的女人相比,陶嘉不过是想着法子赚她们的脂粉钱罢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女人的枕边风,历史上多少事情是由枕边风引起,又因为枕边风影响了多少局势,占尽优势的一方能因为枕边风失势。处于弱势的也能因为枕边风成为胜利者。

就比如这一次,枕边风再一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当然,这些闻昱丹也暂时还不知道。

此时。他看着在东升的太阳下站姿笔挺,因为见了血还没有散去凌厉气势的一众女人,心里复杂难言。

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需要借助女人的力量。

可从他落难至今,却是那些他一直觉得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次次给了他帮助。

说不出感激的话,可也抹杀不了她们的功劳。

是该赏的。

就在太子打算许下回太原后重赏的承诺时,听到祁夫人道:“殿下,可否提供一个地方给臣­妇­等人歇息?”

“恩?这是自然。”闻昱丹就势接下这个话,挥手示意亲卫上前。“你带祁夫人等人去最里边歇息,将华少侠等人安排在她们外面。”

“是,殿下。祁夫人请,华少侠请。”

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妹妹多远的华如逸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忙跟了上去。

身边没有换洗的衣服,华如初稍微擦了下脖子手脸后便作罢。尽量不去看身上的点点血迹。

“都歇一会,下午我们就返回。”

“还回原来那里吗?”云书将茶杯放到小姐手里,绕到她身后给她散开头发。

华如初想了想,觉得再住回那里也不合适,毕竟离这里太远了,真要有点什么事会赶不急,可是住在这里……不可能。

理由和阳关一样,太子也绝不会想让营地里多出这么多女人乱了军心。

“来的路上你有没有留意到有绿州?”

“有的,离玉门关好像有十几二十里的样子,昨晚经过那里时婢子留了个心眼多注意了下,以前应该也是有住人的,恐怕是后来玉门关破所有人都跑了,就是不知道古胡国的人有没有住过。”

“恩,先歇上半天,饭后你带上几上人去探探。”

“是。”

中午祁佑过来后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反对,没有哪个做丈夫的愿意自己的妻子天天被人盯着看。

在太原,女子出门都是要戴帷帽隔纱巾的,现在虽说是不得已,但是能避开一点还是避着点好。

“我让人去探,你们……尽量少露面。”

华如初咀嚼的动作明显停了停,吞咽下去后放下还剩了一半米饭的碗,“我吃饱了,你慢吃。”

祁佑夹菜的动作顿住,最后也放了筷子看向如初。

“你不高兴我这么说。”

华如初扯了下嘴角,露出个没有笑意的笑,“怎么说在你,怎么做在我。”

“如初,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人说三道四。”

“其实,你也是不想我抛头露面的吧。”看他的神情,华如初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Ъ,“在我才从太原赶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在我为了大家活命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为了夺玉门关,太子希望我出手,所以我来了这,深更半夜得在外赶路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现在玉门关夺回来了,你们­性­命无碍了,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起来我们要少露面了?昨晚我们杀了多少人就救了多少人,谁有脸对我们说三道四?用得上的时候就捧着,用不上了就踩?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被你们踩,云书。”

“是。小姐。”门外云书颤了颤,她多久没见小姐这么生过气了,就算在祁家那次也远没有这次严重!

“叫上人,我们走。”

“是。”

“如初……”祁佑心慌得马上去抓如初的手,被华如初狠狠甩开,又去抓。华如初手按在腰间剑扣上,冷声道:“我不想伤你,也不想伤了我自己,别逼我。”

祁佑不怕她伤他,但他怕她伤了自己。再也不敢靠近一步,低声得近乎哀求,“如初。你知道我绝不是那样的人,我怎么会那么对你,是我想岔了,别人要说就随他们去说,我不在乎了,以后都不在乎了,你别生气,如初。别生气,别生气……”

祁佑从没有一刻那么恨自己的嘴拙,他想说的明明不止这些。他明明想解释他是不希望别人说她哪怕是一句难听话,他听不得,他怕如初听到会难过。会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值,明明是他不想让如初生气难过的,可到头来让她生气的却是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

华如初什么都不想听,走出门大步离开。

她知道祁佑始终跟在她身后不远,她应该要原谅的,祁佑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她就是生气,还觉得委屈。

她做这些图的是什么?为的谁?能说只是为了武林吗?

要真是如此,她做什么吃那个苦头来这里。

不过是想他多建功劳,不过是想他­性­命无忧……

到头来却听到那样一句话,她真觉得自己根本不用这么为他费心,一点也不用。

往外走的路上碰到了哥哥。

华如初脚步顿了顿,终是摆不出笑脸。

“怎么了这是?吃过午饭了吗?要去哪里?”

“吃过了,哥你吃了吗?”

“吃过了。”华如逸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这是,“吵架了?”

“没有的事,我想先回去,祁佑不让,哥,这里全是男人,我带着这么多女人住在这里像什么话,我还回原来那地方住着去。”

“那里会不会太远了?”

“哥你们还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吧,你们在这就够了。”

华如逸一想确实也是,他们不过是防患个未然,免得被对方的游侠儿摸上来打个措手不及,他们足有五十人,够了。

“也好,你回去吧,那地方确实比这里要住着好些。”

“恩,我也这么觉得,我走了哥。”

“走吧,我送你。”

要是平时,华如初可能会拒绝,可现在她实在不想和祁佑独处,顺势就点了头。

一路上碰上的士兵都快要不会走路了,不要说在营地,就是在家时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么多漂亮姑娘。

稀奇的是,明明一个个都厉害得不得了,平时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性­子好得很。

可惜平时她们并不常露面,难得的机会,他们只觉得连眨眼睛都浪费时间。

以前华如初不在乎这些,可在听到祁佑说的那话再看到他们的反应只觉得心头火起,弯腰捡起几个小石子蕴着内劲对几人甩了过去。

“哎呦……”

“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狗眼。”

“哎呦……”

“自己在外面走,不就是给人看……”话音未落,身体便飞了起来,旋即重重的摔落在地,除了疼痛,再记不起刚才的涟漪。

ps:哎呀,吵架了吵架了!不给粉红不和好,哈哈!如初都要骂我后娘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断袖

祁佑暴戾得想将眼前这些人撕了,“就是这些在外面走的女人昨晚不止一次救了你们的命,说话之前摸摸良心。”

华如逸冷哼出声,“既然一个个都这么有本事,还用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再有游侠儿过来你们自己上,妹子,我和你一起走。”

华如初微微摇头,低声道,“哥,不行,别前功尽弃。”

“没什么不行,我看着这些人恶心,你别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味的软,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可是不管是我还是爹娘,都不会舍得让你在外头还受人欺负,都是一群什么东西,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想帮了便离开,谁能说我们不对?去个人,叫大家收拾收拾,我们离开。”

齐南灵活的出列,大声应是,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华如初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看哥哥义愤填膺的样子,华如初深深吐出一口中浊气,­干­脆随他去了。

哥哥有句话说得没错,他们是来帮忙的,不想帮了便离开,没道理还要留在这里受气。

到如今,不管是对南朝也好,对皇室也好,又或者是对太子个人也已经是仁至义尽,要是他再记不住,再要为难武林……或许他们该让南朝的统治者知道,武林从来就不是好相与的。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有那脑子灵活的赶紧去报与太子。

卫彦良离得近,最先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这情况再联想到军营里最近在传的有些个不好听的话就知道坏了事。

太子和他不是都下了封口令吗?

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违抗军令?

“华少侠,祁夫人,你们这是……”

华如逸冷笑,“城下的尸体还在,就有人嫌我们碍眼了,卫将军,我是个粗人。不知道军营里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懂的规矩,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事也办了,本分也尽了,我们都打算离开不碍别人的眼了想必不会再有人不允吧。”

“这……华少侠这是听了谁在胡言乱语,查出来定当军法处置。”

“你们要不要军法处置我们管不着。也不稀罕,就这么着吧,小妹,我们走。”

“如初……”祁佑再顾不得其他,伸手拽住她的袖子。

当卫彦良以为祁大公子能劝住夫人而松了一口气时。就看到眼前剑光一闪,祁大公子抓着的那半截袖子落在他手里。

祁夫人白皙的手腕露在外面。

卫彦良忙移开视线。

华如初举起手臂,滑落的衣袖让露出来的地方更多。“我不止抛头露面了,我还露肤了,你是不是要休了我?”

看祁佑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沉静到坚忍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心头火气更是噌噌噌的往外冒,“云书,去找笔墨来。”

“小姐……”

“去。”

“如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休你。你想去哪里都好,我随你去,卫将军。烦请你和太子说一声……”

“不必。”华如初转身往外走,“祁佑,我不想看到你。你不要跟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祁佑闷不吭声,却始终跟在她身后一步。

华如逸这会也看出来了,这两人不止是吵架了,还很严重。

有心从中周旋一下,可一想到妹妹的­性­子便按捺下来,妹妹虽然任­性­,却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定是祁佑惹怒了她才会让她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想到这里华如逸很是恼怒,他在的时候都是如此,那要是他不在还得了?

顺着这思路往下想,心情马上崩坏,华如逸语气态度瞬间就变得不好了,“妹夫,你就别跟了,免得一会大家都不好看。”

祁佑脸­色­沉了沉,动作依旧。

这时夏以见跑了过来,人未到声先到,“逸哥,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吗?怎么现在又要走了?”

“那你走是不走?”

“走,逸哥你说走当然走。”夏以见马上服软,看向反常的没有打趣他的华如初,“谁欺负你了,脸­色­这么难看。”

华如初扯了扯嘴角,“要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这家伙,说话真噎人,要不是看她好像心情不好,他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夏以见在心里直哼哼。

卫彦良心下大急,要是都走了对方再有游侠儿摸来了怎么办?那帮没脑子的,有些话是能说的吗?

有那本事看不起女人,怎么没本事多杀几个敌人?要是他们有那本事拦住强大的敌人,他们会需要请武林中人来压阵吗?会躲在女人身后吗?

祁偏将显然也是惹恼了夫人,怕是也和这事有关系,这时候都哄不回来,指望他是不可能了,殿下呢?不是有人去报信了吗?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就看到拐角处急步走出来好些人。

殿下走在最中间。

远远的,闻昱丹就道,“华少侠,祁夫人,本宫保证这样的话以后都不会再有人传,犯在几位手里的人定当重责,还请两位息怒。”

华如逸张口就想顶撞,华如初抢在他之前行礼道:“殿下,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有这么多将士守关定能无恙,我们就先行离开了,还在原来住的地方,殿下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派人来传,至于住在这里……我们脾气都不太好,要是起了什么冲突就不好了,至于其他的,嘴长在别人嘴上,我们控制不了,听不到也就算了,可若再被我们听到……殿下,我们不见得会再忍让,我们抛头露面,名节是毁了,可也容不得他人那般糟蹋。”

一句句看着全是退避忍让,可一句句点出来的却又全是无可反驳的事实,就是他听了,都觉得他的人做得过份了,要不是她们抛头露面,他现在都不知道还在哪里逃命。

现在人安全了就拿她们抛头露面说事,这过河拆桥得也太不地道。

“祁夫人这话真让本宫无地自容。”

“华氏不敢,华氏只是觉得委屈。与其在这里听那些难听话,倒不如离开了落个清静,殿下如无其他吩咐,华氏告退。”

这时候,闻昱丹才注意到华氏的袖子少了一截,被那白皙的皮肤晃花了眼。连忙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原及手里抓着那小半截。

这是……

收敛了心神,闻昱丹只得点头,“如此本宫倒不好再强人所难了,也罢。本宫送送各位。”

“殿下留步。”

闻昱丹到底还是亲自将人送出了营地,目送对方百余人翻身上马转眼消失在眼前。

祁佑紧紧抓着那截衣袖,指甲掐进掌心。血丝浸入白­色­的衣袖中,漾点艳红。

他多想打马追上去,不管如初要怎么做他都受了,只要如初能消气。

可是如初的眼神那么绝决,他不敢。

他怕如初会说出更加绝情的话来。

如初那人,哪怕心里并没那么坚定,可一旦说出口的话一定会兑现。

“原及,夫人是不是……非常生气?”军营里在传什么话闻昱丹也是知道的。他严词警告过,可悠悠众口哪是堵得住的,最后也只做到了让他们不敢在明面上说。可暗地里怎么说怎么想,他又如何制止得了。

原本想着她们在这里呆不久,离开了就听不到了。哪知道……

祁佑低头,嘴角抿出倔强的弧度,“她是在生我的气。”

“因为那些话?”

虽然不全对,那些话却绝对是主因,祁佑沉默着点头。

“这哪能怪你!不过是可笑的因为被女人救了,自尊心受了打击罢了,也不想想要不是有她们,要不是因为她们,他们可能早就死了。”

看他那副模样,闻昱丹也不好留着他,­干­脆放他离开,“行了,将这里的事交给其他人,你去吧,放你两天假,别让他们心里存了意见,这事是我们理亏,军营这边我会好好整治一番给他们个交待的。”

祁佑想说不用,如初现在都不想看到他,可是这么远远吊着,他心里难安,就算是不想看到他,他近些守着心里也能踏实些。

他担心,不,确切的说是害怕,他害怕如初会一气之上跟着她哥哥走了。

他就是有心去追,又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到时恐怕还会传出更难听的话来,就是太子,虽说是承了如初的情,可他也未必喜欢看到一个女人踩到男人的头上去,他不觉得如何,可别人未必不会再口出恶言中伤如初。

但他们一定不知道,只要如初能在他身边,他就是将一切奉上又如何?

将袖子攒得更紧,祁佑弯腰行礼,“是,谢殿下­体­恤。”

就算是放了他假,他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他负责管的那些事要分派出去,另有一些要交回殿下手中。

梁世涛来做交接时低声询问,“嫂夫人那么好,你怎么还惹她生气?”

祁佑好一会没有理他,就在梁世涛以为他不会回他话时听到他道:“我说错话了。”

“说错话啊,如果只是这样倒没关系,你多说几句软话,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了,嫂夫人那么着紧你一定会原谅你。”

花言巧语对其他女人可行,可是对如初,怕是没用。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如初消气。

当时,他怎么就说出了那句话呢?他怎么就没多想想呢?

就算在乎,他也用错方式了。

ps:脑子一抽,让他们有了矛盾……昨天七夕,都过得甜蜜否?鬼鬼趴电脑前码一天字!然后,祁佑和如初的七夕好可怜!

☆、第三百三十章祁佑求和

回了落脚处,感觉人好像多了些。

也是,玉门关夺回来的消息传开后,这里的安全又多了一层保障,为了活命,回来这里也是必然。

好在她们住的地方没人敢动。

齐南又将丁大找来,让他帮着安排一下,将新来的五十余人安置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自从那些女人来了后,已经不止一次有人找上门吩咐他好好侍候了,新来的他自然也不敢怠慢,忙去将周围附近的人迁远一些,又找了人手将屋子重新收拾了才回来复命。

屋内,华如初没什么劲头的和哥哥说着话。

华如逸看不得她那样,敲了她脑袋一下喝斥道:“要觉得他不能原谅就随我回去,要么就好好说开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谁在这里就给谁看。”眼疾手快的挡住哥哥敲来的手,华如初求饶,“哥,我不就是和你撒撒娇么?你不哄我就算了,还打我,小心我回去和爹娘告状。”

“那也要你先回去。”华如逸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到底还是心疼嫁了人的妹妹,心里又为她琢磨起来。

大妹夫严柯和他认识的年月久,是个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再看他那宠媳­妇­的劲,如梦那里他根本不用担心。

真要说起来,小妹夫也算是顶好的,虽然除他之外的祁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祁佑对妹妹却算得上是难得的用心了。

可这桩婚姻的地基太不牢靠,就像建房子一样,地基不牢靠的房子经不起风吹雨打,婚姻同样如此。

更何况两个人生活的环境,所学的东西,家庭背景完全不一样。

造就的­性­格以及一些观念更是天差地别,要捏到一起处——难。

他们能处成这样已经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了。

当时他甚至在心里做好了如初跑回娘家,他要如何替她出头的打算!

这已经是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

可到头来却听到她挺着肚子上前线救夫来了。

既然都这么有情有义了,又怄个什么气?

“你和哥哥说说。他怎么惹着你了?”

“哥,你别管,这次要是不能将他脑子里固定的观念纠正过来,以后我们也过不好。”

“要是他纠不过来了呢?”

“那就趁早,谁也别耽误谁。”

华如逸听得连连摇头,“做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样子。这么强势对你没好处,谁都有个自尊心,你别把人踩得太狠了。”

“哥,我是你妹妹吧,怎么我这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先偏着妹夫去了。”

“我看他对你挺好。不想你由着­性­子来,日后后悔了上哪买后悔药去。”

华如初沉默了片刻,“我时时顾着别人的自尊心。谁顾着我的了?”

“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你了,我自然只能说些不着边的话,好了,你要实在不愿意说就好好想想,别一时冲动做决定,不是什么事都有回头路可走的。”

华如逸起身,决定不再掺和,小妹看着是很生气。却也没有不过下去的意思,夫妻之间哪能没点矛盾的,在这点上他到底是个外人。说多错多,随他们折腾去。

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人时,华如初更加坐得没了正型。

双脚缩上来。手放在膝盖上,头枕了上去,思绪飘得老远。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可更多的,是那一刻她失去了自信。

她想得很美好,先回太原别府而居,再寻合适的机会将人逮去扬州,她却忘了就算将人带回了扬州,他能容忍自己见天的在外面跑吗?

和各种人来往,和蕃人做买卖,甚至出海。

再者说,祁佑甘心离开太原吗?虽然他总是说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可权势地位,天底下能拒绝的有几人?

能放得下的,又有几人?

男人手里要没了权,只是做个富家翁,消磨的恐怕不止是斗志,恐怕还有感情。

她一直就想得太简单了!

屋子很旧,就算是经过丫头们的巧手收拾也难掩其破落。

窗户上的纸原本就是不遮的地方比遮的地方多,重新换了后看起来倒是新得和整体都不搭了。

就像人,一个手握大权高高在上惯了的人突然放下一切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不是也会显得格格不入呢?

要不,她­干­脆现在就叫上哥哥一起离开算了。

这么想着,明明心中对这个念头蠢蠢欲动,可身体却一点也不配合,依旧歪着没有动弹。

“姑爷……”

耳朵动了动,华如初抬头看向门口。

云书满脸为难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姑爷,她当然是希望小姐快点和姑爷和好的,可是小姐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小姐是在屋内,可是小姐说了……谁都不见。”

意料之中的答案,祁佑也没有多失望,靠着门坐了下来,道:“我在这里,你去忙吧。”

小姐确实是没说她不能离开,云书爽快的行礼退下。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

可是,两人都没有说话。

华如初原本准备了满肚子堵对方的话,这下也派不上用场了。

起身往床上一躺,华如初蒙着头准备睡觉,昨晚受累一晚上,今天生了一场气后又骑马回来,心累,身体也累。

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原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哪知道还没转几个念头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当她再醒来时已是万物肃静。

桌上燃着一盏小灯。

春玉就伏在桌子上打盹。

不想这时候再折腾人,华如初轻手轻脚的下床打算倒杯水喝,才走出一步春玉就抬起了头,满脸戒备。

待看清了人后忙站起身来,“小姐,您是不是要喝水?”

“恩。”

春玉麻利的倒了递给她,华如初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

“小姐,您饿了吧。我去给您做点吃的,您稍待会。”

“这都什么时候了,别弄了,我不饿。”

“什么都是现成的,很快。”说着,春玉前脚打后脚的快步离开。像是生怕再被叫住一般。

这个很快倒也确实是快。

华如初看着眼前这一大碗炸酱面,觉得不太像春玉的手艺。

她切的面绝不会这么参差不齐宽细不均的。

夹起来吃了一口,味道倒也还行。

华如初什么都没问,不紧不慢的将面条一点点吃尽。

春玉几度欲言又止,可直到一碗面吃完了。她也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华如初擦了擦嘴,扫她一眼,道:“有事?”

春玉摇头。将碗拿起来放进木盘里端起来想走,那一步却怎么都迈不出去。

咬了咬­唇­,春玉回过身来,重新将木盘放进去,低着头低声道:“面是姑爷做的,他不会炸酱,前面几次都炸过头焦掉了,这次是最好的。手上被油烫伤了好几处,切这个面练了很长时间,不停的重来……小姐。婢子,婢子就想替姑爷求求情,他肯定知道错了。您就大人大量原谅姑爷一次吧。”

春玉的反应在华如初看来并不奇怪,在现代厨师大多是男人,就是在家里厨房也不再是女人专属,君子远庖厨这话在那里早就用不上了。

可在这里,这个时空,不要说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就是一般人家也没有男人会去厨房。

几岁幼女做饭理所当然,男人进了厨房就是没出息。

所以在她们看来,祁佑愿意为了她进厨房就已经是极有诚意的道歉了。

她相信祁佑的诚心,却不觉得现在是交谈的好时候,至少她现在还是意难平。

“我的丫头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小姐……”

“去打水来吧,我洗漱了接着睡。”

“……是。”

出了门,春玉看着坐在门外一侧刻意躲开了的姑爷有点心酸,早知如此,您当时又何必惹小姐生气。

小姐等闲不发脾气,一发脾气就难哄得很。

“姑爷,您去歇了吧,这么晚小姐不会出来了。”

祁佑摇头,“你下去忙吧。”

“姑爷……”

“下去。”

一个个都是倔­性­子,春玉也无奈了,只得走开去忙活。

华如初不是听不到外面的对话,可她就能当作没听到。

苦­肉­计对她没用,到底要怎么做她要好好想想。

次日清晨,华如初打开门走出来时看似不经意的看了周围一眼,没有看到人时心里不免有几分失望。

她还以为他真的会为她守一夜……

真是,想什么呢!祁佑再为她上心也不会这么为难自己,连自尊都不要了。

早餐过后还没看到人,华如初就有几分奇怪了,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你们姑爷呢?”

“姑爷昨晚在您房外呆了一夜,早上婢子过来后才离开的,也没说去哪了。”

居然真守了一夜?华如初难掩讶异,心里哽着的那口气终于觉得消了些。

“我哥他们也不在?”

“是,大少爷他们去了敦煌。”

坐定不安了一个时辰,就在华如初以为祁佑是回了玉门关时,他突然出现在她门口。

手里拿着个粗布打成的包裹。

这次,他直接进了屋。

默不作声的将包裹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果子。

在山上时她曾说过最喜欢吃这种,他还记得。

ps:求粉红。明天和好,然后就是二皇子领盒饭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隔夜仇

“你去山里了?”

听到如初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祁佑心头一松,“恩,洗过了的,你吃。”

华如初看着那一堆的果子,像是在数数又像是在默神,好一会后才伸手拿了个在手里擦了擦,一口下去满口生津,甜丝丝的,感觉比之前吃到的还要甜。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听闻细细的咀嚼声。

云书见状,轻手轻脚的去将窗棂支高些,又领着屋里侍候的人退了出去,从外将门带上。

过了这么久,祁佑又一心讨好,华如初那点气早就泄下去了。

她是想和祁佑好好谈谈的,心平气和的将她所思所想敞开来说,可是当真的面对面时,一时间她不知道要如何起这个头才好。

她这边正暗暗组织语言,祁佑开口了,“如初,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是不是?”

果子吃尽后余下一颗滚圆的核,华如初捏在掌心里把玩,也不抬头,语气里却再不见那时的冷漠,“无心之心未必就不伤人,你可知道听到你那么说时我有多难受。”

“对不起……”

“祁佑,有些话别人能说,你说不得。别人是我的谁?你又是我的谁?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可我在乎你怎么想。你让我别在外面多露面,这在我听来就是不守­妇­道的另一种说法,我不想说我为你做了多少,也不想说我在外抛头露面是为了谁,我只想问,我们这次是不是帮了忙?既然是帮了忙,你们怎么就能在转眼之间就又觉得刚刚贡献了力量的我们不守­妇­道呢?

我哥觉得我做得不对,说你就算什么事做得不好了,我也该好好和你说,说我太强势,没有个女人的样子,他怪我没有顾虑到你的自尊心。可是祁佑,你们谁顾忌到我的自尊心了?我完全可以在内宅做我的少­奶­­奶­,就算太原乱了我也有自信能自保无虞,可我来了这里,往大了说保家卫国也尽了我的一份心。

我是不够守规矩,可是那些守规矩的­妇­人在大后方呆着。她们帮到你们了吗?你们怎么能一边要求我们出手帮忙一边又要我们谨守­妇­道?女人强大了男人心里不舒服了就成了我们的罪过?”

祁佑不知道要如何给自己辩解,他只觉得再多的理由都站不住脚。

“军营里传的什么话我都知道,一开始还能当个笑话听,可听得多了心里又怎么会不难过,那一个个的。就在不久前我们还救过他们的命,不说救命之恩要如何报答,他们却能在转身之后就说那些戳心窝子的话。但凡他们心里能有一分对我们的尊重,那些话就说不出来,多可笑,居然连一分都没有,我真后悔救他们,就该让他们壮烈了的。”

华如初突然抬头看向自己的男人,“别人如何我管不着,也懒得多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祁佑,如果你想要的是个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的妻子,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我可能达不到你的要求。我从小就是放养着长大的,­性­子野,越亲近的人面前越本­性­毕露,你是我的丈夫,我不可能一辈子在你面前都端着,要是你觉得这样的我你接受不了,我们就在这里散了吧。”

祁佑摇头,“我说过你在哪,我在哪。”

华如初摇头苦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依着你心里有我这点来拿捏你,也不是因为之前的这件事,祁佑,这会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娘家是怎样的,外人只以为我是­性­子弱,上面有两个极出­色­的兄姐便失了光彩,其实不是这样,少有人见过我是因为我经常不在家,出门定是易了容的,扬州周边的地方我都去过,我甚至还出过海,要不是我的亲人都在扬州,我甚至都想去海的那一边看看,你看,祁佑,我就是这么不安于室,离所谓的­妇­道天差地远,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得了吗?”

看他张口就想答,华如初摇头,“你好好想想,不要话赶话的就觉得自己能接受,我的­性­子我清楚,没有几个男人容得下,你就算不能接受我也不会怪你,实际上,你已经很好了。”

像是担心自己说得太过客套,华如初又加重了语气,“真的,你好的出乎我意料。”

“我好,你还是想过要离开。”

这点,华如初无法否认,“可我现在还在你身边,我把我的底都亮给你看,便是把主动权交给你,你要是能接受那样的我,我们便还和以前一样,要是你接受不了……也是你离开我。”

“如初,你从没将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祁佑像是放松了,眼中露出淡淡的无奈,“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我的­性­子决定了我不会是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决定的人,只要是我应允的,我点了头的便都是仔细思量过的,我一定能做到的。

我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也是如此,我想一直占据你身边那个位子,想一直让你着紧我,不希望再有谁比我更靠近你,你想走遍九州也好,想出海也好,我都想跟着,我说不来更好听的话,可是如初,我保证,我对你的心比谁都真。

我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的妻子,不需要一个斤斤计较的妻子,不需要一个遇事只知掉眼泪的妻子,你这样的就刚好,有主意的刚刚好,­性­格刚刚好,长相刚刚好,一切的一切都刚刚好的合我心意,不需要改变,我心里的如初就该是这个样子,会霸道的维护我,会心疼我,会为我据理力争为我拼命,我再想不出有比你更好的女人。

舅兄要是知道我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一定不会觉得你强势,如初,你只是爽利,做事­干­脆不拖泥带水,并不能说是强势,和我有关的事你极少擅自拿主意,牵涉到我的也会为我考虑,就算是我希望你在背后给我拿主意你都从不会逾越。说话留半分,处处给我留有余地,要真的强势,你哪会如此?昨天的事是我错在先,换成我也会生气,不能怪你。

所以如初。我们是最合适的夫妻,你的那些担心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从洞房那晚起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同,我从来没想过要你变得和她们一样,我想要的。是能和我并肩的女子,如你一样。”

这可能是他们成亲以来祁佑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一点也不煽情。一句句像是陈述,可就是说到了她心底,让她心暖,让她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才知道原来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的一切祁佑都能接受,她不用再担心她本­性­毕露后祁佑会弃她而去。

她也不用再装模做样,只管做自己就好。

是的,一切说开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她如此害怕祁佑在看清她的真面目后会离开她。

祁佑起身走到如初面前蹲下,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双手捧起她的脸。“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华如初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飞溅。“这么好的男人,我舍不得。”

“也不生气了?”

华如初又摇头。

“夫妻间没有隔夜仇,以后如果我再惹你生气了,一天之内一定要和好好不好?”

脸上挂了泪,一听他这么说华如初又忍不住笑,“你就不会不惹我生气吗?”

“我从来就不想,可有时候难免会有无心之失……就像昨天那样。”想到昨天如初绝决的眼神,祁佑心底一沉,那样的眼神,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华如初也伸手摸了摸祁佑的脸,给出承诺,“好,没有隔夜仇。”

得了承诺,又将人搂进怀里,祁佑才觉得从昨日起就不安的心终于安安稳稳的有了着落。

如果说之前他还不清楚如初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么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他连如初一个绝决的眼神都不愿看到。

伏在男人的胸膛上,华如初前所未有的安心,“不去玉门关没关系吗?”

“殿下给了我几天假,他说军营那边他会好好整治一番给你们一个交待。”

“虽然我应该大气一点,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可要是真能让那些人得到教训,我会很高兴,我手底下大半的丫头都是没有许人家的,他们这话要是让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去,她们这一辈子就毁了,别说嫁人,就是出个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她们功夫再厉害,总也不能去将那些人都杀了。”

“恩,我知道,放心,这事到此为止了,之前才有人说闲话的时候就有下过禁口令,他们违令在先,再重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会记住。”

“但愿如此,要是再有人犯到我手里,我决不会轻饶,谁来求情都没用。”

“要真还有那不知死活的,你尽管放手施为,就是太子也不会阻拦。”

“那最好。”华如初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抬起头问他,“早上吃东西了吗?饿不饿?”

“有点,也快中午了,一起用午饭。”

“我叫她们提早做,我们早点吃。”

“恩,好。”祁佑眼神温柔的追随着她,很庆幸如初没有追问,他不想让如初知道他还是昨天中午和她一起吃的东西。

ps:有亲说如初矫情了,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可能是我写得不够好,祁佑是古人的思维,抛头露面不好,可华如初是想带他一起回扬州的,她觉得回扬州她会更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那里她会本­性­毕露,可她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想到她那样的生活祁佑能不能接受。对古人来说,现代人都太野了,她只是担心了。

至于有亲说男人手里要有权……扬州是九州之一,官位不要太多。

☆、第三百三十二章倒戈

华如逸看着像着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两人啧啧出声,“我就不该替你们担心,幸好我也没说什么戳人心窝子的话,不然你们这一和好我这脸往哪放。”

祁佑温柔的看了正娇俏的对着舅兄瞪眼的如初一眼,温声道:“是我没做好,让兄长担心了。”

“多半我这妹子也有错,一个巴掌哪里能拍得响,夫妻之间哪能事事计较,她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以后有得她吃亏的时候。”

“我会让着她。”

华如逸满意了,警告的瞪了妹妹一眼。

华如初对他眨了眨眼,“哥,你别瞪我,我以后会注意的。”

什么叫适可而止她哪会不懂,时不时的甩个脸­色­给男人看,让男人看她的脸­色­过活,那不是聪明女人的做法,她不能说自己多聪明,却也没有蠢到那种程度。

她和祁佑成亲一年有余,这也不过是第一次而已,尽量不会有下一次。

难得有闲,两人并肩在这片绿洲上行走,听祁佑讲这片绿洲对阳关的作用,说这里的人都是从哪里迁来的。

华如初偶尔附和两句,视线交接时会心一笑,气氛正好。

夏以见倚门望着,很久很久。

“还不放心?”

华如逸以为他会别扭上几句,哪想到他回得既直且白,“放心了,我不见得会比祁佑做得更好。”

是啊,他们都不见得能比祁佑做得更好,华如逸心下叹息。

他这次是真的放心了。

次日,祁佑就不得不回了玉门关。

虽说不能日日回来,但是每隔两日,祁佑必定会回来一次,哪怕是半夜才到,歇不到两个时辰又要走。

时间一晃,又过了十来天。

太原那边僵着的局面终于有了破冰的迹象。

“原及你看。这是祁亮刚从王林那拿来的最新消息。”闻昱丹一把推开门,也不顾现在屋子里还有谁在,将还在滴着水的绢帕递给祁佑。

梁世涛等人忙起身行礼。

闻昱丹挥了挥手,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喜­色­。

祁佑几眼扫完,“如果是这样,殿下。您隐藏的人手也可以动一动了。”

“本宫也这么想,没想到,本宫原本以为让女子上战场会被人诟病,还担心会招来不少难听话,说本宫穷途末路。还得借助女人的力量,哪想到反会让这么多人倒戈,这可真是……原及。你夫人这下是完全将陶嘉的风头压下去了,这次回去后她还想像以前一样是不可能了。”

“这并非夫人所愿。”

“却也是,她要是陶嘉那么个­性­子就不会一开始就藏拙了,不过她的事已经传开了,再想藏起来却是不易。人本­性­便是崇尚英雄的,以前从不曾出过女英雄,话本里的故事也是男人为主角,令夫人恐怕会引来许多的崇拜者。”

梁世涛祁镇等人对望一眼。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男人觉得扫了脸面的事可不就是给女人长了大脸?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也放心了,再不用担心事情传开会毁了那些姑娘的名节,当时祁夫人的暴怒他们现在都还记得。

那绝对是个护短到极点的人。

“殿下。祁亮求见。”

“进来说,什么事。”

祁亮快步进来,低垂着头。声音里的喘息声却明显,“殿下,王林有急事求见,小的担心误了事,擅自将人带进了营地,请殿下恕罪。”

闻昱丹心下一紧,通过王林这条线,他虽不在太原,太原的情况却都掌握在手里,祁亮刚从他那里回来没多久,要不是急事,他不会亲自赶来。

“你做得对,稍后有赏,王林现在在哪里?”

“回殿下,就在外面。”

“快让他进来。”

“是。”

王林进来得极快,在门口就跪了下去,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哑,“小的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回话。”

“是。”

王林这时候的形象并不好,今日风大,一路骑马疾驰,就算是将脸蒙住了他也吃了不少沙子,身上就更不用说了,青­色­的衣服黄|­色­的一层沙尘,极为显眼。

可这副形象却正好符合了他说的急事,也让闻昱丹心里更舒坦,神情不由得就缓和了些,温声道:“你急着来见本宫是何事?”

王林低垂着眉眼,声音更显得哑了些,“回殿下的话,小的刚收到太原传来的加急口信,不敢由他人之口传入您耳中,所以小的只能大胆跑这一遭。”

“口信?快说。”

“是,太原传来消息,皇上醒了。”

闻昱丹猛的站起身来,“当真?”

“是,小的不敢撒谎。”

“哈哈,老天有眼,父皇醒了,老二的死期到了!”接二连三的好事让闻昱丹极为亢奋,走到王林面前一连声的问,“是江大夫治好的?父皇现在情况如何?其他人知道了吗?”

王林的嗓子已经­干­得要冒烟了,吞了口口水正要回话,眼前出现一碗水。

是姑爷。

“是本宫疏忽了,你先喝口水缓缓。”

“谢殿下,谢姑爷。”实在是难受得慌,王林端起碗一饮而尽,紧绷的嗓子终于舒服了些。

“回殿下的话,皇上是江大夫治好的,药却是从琳琅阁拿的,传信的人说皇上能说话了,完全好起来还需要吃几剂药,他从太原出发时还无人知道皇上的消息。”

“琳琅阁?怎会又牵扯到琳琅阁?”

祁佑Сhā话道:“殿下,琳琅阁的东家是夏以见,开张之前借由夫人之口送了一成红利给太子妃娘娘。”

对救了他一命的夏以见闻昱丹印象深刻,这一次又承了他的情,再得他的红利,这如何说得过去?

“殿下,琳琅阁需要庇护,在太原,太子府是最好的保护伞。”

闻昱丹苦笑。以前这话还有几分可信,可现在,老二哪会放过和他有关的势力,“琳琅阁现在怎么样?没有被老二抄了底?”

“是,琳琅阁一切安好。”王林心里暗暗得意,能在那样的局面下还保全了琳琅阁。果然还是小姐的人最厉害。

闻昱丹眼神闪了闪,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忙将话题拉了回来,“传口信的人可还有说什么?”

“是,皇上借他之口传了一句话给您。”

“快说。”

“是。皇上说:非诏,不得回朝。”

闻昱丹心底一热,从小到大。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父皇对他的维护,到了这种时候都不是想着要他带兵回去救援,而是保全他。

“父皇现在可安全?”

“是。”

“那就好,那就好,这里离敦煌太远,消息往返不及,原及,我们将这里好好布置一番去敦煌。”

“臣反对。”

闻昱丹兴奋的情绪终于抑制了些。“为何。”

“二皇子既和古胡国勾结,形势越是对他不利,臣越是担心他会狗急跳墙。对付不了皇上的情况下,您便是目标,您若这时候去往敦煌。一旦玉门关再没能守住,二皇子要是放出对您不利的传言,如您临阵脱逃,置将士­性­命于不顾这样的话,您前面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闻昱丹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心。

闭上眼,闻昱丹长长吁出一口气,再睁开时再不见兴奋之­色­,“原及说得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守好这里,等诏书到时风风光光的搬师回朝。”

“是。”

“王林。”

“小的在。”

“本宫身边人手不足,离敦煌又远,要是再有什么紧急的消息,还要麻烦你跑上一趟给本宫送来,你可愿?”

“是,小姐就是这么吩咐下来的。”

听他提起华氏,闻昱丹心头一动,转头看向祁佑,“原及,是不是该给华少侠他们去个消息?有他们在这里,本宫也要放心些。”

“是,不过殿下,臣觉得他们不适合再住在军营,以免再起冲突,离玉门关十多里的地方有一个屯垦区,臣建议他们住那里去,看到烽火过来也赶得急。”

“这样也好,你去办。”

“是。”

华如初听完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问,“那边收拾好了?”

“恩。”

“那现在就过去吧,云书,你去和我哥哥说一声,吩咐大家收拾东西。”

祁佑没想到如初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转念一想,除了上次的事,以往哪次如初对他的支持不是如此?他说要什么她就给,要怎样的支持她从无二话,从来,如初就是那个说到做到的人。

比起来,他不过是一直在说,一直在给出承诺,真正做到的……现在都还没有。

差得远了。

叫住云书,祁佑握了握如初的手,起身道:“我去和舅兄说。”

“我哥没那么多计较。”

“我知道,可我还是该亲自去说,这是尊重。”

华如初笑眯了眼,“好吧,你去说,我们趁早过去,到了那边也还要收拾。”

“好。”

华如逸也很痛快,祁佑一说就点了头,在外面吼了一嗓子就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他和惯享受的如初不同。

出门在外从不带人侍候,就是妹妹送了两个过来也被他拒绝了。

什么都和别人一样,自然更受待见。

所以这五十余人以他为头没任何人有意见。

大家都信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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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立威

搬了新地方后,华如逸带了人去探了遍路,规划出一条更近的路线,原本十六七里的路程缩短为十二里。

骑马过去不过一刻钟时间。

就在当晚,他们都以为对方不会那么快动手时轮流警戒的人看到了烽火台上燃起的烽火。

看着那仿佛就在眼前不远处的烽火,华如初想,这时候,祁佑恐怕已经上阵杀敌了吧。

以他的身份自是轮不到他上场,可没有哪一场战争他站在了后方。

身后传来哥哥的声音,“都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

华如逸翻身上马,“走,杀他个狗娘养的,自己的窝不呆来抢我们的地盘,改明儿我们也抢他们的地盘去。”

“不敢去的是软蛋。”

“滚你丫的,谁不敢我也敢。”华如逸笑骂了句,策马到妹妹身边站定,“可以出发了,走吧。”

“恩。”

“别担心,妹夫不会有事,他那身本事没几个人是他对手。”

华如初笑了笑,仿佛真的不担心。

此时的玉门关处处燃着火把,喊杀声,刀剑争鸣声,号角声,惨叫声……

祁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人间地狱,眉眼间染上了煞气。

要不是担心对方派出游侠儿来刺杀太子,他真想挥刀下场,敌人一个个在自己手里倒下总比眼睁睁看着自己人一个个倒下要来得舒坦。

“对方有没有游侠儿?”

“有,不多。”祁佑微微皱眉,“殿下,您自己多留神些,臣总觉得对方应该不止这么点人手,可能有暗招,也可能是留出了人手专门来对付您。”

闻昱丹心神一紧,点头,“华少侠等人还没到?”

“应该快了……来了。”

一百余骑从后方冲上来。没有丝毫停顿的直接出了关,混入冲杀的将士中挥舞手中的武器。

这次,男女分明。

上次受了气,华如初这次­干­脆让大家穿了鲜艳的衣服,一应装扮都往最容易让人辩认出是女子的方向收拾。

比起上次的雌雄不明,这次显眼的让对手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当然。新加入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手起刀落,又是一笔杀孽。

华如初就是为了立威而来!

谁说女子不如男?她偏要让人看看,女人不止是能安享富贵,也能和男人并肩上阵杀敌。

就为了这一口气。华如初连自己软剑的秘密都不顾了,一上手就是一手一剑。

专挑着敌人防备不住的脆弱地方下手。

“夫人还在生气?”闻昱丹往前两步,看着下面发狠的人失笑。

“没有。”祁佑顿了顿。又道:“她只是想让我们看看,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也能做,她想让那些在背后道她是非的人看到她比他们要强,她又一次救了他们的命,用事实叫他们闭嘴。”

“看不出来她居然是个硬­性­子。”

祁佑没有再答话,眼神追随着场中那道翻飞的身影,压下想去她身边的渴望。

虽然分了心。可当连环三箭从侧面­射­来时,他还是极快的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将太子推翻在地。迎上前去将三只箭拦于剑下。

还来不及松口气,又是三箭­射­来。

是个弓箭手,而且是个擅使连环箭的弓箭手。

祁佑一边拦截一边在心里琢磨。从这个方向去算位置,应该是在己方阵营。

——不好,对方有人混进来了,这弓箭手恐怕只是为了牵制住他。

眼角余光扫到太子亲卫围成圈将太子护在中间,要是对付一般人,这样够了,可若是游侠儿,不够!

舅兄和如初怎么一个都没让上来?

来不及等他多想,另一个方向又­射­来三箭,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这样不行,下意识的,祁佑朝着下方喊道:“如初……”

华如初挑翻对手,抬头看去,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云书,你们几个准备供我借力,随后跟来。”

“是。”

“准备好没有?”

云书点头,华如初最先飞身而起,以云书为首的几人错落着纵身跃起,到达的高度各有不同,却正好给小姐借力。

从最矮的那个身上踩落,然后是稍高的那个,再往上是更高的,离着城门顶上还有一段距离时,华如初剑尖轻点城墙,借着这力道翻身落在城门上。

然后是云书,春玉,夏言,秋谨,晴好,翠凝。

没错,全是女将。

看着一众人瞪大的眼,华如初勾起­唇­角,她就是故意的。

“把弓箭手先解决。”

“是。”

将祁佑替换下来,华如初对他笑了笑,祁佑刚准备回应,就看到从斜前方摸上来的人。

一把将如初扯到身后,祁佑率先迎了上去。

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他不怕明面上的任何敌人,可对方要是躲在暗处,再多的提防都有疏漏的时候。

双方都是打的有把握之战,拼的便是实力。

古胡国这次再没能像上次那样打开玉门关的门。

丢下数千尸体后,在天明时分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一众将领全部上了玉门关城墙上,高高在上的看着城墙下搬运尸体的士兵。

闻昱丹心里不无遗憾,“要是本宫手上的兵力足够,此时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说起来还得多谢喻将军来得及时,不然不要说痛打落水狗,一开始怕就夺不回来。”

喻家军来驰援的副将叫喻达,能助太子守住玉门关,他心里也高兴,无论如何这也算是在未来君主面前挂了号了。

“末将惶恐,玉门关是南朝的领土,不管末将是谁的麾下,适逢其会为守卫玉门关略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末将的本份。”

这话闻昱丹爱听,视线一转落在和祁佑并肩站在右方的华氏身上。

他头一次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如此骄傲——她也有骄傲的本钱。

不用依赖他人,只要她想。她便一定能让人刮目相看。

如果只是有几分傲气的女人,男人会想要去征服,那个过程必定美好。

可华氏不止是有傲气,她是真正的骄傲,而且聪明,如果谁抱着那样的心思去接受她。她必定不屑一顾。

他都有些羡慕原及了。

因为那道婚约,他能以最理所当然的姿态接近,然后走进心里。

要是……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莫名出现的念头赶走,闻昱丹笑眼道:“祁夫人。今日又承你的情了,幸亏你们来得及时。”

华如初早就感觉到了闻昱丹的视线,有心去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内容。可如果对上眼必定尴尬,指不定太子还会误会什么,对祁佑也不好,便一直忍着。

听到他这么问再自然不过的转过头看过去,迅速分辩他眼中的内容边道:“就如喻将军所说,这也是臣妾等人的本份,若是无其他事,殿下。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还好,有欣赏,有赞叹。有一些复杂难言的情绪,却并没有那些­阴­暗的,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思。

看来她的想法是正确的。男人会想要征服一个有些聪明有些骄傲的女人,可对一个明知难以把握住的女人却不见得会动那样的念头,因为有些代价,他们付不起。

此时天­色­微明,微风中带着凉意。

闻昱丹没有留人,“也好,夫人请自便,请向大家转达本宫的谢意。”

华如初拱手,“是,臣妾告退。”

祁佑随之行礼,“殿下,臣去送送。”

“去吧。”

目送着两人离开,喻达很是感概,“早听说武林侠女很是英姿飒爽,却从未见过,今日总算是大开眼界了,祁偏将好福气,有这样的贤妻持家还有何惧。”

“可不是,娶妻当娶贤,祁偏将的夫人虽然没有守着那些个规矩置于内宅,却是敢为了丈夫跑前线来命都不要了的,不要说南朝,就是翻开史书,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个?我瞧着不比那些规规矩矩养出来的世家小姐差。”

有人赞同,有人撇嘴,不过自从那次太子狠狠处置了一批人后都学聪明了,关起门来和谁说怎么说都成,到了外面就当自己是聋子哑巴,听不到也说不了。

祁偏将在殿下心里甚有地位,再加上殿下也承了人家几次情,于情于理都容不得他们继续说那些难听话。

他们就别往刀口上撞了。

上一次无心而为便让华如初扬名,那么这一次呢?

华如初端着茶杯慢悠悠的看着王林送来的消息,嘴角勾起满意的笑。

这样就对了,她是不想像陶嘉那样得个虚名,可现在这种名气她却是不嫌弃的,至少说明她拳头硬不是?看谁以后还敢再欺到她面前来。

不知道祁家人听到这些传言心里会做何想。

他们应该庆幸她忍功了得。

“将这个弄­干­了再给太子送去,别让人知道你是先来给我看了再送去给太子的。”

王林接过来用­干­净的帕子去蹭水,再实诚不过的道:“小的从来没有主动提过,殿下也没问过。”

“要是殿下提了呢?”

“小的就说小的会告诉您。”

这样斩腰掐尾的,怎么理解都行,你还不能说他撒谎了,华如初很满意。

能让她看中留在身边使唤的如王林这种也就是看着老实罢了,要真如他外表那样憨厚,她哪敢将情报网交给他。

“行了,去玉门关吧,见到姑爷和他说一声,要是有时间就早些回来,我有事和他说。”

“是,小的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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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傻兮兮

祁佑回来时天还很早,华如初笑,“我还以为你最早也要用晚饭时才能回,太子愿意放人?”

“现在没那么忙了,王林说你有事和我说。”

“也不算要紧,王林送去的消息你也看到了吧。”

“恩,看了,和这个有关?”

华如初点头,“我琢磨着离搬师回朝的日子不远了,你觉得呢?”

“是,今日殿下已经在吩咐大家做准备了。”

华如初抿了抿嘴,“回去太原我可以回别院住,你呢?回祁家吗?”

祁佑摇头,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我不是不信你,以你的骄傲自是不愿意住到我的别院里,这对你也不好,你要是打定主意离开祁家……你给祁家留下的家当有三处房子,我只给了两处,扣下的那处就做为以后我们的家,可以吗?”

看着处处为他着想的妻,祁佑的笑意从心里泛开,蔓延至眼底,再在脸上彻底绽放,他是如此的高兴。

尤其是当如初说‘我们的家’的时候。

“当然好。”

“那我写信回去让马柏派人去收拾,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入住了。”

“好。”祁佑眼里带笑,语调温柔,“祁安留在了太原,我还有些东西在他那里,你让马柏找到他,要用银钱他那里也有。”

她这段时间银子花得就跟水一样,能不用自己的当然再好不过,华如初连连点头,“这话我一定着重让人告诉马柏。”

“你说怎么样都好。”

“等等。”华如初突然想起一事,“我记得谁说过他的私房钱都给我了,怎么还有?”

“这个钱不是私房钱……不对,也算是吧,是我错了。”祁佑端起桌上的茶双手递到如初面前,“奉茶道歉。”

“哼哼。你先说说这钱是用来­干­嘛的。”这么说着,华如初还是将茶接了过来。

——她正好口渴了。

“我手里的银子原来是分成两份的,一份是给祁家存的,另一份我自己留用,后来接了赐婚的旨意后我又把自己留用的那份分成了两份,一份拿来家用。不管我和你是夫妻和谐还是相敬如冰,我都会将这份给你,就是钱财多少上会有不同,剩下的那份是我用来周转的,殿下的所有铺子里都有我的一份。也一直都是由我在打理,有时候需要大量的银子做事而太子那里又拿不出来时我便需要先行垫上,所以……我一时之间都忘了这一份其实也算是我的私房。”

“这笔银子很多?”

就知道她更关心这个。祁佑眼里染上点点笑意,“比给祁家的多。”

“那你给不给我?”

“给。”

这么痛快的应承让华如初心喜,可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太好,一个男人在外面走动身上要是没银子傍身会被人笑话的,她的男人哪能在银子上吃别人的亏。

这么一想她就直接问了,“你要是将这份也给我了,身上还有银子吗?”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祁佑眼里笑意更深。“请吃人吃顿饭的银子还是有的,吃花酒的话就少了点。”

“那就是够了。”华如初当没听到后面那句,自顾自的道:“放心。我不会那么厉害的,一定让你身上不少银子。”

“好,以后这些都由你来安排。家里的银子都归你管,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话我爱听。”华如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最会赚钱了,到时一定让家里的钱生钱。”

祁佑最爱看她说起银子时闪闪发光的眼神,穷人家是将银子当成生存下去的根本,银子就是他们的眼珠子,富人将银子看得更重,因为他们只想着要更多,越多他们越安心。

可如初和他们不同,她是将赚钱当成了乐趣,该花的她从不小气,在他身上就不知花了多少,那笔帐,他都不愿去算,一算就觉得如初嫁给他简直是吃大亏了。

“既然那银子是我的了,那我得和祁安说一声,要添置什么东西找马柏,那些珍奇­精­细的有琳琅阁,对了,我还那么多嫁妆在压箱底,放久了也会坏,还不如拿出来物尽其用,不过……拿得出来吗?祁家也不会肯吧。”

这件事他们两个人去做都不太合适,最合适的人选……

对望一眼,华如初点头,“我会让我哥送我回太原的,他正好担心得不得了,一定不会拒绝,我就不信我娘家人出动,他们还敢死赖着不放,理亏的本来就是他们。”

看祁佑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华如初心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在乎的吧,抓起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放心,我会和我哥说的,不让他们折了祁家的面子,当然,前提是祁家人不能过份。”

“委屈你了。”

“什么事在发生的时候才会有各种感觉,过了再想其实也就那样,时间啊,不仅能磨灭爱情,能让女人失去青春容颜,还能将发生过的一切淡化,只是成为一个片段保存在脑子里,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但是真正能一辈子都放不下的太少了,如果是你的话我倒是可能在乎一辈子,其他祁家人嘛,应该没这个荣幸。”

“是,我很荣幸。”

满意的看着祁佑眼里又有了笑意,华如初满足的叹了口气,轻声道:“能这样,真好,我在乎你,你在乎我,我们在很多地方都合拍,你能容忍我的任­性­我的坏脾气,我能为你奋不顾身,我们都愿意为了对方改变,愿意为了对方努力,最主要的是,我们在战场上下来都能没缺胳膊少腿的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你不知道在家时我有多担心你会受伤。”

听着这如同告白的话,祁佑觉得心里开了个口子,感情像是要从里面溢出来,他的人生好像就是在等这么个人,在等这个人说这些话,把他曾经缺失的部分都填补上,让他的人生获得圆满。

他那么的庆幸,拥有了这个人。

“如初……”

华如初眨了眨眼,“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恩,恨不得将心都挖给你。”

“那就记住你现在的这份心情,当我不再年轻了,皮肤松弛,眼角下垂,变成一个大胖子,脾气更坏,你也要像今天这样的爱我,不要变,爱我的心一辈子都不要变。”

“你不再年轻了时我也老了,可能会变得更加不会说话,会更加不懂得讨你欢心,到那时你还是要像现在一样引导我,让我变得更加爱你,更加离不开你。”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两人傻兮兮的说着­肉­麻情话,傻兮兮的击掌发下誓言。

可是两个人的心靠得那么近,他们看起来那么的快活。

仿佛忘了这里是在前线,而是在哪个亭台楼阁花前月下,说着最美好的誓言,做着最浪漫的事,希望到老了时再提起时眼神里还能看到沉淀的感情。

而不是崩坏在中途的某一刻。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再容不下别人。

而此时的太原却是另一番情景。

就在二皇子因为早朝有将近一半的人没来而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时,皇上在一众人的护送下突然出现。

瘦了些,苍老了些,可没人会认错。

那气势,只有皇上有。

太子还差了些,二皇子……差远了。

“父……父皇。”二皇子闻昱扬目瞪口呆的看着渐渐走近的人,身体仿佛有意识般颤抖着站起来。

皇帝在堂下停下脚步,抬着看着高高在上的儿子。

明明是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可下面那人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上面那人连动弹都不得。

从另一侧迈步上阶,在那还有着余温的宽大龙椅上坐下,仿佛根本看不到眼前那弑君杀父的畜牲,皇帝抬起下巴,看着下面跪伏一地的人。

“限时半个时辰,朕要这朝堂上站满人,去通传吧。”

“是。”差点送了命的贴身内侍安公公高声唱喏,点齐信得过的人马去各府送信。

只得半个时辰,一定要将人通知到,没在这里的就不是二皇子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便是太子的人也该好好处着,这江山,必定是太子的。

没有第二个可能,安公公在心里再一次确认。

“父皇……您……您……”

“很奇怪朕没死?”

“儿臣,儿臣不敢。”

“老二,你让朕失望,要是你心再狠一点早点将朕除了,再将太子置于死地了,这江山肯定要落于你手,如果是这样,就算到了地底下朕也欣慰,为皇者需要那样的魄力,你坐这个也未尝不可。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勾结古胡国,那是你让出一条河西走廊就能满足的?没有了玉门关和阳关这两道门户,雍州就是他们碗里的菜,想何时吃就何时吃,雍州一失,后面一马平川,你拿什么去挡古胡国的骑兵?十足的蠢才,南朝要是交于你手,不用几年就能被你折腾没了,而你付出那么大代价,你的兄长却还好好的活着,这就是本事,这就是为什么储君是他而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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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太原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

一直颤抖的闻昱扬突然就不抖了。

这就是他的父皇,看似宠他,他提的要求都会满足,可是在他心里,那个位置从来都是太子的,没他染指的份。

他以前蠢,一直以为只要他做得好,父皇一定会看到,不管从哪方面考虑,父皇都是很有可能将那个位置交给他的。

他真的一直这么以为。

可是那天,突然有个人告诉他他一直就是太子的磨刀石,父皇对他的所有好都是为了激励太子更加奋发向上,父皇从来没打算将皇位传给他。

从来没有!

他自然不信,可是有些事并不难查,不过是因为发生在他身上他看不清罢了。

当那层面纱在他面前揭开,他才看清,原来真是如此,他从来就不在父皇眼里。

那么,如果太子死在外面了呢?

他的母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立他为太子才是名正言顺。

所以他才会同意古胡国提出来的条件,他想着只要太子死在外面,只要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一定能将失去的重新夺回来,让南朝变得更加强大,几十年后去了地底下见到父皇他也能挺着腰杆说他做得比太子好。

可是,不用几十年后,现在父皇就在告诉他:他不如太子。

“您一开始就不该给我希望,让我以为我也有机会得到那个位子,您不该用我来磨砺太子,太子是您儿子。我也是。凭什么就对他这么特别?就因为他是元后的儿子吗?母后哪点比不上元后?”

皇帝冷冷的注视着他。“身为皇子,却不清楚元后和继后的区别?你倒是告诉朕你有什么比太子强?你有强大的外家支持,宫中有皇后为你打理,犯了错有人求情,想要什么也有人送到你面前来,可是太子呢?他现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点点攒起来的,还是在你和皇后打压的情况下,一旦南朝有什么变故。他有足够强大的心智能撑过去,若是换成你……你觉得你会如何?”

“我……我也能撑过去,这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您怎能凭想像就觉得我不如太子?这不公平。”

“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太子何尝又觉得公平了?可他是如何做的?你又是如何做的?老二,你输了,输在了根上。”

闻昱扬鼻翼抖动,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就在暗卫暗暗提防的时候,闻昱扬突然笑了。“父皇,其实我最大的错不是对付您和太子。而是将苏嫔拉下水吧。”

皇帝的眼神终于不再平静无波,“你将苏嫔如何了?”

“父皇还担心她?您别忘了,您的毒是她下的,要不是她,我们怎么可能得手?按您的­性­子,不是该将她挫骨扬灰诛灭九族才对吗?”

“你拿她儿子威胁她?”

“您猜得没错,能威胁到她的也只有她那个儿子,在您和儿子之间,她选择了保护儿子,父皇,被心爱的女人下毒的滋味如何?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我死定了,成者为王败者寇,我有心理准备,可是您也没赢,让母后位主中宫,却常年不踏进一步,对一个已婚的­妇­人掏心挖肺,甚至为她鞭打母后,您将我放在哪里?那是我的母亲,您却当着我的面鞭打她,不过是因为苏嫔流产,您只顾着给苏嫔出气,可您有没有想过母后有多痛苦?哈哈哈,您放心好了,苏嫔活得好好的,我原本打算在您死后令她殉葬的,现在,您就亲自处置了吧,哈哈哈。”

闻昱扬癫狂的举动让所有人吃惊,连逼问都不用,他就自觉的将他所犯的事都供出来了。

可这是天家事,他们就连听都不该听!

尤其是事关苏嫔,知晓这个秘密的人背都湿了。

后宫之事向来没有公平可言,皇帝在这事上更不用说负了谁,当年让文氏上位之前,他便和文氏说过,那个位子不过是看着风光罢了,她要是自认承受得起,他便让她成为继后。

她同意了,如愿成为风光无限的皇后。

可是她也后悔了,不再满足于此,她想得到皇上更多的注意,她想让其他女人都消失,想让后宫再无人能诞下血脉。

其他人他不管,可皇后不该对苏嫔下手,那是他一辈子才有过一次的冲动,以至不管不顾的将人抢进宫来,苏嫔看似柔弱,­性­子却极为倔强,他花了好几年才终于让她软化了些,却因为皇后的一碗药再一次让她心如死灰,且伤了身子,再不能受孕。

他如何能不怒。

宫中容不下美好,可也容不下过大的野心。

文氏心太大,又教出来一个同样心大的儿子,却偏偏没有能撑起野心的才智。

只是他算漏了一点。

苏嫔多年未出宫,心里对儿子本就有愧,老二用这个来威胁她正中她的软肋。

可是,这么多年的纠缠,他终究是得到回报了的。

每一种毒苏嫔都只下了三分之一的量,要不是如此,他早就死了。

这毒如果不是苏嫔下也会是其他人,别人可不会像苏嫔这样留手。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该感谢苏嫔。

不过这一点,老二没必要知道。

皇宫能将一个人所有的感情磨灭,这个位置不是好坐的,老二不行。

太子磨砺了这么多年才总算是差不多合格了,这次的表现,也算不错。

该诏他回朝了。

“来人,将二皇子带下去,二皇子府中一应人等全部拿下交由刑部发落,另,废后。”

“……遵旨。”

皇上的回归让人心浮动的太原城迅速变得安份下来。

很快,一道道旨意从宫中发出。

街上时有将士飞奔而过,不用问也知道又是哪家要倒霉了。

和二皇子府捆绑在一起的杨家文家首当其冲。在朝为官的当天就下了狱。两家也被将士围成了铁桶。没有皇上旨意,不许任何人出入。

这下二皇子派系的人终于知道,这事再无回旋可能。

皇上这次是下了狠心了,就算伤筋动骨也要将几家除了。

门庭冷落了好一段时间,不,应该是许多年的祁家府门大开,时有马车停下,来人进出不断。

所有人都知道。祁家要翻身了。

太子的地位无可动摇,祁大公子身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一旦太子继位必是位极重臣,更何况祁少夫人英勇救夫的事迹早就成为街头巷尾的一桩美谈,要知道祁少夫人救的可不止是祁大公子,还有太子。

等搬师回朝后还不得大赏特赏?

再者说,祁少夫人和太子妃本就交好,以后指不定还得如何呢!

祁家听了这些传闻怎么想暂时无人得知,只是听说祁府采买的管事又买了不少杯盏回去。

当太子妃在太子府护卫的拱卫下抱着皇太孙从屋中屋走出来时几乎落下泪来。

两个月的时间,她衣食无忧的被人保护着。虽然安全,可她挂心的太多。生产过后稍显丰腴的身材却是比有身子之前还瘦了。

回府见到莫问后,两人都是满脸唏嘘。

莫问原本就不够结实的身体现如今瘦弱得让人担心,幸好­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娘娘,皇上不久前派人带了诏书前去玉门关。”

太子妃手里的帕子攒得死紧,“是不是……让太子回来?”

“是。”莫问眼眶发红,语带哽咽,“娘娘,我们熬过去了。”

太子妃用帕子捂住眼睛,刚滚出来的泪水马上被吸走,一会后放下手时,眼睛也只是稍微有点红。

“听说如初立了大功。”

“是。”说到华氏,莫问掩饰不住的欣赏,“准确的说整个武林都立了大功,要不是他们去得及时,太子危矣,只是……很可惜,祁少夫人的孩子没有保住。”

意料之中的事,两个月的孩儿哪能经起得长途跋涉,想到离开前一天如初来告别的坚定,太子妃心底一酸,“真不知道如初那一路上受了多大的罪,这次真得多谢她,也亏得她不是长于深闺中的女子,要不然……”

“是,中间有一段时间太子府被二皇子的人看死了,消息送不出去,前线的消息也送不进来,幸好祁少夫人早有准备,着她的人开了条路子,臣才和殿下联系上。”

“她手底下是有一批人,都是极有本事的,只是这次回来,也不知道祁家会如何待她,要是祁家人再欺负她,我可不会答应。”

莫问表情变了变,从怀中拿出几封信来递过去,“娘娘,这是殿下来的几封信,您请过目。”

太子妃不接,“莫先生,你知道的,这些事上我从不沾手,我也不懂。”

“臣知道,只是这信里牵涉到的东西广,您知道一下也是好的,再说殿下现在不在,有些事还得您拿主意,殿下的态度如何您看过信后便知。”

太子妃一想确实如此,接过信一一看起来。

半晌过后,太子妃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我都知道了,原及既有心从祁家脱离出来,那便是表明了立场,只是祁老将军在父皇那里极有脸面,这事怕是不易,最近祁家情况如何?”

“二皇子几乎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寻找皇上,并没有对付其他人,祁家不过是死了几个下人,只是……自从皇上回朝后,祁家便门庭若市了。”

“呵,让祁家获得荣耀的人他们不善待,有好处却全占了,倒像是祁家惯来的作风,现在不是如初的风头劲吗?莫先生,你帮个忙,将原及在前线出事后祁家人如何对待如初的事加油添醋的传出去,让人都将那事记起来。”

“是。”这是真要给华氏出气了,莫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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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回来了

玉门关上喜气洋洋。

几度生死,他们终于熬出头了。

当圣旨宣读完毕,有些人甚至哭出了声。

——高兴的。

回去之后不说荣华富贵,却一定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他们现在可是太子的嫡系。

闻昱丹同样激动,这是他自小到大接到的圣旨里唯一一次全是褒奖的旨意。

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终是订可了他。

哪怕曾因在生死边缘徘徊而怨过,现在他也觉得值了。

“原及,我们赢了。”

“是,我们赢了。”

简短的对话,两人心里却都唏嘘不已,这一次,太不容易了。

这日祁佑回来得极早,彼时华如初正站在田梗上看人劳做。

她两辈子都没做过这些,只是看着,便觉得累,可很多人却这样做了一辈子。

不得不承认,她两次人生都是幸运的。

祁佑走近站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不远处在田间劳作的人。

华如初歪头看他,“今日回得这么早?”

“圣旨到了。”

“要回去了?”

“恩,皇上新派了玉门关守将,率领大军已经上路。”

说着话,两人往屋子那边走去,“我们是不是不方便和你一起回去?”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她并不想出这个风头,可是要她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去,她也不愿意。

她并没有错不是吗?

“还有时间,我再想想。”

“恩。”

依偎着坐在一起,华如初问他,“你希望我和你一起走吗?”

“希望,我想你在我身边。”

“不再觉得那是抛头露面了?”

说这句话时。华如初微扬着下巴,骄傲又得意,像个胜利者一般。

这样的如初祁佑无法抗拒,握住她的手亲了亲,道:“不知道多少男人羡慕我,你是我的骄傲。”

这话堪比甜言蜜语,华如初心里美滋滋的,用力握紧十指交叉的手,“只要你不觉得为难。我就好做决定,一会我再去问问我哥。”

“好。”

自从那次争吵过后,两人感情更甚以往,祁佑好像突然就摸准了华如初的脉,知道她能接受的度在哪里。知道她绝不能触犯的底线在哪里,知道他怎样如初会更高兴,甚至知道了她喜欢怎样的自己。

由一开始的试探到现在的自在相处,他们走了一年余。

祁佑还是忙,因为要搬师回朝要做的事更多了,回来陪了如初一会后便又去了玉门关。

华如初找到哥哥,把圣旨的事告诉了他。

“好事啊。终于要回去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我都要呆不下去了,你没发现这一阵连夏以见都经常不见人吗?他包下了敦煌一家客栈,把窝都挪那里去了。”

这事华如初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听祁佑说古胡国彻底退兵了,短时间之内不会再犯,有什么理由让他们继续被关在这里?

要是可以,她都想换个地方呆着了。

可惜敦煌离玉门关太远。只得做罢。

“哥,你们全部陪我回太原吗?”

“当然。你不是说要去祁家把嫁妆拿出来吗?这事当然要我出面。”

“你不去我都会拖着你去,可是其他人也愿意吗?毕竟这只是我的家事。”

华如逸拍了她脑袋一下,“在外你代表的就是我们华家,成婚那道旨意的原意你忘了?现在你受了欺负,就等于是武林被欺负了,他们哪会善罢­干­休,不拔剑相向就已经是给面子了。”

原来她的祁家的问题已经扩大至武林和朝廷的问题了!

华如初皱眉,如果他们气势汹汹的去太原,她这一年多的努力就白费了。

“哥,这事我们不能闹,光明正大的将我的东西拿出来就行了。”

“行了,你哥不是什么都不懂。”华如逸看着过分懂事的妹妹,又心疼又气愤,要不是祁佑对如初确实不错,他都无法说服自己忍下这口气。

“我和大家说过了,我们只将东西拿走,只要祁家不主动挑衅,他们就不会做什么。”

“祁家那么多人,总难免会有嘴碎的。”华哪初想到祁二夫人不由得头疼,“哥,不要让我们的功劳打折扣,别忘了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少,几十条人命,别让他们死得不值。”

“可你是我妹妹。”沉默片刻后,华如逸如是道,“我不能明知你受了欺负却什么都不做,我们是立了大功,可是皇家也不见得就会记住,就和上次一次,那次我们付出的代价更大,可是他们有什么表示吗?那些人的家小到现在都还是爹在养着,谁知道这次会如何,这些说不准的东西哪能和你比。”

皇家防着武林,武林不信任皇家,这样的关系一旦有人从中挑拨便是一场灾难,她当时就是看穿这点才会同意联姻,她想尽她所能的缓和矛盾,也真的恰逢其事的做了些事让矛盾不再那么尖锐,可是问题仍在。

现在的皇帝她不抱希望,她只希望承了武林大情的闻昱丹上位后能有所改变。

可问题是,现在在位的仍然是老皇帝,老皇帝还是护着祁家的,如果他们做得过了,皇帝必定心生不满。

到时,得不偿失。

“哥,那口气我忍得下,而且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祁家也必定丢尽脸面,再说,祁佑是祁家的支柱,他脱离祁家便是对祁家最大的打击,以后日子还长着,我们慢慢来。”

“你就是想得太多,顾忌太多,哪有成亲前的肆无忌惮,以前是担心你太过肆无忌惮,现在倒是希望你放开一些。”华如逸叹息,“放心吧。我会和其他人说的。”

华如初苦笑,她也想肆无忌惮啊,可是左边要顾忌祁佑的立场,右边要顾忌武林和朝廷的不对付,她哪还肆无忌惮的起来。

祁佑要是真的无情到翻脸就不认人,那样的男人她未必敢要。

可他要是一再对祁家上心,她心里又必定不舒服。

人啊,就是矛盾。

这事上她还不能多说什么,说多了无情的人便成了她。到时伤的还是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只能看祁佑有多坚定了。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二十天。

来接替太子守关的将士终于到了。

因为古胡国的虎视耽耽,这次派到玉门关的士兵有十万之众,先后分三批到达。

最先到的是四万人。

新任守将孙元经历了太原发生的事,对太子的不可动摇再清楚不过。言行举止间显得格外的尊重。

闻昱丹不动声­色­的看了两天,心里才彻底安定下来。

虽说是搬师回朝,但是太子带来的五万人回去时不足万人。

任是闻昱丹也觉得心头难受。

要是太原及时派兵增援,又怎会在玉门关破时付出那么多将士的­性­命。

人少的唯一好处就是返程的速度快了许多。

进入冀州地界后,赶来拜见的各路官员更加多了起来。

太子再想赶紧回去,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

眼看着前面一时半会还走不了,梁世涛打马走到祁佑身边。道:“嫂夫人怎的没和你一起走?”

“她不想太引人注目。”想起返程前一日如初的话,祁佑脸上有了表情,到底,如初还是在为他着想。哪怕他说了他不在乎。

梁世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原及,我认识你小半辈子了,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你笑。你居然会笑!”

祁佑当没听到他的话,眼神落在虚处想。如初这会到哪了?

被惦记的华如初这会刚好到了太原城外不远处。

勒住马,抬头远远看着这在她眼中一点不高的城墙心情复杂,从成亲那刻起,她就觉得走进太原就是走进了一个牢笼里,她时时刻刻想的都是要如何挣脱。

困住她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是这世间对女人的束缚。

她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自由的活着,却不能去和这个世道对抗。

她活了两世,比别人多出来的也不过是开阔了的眼界,这让她没法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女子,可也没法再活成上辈子那般。

所以她一再挣扎,慢慢调适,于是有了现在的她。

她努力让自己融于这个世界,却活得像自己。

“妹子,怎么不走了?”华如逸打马上前,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就是一道城墙嘛!

“恩,走了,齐南,你拿姑爷给的凭证去交涉。”

“是。”

城门前的队伍一如既往的排得老长,另一边却只有少少的几辆马车。

齐南拿着凭证上前,扫了几人一眼,径自交到为首的那人手里,道:“我家小姐要入城。”

“你家小姐是……”边问,那人边低头看向凭证,待看到后面落款时身体瞬间挺直了,“是祁少夫人?”

这一声喊,不止几辆马车内的人纷纷打起了帘子,就连那边排着长队的人也有了­骚­动,四处打望着找疑似祁少夫人的人。

他们也想看看敢去战场上救夫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齐南就是个心思灵巧的,看到大家的反应心底便有了计较,“是,我家小姐随后就到,因人数较多,又都是骑马,请各位行个方便,打开中间城门。”

“方便,方便,开城门。”

左右两边的城门都是分大小两道,大的并不常开,出入一般都是经由小的那道。

几辆马车马上进了城,有志一同的停住不动,打起帘子等着。

PS:昨天人不舒服,这章没码得完,上午码完后还没来得及改,先发上来,吃过饭后我再修。

☆、第三百三十七章女英雄

远远的看着中间城门开了,一直慢悠悠走着的华如初才夹了下马腹,加快速度进城。

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注视,女人骑马在街上飞奔会引来怎样的后果她心里清楚,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这一切。

她就是要这么风光的回来,要让祁家再无法拿着那套规矩礼法来束缚她,逼她回去。

——祁家老太爷容不下不听话的孙媳­妇­,她要的就是他的容不下。

对上守城士兵的注视,华如初微微点头,他们眼神中的善意让她无法厌恶。

直到……

“祁少夫人,您是我们的女英雄!”

华如初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忙勒紧了缰绳朝着刚才说话的方向看去,一个头扎花巾的小姑娘提着个篮子激动得脸­色­潮红。

两人视线一对上,那小姑娘也不排队了,做了她这辈子最胆大的事。

——不顾人的劝阻冲过中间的空旷地,小跑到华如初身边,将整个篮子往马背上一放,脸红红的说了句‘祁少夫人,您真给我们女人长脸,我们都佩服您’就撒着脚丫子跑了。

华如初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弯下腰想捞人都没捞着。

“……”

“……哈哈哈。”华如逸等人忍无可忍大笑出声,“妹子,你都有崇拜者了。”

华如初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发愁好,将篮子上遮着的布拿开看了看,里面是一个个擦得­干­­干­净净的­鸡­蛋,那小姑娘,怕是入城卖­鸡­蛋的吧。

就这么将东西给了她,她回去可怎么和家里人交待。

“云书,你打发个人去追上小姑娘,给她点银子,就说……我很高兴。谢谢她的喜欢,以后她的东西可以卖到我们别院来。”

“是,婢子这就派人去,小姐,您快进城吧。”

华如初点头,也不将篮子递给别人。就那么放在马背上,一手紧着缰绳一手压着篮子,打马继续前行。

心情,很好。

不管别人如何看,至少还是有人说她做得好不是。

停在路边的其中一辆马车目送着她们走远。笑得很有些意味深长。

如果华如初刚才留意定会大惊——华老头儿怎么来了?

华老头儿在越县养老,早先就想过来,可太原形势不明。华家几兄弟哪敢让他前来,在家的华家老二被老爷子打了好几拐棍都硬是没敢让他成行。

前不久皇上回归,太原情况迅速控制住了后华家老大才同意。

“爹,您刚才怎么不叫住她。”华家老二华鹏问。

“叫住她做什么,这时候是认亲的好时候么?”华老头儿瞪了儿子一眼,这儿子幸好留在家里了,要是走仕途,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主。

华鹏笑。“儿子看她对您挺好的,不过是萍水相逢,她对您可孝顺得紧。什么新奇东西都给您送一份来,还都比大哥送回来的好。”

要不是看她是个好姑娘,他会将老伴留下来的东西送她吗?华老头也懒得再和这笨儿子说这些。总归他也是知道人家是真心对他老头子好的,记得这点就够了。

人啊,就是得多给自己留条路,有备无患总没错。

那丫头,也确实是和他们家有缘。

以后能常来常往的走动也是好的。

他虽说一直高看她几眼,可当大儿子写信回来将她的事告诉他后他才知道,他还是小看她了。

她比大多数武林中人有脑子,但是骨子里却又有着侠气情义,华家教养得好。

那祁老头儿真不知道珍惜,要是他家能有个这样的姑娘进门,他敢马上将华家交给她打理。

那老头儿,有得后悔的时候,越老越糊涂。

华如初完全不知道自己和谁擦身而过,直接打马奔向别院,将所有意义不明的视线甩在身后。

她需要知道太原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她的事有人知道了,也不应该有这么大反应才对。

马柏算着日子知道小姐应该快回来了,早安排了人在城门口守着,得到消息后立马亲自带着所有人迎了出来。

听到得得的马蹄身,马柏心中激动难平,无人知晓当时他有多想随着众人一起前去,可他更知道太原这边需要人主持,他要将小姐的后方守好,要让小姐最快知道太原的情况。

一日日按捺着,终于将人等回来了,他如何能不激动。

亲自上前抓住马缰,马柏一眼扫过,看小姐­精­神气­色­都不错后心瞬间就安定下来,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散了下来,脸上­阴­霾散尽,笑容缓缓绽开,“小姐,您回来了。”

华如初上上下下打量他,“马柏,你怎么瘦这么多?”想到什么面­色­一变,“是不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没有,您放心,一切都很好。”马柏将她手里的篮子接过来,也没管是什么继续安抚道:“小姐,我们先进去吧,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家先好好吃上一顿再说。”

“也好。”华如初回头道:“哥,其他事不急,先歇过气来吧。”

“行,先缓缓,兄弟们,马匹丢在这有人管,我们先去吃饭,这一路折腾得我都能吞下一头牛了。”

“得了吧,就你那样子还一头牛,一只老鼠差不多。”

“滚,你才吃老鼠。”

“哈哈哈。”

看众人嘻嘻哈哈进了门,华如初示意云书也带着大家进去,自己和马柏走在最后。

她实在是有话想问。

“马柏,太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是和我有关的?还在城外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手里那一篮子­鸡­蛋就是个小姑娘送的。”

马柏低头看了眼篮子,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好笑,忙将原委说了出来。

“皇上回来后在朝堂上便放了话,大概意思就是太子的地位从来就不可动摇,祁家马上大热,上赶着去交好的人从早到晚不停歇,没您的命令我们自然什么都没做,后来没多久就有人将之前祁府对姑爷生死未卜的漠视,以及将您赶出祁府的事翻了出来,虽说没有夸大事实,但是正巧您那一阵名声大得很,您又占理,就有了许多人对祁家不满,说他们什么都没做,对功臣一点不着紧,还有什么脸去享受他们带来的好处……还有更难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事让大家心里有了想法,后来慢慢的去亲近祁府的人就少了,反倒是……您和姑爷的感情被人传成了好多个版本,个个版本都是感人至极的,我说个给您听听?”

华如初伸出手,衣袖稍微往上拉起一点,指着手腕处给他看,“你没说我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要说了我还有活路么?是谁又将原来的事掀起来了,有何居心?你查了吗?”

“我自然是要查的,不过最后还是没查,太子妃派陈嬷嬷来了一趟,明着告诉我那是她叫人做的,我不必去查,她就是想给您出口气,祁家欺人太甚。”

这可真是……华如初轻笑,她就说太子妃撇了威严的外衣,骨子里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不管外面情况如何,你约束住所有人,什么都不要做,我先告诉你一声,祁佑说会脱离祁家,这时候我们要是有什么举动都能被有心人挑出毛病来,等着吧,我也想看看祁佑会如何做。”

马柏惊得猛的抬起头,“您说真的?姑爷会脱离祁家?”

“他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就行了,别再和人说。”

“是。”嘴里应着,马柏心里翻起滔天大浪,原来姑爷……这么看重小姐。

“现在时辰还早,我要去趟太子府,你安排好所有人的食宿,不要慢怠了。”

“是,您先吃点东西再去不迟。”

“恩,不吃上一顿我也没力气去了。”

吃了饭,华如初泡在澡盆里再不想动弹。

在外面过得再好和家里也是没得比的,她现在只想往软和的床上躺,可是太子府又必须得去……

“小姐,您穿哪件衣服?”

云书手里拿着两件进来问,一件是做小媳­妇­的这一年多常穿的那种,另一件则是在外这两个月常穿的款式,在娘家时也差不多是穿这种。

撑着头,华如初冲着后一件抬了抬下巴,“一会我要骑马过去,就这件吧。”

“是。”云书高高兴兴的将那件重新收进柜子里,又将其他配套的收拾出来,脸上一直带着笑。

华如初擦着头发进来看她那样不由得也笑了,看样子这一年多大家都憋狠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这一场战争虽然让她失去了孩子,却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至少她以后不用再装模做样了,只是想着就觉得骨头都松了几许。

不止华如初,就连随行的几个丫头都收拾得利落又­精­神。

骑马在大街上疾驰而过时,无人不一再回望。

就算没看清他们也知道是谁,全太原敢这么做的也就祁少夫人了。

看这方向……估计是去太子府。

听说她今天回来后直接回了别院,现在又去的太子府,看样子是一点没打算回祁府。

这祁家人真是晕头了,怎么就能做下那么狠心的事呢?

要是个小媳­妇­也就忍气吞声了,偏华氏又是个骄傲有本事的,现在她这样,你祁家能奈她何?

ps:终于回来了,所以,能奖励张粉红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陶嘉的下场

太子妃正抱着皇太孙出神,这时候,太子走到哪了?应该快到家了吧?他连孩子的面都还没见过呢!

“娘娘,您看谁来了。”白尚仪一把打起垂珠,连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了抖音。

“谁……”太子妃凝神看向门口,漫不经心的语调顿时变了,猛的站起身来,幸好母亲天­性­里的谨慎将孩子护得紧,“如初……”

因着那不作伪的激动,华如初也觉得高兴,不管两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为现在的关系,至少两人都是用了真心在其中的,这就够了。

“是,娘娘,我回来了。”

“快,快进来,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边说着,太子妃边往她走来,想着手里还有孩子,忙又将孩子放到已经在抹眼泪的陈嬷嬷手里。

这时,华如初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两步远,正待她要行礼时,太子妃一把将她拦住,眼眶微微泛着红,“你这身打扮哪适合行那劳什么子礼。”

说完了又笑,“你果然还是这么穿着­精­神好看,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英姿飒爽,最衬你现在了。”

“娘娘这是支持我以后都这么穿吗?您要说是,我可是巴不得的。”

“你就是这么穿别人又能说你什么?你现在可是咱们的女英雄了,每次有人来我这都免不了会提起你,语气怎一个崇拜了得。”

“那是因为别人知道您对我好,故意在您面前提呢,就想让您也记她们两分好。”顺着太子妃的手势在一边落坐,看她就在自己身边坐了,而不是坐到上首,华如初就知道她现在有多欢喜了。

不管以前如何,以后如何,她知道这一刻,太子妃是真心感激她的。

“你还别说。我听着心里确实舒坦,我们女人啊,就需要多几个你这样的来撑场子,免得那些男人不把我们看在眼里,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看向华氏的腹部,想到那里曾经孕育了一个孩子却没能保住。心里不由得就有些难过,眼睛比刚才更红了,拭了拭眼角,低声道:“大概是因为刚生了孩子不久,最想不得那些难过事。”

“没事。以后总能怀上的,冬菲说了我的身体无大碍,好好休养一段不难怀上。”

“那就好。路上吃了大苦头吧。”

想起那几天肚子疼得一抽一抽的,华如初没法撒谎说不疼,“我想保住他,什么法子都想尽了,每天冬菲都会给我施针,进了雍州后到底还是没有保住,其实我心里也清楚,这孩子保不住。从上路第一天起就落红,他才那么点大,哪经得起那一路的折腾。”

太子妃不由得将如初的手拢在手心紧了紧。“万幸你没事,只要你没事孩子就总能有的,别急。”

“恩。我不急。”华如初不想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说起了别的,“我刚回来也不知道现在太原情况如何,您和我说说。”

太子妃笑,很舒心的笑,“现在形势对太子一片大好,文杨两家被抄,杨家算老实,羁押时没有一点反抗,以父皇惯来处事的习惯应该会给他们留下五岁以下的男丁,至于文家……事发后他们起了反心,我们也才知道文家存下了怎样的家底,幸好父皇早有预料做了防备,不然哪可能只是一场混乱就能带过去的。”

“文家现在如何了?”

“主犯早在当时就死了,剩下的人全部羁押,秋后处斩。”

“皇后……”

“南朝没有皇后了,在皇上回来的第一日便废了。”

这个华如初得到了消息,她刚才其实是想问,“她也会被处斩?”

“恩,父皇亲口定的罪。”

那就是没有可能翻案了,想起她那个老乡,不由得又问,“二皇子呢?”

说起那个差点害得她失去丈夫的人,太子妃冷笑,“下牢的当天就在狱中自缢了,这是对外的说法,其实是被父皇赐死的,他给父皇下的毒父皇全部返还给了他。”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天家秘闻,华如初吞了口口水,摸了摸手臂,不知道还当不当问。

倒是太子妃真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一点也没有要瞒她的意思,说完二皇子后又说起了他府邸的其他人,“看在皇太孙的份上,父皇赦免了杨氏,其他姬妾一律赐死,至于陶嘉,听说她求见了父皇,说了很多话,父皇暂时还没有处决她。”

华如初顿感背脊发凉,那个蠢货,不会是以一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为代价换她一条命吧,她就不会多动脑子想想,就算她能暂时留得命在,皇上又岂会一直留着一个来路不正常的人?

还是说,因为她知道天家那些秘闻,用自己做了交易?皇上应该是要点脸的吧,难道她也想当一回杨贵妃?可就算她想,也不会每个皇帝都是唐明皇啊。

陶嘉……脑子一定抽了。

“我看那陶嘉怕是又动了什么歪脑筋,如初,我不喜欢她,她主意太多了,又是站在我的对立面,我时时都得提防着,就担心她什么时候给我来一下。”

稳了稳神,华如初尽量让自己别多想,“娘娘担心这个做甚,您是太子妃,不久的将来必将母仪天下,而她,不过是个妾室,还是个没了男人的妾室,您要是实在不喜她,以后远远的打发了她就是。”

“远远的打发了?”太子妃笑得凉凉的,“如初,你心不要太好了,有些人啊,最擅得寸进尺,容不得的。”

华如初露了个笑,掩饰似的端起茶杯来喝,她不是好心,她只是不想那个不能相认的老乡没个善终罢了,那会让她想到自己。

可她若执意找死,她会是最先动手解决她的那个。

“对了如初,你回来了,其他人到哪了?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走?”

“我带着那么多丫头,哪能成天混在男人堆里,就算我不在乎名声。也不能让她们的名声全毁了,本来就已经说得不好听了,再难听点以后她们要怎么许人。”

太子妃皱眉,“有人说难听话了?”

“在玉门关的时候就有,大概是因为女人出了风头,又不小心救了不少男人的命。他们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就看我们不顺眼了,太子把他们整治了一番,祁佑也没让他们好过,后来就清静多了。”

“哼,真是不知所谓。女人就该头发长见识短?就该困于内宅?我是没你那个本事,我要是有你厉害,一定将他们踩到脚底下去。”

华如初偷笑。这样的话,就成女尊了。

太子妃横她一眼,满目嗔怪,“还笑,你就该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收拾他们的人够多了,不差我一个,娘娘,有件事我想先和您通个气。”

“什么?”还以为她是要说祁佑脱离祁家的事。太子妃都将要回的话准备好了。

哪想到会听到她道:“我还有不少嫁妆在祁家,这次我哥还有不少朋友随我来了,我想将东西都拿回来。祁家,我是不准备去了。”

这么做可够打祁家脸的,太子妃想了想。“原及知道吗?”

“恩,知道,我和他商量过的,他也不想我再回去受气。”

“既是原及同意过的,那倒是没问题了,现在满太原都在传那些个话,就算会有人说你的不是,也不会掀起多大风浪。”

“说起这个。”华如初眼含感激的看着她,“我得谢谢娘娘的维护。”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要说也该是我说,要不是你,太子能不能回来还得两说,我和皇太孙能不能安全恐怕也说不好,我为你做的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如初,祁老将军很得父皇看重,要是父皇来道旨意,你恐怕……”

“我想皇上应该没那么糊涂吧,总不能因为我不居功自傲就理所当然的忘了我的功劳,不说要给我个什么奖励,皇上Сhā手臣下的家事这怎么说得过去?”

“这事你先别急,再等两天,我一会就给苏嫔去个信,请她给你说几句好话。”

“苏嫔?”华如初想起了皇帝的那本烂帐,“她为何会帮我?娘娘您别为我浪费了你这边的人情。”

“不是我的人情,是你的。”看她是真不知道,太子妃才记起她是刚回来,恐怕收拾一番就来见她了,于是心里更加妥帖,笑着给她解释道:“皇上的毒是苏嫔下的……”

华如初吓得瞪大眼,给皇帝下毒她还能活着?皇帝这是得有多爱她?

“别想岔了,二皇子拿她宫外的儿子威胁她,苏嫔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这事就算她不做也有其他人做,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在二皇子眼皮子底下使了诈,每种毒都只给父皇吃了一点点,也幸得是如此,父皇才能活下来,后来是江大夫师徒三人治好的,也是因为知道那是你的人,走投无路的暗卫才敢找上门去,经过这么些年苏嫔对父皇也不是没感情的,再说只有父皇活着她才能活命,她自然谢你。”

陈嬷嬷看着凑在一起说天家事的两人无奈,幸好早有信任的人在外守着了,要是这话传出去,谁也落不了好。

“娘娘,您将这些事告诉我真的好吗?我背上寒毛都立起来了。”

太子妃本来还在后悔自己失言,这下好了,一听她这么说就什么想法都没了,“我信得过你,这些话你听了就听了,别再过他人之耳便是。”

“娘娘放心,我惜命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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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接回来?

当华如初在太子府和太子妃话说天家事时,祁家老爷子又将手边的杯盏摔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她还真想和祁家对着­干­不成?她真当我不敢请旨休了他?”

祁家的人都在,可无一人答话。

就是祁二夫人都知道现在的华氏惹不得,她还指望着从她身上捞点好处呢!他们夫妻在前线立了功,只要他们回来,所有的荣誉不还是祁家的?

至于之前的事——还计较做什么。

人哪,就得向前看。

老太爷怎么就不明白呢?非得去争那一口气。

“都哑巴了?老大媳­妇­,你身为婆婆,派个人去将她叫回来怎么说都是于情于理,赶紧去。”

祁武氏低垂了眉眼,让她看起来多了丝柔顺,“爹,她早就不听我的了,我亲自去请都没用。”顿了顿,祁武氏又道:“夫君对她一直很好,当时她离家时夫君还护着她,要是夫君去,她一定会答应。”

祁中然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不接话。

老太爷眯着眼睛找了会人,还是无法确定老大站在哪里后­干­脆不找了,命令的话随口就来,“老大你去,一定要将她带回来。”

“她为什么要回来?祁家善待她了?我不会去,我劝你们谁也别去,免得到时在她面前折了脸面更难看。”

“混账!她是我祁家的孙媳­妇­,不回祁家却住在外面像什么样?她不要脸我还要脸。”

“当时不是您将她赶出去的吗?当时您可有想到会有今天?”

老太爷被顶撞得面红耳赤,只恨不得抡拐仗打死他,“你个逆子,你,你……咳咳咳……”

老太太忙起身走到老太爷身边,有丫头迅速送了茶上来,老太太抿了口,感觉不烫嘴后急忙送到老太爷嘴边喂他喝下去。

咳嗽终于止了下来。老太爷余怒未歇,抢过老妻手里的茶杯朝着大儿子的方向砸去。

“啊……”额头上的剧痛让祁武氏下意识的捂住,有什么东西湿漉漉的流下来,将她手中的绢帕浸得湿透,又往下流去,很快半边脸孔都成了血红一片。

“娘。您留血了,快来人,去请大夫。”祁武氏一把将祁珍甩开,仇恨的眼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这个家里所有人都亏欠她。

儿子不听话,女儿不贴心,丈夫等于没有。公公强势,婆婆不好惹,妯娌两面三刀,原本应该伏低做小的媳­妇­居然也欺到了她头上。

她恨,恨不得将这屋里的人全杀了,一把火将祁家烧个­干­­干­净净,让所有的人都陪她下地狱去。

像是按了哪个开关,屋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祁二夫人的尖叫声都要将屋子震破了,丫环婆子打水的打水,收拾的收拾。祁沈氏暗暗后退几步,小心的护住已经显怀的肚子。

现在的祁家,她打心眼里看不上。

以华氏那骄傲­性­子。会回来才有鬼。

要是她真有心回来,一开始就不会将事情做得那般绝。

——她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祁中然看着这一屋的乱象,难过悲伤接踵而来。

祁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以前不是如此的啊!

这样的祁家,就算有佑儿在前头拼命博回荣耀,他们又如何守得住。

祁家,在根子上就已经烂了。

媳­妇­的态度那般坚决,一个敢上战场的女人又岂会出尔反尔,她说过不会再回来就绝不会回来。

他是想见见媳­妇­,从她那里问问佑儿的情况,再问问她的身体情况,孩子没保住,必定是吃尽了苦头吧。

可是他不能去,她去了媳­妇­会难做,要是祁家再以这个生事,说她不将长辈放在眼里,说她不孝,到时他们夫妻只会更恨祁家。

爹强势了一辈子,却不知道有些事是强势也没用的。

比如说,人心。

华如初从太子府出来时天已擦黑,太子妃一定留她用了晚饭才放人,还一再叮嘱她有事随时给她去个信。

真希望她们能一直这么好,华如初想。

不说成为朋友,却也能时常说说体己话。

“小姐,天黑了,我们快回去吧。”

“恩,走。”

回转别院,远远的就听到前院一片的欢声笑语。

“这是在喝酒?”

“是,大家都馋了,我将府里的好酒都拿了出来。”听着肆意的笑声,马柏不由得脸上也挂了笑,旋即想起什么,忙道:“江大夫下午就来了,说您要是回来了就请您去见见他。”

“江伯?他一个人还是冬菲他们夫妻也来了?”

“都来了,冬菲都去门口看好几趟了……”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正说着,冬菲就出现了,看到这一行人眼睛发亮,小跑过来就要给小姐把脉,被华如初一巴掌拍开了手,“进屋再说,有这么多人侍候,还能亏着我不成。”

冬菲吐舌,“婢子不是担心嘛。”

一进偏厅就看到江伯面­色­不善的坐在上首瞪着她,华如初当没看到他的不悦,扯了笑脸上前,“江伯,是不是等很久了?”

“伸手。”

华如初乖乖将手送上去,江伯不是冬菲,没那么好打发。

仔细把了脉,江轩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养上半年再说。”

“知道了,江伯,你用饭没?”

“别和我套近乎,看着你生气。”虽然这么说,可华如初端来的茶还是接了,喝之前还瞪她一眼。

华如初在他旁边坐下,问起她一路上都在想的事,“江伯,皇帝知道是你救了他有什么反应?”

“你说能有什么反应,他可是堂堂天子,别人为他做什么不是应该的。”满嘴嘲讽的语气,可见他对那人不喜的程度,或者说,这是大多数武林中人的态度。

“您呢?对他三拜九叩没?”

“他想得美。我可不是太医院那些骨头软的,明明是去给人解除痛苦的还要先跪上一跪,反过来还差不多。”

敢情您还想着皇帝来拜您啊!华如初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她怎么感觉江伯更像是穿来的?

比她有胆子多了。

“他问我愿不愿意去太医院,那口气就像是施舍似的,听着就讨厌。”

“您怎么回他的?”

“我说我怕医死人要赔命。”

“……”华如初抹掉额头上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热出来的汗,“然后皇帝就没表示了?”

“有。他问我想要什么赏赐,我也没提什么要求,就说如果你做错了什么事,让他高抬贵手一次。”

所以,江伯是将这天大的人情给她了?华如初嘴巴动了动。满心的感激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江轩又道:“我早就该去太行山了,被这事给耽搁在这,现在你也回来了。要是明儿天气好,我就过去了。”

华如初没有留人,以江伯的­性­子她知道去太行山他会更高兴,太原,太压抑了。

“好,我派人送您去,有什么要准备的您和马柏说,他会替您准备好。”

“你放心。我一定不客气。”

一夜好眠到天明。

睡着软乎乎的床,穿着舒适­精­致的衣服,吃着合口味的饭菜。不用去给谁请安,不用听长辈训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华如初觉得自己幸福得都要冒泡了。

要是不用处理事情就更好不过了。

刚用过早饭,黄清源就拿着帐本过来了。

看着也瘦了些,却­精­神奕奕的。

“东家,您要是再不回来琳琅阁我都准备关门了。”

华如初难掩讶异的挑眉,“有人找麻烦?”

“那倒不是,您这女英雄的名声一传开,又都知道琳琅阁和您有点关系,这琳琅阁的东西就卖得更好了,现在里面都快要空了,我就想问问您,那个蕃子什么时候再来?”

算了下时间,华如初道:“至少还得有半个月,九月初应该能到,撑不撑得了这么久?”

黄清源很烦恼,人家做买卖是愁东西卖不掉,他倒好,现在要愁的是怎么将东西留久些,尽量让琳琅阁不关门的撑到下一批货送来。

“要是实在撑不上就关几天门吧,挂个货已售罄的牌子就是。”

“我尽量撑过去,要实在没东西了您再拿几样出来撑场面,我听说您手里的宝贝才真叫多。”

这是哪个嘴碎的胡叨叨,华如初摇头不答应,“我留下来的就是没打算再卖出去的,你别打我那些宝贝的主意,你要实在不愿意关门我再给你想想法子。”

黄清源忙点头,“您要是有法子可想再好不过了。”

“倒也容易,冬菲,把你那些药效特殊的药都送到琳琅阁去,黄掌柜你看看哪些适合就拿哪些上柜。”

——这样也行?

黄清源这边还没说什么,冬菲就应了声,并且提出条件,“小姐,婢子要收点成本。”

“行,分你两成利。”

“小姐,这太少了,买药材都不够。”

华如初斜眼看她,“药材不是我买的吗?”

好像也是,那两成够了,冬菲忙点头应下,生怕小姐改了主意。

这买卖就在这几言几语间定下来了,黄清源都没能Сhā上话。

不过一想到三楼那三百两一颗的小黑丸都有人买,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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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旧识

压榨完冬菲,华如初一抬眼就看到马柏从外进来。

“小姐,外头有个自称姓华的老人要见您,说是和您认识。”进来的一路上马柏都在想那人是谁,华家的人他不说全认识,可也能认个差不离,怎么从没见过这位?难道是什么远亲?

听说是姓华,且是老人,华如初还以为娘家来了谁,忙站起来往外走,边问,“你也不认识?”

“实在想不起来华家有这一位。”

那就奇怪了,华家就那么些人,总不可能是哪一辈分出去的……

等等。

华……天底下可不止她们一家姓华,越县那小老头就和她同­性­。

想到可能是他,华如初加快了脚步。

华老爷子在花厅坐着,打量这个不大,但是收拾得极舒适的地方。

富贵人家他见过不知凡几,越县最不缺的就是底蕴深厚的大家。

按理来说以华家的出身怎么都和内敛­精­致搭不上边,可偏偏这屋子里无一处不是刚刚好的恰到好处。

有点出乎意料,却又觉得就应该是这样,要是不说,谁又能看出那华丫头是出身武林?就算说她是皇室公主,她也能摆出那个谱来。

听到脚步声,华老爷子也没起身,眼神却落在门口。

“居然真是您?您家人不是不让您来太原吗?什么时候来的?华二哥,你也来了。”

这一连串的话不算礼貌,可她从内心散出来的喜悦足以将这点遮盖过去,华鹏对他善意的笑笑,华老头却比儿子放得开多了,“吃惊吧,哈哈哈,不趁着现在还有力气来太原走走,以后就是想来也来不了了,不过我也只比你早到一步。你进城那会老头子我看到了,不错,有那么点女英雄的感觉。”

别人这么说华如初可以过耳就算,可华老这么说,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是个对她很有善意的长辈。

“您这么说我都要无地自容了。要是可以,谁又愿意出这个风头,我当时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真不理祁佑死活吧。”

“是这个理儿,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你这种程度。听说……孩子没了?”

“恩,很遗憾,不过没关系。以后总能怀上的,总比做寡­妇­好。”

华老爷子横她一眼,怪她乱说,“你们都还这么年轻,不急。”

“恩,我身边有极好的大夫,您不用担心。”不想总说这事,华如初提起那次去拜托华家老大的事。“照您说的我叫他一声大哥都把他吓着了,老爷子,大哥有没有和您告状?”

“告什么状。本就是我要你这么喊的,我那大儿子难得说句好话,这几趟来往的信里倒是足足的赞了你好几句。还道我眼光好,啧,哪还用他说,我不眼光好能把你逮着?”

华如初笑得没一点形象,真不怨她喜欢这个老头儿,他能将什么话都坦坦荡荡的说出来,不把她当一个小辈去吩咐,不摆架子,她就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舒服。

“我在想,以后要是大哥的儿子真叫我一声姑什么的,我敢不敢应,他们没比我小多少吧,那个头肯定比我高,不过也可能他们叫不出口,嘿嘿。”

“辈份摆在那,他们还能一辈子不叫?”华老爷子这会才是真正放下了心。

到了太原后听了太多传言,又从儿子那里听了些,欣赏自然是有,心疼也少不了,来的一路上他还在想着这丫头说不定­精­神会不好,会怨恨,哪想到见着人还是这么有­精­神,眼神依旧清澈,只是大概是经历了战争,周身的气场更足了些。

祁老头这回可真是得不偿失。

一开始他还想着从中转圜一二,后来倒是想明白了,清官尚且难断家事,更何况那丫头还是那么个­性­子。

再说祁老头确实做得过份了。

“真打算不回祁家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华如初眉目低垂着,然后抬头,脸上依旧有笑意,只是淡了许多,“您不是来劝我的吧。”

“劝不了,你打定了主意就算你亲爹来了只怕也不管用。”

“我爹只会依着我来,根本不会劝我。”知道他的来意不包括说和,华如初又高兴了些,“我还只是不再回祁家,我爹是想将我直接带回扬州,太原都不来了。”

“那样理亏的就是你了。”

“所以我回来了,不过我爹虽然没来,我兄长却来了,祁家我不再回了,我的嫁妆却还是要拿回来的,绝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华老爷子瞪大眼,“你这是当众打祁家的脸,祁家小子怎么说?”

“但凡当初他们稍微给我留了一线,我也不会做得这么绝,祁佑知道我的决定,他没反对,老爷子,换成你你心冷不心冷?他在外头为祁家拼命,有了身孕的妻子却被家人赶出家门,他生死未卜时祁家也没将他当回事,怀着孕的妻子却要赶赴战场,他得如何才能说服自己不要怨恨?祁家却还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享受祁佑带来的荣耀,我看着都觉得心寒。”

除了叹息,华老爷子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祁老头怎么就变得这么不讲理了?当年他虽然是固执了些,却也没到这程度啊!

“你们自己好就好,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我会在太原呆上一段时间,你要是得闲了就去老大那里看我,老咯,看一次就少一次啊!”

“呸呸呸,什么看一次少一次,这话我不爱听,我的情况您也知道,哪敢去登华府大门,那不是给大哥招麻烦吗?”

华鹏找于找着机会说话了,“大哥猜得真准,来的时候大哥就说了,你要是这么说就让我转告你,你这点麻烦对他来说不算事,你想何时过府就何时去。”

“就是这个理儿,你别­操­那多余的心,大大方方的去,再说我们都姓华,说不定别人还在猜我们是不是一家的呢!哈哈。”

人不稀罕锦上添花,可雪中送炭却能记上一辈子,华如初压下心里翻涌的感激,反问老头儿,“难道我们不是一家的?”

“可不就是,哈哈哈。”

“老远就听到这里说得热闹,如初,谁来了?”人未到声先到,华如逸边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看向华老爷子的眼神有着好奇。

华如初忙起身为两人做介绍,“老爷子,这是我兄长华如逸,哥,这是华老爷子,我在越县认识的,这位是华二哥。”

“本家啊,南朝姓华的不多,没想到这里遇上了。”华如逸的高兴是实打实的,要不是看对方是个老人,他都要叫人上酒了。

这股高兴劲感染了华老爷子,受了华如逸的礼后从身上摘下个玉佩递过去,“收着,见面礼。”

这是真把他当小辈了啊,华如逸真就高高兴兴的将玉佩收了,把自己腰间挂的那个解下来,将刚拿到的礼物挂了上去。

华老爷子一开始还道他会拒绝,一句‘长者赐不可辞’都到了嘴边了又给吞了回去,心里更高兴了。

他就喜欢­性­子爽朗坦率的孩子。

华如初笑眼看着两人,将云书叫过来悄声道:“把茶具拿来。”

“是。”

华老爷子看到那套茶具嘴角有些扭曲,“怎么这么丑?”

“我自己做的,哪里丑了,我觉得挺好。”

“行行行,好,很好。”顺着她的语气将话说全,华老爷子满含期待的追问,“泡什么茶给我喝?对了,一会我回去的时候你再给我包一包茶叶,老大那里的没你送的好喝。”

“我早猜着您要提这个,放心,都包好了,一会记得拿走。”

说着话,华如初净了手摆开阵势。

前一阵杀人太多,杀意并未完全褪去,正好现在也闲了,以后每日都在功夫茶里泡上一段时间吧。

华老爷子在这里呆得高兴,吃了午饭都还不肯走,华如初让人收拾了一间客房给他歇了个午觉,下午继续喝茶聊天。

袅袅茶香中,外面的风风雨雨好像都再也不在眼内了。

心情终于慢慢沉淀下来。

原来,她并不如外表现的那般不在意。

又过了一日,祁家人都没有寻上门来,太子妃那边却传来了消息。

“苏嫔娘娘答应了?”

“是。”陈嬷嬷也替她高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苏嫔娘娘本就甚得君心,经过这次的事后更是如此,宫中没了皇后,太子妃娘娘说皇上可能不会再立后,以后苏嫔怕是更受宠幸,有她替您说话,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有苏嫔娘娘帮着说话自然不会有问题。”接应了一句,华如初又道:“算着日子,殿下一行应该还有得五六日就能回来了,您劝着娘娘一些,这几天只管好吃好睡,别再担心了,娘娘太瘦了些。”

陈嬷嬷苦笑,“越是知道殿下要回来了,娘娘越是吃不好睡不好,老奴看着也着急,生育过的女人应该是比以前要丰腴上一些的,娘娘却是看得见的一日比一日瘦,老奴实在担心。”

“娘娘是不放心,等殿下回来了就什么都好了,嬷嬷要是实在担心,我就让冬菲去一趟。”

“老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您看什么时间合适,带冬菲去给娘娘看看,老奴也图个安心。”

“就现在吧,我让人去叫冬菲,嬷嬷您带她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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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陶嘉所

皇宫内,润泽殿中。

皇帝头靠在苏嫔胸前,微颌着眼享受她轻重适中的按摩。

江轩最后一次去给他拔除余毒时便说过,毒虽然清除了,对他的影响却会一直持续,比如头痛头晕,乏力心悸,­精­力一天不如一天。

回宫后太医院首每日会来请脉,说的话要含蓄许多,意思却差不离。

再不愿承认,这次,确实是多亏了武林中人。

外人只道他防备武林中人是担心他们出乱子,却不知是因为苏嫔的关系。

——她出身书香门第,嫁的男人却和武林有些关系。

当年啊……

“皇上,昨日太子妃托妾身为一人说情。”

“哦?她倒是会找人。”

听皇上的口气,苏嫔便知道皇上知道是为谁了,脑中一转,更加坦然的道:“妾身应承了。”

“你向来不爱掺和这些事的,这次是为何?”

皇帝的语气中没有怪罪,两人这些年相处越发随意,在这里,君王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妃子也没有那么诚惶诚恐。

“因为妾身心里也感激她,江大夫是因为她才来了太原,也是因为她暗卫才敢找去江大夫救您。”顺着拉着她手的力度在一边坐下,喝了口茶,苏嫔继续道:“妾身也喜欢她,她给女人争了一口气。”

“外面那些传言都传进宫里来了?”

“宫里宫外虽有不同,却都是人,是人就会有情绪,有喜欢有厌恶,宫里多的是不好侍候的贵人,宫女向往那样的女子很正常。”

视线温和的看她说完,皇帝问,“她挑战的是礼教,对南朝只有功没有罪。我还没有糊涂到因为这个治她的罪,为她说情,所为何来?”

端过茶几上的茶杯试了试温度,再自然不过的放到皇上手里,苏嫔道:“因为祁家,满朝皆知您善待功臣。祁老将军因为南朝荣养在家,若是他来求您的旨意,您未必不给。”

喝了口茶水,皇帝又看向她,“你也觉得祁家和华氏不相容到那种地步了?”

“妾身虽身在这宫闱之中。这事却也有所耳闻,做为一个局外人,妾身也觉得祁家做得过了。且做得太过伤人,华氏即是那般骄傲的人,又岂会在被赶出门后再舔着脸回去?祁家却一味的想要她服软,都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现在收拾不了场面了,来找您是肯定的,毕竟当初婚是您赐的,就算想要休了她也得您点头。再不济,也想要您从中Сhā上一手,好挽回些颜面。妾身觉得祁家不厚道,您偏向祁家的旨意一出,他们倒是挽回颜面了。冷的却是武林众人的心,如今功还未赏,便来一道打脸的圣旨……妾身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后南朝再有什么事,他们不见得还会出手相助,谁的心不是­肉­做的呢。”

“为武林中人说话?”皇帝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还是为他?”

苏嫔哪会不知他在乎的是什么,垂首一笑,不算绝­色­的脸蛋柔美得不可思议,就像当年初见的第一面一样,只是一眼,便丢了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看着竟然没怎么变,岁月真是厚待她。

“皇上,妾身现在,很知足,唯一的遗憾也不过是当年没能保住那个孩子,您告诉过我他在我离开的那一年就有了新夫人,第二年便有了麟儿不是吗?要说挂心……对我那孩儿我是挂心的,我愧为母亲。”

听到她说起那个没保住的孩子,皇帝不由得想起了老二在朝堂上说的那番话,连带的,也忆起了当年得知她流产时狂怒的心境,他何尝不遗憾,那是他最期待的孩子。

“他现在很好。”

“恩,妾身知道您一直派人护着他。”苏嫔笑着伏在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男人的腿上,嘴角勾起,眼神带着点点涟漪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怨过恨过,后来却心动了的男人。

女人啊,最是逃不开情劫,哪怕并不是以那么好的方式开始,时间也足以将那些凌凌角角磨尽,只剩最本质的内在。

“看在妾身是第一次为外人说情的份上,您就应了吧,妾身也好还了这人情。”

轻抚她如云的秀发,皇帝点头,“放心,我没有去管臣下家务事的道理。”

“您说得是。”苏嫔笑容加深,再自然不过的亲近。

她没有说假话,对华氏,她是真有几分喜欢的,那是个很聪明的人,有着她羡慕但是绝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比如自由。

她这辈子啊,可能到死那天才能离开这皇宫。

想到华氏,苏嫔就想到了陶嘉,同样是出尽风头的人,陶嘉却从根子上就落了下乘。

只是不知为何皇上会将她羁押于深宫中,要说是看上了……也不像,最近皇上来她这里的日子比以前还要多,十天倒有九天是在这的,可皇上对陶嘉的重视却是毋庸置疑的,从那里的守卫程度上就看得出来。

微拢的眉心被人揉开,“在担心什么?”

苏嫔睁开眼,“妾身只是想起了一个人,心下有些不解。”

“陶嘉?”

“恩,宫中在传皇上看上她了。”

皇帝的眼里有了波动,“你……担心?”

“妾身知道皇上不是那样的人,要是皇上有心,天底下怎样的女子得不到,陶嘉……没有特殊到让您为她不顾一切的程度。”

“就如当年对你一般。”像是接着苏嫔的话往下说,皇帝看着苏嫔微红的脸心情大好,“有些人一辈子只拥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就不稀罕了。”

“您何必将陶嘉羁押在宫中,徒增流言。”

“她还有些用。”提起陶嘉,皇帝心中也有不解,“婉容,你信前世今生吗?”

头仰得有些累,苏嫔坐起身,“为何这般问?您不是向来不信这些的吗?”

“陶嘉说她保留着前世的记忆,且她的前世并不是在我们这个世界,她和我说了些东西。说得……很真实,就像真的存在一样。”

“先不说妾身信不信,她提了什么条件?”

“你想像不到的条件。”皇帝嘴角讥讽的勾起,“她要成为太子的侧妃。”

“我还以为她打的是您的主意。”

“我还能活几年?太子年轻力壮,大有可为,她以为太子会像老二一般好拿捏。太子妃会像杨氏一样好对付。”

苏嫔对陶嘉越加不喜,“您答应了?”

“我要她先拿出可交易的资本来。”

“她会这么傻?”

“她没得选择。”陶嘉聪明也许是有,本事也不差,所以她能拿捏住老二,能让杨氏吃了亏还得往肚子里咽。随便一个主意便能日进斗金,所以很多人追捧她,让她在太原名声日显。

同样是名声大噪。华氏和她却截然不同,能屈能伸的堪比大丈夫,小媳­妇­她当了一年多,一旦爆发却夺目得让人忽视不得。

和华氏一比,陶嘉的底子薄得不堪一击。

所以陶嘉落个如此下场,华氏却有太子妃和苏嫔为她求情。

这就是真正的聪明人和只会耍点小聪明的人的区别。

华如初这时正在琢磨陶嘉的事。

她不知道为了保命,陶嘉会做出怎样傻事来。

可千万别昏了头说出自己的来处,那绝对是自寻死路。

在这个对蕃人尚且处处提防的南朝。不可能容下陶嘉那样的异端,烧死她都是轻的。

“小姐,婢子回来了。”

华如初抬头看是夏言。忙坐正了身体,“怎样?发现什么了?”

“没有,小姐。婢子去迟了,陶嘉的房子明显被人仔细检查过,所有的暗柜无一放过,小小一条缝隙都被挑开了,衣服鞋子都用剪子剪开,婢子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他们都想到了。”

要说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这会华如初几乎肯定陶嘉使了什么昏招了。

一个侧室不会被这么看重,就是二皇子的书房都未必查得这么严,陶嘉被这么重点照顾只可能是因为她更有用。

“真是疯了。”

夏言不解,“小姐,您是说陶嘉疯了?”

“你不懂。”华如初烦躁得很,她虽然没和陶嘉相认,就算陶嘉栽了也扯不到她身上来,可她就是觉得焦躁。

要是陶嘉说了什么疯话,或者­干­脆写下什么,除非她能看到,不然以后她是什么都不能做了,夹起尾巴做人方是上策。

再小心,她在行事上也受了上辈子的影响,要是让人看出端倪来,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马柏,马柏。”

“是,小姐。”马柏正在外吩咐人做事,听到传唤忙快步进来。

“马柏,晚上你和夏言去一趟皇宫,找到陶嘉看看她在做什么。”

两人对望一眼,倒不是害怕夜探皇宫,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只是不解为什么小姐对陶嘉的事那么上心。

“安全第一,要是实在不可行就退回来,千万别被人逮着了,记得易容。”

“是。”两人应下来,马柏又追问,“小姐,是只要看看陶嘉在做什么还是……”

“你们见机行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

因为挂心这事,华如初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入睡片刻却做了恶梦。

火,全是火,她被绑着,眼睁睁的看着火舌将自己吞没,身上血腥气刺鼻,明明没有经历过,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这是黑狗血,身上还有各种符箓,周围的人‘异端’‘异端’的叫着。

而祁佑,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神冰冷刺骨,冻得她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搬嫁妆

云书看小姐­精­神不好,晚上就在床塌下打地铺值夜,听得床榻响动便惊醒过来。

“云书,倒杯水给我。”

“是。”从茶壶里倒了些凉水,又从暖瓶里兑了些热水,待她回身时帷幔已经打起来了,小姐靠在床头坐着。

走近了才看到那一额头的汗。

“小姐,您做恶梦了?”

“恩,夏言还没回来?”

“没有,还要喝点吗?”

“不用了。”被祁佑冰冷的目光缠得有些恼,华如初­干­脆掀了被子下床,在软榻上躺下来。

云书忙拿了薄被过来给她拢着,八月底的晚上已经有些凉了。

“小姐,您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夏言回来我叫醒您。”

“睡不着了。”将手收进被子里,华如初在昏暗的烛光下看着自己最得力的助手,“等我和你姑爷的事办妥了就将你的婚事办了,再拖下去真要成老姑娘了。”

“您要是舍不得婢子,婢子就不嫁了。”

“我们又不是仇人,怎能阻你姻缘。”华如初叹息着笑笑,“确实是不舍得,你都跟我多少年了,以后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肯定会不习惯。”

云书心底一酸,“婢子也不想离开您,嫁了人未必有跟在您身边自在。”

“总不能因为这就不嫁了,我让人查了下陈坚这几个月的动向,还算不错,就他吧,你跟我这么多年,总不能亏待了你。”

“您从来没亏着婢子过,在您身边这些年的经历是其他女人想都不敢想的,婢子却有幸得到,婢子这一辈子都值了。”

“你这一辈子才多久,就说这种话。”华如初笑着斥了一句,正想再说。就听到外头传来动静。

两人对望一眼,云书走至门边刚好赶上敲门声,“云书姐姐,小姐睡了吗?”

云书拉开门,将外头的人拉进来重又将门关上。

起风了。

华如初已经坐了起来,问得很是急切。“情况如何。”

夏言从怀里摸出几个皱皱巴巴的纸团递过来,边小声道:“陶嘉被关在皇宫深处的兰凝殿,周围有重兵把守,婢子和马管家等了许久才等到屋里熄了灯,桌上的东西婢子不敢动。这是从地上捡的,婢子不敢全拿了,就拿了这四个。您看看是不是您要的。”

华如初拦住云书要帮忙的动作,自己亲手将纸团一个个打开。

有些东西,就是最贴心的人也不能知道。

第一张纸上只有一行字,‘可由朝廷主持开办邮局’,邮局上有涂抹的痕迹,最后却还是这两个字。

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华如初看向第二张,‘可由朝廷牵头。联合各地世族乡绅开办蒙学,小学,中学。大学,成绩从优者重用’,后面还有一句什么被重重的涂抹了。看不出来原来是写的什么。

第三张上只有一个‘权’字,后面是一行涂改得面目全非的字,华如初辩认了好一会也没能认出来。

前面三张纸上的内容让华如初稍微放了些心,看样子陶嘉还有点理智,没有说出要命的话,如果只是这些,那充其量也就是让皇帝认为她聪明,不舍得杀她。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陶嘉的目的。

这么想着,华如初便看向了最后一张,只是一眼,华如初就惊得瞪圆了眼,陶嘉这个疯子,疯子……

东厂西厂锦衣卫,她居然想把明朝这些要命的东西搬到这里来,要是真有了这些东西,她还有活路吗?

“小姐……”

华如初起身走到灯柱前,拿起罩子将纸点燃,面无表情的看着飞舞的火舌,直到指尖传来灼人的刺痛感才松了手。

她又记起了那个梦。

这真的不是个好兆头。

“马柏也回来了吧。”

夏言忙点头,“是,晚上他不好进内院,就在外面候着。”

“都去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夏言应了,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很不放心的问:“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想到些事罢了,去歇了吧,明天还有事吩咐你做。”

“是,那婢子先行告退。”

云书却没那么好哄,跟着小姐那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小姐脸上出现惶然之­色­,只是看着这样的主子,她就没办法再追问什么,有心替主子分忧也要看时机对不对。

“小姐,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您再歇一会。”

她哪里还睡得着,只要一想到东厂西厂她就一阵心惊胆颤,她虽说谨慎,也不敢说自己真就没留下一点尾巴,要是真成立了东西厂被揪出来了,梦便可能不再是梦!

可是心里再担心也不能告知她人,这次,她是真的无人分忧了。

躺回床上,看着帷幔落下,华如初笑得一脸苦涩。

晚上没睡好,次日华如初­精­神萎靡得让人担心。

看冬菲急匆匆的提着药箱进来,华如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只是没睡好,哪那么多毛病。”

“小心些总没错。”冬菲放下药箱过来把脉,片刻后便收回了手,“小姐,你思虑过重了,是因为祁家的事吗?”

华如逸人还在门外就听到这句,三两步冲进屋就问,“祁家又怎么为难你了?都叫你别再忍了,你偏要等祁家先有动静。”

“我门都没出,祁家也没人过来,就算是要为难我也要有机会啊,哥你别听风就是雨,对了,你不是去琳琅阁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比柜台里的货还多,转一圈就回来了,小妹,葛榔头再不送货来你这铺子就要空了。”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随便拿东西去卖坏了琳琅阁的名声,他应该快到了。”

华如初正得意于轻易将话题带开了,就听到哥哥问,“你­精­神这么差,怎么了?”

“……没事。就是没睡好。”看哥哥还想问,华如初忙道:“哥,你替我去一趟严家堡太原堂口吧,替我送上一份谢礼,这次多亏他们了,我不好登门。你去也一样。”

“是该去,以后才好继续支使他们,让马柏跟我一起去。”

“恩,我也这么想的,马柏。你去备份厚礼。”

“是。”

将哥哥打发走了,华如初问起冬菲昨日去太子妃问诊的事。

“思虑过重伤身了,又没及时调理。以后再要有生子……难了。”

虽说是有了嫡子,但是身为正妃,将来的皇后,又怎会嫌儿子多,华如初心下替太子妃惋惜,“你直接这么说的?”

“当然,太医院的太医肯定是去问过诊的,不过他们一定不敢明说。只会东弯西绕的扯一堆,娘娘未必听得懂,我直说她马上就明白了。”

……这事其实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她未必想知道得这么清楚,华如初看着一脸邀功的人气笑不得,这丫头。从来都缺根筋。

“娘娘什么反应?”

“脸­色­很难看,不过我话也没有说完嘛,我说了我会给她调理的,一定给她养好身子。”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大喘气的也不怕吓死人。”

冬菲笑嘻嘻的默认了,她才不会说当时太子妃的脸­色­可好看了。

被这么一打岔,华如初也想开了,这事她急也急不来,只能以后想法子去看到陶嘉写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了,然后避开她写的那些,再把尾巴收好些……

还是觉得郁闷,哪个穿越的有她活得憋屈了?

看祁家一直没有反应,华如初也不准备再等了。

次日一早,华如逸就带着人直奔祁府。

五十人全去了。

当时的十里红妆这么点人不知道要搬多久,华如逸又将古奕海的人手全叫了来,不过他们不用进府,帮着将装满的马车送到两条街外的一处新宅子就行了。

这是一座三进的宅子,自然比不得祁府百年世家的朱门大户,可在华如初心里,她更愿意将这里当成家,更期待这个地方在她的布置下成为夫妻两人的小世界。

华如初就在这里等着,脑子里想着此时祁老太爷的脸­色­不由得笑出了声。

而此时的祁府却是对峙之势。

祁老太爷明显是气得狠了,狠狠用拐仗点地,要不是理智尚在,他都想点到对方鼻子上去质问,“这是我祁家,你们想做什么,华如逸,这里可不是华家。”

“我们不想做什么,老太爷,您不是将我妹妹赶出祁府了吗?她人都走了,没道理她的东西还要留在这里,要是有儿女继承也就算了,可她肚子里那个在马背上给颠簸没了,以后再有也没祁家什么事了不是?祁老太爷,我敬您是长辈,一直对您尊敬有加,可您是怎么对我妹妹的?能倚老卖老的欺负一个小辈到这种程度,我算是长见识了,祁家这门亲,我们华家高攀不起,您不是说要休了我妹妹吗?我们等着这纸休书,兄弟们,搬东西。”

“好勒。”

看祁家的护卫还是拦着不让路,华如逸碰了碰腰间的宝剑,冷笑道:“不要逼我们动粗,刚从战场上下来,杀气还未泄尽,下手便是杀招,到时别怨我们不留情面。”

“你敢在我祁家行凶?”

“出来之前妹妹一再嘱咐我不要伤着祁家的人,我自然也不想杀人,可要是有人找死,我也不在乎多杀几个。”

“你……你欺人太甚。”祁老太爷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欺辱过,这算什么?啊?欺他祁家无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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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告御状

越想越气,祁老太爷怒吼,“备马车,告御状,老头子我要去圣上面前告御状。”

华如逸早就得了妹妹的保证,听到他这么说回头轻飘飘的丢下两字,“请便。”

看着一样样东西被搬出祁家,祁家人心思各异,但是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不管对华氏做何感想,他们总归是祁家的人,华氏这一手无异于狠狠给了祁家众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不用费神去猜他们也知道祁家又将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

已经不止一人想着接下来几日不要再出门了。

祁家附近停了不少马车,打起帘子看着不远处的祁家,再远一点探头探脑的人就更多了。

华如逸将一箱箱收好的东西往兄弟们肩上搁,口里边道:“都小心点啊,这可都是我小妹的嫁妆。”

“还用你说,当时可是我们给送来的,这会又是我们来扛走,有始有终的挺好,挺好,哈哈。”

华如逸一听也放声大笑,这还真是有始有终的很。

送完一趟进来的夏以见走过来道:“逸哥,你去外面看看,一个小丫头站院门口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我问她找谁,她说找你。”

“找我?我和祁家的人不熟。”

“管他熟不熟,去问问什么事,我好奇死了。”

华如逸想起妹妹在祁家和她小姑子挺好的,想着有可能是她便擦了手走出去,夏以见跟着。

“人呢?”走出门没看到人,华如逸扬声问。

一个小姑娘从旁边角落走出来。

要是华如初在这里就认得出来,这是祁珍的丫头小翠。

“找我何事?”

小翠紧张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要是让老太太老太爷知道她偷偷来找男人,一定会将她乱棍打死作数。

看她不说话,华如逸道,“没事我可进去了啊。”

“有事。有事。”小翠担心人真进去了她没法和小姐交差,忙将来意说明,“奴婢是珍小姐的婢女,小姐知道大少夫人回来后一直想去看她,可是因为……因为祁家的关系不好去,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拖您带句话给大少夫人。”

“祁佑的妹妹?”

“啊?!是。”

华如逸点头。“你说,带什么话。”

担心话被人听了去,小翠走近了些轻声道:“小姐想问大少夫人,她想哥嫂了时能不能去看她,还有。以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这个不用问我也能回答你,我那妹子我清楚,谁对她好她能十倍回报。只要说过的话就绝对算数,叫你家姑娘不要担心。”

小翠高兴了,脸上带出了笑模样,“是,奴婢就这般回小姐话。”

华如逸扬了扬手,继续回屋里忙活。

夏以见凑到他身边道:“祁佑的妹妹和如初关系好?”

“恩,听如初说起过,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搬了只大箱子往夏以见肩膀上一搁。“别在这碍事,快搬东西,这么久才搬空了一个角落。要什么时候才搬得完,我是一刻钟都不想在在祁府呆了。”

御书房内,皇帝正和臣子商量太子回朝之事。一应安排都是最高待遇,和以往压着太子不同,这次,皇帝让礼部怎么隆重怎么来。

他这态度一摆出来,满朝文武哪还不知要如何做。

——圣上这是在给太子继位铺路了。

安公公进来禀报,“皇上,祁老将军求见。”

果真来了,皇帝抬头,“请他去明华殿稍候。”

“遵旨。”

“就这么定了,朕率五品以上官员出城亲迎,具体的由礼部做出安排。”

“臣等遵旨,臣等告退。”

早朝到现在,脑子就没有停过,以前不觉得如何,现在却是有些撑不住了,皇帝闭眼歇息了片刻才前往旁边的明华殿。

被晾了这一会,祁老太爷火气下降了些。

听到响动忙拄着拐仗站了起来,对着来人拜了下去。

“扶祁将军起身,赐座。”

宫女极快的将人安置好,茶也放到了手边。

“眼睛还是没好?”

“是,还是看不清,老臣是真的认老了。”

“江大夫一手针施得不错,我中的数种毒药他都能解得了,你怎么没让你孙媳­妇­去请他给你看看。”

这话说得祁老太爷心里一口气上不来,可眼前之人却不是他可以撒气的人,深吸了一口气,道:“她要是孝顺就该主动将人请回来,而不是要老臣去开这个口。”

“哦?!她不孝?”

祁老太爷等的就是这一句,顺势就接着往下说,“皇上,这是您赐的婚,但凡是能忍受的老臣也不会求到您面前来,现在的祁家都成了全太原城的笑话,今日一早,华家居然带人上了老臣家,什么交待都没有的搬了华氏的嫁妆就走,这,这如何说得过去,祁家脸面何存。”

从椅子里滑下来跪在地,祁老太爷满脸悲怆,“皇上,请准许老臣断了这门姻亲。”

皇帝看着这样的祁正雄不由得想到了昨日苏嫔说的话,还真是说准了。

年轻时候的祁正雄不说惊才绝艳,军事上却是真有几分天份的,有祁家的底子在,确实有骄傲的本钱。

哪想到临老了却这般固执拎不清。

记起他腿脚不便,示意宫女将他扶起来,“祁卿,你这是想置朕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祁老太爷猛的抬头,满脸惊愕,“老臣断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哦?!你可知道这次武林有多少人上了战场?有多少人送了命?你又是否知道要不是他们去的及时,太子和你的长孙都可能再也回不来?就算这些你不知道,那江大夫救了朕你总知道,他什么要求都没提,朕要给他赏赐他也不要,只说以后若是华氏有何做错的地方,请朕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人家这是在防你,防你祁家。

若是华氏真有那般惹人厌。如何能得亲人之外的长辈这般维护?又如何能让太子妃和苏嫔皆为她出头,朕敢说,这次若是由朝廷出面请武林中人援助都不会有华氏的一封信来得有用,为何?祁卿,你这次,走眼了。华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祁家过不去,她是真安了心来过日子的,是你们将她逼得狠了,但凡有着其他可能,一个女人都不会愿意冒着失去孩子的危险去前线。问题出在哪里,你就没有多想想?”

皇帝是真维护祁家,才会来语重心长的说上这么一番话。看他不说话,皇帝不由得摇头,“华氏代表的就是武林,武林为南朝做这么多,这功劳尚且半点未赏,朕却一道旨意许你祁家下休书,你让他人怎么想?祁卿,你说你是不是置朕于不仁不义之地了?”

祁老太爷瞬间冷汗直冒。这个罪名压下来,不管他是不是都成了是了。

身子一软又跪了下去,脚上的疼痛也顾不得了。“皇上明鉴,老臣绝不曾起过这样的心思,是……是老臣思虑不周。老臣,老臣再不敢以这事来烦扰皇上。”

“朕没有怪你。”皇帝轻揉眉心,头又疼起来了,“既然祁家和华氏关系已经僵至此种程度,那就分开住吧,一切等祁佑回来再说,祁卿,那是你立了大功的孙子,祁家既然要仰仗他便不要对他太过份,华氏是他的夫人,若是他自己提出来休妻尚说得过去,你休得再提。”

“老臣……遵旨。”

“跪安吧。”

“老臣告退。”自有宫女将人送出殿,到了外面有祁管家在等着。

祁老太爷头一次觉得自己废了,眼睛看不见了,腿脚也不行了,就是以往自持的圣眷正隆也没了信心。

这次不止是面子丢尽,就是里子也没有保住。

一边走一边想,祁老太爷得出结论:只有让祁佑自己提出来休妻,祁府和他失掉的面子里子才能捡回来。

因为想到了这点,回家看到还在搬东西的人居然也忍了下来,目不斜视的让人扶了进去,这让准备好反击的华如逸很失望。

也让外头一众等待的人有几分失望,旋即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难道真请来了皇上的旨意?传旨的人还在路上?

可直到华氏的嫁妆搬完了也没见着有宫中人过来。

这时候想得远的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态度。

既然皇上都认同了的事,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这事再怎么传,都少有人说华氏做得不对,倒是更多人说起了祁家的不知所谓,纷纷猜测立了大功的祁大公子回来面对这样的局面会如何处理。

此时深水巷胡同的宅子里,华如初正指挥一众丫头将东西一一放到她觉得合适的地方,祁安也带了人来帮忙。

华如逸从外进来,笑着走近邀功,“妹子,怎么样,哥哥做得有效率不?”

“是很快,辛苦了哥。”

“说这个做甚。”华如逸仰着脖子灌了一杯茶,汗慢慢从额角浸出,“搬东西倒是容易,就是那张床费了老大的劲,你从哪里请来的匠人?这床不是只有我们那有师傅会做吗?看他们拆起来倒也像是挺懂的。”

“通过别人去请的,他们学艺的时候学过这个,一直没有机会做,拆下来再装上还是会的。”

那张床华如初可舍不得,木料用的全是上好的梨花木,按爹的说法是她还在学走路时爹娘就开始给她攒木料了,不要说只是搬这么两条街,就是以后真能回扬州去,她也是要带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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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祁佑归

要将所有的东西放到合适的地方不是件轻松的活。

有时候一样东西移来换去的就要浪费掉不少时间。

可华如初还是做得兴致勃勃的。

一个家从无到有全是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只是这么想着她便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在祁府那个院子里没有摆开的家具在这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这宅子更得她心的是原来的主人应该也是很有几分雅趣的人,每一进的院子里都有一个小花园,因为长久没有拾掇,大多都已经枯萎了,显出几分颓败来,偶有一株生命力强的还顽强活着让人看着格外心喜。

只要好好收拾一番,这里会是比别院更合她心意的地方。

这一收拾就花去了好几天功夫,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宅子里焕然一新。

几个小花园都种上了各种花卉,看着还是不够­精­致,可是只要再养养,等它们恢复了活力,到明年春天,百花齐放不敢说,但是一定花枝摇曳。

“小姐,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一早起来,云书侍候着小姐吃了饭都没听她说起,实在忍不住问道。

“我还道你还能忍多久。”华如初笑容里带了点小得意,“昨天祁佑便使祁亮先行回来了,说今天下午才能到。”

云书愕然,“婢子怎不知?”

“这几天你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正常。”掸了掸衣摆,华如初又道:“这边宅子只住我们夫妻两人地方便多出来不少屋子,我和你姑爷住中间那个院子,前院留出来待客,正屋都要收拾出来,我哥哥和爹娘以后要是有机会来就住最后那个院子。”

抄手游廊连接着一个跨院,那里以后可以用来接待女眷,要是祁珍想过来住将这里给她也是可以的。

除了跨院外那边就只有一个八角亭了。

除此之外便是一个很大的湖。水不知道深不深,她还没使人去探过。

只是太久没人打理,湖水看起来有些脏。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趁着现在还不冷,正好将这湖好好拾掇一番。

她长在水边,最是爱水。看到这个湖便差了人去找合适的船。

泛舟江上不可能,在自己家里总没人能说什么。

说不定还能请太子妃过来一起泛舟湖上,想想就觉得挺美的。

美得她真的差点忘了祁佑是今日回来了,要是祁亮没有提前回来又没有人提醒她的话。

“对了,你拨给祁安三间屋子带个耳房。他对祁佑忠心有加,等他们成了亲我想让他们住在这里,使唤起来也方便。”

云书一一记下。“小姐想用双芷?”

华如初叹息,“成亲时陪嫁的人都是我自己挑的,没带几个婆子过来,本来是想着年纪大了的人再背景离乡牵挂太多,可我们毕竟都太年轻了,有些事上难免会有些不方便,好在你们都还稳重,没出什么大乱子。可以后你们都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直跟在我身边,双芷是个拎得清的。我想先让她做个管事娘子,要是合适再放到我身边来。”

“要不婢子不嫁了。”

“又胡说,女子哪能不嫁人。”华如初拍了她一下。“不说这个了,其他的事你看着安排就是,信得过你。”

“是,婢子一定会安排好,不过祁亮……婢子拿捏不好,他是祁管家的孙子,以后还会跟着姑爷吗?”

以祁管家的­精­明断不会看不透这其中的好歹,以后祁亮肯定还是要跟着祁佑办事的,“这事先放一放,等问过了姑爷再说。”

“是。”

这一日,主街道上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纷纷扯着脖子看向城门口。

士兵抓着长茅拦得很辛苦。

不过虽然辛苦,却也是个美差。

姑娘小姐自是见不着,都蒙着面纱戴着纱帽呢,敢出来抛头露面的都是些粗鄙­妇­人,要么就是做小买卖的,要么就是哪户人家的下人。

可偶尔也有那长得秀气一点的难掩好奇挤到前面来,这碰来碰去的,不就占着便宜了吗?

再说还能听到太原城中流传的最新传言,管他真不真的,听着也能过过瘾。

“不知道圣上怎么赏祁大公子,想想就挺替大公子不值的,也不知道回来看到这情况会怎么处理,不要媳­妇­吧,媳­妇­对他情深义重,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眼红他好运气。可要了媳­妇­,祁家那边能依?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他就动弹不得,哎,大公子要头疼了。”

“谁说不是呢,换成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这祁家真不省事,大公子才从前线拼杀下来人都还没缓过来,偏偏家里还不消停,啧。”

“祁少夫人将嫁妆都抬走了,真够胆大的,祁家不会纠着这事要祁大公子休妻吧。”

“悄悄告诉你们,听说抬嫁妆那天祁老太爷就去皇宫哭诉了,哪想到皇上将他斥了一顿,那脸­色­难看得哟!”

“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天多少人都看到了,我真佩服祁少夫人,有胆气。”

“要是这点胆气都没有哪能上战场,你们说要不是祁少夫人一直忍让,以她的胆­色­哪会成亲都一年后才让人看出不同来,还不是被祁家逼的。”

“哎,权贵人家哪是那么好进的,还不知道祁少夫人受了多少气呢!祁家真不知好,将人家的退让当害怕,现在尝到厉害了吧。”

“……”

参与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祁家出来探消息的下人狼狈的钻出人群,打算另外找个地方呆。

再听下去,他都要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可惜祁少夫人那里不收人,不然他真想跟过去。

此时琳琅阁四楼,华如初站在窗边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有一瞬间的晕眩。

“是不是全太原的人都赶这来了?”

“在下也这么觉得,今日琳琅阁是开张以来人最少的一天。”黄清源站在旁边那扇窗户往下看,有些明白东家的感受了。

与此同时,城外三里处,闻昱丹勒住了马头。看着不远处隐隐若现的城墙久久无言。

他差点就回不来了,差一点点……

有护卫从前面迎来,勒住马头道:“殿下,皇上已到城外,安公公私下和属下说皇上身体欠佳,能不能请您快些。今日太阳有些烈。”

闻昱丹心下一紧,却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就算问了,这人也不一定说得明白。

“传令,加快速度回城。”

“是。”

秋阳依旧有着它的热度。明明有华盖遮阳,一身明黄|­色­皇袍加身的皇帝还是觉得热,额上已经见汗。

“来了。来了!”

皇帝眯着眼看向远远行来的队伍,目光紧紧看着行在最前面之人。

扶着安和的手走出玉辂,皇帝心潮起伏。

南朝自祁正雄之后便再没出过名将,国力日弱,他有心改变却一直不得法。

将太子送上战场固然是因为想让他在战场上见血,趁他还年轻激发他的血­性­,可未尝没有其他心思在其中。

他无法做到的事,希望他的继任者能做到。

背着双手往前走了几步。皇帝仰头望天,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剩下的这点时间。他想留给自己。

就安心做个太上皇吧。

远远的,闻昱丹就看到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一如既往的挺拔,近了才发现老了。也瘦了,再近一些便能看到那头半白的头发。

在相距三步远的地方跪下,这是他们父子君臣之间的距离,永远都无法靠近。

“儿臣……拜见父皇。”开口方知声音已哑,带着微微的不易察觉的哽咽。

皇帝亲手将人扶起来,拍拍手下明显硬朗许多的肩膀,“结实了,黑了,但是眼神锋利了,很好。”

头一次在众臣面前被如此称赞,闻昱丹死死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断,从小到大的都有,那么清晰的一一呈现,每一幕中都有父皇,远远的看着,不走近,看不清他的神情,可耳中却能听到他的训斥。

原来,他那么渴望得到父皇的认可。

“父皇,您……身体可好。”

“老了,身体的毛病就来了,父皇知道你辛苦许久,但是回来后也没得歇息,要学的东西都要学起来。”

“父皇……”不止是闻昱丹满脸惊愕,就是群臣也难掩吃惊,皇上这是……这是……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帝没有再说,而是看向他身后之人。

头一个看到的,就是祁佑。

沉默却坚毅,让人无法忽视,哪怕他经常像个影子一般站在太子身后。

“朕对你向来放心,太子有你辅助是他的福气,以后也当一如以前。”

“是,微臣遵旨。”

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在这种场合说起其他事。

依次往下勉力了其他几位将军几句,话虽平常,却因为出自皇帝之口而显得不那么平常。

当轮到排在最后的梁世涛时,皇帝却多了几句话,“梁家的小子这回倒是让朕吃惊不小,没想到你还吃得那个苦,和朕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下了这个狠心?”

梁世涛早非吴下阿蒙,那一身沉稳的劲头居然像极了祁佑,让站在皇帝身后的梁大人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这真是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

“回皇上的话,微臣当时也不知道会这般危险,要是知道未必还有胆子前去,只是到了那样一个环境,要做什么要怎么做都由不得微臣,微臣……微臣向来敬重原及,自认一辈子都做不到他那程度,却也想学他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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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相迎

梁世涛一席话让所有人的视线又落回祁佑身上。

祁大公子这称呼固然是因为他是祁家的长孙公子,可这名号传开却是因为大家的认同。

经年下来祁大公子早已不止是祁家的大公子,还是被一众世家公子哥儿默认的众公子之首,就是再纨绔的公子哥儿也绝不会叫大公子参与他们的玩乐。

不是看不起,而是那人太正,他们起不了那个心思。

难能可贵的是祁佑虽然从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聚会或各种游戏,但是谁有难求到他面前他都会帮上一把,他游离在那个圈子之外,却从不曾被排斥,只要他愿意,那个圈子马上就能撕开一道口子迎他进去。

要得长辈认可容易,做得好了便成,可要得一众世子哥儿认可却难。

偏祁佑做到了。

老一辈的毫不怀疑,等他们纷纷颐养天年,祁佑这一辈的年岁渐长接替成为朝廷支柱时,他将是那一众人的核心。

真不知道祁家人怎么想的,这么有前途的子孙不好好哄着,偏要往死里得罪。

祁家老大祁中然和老三祁祁挽然因为祁佑的关系站在了稍微靠前的地方,心情复杂难言。

站在那里也有好一会了,祁佑只在最初刚到的时候看过来一眼,然后再也没有关注过他们。

是怨的吧!一想到此时僵住的局面,祁中然苦笑,老父的固执这回终要自食苦果了。

皇帝也因为梁世涛的话看向祁佑,做为一个君王来说,祁佑这样的臣子是最好用的,沉默,能­干­,忠诚,随时能为你拼命。

他很明白为什么太子会那般看重他,换成他。他也会重用他且信任他。

但是太子身为储君,却不宜和臣子走得太近了。

所谓君臣有别便是如此。

但是这不妨碍他欣赏这个年轻人。

“你能有祁原及的一半都够用了。”

“微臣正在努力。”

闻昱丹记起护卫说父皇身体不适,上前低声道:“父皇,一切等回宫再说吧,您能亲自出城来迎就已是给了儿臣等人天大的荣耀。”

皇帝不理会他,背挺得更直。看着面前刚经历了战火的众将士,这些人,以后将是太子掌控军队的重要班底。

“朕该和众位将士说声多谢。”

一言出,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

祁佑反应极快,第一个跪了下去。其他人反­射­­性­的跟着跪了下去,哪怕心里不明白为何要跪。

盔甲着身,几位将军跪得很是不轻松。

他们当然可以不跪。可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时候,跪比不跪好。

皇帝眼神扫过,也没叫起,继续道:“你们保家卫国,抛头颅撒热血,夺回属于南朝的土地,还替朕守护了太子。没让敌人诡计得逞,如此大功,当赏。”

祁佑率先道:“保家卫国。护卫太子都是臣等的本份,万当不起皇上的谢。”

这时候几位将军都反应过来了,齐声道:“皆是本份。万当不起皇上的谢。”

“朕却不能不赏功臣。”皇帝眼里闪着光,他心里最后的那点火热也被点燃,“安和,宣旨。”

安和上前一步,手执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众将士得胜回朝,朕心甚慰,今特赐将领官升一级,赐其余人等白银二十两,钦此。”

圣旨简单得有些出人预料,官升一级却有可能只是虚职,还比不得手握实权的时候,二十两银对普通士兵来说倒是落在了实处,却是用命换来的。

有那脑子活的多转了一圈便有些明白过来,皇上留了这般大的余地,怕都是为了太子着想,这些人,皇上也是要留给太子用的。

谢恩过后,皇帝扶着安和的手回了玉辂,“接下来,南朝的英雄们,接受百姓的欢呼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昱丹压下一再琢磨的心思,率先翻身上马,看着前行的明皇­色­仪仗一会,回头道:“本宫定不会亏待了各位,父皇此举的深意,请各位细细品味,这些且先不说,现在,进城。”

“是。”

主街两旁,有些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怎么还没来?不是说早到了吗?”

“你懂什么,得胜归来,皇上还不得勉力上几句。”

“这也够久了。”

“噤声,你们不要命了,敢说这话……来了来了,是皇上,快跪下,快快。”

皇帝仪仗在前,然后是群臣,群臣过后有一小段的空白。

然后,马蹄声,整齐的脚步声渐近。

华如初紧紧靠在窗棂上,头往外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城门。

分开的时日明明不久,明明也知道他是安全的,可心脏就是一阵一阵的发紧,只有看到人了才能彻底安心。

最先进城的是一身银­色­盔甲的太子,华如初眼光马上调开,看向他身后。

紧跟在太子身后的,应该是……

是他。

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华如初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一步步近了,更近了。

祁佑抬头,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用眼神告诉对方心底的思念。

再听不见外人的欢呼,听不到那些赞美的言论,祁佑眼里心里只剩那个人。

看着她安好,便觉得尘埃落定。

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代价大了些,到底他还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安全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两人眼底溢满柔情。

“天哪,我没眼花吧,祁大公子笑了?你们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我也看到了,祁大公子这是看到谁了?该不会是祁少夫人吧?!找找,快找找。”

顺着祁大公子的视线,大家抬头看去,那个方向,是琳琅阁!

头再抬得高一点。四楼上果真有人!

没有小气的戴面纱纱帽,太原城有这胆子的他们只能想到一人。

“看到了,我看到了,长得真好,真好看。”

“我也看到了,她在对祁大公子笑。”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华如初就发现她成了重点了。

虽说她不在乎被人看上几眼,可总归祁佑在,不管祁佑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她都得给他留几分面子。

朝祁佑无声的说了句‘回家见’后,华如初便退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云书忙上前将窗户关上。

黄清源也收回了视线,打趣道:“东家这名声是越来越响亮了。”

“给大家增加个茶余饭后的话题也不错,免得一个个都太闲了编排出新的是非来。”

“东家是牺牲自己造福大家啊!”

“我看你就是太闲了。这几天带人将库房好好收拾一番,葛榔头九月份一定能到,要是顺风应该就这几天了。”

“在下是希望他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东家放心,库房早就收拾妥当了,他何时来都不会误了事。”

早知道这黄清源能­干­,不然她也不会将这家琳琅阁交给他打理,尤其是她离开太原的那段时间他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华如初对他的欣赏从给他的薪俸里就看得出来。

“东西送来后别急着上柜,我要留下一些东西送人,这次麻烦的人可够多的。损失大了。”

“是,在下记住了。”

走到黄清源那边往下看了一眼,大部队已经过去了。可人并没有全部散去,还有人时不时的抬头往上看,华如初马上后退,“行了,回去吧。”

祁老太爷同样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知道接下来他们还要进宫,一番封赏后才能回家。

“祁福,你去宫门外等着,祁佑一出来就将他带回来。”

祁福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的道:“大公子今日方回来,一路奔波,还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伤,少夫人那里有大夫,是不是让大公子……”

“啪……”杯子的碎片四溅,祁福不敢躲,脸上被利口划过浸出血来。

“出去几个月,难道不该是先来看看我这个做祖父的?”提到华氏那里有大夫,老太爷心里更怒,都能将皇上中的那么厉害的毒解了,他的这点毛病还不是药到病除?

可她却提都没有提起过,这得是多歹毒的心肠才能看着他一个长辈苦苦煎熬。

“是,老奴这就去。”捂着脸,祁福躬身退了出去,从小伴到老,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生怨,可是想到孙子祁亮昨天和他说的话,他无法不担心。

要是老太爷现在还固执己见,非得将少夫人踩下去,大公子这里如何能落着好?

不说之前小两口感情就好,在少夫人为了大公子连命都不要了后,以祁亮的说法就是蜜里调油了。

为了不让岳父将夫人带回娘家,大公子可是在岳父面前跪下了的,大公子什么时候这般做低伏小过?

还不是因为心里有了少夫人吗?

大公子要是真的听了老太爷的话休妻,以少夫人现在的名声,不止大公子会被唾弃,就是祁府都要被人看不起。

皇上都表明了态度,老太爷怎么还是看不清呢?

要是能退一步,少夫人未必就还会这般咄咄逼人。

如果她是那般斤斤计较的­性­子,当时又岂会在祁府一忍就是一年多?

若是少夫人能回来,有个这样的当家主母,祁家何愁不兴!

这么想着,祁福便停住脚步,心下一琢磨找老夫人去。

ps:这一章写得真辛苦,正是我不擅长的,大家将就着看吧,别嫌我写得不好,下一章就好写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回哪个家

听祁福说明原委,老夫人摇头,叹了口气道:“祁福,你心里如何想老身知道,可是老太爷什么­性­子我更清楚,要是一开始华氏让老太爷出了这口气就什么事都过去了,到了现在这程度……你没看到皇上都没能将老太爷说服吗?”

祁福忍不住顶撞,“那就让事态继续这样下去?”

“华氏还是要回来的。”

听老夫人这么说,祁福心下一喜,“是,老奴也觉得祁府要是有少夫人这样的当家主母必定事事妥当。”

老夫人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道:“佑儿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华氏这般待他,他自是感念她的好,华氏倚仗的就是这点,可是她忘了,我们是佑儿的亲人,难道几十年的亲情还比不得他们夫妻一年多?佑儿不会为了她违逆孝道,她一意孤行反会招来佑儿的不喜,没有家族,佑儿又如何能有今天。”

“可是,可是……”

祁福也不知道要说句什么,他总觉得老夫人的话听着有理,可是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当然不会如老太爷一般执意要休了华氏,华氏有胆­色­有魄力有本事,由她当家佑儿便再无后顾之忧,祁府何用再担心其他?佑儿也必定舍不下她,舍不下便会去说服华氏,到时再找个中间人从中一说和,让华氏当众敬茶认错,老太爷的心火也就消了,做为一个忤逆了祖父的晚辈,这点面子她总舍得下吧。”

祁福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老夫人说的看似有理,可她从始至终都没将少夫人的反应算在内,少夫人要是真有再回来之心,又岂会将嫁妆都抬走不留一点余地?

“老夫人,少夫人的嫁妆都抬走了……”

“反正离得也不远,两条街罢了,就将那里当成是祁家的别院吧。既是别院,去住上几天谁又能说什么。”老夫人笑,“你就听老太爷的去等佑儿吧,看他到底是回来这里还是去见华氏。”

“……是,老奴告退。”

没多久华如初就收到了消息,还是祁亮亲自来说的。

“少夫人。祖父,祖父并无和您过不去的意思,请您,请您不要怪他。”

看他一脸的忐忑,华如初不由笑出了声。“我有那么是非不分?倒是你,为难了吧。”

“没有,小的从小就跟着大公子。只听大公子的,以后也会如此,祖父也是这般嘱咐的。”

果如她所料,祁福反倒是祁府最看得清形势的人,想到云书曾经说过的话,华如初问他,“祁安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可定有亲事?”

祁亮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祖父说这事当由少夫人做主。”

“那好,我会替你留意,你要是有合意的不妨和我说。大公子也必不想在这事上委屈了你。”

祁亮感激的点头,“是,小的谢少夫人。”

将祁亮打发走。华如初想了想,吩咐道,“去个人将齐南叫来。”

“是。”

齐南来得很快,他现在就住在这边,随时听候吩咐。

“齐南,你去宫门外守着,要是姑爷出来了你告诉他先回祁府一趟,别让人在孝道上挑理,咱们里里外外的都不要处于理亏的一方,闹起来时才能占便宜。”

“是,小的这就去。”

和那道笼统的圣旨不同,回宫后赏赐才真正细化下来。

不出预料,以孙依成为首的四位将军虽说是官升一级,兵权却交出去了,让他们心里稍微舒服些的是这兵权没有回归兵部,也不是皇上收回去,而是交到了太子手里。

皇上说的话也安了他们的心,“朕并非卸磨杀驴,而是太子现在需要这个,你等可明白?”

几人暗暗心惊这话中透出来的意思,对望一眼,不敢再有任何想法,“臣等遵旨。”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沉声道:“本宫必不会亏待了诸位。”

“臣等但随太子吩咐。”

四人心下大安,一时之间只觉得骨头都轻了几分,看没他们的事了,极有眼­色­的退回原位。

梁世涛封了轻车都尉,算是闲职,以他的身世来说倒也合适,最主要是他年轻,可塑­性­强,以后太子可大用。

其他人各有封赏,出乎意料的祁佑放在了最后。

提到他的名字时,大殿之上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禁卫军统领一职暂缺,就由祁原及先行补上,太子,你可有意见?”

闻昱丹心下一万个愿意,记起父皇不喜他和臣子太过亲近,故淡淡的点头道:“父皇的安排儿臣没有意见。”

“那便这样吧,今日不早了,庆功宴定于明日,众卿可带家人赴宴,退朝。”皇帝有些撑不住了,扶着安和的手起身。

“遵旨,恭送皇上。”

“父皇,儿臣送您。”闻昱丹快步上前扶住父皇另一边,皇帝看他一眼,没有拒绝。

待两人走远,殿上的一­干­臣子纷纷涌过来道喜。

不意外的话,这些人将是新贵,太子继位后必不会亏待,交好方是上策。

梁世涛本想去和原及说几句话,刚走一步就被他爹给拽住了,也不管他挣扎,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他必须知道前线发生的事,以及儿子在这其中起的作用,这样他才好衡量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能有多亲近。

这关乎整个家族,儿子的那点意愿他哪还顾得上。

祁佑依旧沉默,有人上前道贺就有礼的说上一句多谢,再无半句废话。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倒也没人以为他居功自傲,目中无人。

祁中然和祁挽然联袂上前,祁挽然八面玲珑的和道贺的人说着话,祁中然却没有去理会这些。

“可有受伤?”

祁佑眼神闪了闪,点头,“受了点伤。”

“严重吗?”

严重吗?祁佑想了想,和以前几次死里还生比起来不算重,可比起一般的伤又要重多了。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只得将伤口比划了一番,“在背上,肩胛骨到腰,如初带去的大夫给我治好了,现在不碍事。”

祁中然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想他大概是真老了,才会只是听听还没看到伤口但会觉得难受。

“不碍事就好,不碍事就好。”

祁佑知道父亲在难过,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他不习惯,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好在这时祁挽然将人都应付了过去,Сhā入两父子之间道:“有什么话离开这里再说吧。”

三人沉默着往外走。祁挽然几次欲言又止,犹豫到出了宫门都没有将话说出来。

看到人出来,祁福忙迎了上来,可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小的见过姑爷。”

看到来人,祁佑忙问,“齐南?是不是如初有事?”

“小姐有话转告姑爷。”

祁佑会意,打算走到一边去和齐南说话,就听到三叔道:“有什么话我们听不得?侄媳­妇­总不能拿闺房中事来这里说。”

祁佑不喜他话里透出的意思。脸­色­一沉就要维护如初,齐南抢先道:“三老爷说得是,确实是听得的话。”

看祁福走过来了。周围听到话音的也放慢了脚步,齐南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一片人听到,“小姐说请您先去向老太爷请安。不要在孝道上让人挑了理。”

祁挽然心中不以为然,张嘴就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何用她来提醒?”

“不是。”祁佑言简意骇,“我本打算直接回家,回我和如初的家。”

“祁佑!”祁挽然怒意上涌,他到底不是老太爷那般老糊涂,压着嗓子道:“别忘了你姓祁,对祁家再有意见你也该记住这点。”

“就因为我姓祁,你们就能理所当然的为所欲为?认定了我没有办法?我要是不姓祁了呢?”

“你……”

祁中然Сhā话道:“媳­妇­说得有道理,不要在这事上让人挑了理,你就先回祁家一趟吧。”

“大哥你……”

“他是我儿子,是你侄子,想什么做什么之前先想想这点。”祁中然冷眼瞧了三弟一眼,少有的摆出了大哥架子。

祁挽然想的和祁老太爷一样,觉得祁佑既是姓祁,为祁家打拼便是理所应当,总不能现在出了头却要将祁家甩下吧,可看大哥那脸­色­,到底是将这话吞了回去。

“那便先回祁府吧,齐南,你带话回去,我会回家用饭,叫她等我。”

“是。”

齐南朝着祁佑躬身一礼,又对祁中然和祁挽然行了半礼才退离,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从头到尾,祁福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听到大公子的话后便要让人牵马车来,祁佑摇头,“我骑马,扶我爹和三叔上去。”

“是。”

这边的对话自然被人听了去,祁佑的态度让他们明白,祁家这次的算盘怕是打错了,祁佑要真在乎姓祁又怎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现在不是祁佑离不了祁家,而是祁家离不了祁佑,祁家人就没看出来这点?到底是他们将祁家看得太强还是将祁佑看得太弱?

远远看到大公子纵马归来,便有人将消息层层往里报去。

祁老太爷大笑,只觉得心里那股郁气终于出了,痛快得很。

“看看,看看,他终是我祁家的儿孙,岂会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可惜看不到华氏听到这消息的嘴脸,哈哈哈!痛快,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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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老太爷给出的选择

纵身下马,祁佑并没有将马交给迎上来的小厮,而是自己将缰绳在门前的石狮子脖子上绕了两圈。

“大公子,小的将马牵去马厩……”

“不必。”再没有多余的交待,祁佑抬头看了眼挂着‘祁府’许多前的高大门庭,心里想的却是那个特意叫人带话给他的人。

他想去的,是有她在的地方。

闭了闭眼,祁佑大步往里走去。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行礼,目光所见也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想到这里以后将不是他的归处,他居然一点没有不舍,满心都是对二人世界的向往,想着由如初当家做主的家里将是怎样的舒适自在。

果然不愧是祁家人,对甩下亲人居然没一点愧疚,祁佑心底冷嘲。

“大公子,老太爷请您去主厅。”看大公子停下脚步,引路的小厮忙提醒道。

祁府主厅很少动用,待客有迎松院,平时家里人有花厅偏厅可用,需要要用上主厅的时候倒是极少了。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吗?祁佑垂下眼帘,眼中闪过冷意,这就是祁家人,对一个刚从前线回来且立了功的子孙不是敞开大门迎接,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表扬赞赏,却只想着要如何给他个下马威,好让他依着他们的心意行事,再像从前一样随他们捏圆搓扁。

这就是他的家人。

“大公子,到了。”

祁佑抬头,没有任何停顿的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眼神所到之处,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人可真齐。

除了还在路上的爹和三叔以及没资格在场的庶子庶女,祁家的大小主子都在这了。

“怎么,出外一趟回来怎么行礼都不会了?”看堂中的影象没有动静,祁老太爷冷声道。

祁佑看向高坐上首的祖父,看着又老了些,却激不起他心底半点涟漪。

“南朝律。盔甲着身时见君可免跪拜。”

只这一句,没有下文,可在场中人皆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见君尚且可以不跪,其他人更可以不跪了。

祁老太爷平息的火气蹭的长了上来,“你不行礼还有理了?”

祁佑沉默着将身上的盔甲一件件取下来。在一众人的眼光中走到祖父身前,将盔甲交了回去,“这个,以后用不上了,还给您。”

离得近了。祁老太爷终是眯着眼睛勉强将人看清了,“你又怎知以后再无上战场的机会?从小练得一身武艺,兵书启蒙。你就该去战场上为祁家挣得荣耀,以军功重现祁家的辉煌。”

将盔甲放到一边的几上,祁佑后退几步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那是您要的,不是我,以后我的路我自己走,您无须再做安排。”

祁老太爷冷了脸。“这话何意。”

挺直了背,祁佑抬头,脸上同样带了冷意。“听了您二十一年的安排,以后我想自己做自己的决定,我不希望我三十岁时还是您手里的扯线木偶。”

“是不是华氏的意思?你听了那小贱人的话是不是?”

“祖父。她是您的孙媳­妇­,不是您的敌人。”

“你还知道我是你祖父?被个女人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你还是不是我祁家子孙?祁佑,这事没得商量,马上休了那小贱人,马上,我们祁家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祁佑再坚硬的心此时也觉得难过异常,那是他的妻,祖父却一个一个小贱人的叫,还叫他休妻,这得是多不在乎他才能这般轻贱?

当着他的面尚是如此,他不在家的那些时日,如初面对的又是怎样的难堪。

恐怕他知道的那些还不是全部吧!

“我宁愿毁在一个女人手里。”祁佑站起身来,身体微不可见的晃了晃,又道:“我宁愿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也不愿意被家人这般轻贱,休妻,不可能。”

祁中然和祁挽然兄弟在门外听到的就是这一句,忙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祁中然走在前面,迎面飞来什么东西时下意识的想躲,千钧之际想到后面是三弟,迅速背过身去用背抵挡。

“哼……”

“大哥!”见着地上掉落的拐仗,祁挽然脸­色­大变,忙扶住脸都白了的兄长。

祁佑看到这情形心里有一瞬间的后悔,他该挨了这一杖的。

大步走过去将人扶到一边坐下,正想吩咐人去请大夫,就听到祖父粗着嗓子道:“祁佑,你没得选择,休也得休,不休也得休,不然你就别做我祁家人。”

虽然心里早有打算,可听到这话,祁佑心里还是如针扎般刺痛。

深深呼吸一口,想着如初的笑脸,祁佑就像个真正没感情的人一样,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祖父,你何必如何逼我。”

“我是逼你,可我是为你好,休了这女人以后我去给你相个更好的,以后祁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别犯糊涂。”

“更好的?”看到珍妹连声吩咐人去请大夫,又走过来侍候父亲,祁佑从父亲身边走到堂中央,头一次在长辈面前露出了尖牙利爪,“谁能比如初更好?天底下有几个女人有如初的聪明,有如初的胆­色­,有如初的身手?又有谁能有如初的眉眼,如初的笑脸,如初的温柔,如初的体贴?我要的就是这个会心疼我对我好的女人,其他女人就是天仙又与我何­干­?更何况,祖父,你再去给我相个人是相人家的家世还是相人家的脾­性­?

真当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个工具,为你们谋夺利益让你们过好日子的工具,为你们做得再多都是应该的,你们只管享受我带来的利益,却能理所当然的忘了我也是祁家的一份子,我也想得到家人的爱护,我也想有来自家人的关心,我也想回来后能睡个安稳觉,你们谁给过我?谁给过?

在我出征在外时能将我的妻子赶出家门,理直气壮的欺辱一个晚辈,你们心里但凡想到了我哪怕一点点,又怎能如此狠心无情?但凡你们爱护她一点点,又怎么能看着她怀着身孕赶去战场?如果你们能让她稍微安心,她会如此不珍惜自己不珍惜孩子吗?

我离家几月,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回来没有一句关心,却是叫嚷着要我休妻,这就是我的家人,你们……究竟把我放在哪了?”

祁珍捂嘴哭得喘不过气来,她的哥哥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家人还是要这般对他,她的嫂嫂明明那么好,为什么要让哥哥休妻?

祁中然痛得缓了一些,原本就泛红的眼睛淌下泪来,这个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年轻不少的男人这一刻看着仿佛突然老去了。

屋里气氛压抑,祁老太爷半会没有出声,就在众人以为他动摇了时,他抄起手边的杯子就朝着祁佑砸去,这次,祁佑没有躲。

祁老太爷虽然功夫没了,多年的感觉却还在,杯子砸在了祁佑脸上。

“你是在说祁家亏待你了吗?祁家生养你,没有祁家,你哪是什么大公子?你何来富贵?你如何有机会跟在太子身边?如今你才立了这么一点功劳,腰板就挺直了想来算帐了?别以为有太子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别忘了太子上面还有皇上,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定让你前途尽毁,不信你试试看。”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休妻。”

“你……你要是不休妻,就和那小贱人一起滚出祁家。”

“是。”祁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又听到了熟悉的咆哮,“你跨出祁家大门一步,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明日我便开祠堂,逐你出祁家,剥夺你的姓氏,从今往后,你便是无根无姓之人,死后不得入我祁家祖坟,和我祁家再无­干­系。”

“爹……”

“祖父……”

“老太爷……”

“都闭嘴,谁求情都没有。”祁老太爷喘着粗气,眼睛泛红,胸口急促起伏,显然情绪激动到了极致,“祁佑,选择权在你手里,要么休妻,你还是祁家大公子,要么和祁家再无关系,你选。”

老太太急得眼泪直掉,她没想到啊!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发展至此,她一开始就想着法的转圜了。

这可怎么好,祁佑也是个执拗脾气,这么逼着他选,他真会选的!

到时要是……她无法想后果会如何。

没有佑儿的祁家,如何还能拥有如今的光鲜。

“老太爷,您消消气,佑儿只是一时糊涂了,我来和他说。”说完也不等老太爷答话就转了头对站在门口没动的孙子道:“佑儿,你祖父只是太过生气了才会说出这些话来,你别和做长辈的计较,要不是华氏一开始惹得你祖父太过生气,他也不会如此。”

祁佑回头,脸下平静得仿佛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一般,“祖母的意思是……如初的错?她错在何处?”

“她……”老太太脑子里转了一圈,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出华氏的错来,­干­脆道:“不管她错在哪,惹了长辈生气总归是做小辈的不是,祖母也不要你休了她,让她在祁府门口跪上一个时辰,再来给你祖父敬茶认错,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她还是祁家的长孙媳­妇­,以后这家,还交由她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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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为她,值得

要如初在祁府前跪上一个时辰,还要她敬茶认错……

祁佑心下冷笑,如初要是那种软绵­性­子,一开始就像他一样随他们搓圆捏扁了,哪还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如初要是那样的­性­子,又怎会让他倾心。

他喜欢的,就是现在的如初,不用为谁改变,更无需为了他而折腰。

就算如初愿意,他也舍不得。

他太了解祁家人,如初要是这次服了软,以后不管再遇上何事如初都只能服软,这就是祁家人。

“祖母是不是觉得这已经是您宽宏大量?”

老太太脸­色­变了变,“佑儿,无论如何她是晚辈,总没有让长辈在晚辈面前服软的道理,她要真有那般在乎你,就该忍得下这口气,要是她连这点都不肯为你牺牲,佑儿你想想,这样的女人值得你为她不顾一切吗?”

“值得。”仿佛没听出话里的挑拨,祁佑说得斩钉截铁,“如初值得我为她做任何事,所以如果这是您的要求,我们做不到。”

“他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你还和他说甚。”老太爷怒吼,“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好,我成全你,不用等明日了,现在,现在就开祠堂,我现在就成全他。”

祁挽然大急,忙上前安抚,“爹,现在时辰不早了,马上就天黑,这时候去请宗老也不合适,不如改日再说。”

“就今日,现在就去请,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亲自去。”

祁中然回得光棍,“这事儿子不做,儿子既无心且无力,爹就不用指望我了。”

“逆子,你个逆子,就因为你上梁不正,你儿子才敢和我顶撞。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二老三你们去,今天我非办了这事不可。”

满屋子只听到苍老的怒吼声,祁家惯来是老太爷的一言堂,没人敢在这时候和他顶撞。

两兄弟对望一眼。只得听从。

“哎呦,肚子疼,老爷,我肚子疼……”祁挽然听到是妻子的声音,以为是被吓得动了胎气。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忙走了过去,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不能出丁点差错的。

“快去请大夫,快去。”

孙大夫已经来了有一会了,只是现在祁府这种情况,没人敢领着他过来。

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就是丫头小厮都是懂的。

看老太爷哑了声,屋里因为三夫人的痛呼乱了套,祁福忙派了个伶俐的丫头去请孙大夫过来。

祁佑就站在门口,看着屋外暗下来的天­色­想起如初还在等他用饭。不想不觉得,一想起来便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如初的笑脸,冰冷的心只有她才能使之回暖。

回头看了乱烘烘的众人一眼。祁佑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

“哥……”快到门口时,祁珍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恩。”

祁珍心里有很多想说的,想问问哥哥有没有受伤。问问哥哥以后打算怎么办,问问嫂嫂身体怎么样……

可这时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深水巷离这里不远,你随时可以去。”

彷徨中,祁珍听到哥哥这么说道,眼里马上有了神彩,“我能去吗?”

“恩,掌家之事不要学祁家的,有时间去向你嫂嫂请教,祁家的事……你也不要掺和。”

“是,哥,我记住了。”

“回去吧。”再无留恋,祁佑大踏步离开。

从石狮上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祁佑回头最后看了身后的大宅子一眼,感觉身上无形的束缚一层层解开,全身上下从没有过的轻松。

祁家以后,再不是他的负担。

“驾!”

祁佑离开没多久祁镇就回来了,他没有资格站到最前面去接受皇上的封赏,但是太子却是记住他了,不管有没有大哥的原因,他都不能拒绝这种抬举。

他不会去和大哥比,但一定会努力,不让自己落后太远。

这样的话,祖父应该能看到他了吧!

把缰绳丢给小厮,祁镇问门房阿虎,“刚才大哥回来过了?”

“是。”祁镇平日里不摆架子,对府里的下人都还不错,阿虎小声提醒道:“大公子好像和老太爷闹得不是很愉快,二公子您可别去触霉头。”

祁镇脚步一顿,“闹起来了?”

“是,具体的小的不清楚。”

祁镇点头,没再追问,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这时候确实不是往老太爷跟前凑的好时机。

“小姐,姑爷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书,华如初抬头,正想问他到哪了就看到人大步走了进来。

是了,这里可不是祁府,从前院到后宅都要走上好一会。

没有去追问他身上的盔甲哪去了,也没问他去祁府经历了什么,当没看到他胸前的水印,华如初拉着人往旁边的耳房走,“热水早就备好了,你先去好好洗洗。”

“你帮我擦背。”

“好。”

耳房里有着浅浅的水气弥漫,祁佑脱光了踩进足够两人共浴的大木桶里。

闭上眼往后躺着,头发被打散,感觉到如初以指当梳给他一下一下的梳理,然后头发被打湿抹上了猪苓,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如初温柔的按压下终于放松下来。

于是也有了说话的欲.望。

“皇上封我禁卫军统领。”

华如初动作一顿,“你才入朝,是不是太高了些?禁卫军统领是四品吧。”

“恩。”停了一会后祁佑道:“你有没有问过江伯皇上的身体情况?”

“问过。”就算明知道不会有人听墙脚,华如初还是降低了音量,“江伯说皇上要是不费神倒是还能活上两年,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活不过半年,那毒太霸道,对皇上的身体影响很大,头痛头晕是经常的事。”

“那就怪不得了。”

华如初心下一动,“皇上这是在给太子铺路?”

“恩。”慢悠悠的,祁佑将今日回朝后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华如初听得仔细。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从祁佑一进门她就看出了他平静面容下的疲惫,和难过。

不闻不问不是不关心,只是不想让他时刻记着那事罢了。

“所以封你禁卫军统领一职其实是顺了太子的意?”

“听太子说,皇上会被算计成功,原来的禁卫军统领当居首功。有前车之鉴,不是非常信任的人不会放到这个位置上来,目前对太子来说,我是最合适的。”

“你不喜欢?”

沉默了一会,祁佑才回道:“我想离开太原。”

太原就像有道无形的绳索捆绑着他。让他觉得压抑,从有记忆以来就被困在这,为祁家。为太子,现在他想为自己,只有离开这里,他才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

舀了勺水冲头发,华如初低声道:“现在太子不会放人。”

“恩,我知道,所以我只能想想。”

“但是以后不见得不会。”

祁佑睁开眼,不顾还没冲洗­干­净的头发回头看她。“怎么说?”

将人按着重新躺下来,继续舀了水给他冲洗,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飞鸟尽,良弓藏。”

“我手里无权势可让太子忌惮。”

“依我看太子对你应该是有一点朋友之情的,只是他的身份限制了他。他对你的信任超过任何人,甚至是太子妃都及不上,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无妨,可当太子成为皇上,这便不妥了。

皇上只能是寡人,你和太子太亲近了,太子成了皇上后便会容不下这份亲近,不因为别的,只因他是皇上,你又知道他太多的事,到时必定会对你产生忌惮,甚至会重用别人来牵制你,与其伤了从小到大的情分,不如等太子继位后你主动提出外任。”

祁佑想反驳,却无话可驳。

他能说太子绝不会如此吗?这个保证谁能给他?就是太子都未必能吧。

他很不想承认如初说得有道理,但是……事实确实就是如此。

他是想离开太原,可他不希望是因为君臣相忌。

“别难过,走得近了未必就全是利,也有弊,远远的处着说不定会更好。”用­干­帕子将他的头发拧得半­干­,卷成一团用帕子团在头顶,推着他前倾,拿澡巾给他擦背。

“如果真有这种机会,祁佑,去扬州吧。”

“想家了?”

“恩,今年该回去省亲的也没回,马上都九月了,要是太子真的要准备登基,你哪有时间陪我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倒是没意见,你同意么?”

“不行,你一个人回去会让人说你多少难听话,我去向太子要半个月假陪你回去。”

“再看看吧,要是太子登基是明年的事,那你就去要假,不过我看悬,皇上的身体熬不了这么久。”

明年登基是绝不可能的!祁佑沉默了。

“真回不去就算了,反正我也见着爹和大哥,也没那么想了。”话虽这么说,华如初擦背的动作却大力了许多,不一会,祁佑背上完好的地方红得几乎和那道长长的伤口新长出来的­肉­一样了。

祁佑哪还能不知道她是真想回去的,可是……今年怕是真不可能了,他去要假太子必定不会给。

“明年,明年我一定陪你回去。”

“谁知道明年是什么情况,承诺别随便给,你还说今年陪我回去呢,做到了吗?”

“对不起……”

“夫妻间不用说这个……不说了,我就是有点想家,擦身穿衣服吧,我饿了。”

“好。”

ps:粉红粉红。

☆、第三百四十九章剥夺姓氏

只点着一盏起夜灯的房间内,时有细碎的声音传出。

帷幔荡起阵阵涟漪,衣服散落在床塌下,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娇吟声交织成一曲夜的合奏曲。

“如初……如初……我只有你了。”

“你有我……恩……。”

华如初不知道祁佑回祁家后经历了什么,从祁佑回来时的表情就看得出来肯定不是太愉快的事。

两人好几月未同床,饭后冬菲又很实在的说了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无碍后便发展至此了。

她是很想安慰祁佑没错,可是这都半宿了!

唔……花心又被顶撞到了,华如初是又快乐又痛苦,她真的没力气了。

可祁佑持续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久,再这么下去,她明儿床都别想下了。

这么想着,华如初就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些小黄书,学着里面教的用力夹紧下面,一下一下的收缩,就像用嘴在吸一样。

祁佑呼吸更重了,将如初的两条腿架到肩上,每一下都几乎全部退出再全部进入,每一下都正中花心。

如此祁佑还觉得不满意,伏下身体咬住一边的红樱,另一边则被揉出各种形状,刺激得华如初呼吸也急了,下面收缩得更快。

两人尝出了乐趣,较上了劲。

当这一场平息下来时,华如初全身都软了。

“不要再来了,明天要是起不来就太丢人了。”软软的抱怨更像是撒娇,祁佑拧了帕子过来将她身上清理­干­净,轻声应允,“恩,不来了。”

透过昏暗的光线,华如初看着神情中再不见难过迷茫的男人,眼中温情弥漫。

她不怕祁家人怎么闹,唯一担心的。是祁佑不够坚定,现在她可以放心了。

草草收拾了自己一番,祁佑回到床上,伸出手臂将人搂到怀里,亲了亲她额头道:“睡吧。”

华如初微微摇头,“我困的时候你不让我睡。这会都不困了。”

祁佑脸上露了笑,“那陪我说说话。”

“好,想说什么?”

华如初还以为他会说说在祁府发生的事,没想到他道:“明日庆功宴,可带家人前去。你去吗?”

华如初想了想,点头,“去吧。我不怕被人看,到时太子妃肯定也会去,我跟着她,看谁敢给我脸­色­看。”

“也好。”

今天他就这么走人了,祖父明日一早恐怕真会开祠堂将他逐出家族,为了让他难堪,定会传得满太原城都知晓。

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如初自然也不会怕。可是那些异样的眼光他还是希望如初能少承受一些。

如果只是被人看看倒还罢了,他就怕有些人以关心为由说上些不太好听的话,如初顾大局。肯定会忍下来,但心情必定是坏了,他心疼。

和太子妃在一起。有心没胆的不敢上前,就算真有那胆大且身份也够的也有太子妃在一旁维护,这样确实是最好。

“要不是三婶突然肚子疼,祖父今天就要开祠堂逐我出家族了,就算今天拖住了,以祖父的­性­子明日也会办,明晚的庆功宴要是有人说什么你不用理会,我有今天并不是靠祁家得来的,我们,无所畏惧。”

华如初心疼的抱住男人的腰,亲了亲他胸膛轻柔的道:“恩,我们无所畏惧,祁家要是真那么做了是他们的损失,你要是心里念着他们,以后暗中帮衬一把就是。”

祁佑将人搂得更紧了些,“说句不孝的话,我听到祖父那么说的时候只觉得轻松,祁家就像是一座大山,时时刻刻压在我肩上,我以为会要背上一辈子。”

“以后你就将我当成一座山背上一辈子吧,我一定没有祁家重,不让你那么累。”

“背你一辈子再累我都心甘情愿。”祁佑仿佛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甜言蜜语,转眼又说起别的,“出来时祁珍追出来了,我要她以后来和你学掌家,别跟着祁家人学。”

华如初在他怀里动了动,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你都开口了我哪会拒绝,我哥去搬嫁妆那日也带了她的话给我,小姑娘害怕我们不管她呢,要我说啊,祁家那些做长辈的还没一个小辈看得清,祁珍都知道其他人靠不住,哪像那些人……”

想起那到底是祁佑的亲人,华如初忙收了话题掩嘴打了个呵欠,“不早了,睡吧,明日你不用去上朝吧。”

“不用。”

“恩,晚安。”

“晚安。”

华如初笑了笑,迷迷糊糊的想,互道晚安并奉送晚安吻真是个好习惯,要保持。

就如祁佑所料,第二日一大早,祁老太爷就大张旗鼓的派人去请几位宗老过来开祠堂,痛诉了一番祁佑的不孝后拿出家谱将祁佑的名字划了去,连带一起划掉的还有祁家孙媳华如初。

宗老自是不愿,可祁家现任族长是祁老太爷,他坚持的事其他人也拿他没办法,心里再觉得不妥再觉得惋惜也只得依了他。

可当祁老太爷说出下面那番话时他们惊得再也坐不住了,“既已不是我祁家子孙,祁佑便再没资格姓祁,自今日起,收回祁佑的姓氏,以后是死是活是荣是辱都和祁家再无­干­系,且死后不得以任何形式入祁家祖坟,望后辈子孙引以为戒。”

“族长,此事万万不妥,逐出祁家就已经是严惩了,再剥夺姓氏……万万不妥!”

“哼,有何不妥,他都能忘却生恩养恩,我祁家又何必再念着那点情份,此事已定,无可更改,我能养出一个祁佑来就能再养出一个比他更出息的。”

“可是……”可是您年岁已高啊!祁家又哪里再有祁佑那样的好苗子给你打磨。

“不让祁家出头,我不会死的。”祁老太爷拄着拐杖起身,越加瘦弱的身子努力挺得笔直,声音里透出来的冷意让众人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祁家递向府衙的一纸文书宣起哗然大波,通过府衙剥夺姓氏,这是没有给双方留一点退路了!

祁大公子才立了功回来就唱这么一出,到底是祁老太爷疯了还是祁大公子疯了?

不是说当日祁大公子没有先去见夫人便回了祁府吗?怎么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华老爷子摇头轻叹,“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就固执,现在是更过份了。做得这么狠绝对他有什么好处?那口气就那么咽不下?”

华家老大亲自给老父续了茶,端着茶杯闻了闻风马牛不相及的道:“华氏给您的茶叶味道确实要好上许多。”

“都是侍候她的那些丫头做给她喝的,比铺子里买的自然要好,对了,好像是要收新茶了,怪不得这次这么大方。包这么大一包给我老头子,狡猾的丫头。”

看老父亲那神情就知道他不是真生气的,华翎慢悠悠的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依我看,祁家恐怕是提了祁大公子做不到的条件被他拒绝了。结果惹翻了老太爷,不过剥夺姓氏……太狠了些,祁大公子付出的代价有些大。”

华老爷子爱屋及乌。想到这事对祁佑的影响不免恨上了祁老头,有这么对自己血脉的吗?

“今日不是庆功宴吗?恐怕看戏的人不会少,你摆正了态度,怎么说都是和我们华家有点关系的,别让人欺负了去。”

华翎满脸无奈,“爹,您当祁大公子是那般好欺负的,就算在背后说得舌头生疮了。当面他们也不敢多说一句,太子继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太子对祁大公子有多信任全太原谁人不知?为了一个越加颓败的祁家去得罪前途一片光明的祁大公子。谁会做这傻事。”

“这个我不管,还有,别再叫什么祁大公子。以后都不姓祁了。”

“就算他不姓祁了也是太原城的大公子,您多年不来所以不知道,这大公子之名一开始虽是因为他的身份,可现在就是其他公子哥儿也要叫他一声大公子,一个得到所有世家公子认同的大公子,就算没有祁姓又如何?”

“这我倒不知,不过本钱多一点总是好的。”只是没了姓氏啊,就如无根的浮萍,活得再风光这心里也不踏实,老头儿叹了口气,决定明日去找那两口子喝茶。

皇宫内,皇帝摇着头对苏嫔道:“比我预料得还严重。”

苏嫔对那固执的老头儿也没了好感,她虽说和武林没什么关系了,但曾经的生活却是抹不掉的,对那些虽然表现粗俗但是重义重情的武林中人还是很欣赏,对华如初自然而然的就起了维护之心。

“没了姓氏您就给他赐一个,祁姓有什么好的。”

“再不好也是从一出生就拥有的。”皇帝没什么­精­神的躺了下去,“这事我就不管了,交给太子吧。”

“恩,晚上要摆宴,您先好好歇会。”

皇帝抓住她的手重重握了握,“今晚,你随我去。”

苏嫔愣了愣,眼眶有些热,“好。”

太子府内,闻昱丹边逗着床上的儿子边道:“当时原及说起这个可能时我还不信,现在却是应验了,真不知道祁老将军是怎么想的,血脉又岂是能割断的,何必闹到如此程度。”

因为太子归来而气­色­大好的太子妃笑了笑,“老糊涂了吧,原及和如初不用再回祁家受罪,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原及重情,表面上再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也不会好受,今晚的庆功宴若是原及带了夫人去你帮衬着些,有那嘴碎的好好收拾一顿。”

“是,臣妾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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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陶嘉该杀否?

在深水巷住着的都是清贵之家。

有好奇心,却绝不至于严重到会影响别人生活的程度。

所以,新落户于此的两夫妻耳边都算清静。

但是事情他们却是知道了的。

华如初一套泡茶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茶香袅袅中,祁佑也觉得没那么在意了。

不过是没了姓氏而已,不过是无根浮萍而已,不过是被舍弃而已,没关系,没关系!他有如初,这就够了。

“喝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接过小杯,祁佑闻了闻,分几口将茶饮尽,道:“我不懂这些,品不出高下来,只知道好喝。”

华如初自己也喝了一杯,把玩着小巧的杯子,身体往后靠,“战场上沾染的杀气太重,回来后我便多花了些时间在茶道上,也多个打发时间的法子。”

慵懒的腔调,眼角眉梢还有着昨夜承欢后的风情,这样的如初让祁佑心里最后那点惆怅也消失了。

“我没有发觉到,还以为对你没有影响。”

“有一点,但不大,你在的时候我睡得很好,是不是你太凶神鬼难近?”

“如果能保护你,很好。”祁佑又端起一杯茶喝了,一点不在意自己被调侃。

华如初续了茶,顺便就说起一些琐碎事,“唐叔会派人来太原学制茶,这几日就该到了,幸好秋茶快可以摘了,今年的春茶浪费好多,手里的茶叶都要喝光了,回来后我问了太子妃,她说替太子管理茶园的管事很尽职,除了做茶时浪费了些,老在茶树上的倒是没有。”

“需要人手帮忙吗?”

“够的,你哪里还有人手?总不能叫那些暗里的人都浮上来。”

祁佑端起一小杯递到她嘴角,看她喝下去后才道:“只要你要我就有。”

这不看在眼里的态度。像是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一般,难道祁佑私底下还藏了人?这人怎么跟牙膏一样,挤一挤总能有点。

“琳琅阁的货应该也快到了,我想留我哥他们多住几天,每人都得送上一份谢意。”

“应该的。”

“他们不喜欢太原,不知道留不留得住。”想起哥哥曾说过的话。华如初很苦恼,总不能真的因为有些人看起来很欠揍就去将人揍一顿吧,太原最不缺的就是公子哥儿,会被他们看不顺眼的只怕也是那么一撮人,真要揍了人热闹就大了。

这边说着话的两夫妻根本不知道此时别院那边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听说有公公来传旨。还特意说明是给武林众人的,马柏忙吩咐人去通传,一边又请了公公在上首坐了。大红封递过去,才总算在笑眯眯的公公指导下明白了要怎样接旨。

照着他说的将香案什么的摆好,华如逸才率着一众人急匆匆赶来。

“怎么会有圣旨要我们接?”

显然这位公公来之前是额外得到了吩咐的,也不管人齐没齐就道:“圣上口谕,诸位是功臣,不用跪接。”

不用跪接好,对着一个阉人他们原本就觉得膝盖太硬了跪不下去,又担心给如初惹了麻烦。这一路上都在商量这事。

圣旨写得很明白,没有绕来绕去,大概意思就是他们都是功臣。有资格参加今天的庆功宴,今晚请他们前去之类的。

华如逸接过圣旨,决定问清楚些。“是我们全部可以去?我们可有五十多人。”

刚刚拿了人家的大红封,再加上这又是祁大公子,哦不,大公子夫人的娘家人,公公决定结个善缘,于是笑着给了众人一句明话,“全去自是不能的,少侠带上三五人前去即可。”

“清楚了,多谢。”

“不敢,不敢。”

马柏亲自将人送出去,回来和华如逸商量,“这事是不是要告知小姐一声?”

“当然要,我得去问问她这是不是去得。”

华如初将圣旨的每一个字都细细研读了,抬头道:“就是那个意思,哥,你带上几个稳妥点的人去,那是个最容易掉脑袋的地方,见着宫女一定别调戏,别莫名其妙就有去无回。”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行,我这就回去挑人。”

“不急,哥,在这用午饭吧。”

华如逸看向祁佑,人家小夫妻才见面,正是亲热的时候,他在这碍什么事,正想开口拒绝,就听到妹妹又道:“刚才太子着人来传话,要祁佑去一趟,我瞅着他可能回不来用午饭,哥你就留在这陪我吧。”

祁佑在一边点头附和。

“那好吧。”想起今日外头的传言,华如逸安慰他道:“不姓祁就不姓祁,没关系,天底下的姓氏多了去了,你想姓什么就姓什么,正好不受任何人的管,乐得轻松。”

祁佑一瞬间非常想笑,这话虽然有些个不伦不类的,但是理却真是那个理儿。

只要他能不去在乎做得这么狠的是他的亲人,是他为之付出了许多年的家人,他确实是轻松了。

祁佑一走,华如逸就看向自己的妹妹,“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

“哥……”

“行了行了,要不是有什么事你哪会特意留我,别撒娇,哥哥什么时候拒绝过你,说吧。”

华如初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头发,原来她在她哥心里就是这么个定位。

不过她确实是有事要请他帮忙。

昨晚她又让马柏和夏言去皇宫了,捡回来的那些纸团越来越让她心惊,这些东西一旦交到皇帝手里,皇帝绝对会起心思。

没有哪个掌权者不想将权利全抓在手里,不希望官员任他拿捏。

不止一次她起了杀心,可是最后又都将这个念头扼杀了。

一方面她说服自己不能因为陶嘉挡了她的路,会危害到她就要了她的命。

另一方面却又自私的觉得就是因为她会危害到自己,必须要了她的命。

自从看穿了陶嘉的意图后,她就开始为这事伤脑筋了。

留下大哥是下意识的,其实直到留下哥哥的那一刻她都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如何做。

“小妹,有什么事情危险到你都在犹豫了吗?”

是了,她不能让哥哥去。不,就算她真想杀了陶嘉现在的时机也不合适,如果陶嘉有个万一,还留在太原城的一众武林中人都会被怀疑上。

到时不要说功劳,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问题,她不能给帮了她许多的那些人带去危险。

想至此。华如初忙将话题接了过去,“哥,是有点事,你先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准备离开了?”

“对,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应该就在这几日会起程回去。”

“哥你能不能帮我留大家多住几天,帮了我这么多我总要表达一下谢意,葛榔头估计快到了。只要他一到我就能拿出谢礼来。”

看他要拒绝,华如初赶紧拿话堵上,“哥,他们愿意为我出头是他们的好意,我不能接受得理所当然,你是我哥,怎么着都是应该的,可他们不是。”

华如逸无话可驳。只得点了头,“行,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留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然还有什么事。”

“我看着不像。”好在华如逸也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没有继续追问。“晚上我跟你一起进宫。”

“也好。”

华如初还是当时随老太爷进过宫,对宫里那些规矩也不懂,好在太子妃有意无意的和她说过不少,这时候她原样画葫芦的又教给了兄长。

不管有用没用,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送走哥哥,华如初又开始琢磨陶嘉的事。

直到祁佑回来还是没能做出决定。

“发生什么事了?”一进屋,祁佑就问。

“没事。”想也没想的,华如初就这般回道,这种事,就是纠结得她脑子打了结都一定是不能让祁佑知道的。

活了两辈子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

这辈子就算和祁佑爱得死去活来她都没打算告诉他。

有些事不是坦承了就是对双方好。

祁佑不信,可他也不追问,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华如初拗不过他,她也确实想有个局外人来给她出出主意,将事实扭曲了一下告诉他,“要是你知道有个人为了自身的安危会出很坏的主意,还会危及到你,可是你们很有点渊源,那你会杀她吗?”

“会。”

“她并不是成心对付你,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做的那些说的那些会危害到你。”

“你不是说他会出很坏的主意吗?既然知道,自然是要让她出不了主意,至于渊源……如果他重视我又岂会害我,不过是先下手还是后下手的区别罢了。”

这么一说,华如初心里的天平倾斜了些,她其实也知道先下手为强对她更好,可是……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她并不想当个草芥人命的刽子手,也不想站在制高点上想对谁怎样就怎样,手里有力量,再有那样的心思就太容易迷失了。

“如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

华如初摇头,“这是我的恩怨,我不知从何说起,你让我自己解决。”

祁佑沉默了一会,居然摇头否决,“我不喜欢看到你皱眉的样子,如果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假设……他既然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出坏主意,那么她出了这个主意后就安全无虞了吗?”

不,当然不可能,皇帝绝对不会留下她!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这点。

华如初眼睛发亮,也不管屋里有多少丫头在看着,扑过去抱住祁佑就啃了一口,“你说得对,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ps:亲爱的们,我快纠结死了,你们觉得陶嘉该死于如初之手吗?这么安排好像自私了些,可是陶嘉说了这些也是死啊!这一章华如初的纠结就是我的纠结有木有!

☆、第三百五十一章旧人

“小姐,姑爷,祁管家求见。”齐南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奇怪,华如初这会正在心里计量陶嘉的事,没多注意,祁佑还沉浸在如初的主动中更没留心。

“请他进来。”

“是。”

将陶嘉的事先行放下,华如初问,“祁佑,你说他们一直叫我小姐合适吗?需不需要改口?”

祁佑自然是希望改口的,“叫夫人会更让我安心。”

这只是个称呼,并不影响其他……

可转念一想,华如初就明白了祁佑的意思,“我会和他们说的。”

这时,祁福在齐南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大公子,见过少夫人。”

祁佑看着这个几乎等同于祁家半个主子的老仆,想起小时候他还曾给自己喂过招,受伤时他给自己上过药,累得睡着时也是他将自己抱上床……

祁家和他接触最多的不是他的亲人,而是这个老管家。

对于祁福,他拉不下脸来。

“我已经不是祁府的大公子了。”

“在老奴心里您就是大公子,没人能代替。”祁福老眼有些迷蒙,抬手擦了擦,继续道:“老奴今日来是奉老太爷之令给您送个人过来。”

还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两人就看到门口又走进来一人。

——居然是已经被两人遗忘的段氏。

看着清减了些,憔悴了些,却更加的我见犹怜。

“段氏给大公子,给夫人请安。”

祁佑下意识的看了如初一眼,正正好对上她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眼神,心里莫名就咯噔了下。

看他一眼后华如初便收回了视线,对着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段氏道:“起来吧。”

外面的传言段氏知道,这时候就是再给她个胆子也不敢惹少夫人生气,低眉顺眼的站在下首。

祁佑没有多看她一眼。“祁管家可还有其他事?”

“老太爷还有话要老奴转告大公子。”

“你说。”

“是,老太爷说您既已和祁家没有­干­系,那您在祁家的一切便都不再属于您了,除了段姨娘是您的姨娘理当跟您走外,其他的都归祁家所有。”

祁佑沉默了一会,“我知晓了。要是没其他事了祁管家就请回吧。”

祁福顿了顿,“大公子可有话要我带给老太爷?”

这次,祁佑沉默的时间更长,最后却还是摇了头。

祁福心里叹了口气,行礼告退。

不愧都是祁家人。绝情起来都够狠得下心。

“云书,你带段姨娘下去,就住那个跨院。”

“是。”云书看了眼神情不动的小姐。请了段姨娘先行后将屋里的丫头都带了下去。

她觉得这很有必要。

“如初,我都不记得段氏了,你……”

“我也不记得了,可不记得并不代表她就不存在。”是她疏忽了,早该将人处置了的,不然哪有机会被老太爷推出来给她添堵。

有些原本已经忘记的人忘记的事因为段氏的出现全都浮现在眼前,心里堵得发疼。

“别生气,我马上让祁安将人打发了。”

华如初斜眼看他。“怎么打发?”

“派人将她送回家,多给些银子就是。”

“要是这么容易我还烦恼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有任何举动了,说我容不下人都是小事。反正我现在名声已经够响亮了,不在乎再多添一件事,可是这对你不好。你希望以后出门被人叫妻管严吗?可能还有更难听的话,没有必要。”

祁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可这时候处置段氏的事传出去如初容不下人的传言就坐实了,到时恐怕麻烦会更大。

他再甘之如饴,也难抵悠悠众口。

“等过段时间再说……祁佑,能随我处置吗?”

祁佑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

“那好,先养着吧,我不会让祁家看笑话的。”

皇宫已经有许多年未有过这样盛大的庆功宴了。

更因为皇上表露出来的态度,有资格赴宴的无一不是郑重有加。

而太子,无疑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

祁佑和华如初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来往经过的人无不多看两人一眼。

华如逸,夏以见以及一个叫任飞的年轻人是骑马来的,几人跑一会等一会,比马车先到没多久。

理了理新衣服,华如逸低声嘟囔,“靠近这地方,总觉得脑袋不牢实。”

华如初忍笑,“这话说得,你可让天天进出这里的人怎么想。”

“所以我还是赶紧回扬州去吧,别站这给人看了,走吧。”

此时尚是黄昏,离开宴还好一会,几人慢悠悠的往里走。

这次,华如初好好的欣赏了一番,皇宫不是她能常来的地方,谁知道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她看过现代的高楼大厦,看过巍峨的故宫长城,看过风情的少数民族寨子,国外的各种特­色­建筑也见过许多,这般规模的皇宫无法给她震撼。

皇宫之所以威严,是因为住在这里的是手握生死大权的人。

人们天­性­里的欺砍怕硬让他们对皇宫心存畏惧,刻进骨子里的惧怕一代代传下来,皇宫便成了忌讳。

在小公公的带领下进了朝光殿,华如初一眼就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人。

一个宫女匆忙走过来行礼,“夫人,太子妃娘娘吩咐奴婢见着您请您过去。”

华如初笑着对她点头,既不据傲也不显得怯弱,实际上因为这声夫人,她心情好得很,不用挂着祁姓,上面不用压着一个老夫人,一个夫人,感觉轻松极了。

“如此就麻烦了。”

“夫人客气,请随奴婢来。”

华如初侧头看了眼祁佑,众目睽睽下又靠近了些和他耳语。“你去吧,不用担心我,谁要是来招惹我谁吃亏还说不定呢!照应着我哥哥些。”

“恩,放心。”祁佑惯来无表情的脸柔和下来,隐隐的像是在笑,惊得关注着这里的一众人惊掉了下巴。纷纷感叹这华氏可真是驭夫有术。

华如初又看向从进入大殿后就变得风度翩翩的三人,“哥,以见,任飞,你们今日不能多喝酒。以免误事。”

华如逸有些无奈,明明他才是兄长,却总被小妹这样那样提醒。“我们有分寸,你快去吧。”

今日来的夫人小姐很多,华如初感觉得到许多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更加挺直了背,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目不斜视的跟着宫女往太子妃所在的地方走去。

太子妃一直留意着门口,华氏一进来她就看到了。

应该说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她。

前来的夫人小姐虽然极尽华贵,打扮上也是尽可能的推陈出新,不和别人一样。但款式大都是一样的宽衣大袖礼服,首饰在灯下熠熠生辉。

华氏倒好,一身白蓝相间的衣裙齐至脚踝。腰间系着蓝­色­宽腰腰带,盈盈一握的腰身让人移不开视线。

头发没有挽复杂的髻,再简单不过的盘在头顶。用一只珍珠钗子固定,佩戴着与之相应的全套珍珠首饰,明明一切都是最简单的,可在一众穿着打扮相差无几的女子中,这一身却实在太过出挑。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吗?”

华如初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娘娘,我难道不能是满足大多数人的愿望吗?”

嗔她一眼,太子妃却先笑了,拉着她到身边坐了,低声道:“今儿你就一直跟着我,免得有那不长眼的给你添堵。”

“我现在都刀枪不入了,祁家少夫人的头衔我还不想要呢!”

“瞧瞧你这德­性­,就是装你也要装得弱势些,免得更有人说你红颜祸水,说原及为了个女人连族人都不要了。”

“这么说也没错啊,祁佑可不就是为了我。”

太子妃甩了她一帕子,不解气似的又拧了她手臂一下,“还得意上了?”

摸了摸被掐疼的地方,华如初终于正常说话了,“得意倒不至于,轻松却是真的,他们太不把祁佑当回事了,把他当什么一样使唤,却一点关心都不给,哪里还像是家人了,与其做个有名无实的亲人,还不如甩脱了来得­干­脆,以祁佑的­性­子哪会真的不管祁家了,以后能帮的时候还不是会帮?可那总能随着他的­性­子来,没人能不管不顾的要求他做什么,却连个商量都不用打。”

“这是心疼了。”太子妃肯定的道,心里极认同华氏的话,祁家明明一切都要靠原及,却又一点不将人要紧,也是华氏会心疼人,为原及抱不平,换个脾气面一点的,两口子一起给人揉捏去了。

这样也好,以后由殿下赐姓的话,原及会更忠心。

两人悄声说着话,只看那表情就知道她们交情极好,有心想过来攀谈的都识趣的按捺下来。

直到两人停下交谈一起喝茶,才有人趁机走上前去,“臣妾见过太子妃娘娘。”

“免礼。”看她的眼神瞟向华氏,太子妃心下明了,给两人做了介绍,“如初,这是梁夫人,娘家姓潘。”

华如初起身福了一福,“见过夫人。”

梁夫人忙拉起她,眼神中满是好奇的打量,“快别如此,要是妹妹看得起就叫我一声潘姐姐吧。”

“潘姐姐。”

“华妹妹。”

两人重又见了礼,华如初觉得这女人倒也不让人讨厌,记起她夫家姓梁,不由问道:“梁润之是姐姐的……”

“是我小叔子。”

“原来如此,我认得的人不多,润之算一个。”

ps:下一章会有另一个故人出现,你们绝对绝对猜不到是谁。恩哼,求粉红。

☆、第三百五十二章赏赐

梁夫人掩着嘴笑,“小叔子一回来,不止是家里的女眷,就是嫁出去的姑­奶­­奶­都回来缠着要他讲你在战场上的事,那真叫一个英姿飒爽,我们听着都佩服极了。”

“润之说话就是喜欢夸大了说,我没有那么厉害。”

“就是打个对折也够给我们女人争气了。”

华如初自认能对付各种­性­格的人,可一个人一直这么捧她,她还真有些受不住,往太子妃那边使了好几个眼­色­都被故意忽略掉了,只得继续尽量保持热情的回梁夫人的话,问战场上的事她也会说,尽量满足她的好奇心。

太子妃这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起,也听得兴致勃勃,周围的女眷见状自然而然的也围了过来,很快,这个圈子就越来越大了。

“一个不守规矩的女人还这么受追捧,我们还这么规规矩矩的做什么。”不远处一个长相娇俏的姑娘拧着帕子小声嘟囔,要是祁佑在这里可能会对她有印象,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去年冬天祁佑从太子府回家的路上遇上着一辆翻了的马车,他帮扶了一把,马车里的人当时摔出了马车,祁佑却是见着那姑娘相貌了的。

她身边一个年纪大些的­妇­人拧了她一下,低声喝止,“这是什么场合,胡言乱语些什么?追捧她的人有,看不上的更多,有你一个小姑娘什么事,看看那一堆的人,不说太子妃,就是其他人又有哪个是你惹得起的?”

小姑娘很委屈,“娘,我就是想不明白嘛,大公子那么优秀,要不是因为她,怎么会被逐出家族,都是她的错。”

­妇­人横女儿一眼。“谁的错也不关你事,给我闭嘴。”

看了不远处的大公子一眼,小姑娘不甘不愿的低了头,不敢告诉任何人那是她想嫁的人。

爹娘绝不会将她嫁给大公子做妾室,更何况现在连姓氏都被剥夺了,除非……

除非大公子能更厉害。

都说太子极看重他。一旦太子登基,大公子是不是就翻身了?到时再去和爹娘说,说不定就能如愿了呢?

看了眼人群里的华氏,小姑娘挺了挺胸,哼。她也不比人家差,不就是会武功么?她虽然不会,可她会抚琴会画画会吟诗作对。女红更是没得说,这些华氏会吗?

各有优势罢了,要是让大公子看到她,谁说现在华氏的幸福就不是她的。

“皇上驾到,众臣跪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华如初入乡随俗的也跪了下去,只是和人家跪得结结实实的相比,她就取巧多了。

“平身。”

因为是跟在太子妃身边,她们现在站的地方离皇帝不远。偷偷抬头看去,皇帝和上次见到时比是老了很多。

“父皇居然只带了苏嫔一人!”太子妃轻声惊呼,华如初忙看向皇帝身边的宫装­妇­人。

平心而论。这­妇­人姿­色­也就中上,她原以为会被皇帝不顾一切抢回宫的人怎么着都该是个天姿绝­色­。

“以前带很多人吗?”

太子妃点头,眼里还有着各种惊疑。父皇该不会想立苏嫔为后吧?!

“苏嫔这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藏得真紧,看着高台上和皇帝说着什么的苏嫔,那一低眉,一抬眼,皆是温婉风情。

华如初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了。

“且是头一次只带一人,平时都是这妃那妃的。”

……华如初看向太子妃,用眼神询问,‘这说明了什么?’

太子妃也不知道要如何解答,父皇既然打算当太上皇,应该不会再立个新后吧?或者册封个皇太后?

在皇帝说了大段褒奖的话后,晚宴终于开始了。

华如初对这些不冷不热的食物没多少兴趣,为了不失礼倒是没有放筷子,却也没装多少东西进肚。

“吃不下就别吃了,御膳房的东西就这样。”太子妃也没吃多少,样子却摆得足足的。

前面已经喝上酒了,喧哗声渐起,华如初说话也胆大了些,“以后这后宫就是您做主了,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呗。”

两人坐一个案几,低声说话也没人能听得到,太子妃却还是左右看了看,对她的胆大包天无可奈何。

“这样的话是能说的?”

“是是是,我不说了。”抬头正打算看看兄长是不是在喝酒,却被后面一道灼热的视线引了去,尽量不着痕迹的回头一看,是祁武氏。

是了,公公正好是五品官,有资格参加庆功宴。

明明是她的婆婆,却坐在比她靠后许多的地方,她是在不忿这个?

她还就沾了太子妃的光了,能奈她何?

若无其事的坐正了身体,华如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不着边际的想,人啊,永远都是拥有的时候不珍惜,有得你们后悔的时候。

“祁华氏可在,上前来。”

“恩?”走神中,华如初隐约听到提到了自己,不是很肯定,反应得也就不快。

太子妃气急,在底下狠狠戳了她一下,华如初忙站了起来,理了理袖口往前走去。

心里还在想,这个风头出定了,有些人要更气了。

经过祁佑身边时瞟了他一眼,看得出来,他也在担心。

“臣­妇­给皇上请安。”

“平身,抬起头来。”

深吸一口气,华如初抬头,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没人提醒她,不能这般直视天颜。

大概是这一次死里逃生让皇帝软化了些,要是放在以前,臣­妇­在他面前这般不守规矩他绝容不下。

可现在,他居然有几分欣赏她的胆气。

“朕以前从书上看到巾帼不让须眉这话便有过想像,得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才能不比男儿差!没想到玉门关一战就出了个女英雄让朕见识到了,就是朕的苏嫔都一再说你给女人长了脸,苏嫔,人就在你面前了你好好看看有没有让你失望。”

苏嫔莞尔一笑,真就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华如初一番,点头像是认同一般的道:“很­精­神,很爽利。长得也好,眼神明亮尤其让人喜欢,皇上,臣妾不失望,臣妾想像中的华氏就是这样子的,她很符合。”

苏嫔的眼神太过友善。离得近了细看,华如初才发现苏嫔居然像极了她上辈子的­奶­­奶­,那个将她当掌中宝宠着纵容着的慈祥老人。

只是苏嫔比­奶­­奶­年轻,看着苏嫔就像看着小上二十岁的­奶­­奶­一般。

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偏偏在这一刻勾起了她的回忆。眼眶莫名就红了,心里酸涨得厉害。

皇帝和苏嫔坐的位置只比旁人高出四阶,华如初站着的高度几乎和对面的两人平视了。自然也就没有错过她眨红的眼眶。

只道她是因为被认同激动至此,苏嫔喜爱中又添了心疼,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做殷殷嘱咐道,“做女人不易,你已经做得很好,至于其他事,别过分要求自己,也别过分的要求别人。人一辈子太长了,跟什么事都较劲就活得太累了。”

“是,谢娘娘教诲。如初谨记。”

皇帝端着杯盏在一旁听着,没有打岔,见两人说完了便道:“你是该谢。苏嫔,你不是准备了东西要赏她?”

“是。”苏嫔淡淡的笑,向女官示意,女官忙将一个银盘双手奉上。

华如初瞟了一眼银盘中的东西,就听到苏嫔道:“挑挑捡捡了几样,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收着当个念想吧,这一包是药材,从皇上那讨来的,还不快谢过。”

大概是苏嫔的态度太好,华如初这次跪得心甘情愿,双膝结结实实的着地,“臣­妇­谢皇上,谢娘娘厚爱。”

“免礼。”

接过赏赐,华如初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凝结在背上,要是眼神能杀人,她只怕已经死了又活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会,她也明白了皇上这么做的打算。

有没有敲打祁家的意思在其中她不好说,可皇帝却是通过苏嫔之手在告诉别人,祁佑即便不是祁家的人了,他也依旧是那个被看重的年轻臣子。

大概也有通过赏她安抚武林中人的意思,毕竟武林同道立了那么大个功劳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口头褒奖了几句,并没有实质奖励。

她不知道皇帝是要等太子来赏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就将这功劳给淡化了。

要是如此,就真的太让人寒心了。

以后皇家再有事,她都不敢肯定自己还会相助。

在无数视线扫视下坐回原位,华如初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吓到了?”太子妃示意宫女给两人的杯盏里添了茶水,将其中一杯推过来。

华如初端起来一口气喝了,那口气才喘匀了,轻声回话道:“您被那么多羡慕嫉妒的眼神盯着试试,我背上都发凉了。”

太子妃笑得有点幸灾乐祸,“你也有被吓到的时候,苏嫔难得露一回脸,这头一回就狠狠夸了你一顿,还从父皇那讨了药材来赏你,就是我也没有过这荣幸,不要说别人,我都要羡慕嫉妒了。”

“您饶了我吧,要是悄悄的赏我该多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心虚得慌。”

“又不是见不得人,还悄悄的赏,自然是要在这样的场合下赏你才能让别人看到你和原及并不会因为不姓祁就落魄,父皇这是在维护你们夫妻呢!”

太子妃也这么认为看样子真是这样了,不知道祁老太爷知道了会不会吐血,华如初悠哉悠哉的想。

ps:呼,太过严肃的场面终于没了,写得我掉了多少头发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借刀

庆功宴后次日,孙大夫被请进了祁府,个中详情无人知晓,只是从那之后,祁府却是安静了许多。

原本观望的众人这会都动起来了。

安静的深水巷一时之间车水马龙,齐南拜贴接得手软。

“不行了,我笑不出来了。”华如初扯了扯自己笑僵了的脸。

云书拧了毛巾递过去,忍笑道:“小姐,这才一天功夫您就受不了了,婢子打听过了,太原城的贵­妇­人常要如此,以后您恐怕也免不了。”

“一天见上三两个我都能忍受,可现在这样像是说好了一样不间断的来,换成谁都受不了,云书,你去和齐南说一声,不管他找个什么理由,我谁都不见了。”

齐南现在是外管家,分管了外面所有的事。

“是。”

歇了会,脑子终于能正常运转了,华如初决定明天去太子府,去向太子妃讨个主意。

天天这样怎么是个事。

“小姐,段氏求见。”

“不见。”

“是。”

春玉忍不住嘟囔,“段氏这不是上赶着给您添堵吗?”

“老太爷送她过来的意思不就是添堵吗?她曾是二皇子的人,老太爷恐怕就是用这个拿捏了她,她自己未必就没有存有其他心思,毕竟现在你们姑爷只剩她一个妾了。”

说起这个人,华如初觉得更加没劲了,祁佑的过去她没有参与,那些痕迹抹之不去,她要是一点不在乎就是扯淡了。

还有个麻烦事,祁佑不能用祁姓了,以后该怎么称呼?佑?

……好麻的感觉,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称呼他的。

“春玉,你和大家说一声,以后别再小姐小姐的叫我了。总归是嫁人了,给你们姑爷留点脸面。”

“是。”春玉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那以后叫您夫人?”

“恩,就这么叫吧。”

祁佑在外面就听了这话心里一暖,外头那些烦烦扰扰的事再入不了他的心。

“姑爷……”

不止春玉,华如初也发现不对劲了。叫她夫人,叫祁佑姑爷,这叫什么事!

“改口改口,以后叫大公子。”

屋里的丫头皆忍笑,蹲身应是。

祁佑脸上神情越见柔和。“听齐南说今天来拜访的夫人很多。”

“就没断过。”华如初抱怨,“今天茶叶都用掉了一罐子。”

祁佑虽然心疼她累,这事上却帮不上忙。“要实在不喜欢就去太子府避避。”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顺便向太子妃讨个主意。”看了眼时辰,华如初吩咐道:“摆饭吧。”

“是。”

等待的间隙,华如初低声问,“你不能用祁姓了,今天别人都怎么称呼你的?”

祁佑顿了顿,“叫大公子的有,叫我字的有。也有人还是叫我名字,大家都习惯了。”

华如初心下着急,没名倒是没事。有表字可以代替,可没姓……

“这事拖不得了,你任了禁卫军统领。与之打交道的就越加多了,你的属下可以叫你统领,地位低的叫你声大公子也行,可平辈的呢?太不方便了,还得听些闲言碎语,太子怎么说?”

“太子明日起便正式受理国事,皇上今日在朝堂上说了,自明日起他便不上朝了,一切皆由太子暂代。”

华如初心里又惊又喜,“皇上动作这么快?”

“恩,依我看等太子将事情都理顺了便会登基。”

“可你这事继续拖下去总归不妥。”

看她为自己急,祁佑眼里浮现笑意,“太子说了,明日在朝堂上的第一件事便是为我赐姓。”

上朝的第一日,第一件事就是给人赐姓,这其中的信任倚重可见一斑,华如初抓住祁佑的手用力摇,“这样好,看谁还能嘴碎。”

“恩。”反手握住她的手,祁佑道:“太子问我可有想要的姓氏。”

“你有吗?”

“我想姓华,可是于情于理都不可以。”祁佑抬高了交握的手亲了亲,“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了,我不会因为少一个姓就矮人一截,也不会因为姓了什么就格外不同。”

“……恩,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的夫君,就算死后成孤魂野鬼,我都陪着你。”

“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就起床了,华如初格外­精­细的给祁佑收拾了一番,边打呵欠边不满的嘀咕,“上朝的时辰也太早了,以后你都要这么早起?”

“恩,你不起来没关系。”

“陪你用早饭。”这个年代的男人地位高是高了,可冲着天天起这么早她就觉得受累,刚过寅时啊,放到现代才三点多,幸好晚上没有那么多娱乐节目,这么一比较,现代人八点上班简直太有人­性­了。

祁佑一走,华如初又睡了个回笼觉,赶在没人登门前装扮一新去了太子府。

“我猜着你也要来了。”太子妃看到她就笑,“听说你家门槛都要踩烂了。”

“大家太热情,我有点受不住,娘娘,快替我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我就只能天天躲您这来了。”

“那可好,还用想什么法子,你就天天来吧,正好陪我说话。”

“我可真会来的,天天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还有人侍候着,谁不想来。”

太子妃斜她一眼,终是受不了她的赖皮,给她指了条明路,“你­干­脆广发贴子办个什么宴请,一天将人都见齐了,总好过天天被人打扰。”

华如初眼睛瞬间亮了,这是个好办法,只是以什么为主题还得好好想想。

要是葛榔头能在这几日到,她就想都不必了。

她自己是有一些宝贝,可那些都是只想关起门来自己看的,不想被人惦记上。

不期然的,华如初就想起了陶嘉,借刀杀人四个字闪过脑海。

迅速在心中过滤一番,有了主意。

要她自己动手她终是狠不下心来。要是可以,她很想将人弄出来送到哪里去给她个善终,也算是全了这异地他乡也能遇上的缘分,可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的人,她不敢冒这个险。

她不是孤身一人,身后有华家一大家子。有祁佑,还有跟随她那么多年的仆人,她得为他们的生命负责。

“想什么呢?”剥了个蜜桔放到她手里,太子妃奇怪的问。

撕了一瓣放进嘴里,很甜。华如初说出来的话就更甜了,“想着娘娘您给我支的高招呗,到时您可一定要出席给我镇场子。”

“你办宴请我要是不去才叫奇怪吧。”

“也是。”两人对望一眼。都笑了,人与人相处,就是讲究个缘法。

有些人认识几十载交情也就普通,可有些人只是见过一面便能引为知己。

她们两人虽然不是一见面便成了知己,好感却是在第一面就存在了的。

“娘娘,我想和您说个事,来路不那么正,要是和您关系不是这么好。我也不敢冒险说出来,可现在,不说出来我晚上睡不着。”

看她说得这么绕。太子妃也来了兴致,“什么事。”

“您先让大家避避。”

太子妃身边的人都习惯了两人常说个悄悄话,听到她这么说陈嬷嬷就笑了。“得得得,老奴就不在这碍眼了,给您添壶茶来就走。”

“嬷嬷您别生气,有些话涉及过广,您知道了反倒要和我一样睡不着,那多不合算,还是我一个人睡不着算了。”

听了这话陈嬷嬷心里舒坦,添了茶后就带着所有人退出去了。

“神神秘秘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华如初将凳子移过去一些,几乎是耳语的道:“娘娘,陶嘉被关中宫中您知道吧。”

“恩,知道,听说看守得很紧,你要说的事是关于她的?”

“恩。”华如初满脸纠结为难,凑得更近了些,“您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觉得这事要告知您一声,她和皇上谈了条件,说她曾被仙人托梦,知晓了自己前世,只要皇上答应封她为太子侧妃,她就知无不言。”

“荒唐。”太子妃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话语中的凌厉让屋外守着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想着华氏到底说了什么激怒了太子妃。

这么想着,白尚仪就在门口问,“娘娘,您可有吩咐?”

“给本宫离远些,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太子妃重又坐下,看着仿似吓到了的华氏不由得降低了声调,温声道:“不是说你,我是说那陶嘉。”

华如初脸上更显为难了,“娘娘,我是不是不该说?”

“不说,等着成为事实后再来看我烦恼吗?”太子妃握了握她的手,声音更放低了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然这事烂在你肚子里什么麻烦都不会有,对你也不会有害,说出来反倒容易惹祸上身。”

“所以我才睡不着。”

拍了拍她的手,太子妃叹息,“我也不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你详细和我说说你知道的,父皇答应她了吗?”

“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华如初道:“陶嘉提出要求后,皇上没有马上答应,只说让陶嘉将她知道的写下来,要是有那个价值……”

“有那个价值父皇就会答应是不是?”

ps:就算这样安排还是会有人说如初太过狠心是不是?!可是,没办法啊!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太心软。

☆、第三百五十四章赐姓

华如初没有接这个话茬,却有意无意的又将这事的来路说了出来,“要不是守着她的护卫在酒庄喝多了漏了话音我也不会知道,那个酒庄是我们武林同道的买卖,最近我哥他们常去,听了后觉得不寻常就当了回妙手空空。”

“妙手空空?”

华如初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有不少折痕的纸张。

“这是……”

华如初将纸在太子妃面前摊平了,解释道:“我哥从那个护卫身上摸来的,他们也是艺高人胆大,看了这纸条上的东西后就去套那个护卫的话,所以我才能知道,手段不太光明,您别介意。”

太子妃摇头,现在哪是介意这个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去看纸条上的字,就看到上面写着:宫内当设东西两宫,由东西两后掌管,互相牵制,如此方可杜绝外戚过强,­干­涉朝政。

“笑话,真是笑话,还东西两后,她想当西后是不是,做梦!本宫让她去地底下当她的西后!”

太子妃气得恨不得现在就进宫,狠狠给那贱人几刀,划花那张脸,毒哑她的喉咙,砍了她的爪子,看她再得瑟,看她再自持本事!

“这事还有谁知道?”

华如初当没有看到太子妃的失态,这时候她态度端正得就和初次见面时一般,Сhā科打诨平时可以,这会绝对不行。

“就我兄长他们几个一起去喝酒的知道,娘娘放心,臣妾已经嘱咐过他们了,他们知晓轻重,不会乱说,再说不过是一个失势皇子侧妃的胡言乱语。就是全天下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她得了失心疯。”

听着华氏条理分明的话,太子妃也渐渐冷静下来。

“娘娘,是不是……很麻烦?”

“呵呵,上马迎敌的本事我没有,论胆大包天也及不上你,但是内宅这些事,你拍马都赶不上我,麻烦是有点,但不至于解决不了。如初,这事就到你这为止了,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原及,他不知道吧。”

“是。臣妾没和他说,他知道了我担心太子会知道,说句不好听的话,男人有时候,我信不过。”

“你能理解这个道理就好,也幸好你理解。”太子妃脸上闪过一抹黯然,要是太子知道陶嘉有用。恐怕真会封她一个侧妃,对男人来说,女人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他们只管对自己是不是有用。

这个话题太过掏心窝子。华如初不敢再继续,又扯回了问题本身,“陶嘉必定在皇宫之中,娘娘您要是……会不会被皇上知晓?”

“你放心。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就是陶嘉被保护得再好。我要她命她也躲不过。”

华如初闻言心里又难过又松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再多说,因为这件事,今日她在太子府呆的时间是最短的。

没有回深水巷,华如初去了别院,刚巧在门口遇上了准备出门的哥哥和夏以见。

看到她很是讶异,“怎么来了?”

“有事找哥你,你们这是去哪?”

“打算出城玩玩,憋得慌,以见,你去和他们会合,就说我有事不去了。”

夏以见点头,看向如初,“要不要我也留下来?”

“不用,就是想和哥哥商量你们回扬州的事,既然约了人你就快去吧。”

将夏以见打发走,两人进了内院,看出两人有事要谈,马柏上了茶后亲自守在门外。

“什么事,一脸沉重的。”

华如初将今天在太子府和太子妃的对话说了一遍,“哥,你别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陶嘉这个人留不得,很抱歉将你们扯进来,不过哥你不用担心,这也是一种牵制,太子妃不会想着要杀人灭口,对她坏处多过好处,但是你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过两天,不,就明天,明天你们就回去,远远的离了太原,至于谢礼……我会写信给扬州琳琅阁,到时从那里出,只是得辛苦哥你替我将谢礼送到。”

“这点事算什么辛苦,行,哥不问你,只是这里毕竟是太原,是皇城,你别太过胆大包天了,给自己惹来麻烦,我们都离你太远,关键时候帮不到你。”

“哥,我知道的,我会很小心的自保,不会做过分的事,你别担心。”

“你真能做到才好,明天太赶了些,后天再走,太子妃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点安排不做就能得手,不会这么快。”

华如初拍了拍脑袋,她昏头了,这么大的事太子妃肯定要谋划一番,她不用像赶人一样将人赶离太原。

“我现在迫切希望葛榔头能快点到,谢礼能送了,你们还能坐他的船离开。”

“就是没有你这份谢礼,他们也是我兄弟,以后他们有什么事我也会替他们两肋Сhā刀赴汤蹈火。”华如逸拍了她脑袋一下,“你啊,就是算得太清了,要是照你这么说,这些年暗中承你人情的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不也该谢你?”

“那都是爹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华如初忙说起别的,“那个护卫队怎么样了?人数定下来了吗?”

“没有,回去后我就把这事定了。”

“恩,这事要是做好了,以后也是个出路,大运河一年到头有多少船,又有多少船受过损失,走好了是条稳定的财路。”

“到时就有许多人再不用口袋里没半两银了。”

两兄妹同时沉默下来,两世为人,华如初最清楚,武林中人才是最清高的,他们有本事,却不屑用这个本事去为自己谋利,自在的在江湖上飘着,年轻时候过得好不潇洒,没银子打只野­鸡­就能饱餐一顿,可年纪渐大,责任越重,有些人为了骨气还是挺着,有些却不得不折了腰。

那些人眼中的不甘不愿。她看得到。

当时她心里便有了个念头,她不是爹爹,以为给人银子就是对人好,她更清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直到来了太原,有心在这里建琳琅阁后那个念头才有了出路。

希望这条路,能走顺了。

她想离她很近的这些武林同道能像金庸古龙笔下的那些武林豪杰一样,永远白衣飘飘,从不用为银子发愁。

因为挂心今天上朝的事,华如初没在别院久呆就回了深水巷。

齐南看到她便道:“姑……大公子刚刚回来。”

“回来了?脸­色­如何。”

齐南想了想。老实的摇头,“小的看不出来。”

想到那人在外面惯来是一张冷脸,华如初理解的点头,快步往内院走,边吩咐。“午饭就摆在西屋,现在就去,大公子一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怕是早消化了。”

“是。”

推门进屋,祁佑就在窗下的软榻上躺着,脚步下意识的放轻。

走近了,男人突然睁开了眼,清明得没有一丝睡意。反倒带着些许笑意。

“还以为你睡着了,饿不饿?”

“有点。”

“起来,我让人去摆饭了,先吃饭再歇息。”

任她将自己拉起来。祁佑低头看她,“不问我现在姓甚?”

“你就是跟着太子姓了闻,你也是我夫君,吃饭大过天。别饿坏了胃。”

顺着她的脚步往外走,仿佛漫不经心的。祁佑道:“我就是姓了闻。”

这时正好迈门槛,华如初一个分神,差点从门这边掉到门那边。

祁佑眼疾手快的将人往怀里带,眼里分明带了笑。

在门外站定,华如初捂着跳得过急的心脏追问,“你说姓什么?”

“闻。”

“皇上怎么会肯!”

牵着她往丫头来往的西屋走,祁佑边回她的话,“太子既然敢当众宣布,皇上那里自然是同意了的。”

“可是……”

“以为皇上定然不肯?”

华如初毫不犹豫的点头,皇室成员哪是那么容易增加的?

接过丫头递来的湿帕子先给如初擦了手,又给自己擦了,两人到饭桌边坐下,祁佑再自然不过的给她装了碗汤示意她吃。

没有长辈在,两人自在的很,也不管规矩不规矩了,边吃边说话。

“大概是觉得这时候赐我姓闻,以后我会更忠心吧。”想到当时大殿之上太子朗声宣布以后祁佑为闻佑时众位大臣的脸­色­,他觉得今天饭量都会要好上不少。

喝尽了汤,端起饭碗时,华如初才想起,“这事现在是不是传开了?”

“一散朝就该传开了。”

真想看看祁家人的脸­色­,华如初不无遗憾的想。

没了祁姓有什么关系,现在人家跟着皇家姓了。

“要是这时候祁老太爷软下来,你会回去吗?”

将她手中空了的汤碗端走,饭碗往她面前推了推,祁佑回得漫不经心,“我都不姓祁了,何谈回去,回何处去。”

华如初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饭,直到碗里多了一筷子菜,“别光吃饭。”

“哦。”吃了几口,华如初还是没忍住,又继续问了,“要是祁家有事求到你面前来呢?”

“只要是对祁家好的正事,不用他们求我也会帮,虽然离了祁家,可我从没想过让祁家垮掉,总归,我是希望祁家越来越好的,他们好了我才能过得舒坦。”

看华如初不说话,祁佑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她,“不希望我这么做?”

“怎么会,你要是真不管祁家了我才该担心我的夫君是不是内里换了个人了。”

祁佑笑了。

ps:掉出粉红榜了啊喂!这时候我很想学甄嬛娘娘和邓超结婚时说的那句:对我好点!

☆、第三百五十五章祁家反应

大公子被赐皇家姓的消息像披着翅膀一样很快就被传开了。

太原城无人不知,九大州的官员也从各自的渠道得到了消息。

原本就看好祁佑,不,以后该道闻佑了,原本就看好他的人这下更觉得自己眼光没差。

翻开史记,被君王赐姓者不过廖廖三两人,而能被赐皇家姓的,只得闻佑一人。

不知道多少人在笑祁家眼瞎,将个能撑大梁的子孙赶出府,要是落魄了倒也罢了,别人只道那子孙运气不好,生在那样的人家。

可现在,你祁家不要的子孙却成了皇家人,刚接手政事的太子上朝第一件事就是为他赐姓!有多看重他可见一斑。

说祁家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像不合适,可许多人心里都有这感觉。

而祁家……沉默了。

不得不出门上朝应卯的祁中然和祁挽然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朝中同僚的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他们更知道自己现在的窘迫处境。

府里其他不是非得出门的各屋主子更是没了出门的心思,他们恨祁佑害他们落至如此境地,也恨老太爷固执,将祁佑逼离祁家。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那么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曾经的风光竟然全是祁佑为他们挣来的,祁佑要是想报复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收手就可以。

他们现在就尝到滋味了。

祁老太爷在知道祁佑赐姓闻后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老太太紧跟着也晕了过去,人没醒,眼角的泪却没停。

失了主心骨的祁府越加混乱,祁镇在这时候站了出来,费尽心思将府里安排好,又去侍候两老。

可有些人再落魄也能将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想要祁家?”

祁镇泡茶的动作顿了顿,因为看不见而耳朵越发灵敏的祁老太爷感觉到了。脸上全是讥讽的笑,“祁家现在是没以前风光,可还没有到要交到一个庶子手里的地步,你不用费这个心。”

祁镇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道:“就算祁家没有其他人能撑起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能教出一个祁佑来。就能再教出一个。”

祁镇脑中灵光一闪,二房嫡子不堪造就,年纪也大了,唯一有希望的,就是三婶肚子里的孩子……

垂下视线。祁镇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泡了茶放到老太爷触手可及的地方便退了出去。

屋中再无响动。

老太爷不期然想起去年他摔着时祁佑又抱又背的在床前尽孝,难受时对他发作他也忍着……

他哪里错了?祁佑是祁家的子孙。为祁家计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居然舍了自己的根,就因为一个女人!

都是华氏那祸害,都怪她,害他祁家失了顶梁柱,害他祁家被人讥笑,他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绝不会!

祁镇从老太爷屋里出来就去了三房请见三夫人。

已经七个月的肚子了,沈氏身上有些浮肿,不想见人。打发了贴身丫头杏儿去问什么事。

很快杏儿回报道:“镇公子说关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请您抽空见见他。”

沈氏皱眉,沉默片刻道:“请他进来。留下你侍候就够了,叫其他人都下去。”

“是。”

祁镇进来见了礼,不用沈氏问便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刚从老太爷那里来,从老太爷的话里我听明白了一件事。”

“和孩子有关?”

“是,待三婶将孩子生下来,老太爷估计会将孩子接走,就像……当年对我大哥一样。”

想到祁佑和武氏淡漠的呣子关系,沈氏打了个冷颤,不行,绝对不行,他宁愿她的孩子得不到祁家也不要呣子失和,见面如同见着陌生人一般。

再说祁家到现在还剩下点什么?一个空壳子罢了,有什么好争的。

看向下首见面不多,连面目都曾经模糊的男子,三婶明白了他的目的,“你想要祁家,担心我的孩儿抢?”

“是,我想要祁家,有私心,却也有公心。”祁镇毫不忌讳的道:“在战场上时我便和兄长说起过这事,他支持我。”

“他支持你?以什么身份?曾经的祁家大公子还是现在的皇室中人?”

“不管哪个身份,他都曾为祁家拼搏多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一个自己曾经付出许多的家族,他未必就愿意看着祁家败落下去。”

沈氏心思动了动,“或许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我得到了兄长的亲口承诺,他的话我信得过。”

坐得有些不舒服,沈氏扶着杏儿的手站起身,眼角余光看他也跟着站起来了,心里慰贴了些,“有祁佑支持的祁家,我也想留给我的孩儿。”

“可是您的孩子还在肚子里,祁家现在需要一个支撑的人。”

“你就不担心等我的孩儿长大后用身份说事,理所当然的占据你挣来的一切吗?”

祁镇点头,“想过,但现在的祁家容不得我多想,以后要真是……那各凭本事吧。”

倒真是爽快,沈氏来回走了两步,道,“老太爷想夺走我的孩子绝不可能,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己疼,你先去做你的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便是应允了,目的达成,祁镇没有多呆,他要忙的还有很多。

而此时的深水巷则迎来了一批为数不少的人,男女各半。

华如初看过信后二话没说便将人交给了云书去安置,并且道:“茶园马上要采摘新茶,到时你叮嘱大伙儿,将做茶的手艺教给她们,不要藏私。”

“是。”

来人听了她这句吩咐后大感放心,到这时才纷纷相信舵把子说的那话了,要不亲眼见着,他们怎么知道这贵­妇­人是不是真的将承诺当一回事呢?

次日一早,华如初便去了别院送行。

闻佑下朝后飞马赶来,终是赶上了。

华如逸什么都没有多说,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几下,率众打马离开。

看着熟悉的脸孔离开视线,华如初心里酸涨得厉害,喉咙口哽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异常。

闻佑弃马上了马车,将人搂进怀里轻拍着安抚,边一再承诺,一有闲就去扬州,如此华如初心里才舒服了些。

在满城流言中又过了两日,葛榔头的船队终于见着了影儿。

听闻琳琅阁的货到了,来码头上看热闹的里里外外的围着,夫人小姐都有乘了自家马车来的。

赐姓一事的风头总算被压了些下去。

太子妃在得知船队到了后马上派了得力的管事带护卫前来,有他们开路,有心从中刮层油水的士兵立马打消了主意。

现在的太子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成为潜邸了,谁还会脑子进水的和太子妃过不去。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华如初易容上了琳琅阁四楼,叫人将葛榔头带过来。

见着人,葛榔头认了好半晌,“你真是三小姐?不像啊。”

“那声音呢,像不像?”

葛榔头像是在细细品味,“声音像。”

“葛大侠……”

“您是三小姐没错了,没错。”就三小姐会这么叫他。

华如初笑了,转眼说起正事,“听说这次来了九条船?”

“是。”说起这个,葛榔头难掩兴奋,“有个倒霉蛋得罪了国王,我筹钱将他的两条船买下来了,三小姐,我又多两条船了,您可要叫扬州的人给我多准备一些货带回去。”

“这事好说,你这次来带得最多的是什么?”

“香料。”葛榔头回得斩钉截铁,“光是香料就有两船,我留了一船在扬州,一船带这来了,扬州那边的货我是租了别人的船来的,这一次船队一共有四十艘,其中十五艘是我的。”

葛榔头说得那叫一个得意,他确实也有得意的资本。

自从和华三小姐合作后,他每次带来的货物轻易就能出手,然后带回满满的南朝货物,倒手又能大赚一笔,有钱就能发展势力,现在他们家已经从二流家族一跃而成一流且走在前端了。

他相信不用多久,他葛家一定能成为全南洋最富有最有权势的家族。

所以,和三小姐的合作一定要继续,必须要。

华如初慢悠悠的喝茶,也不去打扰葛榔头的美好想像,她正好也琢磨琢磨宴请的事。

要是以香料为主题是不是太新颖了点?

要说新颖……她连战场都上了,弄个香料宴也不足为奇吧?!

真要弄个什么花宴她才该头疼,赏花她能随波逐流,可要是吟诗作对……她不想当小偷,也不想在陶嘉还活着的时候出这种风头,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她有老乡在这吗?

稳妥,稳妥为上。

那边葛榔头白日梦做完了,又说起货物的事,“回去后我继续南下了,从那里收购了一些东西,都是以前没有的,当地人的称呼按你说的我都做了记录,老实说,大部分我都不认识,三小姐,能不能摆上琳琅阁就看您的了,对了,那个小药丸,你这次要多卖点给我,好多人下了订金。”

“赚大发了?”

“嘿嘿嘿,赚了一点点,一点点。”说着,还伸出小手指比了比,华如初都懒得看他笑得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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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守财奴

“这次的货里最稀有的是什么?”

“啊,是这个。”葛榔头用略显夸张的动作从怀里掏出个荷包,看着边角都磨旧了。

“这个荷包?”

“不是不是,这是我第一次出海时夫人给我做的,我一直戴着,感觉这个能给我带来好运,助我避过每一次海难。”

“确实是带给你好运了,荷包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有你夫人对你的牵挂惦念,这能抵消一部分厄运。”

葛榔头半信半疑的看过来,连荷包里一直被他视为宝贝的东西都忘记拿出来了,“真的有这么厉害?”

“当然,人的念力是最厉害的,所以你回去要对你夫人好点。”

“我对她一直都好。”

“那就以后对她更好。”

“哎哎,我记住了。”

将他忽悠得晕了头,华如初这才心满意足的冲着他手里的荷包抬了抬下巴,“里面是什么?”

葛榔头像是被按下了开关,忙小心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黑黑的,华如初一开始还没在意,以前有过经验,葛榔头觉得好的东西在她看来有时候就完全是平价货,上不了台面的那种,所以这次她也没多在意。

可当东西放到她手里来时,她马上认出来了,“黑珍珠!”

“嘿嘿,三小姐,这次没让你失望吧,不过卖我这东西的那地方不这么叫,而是叫蚌珠。”

华如初看着手里这颗半径有她食指大的黑珍珠,要是放到现代,这东西能拍卖出多少钱……

“你手里有多少?”

“不多,只有一百多颗,他们原本不知道这个能卖钱。都扔给小孩当玩具了,我心疼得哟……”

“所以说,你很便宜买下来的?”

“呃……”葛榔头眼珠子看这看那就是不看她,最后大概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老实承认道:“那里缺吃的,我用吃的和他们交换,答应他们只要还有这个,下次我会带去更多食物。”

他们是做生意的,不是做善事。华如初倒不在乎葛榔头用什么代价买下来的,她只想着怎么用最小的代价将这些东西拿到手。

“全是这么大个头的?”

“没有没有,这颗是最大的,我准备带回去给我夫人,其他的大小不等。”

“所以。你这是拿来给我眼馋的?”

看三小姐露出的笑脸,葛榔头吞了口口水,坚决不承认自己真是那种心思,缩了缩脖子给自己辩解,“我只是太高兴了……”

“这颗我要了,你再从剩下的那些里挑两颗给你夫人,其余的。你用什么价钱卖给我?”

葛榔头恋恋不舍的看了华如初手里的珍珠一眼,想到能再挑两颗大的也就认了,反正也没小多少,亏的那一点点他要从价钱上赚回来。

打起­精­神。葛榔头开始给自己讲价铺路,“您看,这是我从一个小部落那里买来的,那地方非常不好找。我去的时候差点翻了船,然后飘洋过海这么远送来给您。您怎么着也不能太压价了是不?”

“那你是想卖个什么价?”

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葛榔头狮子大开口,“一颗小药丸换一颗珍珠。”

云书等知道内情的丫头死命忍笑,小药丸的成本,不足一两!

华如初却稳得住,撑着头仿佛是在想,“上次那些药丸我是多少银子一颗卖给你的?”

“九十两,我记得,是九十两。”

“所以你是说你用吃的换回来的黑珍珠要卖我九十两一颗?”

“这,这不是这么算的。”

“那应该怎么算?恩?是要算你那些吃的值多少银子吗?葛大侠,以你的小气,你会给那些可怜人大鱼大­肉­吗?”

“他们不稀罕鱼,鱼是他们的主食。”葛榔头小声纠正。

华如初端起茶杯,捏着盖子一下一下的沿着杯沿滑动,声音清脆好听,葛榔头却背上冒汗,他最怕和华三小姐讲价了啊,可这次,他明明知道这黑珍珠肯定好卖,不讲价他就太亏了!

“我退一步,一颗药丸换两颗珍珠,再不能少了。”

“大小都是两颗?”

葛榔头咬牙撑住,“两颗药丸换三颗大的黑珍珠。”

想一想,再想一想,华如初才不甘不愿的点了头,一脸遗憾的道:“我以为你会给我更便宜点,毕竟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

“三小姐,您就饶了我吧,下次他们要是能多弄点,我一定给你再便宜一点。”

“那就这么说定了。”像是想起什么,华如初又加了句,“多给他们带点吃的去,人家过得也不容易。”

“三小姐,我过得也不容易。”

华如初马上笑眯眯的接话,“那就大小一样,一颗药丸换两颗珍珠吧。”

“我错了,三小姐,其实我过得挺好的,真的。”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那就更要便宜我了。”

葛榔头苦丧了脸,“三小姐,您就饶了我吧!”

“守财奴,赚的银子还少了,一谈价钱就变脸­色­。”将人逗弄完了,华如初还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打击他,“算着你要来了,药丸给你准备了挺多,这次给你八十两一颗,看我多大方,主动和你降价,和我学学。”

葛榔头选择­性­的过滤了一些对他来说没用的话,只将八十两一颗听进去了,刚才泄了的气瞬间充满,仿佛看到了银子排着队的正往他口袋里跳,神情荡漾得华如初都想一脚将他踢回船上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上次你不是说想将那条宝石路子买下来吗?我问过他了,他说那不是他一个人的买卖,不好卖,不过他答应以后只将货供给琳琅阁,这次他装了满满一船的原石。我去看了看,都是看得到的好料。”

“这样也行,现在琳琅阁都空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关门歇业了,别看着你们说是有九船,真正装货物的地方也就那么些,这次的货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你再来,葛大侠,你说要是我再开两家琳琅阁。你可怎么供得上货。”

葛榔头大惊,“三小姐你又要新开两家铺子?”

“如果是呢?”

葛榔头哭丧着脸打商量,“不能再迟点吗?我再跑上一趟就能再买条船了。”

“行了,逗你玩的,我暂时没人手没货物的。开个铺子卖什么?再说东西啊,就得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稀罕了,我是想在九大州都开个琳琅阁,不过并不是非得卖一样的东西不可,不急,我再琢磨琢磨。”

葛榔头放下心来。旋即又嫉妒无比的道:“三小姐,你比我有钱多了,又不用像我一样用来买船,还要发展家族。你的钱都用哪去了?”

“非得用了啊,我收着每天数一数不行?”

“可这也太多了啊,你屋子里装得下吗?”

“你管不着。”嘴里说得不可一世,华如初心里也在叹气。她来钱是快,可她用钱更是流水一样啊!

光是今年用的银子就八万两都打不住了。

战场上的事还有后续。银子还得往外花,对了,还得叫扬州琳琅阁的帐房再送笔钱给哥哥去,运河护卫队要做起来哪里不得用银子开路。

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还得多想点办法赚钱才行。

祁佑,不,闻佑虽然不缺银子用,可家里多些银子总没坏处,她得为以后多做些准备。

从琳琅阁回来,华如初满脑子都被银子占满了,忍不住还将自己做的私密帐本拿了出来,看着上面一笔笔的帐目痛并快乐着。

她觉得自己也快成守财奴了,只能看钱进来,不能看钱出去。

“这是什么?”突然的声音惊得华如初猛的合上帐本,回头惊魂未定的抱怨,“怎么进屋都没点声音的。”

“做了亏心事才会被吓到,你做亏心事了?”闻佑看了眼她手里的册子,没有去剥她秘密的意思,刚才看的那几眼就足够他确认这是什么东西了。

虽然那些字简单到了极点,他也不认得,但是意思却看明白了。

将帐本往边上一扔,华如初从软榻这头爬过去坐到男人腿上,手搂住他脖子,又胆大包天的凑近了亲一口,然后,哭穷,“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穷。”

“据我所知,琳琅阁是天底下来钱最快的买卖,听说今天码头来了一个船队,一箱箱的东西往琳琅阁搬。”

“那些还没变成钱。”

闻佑眼里笑意更盛,“真穷了?”

“真穷了。”

闻佑往怀里掏了掏,华如初满怀期望的等着。

“伸手。”

华如初双手高高捧起,眼里全是光。

眼睁睁的看着银票放进掌心,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瞧数额,顿时泄了气,“小气,才一百两。”

“嫌少?”

华如初横他,“你不是说祁安那里还有不少银子的?男人有了私房钱就变坏,上交。”

“那个不是早交给你了吗?”

“什么时候?”华如初瞪眼。

“还在玉门关时我便说过了,那些银子在祁安那里,你回来后可以找他拿回来,你忘了?”

“你这么说过?”

“恩,我记得很清楚。”

华如初觉得自己终于蠢了一回,银子都到了手边就等她伸手,她却傻呼呼的还等着银子自动跳她口袋里来,就不能随手一拨么?

ps:这章才终于有点合文案上的介绍了,其实我很爱写女主爱银子,因为鬼鬼也爱!哈哈,求粉红啦。

☆、第三百五十七章西洋

最后,华如初还是决定以香料为主题办宴请,由深水巷新挂上太子所书‘闻府’发出来的请贴送入太原各世家夫人小姐手中。

祁府也有人收到了。

祁珍看着手中的贴子眼睛眨红,回头就去翻柜子,她一定不能给嫂嫂丢脸。

此时,华如初在琳琅阁的仓库里,用湿帕子捂住口鼻,在一个一个摆得整整齐齐的箱子边转悠。

大部分她都认得,仍有一小半还有待研究,这事冬菲能派上用场。

示意跟进来的几个丫头每一样都装了一小袋子出来,自己率先离开。

葛榔头偷懒就用袖子捂着,只进去呆了一小会就受不了了,蹲在外面狂打喷嚏,鼻子都红了。

离门口远一些华如初才松帕子,看着他那副模样笑得幸灾乐祸,“叫你偷懒,活该。”

葛榔头看起来有点委屈,“我以为没问题的……啊秋……三小姐,我们上去说啊秋……”

如果只是一两样香料,就算是辛辣的也受得了,可这里得有好几十样,混合在一起就是毒药了,站在仓库门外都让人受不了。

琳琅阁后面带了个院子,平日里黄清源和几个伙计,以及请来的几个玉器师傅都住在这里,而仓库则在院子的地底下。

两人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坐了,揉着红通通的鼻子,葛榔头说话的声音都沉了不少,“三小姐,您用这个办宴会是报复别人的吧,谁受得了。”

“太过辛辣的不用,其他的隔开了放,再想点别的办法应该没事,就算味道不那么好闻。也比办个什么掬花宴牡丹宴要来得好。”

“花多好,比这个好。”

懒得和文化不同的番人扯这个,华如初说起琳琅阁的事,“琳琅阁必定越做越大,南洋这条线有你就够了,我也不会再和其他人合作,但是西洋这边我也很看好,葛大侠,你认识这条线上的商人吗?”

葛榔头到底是商人,在心底一琢磨就知道对自己不利。“三小姐,坦白说我不想给自己树立竞争对手。”

华如初斜着眼睛看他,“那你能满足我九家琳琅阁的货量吗?”

……这个他真做不到。只有接触到了后才知道南朝的生意有多好做,现在两家琳琅阁他就撑不住了,还借了别人的船才勉强凑够了这一趟需要的货,不要说九个家,就是再增加一家他都吃不下。

“南洋的货我只收你的。以后需要的量越来越大,你可以去收别人的来卖我,但是,葛大侠,恕我直言,你虽然胃口挺好。但是吃不下,我需要更多的货,你既然满足不了。我当然得另作他想,总不能因为你供不上我的买卖就不做了。”

“可是,可是……”葛榔头灵光一闪,话冲口而出,“可是西洋太远了啊!一年最多只能一个来回。还要是顺风的情况下。”

“只要他们一次能多带些货,一个来回就一个来回。总好过养肥了你的荷包,我却面临无货可卖的窘况,再说你也不过两个来回,能比人家好多少。”

“那也比他们好了一半。”小声嘟囔了一句,葛榔头看三小姐脸­色­不对,忙接口道:“人我不认识,可我认识的朋友里有和对方做买卖的,三小姐要是需要,我可以帮忙从中牵个线,不过他们去扬州的时间不固定,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或者一年都来不了一回。”

“我倒不这么看,他们冒着危险在海上跑,目的自然是赚钱,你做了南朝这么多年的买卖,就是没和我合作之前也是赚的吧,你都赚了,人家就没赚?只要有钱赚他们就会来,你将你那个朋友引荐给扬州琳琅阁的管事认识,他们来了你却不在的可能­性­很大。”

“好吧,三小姐你总是能将我说服。”

“那是因为我有理。”

没理你也能辩出理来,葛榔头有眼­色­的没有将这话说出口,重又说起香料来,“你真打算用那个办宴会啊!”

“当然,不然你有更好的主意?”

“主意不用想就有,昨天我给你送去的黑珍珠就是不错的选择。”

“确实是,可我更想将它们变成金子。”昨天拿到黑珍珠后她拿手捧起一捧,那种美丽,她魂都要被吸走了,和白珍珠的莹润柔和不同,黑珍珠霸气的让人无法忽视。

她让云书从里面挑出最好且大小一样的给她串了一个手链,要不是数量不够,大小也不均匀,她更想要个长长的项链。

挂在胸前想想就很有感觉。

这个愿望应该要再等等才能实现。

“下次的货其他东西我没要求,黑珍珠尽量给我多弄些来,虽说物以稀为贵,可稀有得没有几件就是和银子过不去了。”

“你不说我也会上心的。”一些最简单的食物却换来大把银子,这买卖合他心意得很。

这时四个丫头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上来了,华如初起身,“这里和别院你随便住,最好少出去外面走动,被人看穿了伪装逮了去你麻烦我也麻烦。”

“我懂,我懂,你放心。”

回到深水巷,下了马车,华如初抬头看着门匾上的闻府两字心神有些恍惚,从今往后她就不是祁少夫人而是闻夫人了。

祁佑也不再是祁佑,而是闻佑,之前还因为被逐出祁家而被众人怜悯,一转眼就挂上了皇家的姓,人生的际遇,还真是说不清楚。

姓了闻有利也有弊,想必闻佑也是知道的吧。

“小姐?”

“进去吧。”华如初拾梯而上,将这点心思压到心底,问起茶园的事。

“婢子去看过,现在也可以采摘了,再养上十天半月也不会老,您看是再等等还是现在就让大家动手?”

“那就再等等,秋茶不要太­嫩­。泡出来的茶味会更浓。”

“是。”一众人进了正屋,华如初示意大家将袋子放到高几上。

“辛辣的挑出来放到一边,味道好闻的另外放。”

“是。”云书边照做边问,“小姐,人家宴请都是怎么美好怎么来,您用这个……虽然是稀有,但是会不会不太合适?”

“合适不合适都迟了,请帖已经发出去了,总不能再更更改,徒增笑料。”华如初心里早有了成算。“冬菲在家还是在这边?”

“听齐南说过来了,婢子让人去叫她来。”

“恩。”

香料可以做的文章很大,因为陶嘉的原因。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但是制香却是每家的夫人小姐都会一点的,有那厉害的做出来不比后世那些大牌子的逊­色­,祁珍就做了玫瑰香送她,很纯粹。可她嫌那个太香了,平时都用丫头做的清木香。

若是在这上面再动点手脚,想那陶嘉就算知道了也联想不到其他上面去。

“小姐,您找婢子有何吩咐。”

华如初抬眼,看她衣衫上落下的那些印迹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了,真不知道天天面对那些药草她怎么也不腻。

“江雨不是在准备医馆重新开业吗。你不在家里帮忙来这里做甚。”

冬菲不好意思的卷着衣角边,声音里底气严重不足,“江雨让我过来的。”

“你在家里帮倒忙了?”

“我是真的想帮忙的。可就是做得没江雨好。”

“那正好,我给你点新东西研究。”完全是引诱小孩子的语气,云书听得差点没笑出声。

偏偏冬菲很来劲,“是什么?”

对着高几上那些东西抬了抬下巴,华如初给她指路。“这些都是葛榔头带来的香料,基本都是我们这里没有的。夫人小姐们用来制香的都是那么几样,香味相差无几,要是这些香料都制成香,你们说……我的宴会会不成功吗?”

当然不会!

云书知道小姐打的什么主意了,“是,小姐,婢子挑几个平日里香调得好的去给冬菲帮忙。”

“冬菲,你有没有把握?”

冬菲头猛点,“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好,要是做好了重赏。”

“是。”

冬菲小跑着上前双臂一合拢抱起高几上那堆袋子就往外走,一点停顿都没有的,那劲头让华如初看得有点眼熟。

“冬菲越来越像您了,一提银子就来劲。”

怪不得眼熟了,华如初斜了她的管家一眼,“像我不好?”

“好,再好也没有了,要是冬菲有您十之一二的聪明就更好了。”

“她聪明着呢,只是她的聪明都放到了医术上。”对于将冬菲打造成南朝第一女大夫,华如初很有信心,不过这事不急,冬菲年纪还不大,就算真去行医恐怕也没几个人信她。

医生嘛,越老的大夫越有人追捧。

“那些辛辣的香料交给香玉,我看了下,基本都是可以做为调料放入菜里的,做出来后先给我试吃,对了,你再去一趟琳琅阁拿一些好闻的香料回来做成香囊,尽量多做一些,到了宴请那天能用上,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我闻府,这一次一定要让人看到我闻府的实力,也要让人知道我华如初不止能上战场,­妇­人该会的我全会,用事实让他们闭嘴,尤其是祁家。”

“是,婢子马上去。”云书脆声应了,又道:“您是不知道,其实太原城佩服您的夫人小姐多了去了,只是不好冒然接近您,这次宴请过后说不定能让您交到不少朋友,到时您能走动的人家就多了。”

“其实现在这么清静着也挺好的,长袖善舞看似风光,实则太累了。”

ps:心情超级不好,原因还是不能说的,真憋得慌。

☆、第三百五十八章走水

制香也好,做香囊也好,都没有华如初什么事。

看着忙碌的一众丫头,华如初选了三颗大的黑珍珠带着夏言去了太子府。

闻佑被赐姓后她还没有去过,理应去感激一番一并拉拉关系的,再好的感情不常走动也会疏远,更何况她们这感情还是牵扯了利益的感情。

陈嬷嬷在垂花门迎了她,态度上显得更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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