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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吃里扒外

也是,她现在冠上的是闻姓了,和皇室成不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却也比其他人关系更近一步。

“我还在想你最近是不是没时间过来。”见了她太子妃就笑,叫她坐自己身边来。

华如初知道她指的是琳琅阁货船到了的事,“我也就是去看个新鲜,有什么好货到了自己先去过个瘾,不过这回还真有好货。”

朝夏言伸出手,夏言将小荷包递上。

谁不知道琳琅阁出来的东西就没差的,更不用说是华氏亲口所说的好东西,太子妃来了兴致,盯着那个荷包,看着她一脸得瑟的从里倒出来三个黑­色­的圆滚滚的江西。

“这是……”

华如初将黑珍珠放到她手里,“您自己看。”

太子妃手里是有几套珍珠首饰的,自然也是琳琅阁出品,下面的人送她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就想了起来,除了颜­色­不一样,手感模样都差不离。

“这也是珍珠的一种?”

华如初点头,笑容爬了满脸,“在当时叫蚌珠,不过我觉得用黑珍珠命名更适合。”

太子妃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看得出来很喜欢,“黑珍珠?倒真的适合。原来这世上还有黑­色­的珍珠,比白­色­的要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就是可惜太少了,一共也就百来颗,还是大小不一的,您手里这几颗我是挑了大的,可以让匠人去做成首饰,对了,我倒是忘了应该再给您拿两颗小的。用小的做耳环会更好看。”

太子妃笑眼看她,“有心了,我很喜欢。”

“知道您会喜欢才送,您看我平时会胡乱送您什么吗?”说这话时华如初眉眼抬得高高的,看着有点骄傲。却奇异的不让人讨厌。

太子妃嗔她一眼,“你不就是想拐着弯说自己眼光好眼光高吗?我承认了还不行?”

恩,感情到位了,华如初笑眯眯的放下这茬,说起香宴的事。

“我数了数,香料一共有五十多种,有些是能放入菜里调味的。我让春玉在试着做了,要是成功了那天就用来待客,到时您吃着要是喜欢,我让春玉来太子府一趟。把用法告诉府里的厨娘。”

“那敢情好,我就等着吃了,你既然敢拿做这个香宴,肯定就是想好了的。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直说,原及现在也是闻家人了。我们也应该更亲近些。”

“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太子妃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也高兴,回头吩咐道:“嬷嬷,你带大家下去。”

“是。”

夏言也自觉的跟着退了出去。

华如初觉着太子妃应该是要说陶嘉的事,强压着高兴凑过去低声问,“娘娘有悄悄话要和我说?”

“和你说的悄悄话还少了?”太子妃打趣了一句,说回正事,“父皇最近身体欠佳,没有理会陶嘉,宫里传来消息,昨天陶嘉好像在烧什么东西,你说她会不会是将自己写的东西都烧了?”

华如初心中一动,要是陶嘉真的想明白了,将写的那些东西一把火烧了,她倒真愿意费心将她救出去,扔得远远的任她自生自灭。

要是可以,她并不想那么狠心的对付老乡。

“您肯定她没有再写吗?”

太子妃摇头,脸­色­沉着,完全同了刚才的放松自在,“我不能肯定,但是就算她没写了我也不会放过她,能说出东西宫的人我容不下,我只是希望在我还没有动手之前,她写的东西不要交到父皇手里去,要是父皇真的动了念头,哪怕是成了太上皇,他也一样能做到,如初,我不想那么狠,可是嫁入皇家,我要是不狠就轮到别人对我狠了。”

她也一样,华如初在心里默默的道,她不想陶嘉写的东西落到皇帝手里,太子手里更不行,让太子妃起了杀心的是她,所以,她最没资格来论狠与不狠。

这事之后的两日,闻佑半夜被人叫走了。

华如初起初没在意,身为禁卫军统领,这样的情况以后不会少见。

可是当祁亮回来禀报说皇宫走水时,华如初打了个激灵。

太子妃动手了!

“情况如何?大公子有没有受连累?”

“回夫人话,走水的地方并不是大公子做的安排,所以大公子只是受了申斥。”

那就好,华如初放下心来,“走水情况如何?可有伤亡?”

“这个小的并不知晓。”

“那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将人打发走,华如初心里很没底,不知道陶嘉是活着还是死了,不知道皇上有多震怒,不知道该烧尽的东西是不是都烧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知道这是人为……

越想心里越没底,一旦牵扯上皇室,她就觉得在走纲丝。

也许她该和太子妃拉远点距离,等以后太子妃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些事对她而言就致命了。

闻佑一直到天黑才回来,面无表情下的疲惫华如初看得清楚,什么都没问,只叫人备饭。

吃了饭,又在华如初的亲自侍候下净了身躺在床上,闻佑嘴角泄露出淡淡笑意。

如初是被家里养得娇,但她娇得恰到好处,体贴人的时候能让人从身到心都暖起来。

“宫里今天死人了。”

华如初身体一僵,虽然很快就放松了,闻佑还是感觉到了。

奇怪,如初连杀人都不在话下了,怎么今天反而听不得了?

睁睁望向她,“不想听这些?”

华如初摇头,伏到他肩窝里隐下脸上的情绪,“好好的气氛突然听你说起这个,没反应过来,不过宫里死个人不是很正常吗?”

“不止一个,带宫女一起死了三个,皇上发了很大脾气晕过去了。”

“什么人让皇帝这么看重了?喜爱的妃子?”

“不是,是陶侧妃,护卫说这几日陶侧妃常会烧些东西,他们提醒了几回,看没出事就作罢了,哪想到昨天会引起那么大火势,我们细查过,并没有发现其他疑点。”

“所以是这陶侧妃把自己给烧死了?”

“是这么报给皇上的。”

华如初点头,心里对太子妃多了层忌讳,怪不得那天她会提起陶嘉在烧什么东西,这顺势而为得太好了。

平日里太子妃在她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太善意,她差点都将人小看了。

“太子今日向我打听江伯。”

华如初猛的抬头,“他想做什么?”

“别担心。”闻佑轻抚她的背,声音也柔了些,“皇上是江伯治好的,现在皇上晕过去了,太子就想请江伯过来替皇上诊治,我说江伯不在太原,他也没在说其他。”

“我不想让江伯惹上麻烦,治好了是本份,治不好要砍头,江伯又是那么个脾气,到时你和太子的交情也未必保得下他。”

“我懂,所以我只说江伯离了太原,没说他就在太行山。”

“你这么一提醒我倒觉得应该将江伯送远些。”

“要是太子有那心思,送得再远都没用,诏令一出江伯不出现便是违旨,你我可保无虞,江雨却未必。”

华如初抓住闻佑的手,“没有其他办法吗?”

“只要太子不提起就没事,但要是太子再次提起,我就不能再推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宫里那么多太医,他们先诊治了皇上的情况太子必定心知肚明,就算江伯真的必须来这一趟,治不好皇上也不会有杀身之祸。”

华如初心情很不好,“要不是因为我,江伯根本不会管这些事,都是我连累他。”

“太子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你不要这么担心。”

华如初翻身躺下背对着他不发一言。

她不想说出难听话,可她心里不舒服,江伯会被人惦记上是因为她,也是因为祁佑,可他们却保不住他,闻佑还在替太子说话,说好听点是信任太子,说难听点,就是没把江伯放在心上,才能说出那些不痛不痒的话。

“如初……”

“不要和我说话。”

看着明显赌气的爱人,闻佑伏身压在她身上,柔声哄道:“如果真有那时候,我一定能保下江伯的,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可你相信太子,太子是谁?是储君,是马上就要即位的新君,而中间牵扯到的是皇帝,到时你们的交情未必管用,以前他地位不稳时他信任你倚重你,你们的关系像朋友多过像上下属,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地位无可动摇,这天下马上就是他的,他会有更多选择,会有更多良臣,有些事再不是非你不可,祁佑,要如何和太子相处,如何摆正你们的关系,你该好好想想了。”

话说得一急,华如初又叫回了祁佑,可这时候,两人都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ps:只是稍微顺了一遍,还要再修,下午再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阿佑

沉默了很久,闻佑伏下身去将人抱住,亲了亲她嘴角低声道:“我最近有些飘飘然了,没能沉下心来好好想想,好在你提醒得及时。”

华如初很理解,闻佑今年虚岁也才二十三岁,二十三岁的正四品重权大臣,翻开史记也许能找出几个来,可是像他这般全靠着实力拼出来的,能和他比肩的,又有谁?

伸手搂住他脖子,华如初没有继续闹脾气,女人可以任­性­,可以对着他撒娇,但一定要懂得适可而止。

并且,她也不是那么喜欢看到她的男人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这样的经验有过一回就够了。

“要是可以,我更想你放下这里的一切随我离开,太原离权力中心太近了,离皇帝太近了,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做得好了是权势更大,可一个不好便是抄家灭族,我没有清高到能视权势如粪土,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在这官海中浮沉,我怕你失去的比得到多,只是……你是男人,男人天生就爱追逐权势,你需要权力去守护你想守护的,帮助你想帮助的,你有你的责任,我不能因为我的不想就去影响你,我只希望,你能在这官场的博奕中好好保护自己,阿佑,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恩。”

两人静静依偎着,就像两只被丢弃在外逼迫他们成长的小兽,在寒冬降临时紧紧依偎着取暖。

好一会后,闻佑突然道:“你叫我阿佑。”

“不喜欢?”

“喜欢,很顺耳,以后都这么叫我。”

“以前叫祁佑叫顺口了,现在叫闻佑不习惯,我也觉得阿佑挺顺耳的。”

闻佑声音低得像是在呢喃,“天底下有几人有我的经历,改名便是稀有了。我改的却是姓。”

“现在老太爷说不定多后悔呢!我们过得好了比什么都强。”被逐出家族,剥夺姓氏,这已经成了阿佑心里的一道伤,谁也抹平不了,她没想要去抚平,只想给他她能给的安慰。

“三日后的香宴我下了贴子给祁珍。到时我留她在家里住一天可好?”

“家里的事你做主就好。”

华如初露了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闻佑的后颈,没多久就听到他绵长的呼吸,这一日明显是累着了,她却是此事的始作俑者。心疼缓缓溢满心胸,动作越加柔和,直至她也睡着。

再去太子府。华如初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绝口不言那事,太子妃也再不提及陶嘉这人,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说起。

华如初先后派了几拨人进宫,最后终于确定了皇帝没有拿到陶嘉的一言半语,心这才终于落回了实处,从这日的香宴上就看得出来她心情有多好。

香宴设在湖上。

离湖近的跨院住着段氏,云书想将人换个地儿。华如初却拦住了,当着闻佑的面道:“总要让人知道她在闻府好好的不是?她要是想露面就随她的便吧,她应该不会没脑子到扰乱我的香宴。”

云书看了姑爷一眼。应了下来。

闻佑将喝下最后一口汤,看着如初的眼睛道:“前几日我便和太子说过段氏是当初二皇子埋在我身边的耳目,就是光明正大的将她逐出去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说三道四的总是有,我不想让人说你什么闲话,就想着再拖一拖,再过上几日没人关注闻府了我便将人远远的送走,连她的家人一起。”

知道他是不想自己看着人段氏膈应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华如初心下那点酸意全没了,对他笑得甜蜜万分,“只是几日恐怕不行,今日的香宴肯定会让人传上一段时间的。”

“这么有信心?”

“当然,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当然得镇住她们。”

闻佑爱极她这模样,一脸纵容宠溺的看着她,要不是屋里侍候的人太多,他都想好好抱抱她。

“今日来的都是女眷,你在家真的合适吗?怎么就那么巧的刚好今日休沐。”

“身为主人家,我露一面是礼节,也是让人知道你在家里的地位,免得有人拿段氏做文章给你添堵。”

“简单的说就是给我撑腰。”

“这么说也无不可。”屋里的丫头都在云书的带领下撤了出去,她们那边还有得忙,不能总在这里看小姐姑爷恩爱。

闻佑坐得离如初近了些,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叉,“我想让人知道我有多爱重你,一点言语上的污辱我都不想听到。”

“别人要说什么就随他们说去呗,我又不会少一块­肉­。”虽然这么说,华如初还是毫不掩饰她的高兴,抬高两人的手摇了摇,声音都娇了不少,“再说今天可有太子妃来替我压阵,谁敢惹我。”

“知道别人欺负不到你,我却总担心,这是不是就叫关心则乱?”

“我很高兴,人都要飘起来了。”华如初笑,心情指数一再飙高。

此时屋外响起齐南的声音,“夫人,珍小姐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这姑娘,怎么来这么早。

“快请她进来。”

很快,祁珍就连蹦带跑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没想到哥哥也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走路也走回了淑女步。

“哥哥,嫂嫂。”

华如初看她那老鼠见着猫的模样好笑,问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偷看了哥哥一眼,祁珍离嫂嫂更近了些,因为祁家的事,她心里对哥哥有种奇妙的愧疚感,本来就有点怕,这会更是连走近点都不敢了。

华如初也看了闻佑一眼,起身道:“我先带珍妹在宅子里看看,其他人不会来这么早,你要不去书房忙一会?”

闻佑随之起身,看着妹妹道:“多和你嫂嫂学学,这样的宴请以后你也要举办的。”

“知道了,哥哥。”

目送着哥哥离开。祁珍拍了拍胸口,用一副死里逃生的口吻道:“哥哥越来越有威严了。”

有吗?华如初想了想,没什么感觉,大概是因为阿佑在她面前一直是那样。

“要去看看宅子吗?”

“要。”挽着嫂嫂的手,祁珍快活的应声,比起沉闷压抑的祁府。这里让她觉得舒服。

闻府比祁府自然要小了许多,前后三进宅子也没多少看头,沿着抄手游廊,草草走了一遍后华如初便带她去了旁边的花园。

此时八角亭已经被装扮一新,垂直轻柔的纱绢随风舞动。很有感觉。

湖上停了几艘船,有大有小,大的自然不能和运河上那些船比。只是相对于小的来说确实是大了,放这湖上感觉就占了挺大地方。

今日香宴的地点就是在这艘大船上。

她发出去的请帖只得三十来份,这船足够用了。

有那兴致好的还可以去划划小船,去八角亭上坐坐,怎一个怡然自得可形容。

祁珍看得目不转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嫂嫂,我好想住下来。”

华如初收回视线。对自己一­干­丫头满意至极,“你要是喜欢只管来,那个跨院看到了吗?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留的。现在住着段氏,你哥说过一阵会对她做别的安排,到时这里空了你想何时来就何时来。没人敢赶你走。”

祁珍眼里有光在闪,原来哥嫂有为她做打算,他们从来就没打算丢开她。

“傻姑娘,这有什么好哭的。”华如初好笑的给她拭泪。

祁珍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来,而是说起段氏,“哥哥……打算怎么安排段氏?嫂嫂你不会不高兴吗?”

“他都要将人送走了我为何不高兴?这事你别管,祁家人问起你挑着话说,别当小叛徒。”

“我才不会那么傻。”

这时段氏从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轻抚自己头发,着一身桃红的衣裙,将她衬托的更为年轻。

“嫂嫂,我讨厌她。”祁珍凑近了华如初小声道。

她也不喜欢啊,华如初瞪她一眼,继续前行。

此时段氏也看到了两人,脚步一顿,堆满笑意的走过来,“妾给夫人请安,给珍小姐请安。”

这人确实是用心收拾过的,娥眉淡扫,眼眸明亮,脸泛桃红,­唇­上抹了口脂,好一个美人。

看样子她今日是想有一番作为了,不知道当她知道阿佑对她早有决断时她会怎么想。

还摆得出这一副娇柔的模样吗?

“免礼。”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华如初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就继续去往八角亭。

段氏低眉顺眼的看着两人的衣裙从眼前消失,再抬头时脸上没了笑意,身体一转往正院走去。

今日大公子休沐,夫人又来了这边,这是她的机会,她要是想留在大公子身边,就必须让大公子重新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祁珍刚巧回头,看到她离去的方向皱起了眉,“嫂嫂,她……”

“不用管她,男人是拴不住的,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如果他在乎你,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要是他不在乎,你再在乎都无用,段氏的心思我知道,你哥哥也知道,至于她能不能成功……我不看好。”

“那我就放心了。”

看她拍着小胸脯的模样,华如初不由得捏了捏她粉­嫩­的脸,“替我担这心做甚,还怕我被人欺负了去?就段氏有那本事么?”

“就有一点担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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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段氏

让人带着祁珍去船上玩,华如初坐在八角亭里看着眼前这一切,恍然间有种错入时空的感觉。

要是现在有机会回去,她应该会舍弃这个机会吧。

她拥有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不要说亲情爱情,就是眼前这些忙碌着,相伴多年的婢女她都舍不下。

在这里活得再久,也习惯了使唤她们,可心里,她始终做不到如本地人那般对奴仆动辄打骂仗杀。

天朝的洗脑教育还是很有用的。

以至于她都离开那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长歪。

华如初笑着,眼神一扫就看到了游廊那头走来的人,直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美人恩不好消受?”

闻佑看她,“你知道?”

“祁珍说看到她过去了,她人呢?”

“衣衫湿了,我让她在院子里站着,等衣衫晾­干­了方可过来。”

华如初失笑,也懒得去追问她衣衫怎么湿的,只觉得阿佑这招损得很,段氏这下不止面子,里子都掉没了。‘

她也不想想,这个宅子里全是她的人,和她斗心眼能占着便宜么?丢脸便是双倍的难堪。

说起这个,华如初问道:“阿佑,你要不要安排一些你的人进府?现在的闻府就像是我的别院,全是我的人,你会不会不自在?”

“她们都很尽心,这样就好。”

华如初笑,“她们是尽心,其他人未必有他们做得好,只要你觉得好我也是不愿意再加人进府的,要是需要人手,我别院那边还有好些。”

“以后我们换个大宅子,她们就好安置了。”

“我倒是愿意,不过你可别勉强,要全是我的人。你就真的活在我眼皮子底下了,不要说以后往府里添人,就是和丫头有染都别想。”

“我不需要。”

“这么肯定?”

“恩。”

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一辈子都要这么肯定才好。”

左右看没人,祁佑低下头去擒住她嘴角的那抹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浸在了蜜里。

纱绢飘来荡去的八角亭内。两夫妻靠得极近,远远看着就如同一个人靠在另一个人怀里,相视而笑时带起满满的缠绵,两人看着竟是那般相合。

晴好远远看着,将打算去找嫂嫂的珍小姐又哄到湖边玩去了。还给了几个香味不同的香囊给她吸引住她的注意力,争取让小姐姑爷再多一点相处。

时辰渐移,谁也没想到最先到的人会是太子妃。像这样的场合越是重要的人不该是越晚到吗?华如初得到消息边快步去迎边想。

太子妃没摆仪仗,就是平平常常一辆马车,带了陈嬷嬷和白尚仪以及四个宫女随行,就像是出门访友一般的随意。

华如初迎出来时她已经进门了,在游廊上慢悠悠的走着,边和陈嬷嬷说着话,看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心情不错。

“娘娘,您来得可真早。”还隔着一段距离。华如初便扬声道。

“还不是为了给你撑场子。”边说着边拉起要行礼的人,笑眼看向紧随如初前来的闻佑。

“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

“今日是我上门,原及就不用如此多礼了。”称呼闻佑的字。是才成婚时得太子点头的,那时太子年纪尚幼,对娘子的信任远不及原及。只是因为各种利益绑在了一起,但是这个利益体既已成便必须牢牢的,让太子妃称呼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表字便是一种形式。

这一称呼就是好几年。

“娘娘,您说今日是我发起的香宴,来的全是女客,他一个大男人在家多不合适,他却偏不爱出门,说要以主家的身份出面见客,还说是礼节,您说真有这样的礼节吗?”

这告状的口吻逗乐了太子妃,看了眼神情柔和的闻佑回话道:“男主人出来见客自是应该的,这也是对你的支持,你啊,把原及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华如初笑嘻嘻的冲着自家夫君眨眼,“看样子还是我冤枉夫君了,夫君可得原谅我才行。”

闻佑到底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说太过亲密的话,就是想说他也说不出来,用眼神安抚了她一番,行礼道:“娘娘请随意,微臣告退。”

太子妃点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闻佑笑话起华氏来,“这感情好得我都羡慕了。”

“他啊,就是闷葫芦一个,您从哪里看出来我们感情好了。”引着人继续往里走,华如初边道:“我着人买来几艘船,今日香宴的地点就是在船上,您先去看看地方可还合适。”

太子妃难掩惊讶,“这宅子里有湖?”

“我没和您说过吗?有个湖,还不小呢,占了我们宅子三分之一的地儿。”

“那感情好,太子府以前也是有湖的,只是……出了点事,不得不填了,我一直很遗憾,皇宫里也有个湖,那地儿故事多了点儿,我也不爱去,现在倒好,你这有了个,今日没白来。”

华如初当没听出太子妃出事时不自然的停顿,笑道:“不止是湖,还有吃的拿的,一定让您满载而归,来了还想来。”

太子妃笑着拍了她一下,“我要经常来你这的麻烦就多了,东西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那帮丫头能­干­的很。”说着话,两人沿着抄手游廊进入跨院,段氏得到消息后早早的就在一边等了。

华如初看她那一身,唔,换了,看样子她还真是喜欢桃红­色­,换的这套又是桃红,只是上面的花纹有所不同。

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人很难生出反感,可惜她面对的都不是一般人,不吃她这一套。

太子妃看她,声音一点没小,“她就是那个段氏?”

“是,段氏,给娘娘见礼吧。”

段氏等的就是这句话,怯怯的蹲身行礼,“妾给娘娘请安。”

太子妃也不叫起。“抬起头来。”

段氏不敢不抬头,眼神却是下垂着,始终谨守规矩。

左右打量一番,太子妃点头,“倒也确实是个美人儿。”

丢下这么一句,太子妃扬长而去。仿佛没看到那个始终不敢起身的美人儿都有些蹲不稳了。

华如初看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随之跟上。

段氏身边唯一的一个丫头是从娘家带去祁府又带出来的,见状忙上前扶住她,段氏一把将她推开。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怨恨。

走在湖边上,太子妃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提醒道:“这人快点处理掉。是个有心眼的。”

“您说准了,在您来之前没多久还去招惹阿佑了,只要阿佑没那心思,她再多心眼也没用。”

“你到底是没有经历过内宅事,才能想得这么简单,听我的快将人处理掉,别到时一个不慎引得你们夫妻失和,不要高看了男人的自制力。女人有时候耍的心眼并不是多聪明,男人却也会上当,你情我愿的事罢了。原及在好,他也是男人。”

华如初乖乖听着,也真的听进了心里。想着等今日香宴一过就让阿佑将人送走,被太子妃这么一提醒,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骄傲自大了,就如同她那晚提醒阿佑一般,都是旁观者清。

“你听到我说的没有?”看她不回话,太子妃也不走了,瞪眼看向明显走神了的人。

“听到了听到了,我听您的,明天就将人处理了。”

太子妃这才满意了,再走了几步便到了停船的地方,搭的踏板宽且厚实,走上去不是很晃。

白尚仪先行一步在上面牵着太子妃,华如初在后面扶着,稳稳当当的上了船。

船是敞口的,只在最前头有一个船屋,空出来的地方很大,这会拼了长长的一张桌子,桌子周围放着椅子。

太子妃看了长桌一眼,又侧头看向华氏,“你就打算在这里招待?让大家坐在一起?”

“娘娘觉得不好?”

“也不是不好,只是会不会离得太近了?”

“要我看啊,平日里大家就是太矜持了,被那些规矩礼节牢牢束缚着,却忘了人与人之间其实是可以很自然的相处的,这次我邀请的人都是之前便和我们站在一条阵线上的人家,关系本来就要亲厚些,再在这样的环境下,说不定还能多出几个闺中密友来,何乐而不为。”

太子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却没有再说什么。

华如初却不管这么多,拉过一边低垂着头的祁珍介绍道:“娘娘,这是我小姑子祁珍。”

太子妃本就喜爱她重情重义,这会心里更觉得这两夫妻不愧是一家人,都仁义,祁家都将他们逐出家族且剥夺了姓氏,可谓是做事做绝了,这样的场合却还是想着祁家人,听太子说原及也在他面前提了祁镇,都是好样的。

幸好华如初不知道太子妃此时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一定爆笑不已,她没有那么崇高的情­操­,只是这小姑子一开始便合了她眼缘罢了。

要是真有那么伟大,她该邀请的就不是祁珍,而是祁家的三位夫人。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太子妃扶起她,笑得和善,“小姑娘我见过,有个这么厉害的嫂子给你撑腰,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不要这么羞怯,大可以骄傲一点,抬头挺胸,别折了你嫂嫂的名头。”

祁珍心里深觉如此,她最担心的就是给嫂嫂丢脸,听了太子妃的话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背,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ps:撮鼻子,先是老公感冒,然后传给了儿子,儿子又传给了他娘。

☆、第三百六十一章香宴

华如初接过话头,“以后你嫁入魏家,身为魏家的长媳,这样的场面少不了,多看多学,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散宴后再来问我。”

“我知道了,嫂嫂。”

看她说得认真,华哪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示意冬菲拿了几个小瓶子过来,扯着太子妃的袖子坐下神神秘秘的道:“趁着现在没人,好东西先和您分享。”

太子妃笑眼看她,拿起一个小指大小的瓷瓶在手心滚动,“你又弄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琳琅阁的?”

“这个宴请是以香为主题,这个自然是和香有关的,您打开盖子闻闻。”说着话,华如初自己也打开了一个放到鼻尖,唔,松香味,淡淡的,是她喜欢的味儿。

太子妃学她的样子闻了闻,脸现喜­色­,“好香。”

两人对换了各自闻了闻,太子妃又去拿桌上剩下的两瓶。

“比我现在用的香粉要好多了,可是才这么小瓶,是一次用一瓶么。”

华如初庆幸自己现在没有喝水,不然非得喷了不可,谁用香水是一瓶一瓶用的?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

“哪敢说您不对,只是如果你一次用一瓶,恐怕会香得太子都不敢近身了,这东西和香粉不同,用一滴两滴就能保持一天了,衣服上滴上一两滴就算清洗过还是会留有余香。”

太子妃大喜,“真有那么好?这些是给我的?”

“您要喜欢只管拿去,琳琅阁不是来了许多香料吗?我让丫头们做了许多香囊又调制了一些香,这个还能做得更好,只是时间有限,等到摆上琳琅阁卖时。一定会比这个更好。”

“这个我先用着,对了,你挑几个味道淡一些的给我,刚才那个松香味的就很好,苏嫔会很喜欢的。”

“哎,行,我得了苏嫔的帮助也没能单独去道声谢,您顺便替我说一下。”

“这事哪有顺便的。”太子妃斜她一眼,爱不释手的把玩手心里小巧­精­致的瓶子。“放心,话我会带到的。”

放下一件心事,华如初正满心欢喜,琢磨着挑几种香,就听得太子妃又道:“如初。这琳琅阁你能做几分主?”

“一半的主是能做的,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记得当时你替夏以见用一成红利来拉拢我时我便说过,这琳琅阁应该是有你份的,现在我倒觉得当时还说轻了,看你对琳琅阁的熟稔和随意,说是你家的都不为过。”

压下心底的心虚,华如初打起­精­神应付。所以说古人的智慧,真的一点不能小看。

“我家和夏家是世交,夏以见和我青梅竹马,感情本就极好。不要说我只是拿点香料,就是再多拿点他都不会有意见,不然我哪会把好东西都往我库房搬。”

“敢情好东西都被你先拿走了?!”

“娘娘,不带这么诈我话的。这次最好的便是黑珍珠了,我是拿了一些。可是最大最好的那几颗我可都送您那去了。”

太子妃大笑,在这空旷的湖上显得尤其清脆,“逗你的,还和我急上了,我一个白拿好处的还能在这事上和你计较不成。”

“娘娘……”

“别撒娇,我可不是原及,懒得哄你。”

“他也没有哄我,木头疙瘩一个。”。

太子妃又拿了松香味的那个瓶子启了盖子闻了又闻,显然非常喜欢,“虽然是逗你的,也是给你提个醒,既然以后是要放到琳琅阁去卖的,你就要想好借口,不然你琳琅阁幕后主子的身份就要藏不住了。”

“娘娘放心,我理由早都想好了,再说有这香水在,她们的注意力哪会在我身上。”

这时云书端着一个银盘走过来,里面是几个绣得非常­精­美的香囊。

华如初将银盘直接往太子妃面前推,“这些可以放在装衣服的箱子里,可以挂在腰间,出行常坐的马车上也可挂上几个,所谓香车美人不外如是。”

“还打趣起我来了?”虽然这么说,太子妃脸上的笑意却一点不作伪,一个个拿起来闻了闻,都算是喜欢的味道,最后视线落在香囊上,这一年来她穿的都是绣纺送去的衣衫,对扬绣再熟悉不过。

“香囊全是扬绣?是不是太大手笔了点?”

“没办法,我的丫头只会绣扬绣。”

“这话听着真是讨打。”太子妃真就掐了她一下,“听你说还有的吃,有吃有拿,还都是稀罕的,参加了你家的香宴以后以后谁家还敢再办。”

“那我也不能因为担心这个就将自己的宴请办砸了,以后的事……其实也没关我什么事。”

这下不要说太子妃觉得她讨打了,就是陈嬷嬷白尚仪都觉得怎么那么手痒痒。

两人说得轻松随意,时不时有笑声传出,直到时辰实在不早了,华如初才起身告退准备去迎客。

太子妃站起来走到船边上,好久没有过的自在让她整个人都显出了几分慵懒之态,比起平时威严的模样多出许多女人味来。

陈嬷嬷在一边看得分明,忍不住道:“娘娘,您要是实在喜欢,以后常来走动就是,殿下和大公子向来亲厚,不会拦着您的。”

“我倒是想来,可原及和如初现在根基还太浅了,我来多了对他们没好处,别人知道我们交好是一回事,表现得太过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说现在是殿下的关键时刻,松懈不得,能得今日一日闲我已满足,以后……再说吧。”

太子妃也好,皇后也好,看着风光无限,内里的苦楚只有自己知晓,要是没有华氏来做对比,她尚不觉得如何,常和她相处后她被她的自在随­性­刺激得不轻,这是她在娘家就不曾拥有过的,华氏在娘家恐怕更自在更肆意吧。

她羡慕,却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拥有。

华氏那样的家庭造就了如初这样的女英雄,甄家那样的家庭只能教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

她们都不可能拥有对方那样的生活,但是她羡慕华氏,华氏却绝不会羡慕她。

那是个太过自由的人,偏又那么幸运的遇着了原及这样的夫君,老天爷都想让她幸福。

摸了摸耳垂,黑珍珠耳环非常醒目,这是后来华氏派人给她送去的,对她,华氏确实没说的。

华如初重新去换了身衣服,这次她的穿着和其他贵夫人并无二致,用了全套的红宝石首饰,不突出,却绝对让人无法忽视。

看着首饰匣子里的黑珍珠首饰,华如初叹气,她自然是想戴着显摆显摆的,可是去太子妃面前抢风头不合适。

云书边给她家小姐整理边道:“婢子早前有打听过,这样的宴请她们一般都是在已时过从家里动身,离得近的盏茶时分就能到,最远的也不过两刻钟,这时候出去正好,不用多等,也不会失礼。”

“恩,派个老练的丫头跟在祁珍身边,今日魏家嫁出去的姑­奶­­奶­会来,别让人看轻了去,还有段氏那里也要派人看着,以前是我掉以轻心了,幸好太子妃提醒了我。”

“段氏那里婢子一直有安排人盯着,您不用担心,珍小姐身边我让秋谨去,今日一早她也回来了。”

“秋谨稳妥,有她跟着我放心,春玉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一定不会误了您的事。”

华如初点头,“你们我都信得过,一会我要陪客,要是有突发情况你能处理的就都处理了,不用来请示我,不管什么事,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好了,小姐。”

看着镜子里明眸雪齿神彩飞扬的人,华如初对她一笑,镜子里的人回了她一个笑。

很好,状态完美。

刚走出屋,就看到一个丫头急匆匆过来通报,“小姐,有马车进巷子了,马管家遣婢子前来禀报。”

齐南太过年轻,虽然聪明脑子活,却欠缺了些经验,一早,马柏就过来帮忙了。

华如初边往外走边对小丫头道:“记着以后叫我夫人。”

小丫头红了脸,低声应是。

来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梁夫人,华如初笑语晏晏的走近,“潘姐姐来得可早。”

“华妹妹的宴请,姐姐自然要早些来给你撑撑场面。”说着话,梁夫人将身后探头探脑的十一二岁小姑娘拉到跟前来,给她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婉华,一直仰慕你得紧,缠着闹着非要来,这不,只得带了她来,对妹妹的宴请可有影响?”

“一个小姑娘哪会有影响,姐姐快别这么说。”

“那就好,婉华,还不见礼?”

“婉华给闻夫人请安。”

“快免礼。”华如初将人拉起来,左右一打量,赞道:“真是个可人的丫头,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公子。”

“已经订亲了,说起来和妹妹也有点关系,是户部左侍郎的华家公子。”

华翎的儿子?还真有点关系。

“这可好,以后份子钱不给双份都不行。”华如初拉着红了脸的小姑娘手笑道:“走,里面说,我一会要迎客,恐怕没多少时间陪姐姐说话,太子妃比你到得还早些,还得烦请潘姐姐帮着陪陪才好。”

梁夫人大惊,“太子妃早到了?”

“到了有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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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自取其辱

“夫人,有客人到了。”马柏一直关注着巷子口,看到马车忙提醒道。

华如初抱歉的朝梁夫人笑笑,“不能亲自送姐姐过去了,我让丫头给你引路。”

梁夫人压下心里的悸动,态度好得不得了,“我们之间哪需要这么客气,你忙,指个丫头给我领个路就行了。”

像是约好了一般,一辆马车接一辆马车的进了深水巷,华如初嘴角一直勾起,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心里却在庆幸,幸好她邀请的人只有这么三十来人。

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要笑脸相迎,这让华如初觉得自己简直就成了卖笑的,脸皮都僵了。

另外,她也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但凡是家里有闺女的怕是今儿都领来了,她现在有点担心,不知道船上装不装得下这么多人。

马柏上前禀报,“小……夫人,人都齐了。”

华如初笑,“还是不习惯改口?”

马柏掩住心中的失落,自嘲道:“叫惯了的称呼,一时间有点改不过来,主要是夫人您也没给我多少机会叫您,齐南还是欠缺了些,不如我先来府里做一阵管家,将他带出来了再回别院您看如何?”

“马柏,你想岔了。”华如初回身往里走,示意他跟上,“我让齐南当这里的管家是因为闻府太小,让你当管家太大材小用了些,并非我要弃用你,马柏,你别贬低了自己,以后自有用得上你的时候,不过这事你提醒得也对,齐南到底还是欠缺了些。你就先在这边带带他吧,不过你管的那些事还是要管着,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马柏心里一松,用力点头,“是,小……夫人,齐南人聪明,学东西快,要上手容易。不用费多少功夫就能带出来,不会误了您交给我的事。”

“恩。”

两人都清楚他们说的是琳琅阁四楼的事,虽然接的委托不多,但是名声也已经传开了,琳琅阁轻易不接受委托。但是一旦接受了便做得极漂亮。

信誉有了保证,生意滚滚来。

“那里都是女客,你就别去了,替我去通知大公子一声,我在前边等他。”

“是。”

闻佑像是一直在等着这道召唤,没让华如初多等就赶上了她。

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华如初抬头看他。笑得明媚又好看,“唔,很帅,走吧。”

帅的意思闻佑不太明白。只能肯定这是个好的形容词,就愉悦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走入跨院时华如初的脚步顿了一顿,她以为段氏早去那一堆有身份有地位的夫人面前献殷勤去了,她在前面迎客。为妾室的她在后边侍候张罗谁也挑不出理来。

可是她没有!

怪不得太子妃会那么提点她,她大概早看出来这段氏不简单了。

闻佑自然也看到了。脸一沉就要喝斥,华如初不着痕迹的拉扯了一下他,船上虽然离这里有段距离,可她能听到那边的说话声,她们不见得就听不到这里的对话,就算不用听的,用看的也是一场戏。

她没有将家里的私事摆到台面上来的习惯。

“别让人看了笑话去,段氏,你想跟便跟着吧。”

闻佑哼了一声,牵了如初的手从段氏面前走过,亲近谁疏远谁,在乎谁忽略谁,一清二楚。

段氏一咬牙,跟了上去。

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华氏还敢给她难堪,要是她敢,她可是求之不得,明日,不,不用明日,华氏容不下人的话今天就能传得满城皆知。

到时就算她再看自己不顺眼也必须容下自己。就算有太子妃给她撑腰又如何?

尊贵的太子妃不也有一­干­姐妹?这满太原哪这公子只有一个女人?像大公子原来三房妾室就已经是少的了。

段氏算盘打得啪啪响,华如初心里也在打着小九九。

段氏很会演戏,只怕一会就要上演一场,还会稍带上她,她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

相握的手紧了紧,闻佑低声问,“不高兴了?”

华如初摇头,“现在不说这个,我没心思。”

闻佑看着她,从她脸上没看出来生气的迹像后心下稍安,他不在乎段氏,可是段氏曾经是他的妾室却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已经发生的事他改变不了,可他还是担心这会让如初心里难受。

越懂如初,就越清楚他并不是如初理想的夫君,要是没有那道圣旨,如初应该是嫁个武林少侠,继续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两人各有所思,沉默的往前走,只是手却一直忘了分开,直到上了船,对上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眼神和众夫人讶异的脸­色­以及小姑娘们羞红的脸,华如初才反应过来,忙从闻佑的掌心中挣脱出来。

厚脸皮如华如初这一刻也终于脸红了。

闻佑原也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如初脸红的模样又觉得挺值,转瞬间就抛开那点不自在,沉稳的团团行礼,“今日是闻府头一次宴客,内子如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众位海涵,所有小厮已撤至前院,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各位只管放心游玩。”

这里自然是太子妃地位最高,没人敢僭越,闻言便笑道:“何止是闻府头一次宴客,宫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原及也有这般温和的时候,简直都不像太原城鼎鼎大名的冷面公子了。这里一切安排得都很好,宫觉着很舒服,众位说是不是?”

一众人忙附和,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太子妃有有意回护,顺着回话总没错。

“如此我就放心了,不打扰各位的兴致,我先告退。”

从头至尾,闻佑的态度都极平和,眼神端正,像是每个人都照应到了。又像是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有那正值花季如花似玉的姑娘他的眼神也没有停留,倒是看向身边的闻夫人时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见两夫妻极有感情。

也是,没有感情就不会来露这么一面了。

闻佑转身准备下船,华如初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得段氏娇声道:“大公子,妾送您。”

闻佑看都没看她,丢下‘不必’两字大步离开。没看到段氏羞窘得要跳船的神­色­,也没看到在船上的一位姑娘看他时痴迷的眼神。

这摆脸­色­的要是华氏,她们还有点别的想法,可摆脸­色­的是闻大公子,她们只觉得这段氏可笑得紧。

太子妃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她是笑段氏还是仅仅是想笑,偏又说都不说起,指着长桌上的东西道:“这些香大家都喜爱得紧,如初,你要是还有就赶紧拿出来分了,别藏私。”

华如初在她的示意下走到她下首位置坐下,边道:“娘娘。您这心思偏得可真快,我才离开这么一会您就帮着大家来洗劫我了,我从琳琅阁拿到的来就不多,您还想全给我扫­干­净不成。”

“这是琳琅阁的新货?”手里抓着个香囊不放手的­妇­人问。华如初记得她是陈夫人。

“对,前几天琳琅阁不是来了几船货吗?我当时正发愁不知道要以什么为题,这些香料来得太是时候了。”

另一个夫人接了话,“闻夫人。琳琅阁真是你娘家的铺子吗?”

华如初瞪眼,“这是哪来的谣言?琳琅阁怎么就成我家的了。不过我们家和琳琅阁东家确实有些关系,算是世交吧,所以我要去拿点什么也容易。”

“真好,我家怎么就没这样的世交呢?”

华如初捂嘴笑,“夫人这话是说来逗我呢,一个有权有势的世交跟一个只有几个臭钱的世家比起来,放在一起做成一道选择题的资格都没有吧?”

众人一听也笑了,对从小就生长于大家族的她们来说,这确实不是一道选择题。

有权了银子滚滚来,有银子却未必能得到权。

丢开这有些敏感的话题,华如初还是说买卖上的事,今天与其说是一个宴请,倒不是说是她的另一种宣传方式,何种香她都不会贱卖,先从夫人小姐这里打开市场,再由她们去传播,不愁无人问津。

“这香大家还喜欢么?”

“喜欢,闻了这个我只想去净身,出来时身上涂的那些香粉掉价得都不成样了,全身都觉得不舒服。”说话的是个很有些姿­色­的­妇­人,华如初记得她是吴家夫人。

“这个要求容易满足,吴夫人可是真要净身?”

没想到她会这么接话,吴夫人微不可见的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道:“我担心回去后夫君问起来不好回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笑下来,满船都是娇笑声,又是在这样的空旷地方,气氛好得居然不比曾经出门去踏青游玩来得失­色­。

“不是我小气,不肯多拿些出来和大家分享,确实是我手里也就这么点,琳琅阁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有卖的了,大家准备好银子就是。”

“敢情今儿是拐着弯的给琳琅阁拉生意呢!”看太子妃一直笑眼看着,原不敢放肆的人终于放开了些,也跟着说起了俏皮话。

“哎呀,被看出来了。”华如初毫不掩饰的承认,可越是如此,别人越觉得她是在说笑。

“琳琅阁的生意不用拉,前一阵铺子里都没什么东西了,这次来了好几船,我们都等着呢!”

“就是,我银子都准备好了,怎么着都要抢些好的。”

“这可怎么好,都打的一个主意啊!”

随之又是一阵大笑,没有远远隔开的距离,没有故作矜持,大家就随意坐着,再自在欢喜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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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段氏完

“夫人,午时了。”云书上前提醒。

华如初抬头看了下日头,她还是没学会看天­色­辩时辰,“春玉那里准备好了吗?”

“春玉使人来传说,说一切准备妥当了。”

“那就上菜吧。”

“是。”

看着长桌上散着的香囊香包香水以及茶水杯子,华如初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香料不止可以让各位更香,还可以入菜,我的丫头都准备好了,让大家尝个新鲜。”

梁夫人笑得眼角露出细细的纹路,“能吃?那敢情好,快让我长长眼界。”

“就是把香料往菜里加,本来不是多稀奇的事,听潘姐姐你这么一点我倒觉得自己有炫耀之嫌了。”

“原来你还知道!”

“好吧,那我就炫耀了,要觉得好吃就让你们的丫头去和我的厨子探讨,易学得很。”

“香料包送不?”

华如初吊起眉梢,“姐姐这是想吃不了兜着走吗?”

梁夫人一想,笑了,“挺形象,我就兜着走了。”

不管是真放松还是假放松的人听着这样的对话脸上不由得都有了笑意,华如初看在眼里,又笑道:“桌上这些东西你们再不拿我就让人收走了,一会沾上了油我可舍不得。”

大家的动作很快,也很默契,将自己面前的都抓在了手里,这事就是再觉得不想拿人手短的都没有客气,这东西琳琅阁现在还没有卖的,一拿回去可不就是金贵的,妯娌姑嫂看着不得眼红死。

能踩人一手之事,习惯了争斗的她们绝不会客气。

段氏端了个茶壶笑意盈盈的给人添着茶水,态度好得让人没话说,虽然看不起她,这会却不会当着闻夫人的面摆脸子给她看,这无疑是打华氏的脸。也是贵夫人之间的互相尊重。

走到华如初这里时,段氏眼光闪了闪,故意挨近了些,突然一个踉跄,茶壶直直的往华如初身上掉去。

得了太子妃的提醒,华如初一直就提防着。只是她没想到她敢在这样的场合使这样的心眼。

在一片惊呼声中,华如初随手一击,用巧劲将茶壶落至身后,茶壶碎了,大半壶还冒着热气的开水将那一块地方都浸湿了。

段氏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来请罪,“都是妾的错,妾没注意踢到了您的脚。妾……妾……求夫人恕罪。”

短短几句话,却包含了好几重的意思,在场的都是人­精­,在内宅见多了污秽事,不由得就想华氏是个狠角­色­,段氏那般怕她,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拿捏的,不过那段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当着她们的面就和闻大公子黏糊,这会说是踢到脚,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华如初尚来不及表示什么,太子妃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如初心软。才容得你参与这样的场合,你不但不感恩,还如此用心险恶,这一壶水要是浇在如初脸上后果你承担得起吗?还是说你存的就是这样的心?”

“妾不敢,娘娘……娘娘息怒……夫人,夫人,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您相信我……”段氏确实不敢存那样的心,她是冲着华氏的下.身去的,只想着烫伤她,让她不能侍候大公子,那样她才有机会。

她甚至想过华氏生气会给她一掌,要是那样她该以怎样的姿势倒下去都打算好了,到时她的过失恐怕没人记得,所有人都只会想华氏的暴戾。

到得那时,华氏的名声就臭了,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又岂敢在风口浪尖上再轻举妄动,就算恨死了她她也只能忍下。

只要能留下来,只要能侍候大公子,她就有机会为大公子留下一儿半女,大公子膝下空虚,就算华氏再不乐意,大公子也必定爱惜自己的骨­肉­,母凭子贵,这就是她的机会。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想出来的唯一办法,她知道华氏有武功护身,还故意离得那么近了才动手,没想到还是没能成功。

不但没成功,还引来太子妃的震怒,她可以承受华氏的任何处罚,太子妃的怒气,她却承受不起。

这时候,她心里才有些怕了,想着只要华氏开口接过了话,太子妃便不能发作了。

可是她却忘了,这世上不止她一个聪明人。

华如初也许不是最聪明的,也不爱这些内宅算计,脑子却绝对转得快。

她用再好的理由处理段氏,也比不得太子妃的一句话。

既然太子妃有意为她解决这个祸端,她只要配合就好,要是还不识好歹去做好人,太子妃能将她瞪穿了。

朝气得眼睛都红了的几个丫头微微摇头,华如初给太子妃续了茶,却没说一句话。

太子妃见状哪还不明白她是同意了她的做法,神情更加冷凝,声音更加严厉,“是不是故意你自己心里清楚,本宫懒得听你掰扯,按理说闻府的事轮不到本宫来Сhā手,可原及是经过父皇允许太子亲赐的天家姓,本就算半个天家人,凡属天家内宅事本宫都有权过问,再者本宫和如初姐妹情深,看不得她被用心险恶的人算计,这闻府,你没必要呆了,来人。”

白尚仪上前一步行礼,“奴婢在。”

“你将人带下去,亲自看着人收拾了东西送出闻府,记住,闻府的一丝一毫都不得带走。”

“是。”

段氏脑子一片空白,直到白尚仪来拉她方才反应过来,一把挣脱了她跪爬到华如初面前,抓着她的腿嘭嘭嘭的磕头,“夫人,妾错了,妾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夫人看在妾曾用心服侍大公子的份上饶过妾吧,夫人,夫人……”

华如初喝了口茶,低头看她,脸上神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来她是喜是怒,“用心服侍……你不是二皇子派在大公子身边的耳目吗?还是说……你以为我们一点都不知晓?用心不良,偏还蓄意搅事,段氏,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无可奈何?”

“啊……”坐在华如初下首的梁夫人惊呼出声,实际上这时其余人都难掩惊讶,只是梁夫人离得最近,她的惊呼就显得尤其大声,不好意思的对华如初笑笑,“妹妹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想到。”

“无妨,当时查出来时我又何曾想到,大公子又何曾想到服侍他两年的女子居然是受命而来,段氏,你还有何话说?”

段氏连连摇头,这下再不装楚楚可怜,满面惊惶之­色­,倒更显得我见犹怜,让人想要保护呵护,可惜这里全是女子。

“夫人,妾不是,妾没有,妾,妾从来不曾对不起大公子,妾此心全挂在大公子身上,断不敢害他,若有一句假话,妾,妾愿被雷轰死。”

“你不是二皇子的人?你真就有你说的那般无辜?你敢不敢当着众位夫人的面告诉我,被祁管家送过来之前,祁老太爷可有见你?可吩咐了你什么?或者说,他是如何对你面授机宜来让你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又给了你怎样的承诺?段氏,你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

段氏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心里只想着一个问题:华氏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老太爷见了她,许了她承诺,难道当时有人将话都听了去?

“既然答不上来,那就不用答了,白尚仪,麻烦你了。”

白尚仪屈膝一礼,手一招,两个宫女上前牢牢抓住她,半拖着往船口走。

段氏还要说什么话,白尚仪眼疾手快,从怀里扯了绢帕团成团塞进她嘴里,伴着一路的呜呜声下了船。

随着段氏下了船,船上一瞬间寂静无声,华如初心里恼怒段氏毁了她的香宴,却知道自己绝对不宜再对她做什么。

“抱歉扫了大家的兴,我原本想着府里就一妻一妾了,要是再让这个妾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用做人了,有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着,没想到会让她有机会唱了今儿这一出。”

听到了所有内情的夫人小姐们这会根本没人往华氏容不容得下人的方向想,只觉得这看似风光无限的闻夫人也不易,祁府对大公子对她做得那么绝,还让一个妾室还给她添堵,她却只能忍着,这样的场合还将祁家的姑娘带了来,光这份心胸就让她们佩服。

这时听她这么说吴夫人就接了话,“我原还以为闻府人口简单,也没有长辈压着,你不定过得多舒心,却忘了夹了个祁府在其中,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没比我们轻松多少。”

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到了众人心里,她们虽然过得锦衣玉食,但是其中的苦楚只有她们自己知。

坐在末尾的祁珍垂下视线,心里难过得想掉泪,可是这里是嫂嫂的香宴,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想着不能给嫂嫂丢脸,死死忍着。

看气氛有些沉闷,挑起这一切的太子妃却闭嘴不语,华如初无奈,想着法的将场子圆回来,“今天的主题是一个香字,算妹妹求求各位,别一张嘴就说那些个臭事,吴夫人有句话说得没错,闻府没有长辈压着,大家就当寻了个玩乐的地儿,好好放松,积蓄­精­力再回去应对牛鬼蛇神。”

ps:特别难受,小鬼又吵得厉害,真苦逼,过会再修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魏家姑­奶­­奶­

家里威严的,霸道的,蛮不讲理的,哭天抹地的……各类型的婆婆老祖宗被形容成了牛鬼蛇神,回过味来的夫人们纷纷忍笑,气氛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看到如初瞟过来的得意眼神,太子妃吊起了眼角,也不想想她摆这么个架子都是为谁。

那边一直没怎么开腔说话的齐夫人,也就是魏家姑­奶­­奶­突然道:“按理说我不该问,可这心里实在是好奇,祁家既已做得那般绝,你完全有理由就此断了往来,别人也挑不出理来,可闻夫人你却将祁家的姑娘带在身边,这是为何?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闻夫人看着不像是优柔寡断的烂好人。”

“齐夫人还真是高看我,我会的那一套在内宅用不上,总不能看谁不顺眼就一剑挑了,那还不得大乱,给我一纸休书都是轻的。”

华如初笑,看了一眼明明难过得像是要哭出来,背却依旧挺得笔直的祁珍,相比她才嫁进祁家的时候,现在的祁珍可以说是完全变了个人,想到这其中她的功劳,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

“祁珍是我夫君的亲妹妹,从小感情深厚,我才进祁府时她是第一个对我表达善意的人,也许和我的出身有关,虽说和祁府有些个不对付,祁府里曾经对我好的人我都记着,要是她们需要帮助时只要我能帮的,我不吝于伸手帮上一把,不瞒齐夫人,就那边那个跨院我都是给珍妹留出来的,她的嫁妆我也给她备了不少,夫君也曾说过绝不会因为离了祁家就不管她,不管怎么说,血缘是割不断的,哎呦,那边的小姑娘快收了你的金豆豆,这么多夫人小姐在,你羞不羞。”

祁珍胡乱抹了小脸一把。脸上满是羞窘,她不想哭的,可是……就是忍不住嘛。

华如初好心的没有说明齐夫人的身份,不然祁珍怕是在这里坐不下去了。

得到比预料的还要多的信息,齐夫人放下心来,知道到祁府和大公子闹得那么僵时她和母亲起过些心思。后来却还是压了下来。

一则是因为旭弟反对,再者也是打听到大公子好像挺疼那个妹妹,才议亲那会多次敲打过旭弟。

可总归是不放心,今日见着华氏这样的场合都将祁珍带在身边,她才彻底放下心来。结亲结的是亲,不是仇,她自然是希望娘家越来越好的。那对她在夫家也有利。

从知晓祁珍的身份至今她就一直在观察,比华氏自然是比不得的,可行事间却有一股她嫂嫂的爽利劲,长得漂亮可人,不管她何时看过去,只要对上了视线必对她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

就不知她学到了华氏的几分手段,只要有得两分。旭弟定无后顾之忧,魏家内宅也定然安宁。

她之前也曾见过祁珍一面,那时候的祁珍和现在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今的祁珍怕是经过了华氏的好一番调.教。

由此可见华氏那番话不是说说而已,做的只怕比她说的更多,想到华氏那十里红妆的嫁妆。她那句给祁珍准备了不少嫁妆恐怕就真的是不少了。

近日她得回去一趟,提醒娘一声,下聘一定不能小气了。

目的达成,华如初也不再多说,适当的给魏府一点压力对祁珍有利,至少让他们以后不敢轻慢了她,说多了就成欺压了。

这时,春玉终于带着长长的一排丫头端着木盘上船。

每个木盘上的碗碟上都扣了个盖子。

菜摆满了长桌,每样菜基本都装了两份。

“我就明说了吧,今日我就是特意摆了长桌想看各位姐姐出丑的,再想像以前一样坐着等人布菜是不可能的,伸手就能夹到所有菜更是不能,想要吃什么得自己来,也不用起身,就是站起来或者伸长了手臂就能夹到,要是实在夹不到又想吃的,就求助于坐在那一块的人吧,先告诉各位一声,这菜我都试吃过了,绝对是你们没有吃过的味道,要是今天不尝遍了,一定是你们的损失。”

“哦?!本宫也要自己取?”

其他人还没表达她们的感想,太子妃就先发话了,华如初扫了桌边各位一眼,将她们眼神中的羡慕收在眼底,念头乍起,“哪敢让您自己取,只要您往哪道菜多看一眼就有人送到您面前来了,大家说是不是。”

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接近机会,不回话的是傻子,众人纷纷点头。

不但没难住人,还将自己给绕进去了,太子妃没好气的瞪了华氏一眼,“盘子还扣着做什么?”

丫头们一起上前,几乎是同时将盖子揭开,微风一吹,瞬间香气四溢。

“真香,只是闻着我就要流口水了。”

“这香宴,名符其实。”

“……”

听着各种议论,华如初得意了,虽然出了段氏那个岔子,总体来说还是很好的嘛!

一个个都被香味勾得馋了,眼神有意无意的全忘向坐在上首的太子妃。

太子妃不负重望的拿起筷子,在最近的那道菜上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其他人这才纷纷动筷。

“如何?”

太子妃细细品味了半会,也没顾忌食不言,道:“比平时吃的多了道香,可我形容不出来。”

“这道菜叫香葱排骨,多放的香料叫香葱,味道怎么样?”

“不错,吃起来没那么腻了,就那种绿­色­的?能吃吗?”说着话,太子妃从碟子里夹了一点点放到眼前细看,在听到华如初说能吃后放进了嘴里。

“单独吃香味反倒没那么明显了。”

“恩,您再吃吃其他的。”华如初上辈子什么没吃过,随意夹了一点放进嘴里,眼神扫过其他人,看她们嘴巴都在动,眼神放在长桌上,仿佛在想下一样要吃什么,坐得近本身关系又还行的还悄声说起了话。

这已经是大进步了。

华如初没有更高的要求,她就是想能自在些,随意些,别一个个都把架子端得高高的,地位低的去寻着地位高的说话才属正常。

“闻夫人,这是什么?”吴夫人筷子上夹了点紫­色­的东西,她实在是没辩得出来,可是这道鱼里多了种香味,腥味却真是一点都没有了。

“这是紫苏,喜欢这个味儿的觉得它香,不喜欢这个味儿的觉得难闻,吴夫人好像挺喜欢的?”

“我喜欢吃鱼,家里有一个专门做鱼的厨子,可难免还是有一点腥味,现在吃着却是一点没有了。”吴夫人突然提出一个要求,“改明儿我让家里厨子来你府上学上一学如何?以后再去琳琅阁买了香料回来也知道要怎么做了。”

“当然可以啊,不过您也得叫您的厨子不藏私,­干­脆叫她们互相探讨去,都学上对方一道拿手菜,也好给我们的饭桌上谋个福利。”

“那敢情好,明儿我也要我家的厨子过来学上两招,就看这一桌子菜我就觉得吃不了亏。”梁夫人擦去嘴角一抹油渍笑道。

这话一出,原本其他人不好说出口的话全说得出口了,纷纷打起了这个主意。

华如初装得一脸苦样,“我都担心家里的伙房是不是装得下这么多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梁夫人筷子又往另一道菜伸去,心里有一丝的雀跃,不知这里面又添了什么香,明明在家里也吃过的菜到了这闻府偏就不一样,是闻府的厨子手艺太好还是那香料真那般有用?

这顿饭吃了很久,气氛也越来越好,华如初却是吃得最少的,实在是大家的问题太多了,就连太子妃都时不时夹什么来问她那是什么。

看在香料推广得这么成功的份上,她有问必答,到得最后,大家已经在翘首以待琳琅阁快将香料摆上柜了,要是能先家里其他人一步买来香料且学会了如何做,在家里岂不就是讨了长辈和夫君欢喜?

再加上头先得到的香水香囊香包,包括对华氏不待见的其中一个小姑娘在内都觉得今儿这趟来得值。

饭后,华如初没再让大家继续呆在这船上,再好的地方呆久了也会觉得无趣。

“那边有几只小船,要是有那兴致划舟湖上的只管去,不会划也没关系,我的丫头会,还有那边的八角亭也做了布置,茶水糕点已经备好,去那里聊聊天也是好的,湖里有鱼,我让人做了鱼杆,钓不钓到鱼没关系,就图个乐呵好玩,要是有午休习惯的这里面船屋的一应东西皆是新的,要是不想睡船上,宅子那边屋子也有收拾,端看各位的意愿了。”

太子妃收回看向湖面的视线,脸带笑意的道:“安排得不错,大家都随意吧,难得有一次宴请不用顾及这顾及那,就当是放松来了。”

“是。”众人齐齐起身,顺着这话头就下了船,在船上坐的时间已不短,还是在太子妃眼皮子底下,肚子里埋了不少话的人都想找自己关系好的说道说道。

“娘娘您要不要午休一会?”

“不了,你陪我去划舟吧,看着这清幽的湖水我就高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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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湖上对话

撑船的是二等丫头燕子。

太子妃侧着身子,手拨弄着湖水,嘴角勾起,神情放松。

华如初回头看了眼岸边急得要跳脚的陈嬷嬷笑,“娘娘,您再这么歪着嬷嬷都要淌水过来了。”

“她就是爱瞎担心,难得有这般悠闲的时候她偏还要这提醒那提醒的。”没理会她的打趣,太子妃继续玩水,身子反倒越发歪了,船身都有些倾斜。

华如初抓住坐垫下的木板笑容变苦,“娘娘,我不会泅水,真要摔水里了您能不能搭把手留我条命?”

“胆小鬼。”笑骂了一句,太子妃终是坐正了,抬头四处望去。

现在还在大船上的人不多了,八角亭坐了一些,另外三艘小船也避开她们这里划去了其他方向,岸边上几个­妇­人笨手笨脚的在甩鱼竿,线没甩出去倒勾住了自己的头发,虽然羞窘,看她们的神情却也是高兴的。

她很能理解她们的心情。

生长于世家之中,虽说都被娇养着,日子却是过得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坐卧行走说话都不能出格,随身侍候的嬷嬷与其说是侍候她们的倒不如说是管着她们的,就算几个小姐妹去哪游玩一番,也必须得戴上帷帽,注意这注意那,生怕被人看了去吃了亏。

各种各样的宴请一年总有几回,不管是在娘家做女儿时还是嫁作他人­妇­都避免不了要参与进去。

穿着华贵的衣服,用最好的首饰,笑不露齿,时刻端着矜持的架子,不管和谁说话都要微微笑着,哪怕明知道那人曾对你下过什么暗招,或者说过你什么难听话,在那样的场合都要不表露一丝一毫。

她早知如初的宴请不会像她去过的那些一样,她这个主人家会最先受不了。可她也没想到会是这般随意,这般……合她心意。

恐怕今日过后,闻府的宴请会被人争相效仿,就不知有几人能学得其中三分。

她倒是真希望以后去的宴请都这般轻松,不过……白日做梦吧,天底下只得一个华如初。能平平常常的和她相处的,也只有一个华如初。

“马上要采摘新茶了吧。”

华如初没想到太子妃酝酿半晌说出这么一句,顿了顿,道:“对,现在就能摘了。只是秋茶再养上十天半个月也无妨,您的茶园子开始采摘了吗?”

“听管家说打算明日就采摘,照你这么说我也得叫他延后几日。”

“反正是卖别人喝的。还不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们也分不出好歹来。”

“说的这叫什么话。”太子妃斜她一眼,分外有风情,“难不成你的买卖都是这么做的?”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华如初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干­脆就撇开头扯别的话题,“大家好像玩得都挺开心。”

“你就是想让我表扬你吗?”太子妃懒得和她计较她的耍赖,看了眼清幽的湖水。又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心情比在太子府时好多了,“我都不想回太子府了。”

“娘娘要是想来何时不能来?”

“我倒是想。”叹了口气。太子妃看向她,“昨天听殿下说,父皇只给他一个月时间做准备,一个月后即位。”

华如初吞了口口水,她其实并不那么想知道这些隐秘事,“这是好事啊,太子即位后就是封后大典,以后您就不是太子妃而是皇后娘娘了,到时我再想见您可不那么容易了,总不能有事没事往宫里跑。”

太子妃微微垂了视线,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带了些苦意,“昨晚一夜没睡,心里堵得慌,要是和别人说这事,除了一连串的恭喜大概听不到一句实质的话,想想也是,这明明是一件大喜事,我这心里却总觉得不得劲。”

华如初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明白她是怎么回事了,和婚前恐惧症一样的症状。

小心的组织着语言,华如初道:“娘娘,您肯定也是高兴的,只是不安更多一些,换成谁也会对未知的生活不安,我从扬州出亲的前一晚也没睡着,高兴有,毕竟是自己一辈子的大事,我也想能得遇良人的,可更多的还是不安,担心对方是个重美­色­的人,小妾通房抬进来一堆,也担心他不争气只知吃喝玩乐,我的一辈子才来了这么一点,后面还有几十年得一起过,越想就越不安,觉得一切都对我不利,逃婚的念头都有过。

我想您现在的心态可能也是这样的,太子府是您熟悉的地方,只要在那里您就觉得心安,就底气足,换去更显威严的皇宫您就觉得没底气了,其实您想岔了,您想想啊,您这明明就是在往高处走,为太子妃时尚能游刃有余,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了皇后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您的权力只会更大,不管是拿捏住谁还是要做点什么不都更容易吗?不然怎么会那么多人向往那个位置呢?”

被这一开解,太子妃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顺着话就问她,“你也向往?”

“不不不,我无法想像自己被关在那个牢笼……不是,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会不会疯掉,我更喜欢到处跑。”

“其实你是真的把那里当成牢笼了吧。”

“娘娘,那是我无心之失,心里没那么想。”

“无意中说出来的才是你的真心话。”难得逮着她一个错处,太子妃打趣她,她要防的女子无数,但是她肯定如初不会是其中之一,这人,太向往自由,那地方,关不住她。

华如初讨饶,“娘娘,您就忘了那句话吧。”

笑看她一眼,太子妃放过了她,“太子即位后后年恐怕就要选美充实后宫了,现在虽然太子对我尚好,可当宫里多出许多鲜­嫩­的美人,他哪里还能看到我。”

其实这才是您最担心的吧,华如初心里腹诽,涉及到后宫以及感情的事,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不能逾越,不能因着自己和她走得近就灌输她一些这样那样的观念,可是……

她要怎么回话才能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舌头咬断了?”太子妃好笑的看着她一脸纠结,“平时不是什么都敢说的?我又何时因为你说的话对你怪罪过?”

“就是因为我说什么您都不怪罪,我才不敢瞎说,可什么都不说又觉得挺对不起您对我的信任,要不我随便说说,您就随便听听?”

“你随便说着,我听听看再决定。”

酝酿了一会,华如初轻声道:“以后您是皇后,为皇上选妃是您的份内事,这是您避不开的,可是您可以让皇上知道您心里不舒服,心里并不那么乐意,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您不能总将他往君的位置上想,而忘了他的另一重身份是您的夫君,分寸拿捏好了是情趣,想必皇上也更愿意看到一个将他放在心上,而不是处处显得贤慧大度的皇后,美人既然少不了,那就让她们斗去,您再将台子搭得高一些看大戏。

您陪着太子从最艰难的时候走过来,又有嫡子傍身,美人能被更美的美人比下去,您的地位却是不可动摇的,所以没必要大度,却也没必要为这事和太子较劲,你们的身份决定了你们就不可能只有对方,既然如此,有无数个面目模糊的美人总好过只有一个宠妃,那才糟糕。”

“那感情放在哪里?”

“放在太子随时可见的地方,娘娘,您要记住一点,对太子来说,您始终都是最不同的那个,拥有再多美人,在­色­上满足了,心里却未必,您只要占据了哪怕一个小小的角落也能长立于不败之地,最终他都要回来您这里,去和那些人计较了争斗了反倒显得难堪,您高高在上了,她们才会越加不敢在你面前放肆,前皇后的教训您一定要记着才是。”

太子妃心里一直像是蒙着一团雾的地方豁然开朗,前皇后要不是爱和后宫的所有人较劲,对付完这个对付那个,也不会因为动了苏嫔犯到了皇上手里。

如果只是因为美­色­而宠爱一个人,这样的宠爱又能持续多久,她何用去和人争风吃醋?

到时皇上宠爱谁她就紧着谁,至少当着皇上的面要如此,要是对方不懂事要挑衅她,想必此时的太子,彼时的皇上也容不下吧。

她想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既然绝不可能像原及和如初一样只拥有对方,那计较再多也只是徒增伤心,何必。

华如初偷偷看了眼太子妃的神情,放下心来,她冒险说了这么多看样子是有用了,以后太子妃若是因此过得顺心说不定还能记得她的好呢!

华如初顿时美滋滋的。

“你怎么看着比我还要高兴?”

太子妃突然的一句将她打回现实,华如初忙拉回心思道:“为您高兴啊!”

“听你鬼扯。”大概是心里的事有了着落,太子妃脸­色­更显明媚,“到那时啊,我就天天召你进宫陪我,我们一起关牢笼。”

“娘娘……”

“撒娇也没用。”伸手去拨了拨冰凉的湖水,太子妃回头对划船的小丫头道:“回岸上去。”

“是。”

☆、第三百六十六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人小姐们一直玩到太阳西垂才陆续告辞,和上午来时相比态度大相径庭。

眼中的笑意都是带了几分真的。

除了早先被瓜分的香水香囊之类,华如初每人都还送上了一份小礼物——可入菜的几种香料。

按原材料价算便宜得很,可要按到时琳琅阁卖出去的相比,今日她们兜回去的东西已经值不少银子了。

梁夫人等其他人都走了才上前,拉着她的手殷殷道:“过一阵我也想办个这样的宴请,不敢找你去帮手,就想借调你几个丫头帮着指点一番,你可得帮姐姐我这个忙。”

“就是需要我去帮忙我也不会推托,更何况是几个丫头,到时你派人来传个话就是。”

“那可好,我回去先筹划筹划,婉华,向夫人道别。”

梁婉华今天大饱口福兼大饱眼神,本就对华氏崇拜不已,这下更是将之视为自己终生崇拜的目标了。

这一礼行得那叫一个规矩诚心,“听闻夫人身边的丫鬟都会一手好绣活,婉华想他日过来学上一学,不知可打扰夫人。”

华如初对着满脸讶异的梁夫人扬了扬眉,小姑娘眼里的喜爱她看得分明,这点小事也没有拒绝的理儿,当下就应了,“你何时过来都可。”

梁婉瞬间眉开眼笑,蹲身又是一礼,“谢夫人,婉华告辞。”

各自离开的马车内,谈话各不相同,对象却是同一人。

通过今日这一场香宴,不说和华氏能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贴心的姐妹,关系却是真正亲厚了,华氏也许是有手段有功夫,却绝不是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懂的­妇­人。

书上说浮生偷得半日闲便是说她们今日吧。

她们感谢提供了这个机会的华氏。

等到前面的客人都走了,太子妃才慢悠悠的走出来,神情懒散。看着竟像是享受之极。

“都走了?”

“恩,您难得出府一趟,不多呆一会?”

“再呆下去太子要遣人来寻人了。”马车驶到了门前,华如初随之一起下了台阶,示意云书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大上不少的香囊挂到马车前方,悬空的位置会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香味也会散发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香车美人,目前来说肯定是独一份,不过效仿者众,不出几日只怕所有的女眷都会用上这个。”

太子妃吸了吸鼻子,是她喜欢的香味。淡淡的,却绝对不会被忽略。

“她们也只得这么一点爱好了,随她们去。正好琳琅阁的东西能卖得更快些。”

华如初笑,可不就是,要是全太原的马车都挂上这个,她能进多少银子。

上了马车,太子妃撩起车窗的帘子温声道:“你也辛苦一天了,进去吧。”

华如初低声应是,旋即又道了声谢。

这声谢为何,两人心知肚明。

相视一笑。一人前行,一人进屋。

过了影壁,就看到闻佑背着双手站在那里。

“在等我?怎么出来了?”

闻佑不答反问。“都走了?”

“恩。”华如初走近他,故意靠得极近,走动时手臂贴着手臂。手指有意无意的互相碰触,两人都享受这种亲昵。

在厅堂坐了,云书上了茶便领着所有人退下,她得去看看今晚的菜­色­,小姐累了一天,得给小姐煲个汤才行,不知道有没有鲜鱼。

揉了揉脸,华如初抱怨,“脸都笑僵了。”

屋内没人,闻佑也放开许多,坐近些帮她揉腮帮子,看着她脸下变化的形状很是想笑。

没一会,华如初就推开他的手,喝了口茶问,“段氏走了你知道吗?”

“知道,当时马柏便遣人来告知我了,只是……你的丫头都教得太好了,愣是没一个嘴碎的,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抱怨?华如初只觉得满心欢喜,阿佑早就习惯了被祁家支使得团团转,从来就没有过这样对他来说多余的情绪,现在却轻易就将这种情绪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这……算是一大进步吧。

“很高兴?”误以为是段氏走了如初高兴,闻佑眼里带上了笑。

“是很高兴,但我不告诉你为什么高兴。”傲娇的抬了抬下巴,华如初将船上发生的事详尽的说出来。

听到最后闻佑几乎暴怒,“她存的什么心?毁了你的香宴?还是想伤了你?要是你没提防,岂不是……”

“你知道她伤不到我,太子妃正好借着这件事帮我将她踢出了府,别气,不过总归是跟了你两年的人,你不是说将她连她的家人远远送走吗?那就这么做吧,你的心没那么硬,与其到时后悔自己做得太狠,不如现在就将事周全了。”

闻佑握住她的手,点头。

他想到的如初都想到了,他没想到的如初也想到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次日,闻府的香宴就传开了,尤其是当有份参与的人一身馨香勾得女眷追问时,琳琅阁有独一二无香料货源的事几乎众人皆知了。

琳琅阁的伙计不知道第多少次回复了来打听的人后向黄掌柜吐苦水,“来打听的人太多了,要不我们就上柜卖吧。”

黄清源摇头,不敢说小姐发话先勾着她们再说,只是道:“香都还没调出来,你拿什么上柜?总不能将那些东西全堆上柜台就算数,又来人了,快去。”

打发走了伙计,黄清源去后院找葛榔头,既然这么好卖,他得和葛榔头说声,下次来还得多带点。

男人的钱好赚,但那是在特定情况特定地点,比如怡红院那样的地儿,一掷千金万金的的多得是。

现在他倒觉得女人的钱更好赚了,琳琅阁没便宜货,以现在这个势头,他相信只要将货一摆上,他等着数银子就成。

“老葛。”

一个伙计从里屋冒出头来回话,“掌柜的。老葛出去了。”

黄清源皱眉,小姐不是嘱咐过他要少出门吗?“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听他嘀咕说要去找三小姐结帐。”

“那行,没事了。”

闻府内,葛榔头吸溜着茶水,左右打量这新宅子,“没有那边大。”

“是没有。你准备返航了?”

“啊,对,你找人替我买的货物昨天齐了,我都已经装船,在扬州还要耽搁几天。早出发早回去,我想在家多歇几天,这些年天天就在海上飘着了。三小姐,你一定不能小气,我赚的都是辛苦钱啊。”

“嫌辛苦就别跑海上买卖。”喝了口茶,华如初闲闲的道,想从她这讨好处,没门,生意场上亲兄弟都得明算帐,他再投一次胎都不可能和她成兄弟。

葛榔头苦着脸。“我不跑海上买卖就没金子啊,没金子家族就会被人踩,我怎么能不跑。”

“大公子。您回来了。”屋外丫头的请安声使华如初讶然抬头,看到进来的人迎了上去,“今儿怎么回这么早?”

“恩。无事了。”他现在上差时间自由多了,也不用全天,处理好公事就能撤,深水巷离皇城不远,要有事来传一声也快。

看到屋里长相看起来有点怪异的陌生人,闻佑对他微微点头。

进来的时候马柏便告知他了来者何人。

葛榔头也站了起来,等着三小姐做介绍,南朝很保守,能随意进来内宅且能和三小姐靠得那么近的除了男主人不做第二人想。

“阿佑,这是葛榔头,他是番人,现在这模样是做了伪装的,免得引来麻烦,葛大侠,这是我夫君闻佑。”

“我看着也是。”这么说着,葛榔头露出八颗牙,双手一抱拳道,“闻大公子好。”

闻佑回了一礼,“请坐。”

好……冷淡的一个人,和三小姐的­性­格一点也不像,也不知道关系好不好,葛榔头小心的压了压自己的头发想。

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解答了。

“马柏说你中午没吃多少。”

华如初瞟了葛榔头一眼,“我是想到要出去一大笔银子吃不下饭,等琳琅阁大笔进帐那天我将今天少吃的补回来。”

“胡来,银子多少能有身体重要?”

华如初不想当着葛榔头的话被训,讨饶道:“晚上我多吃点,别说我了。”

闻佑抬了抬眉,终是没有再说。

葛榔头捡起掉了的下巴,暗骂自己瞎了眼,这男人哪里冷淡了,明明对三小姐温柔的很,果然还是三小姐最厉害。

“葛大侠,这是帐目,你看看有没有错漏。”

葛榔头接过去,前面的随便翻了翻,着重看了后面的总数目,和自己算出来的相差不超过十两,看着那个大数目,满面喜­色­的点头,“是这个数没错。”

华如初点头,又示意冬菲将一个特制的袋子奉上,“这里面是你要的药丸,一共五百颗,八十两一颗给你,这个数里得减去四万两,有没有错?”

“没错没错。”喜不自禁的打开袋子瞧了瞧,葛榔头眼睛都笑眯了,出去四万两,回去他能卖出十万两还有多!

要不是在海上漂几个月只卖这个不合算,他都想只做这买卖了,可惜三小姐的货还是少了些。

“下次能不能再加一点数量?一千颗怎么样?”

“你确定?这药丸虽是消耗品,但也不会人人都吃吧。”

“没事没事,只要你有,两千颗我都要。”

华如初看向冬菲,“还有吗?”

“还有一百颗的样子,您不是说要留给琳琅阁卖吗?”

“先给他,琳琅阁的你再做。”

“是。”

☆、第三百六十七章落别人口袋的银子

葛榔头大喜,“三小姐,你是好人。”

“我再是好人也是要收银子的,再划去八百两,云书,将银票数给他,老规矩,去扬州立意钱庄兑换,还有,帮我带人带货去扬州,那边琳琅阁的香水买卖也要做起来。”

“没问题,八条船,随便你怎么装。”

闻佑随意看了眼帐本上的数字,饶是以他的心­性­也打了个突,这个数目可真不小,就这样她还说自己穷?

他那点银子放到如初面前就是当个零花的。

“香料肯定会好卖,明年再给我多送些来,你要是能给我弄来几个南朝没有的调制香料的方子,我再多给你准备一些你要的药丸,还有,黑珍珠尽量多的给我送来,给我的货全部不能太差,这方面我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应该知道。”

“三小姐,我黑谁也不敢黑你,你下手砍价是狠,可你很有信誉,很爽快,我喜欢和你做生意,不会将这个机会让给别人的。”葛榔头猛长对方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一年两趟的买卖让他赚了多少看葛家现如今的情况就知道,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想将他踩下来好取而代之,成就下一个葛家。

他很清楚,如果他的货让三小姐不满意了,三小姐一定会不再和他合作的,她有许多选择,但是只要不在货里面动手脚,三小姐也不会因此就做得过份,哪怕她明知道就算她在价位上动一动他也得接受。

毫无疑义三小姐是个狡猾的生意人,可在这个基础上,她还是个很正派的生意人。

要是可以,他都想这合作一直继续下去,他年纪渐大就让儿子上,反正他儿子也多。最大的都十五六岁了,明年后年就可以带着跑跑了。

葛榔头心里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向三小姐以及初次见面的闻大公子告辞头重脚轻的离开。

“哭穷?恩?”

心里也在算帐的华如初听到这句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当然,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过显然这不是承认的好时候,装傻道:“什么?”

闻佑拿起她还来不及收起的证据,边翻着看边道:“你告诉我你哪里穷了?”

她是绝对不会否认她穷的,“今天就出去这么大一笔银子。怎么不穷?”

“别当我没做过买卖。”

好吧,这人暗地里也是把着一些买卖的,不好糊弄,华如初将帐本抢回来扯开话题,“太子继位后那些买卖怎么办?整个南朝都是他的了。还看得上这些小钱?”

“太子暂时还没有说起此事。”

华如初心里一动,“要是太子不做了,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买下来?”

在她问起的时候闻佑就知道她是打了这个主意,看她兴致勃勃的眼神,虽不想让她失望,却还是不得不硬起心肠否决,“不能。你那晚提醒过我后我好好想过,不说要马上拉远和太子的关系,却不能再亲近了,我是功劳太多。而你……做为一个内命­妇­来说太过显眼了,我不想你被人惦记上,不管这人是太子还是其他人都不是好事。”

华如初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阿佑一沉下心来就想得如此周全。难过那些赚钱的买卖会变成别人的,银子会跑别人荷包去。

明明是她更有机会!

与其给了别人。还不如让太子继续掌着呢!

不过也是,哪些买卖是太子的有心人都知道,为了讨好他以后那铺子里他们只愁生意太好了。

可惜了来钱快的茶叶茶具铺子,那还是她出的主意,要是在她手里她能赚多少银子!多好多稳的一条生财路子。

给了太子她是不得已,双手奉上还得陪上笑脸,可给别人,她不甘心。

“你说要是我去撺掇太子妃,让她将这些买卖从太子手里接过来掌握在她手里,她会不会同意?”

“南朝至今为止还没有过皇后做买卖的先例,如果需要,不管是什么,都会有人抢着送到她面前。”

“不一样。”华如初迅速在心里推敲这事的可能­性­,自觉希望很大,整日在后宫呆着为个男人伤神伤心,还不如做些事分分心呢!“我改天去探探她口风。”

闻佑满眼纵容的看着她眼波流转,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琢磨什么,没有再说出让她不高兴的话来。

在琳琅阁再掀起大波澜之前,之前曾有过准备的医馆回春堂悄悄的开业了,没有炮竹声声,也没有通知任何人,挂上牌子打开大门便再没其他了。

在这样清幽的巷子里,又是这般不声不响的,要是一般人恐怕就是开业个一两个月都没多少人知道。

可在牌子挂出去后不久,巷子里便热闹起来。

华如初自然是早早就来了,她倒不是来帮忙待客的,而是因为一件喜上加喜的事——冬菲有身子了。

就在今儿个一早诊出来的。

华如初都想狠狠给她几下,明明自己就是大夫,两个月了居然都没有发觉异常。

“你就没发觉你的小日子没来?”

冬菲手捂在肚子上,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里面居然有娃儿了?“前几天才算了日子,想着就是这几天了……”

“你把中间空缺的那月直接忽略了?”

“……婢子以为上个月来了的。”

华如初已经没什么话好说她的了,也不想再和她扯这事,那只会气着自个儿。

这里侍候的只有两个小丫头和两个小厮以及一个粗使婆子,当初还是她挑的人,以前是够了,现在要侍候一个有身子的却是不行。

“云书,还有夏言你们有时间就常过来陪陪冬菲,另外再挑两个稳重能­干­的过来,她这毛躁­性­子我不放心,别院那四个丫头不是已经调教好了?将她们放到我身边来吧,再随你们多学着些。”

“是。”

想到江伯难得一露的笑脸,华如初不由得也露了笑,没有血缘的一家人有了孩子这个纽带以后就真成一家人了。

这时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小姐,皇上身边的安公公来了!”

华如初猛的站起来,“来传旨的?”

小丫头吓了一跳,忙摇头道:“不是,婢子听着说是代皇上来送礼的。”

高悬的心落下来,华如初惊魂不定的捂着心口,早没了刚才的轻松劲,当时希望江雨开个医馆是想着给他们一家一个营生,她虽然不介意养着他们,可稍微有点心气的都不会愿意如此。

可早在听阿佑说太子想让江伯去给皇上看病时她就后悔了,开个医馆就真的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小姐,婢子是不是要去?”

华如初定了定心神,摇头道:“不必,你躺着,我去看看。”

宅子不算大,后院走到前堂不过花了须臾时间。

“三小姐。”看到她前来江雨松了口气,他不怕面对任何人,但是能少面对他还是愿意的,再者他也担心师傅说出什么话来得罪了这位。

对他笑了笑,华如初将视线落在江伯身上,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不耐。

幸好她出来了,有些人,是得罪不得的。

安抚的对他笑笑,华如初走上前将事情揽了下来,“安公公,没想到您会来,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安和好像就是在等她出现一般,因为身体上的残缺,他们比之一般人更敏感,更能敏锐的感觉到别人态度上的真与假,轻贱还是善意。

而此时,他从华氏这里感觉不到一点点她的轻慢,倒更像是将他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了不起就是个不能得罪的人。

这样的态度让他舒服。

本因为殿下和苏嫔娘娘的关系以及一点私心而放下身段的安和这会更是笑眯了眼,拱手道:“闻夫人客气了,皇上得知今日回春堂开张,特命咱家前来送上礼物。”

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小太监高举着一样东西躬身上前。

“这是咱家磨墨,皇上亲笔所书,不说天下独一份,也是少有的了。”

华如初心中念头转得飞快,皇上是用此举在告诉他们,他们的动向全在他掌握吗?这才挂牌多长时间宫里就知道了,显然是一直有人在盯着的。

而且他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他在盯着他们。

心里涌起一阵烦躁,华如初死命压着,朝江伯微微点头。

江轩是个死硬脾气,却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不然也不会在皇上那里全身而退。

双手接过东西,在安和的注视下打开来,上面所书只得四个字:仁心仁术。

想了想,江轩道:“谢皇上惦记着,要是皇上觉得头晕头痛得难受,不妨每日以崖阳草煮茶,对症状会有所缓解。”

安和没想到会有这意外之意,大喜过望,忙躬身道谢。

除了苏嫔娘娘,没人比他更清楚皇上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在他一切都好,皇上要有个万一,他能得个善终就是最好的下场,到那时这些年来被他踩着的人要是哪个翻了身得了太子亲睐,他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他蓄意放低身段来交好闻夫人,便是因为她和太子妃交好,要是能因此得了太子看重,成两代帝王的贴内廷大总管,他何愁其他事,何惧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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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冬菲孕

送走安和,华如初问江雨,“他来了后可有说什么?”

江雨本就觉得奇怪,一直在暗地里琢磨,听得问起忙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没有特别说什么,进门表明身份后便去一边看药材去了,就像是……知道你在这里,刻意等着一般。”

果然是如此,华如初心下有些了然,这人怕是寻退路来了,她和太子妃交好几乎全太原城都知道,这是想从她这里做文章了,要是能通过她这里经由阿佑搭上太子就更好。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那些事她一点也没打算掺和进去,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份量。

太子妃之所以会和她亲近至此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极少对她有所求,且谨守本份。

现在的太子,以后皇帝的贴身大总管要是和她沾上什么关系,不止她落不着好,阿佑落不着好,就是安和都难免会被多疑的皇帝疑心上。

不是每个皇帝都有雍正那样的心胸,敢以上任皇帝的总管为总管的。

这些事她避之尚且不及,又怎会Сhā手其中。

知道他的目的后华如初反倒安下心来,安慰忐忑的江雨,“他打的是我和闻佑的主意,和医馆无关,江伯,这东西要挂起来吗?”

“打你的主意怎么和我们没关系?”江伯将那个别人必定视若珍宝的皇帝墨宝丢到边上的高杌上,“你别总以为招惹上皇帝是因为你的关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该碰上的人该碰上的事周周转转的总会碰上,这是命里注定了的,逃脱不得。

我是大夫,救人是我的本份,不要说是南朝的皇帝,就是别国的皇帝倒在我面前我也是要救的。就算知道会有生命之忧,我也不能忘了大夫的本份就是救死扶伤,这个对象不分男女,也不分国家不论身份,这是每个大夫都应该时刻谨记的,江雨。你也要给我记牢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别前怕狼后怕虎的,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随波逐流,还没有冬菲有冲劲。你要是再不能改一改这­性­子,以后冬菲的成就要远超你。”

江雨苦笑着应下,有个这样的师傅。再有个那样­性­子的师妹,他做为人家的徒弟人家的师兄,要是不事事考虑得周全些这日子可得怎么过。

“江伯,您还没说这东西要怎么处理呢!”看师傅训完了徒弟,华如初忙将话题岔开。

“找个盒子装了收起来就行了,挂着显摆吗?我们师徒的医术不用这东西衬托也好得很。”

江雨点头就想照办,被华如初叫住了,“我知道您不将这些看在眼里。可这里是太原,江伯您就随波逐流一番吧,挂起来就当是镇那些打主意起心思的了。”

江轩挥了挥手。不耐烦管这些,回药材堆里摆弄药材去了,。

华如初松了口气。将东西拿过来交给云书收着,边和江雨解释道:“这东西我拿去弄好了再给你们送来,到时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太原最不缺逢高踩低的人,虽然大家都知道你背后站着我,但难免总有那不长眼的,有这个也好帮你们压压阵,就是皇上那里也好交待。”

江雨笑,“还是三小姐想得周到,我们对这些都不懂,你看着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

“行。”

华如初还想和江雨说说冬菲的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华如初觉得今日会有些麻烦,安和前脚一到,外面恐怕就传开了,有心没心的都会要来凑这个热闹。

“云书,你派个人回去将马柏叫来帮忙待客,要快。”

“是。”

看江雨疑惑的看来,华如初低声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这时外面的人已经走了进来,居然是太子府的周良以及陈嬷嬷。

和皇帝喜用阉人不同,太子身边得用的都是有家有室的,能在内院行走的阉人反倒不那么得重用,大概和小时候的遭遇有关。

周良以后就算不能随太子入宫,前途也坏不了。

“你们二位怎么也来凑这热闹了。”

两人齐齐施礼,陈嬷嬷笑道:“要不是怕给您给回春堂惹来麻烦,娘娘都想亲自来呢。”

周良随后接话,“殿下在知晓此事后便吩咐老奴亲自来一趟,也没早做准备,殿下就将书桌上这个玉狮子交给老奴送来,说是起个镇宅避邪的作用。”

示意江雨接了,华如初一点不像对待安和时的客气疏远,“殿下的赏是一定要收下的,嬷嬷,娘娘就没个表示?”

陈嬷嬷笑意更甚,“出来时娘娘还说您指定会要的,老奴这会可信了,娘娘说您的宝贝多,就去库房找了这个。”

将几个盒子递过来,陈嬷嬷接着道:“前不久皇上赏下来许多药材,说是给娘娘补身体用的,娘娘从中挑了几样送来。”

当时太子妃刚生产完不久就受惊受累,皇上即是赏赐给她补身体的估计全是紧着好的珍贵的来,这东西可比太子送的玉狮子实惠有用多了,没看到江伯盯着那几个盒子眼都没眨么?

“娘娘真了解我,嬷嬷您回去后和娘娘说,明儿个我就过府去给她请安谢恩。”

“娘娘早有交待,谢恩不必了,叫您带上厨子去陪她用午饭。”

华如初表情裂了,“没有谁上门做客还要自带厨子的!”

陈嬷嬷笑得更欢,“娘娘也说了,您不是别人,府里的厨子做出来的总没您的厨子做得好,她馋了。”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让江轩师徒的表情怪异起来,华三这也太能混了些,这哪是和一个太子妃相处的方式,分明是好姐妹好闺蜜。

“不过这药材冬菲倒确实是用得上。”

陈嬷嬷满脸的讶异毫不作伪,“冬菲姑娘病了?”

华如初摇头,笑言,“她有身子了。”

“大好事啊,天佑好人,冬菲姑娘这可真是……哎呀,今天这可是双喜临门啊!不知道老奴能不能去看看她?回去也好和娘娘交待。”

“这是她的荣幸,春玉,你带嬷嬷进去。”

“是,嬷嬷这边请。”

目送至嬷嬷消失在视线里,华如初才回头看向周良,“怠慢之处请周管家见谅,没想着会惊动大家,这里也没多做准备,两位江大夫都不懂那些个礼节,不怕你笑话,我真不放心由他们二位待客。”

周良连道不用客气。

这时又有人上门。

这次来的是梁家的管家。

然后是魏家,吴家,齐家……

好在马柏来得快,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华如初在门后看着,心安理得的进了后院。

她一个­妇­道人家,本来就名声在外了,实在无需再去找存在感,有马柏这个全能管家去应付着刚好。

接近午时时,闻佑过来了。

还没走的一众管家忙行礼问安,闻佑停下脚步微微拱了拱手,没有多言便进了里间。

华如初得到通传走了出来,“忙完了?午间在这里用饭好吗?”

“恩,好。”这里闻佑还是那次随着太子来过,内院却是头一次进来,想起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闻佑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和她对立的人里却有自己的夫君,当时如初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

华如初没发觉他的低落,拉着人到厅堂坐了,和他分享好消息,“冬菲怀上了,我打算从我的丫头里找两个沉稳的来照顾她。”

“是要稳重的,且人品要好,冬菲的­性­子不是能容下那些污秽事的。”

华如初愣了愣,她没有考虑到这点。

看样子将人送来之前她还得好好敲打一番才行,想当通房去别地儿,她这儿不行。

手被人十指交叉的握住,温暖的体温通过相贴的掌心传来,阿佑醇厚的声音传进耳里,“我去问问江雨,看他怎么说。”

华如初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闻佑能想到这些就已经是不同于其他男人了,她不能再要求别的男人也达到她的要求,要是江雨想要通房……她虽然失望,却不能Сhā手他们夫妻间,但一定不能是她送来的丫头。

“要是以后我有了身孕……”

交握的地方紧了紧,闻佑惩罚似的用了不小的力气,“我说过的话你又忘了吗?”

华如初摇头,“我只是突然没了信心。”

“人冬菲还没急你倒先急了。”知道她着紧奴婢是一回事,可亲眼见着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见过对奴婢小厮好的主子,但是谁也到不了如初这个程度。

说是对亲妹妹都不为过。

“冬菲太纯粹了,现在这样虽然让人­操­心了些,私心里我并不希望她被生活折磨得必须成熟起来,那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特质,这样的人傻了点,但是可人疼。”

“我知道。”

在这里用了午饭后,闻佑和江雨消失了一会,除了华如初,没人知道两人做什么去了。

再回来时只有闻佑一个人。

华如初拉着人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

爱人眼里因为别人而起的担心让他心里不喜,只想着让她快快安了心,再满心满眼都是他,“江雨说他没有那意思。”

“谢天谢地,冬菲找了个不错的良人。”

“我不好?”

这是吃醋?还是撒娇?华如初就势点了点他高挺的鼻子,娇声道:“你比谁都好。”

ps:明天鬼鬼生日。

☆、第三百六十九章撺掇(求粉红)

次日,华如初去了太子府。

这里走动得太勤,她觉得哪个宫女哪个婆子看着都眼熟了,一物一景也再熟悉不过。

当她这么和太子妃说的时候,太子妃笑得形象都崩坏了。

“不过来这么多回,除了您生产那次见过一面,平时倒没怎么见过另外几位侧妃娘娘。”

太子妃笑容淡了些,“我喜静,不喜欢扎堆在一起说三道四,她们都不是没脑子的,除了早晚过来立规矩,不会往我跟前凑,你平时来的时间刚好和她们错开了。”

“那就怪不得了。”华如初笑了笑,丢开这个话头,“娘娘,我和您说个事。”

“这么正儿八经的语气,要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不正儿八经了?”华如初驳了一句,又道:“太子有和您说起过以后那些买卖怎么处理吗?”

太子妃挑眉,“你想要?”

“我确实是起过这个心思。”华如初坦白承认,“不过阿佑不同意,说不合适,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点心思早歇了。”

太子妃心中转了几念就明白了原及的意思,“要是你真想要,我会成全你,可我也觉得原及顾虑得是对的,如初,你现在不适合再出风头。”

“我懂,所以我来找您了嘛,我不合适,可您合适啊,那茶叶茶具铺子来钱太快,主意还是我出的,我不甘心让别人赚了钱去,要是您接手就不一样了。”

“我?”太子妃讶然,“你听过哪个皇后是要自己去做买卖的?”

“南朝的律法有规矩皇后不得经商吗?”

“那倒没有,可是这……”

“我知道娘娘您不缺银子用。”华如初说出她未完的话,将自己的理由说了出来,“娘娘。您手里的资本越多腰板就能挺得越直,在别人面前是,在娘家人面前是,在……面前也是。”

看太子妃在思考,华如初再接再厉,“银子是俗,可这俗物却是人离不开的,想想,要是太子需要一大笔银子做大事,而国库却不那么充裕导致他不能大展拳脚时您却支持了他。他是不是会更加记您的好?”

太子妃眉眼动了动,看向为了说服她连国库不充裕这样的话都胆敢说出口的人,“你明知道我无法拒绝这种诱惑。就这么看不得银子被别人赚了去?我要是接手也不能让买卖亏本啊!”

“您赚了和别人赚了当然不一样,我巴不得你好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您好了我不是后台更硬么?”

太子妃嗔她一眼,这人,明明是为她着想。偏还要将自己说成那般利益至上。

“冬菲有身子了?”

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华如初顿时眉开眼笑,“两个月了,她身体壮得像条牛,您完全不用挂心她。”

“她成亲快一年了吧,是该有消息了。你呢?有没有动静?”

“我身体还要再养养,不急。

两人都想起了流掉的孩子,也想起了那时危急的情况。太子妃叹了口气,道:“现在想想真跟做梦似的,好在大家最后都无恙。”

“谁说不是呢,您就别多想了,好日子还在后头等着呢。”

太子妃只是笑。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又几日。琳琅阁清空了整个三楼,将各种香料以及成品香囊和香水都摆上了柜,除了香料和琳琅阁的其他东西一样标注了功用外,另外两样东西都属于琳琅阁的独家配方,只标注了名称。

当然,买之前是能闻闻香味按自己的喜好来挑选的。

在某个每天惯­性­来琳琅阁看上一眼的婢女满脸惊喜的从铺子里往家里跑将自家夫人带来后,其他人也得到消息了。

一时间,琳琅阁门前连停马车的地方都没有了。

铺子里的伙计并不着意推荐那些成品,反倒指着各式各样的香料道:“香水香囊的原料都是这些,夫人小姐们完全可以买回去自己调配,价钱上也合适些。”

“香料是要买一些,这这这,还有这一排几种你都给我装一些,那边的调味区你每样都给我包一点,在纸包上分别给我写上名称,免得弄混了,香水每样都给我来上一瓶,那个清香味的多给我拿几瓶。”

穿着华贵的夫人一开口就要了这许多,伙计心里咋舌,反应却一点不慢,麻利的将她点到的东西一一装起来。

他原以为这样的只是少数,没想到接下来的客人里就没有小单,仿佛很熟悉一般,来了就直接点这样那样,一整天下来笑容就没能有个停下来的时候。

那边的黄清源掌柜收银票收得手软,心里一合计,按这受欢迎程度,葛榔头的这几船货大概又要撑不到他下次来货的时候了,他是不是得止着点?

又一想,琳琅阁大概是全太原唯一一家收银票比收散银多的买卖。

华如初虽然知道经过她那一宣传生意肯定差不了,可当晚上看到黄清源特意让人送来的帐本时还是吓了一跳,要是以这种速度,她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本。

摸着上面的数字,华如初想想就觉得无比美好。

闻佑自然也看到了,表现得却比如初还要镇定,他早在心里认定自家媳­妇­就是个生意奇才,如果她是男人,这天底下怕是要多出一个胆大包天的商人来,就现在偷偷摸摸的局面就已经不少了。

打了一阵算盘,华如初伏在算盘上叹气,“来钱还是慢了些,年底我爹那里要去一大笔,年初还得有一笔,再加上今年已经花费的,算起来今年居然亏本了。”

闻佑有些不明白,“怎会如此?这上面的数目可不小。”

“我没和你说过我爹的事,所以你不懂。”拨弄了几下算盘,华如初道:“我爹大方,谁要是在银钱上有困难求到他面前我爹就不会小气,帮人一把是常事,再加上十多年前那一战武林死了不少人,他们的妻儿老小都是我爹在照顾,他又不能让人紧巴巴的过日子,一年的花费能少到哪里去。

去年南方洪灾,遭灾的地方多,朝廷下放的赈灾银子层层刮下去根本没剩下多少,时间上也耽搁了,我爹将家里的银子全散出去了,我哪能叫家里受穷,赶紧叫扬州琳琅阁掌柜的送银子回去,可拿回去多少我爹就拿出去多少,我记得都送了四次,最后还是我娘发了威才止住了。”

“你没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我没那个好心肠就算了,我爹天生侠义心肠,要是叫他什么都不做,他只怕会吃不下吃不香,我又不是没那个银子,何必让他不痛快。”

“就不担心他被骗了?”

华如初吊起眼角看他,“谁敢?在武林中还没有几个有那胆子骗到我爹面前去,我爹是好骗,但我哥我姐都不是好惹的,起那个心思的只要考虑到这个就不敢动手了,再说还有我娘呢,如果说我爹是风筝,拉扯着他的那根线就在我娘手里,我爹虽然脑子不想事了些,满脑子侠义心肠,但他有一点好,什么事都会和我娘说。

所以这些年来我爹做的事实际上都是在我娘的默许下做的,她了解我爹,看家里也不为银钱为难就放任他了,活成我爹那样其实也挺好的,多痛快,心里也安宁,去哪里都有人真心叫他一声华盟主,请他吃一顿家里最好的饭菜,不用想那些个复杂的事,真的挺好。”

闻佑看着说起爹娘时眼神柔和的如初,他想说岳父的痛快是她成全的,其实她才是最心慈的那个,可这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是羞于启耻,而是因为心里清楚她不会这么认为,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沾满铜臭味的俗人,和那些高尚的品格扯不上关系。

哪怕她做的那些事明明就证明了一切。

“我成不了岳父那样的人,可拉扯着我的那根线在你手里。”

从想念里回神,华如初朝他勾了勾手指,“往左边动动。”

闻佑真就往左边歪了歪。

“右边。”

闻佑歪到右边。

华如初笑得伏到算盘上,脸上再没有刚才那丝惆怅。

外室内,云书对两个脸上还满是稚气的小丫头轻声道:“这时候已经过了小姐平时的就寝时间,不过小姐心情好,这种时候你们就要再多等一会,将需要准备的一应东西都准备好,随时听小姐传唤。”

“是,云书姐姐,我记住了。”说话的丫头叫成碧,被华老夫人送来的四个丫头之一。

她身边的那个叫红朱,还有两个叫又绿,半梅。

云书起初心里有些不解,小姐需要贴身侍候的人怎么不在二等丫头里挑呢?可供选择的人有很多,小姐却偏给老夫人去信,让老夫人送人过来,完全没必要这般大张旗鼓。

可后来在看到小姐为她们的婚事­操­心时她就明白过来了,二等丫头里年纪最小的都有十四五岁了,再有得三年又得许人,像现在这四个不过十一岁左右,小姐得有好些年不用为婢女婚事费心了。

ps:华老爹就是我心目中的武林豪杰形象,直肠子,侠义行先,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耍心机,护短,说难听点就是有点二,但是二得让人喜欢。

今天鬼鬼生日,你们昨天的生日快乐都说早了,哈哈。

不过,我还在码字!

最近的情节有点淡,我尝试过一笔带过,可是,全一笔带过文章的细节就全没了啊@@

☆、第三百七十章外任

时间缓慢却坚定的往前行。

一日日过觉得时间慢悠悠的,当闻佑在床上运动过后说起太子明日登基时她才知道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我要做什么吗?”

“不用。”两人头挨着头,十指交握,黏糊得一塌糊涂,“封后大典你才必须要去,会很累,这几天你好好休息。”

“我能想像到,一翻跪拜是少不了的。”华如初翻身趴到他身上,“琳琅阁前段时间接下一桩委托,是马柏亲自出马完成的,回来时带了一块原石,从外面能看到一点点紫­色­,他自己将石头解了。”

“紫玉?”

华如初点头,抽出手握紧拳头比了比,“我去看了,大概四个拳头那么大,”

闻佑瞳孔缩了缩,这么大的紫玉,恐怕就是皇宫中都不见得有,真不知道该说如初被天眷了还是怎么的。

“我放琳琅阁了,那里住了几个从扬州来的玉器师傅,放那的时候我忘了太子登基在即,还说让他们慢慢来,明天我就让人去催一催。”

“你要送给太子妃?”

“恩。”

闻佑不解,他早就想问了,这会趁势就问了出来,“你为何要如此讨好太子妃?你­性­格并不是那种……愿意巴结别人的。”

“为何啊!”华如初头伏了下去,一副温驯模样,“你想像中的我是什么­性­子?清高得对谁都不屑一顾?”

“不是,如初,你很骄傲。”

“我在太子妃面前并没有失了我了的骄傲。”华如初笑,“只要找对了方法,太子妃很好相处,阿佑,我既嫁给了你成了贵夫人中的一个便不能超然在外。对你不利,我不愿意今天这个茶会明天那个宴请的去,和太子妃交好能省很多事,而且你不觉得我找了个很不错的靠山吗?我再厉害能厉害过太子妃,以后母仪天下的皇后?与其为敌,不如为友,只要我把握好了那个度,我也相信我能把握好那个度,太子妃喜欢怎样的人,讨厌怎样的人我现在都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并不会很辛苦,也不会觉得为难,太子妃……其实真的不错。”

“难得听你赞一个人。”确实没从如初的语气中听出不甘愿。闻佑终于放下了这事。

“因为她确实是不错,所以我想送一套整套紫玉头面给她,要是在封后大典那天用上一定更衬她。”

“我更希望你留给自己用。”

“四个拳头那么大呢!我觉着四个拳头大都不止,应该有六个,足够我再做一套的。不过在太原我能戴的机会不多,太抢风头了。”

“在家戴给我看。”

“光着身子什么都不穿,就戴那个?”

“这样最好。”

华如初真就考虑了一下,点头,“到时候试试。”

真是胆大包天的话,闻佑喜不自禁的一个翻身两人互换了位置。头一低吸吮住对方红润的­唇­,手往下摸索,直往花心而去。

刚刚才亲热过。下面还带了丝丝湿意,闻佑捻了捻藏在花从中的花蕊熟稔的揉捏,­唇­微微退开,满意的听到身下人的娇吟再用力的吸吮。

等到花径渐湿,闻佑不再忍耐。一个挺身冲入熟悉的温暖所在。

华如初紧紧攀住男人,双脚圈在男人腰上。随着他的冲击身体一颠一颠的,脚却从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这一夜,又是春光无限。

次日闻佑起得比往常更早,华如初打着呵欠给他着装。

昨晚折腾得挺晚,闻佑心疼她,看人都几乎要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打横抱起她往床行去。

华如初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看出他的意图也没拒绝,她是真困。

“早饭多用些,今天肯定要折腾得不轻,走时让云书给你打包几个容易饱肚子的糕点,吃冷的也比饿肚子舒服。”

“恩,你睡。”

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华如初翻身搂着被子香香甜甜的睡了过去。

闻佑在床边看了一会,很想抽过那床被子取而代之。

拉过另外一床盖在她身上,又将帷幔放下,闻佑才不那么乐意的走出房去。

这一刻,他非常认真的考虑外任的事,不在权力中心,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事,要是外任,想必新皇也不会委屈了他,到时他要应付的人就非常少了,真要陪着如初睡几个懒觉也非不可能。

明年吧,等新皇一切都稳固了,不再那么需要他了,他再离开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对一个自愿退让的臣子,新皇应该起不了其他心思,只会更加觉得他懂分寸吧。

新皇登基具体如何一般人并不知晓,茶楼饭馆中悄声议论的人,还有人提到了之前二皇子叛乱的事,但整体来说,今日的太原较之往常要严肃许多。

平常打马玩乐的世家公子们也老实了。

皇城那边动静倒是很大,隐隐的传出高高的宫闱,听着这响动有见识的便能猜测着现在走到了哪一步。

太子继位名正言顺,且顺应民心,老百姓大事不懂,但他们知道一个能上前线夺回失掉的城池的君王一定不会是个昏君。

知道他们的日子不会过得比之前差就够了。

百姓往往是做得最多的,要求却也是最低的,只要能生活下去,只要能让日子过得好一点,他们便再无要求。

闻佑这日回得极晚,且满身酒气。

他酒量好,吃多了也不上脸,看着就和平时无二,要不是那身酒气暴露了他的话。

“新皇赐宴,犒赏功臣?”华如初边侍候他净身边问。

闻佑微阖着眼,用鼻音回了他一个恩字。

看他这样华如初就知道他今日大概是真喝了不少,也是,最大的功臣可不就是他?

真要论起来她也算一个,可这样的场合不可能让她一个女人出面,新皇恐怕将这功劳全放阿佑身上了。

这样也不错。

“太……皇上赏了我一处宅子。就在皇城根下。”

动作顿了顿,华如初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处宅子的门匾都是他写的,再换一处他是打算让我们把这块抬过去吗?”

“你喜欢这里?”

“恩,新赏的那处地方是不是很大?”

“不比祁府小。”闻佑睁开眼,“一开始皇上想将二皇子的府邸给我,我没要。”

“是不能要,你又不是真正的皇家人,二皇子府的规格超过太多了。”新皇可真敢赏,又或者……这是一种试探?

不管是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这处宅子大小合适,我们就两个主子,要那么大做什么?空空荡荡的。从后宅走出来都远得很,再说我也喜欢这处宅子里的小湖,还是住在这里吧。”

“你想住哪里都好,不过那边也要派人去收拾一番,你别院里那些人就先住那边去。太子这边也好有个交待。”闻佑握住在给她按肩的手,“那里原来的主人是陈家。”

“二皇子妃那个陈家?”

“恩,我要是没记错,那处宅子也有一个湖,比这里的要大。”

“本来我就不想住过去,你这么一说就更不想了。”华如初软声抱怨。“诺大一个家族说没就没了,我真担心……”

闻佑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沉默了一会。道:“明年我向皇上自荐外任,等以后我们年老了再回来,那到时我们儿孙成群,你就不会再觉得宅子太大了。”

华如初喜形于­色­,也不顾他一身湿哒哒的。一把搂住他脖子急声道:“真的?你真的愿意外任?”

“恩,只是可能不能如你的愿去扬州。我最近抽空查了一下各州的情况,扬州从州牧往下基本都是皇上的旧部,州牧陈出一直做得不错,若是他自己活动一番,皇上未必不会升迁他,可是我看他一点这个迹象都没有,除非是以后再有其他变动,不然……他以下的将官同样也是,并不像其他州一样往上爬,原因,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华如初清楚,再清楚不过了,那陈出就是被她给养肥了,琳琅阁每年的一成红利就是给了他的。

早知今日,她早该想着法的将那人赶出扬州的。

“那你最有可能去哪里?”

顿了顿,闻佑才吐出两字,“兖州。”

华如初并不意外,兖州被文家经营许久,文家起了不臣之心后被太上皇从上往下全给撸了,那里到现在都还没有任州牧,只是先派了个主簿前去主持,各世家像是共同商议过似的,谁也没有要往兖州伸手的意思。

说白了,那就是个没人愿意接手的烂窟窿。

“如果是去这里,皇上不会不同意。”

“恩,只是你要陪我吃一阵苦头了。”

“能跟着你在一起就好,其他的我不怕。”

闻佑捉起她一只手亲了亲,“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就往扬州去。”

“好。”能离了太原就已经让她很满意了,虽然心里仍是失望,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她不能要求更多。

“如初,今年我们去扬州过年吧。”

华如初心里那点遗憾马上被这事遮盖了,“可以?”

“可以,我向皇上多要几天休沐,知道我是去扬州,他会批的。”

“阿佑,我太爱你了,我马上写信回去……不,不写信,到时我们给我爹娘一个惊喜。”

“好,都依你。”

ps:还只是顺了第一遍,饭后再来修一遍,家里来了朋友给我贺生日,先去陪陪朋友,么么哒,看到大家的祝福了,爱大家。

☆、第三百七十一章裂痕

太子登基,一切仿佛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闻佑更忙了,早上天还没亮便出门,回来时已是深夜时分。

华如初日日吩咐人给他备下宵夜,自己却不会每日等他。

她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在阿佑这里找存在感,也不用以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让阿佑更心疼她。

她只需要将身体早早养好,给他生个孩子就是对他最好的方式。

这日离太子登基已经过去八天,封后大典将在两天后举行的消息已经传开。

华如初带着昨日才送到手里来的全套紫玉首饰进宫请见。

这还是她头一次进入皇宫内院,也是太子妃身份改变后两人第一次相见。

高坐上首的女子满身雍容华贵,一扬眉一抬眼威风八面。

下首陪坐的是另一个眉眼­精­致,眼神却难掩算计的女子,听话音像是从太子府跟着过来的人。

华如初有些不解,平时太子妃……不是,皇后并不喜欢她和另外那些女人接触,今日怎么会在这里有人的时候让她进来?

“本宫心里自有计较,你只管照料好孩子就是。”

女子明显有些不甘,张嘴就要再说,皇后一个眼神轻飘飘的扔过去,女人瞬间白了脸,因为得到会封妃的消息而得意过了头的脑子终于冷静下来,也就记起了眼前之人是谁。

她再得意也只是妃,而上首这个女子则是后,且是有嫡子傍身,皇上爱重的后,地位稳固无可动摇,真要将之得罪了,她再是妃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想通这一层,女子态度一瞬间就有了转变,华如初低眉敛眼的。却也没有错过她的变脸。

告退离开时,女子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人,对她善意的笑了笑。

华如初福了一福,因为不知位阶,具体也不知道这是哪位,华如初没有出声问安。礼数上却是做足了。

皇后看她那副假模假式的模样眼里多了丝笑意,也不管刚给她添不痛快的人还没离开便道:“我进宫之前你不是就说过宫里你不会多来吗?怎的今日又主动来了?”

“我若是说……不是,臣­妇­若是说……”华如初有些烦恼的苦了脸,这换个自称那话哪还说得出口,吞下原先的话改口道:“臣­妇­来看看您。”

“行了。谁要你改口了,以前怎样还怎样吧,难得能在一个人面前不端着。让我也松泛松泛。”

“娘娘,这可是您亲口许了的,可不能怪罪我不守规矩。”

“你什么时候守过规矩了?嬷嬷你记得吗?”

“老奴记­性­不好,一点不记得了。”

慢吞吞的这时才踏出门的女子难掩讶异,还在潜邸时便知道皇后亲近这个华氏,可她们从没见过两人相处,以为最多不过是比对其他人要好上一分而已,可现在听着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是对娘家人,皇后娘娘也没有这程度的亲近。

这华氏,必须交好。

华如初这会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盯上了。完全找回了以往和太子妃相处的感觉。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啊。”

“别忘了宫里还有太上皇在,苏嫔再是嫔,我也得敬着。你当那么轻松。”皇后软了身子,示意白尚仪上前给她揉揉肩,“这一天到晚的端着,累。”

“我想着也是,威风是威风了,就是累了些。”华如初突然一笑,“送您样东西让您高兴高兴。”

“又是琳琅阁的?”

“有点关系,但算不上是琳琅阁的。”

接到小姐眼神,云书上前几步,将手里捧着的东西高举过手顶。

陈嬷嬷走下来接了过去。

“什么东西还这么神神秘秘的。”皇后说着,也不急着将盒子打开,反倒是观察起装东西的盒子来。

“这是紫香木?”

“娘娘您眼力真好,这就是紫香木。”

“你倒舍得。”

华如初自然不会告诉皇后娘娘在南朝稀罕得不得了的紫香木她一点也不稀罕,每次葛榔头都会给她带来一些,在南洋紫香木也值钱,却不像南朝一般有价无市,要不是为了藏富,她都想将她的箱子全换成紫香木的,这木材的味道实在是太好闻。

“您别光顾着看盒子,里面的东西才是我要送您的。”

“急什么。”皇后懒洋洋的憋她一眼,“被你用紫香木盒子装着的东西能差到哪里去。”

虽然这么说着,开盒子的动作却是毫不含糊,说到底她也是好奇的。

只是打开一个,皇后就再也移不开视线,琳琅阁一直没有将黑珍珠摆出来卖,她原以为这里面会是黑珍珠做成的首饰,没想到却是紫玉!

难不成另外几个盒子里全是?

这么一想,赶紧把其他几个盒子赶紧打开,放到一起明明就是一整套的紫玉首饰。

紫幽幽的光柔和得让人迷幻。

好半晌后,皇后才移开目光,她有紫玉首饰,但是连雕琢的花型都一样成套配齐了的这却是头一份。

“你怎不给自己留着。”

华如初正悠哉悠哉的喝茶,闻言回话道:“大后日不就是您的册封大典了吗?我又刚好得了一整块紫玉,哪还有比这更好的礼物,除了送您的这一套,我那还能做几件,我要真戴全套紫玉头面出门,夫人小姐们太过热情的目光我享受不了,可过得两日,您却是最万众瞩目的时候,那样的场合再用紫玉一衬托,天底下有谁能比您最尊贵?”

手指在首饰间流连,皇后轻声道:“我突然觉得我那些成堆的首饰加起来都没有这几样来得珍贵。”

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华如初笑得依旧没心没肺,“论价钱您这么说也没差,这可是在一块原石上打磨出来的,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被她这么市侩的一说,皇后心里那点感触哪里还保持得住,横她一眼,亲自将盒子一一合上交到陈嬷嬷手里,“那天就用这个。”

“是。”

一回头就看到华如初笑得狡猾狡猾的,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舒坦,有这么个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对你的态度都没有改变,这并不易。

她却拥有了,何其有幸。

“从今往后琳琅阁的红利不用再分我了,以前只想着为皇上多攒些银子,现在没有必要了,总归这琳琅阁我会照看着就是,想必皇城中也没有几人有这个胆子打琳琅阁的主意。”

“那敢情好,您不缺银子我可缺着呢。”华如初大喜,一点也没有推脱就应承下来,她开支大是一个原因,再一个就是阿佑很有可能去兖州,在外一切都要靠自己,她多做些准备总没错。

太子妃顺势就想问她一个­妇­道人家能用得了多少银子,突然想起皇上曾和她说过武林中有许多­妇­孺幼儿都是华家在养着,如初赚的银子恐怕都添补家里了。

她也是因为知道了那些后才在两人的相处更添了几分真心,一个人能重情重义到这种程度,绝对不会是个会在背后使刀子的人。

和这样的人为友她不亏。

“皇上手里那些买卖我都接管过来了,周良不能进宫随侍,我向皇上将人要了过来,外面的买卖以后就交给他了。”

华如初高兴的眼睛发亮,仿佛以后赚的银子也归她似的,那副模样逗得皇后大笑。

“还在外面就听到了皇后的笑声,什么事这般高兴,说出来让朕也乐呵乐呵。”

皇后忙起身相迎,华如初跟随其后,不远不近的,既不会显得不恭,也不会表现得太过热情。

“臣妾给皇上请安。”

“臣­妇­给皇上请安。”

“免礼。”闻昱丹亲手将皇后扶起来,也不松开手,拉着她往上坐走去,经过华如初身边时态度温和的道:“你也不用拘礼,自在些。”

“是。”华如初这时心里是高兴的,她打心眼里希望帝后关系能好好的,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再来一个苏嫔刘嫔之类的,皇后该伤心了。

在外人面前拉拉扯扯,皇后本来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后来想想这人也不算是外人也就坦然了。

坐到上首,两人才自然而然的分开,不等皇上问起,皇后就将华如初进宫的来意说明,还让陈嬷嬷将首饰拿出来给皇帝过目。

“你倒是有心了。”

“当不起皇上的赞,只是觉得这套首饰在娘娘身上就是用来衬托娘娘的,若是臣­妇­自己用,反倒是臣­妇­来衬托紫玉的高贵了。”

“皇上您别听她胡说,您没来之前她可不是这般说的。”

“哦?!她之前是怎么说的?”

皇后瞥了华如初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她说啊,她要是戴这个出门,会承受不起夫人小姐们太过热切的目光,依臣妾对她的了解,这话才是实情。”

皇帝大笑,再不见­阴­霾的脸上意气风发,一身龙袍紫冠让他看着更年轻了一些,原来闻昱丹长得还挺不赖,华如初分神想。

“怪不得原及现在看着­精­神要好了许多,夫人是个妙人。”

华如初暗道不妙,微一抬眼,马上又敛了下来,可这一刹那,她还是看清了皇后娘娘笑容渐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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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恶梦(求粉红)

早点离宫方为上策。

华如初心下稳住,既不诚惶诚恐的连道不敢,也不喜形于­色­,只是低下头默默的不发一言。

前者太假,连上阵杀人都敢了,她表现得再害怕皇帝都不会信,后者嘛,她一点没觉出来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好在皇帝很快就将话题说到了别的地方。

华如初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琢磨着怎样不显突兀的告辞离开。

哪想到她还没开口,皇帝便起身走了,恭送着人离开,华如初对笑眼看着她的皇后道:“娘娘,以后您没事千万别召我进宫来,您要是实在想我了就乔装打扮一下去找我吧,闻府敞开大门迎接您。”

“吓着了?”

华如初老实的点头,“是有点。”

“皇上你又不是没见过,上战场那劲去哪了?”

“娘娘……”

“别撒娇。”熟悉的话一出口,刚才心里那点疙瘩就消了,皇后心内叹气,她到底还是在意的,大概是因为曾经前线并肩过,所有的内命­妇­里,皇上对华氏的印象最深刻,两人说话时常会无意间提及,或是提到原及连带提到她,说到那段艰苦的日子连带的也会想到她。

要是换了别人,她必定觉得对方动了什么心眼,就连今日进宫送她东西是假,找机会见皇上是真,可是,她了解华氏,她不是那样的人。

看她现在的神情简直是巴不得以后都再也不要进宫来了。

有什么可计较的,她明知道皇上对华氏欣赏是有,但那不是男女之情。

华氏不是苏嫔,没有个那么窝囊的丈夫,以原及对华氏的在乎劲,皇上若是真起了那样的心思怕是会将两人逼得远远逃开。

原及和祁家再无­干­系这是满太原都知道的事,他完全不用担心祁家会受到波及,和尚跑了连庙也一并搬了,到时损失最大的反倒是皇上——原及那样的臣子全南朝找不出第二个。

这点皇上比她更清楚。

所以华氏对她是没有威胁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可刚才那一瞬,她还是……不舒服了。

又叹了口气,这次,是为自己的小心眼。

华如初心里急得不行,就怕皇上无意的一句话害得她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交情泡汤。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只有翻过了年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这个场子怎么都要圆回来才行,不过今天还是先走为妙。

“娘娘,若无其他事……”

“再陪我说说话。”不等她说完,皇后就打断她的话头。“你都说不喜进宫了,以后再来还不知是何时……你以后真不来了?”

华如初不知她是试探还是真的询问,忙摇头道:“没要紧事不来了。您也别老召我前来,我会抗旨的。”

“就你能将抗旨这样的话轻易挂在嘴上。”皇后没好气的嗔她,“我出不去,要是你也不来,以后我们见面怕是都难了,再好的交情都得淡。”

华如初想要其他选择,可是她没有,只得硬着头皮道:“那您能不能挑个好时辰?”

皇后又是一脸的似笑非笑。“你知道苏嫔的事知道多少?怎么就忌讳成这样?”

不止我忌讳,您不也正防着吗?所有的内命­妇­里她和皇帝接触得是最多的了,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她真有那心,两人早成了,哪还有皇后防的余地。这人心啊,最是莫测,尤其是皇家人。

她为皇后做了这么多,换来了皇后的亲近,却永远不会真心实意,不过她也并非付出了十分真,扯平了。

只是经过今天这一遭,她将两人的关系看得更明白了。

在一个范围内,皇后一定会护着她,维护她的利益,但是这个底线放得很低,一旦过线两人的关系就得崩盘。

她有些庆幸阿佑愿意外任,不然以后和皇后的关系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处了,幸好时间只有那么点了。

想至此,华如初认命道:“您召我我就前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召之即来,挥之则去,再贴切没有了。”

“还抱怨上了,你那脑子长来做什么的,也不知道想想,要是我以后都不召你进宫,人家还以为你在我这失宠了,你就等着被别人踩吧,天底下最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华如初一脸恍然,“谢娘娘维护。”

两人又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陪着用了午饭后华如初才被允许离宫。

一坐上马车就瘫倒在被子上半点不想动弹了。

这是她和皇后有接触以来最累的一次。

脑子里嗡嗡作响,华如初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人探了探自己额头,又将自己抱了起来,闻到熟悉的气味,习惯­性­的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终于放心的睡了过去。

闻佑小心的将人放回床上,给她除了鞋袜用被子盖好,接过云书递来的热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就这样人都没有一点动静,闻佑不由得皱起了眉。

不是去见皇后了吗?平时看她总是游刃有余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留了丫头在屋里守着,闻佑示意云书跟了出去。

在厅堂坐了,闻佑问,“宫里有人为难她了?”

云书到这时也没能完全明白过来,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将所有的细节记住,详详细细的一一说了出来。

闻佑最是明白如初的担心,听云书一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初到底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就算是同一个人,身份的转变总会带来一些不一样。

“大公子,夫人……没事吧,需要不需要婢子去请冬菲,不,请江大夫过来一趟?”

“她没发烧,应该只是累着了,先看看再说。”

“是。”

华如初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的总是想起在扬州时的快活日子,笑得那般肆意张扬。白牙都露出来了,海那么宽广,无边无际,一个海浪打来,船都颠得一抛一抛的,可她还是在笑着。一点不害怕,只觉得那般快活。

画面一转,在魏山县那个银矿里,她摸着成堆的银块笑裂了嘴,又看到了姜则民。她就那么肯定的认为他是来抢自己银子的,上前张开双臂护住,双剑都拿在了手上。大有对方敢动一下她的银子就要他命的架势。

这时怪事来了,姜则民突然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先是脸上的­肉­瘪了下去,皮贴在骨头上,脸上就剩下几个窟窿,衣服也突然间不合身了,松松的披在身上,像是穿了胖子的衣服一般在身上晃来晃去。

再接着脸上的皮不见了,露出里面森森白骨。就像蜕皮一样,从脸上往下直至脚心,一副骷髅就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摇摇晃晃的朝她走来。

下意识的,剑动了,骷髅变成了一地白骨。就堆在她面前。

可那对眼珠子却还在滚来滚去,就围着她转,不管她怎么舞剑,就是击不中。

她和自己说这是梦,不要怕,姜则民早死了,那一拨人里死得最早的就是他。

可心里的恐惧还是一层层加深,这时,画面又变了,是今日才去过的宫殿。

那里的主人是……

‘娘娘,事情已经办妥。’

皇后抬起眼,眼神冰冷得刺骨,‘人死了?’

‘是。’

皇后沉默了一下,又问,‘尸骨呢?’

‘这个……’

‘本宫要听实话。’

‘回娘娘,扔,扔乱葬岗了。’

一个杯子啪一下砸他额头上,‘谁准你们这般做的?立刻去给本宫将尸骨收了,本宫要厚葬。’

‘是。’

当屋里空无一人时,华如初却听到皇后道:‘你不要怨我,谁让你能吸引皇上,谁让皇上记住了你,你不知道吧,原及不是被皇上派出去办差了,他被皇上杀了,就为了得到你,你就是个祸害,害了我,害了原及,以后还会害更多人,我成全了你和原及在地下相会,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不,不,不会,阿佑不会死,不会,不会……”猛的睁开眼,眼角有泪滑下,心跳得很快,原来就算是个梦,她也承受不起失去阿佑。

“如初,如初,我在,我在这里,别怕,别怕!我没事。”

闻佑不停的亲她的脸,咸咸的味道告诉他如初哭了,这时候他什么都不能问,只能将人抱得更紧一些,让如初知道她身边有他。

华如初伸手搂住他的背,很用力,像是在确定什么一般。

最后一把将人翻身压住,发泄恐惧似的伏在他胸口无声的痛哭。

眼泪透过中衣传到心口,明明是温热的,却刺得闻佑的心一阵一阵的发疼。

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闻佑忍着心疼的不停的说着:“我在,如初,我在,别怕,我在。”

很久后,华如初才平静下来,这会她才觉得自己哭得有点丢脸,可当时心里那种恐惧这时候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白天经历的一切对她的影响大得超乎她想像。

这时候她突然有点恨陶嘉,为什么要将苏嫔的事告诉她?如果她不知道就不会去往那方面想,就不会想要处处防着,连做梦都逃不脱。

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之前,华如初想,她是不是该去给陶嘉烧点纸线?不知道她的灵魂是回去了现代还是去了地府?又或者再一次重生了?

要是再有下辈子,不要有那么大野心了,没有足够的才智支撑的野心只会让人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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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亲事

再一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身边有暖暖的体温紧贴着,一条手臂枕在脑后,一条搭在自己腰上,她脸挨着的地方传来沉稳的心跳声,这一切都让她安心。

只是眼睛涩得难受。

她一睁眼闻佑就发觉了,亲了亲她额头问,“饿不饿?”

华如初缓慢的摇头,没睡醒似的,“不饿,什么时辰了?”

“快已时了。”

“你用饭了吗?”

“没有。”他一步都不敢离开,就怕如初再不安哭泣时他不在身边。

华如初此时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崩溃大哭,蹭了蹭他胸口道:“叫人准备着吧,就去吃。”

“好。”撩起帷幔,闻佑扬声道:“去准备吃的。”

“是。”外面是云书在亲自守着,她被小姐的哭声吓到了,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劝小姐少去皇宫,惹不起她们还躲不起吗?

眼睛实在不舒服,华如初撑起身子想揉一揉,被闻佑拦住,“眼睛肿了,别揉,我去给你拧个帕子敷一敷。”

“难受,快点。”

闻佑见她眉头都皱了起来,忙下床,在内室就用起了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去耳房拧了帕子过来,坐在床沿将人扶着倒在他腿上躺着,帕子折了几折敷在她眼睛上。

动作中流露出的小心呵护让华如初嘴角微微勾起,这样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她怎会愿意失去。

明知是梦,她却忍不住去想要是成真了她该怎么办。

等死绝无可能,就算到时需得背井离乡她也绝不允许他们夫妻和家人落至任人鱼­肉­的地步。

她不惹事,可真有人逼得她走投无路时,她绝不会束手就擒。

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是她的终生格言。还必须是抵得上她命的人。

“舒服些了吗?”

华如初手往空中挥了挥,很快被握住,心满意足的抓着手在脸上蹭了蹭,道:“一会我用水洗洗。”

“我让人去问问冬菲?”

“别了。”华如初忙否决,“她要知道了肯定坐不住,让她安心养胎吧,我也不想惊动了江伯,放心,我没事。就是太­干­涩了有点痒,好了,我们去用饭吧。”

“好。”

闻佑也不叫人进来侍候,亲手拿了如初的衣服过来要帮她换上,华如初坐到床沿上指挥。“这身外出时穿的,在家我不穿这个,你去左边柜子里帮我重新拿一身来,你和我在家穿的常服都放在那里。”

闻佑依言打开左边柜子,拿了套浅紫的给如初,自己则拿了套深紫的穿上。

华如初随手挽了头发,又将阿佑的头发整了整。两人才并肩出了屋。

说着不饿,华如初却吃了不少,中午在宫里本就没吃几口,晚饭也没吃。是该饿了。

看她恢复了胃口,闻佑才稍微有些安心,有心问问她做了什么恶梦将她吓成那样,却又担心她再想起来心情再不好。­干­脆闷头大吃,只要如初好好的。梦不梦的就不管了。

他不问,华如初却主动说了出来,“我梦见皇上皇后对我们两人不利,皇后说皇上派你出去当差是假,实际上是杀了你……我有些钻牛角尖了,就算每任皇帝都要发生一件那样的荒唐事,那个人也不见得是我,可是……我就是心慌。”

戳了戳饭粒,华如初自嘲,“大概是我自我感觉太好了,才会产生危机感。”

闻佑夹了一筷子鱼片给她,示意她快吃,边道:“你的担心也是我的担心,你再忍忍,现在十一月中旬了,再有得一个月我们就去扬州,明年我会早早的自荐外任,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恩,好,天高皇帝远的,我就不会害怕了,对了,今天你怎么会早早就回家?这一阵不是都很忙吗?”

“忙得差不多了。”祁佑没有说他本来只是回来一趟拿点东西,刚好碰上状态很不好的如初,便­干­脆让祁亮去告知副官一声他今日不去了,也幸好他没去了。

华如初没有多想,又说起另一件事,“我打算在这一个月内将祁安双芷以及云书陈坚的婚事给办了,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看个日子就成。”

“是该办了,中间出了那么多事,回来后又忙,等封后大典过后你就将这事办了,明年我们也好安心离开。”

“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边吃饭边商量着家里的事,这些内宅事原本华如初拿了主意就好了,可她并不这么做,家里虽然分为内宅外院,男主外女主内是常态,可总归都是家里的事。

阿佑会将外面的事告诉她,有时候甚至还会问问她的意见,那家里的事她又怎么能绕开他去。

这样的相处两人都觉得很好,也就一直过么保持下来了。

陈坚已经当差了,她一个­妇­人也不好接待外客,一早,华如初便告知了阿佑,叫他晚上早点回来,她会请陈坚过来用晚饭。

陈坚却比她预计的要来得早。

“这个时辰不是还没有散衙吗?”一见着人华如初就问。

陈坚没有在闻夫人身后见到云书,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摆,道:“我看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华如初了然,看他这么着紧这门婚事,脸上就有了笑模样,“大公子最近忙,大概还要一会才能到家。”

“我知道大人忙,我久等一会不碍事,不碍事。”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华如初没有再逗弄老实人,说起他最挂心的事来,“你和云书的婚事也拖得够久了,我和大公子一直忙,说起来是我们耽搁了你们。”

陈坚惊得坐都不敢坐了,站起身异常严肃认真的道:“夫人此话万不要再讲,下官一家之事只是小事,大人和夫人忙的却是大事,下官等得起,多久都等得起。”

“快坐着说话,云书没有家人,我这里就是她的娘家,以后我们就算是自家人了,那些虚礼客套就不必了。”

“是。”陈坚坐得还是不太踏实,就怕闻夫人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

华如初笑了笑,“我给云书备了些嫁妆,其中有个一进的宅子,你们成亲后就不要再赁屋住了,云书虽说出身不够高,但我敢说就是世家小姐也未必有她的见多识广,陈坚,既然你一意要娶她就不要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有许多种方法证明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用盯着眼前那点东西,家里的一切交给她打理,她必让你无后顾之忧,你只须做好你的本份就够了,日子松松泛泛的过总好过拮据渡日,你说是与不是?”

不再紧张后,陈坚也恢复了他一惯的聪慧冷静,将闻夫人话里的意思听了个分明,回话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云书姑娘是我自己看中的,我早知她极有本事,不是一般­妇­人可比,要是她的出­色­我接受不了,便不会一门心思想娶她为妻,我现在虽说一贫如洗,可我自信,以后定靠我自己的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至于我们的生活要怎么过,住哪里,吃什么喝什么,我一个男人也不懂,总归是由云书姑娘来安排,她让我华服佳肴,我甘之如饴,她若让我馒头咸菜过日,我也无怨言。”

华如初忍不住击掌赞叹,“有你这番话,我才算是真的放心了,我总担心我给她们准备的嫁妆太过丰厚反倒会让幸福离她们越来越远,那就有违我的本意了。”

“有您这样的主子,是云书姑娘之幸。”

“我对她好是因为她对我好。”华如初驳了一句,又道:“我找人看了日子,二十天后,也就是十二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天怎么样?和大公子的另一个属下一起,也能更热闹些。”

“但凭夫人决定。”陈坚脑子里此时只剩一句话:今年他有媳­妇­过年了。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我明天就让人去那边宅子布置,新房要好好拾掇拾掇才行,还有好几个婢子要成亲,第一个头要起好了以后才好办事。”

“不知下官要做些什么?”看闻夫人看过来,陈坚脸红得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才好,“我,我手里也没多少银子,俸禄我都尽量攒着,不知道够不够。”

华如初自然不将他那点银子看在眼里,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变成了另一句,“你将银子交给我,我转交给云书,让她去做安排,这是你们两的婚事,没道理由着外人忙活,却没你们什么事,对了,你的新衣裳也要多做几身,夏言,你明天去趟绣纺,叫秋谨安排个稳妥的­妇­人去给你们的姐夫量尺寸。”

“是。”夏言脆声应了,又笑眯眯的朝陈坚叫了声姐夫,直把个书生燥得耳朵尖都红了,脸上的笑意却止也止不住,满眼欢喜。

华如初越加觉得陈坚是云书的良配。

谁强谁弱都无所谓,只要对方能全够接受并且包容,她有点看好这两人了。

闻佑尽量早的赶回来也是天擦黑了,进来时华如初摸到她身上有点潮,等两人打了招呼后便拉上他进屋换衣服,将陈坚交给了陈柏陪着。

ps:前面几章小修了下,亲爱的们可以回头去看看,对剧情细节上会有点影响。

☆、第三百七十四章联手欺人

“我还道是下雨了,原来是下雪。”出得门来看着外面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华如初呼出一口白气,抓住身边男人的手臂兴致勃勃的将陈坚来之后说的话都说了一遍,末了道:“这两人还挺相配的。”

闻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放心了?”

“不放心也没法了,日子总得他们两个人去过,我又代替不了,日子我定下来了,十二月初八,祁安那里由谁替他出面?我记得双芷好像父母都还健在吧。”

“恩,是祁家一个庄子上的管事,让马柏去吧。”

“也好。”两人进了屋,华如初去柜子里找衣服,话却没停,“双芷那里也不知道老夫人会不会刁难。”

闻佑将潮湿的衣服脱了,边道:“明天休沐,回来的路上碰到祁镇,他说明天过来。”

手里拿了衣服过来,华如初边给他穿边道:“你的意思是,这事他可以帮忙?”

“他不是蠢人,我没有什么需要求到祁家的时候,祁家以后求我的时候少不了,怎么抉择他清楚。”

“你心里不为难就好。”

身体微微前倾吻上她的额头,“不会。”

嗔他一眼,华如初抱住他的腰给他系腰带,“我最近看祁亮和晴好走得挺近,你多注意看看,要是能内部消化了我也愿意,总好过以后这人全放出去了,我身边却没个用得顺手的。”

祁亮和晴好?闻佑在心里记下来,要真能成确实极好,他身边最得用的就是祁安祁亮,晴好要是嫁了他以后还是能侍候如初。

“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这一天云书和陈坚的亲事敲定了,双芷和祁安也差不离,祁亮和晴好也有了眉目,算起来居然有三对,明明是冬天了。怎么还那么像春天呢?

次日一早祁镇就来了。

华如初出来露了一脸就打算让出地方给两兄弟说话去,祁镇却叫住了她,“嫂嫂,我们兄弟说话没有你听不得的,再说我还想说说关于祁珍的事。”

“祁珍?她怎么了?病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祁镇笑,“现在还有谁能欺负到她。言行处事越来越像你了,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不敢招惹她。”

“那她怎么了?”

“魏家老夫人前日过祁府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早些将珍妹娶进门,祖母扯开了话题没应下,依我看。祖母现在并不想谈珍妹的婚事。”

“为何?阿佑,魏家公子被皇上厌弃了?”

闻佑摇头,“没有。”

被那声阿佑震了震的祁镇回过神来。忙解释道:“祖母不是反对这门婚事,以祁家现在的情况嫁女入魏家门并不算是低嫁了,祖母应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花去太多银子。”

华如初冷了脸,“总不能因为这样就耽搁了小辈的婚事,珍妹的不谈,比她年纪大的庶姐是不是也不要谈了?”

“这倒不是,庶女出嫁所花银子和嫁嫡女是没法比的,就是因为明年有三个庶出孙女要出嫁。珍妹要也定在明年……祖母应该是想拖一年的,以珍妹的年纪也拖得,毕竟她明年也才十六。缓到后年虽说稍晚了点,却也无碍。”

“不能拖,魏家最重规矩。顺着去了魏老夫人心里才会更喜欢珍妹,要是还没进门就遭了厌弃,你让珍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华如初冷笑,“不就是舍不得出银子吗?你回去和老夫人说珍妹出嫁的嫁妆我和阿佑会备齐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过去,日子还不能太迟,看看明年年初有什么好日子,赶在年头就办了。”

祁镇向来知道这个嫂嫂有魄力,雷厉风行起来不比男人差,可这事……

转头去看兄长,却看到兄长也点了头,“照你嫂嫂说的做。”

“可是老夫人……祖母不见得会接受。”

“这就是你要解决的问题了,你不是想掌祁家吗?正好替你省银子了。”一想到祁府的腐朽颓败,华如初心里就不舒服,说话不自觉的就带刺,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觉得痛快。

祁镇想了想,“我会尽量去说服祖母。”

华如初马上得寸进尺,“还有一件事,老夫人身边的双芷和祁安定亲了你应该知道,这拖得也够久了,双芷都小二十了吧,我想在年前将两个人的亲事办了,要是可以,双芷的父母我也想一并要过来,免得以后麻烦。”

“嫂嫂,你这一桩都不好办,你还一次就扔我两桩。”

“我需要你帮忙的也就这两件事了,要是不办好了以后你有事想让你哥哥帮忙,我也让他回你这句话。”

“大哥……”

“照你嫂嫂说的做。”

……

祁镇哑了声,他这哥哥也太听话了些吧!

夫妻联手将人欺负够了,闻佑才问起他的来意。

祁镇回了回神,道:“我看祖父的意思是想等三婶的孩子生下来后带到身边,就像,就像之前对大哥你做的那样。”

闻佑皱眉,没有说话,华如初却问,“三婶同意?”

“我给三婶透过音,她应该是不同意,可是这事不是三婶不同意就可以改变的,祖父向来在家里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可三婶不是她那便宜婆婆,会上赶着将孩子送去,到时候老太爷总不能去抢!顾忌着那到底是两人的祖父,华如初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华如初看看两人,起身道:“二弟在这用饭吧,我去厨房吩咐一声,叫她们做几道拿手菜好好招待你。”

“春玉做?”

华如初和闻佑对望一眼,“你还记得她?”

自然记得!这话到了嘴边祁镇又吞了回去,直觉的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对。

“我吃过她做的饭菜,味道不错。”

原来如此,华如初没有往深了去想,在她眼里,她的丫头自然配得上任何人,但是祁镇这样的世家公子哥儿,哪怕是庶出的也不会娶一个丫头为妻。

不说上面有老太爷老太太压着。中间还有爹娘,哪一关都不好过,尤其是对于野心勃勃想掌家的祁镇来说,娶个这样身份的人为妻无疑是弊大于利。

门当户对是这个世界许婚的基本条件,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故事不可能存在。

祁镇在这里用了午饭就离开了,华如初没有追问闻佑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转而提起了给祁珍备嫁的事。

“我嫁妆里有一些正好能挑出来给她用,绣纺那里再准备一些衾褥衣物就不用费神了,然后是房产田产,这些也容易,有银子就能办到。我明天让人去留意,尽快买下来,金银首饰就更不用发愁了。还有什么?”

闻佑心里生出一种嫁女儿的心情,做为兄长他再上心都是应该,难得的是如初也那般为祁珍着想,做为一个嫂嫂来说,她太好了些。

可这才是他的如初,说起银子来眼神放光,可花费起来却比谁都大方。

“你也不知道吗?云书,去把我的嫁妆单子翻出来瞧瞧。”

“不用。”闻佑摇头反对。“你也想给祁珍来个十里红妆不成。”

“也不是办不出来。”华如初心里还真有些意动,一想到祁家可能会有的脸­色­她就想付诸行动,可是……

看一眼阿佑。她总要给她男人留点面子。

“还是去拿来看看吧,我们不用全部照搬,比照着来办总错不了。”

这次闻佑没有再制止。云书行了一礼匆匆退开,她记得就放在小姐的梳妆台暗柜里。

“改天你将祁珍约过来,让她去问问爹娘都给她准备了些什么,别到时重叠了。”

“也好。”

又过得一日,封后大典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闻。

次日,众内命­妇­进宫觐见。

华如初没有刻意去搞个特殊,就随在一众人里默默的进了宫。

至于落在身上的目光,久而久之她已经习惯了,不外是羡慕嫉妒恨罢了,爱看看去,谁怕谁来。

南朝的女子地位低,所有的荣耀富贵都是来自于夫君,并不会有其他封号。

按夫君的品阶来论的话,华如初是四品夫人,排在她前面的人多了去了,她就静静的在偏殿里候着,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在这里耗上半天的心理准备了。

她还是四品,比她品阶更低的怕是得耗上一天。

因为低着头,心神也神游去了,她没有感觉到偏殿里一瞬间连悄声议论都没有了,有人直直的朝着她行来。

“闻夫人,娘娘有请,请您随老奴来。”

陈嬷嬷?华如初眨了眨眼,身体比脑子反应快马上跟了上去,将所有神情各异的人抛之脑后。

离了偏殿进入回廊后,华如初才低声道:“嬷嬷,娘娘不是在忙吗?”

“是在忙,只是娘娘想着你应该也来了,让老奴带您先去见见,不让您­干­等。”陈嬷嬷歪着身子前行边回话,末了又补了一句,“娘娘说您会耐不住。”

“娘娘可真冤枉人,我都打算将那椅子坐穿了也不出头的,您一来就让我破功了,这下可好,只怕所有人都记住我了。”

陈嬷嬷笑,“早在许久前您就被人记住了,不差这一件事,到了,您请稍待。”

“嬷嬷只管自便。”

没多久,珠帘便被人打起,这次出来的是一个眼生的宫女,“闻夫人,皇后娘娘请您进去,请随我来。”

ps:泪目,大家不要嫌弃情节淡,不可能总是处在高.潮上的,总需要一些情节将故事连贯起来,这几章交待的事其实挺多的,就是不够轰轰烈烈,表嫌弃嘛,粉红都不投给我了,掉出前十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一事一事

华如初原以为皇后此时是没有接见其他夫人才叫她进去,走近了却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心里咯噔一下,脚步就慢了下来。

宫女回头看她一眼,提醒道:“娘娘在等您。”

总归是没有其他选择了,怕个鸟,华如初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的跟上。

不等通传,就听到皇后的声音道:“如初来了?快领她进来。”

“是。”宫女打起珠帘,“夫人请。”

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华如初跨过门槛,眼神微一扫就看清了里面都有谁在。

她小小一个四品夫人在这些个一品夫人面前不要说坐的资格,换在平时连见上一面那不易。

在那个梦后,她已经不那么想见这皇后了,连带的也不想承她的好,现在得了一分,以后她得还十分都还不见得还得上。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今儿你这礼我受了,起身吧。”皇后语声里带笑,“行了,别这么低眉顺眼的,我看着不习惯,来人,赐坐。”

饶是知晓这两人关系亲厚的甄家老夫人此时心里也吃惊,要是之前,她还是会看这华氏不顺眼,可自从华氏想方设法的保住了女儿和皇太孙,并亲上战场去帮了大忙后她的态度就变了。

她是挑剔且防心重,可她不蠢,可以说对甄家,华氏都是有恩的,她要是再摆脸­色­给人看,人家只会说她老婆子缺心眼,更何况女儿也不会允许。

华如初朝着在坐的四位夫人团团行了一礼后才在锦凳上坐下。

“送了我一份这么贵重的礼物,你也不抬头看看?”

华如初其实在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时候却还是顺从的抬头看去,并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容赞叹,“真好看。”

“连句好话都不会说。”皇后嗔怪的看她一眼,摸了摸颈间项链上的紫玉坠子,眼中难掩喜爱。“昨日装扮时本来还打算用些别的首饰,可一和这几样放到一起,居然没有一样衬得上,­干­脆就用了这个后就戴上了朝凤冠,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本宫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都觉得美若天仙。”

“那是您本身就长得美。首饰可以衬托您,却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丑八怪变成美人。”

“这话本宫爱听。”皇后笑,却不再和华如初搭话,转而和娘家几位姻亲说起了话。

无外乎是家长里短的事,华如初听得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今儿起得太早,她本就有点缺觉。

强撑起­精­神,让自己去想别的事。比如,皇后为什么要将她叫进来?叫她进来却把她晾在一边,这到底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亲近吗?

直到这一波人走了,下一波人进来了,华如初还是没有想出个一二三来,倒是呆得越发不自在了,人家来和皇后跪安问好是应该,可她在一边坐着算是怎么回事?人家的品阶还比她高呢!

有心换个地方呆着。皇后还不许。

换了三波人后,娘娘才终于开了恩,“行了。你回去吧。”

华如初讶然抬头,皇后喝了口茶,解释她之前不许她去旁的地方的原由。“宫里是非多,你不懂这些我总不能不懂,礼也受了,人也见了,我就不留你和我一起受罪了,回去吧。”

华如初求之不得,想不通的东西也不想了,再利落不过的行礼告退。

目送着人离了殿,皇后摇头,“别人只恨不得在这呆到地老天荒才好,她倒好,越呆越不自在。”

陈嬷嬷给她换了茶,低笑道:“老奴看她根本没有体会出您的意图,白费了您一片好心。”

“也不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叫过来,又让好些人见着她一直陪在本宫身边,有脑子的都知道要怎么做,全当是给她的谢礼了。”

说着话,皇后又摸了摸坠子,温温润润的越摸越是喜爱。

出了皇宫,华如初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脑子也跟着清明了,几个念头转过就明白了皇后的想法,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

在做了那样的梦后她是想稍微拉远一点两人的关系的,可皇后这样……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以后见面的时候不会很多,只要她不作死的常进宫就不会死。

看时间还早,华如初先去了一趟冬菲那里,看她一点孕吐反应都没有还脸­色­红润忍不住狠狠捏了她脸蛋几把,这种体质的人最让人羡慕。

在那里用了饭后又转道去看了新皇赏下来的那处宅子。

别院的人都已经搬过去了,大概是因为没有主子,宅子里还是显得很空。

华如初有些嫌弃,真的太大了,她只转了半圈,看到那个比家里要大上至少一倍的湖后就不愿意再走了。

晚上和阿佑说起那处宅子华如初还在叹气,“你说得太客气了,何止是比祁家大,是大多了。”

“杨家曾经比祁家还风光,杨家的祖上官拜太师,半个朝廷的人都是他的学生。”

“皇帝容得下这样的臣子?”

闻佑给她抿了抿鬓角的头发,道:“杨太师很忠心,前面几代子孙都还算有出息,越往后越不争气,最后连家业都没能保住。”

推己及人,闻佑想到了祁家,再这么下去,不用多久祁家也会如杨家一样烂掉,抹去所有痕迹。

“担心祁家了?”

闻佑不想在如初面前有一点点隐瞒,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承认。

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华如初安慰他,“有你,有祁镇,祁家不会成为第二个杨家的。”

“要是祖父能放手让祁镇施为,祁家还能有一线生机……”

“你要实在不放心,你外任之前我们想个法子帮祁镇如愿就是。”

“怎么做?”

华如初被他急切的态度逗得有些想笑,“我也就是一时说得顺口了,主意还不知道在哪呢,不是还好几个月吗?不急。”

闻佑却认了真,“你向来有主意,多想想。”

“我放心上了,会有法子的。”

应承得太痛快,真正想的时候华如初就恨自己嘴太快了,要让固执的老头儿放权哪那么容易?要是容易,他们夫妻和祁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答应阿佑的事她又不想食言……华如初头疼得猛捶桌子,“活该活该,叫你嘴快,傻死了蠢毙了。”

云书一进来就看到她这副癫狂模样,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又放下心来,小姐这样的状态成亲后是没了,可成亲之前时不时是能见着的,她完全不需要担心。

“您又在为什么事发愁了?”

“你帮不上忙的事,你那边的事情忙得怎么样了?”

云书将手里的几页纸分成两份递过来,“您看看,婢子找有经验的婆子问过,有这些就够了,不能拿您的做比照。”

华如初翻了翻,“两份一样?”

“祁安的是送聘,我的是嫁妆,不完全一样。”

还有这讲究,她将两人都当成嫁妆了,“梁夫人不是和我借了你们几个后天去她府里帮忙吗?我和你们一起去。”

云书讶然,她家小姐向来不爱串门的,怎么想着主动去梁家?

“这些东西我不懂,梁夫人应该是懂的,就算她不懂,她身边也有的是上年纪的婆子,当时我真该挑上几个婆子来的。”

“您还说,当时陈姑姑哭天抹地的要随您来您都拒了,现在才后悔……”说到后面,云书声音小了些。

华如初没有再搭话,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动了恻隐之心,不想让自己的­奶­娘受这奔波之苦,临老了还要换个环境生活。

所以说她真是活该。

没两日,祁镇又来了,告知了一声双芷和他爹娘已经脱奴籍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也不给华如初询问的机会。

还是后来从阿佑那里得知是公爹从中帮了忙。

对于那个一直对她存了善意的公爹,她有心让两父子多亲近,可现在,难,阿佑已经是不孝,不能再让公爹背上不孝的帽子,时间还长着,以后总有法子的。

参加了梁夫人的宴请后,华如初便选着好日子挑了好些青壮敲锣打鼓的将聘礼送去了,婚期正式定在十二月初八。

至于陈坚的聘礼,用华如初的话来说那几十两银子就是了。

时间过得飞快,伴随着一桩桩琐碎事,日子转眼及到了十二月初八。

今儿她先要送嫁,然后还要去祁安那里受新人的跪拜。

看着终日一身素衣的云书着上大红嫁裳美艳得不可方物,华如初眼睛红了。

一般丫头嫁人就是戴朵绢花,不同之处不过是绢花的优劣,可华如初却给云书准备了一身的凤冠霞帔。

她想让人知道,她华如初嫁的不是丫头,是妹妹。

日后若陈坚真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别人也不能在这点上挑云书的刺。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云书嘴巴微张半晌无言,她从没想过这辈子会有穿上这么一身的时候。

“小姐,婢子……没资格穿这身。”

“谁说的?我的丫头就是比一般人金贵,花的又不是别人的银子,用不着没出半分力半两银的外人­操­心。”华如初给她理了理凤冠,又道:“要不是女人非得嫁这么一遭不可,我真不想将你嫁出去。”

“婢子……”

“你可别在这个时候和我说你不嫁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第三百七十六章两桩婚

凑近了她,华如初透了点底,“年后你姑爷会向皇上自荐外任,兖州现在州牧空置,其他官位也尚有许多没有增补,他去的可能­性­很大,你私底下和陈坚透个音,要是他愿意回他的家乡去,大公子会带着他,到时我们虽然还是要分开,可也比明明身在太原却不能常走动来得好,去了外面我们就自由了,到时还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从镜子里对上小姐发着光的视线,云书重重点头,不要说陈坚才从魏山县出来的时候就说过有朝一日会回去的话,就是没有,她也会让他有。

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不敢说学会小姐所有本事,一成两成总要有。

“嫁人后好好过日子,我这里有这么多人侍候你不用挂心,更不要想着时不时往我这里跑,对你不好,陈坚没有长辈压着,你一过去就要当家,这好也不好,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自然是好,可是你一个新媳­妇­要撑起一个家也不易,事事要注意,陈坚得皇上看重,现在他还太年轻,压着他磨一磨­性­子以后总有爬上去的一天,有些事上不要被人拿了话柄,想得长远一些,我没给你添陪房,过去后你自己去找牙婆子买上几个,买那老实稳重的,不要给自己后宅招祸,我让晴好和翠凝带几个小丫头先过去给你撑撑场面,等你那边能撑得起来了她们再回来。”

“小姐,这婢子怎么承受得起!”

“以后就不要自称奴婢了,陈坚虽然清贫了些却也是个官,你以后也是官太太了,这方面要多注意,不为自己也要为陈坚多想想。你要是不想麻烦我太多,就赶紧多买下几个人来,到时她们就能回来了。”

云书有些赫然,却并不扭捏,轻轻点头道,“小姐的话我都记在心上,就是嫁了人我也不会给小姐丢脸。”

“面子值几斤,自己过好了是正经。”

春玉穿着一身新衣,头上少有的用了全套的头面首饰。满脸的笑意,快步进来道:“小姐,云书姐姐,姐夫来了,大公子在前面陪客。”

陈坚底子太薄。手里那点银子又交给了云书,华如初不免有些担心他将场面弄得太寒酸,忙问,“来迎亲的人多不多?”

春玉连连点头,“多,姐夫来了很多同僚,婢子进来之前还听到姐夫向大公子道谢。像是大公子支援了他人手。”

原来阿佑早想到了,华如初莫名的心里多了点虚荣感,一个男人将她的喜好全看在眼里,看重她看重的人。在乎她在乎的人,嫁人如此,是够她得意的。

“去将喜婆叫来。”喜婆极有眼­色­,在看出两人有话想说时就自己退了出去。华如初决定一会赏她个厚实一点的红封。

云书突然起身,拖着沉重的凤冠霞帔在华如初面前跪下。人伏了下去,“云书拜别,小姐的恩情云书一辈子不忘,蒙小姐不弃愿为云书的娘家,三日后云书回门也有了个可去的地儿,云书谢小姐万般维护之心。”

华如初承了她三个头安她的心,后才将人扶起来,“以后见我不要再跪了,我们不再是主仆,是姐妹,记住了吗?”

“是,云书记住了。”

喜婆姓秦,长得极为壮实的,南朝风俗,新嫁娘没有兄长的情况下由喜婆背着上轿,没有一把子力气的人还当不了喜婆。

静静的站在一边看两人道别,心里又羡慕又激动,像云书这样的命天底下有几个,原本不过是个卑贱丫头却有命成了官太太,嫁人时还能身着凤冠霞帔,看那一抬抬的嫁妆,这完全就是小姐作派。

成了这桩事以后她可有得谈资了。

“走吧,别误了时辰。”

因为是在闻府发嫁,整个闻府都披红挂绿,看着喜庆极了。

这之后会被人诟病华如初早有预料,也不放在心上,她愿意为一个丫环至此别人管得着吗?

要不是不想让阿佑没脸,她都想将人送到新房去,云书对她的意义某些时候来说甚至都超过了有血缘的姐姐。

在她还是个两三岁的娃娃时,云书就到了她身边,那时她也不过五六岁,却已经知道处处以她为先,让她练武就发了狠的练武,教她识字就牢牢记住,只要是她说的话,哪怕她才那么丁点大,说出来的话就是爹娘都只是当她早慧说着好玩的,少有当真的时候,云书却不,她会认真的全部执行。

为她东奔西走,为她担祸,为她挨罚,为她做起诺大的琳琅阁,她们之间早就不是一般的主仆了,就如她说的那样,要不是女人非得嫁这么一遭人生才完整,她不会让云书离开她。

没了云书,等于砍了她的一边臂膀。

以后再用人啊,得用成了亲的,去哪里都将她全家老小带上,去了她的后顾之忧让她安心为自己所用,送至垂花门,听着前院传来的隐隐喧闹,华如初想。

没多久锣鼓声起,华如初叹了口气返身回屋,装扮一下,一会还得赶另一场。

好一会后,闻佑才进来。

看着装扮一新倚在软榻上发呆的妻子,心下明白她心里正难受得紧,也不劝慰,问道:“我就穿这身过去可以吗?”

华如初回过神来,看他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直裾深衣,头戴玉冠,沉稳之余又显出了几分活力,看着格外玉树临风。

“很好看,迎亲的人多不多?”

“挺多,他当差的衙门大多是年轻人,都来帮忙了,我看他们看到嫁妆时都很吃惊。”

“呵。”华如初冷笑一声,“真心来帮忙的有,未必就没有来看笑话的,一个官身娶了个丫头为妻,这让他们自觉高他一等了,说什么都没用,我用事实让他们闭嘴。”

闻佑爱极她护短时流露出的凌厉气势,这让他想起她也曾这般护着自己。

上前拉着她起身,“没人敢欺负她,放心,陈坚看着文弱,却是个倔­性­子,他认定了的便不会更改,不要担心,不早了,我们过去吧,别误了时辰。”

“恩。”

祁安的新宅子离闻府不远,坐马车不过盏茶时间就到了,以后两边来往也方便。

闻佑陪着华如初坐马车过来的。

祁安去迎亲了,祁亮在门口帮着迎客,看到大公子的马车忙和人道歉迎了过来。

“大公子。”

回身再自然不过的扶着如初下来,闻佑才问,“客人多?”

祁亮点头,“是,来了许多管事。”

至于是冲着谁的面子来的,大家都知道,不过有他们来给祁安撑场面,双芷的娘家人应该也满意了。

一进的宅子不大,来客一多就更显得拥挤,祁亮没有带他们去正厅,而是带去了三间正屋的最边上那间,因为位置的关系那里最是清静。

推开门,祁亮解释道:“知道夫人您不耐吵闹,这屋子是拾掇过的,您和大公子且在这里歇息,等迎亲的人回来了再出来不迟。”

“也好。”华如初大感满意,笑了笑,道:“你去忙吧。”

“是。”

没让两人等多久,迎亲的队伍就回来了,祁安亲自来将人请了过去在上首坐了。

华如初第一次做了回高堂。

位置是坐得高了,这辈份却高得让她别扭,她才多大,居然就成|人家的高堂了。

受了礼,华如初和闻佑单独在屋里开了一桌,偶尔吃一次正宗的冀州菜,华如初也多吃了些。

“云书还有个弟弟?”

“恩。”

“不知秉­性­如何。”吃了一筷了青菜,华如初道:“他们已经从祁家脱籍,祁安跟着你,我打算用双芷,她的家人总不能置之不理,可如果不是秉­性­好的人我也不想用。”

“我让人去查,再吃点饭。”

“吃不下了。”

“不合胃口?”

华如初摇头,“不是,就是没什么胃口。”

闻佑没有再逼她,想着回去后让春玉再做点吃的就是。

次日,祁安和双芷赶在闻佑上朝之前便过来给两人磕头,受了礼,赏了个厚厚的红封,又将闻佑送出门去,华如初才强忍着呵欠将双芷带去了内宅。

心里还不正经的想着,来得这么早,昨晚他们根本没圆房吧。

“双芷,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双芷大喜过望,最近就像在做梦一样,全家都脱离了奴籍,嫁了一直在等的那个人,祁安又人心,让爹娘小弟和他们住在一起,现在夫人又说要用她,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的心满意足过。

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双芷一定用心为夫人办事。”

“你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办事的能力我很放心,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不会处处拘着你,具体要做什么……云书刚嫁出去,事情我想重新划分一下,你且先和夏言能人一样随调随用就是。”

“是。”

“你才新婚,放你两天假,回去歇着吧。”

“是,奴婢告退。”

等人一走,华如初躺回床上,明明渴睡得很却又睡不着了。

将身边这些人想了个遍,想来想去发现能顶上云书的只有秋谨。

她原本想让秋谨再历练历练,现在看来只能提前让她回来了。

至于绣纺交给谁,到时再问问她的意见。

☆、第三百七十七章腾妾?

知道小姐要将自己调回身边来,向来稳重的秋谨激动得几乎要哭了。

再明白小姐放她出去的用心,在偶尔回来的时候看小姐和另外几位姐妹互动,心里总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逐了一般。

有时候她甚至想,她不想那么有出息,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就好。

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疑似在梦中。

“小姐,那绣纺让谁接手?”

“这也是我正在考虑的,你那里有没有人选?”

秋谨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人影,不行,她们还撑不起绣纺的门面。

“婢子带出来的几个人现在也就能帮着管管小事,想要独自撑起绣纺却还欠缺了些。”

华如初突然记起了一人,“你觉得翠凝如何?”

秋谨想了想,惹有所思的点头,“翠凝很沉得住气,也不怕事,好好带一带,婢子觉得可行。”

华如初却想得更远些,明年她随阿佑外任,绣纺总不能因为她不在就关门,绣纺来钱速度快得远超她预料,根本不愁没生意,一直以来就是生意太好。

翠凝要是留下,就得先将她的个人问题给解决了,把人孤零零的扔在这里她心里难免会东想西想,成家了心就定了。

只是这人选……

得再想想。

晚上问闻佑,闻佑想了想,“换成晴好行不行?”

华如初抬眉,“祁亮和晴好没戏?”

“就因为有戏我才提议换成晴好,太原这边我总得留个人,祁亮一直负责替我收集情报,他家人也在这,留在太原再合适不过,既然两人个都有那个意思,那就成全了他们。正好你的绣纺也有人打理了。”

华如初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祁管家那里……”

“祁管家不会有意见。”闻佑说得肯定,祁管家要知道祁亮娶的是如初身边的人只有赞成的份。

如初不常串门,家里的丫头嘴巴严实,不传那些小道消息。也没个太子妃在她身边提醒,所以她不知道太原城有多少人想和她扯上关系。

就如他所料,当祁福知道这事后非但没有反对,还将聘礼送得重之又重,以一个管家来说这已经超规格了。

亲事定得极快。

十二月还没过半就下了定。婚期是闻佑定下来的,就在明年二月,二月初二。

闻佑提前向皇帝请了五天假。盘算着日子,华如初开始收拾准备回家的东西了。

冀州的特产成堆的买回来,又去和古奕海打了招呼。

每年年尾古奕海都要回严家堡,只是今年因为华如初的关系提早了些,有堡主的小姨子挡在前头,他一点不担心堡主会怪罪。

一早醒来,华如初就倒着手指头算回家的日子,只得五天了。

笑逐颜开的将闻佑送出门。华如初睡了个回笼觉后就坐在罩笼旁翻起了帐本,年底了,得给府里的人封个大点的红包。还有店铺的伙计管事都得有。

总帐也得结一结了。

不知道哪些人想回去,扬州还有家人的顺便都带回去得了。

“小姐,吕夫人来了。”

因为姓了闻姓。大家都心有忌讳,闻府向来客人不多,这吕夫人上次的香宴倒是来过,后来却再没有来往,今儿怎么登门了?

“请去小花厅,燃上罩笼,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是。”

秋谨将晴好带去了绣纺,春玉在厨房琢磨新菜式,冬菲有了身孕,算来算去,她身边就剩夏言和翠凝了。

夏言又是个坐不住的,她­干­脆打发了她去带着丫头铲雪,她就留了翠凝在身边使唤。

翠凝没有多话,但是做事麻利,用着用着倒也觉得挺顺意了。

“不穿那花­色­的,就穿件素­色­的吧,外面穿个厚实的半臂吧,坐在罩笼旁边也不冷,出门时再系个披风就是。”

“是。”

不好让客人等太久,华如初没有多做打扮就去了花厅。

不过一面之缘,吕夫人看到她却自来熟的很,“上次来也没细看,时间都耗在湖那边了,今日看着才知道这花厅这般雅致,怪不得满太原都说你身边有几个巧手丫头了。”

“可经不起吕夫人的赞,我和我的丫头都是扬州人,拾掇起来免不得都是按着以前的习惯来,这在扬州都是寻常事,你要是去得扬州一趟就觉得这真不算什么了。”

这不是拐着弯的说她少见多怪吗?吕夫人的笑脸僵了僵,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继续笑还是质问一声。

却听到华氏又道:“就比如我初来翼州的时候看着那高大门庭也觉得吃惊,文雅点说的话,北方是粗犷美,南方则多了分细致,各有所长。”

原来是这个意思,倒是她错怪了,吕夫人回过味来,笑意又深了些许,“我却没有夫人这个福气,南方北方的都去了,天天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圈着,书上有句话形容得好,我们啊,就是那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可你离着自己的家人却近,我已经一年又大半年未回过家了,要是命不好的找了个薄情郎,在婆家被欺负了都没人帮忙。”

你可不需要人帮忙,在婆家被欺负了不但有当时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撑着,还有夫君护着,不惜为此被逐出家族剥夺姓氏,最后却又冠上了天家姓,全天下的好事都占全了,再说这样的话不是存心让人心里不爽吗?

吕夫人喝了口茶,再一次觉得自己被压制住了。

华如初却仿佛无所觉,继续道:“不知夫人今日登门可是有事。”

轻咳一声,吕夫人坐正了身体,道:“是有点事,说起来也是受人之托,朱夫人你可还记得?上次香宴她也来了的,带着女儿一起。”

“记得。”华如初点头,那小姑娘看她的次数太多了些,眼神也不是那般友善。

“说起来也是缘份。去年入冬时朱家小姑娘去寺里为­奶­­奶­祁福,回来的路上马车翻了,幸得当时大公子路过帮了一把,不然小姑娘怕是要名声受损,这事不知道夫人可知晓?”

这是什么意思?被救了所以要以身相许?小姑娘戏文看多了吧?!

打起­精­神,华如初点头。“听夫君说过。”

吕夫人没想到大公子这事都会和夫人说,正想说出的话不得已临时改变,“原来您也知道,小姑娘的脸当时大公子是看见了的,要是大公子未娶妻。上门提亲成就好事倒也成一桩美谈,可惜使君已有­妇­,以朱家的门第万不可能让嫡次女成为别人的妾。更何况真要论起来朱家还比祁家强,所以这事就再没人提起。

可现在大公子已经是半个天家人,府上原本就只剩一妻一妾,唯一的一妾还被当时的太子妃娘娘赶出了府,这样对大公子始终不好,哪家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夫人您说是不是?”

“所以,朱家姑娘现在是对大公子动心思了?这是不是在告诫我们好事做不得?我家夫君就该目不斜视的经过不去帮那一把手?”

吕夫人脸­色­变了变,这话。说得忒难听了些,要是传出去朱家姑娘就不用做人了。

“我知夫人心底不愿,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可于大公子来说这却是常情,在家里多放一个总好过去外面找那些不三不四的。”

华如初一手端着茶杯热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揭着盖子,斜眼看过去。“姓了闻了,朱姑娘就愿意为妾了?”

吕夫人当没听到她话中的不客气,今日她既已登门且提起了这事,便没想过还能得个好态度,反正和吕家关系深厚的是朱家,不是这闻府,她无惧。

“以朱小姐的身份自然不能是一般的妾,南朝有腾妾一说,比夫人低一线,却比妾身份高贵,倒也适合。”

华如初火气噌噌的往上冒,连日来的好心情消失怠尽,只想着将这人丢出府去。

偏偏她还不能。

“这是朱家的意思?”

“这般说也无不可。”

“我会让夫君亲自给朱家答复,翠凝,送客。”

翠凝冷着脸,动作上却绝不失礼的肃手道:“吕夫人请。”

被人这般不客气的请出门,吕夫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外人都道闻夫人是悍­妇­,您要是接纳了这事,这坏名声自然就破了,您说是不是?”

“我觉得挺好,悍­妇­便悍­妇­吧,总好过日日和妾室斗法,看着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宠爱有加,吕夫人说是不是?”

被踩了痛脚,吕夫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这样就受不了了?她可还没说什么难听话,华如初喝了口只剩余温的茶,琢磨这朱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朱家这样的门第嫡次女为妾,这对朱家也没好处,反倒将朱家女的地位都拉低了,她也不认为掌管那么大一个家族的人会因为宠爱女儿就应承这样的事。

那么,是为何?

还是说朱家就那么看好阿佑?

也是,自身有能力,和新皇帝是自小的交情,深得新皇信任倚重,只要不行差踏错,以后成就一个新兴家族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呵,腾妾啊,他们倒是想得美。

拿那么久之前的事来做文章,他们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她好不容易有了现在了清静,府里也没人再给她添堵,再往府里添人,想都别想。

她相信阿佑不会起那样的心思。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

朱家姑娘,呵。

☆、第三百七十八章抢夫?就你也敢

如初心情不好,闻佑一回来就感觉到了。

坐到她身边,手脚都伸进罩笼里,搓了搓手去除寒意后在里面摸到如初的手低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华如初有心朝他发作,可一想,他也无辜,是有人太不要脸了,实在没必要迁怒。

可心里还是不舒坦,恨恨的拧了他手背一下,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有一次下雪,你在回来的路上帮了一个小姑娘一把?”

模糊有点印象是为了扶别人一把弄得自己衣摆湿了,回来后还被如初说了,可那个别人不是个年纪不小的婆子吗?

“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我记不太清,怎么了?”

听他说不记得,华如初心里舒服了些,解释道:“你帮的那人是朱家二小姐,今天有人上门替她说媒来了。”

“说媒?”闻佑皱眉,“我?”

“恩,说愿为腾妾,让我为你着想,你需要我为你着想吗?”

紧握了一下她的手,闻佑脸现不悦,“别说赌气的话,你明知道我不需要。”

华如初撇了撇嘴,她还委屈呢,“我和她说让你自己去给朱家回复,你自己说去,我不想见到朱家人,想起来就心情不好。”

闻佑这时才反应过来,如初这是……生气了?

瞬间心情大好,在罩笼下勾住她的小指晃了晃,人也凑近了些语声温柔的道:“我去回他们话,只有几天时间就要去扬州了,你准备这事就好,我让祁安去太行山附近收山货了,住那里的人有时候能找到好东西。”

“你陪我一起回去我爹娘就高兴了,不会在乎那些,再说我也准备了好多,够了。”

“这是我的心意。”

华如初就不说什么了,自己的男人随着她一起孝敬爹娘。她只有高兴的份。

次日后下朝,闻佑叫住了朱家大家长朱深。

朱深心知肚明是为什么事,两人有志一同的走向了僻静之地。

站定后,闻佑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言道:“朱大人,吕夫人的话传到了。可是我并无意添人进府,就是有也不敢轻辱了朱小姐,朱家的女儿怎可能为人妾室,定是吕夫人会错了意是不是?”

闻佑这已经是尽可能的给他留面子了,朱深哪还会逆着说话。自然是连连点头。

他是看好闻佑,可要不是女儿一再求肯,夫人也帮着说话。他心里又存了万一,他连这个试探的机会都不会给。

遇着华氏那样的主母,为妾日子岂会好过?更不用说闻佑和夫人感情深厚满太原谁人不知?

就是他都佩服华氏的大义情深。

女儿搅和进去算个什么事,又能落着什么好?

可那两母女就跟魔怔了似的,一门心思就绕着这事转了。

要是华氏拒绝了还有得文章可做,可偏是闻佑亲自来拒绝他,他都觉得老脸有些发热。

这次真是丢尽脸了。

还幸得是闻佑懂事,给了他台阶下。要是换成个不知轻重的,朱府和闻府就得交恶。

和一个皇上倚重的臣子交恶绝对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想想朱深就有些后悔,那一刻。他就不该点头的。

华如初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朱家小姐原本做的就出格了,再要搅和下去说她不要脸都是轻的。

可就在去扬州之前两日。闻府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华如初觉得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较真实在是有**份,可她压不住心里的火。

完全没把她当个对手看,就松松的挽了个头发,穿着舒适的家常服出来见客了。

朱家小姐闺名如玉,长得清秀可人,算是个小美女,可和正值最好年华的华如初一相比较立刻就相形见拙了。

朱小姐被满腔勇气支撑着,眼神都没有避一下直直的看着款款走来的人。

哼,这有什么,等她再长大一点一定不会比华氏逊­色­。

“朱姑娘请坐。”这么说着,华如初自己就先在罩笼旁坐了,手脚都缩了进去。

朱家的闺女规矩都学得极好,自从罩笼出现后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了,朱家的小姐在朱家的男人跟前都是不能同坐罩笼的,更不用说在别人家了。

此时被这么一招呼直接傻了眼。

坐吧,与规矩不合。

不坐吧,主人都招呼了。

好像坐与不坐都不对。

华如初也不催她,就那么冷眼看着她纠结。

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也敢来和她抢丈夫?

最后,朱如玉还是坐在了华如初对面。

不等她开口,华如初便道:“如果你想说的是你愿为闻府腾妾的事,那你找错人了,拒绝你的是大公子。”

朱家同来的丫头婆子脸­色­大变,这话要传出去她家小姐便不要再想着嫁人了。

朱如玉脸涨得通红,可她也硬气,话依旧说得掷地有声,“闻夫人何必这么置人于千里之外,就算没有我,你能保证大公子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你想让他被人笑话死吗?”

这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华如初勾起的嘴角看不到半点笑意,“笑话的人是他,被骂的人是我,关你何事?”

“你……我……我就是替大公子不平,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不能仗着自己救了大公子就这么对他。”

“那么朱家小姐,要是一个男人说非你不可,再不要其他女人,你会把女人硬往他床上送吗?”

朱如玉正想答话,华如初又道:“哪怕明知结果是这个男人觉得你不在乎他,根本没必要对你那么好,转而对其他女人好去了,你也会如此做吗?”

“我……我……”朱如玉想回答当然会,可是她真的能吗?要是有个男人一心对她好,她还会给她安排别的女人?她要是那么做了恐怕没人会说她贤惠,只会说她蠢得猪一样吧。

看她不说话了,华如初冷笑,“回答不出来了?大公子要是想收你,我就是再不愿都得将东西备齐了将你抬进门来,可是他不愿意,我要是再将你抬进门来,那我这辈子的死法一定是蠢死,朱小姐,我不想说难听话,今儿你上门来说的事也绝不会从我闻府传出去,这事就到此为止,我希望没有下次,我不喜欢这么不被人尊重,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但要是你再不知进退,别怪我不留情面。”

朱如玉咬着­唇­,满脸不甘,大公子那么好的人,就是为妾她都愿意,明明是每个男人都求之不得的事,为什么大公子要拒绝?

华家不在太原,要是娶了她,以后大公子就能得到朱家的支持,在仕途上不是能走得更容易些吗?

一定是这个女人挟恩于他,一定是的。

“我不会这么放弃的……”

华如初冷了脸,“你要是不要脸面了,我现在就让你如愿,下一刻你朱小姐求着上门为腾妾的事马上传遍太原城你信不信?到时不要说嫁人,就是你们朱家所有未出阁的小姐恐怕都不好再许亲,你说到时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会怎么待你?朱家的名声因你臭了,你爹娘叔伯会如何待你?你要不要试试看?”

“你,你不敢,得罪了朱家对你没有好处。”

“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朱家都欺上门来了打我脸了,我还要笑脸相迎不成?朱家人宠着你纵着你,我可没那个义务,抛开这个先不说,朱小姐,我不怕告诉你,你就是进了我闻家门我也能让你被休回去,而且是以最没脸的方式,有胆子扰乱我的生活就要有胆子承受代价。”

朱如玉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大­妇­可以做的事多了去了,就像她娘一样,爹的几房侍妾哪个不是被敲打的老老实实的?有那才进府的仗着有了身孕和娘过不去,结果不但孩子没保住,自己都差点送了命,在内宅,大­妇­比男主人更需要交好。

可她还没进门就已经将人得罪至此,要是真进了门……

朱如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胆气又泄了两分。

“回去想吧,想明白了再决定如何做。”

朱如玉这次没有再逞强,扶着罩笼边缘站起身来,任由丫头扶着离开。

等人走了出去,一个看着很是稳重的婆子静静的在华如初面前跪下,求情道:“二小姐不懂事,夫人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其实夫人早就没有那个心思了,老爷也严令此事不得再提起,可是二小姐……她年纪小,只觉得满太原再没有比大公子更好的了,所以才起了执念,夫人拿二小姐没办法,老爷也担心影响了家里的其他小姐,只得遣老奴陪着她走这一遭,老爷说夫人是巾帼女英雄,脑子好,肯定能让小姐打消主意,老奴原先还不信,现在却信了,您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了些,但句句在实处,二小姐一定会想通,老奴代我家老爷夫人谢夫人。”

感情是拿她当枪使了?华如初受了她三个头,道:“看在你说话漂亮的份上此事就算了,也算你家二小姐有眼光,看出了大公子的难得,不过我还是那句,今日这事绝不会从我府上传出去,要再有下次我一定不客气,所以,管好你家小姐,我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说话的。”

“是,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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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省亲

闲杂人等走后,华如初坐在原位半晌没有动静,翠凝送完人进来看到小姐还以为小姐在生气,有心去安慰几句,嘴张合几次都没能憋出一句话来,不由得暗恼自己嘴拙。

她却不知华如初根本没生气,她只是在遗憾这里不是现代,那样她就能扑上去喷那姑娘一脸吐沫星子,在这个三妻四妾才是常态的世界,她要是这么做了就真成悍­妇­了。

真是,小小一个姑娘,怎么就能那么不要脸呢?

晚饭时,华如初将之当成笑话说给阿佑听,闻佑沉了脸,“她还敢来?”

“人家不止敢来,还放下话来说她不会放弃,不过我也没客气就是了,朱家不会由着她来的。”

闻佑放下碗,“我去和朱深说。”

“不用,小事罢了,要是你总紧着内宅这些小事人家才要笑话你,我的男人不能被人笑,你这两天安心当差就是,两天后我们就走。”

“朱家……”

“还担心我对付不了一个朱家?放心,我吃不了亏。”

闻佑定定的看着她,直到确定如初是真的没有因为这事不舒服才丢开了去,又说起别的事来,“皇上知道你要回去省亲,特意多准了我几天假,我只需在一月底之前回来就行。”

那岂不是有将近四十天?往返时间划去一半,也至少能在娘家呆上半个月,这已经比她预料的要好许多了。

华如初大喜过望,撅起油呼呼的嘴巴亲了闻佑一记,语气上扬,“大功一件,我们在路上再赶一赶,在扬州呆的时间就能更多了。”

脸上刚才被亲过的地方感觉有点油腻,闻佑却一点也没有要擦掉的意思,拿起她放下的筷子重又塞进她手里,往她碗里夹了好几筷子她爱吃的菜。“恩,能多呆几天,先吃饭。”

刚扒了几口,华如初又想起一事,“那祁亮和晴好的婚事……”

“能赶上,祁亮有家人­操­持。不用我们挂心,晴好的嫁妆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能赶上他们的好日子就行。”

华如初一想也是,遂不再挂心。

千盼万盼下,终于等到了出发的日子。

除了贴身侍候的春玉夏言和翠凝外,华如初没有再带其他侍候的人。后来看阿佑带了祁安,便又将双芷带上了,实在是想回去的人太多了。好在严家堡的船够大,装得下。

冬菲被师傅禁了足,天冷路滑,她出来谁都不放心,但是江伯却亲自来了。

见他手里拿了个小包裹,华如初以为江伯是想回去,正想询问就听到江轩道:“朗星草的药效我有点进展了,只是可能北方太冷。葛榔头送来的幼苗一株都没能种活,种子都还在,你带回扬州去试试看。记得找个稳妥的人看着,这药草……可能会很有用。”

能被江伯强调有用,华如初已经将朗星草的重要­性­生生的往上提了好几级。扬州自然是好,气候没得说,可她一年都不见得能回去一次,倒不如再等等看,要是明年阿佑真能去兖州,那她就将种子带去兖州试种,兖州的气候不比扬州差。

听到她的打算,江轩倒是没有意见,只是,“你去了兖州,冬菲恐怕会想要跟着去。”

“让她先将孩子生下来再说,您不是舍不得太行山上的好药材吗?总不能我去哪里就让你们也跟我去,让您跟着我奔波我爹肯定会从扬州跑来敲我脑袋。”

“她那倔­性­子哪是好说服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怎么都得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大夫行医在哪里都可以,跟着你也差不了,医馆有我坐堂就够了,让他们两个到时跟着你到处走走没坏处,眼界开了心眼才大,医术才能有进步。”

“他们要能跟着我到处去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冬菲还好说,江雨那里……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他的身份上就不像冬菲,跟着我会让他觉得矮人一头,觉得受到了束缚吧?!”

江轩背着手摇头,“他心里装了冬菲好几年,冬菲去哪里他都会跟着,你不用担心,要是这点调节能力都没有,我也白教他这许多年了。”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码头上风大,披风都被吹得呼啦啦的,风鼓进来全身都凉了,华如初自觉还能撑住,可江伯到底年纪大了,不欲在这里再说什么,便道:“您回去吧,再过得几天会有人将年货陆续送来,您只管收着就是。”

心里想起一事,华如初看了阿佑一眼,又道:“要是祁老太爷有个什么万一祁家人求到您面前来了,您就去看看。”

“我是大夫,有人求诊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要你担什么心。”江轩瞪她一眼,转身走人。

华如初吐了吐舌,她怎么忘了江伯医人从不看对方身份的。

闻佑勾住她泛凉的手指,慢慢的将她整个手掌都握进了手心,语声温柔的道:“上船吧。”

“恩。”

古奕海让出了船上最好的房间。

屋内几个丫头已经燃好了罩笼,华如初迫不及待的往里钻,将罩笼上的被子尽量多的往自己身上搭,不一会,身上就热了。

舒服的叹了口气,华如初神情愉悦放松,大冬天的码头上的风真让人受不了。

闻佑看着她猫一样的表情嘴角勾起,“成亲时你也是坐船来的,那些时日都在船上做什么了?”

华如初想了想,“也没­干­什么,看看书,发发呆,想想自己的夫君会是什么模样,思量一番在太原在祁家要怎么生活,哥哥也常来陪我说话,时间就这么过了,我当时还嫌这路上的时间太短了呢。”

“不想面对事实?”

“应该是。”一说完华如初自己就先笑了,现在在去想那时的心态,真没发现多少害怕之类的情绪,只想着要用怎样的方式脱身。

她对扬州的生活太眷恋,满心想的都是要怎么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回去,再过回曾经的日子。

闻佑从来没有这么闲过,什么都不用想,吃喝有人侍候,睡觉有人在怀里安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能和如初在一起,不管是说些琐屑小事还是谈天说地心里都觉得欢喜,只恨不得日子能天长这久就这么过了。

如初兴起时会和他说上一个段子,他没有听过但绝对­精­彩的,也不知如初是从哪看来的。

一问她她就说是在梦里梦到的,她的梦镜很奇怪,总有人给她讲故事。

两人同进同出的亲密让古奕海都生出几分羡慕,夫妻关系好成两人这样的,真不多,能做到相敬如宾给与尊重就已经是他知道的最好的了。

华如初惯来的好运气,这一路上顺风顺雪,居然没有因为一点意外而耽搁时间。

不过九日时间,船只就停靠在了扬州码头。

站在船头,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场景,华如初心里酸涨得厉害。

明明离开都快两年时间了,这里似乎没有一点变化,依旧喧哗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吆喝声不绝不于,责骂声时不时也能听闻。

这里是扬州,她的家乡。

她终于回来了,带着自己的男人一起。

主动握住身边的手,华如初曲起手臂紧了紧,“我们回家。”

闻佑眼神闪了闪,因她的雀跃而高兴,也因她对他说回家时的笑容而欢喜。

这里是如初的家。

下船时华如初并没有戴纱巾帷帽,担心阿佑多想,边往下走边解释道:“扬州的女人不戴那些,这里是武林中人的大本营,有不少侠女出没,你若是见着策马狂奔的女子不要觉得奇怪,在太原女子骑马是稀奇,在这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是千金小姐也有善骑的。”

“生在扬州的女子很幸福。”

华如初笑得更欢,“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一直很庆幸。”

码头上最是人多,迎来送往的从来不乏贵人,严家堡各堂口都有船,每年到这时便能看到,所以在一开始看到船只靠岸时没人放在心上。

可当看到船上下来的众多人时,就有人多看几眼了。

这是哪家贵人搭了严家堡的船准备搬来扬州落户吗?

这么想着,就有那脑子活的上前揽生意,看那船只吃水的程度就知道船上的货物少不了。

这些事自有人处理,华如初只管行在前头和闻佑小声说着话。

这码头她以前来得多,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哪家买卖行做生意地道,哪家坑人,哪家老板最厉害,哪家是个笑面虎她都如数家珍。

闻佑时不时应一声搭她的话,眼睛随着她指向的地方看去,偶尔视线会落回身边人脸上看一会,自下船后脸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显然心情不错。

他也想多了解扬州一分,想知道这么一处明明繁华浮躁的地方为何能养出如初这样的人。

“爹娘要是看到我一定会吓一跳,哈哈。”

是会吓一跳,明天就是除夕,他们却在除夕之前的一天赶了回来。

不过更多的是欢喜吧。

闻佑见过华家父子,对他们心里并无畏惧,只是对如初曾说过的岳母没多少底气。

能教养出三个优秀儿女,且让岳父放在心上的女子不会简单。

显然还非常疼爱如初,一想到如初为他流掉的孩子,他便觉得岳母那一关不会好过。

☆、第三百八十章回家

“小姐,马车来了。”马柏留在太原压阵,华如初带了齐南在身边。

齐南也确实能­干­,只这一会就将一切打理妥当了。

“小的陈如见过三小姐。”一身短打棉衣的陈如忙上前见礼,脸上难掩惊讶,他是没见过三小姐的,要不是刚才那位小兄弟介绍,他还不知道引起了码头上各家注意的居然是自家极少露面的三小姐。

那三小姐身边这位就是新姑爷了,这么一想,陈如忙又见礼,“陈如见过姑爷。”

闻佑应了一声,虚扶一把,不算热络的态度,却也绝不冷漠。

陈如受宠若惊,态度更恭敬了些,“时辰不早了,三小姐您是不是先走?小的派人去别处调派马车了,三小姐的人只管先行回去,货物小的很快就送去华府。”

这是自家的车马行,华如初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东西杂乱,又有好些珍贵的,她担心会被没轻没重的毁坏了,留了齐南在这里跟随打点,其他人都随她先行回去。

上了马车,华如初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淡下来,明明是自己没有坐过的马车,里面的东西也明明是别人曾经用过的,带着一股混乱的说不出来的味道,可她就是觉得亲切。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过爹娘兄长,她只恨不得马车能走得更快些,让脑子里想像的画面快点成真。

“高兴?”闻佑有点紧张,又不想让如初看出来,便引着她说话,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华如初全身心都被既将见到亲人的兴奋占满,没有看出闻佑的不同往日,连连点头道:“高兴坏了,明明离开不到两年,却像是离开了一辈子似的,哪里哪里都觉得亲切。”

“不会让你离开一辈子。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去哪里都一样,一定不让你也远离亲人。”

华如初兴奋的劲头稍微回落了些,坐得离闻佑近了些,柔声道:“你没有亲人了我有,我的亲人以后就是你的亲人了。你放心,我的家人都很好,绝不会像祁家一样让你不得安生的,我的家人啊,只愁不够对你好。他们总觉得只有对女婿好了,他们的女儿才能过得幸福,我和姐姐都幸运。遇到了好的夫君,我娘常说我爹做的好事总算让儿女承了福报,我也觉得是这样。”

闻佑心里很是意动,家人对自己好是什么滋味他从没感受过,要是能获得新的家人,还是对自己好的家人,他千般愿意。

“对了,你应该和我姐夫合得来。他话也不多,但是人很好,对我姐姐好得都没边了。你得多和他学学。”

闻佑闻歌知雅意,“我对你不够好?”

“也好。”脑子里闪过阿佑对她的种种好,华如初又重重点头。“很好,大概是我见多了姐夫对姐姐的好,一直记着姐夫的好,所以……我太兴奋了,说话不过脑,你别生气,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一辈子都忘不了。”

“以后对你更好。”

“那是当然的,我也会对你好的。”两人对视一眼,笑得一脸傻相。

没多会,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华如初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看着熟悉的门庭刹时红了眼眶。

这里是她的家,是她认定的在这个世界的根,离开这么久就想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回来了!

门房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再望去,门下站着的人可不就是他们华家的三小姐!

连跌带跑的迎出来,远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三小姐,您怎么,您怎么回来了,也没人来信说您今儿回来啊!”

这喳喳呼呼的语调是太原的门房绝不会有的,比起那太过或恭敬或谄媚的态度,闻佑觉得眼前这人格外情真意切。

显然如初也不以为杵,边拾阶而上边回话道:“我没让人传信,给爹娘一个惊喜,爹娘大哥可在?”

“在,在。”门房眼神一转看到了小姐身边的人,能离小姐这般近的一定就是姑爷了,于是倒头就拜,“小人黄生见过姑爷。”

他动作太快,遂不及防下闻佑都没能拦住,只得示意随之前来的祁安将人扶起来并递上红封,温声道:“拿去买个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谢姑爷赏。”黄生大大方方的接了,有喜意,却不显得狗腿,“外面风大,小姐姑爷快里面请。”

华如初携了阿佑进屋,边吩咐道:“你去找霖叔,让他将随我回来的人好生安顿,一会陈如会送东西过来,你也和他说一声。”

黄生指着拐角处快步走来的人笑,“三小姐,不用小的去说,华管家来了。”

看着疾步过来的人,华如初脚步也加快了些,扬声就喊,“霖叔,我回来了。”

除了两鬓带着星星点点的白,身体硬朗走路带风的华霖一点不见老态,他原本是要出去一趟,待听到声音后几乎是用跑的到一行人面前,声音哄亮的堪比年轻人,“三小姐,您怎么也不先给家里来个信?霖叔好安排人去接你,就车马行那些马车你也坐得惯?”

“我哪那么娇惯,这不就回来了吗?”

“嫁人了就是不同了啊,吃得苦了。”华霖满意的看着出嫁快两年的三小姐脸­色­红润,神情不见一点­阴­郁就知道她过得极好,心里对新姑爷就更有了好感,极有礼的躬身行礼,“华霖见过三姑爷。”

闻佑看出如初和这个管家极亲,不但随着她的称呼叫了,还亲手扶起了他,语调尽量温柔,“霖叔不用多礼。”

华霖这下更满意了,脸上因笑意而起的褶子仿佛都是舒缓的,“三小姐的话霖叔听到了,放心,霖叔这就去安排,你这是回家了,也不用人领路,老爷夫人大公子都在暖阁,二小姐和二姑爷和往年一样在这里过年,今年可好,可以过个团圆年了,去年因为你不在大家兴致都不高,今年好了,人齐了,对了,我还得去趟厨房,晚饭得丰盛些,三姑爷,扬州菜您能吃得习惯吗?”

闻佑点头,“吃得。”

华如初随之补充,“在太原我们就是天天吃扬州菜,他都吃惯了,您让冯婶子多做几道拿手菜,我馋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老爷夫人今天一早还念叨你,快去让他们高兴高兴。”华霖听三小姐这么一说更高兴了,他们家的小姐就是厉害,二姑爷在外面厉害成那样,还有诺大个严家堡做靠山,却对二小姐百依百顺的。

三小姐嫁的官家,听说三姑爷现在都是大官了,原本他们还担心人爬得高了人心就思变,现在看来三姑爷也被三小姐拿捏得死死的,好,真好。

华府的房子设计图是华如初画的,结合了曾经看过的所有园林建筑,又混入了这个时空的特­色­,让华家既雅致出­色­又不会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但是即便如此,凡是来过华家的人无不说华家美。

一景一物皆能入画。

此时已是冬天,在太原已是万物萧条,可走入华家的内院却依旧万紫千红,仿佛忘记了四季轮回。

“我家是不是很美?”看着这久违的景象,华如初难掩得意,这是她最引为为傲的家,住着让她骄傲的家人,有着最美丽的景致。

闻佑不错眼的看着园林的每一处,没有回话,头却重重的点了几下。

他却不是被美景外镇住了,而是在想像如初还是闺阁女子时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会是怎样的夺目。

“这些花大多来自很远的地方,扬州海运码头那边有来自许多地方的买卖人,其中就有来自非常冷的地方的,我想着在他们那样的环境下尚且能存活下来的花对付我们这里的冬天肯定没问题,就试着和他们买了些,结果真能成,后来就买了许多,现在看着觉得当时的银子花得真值。”

看着眼前争相开放的花,华如初很是满足,虽然她不住在这里了,可爹娘大哥会住上一辈子,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是自己最大的心愿,所以也就不觉得可惜了。

只是,还是难免遗憾。

“以后我们的家你也可以布置成这样。”

华如初眼睛先是一亮,转瞬又暗了下来,“你又不会在一个地方呆上一辈子,总不能去一个地方就这般布置一翻,你知道家里我花了多长时间才做成现在这样吗?两年,后面又零零碎碎的做修整,添东西,费了这么多心思的地方不住上一辈子我不会再弄了的。”

闻佑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身上,给她承诺,“以后会的。”

“恩,我等着。”

说着话,两人的脚步没停,用着比以往要快的频率往暖阁的方向走。

一路上不停的有丫头婆子满脸惊喜的行礼,华如初也没顾得上,倒是闻佑做足了功夫,每个请安的人都得了一个红封。

众人又是一阵喜,纷纷觉得新姑爷不错。

刚走至暖阁外面,就听得里面有人道:“我怎么听着外面有人在说给姑爷请安?女婿不是在这里?”

又有一道声音道:“您不是忘了您还有一个女婿吧,人我还没见过,倒真想见见,爹你和大哥总说他对小妹好,不亲眼见着我这里总不踏实。”

ps:明天三更,握拳,尽量做到。

☆、第三百八十一章团聚

华如初心底一热,猛的一把撩起帘子跨过门槛,要不是多少还记得这是在哪里,身边站着谁,她都差点叉腰大笑道上一声她华三小姐回来了。

虽然没到这程度,她却是真的大笑了,“二姐,我这不就送回来给你看了嘛。”

华如梦惊得差点没能抱住怀里的孩子,猛的站了起来后又想起来,将孩子往旁边男人怀里一塞就几步上前捧起华如初的脸左右打量,又扯她脸皮又掐又捏的,“居然真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给个信?”

华如初把自己的脸从魔爪手里救出来,揉了揉让肌­肉­恢复原位,看着屋内最亲的人因为她的回来而纷纷目露喜­色­,她脸上的笑怎么都收不住,“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爹,娘,大哥,二姐,姐夫,我回来了。”

华清大笑,“回来好,回来好,只要回来了什么时候都是好的。”

任雅真看到女儿当然高兴,在确定女儿­精­神状态不错后便将视线落在她的另一个女婿身上。

身高上很占优势,逸儿就已经很高了,他一点不比逸儿矮,真要认真比起来恐怕还要高上一点,神情沉稳,一点不见浮躁,长相区别于扬州人的清秀,五官轮廓很深,此时神态虽然柔和,脸­色­看着却仍带有几分严肃,看得出来平常是个不常笑的人,但是落在女儿身上的眼神却很温柔,恩,看起来还有点紧张。

只有因为在乎一个人才会在面对她的家人时紧张,这个男人,很在乎她的女儿。

虽然早听老爷和逸儿说过,可只有亲眼见着了她才真的放下心来。

轻咳一声,任雅真面含责备的道:“别光顾着高兴,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要说这家里最有威望的人不是做了十余年盟主的华老爷。而是温温柔柔从来连句重话都不说的华夫人。

华如初对温柔的娘亲也是不敢违逆的,吐了吐舌头,小女儿态毕现,将阿佑拉到身前来像是炫耀般的大声道:“这是闻佑,我的夫君,华家的三女婿,阿佑,这都是我的家人。”

闻佑深吸一口气,撩起袍摆便跪了下去。

他的举动不止吓到了华家人。也把华如初吓了一跳,忙上前想拉起他。

闻佑对她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安抚之意,华如初咬了咬­唇­,退开了去。

“当初应故不能亲自前来迎亲。两老体谅,可欠的礼小婿理当补上,请……爹娘受小婿三拜。”

说着,闻佑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虽然从始至终他们对如初的丈夫都没有不喜,可闻佑的表现却让他们真心高兴。

因为他所有表现中体现出来的都是对他们华家女儿的着紧。

因为他称呼的爹娘。而不是岳父岳母。

三拜毕,华如逸接到母亲的眼­色­,上前将人扶起来。

“按我们扬州的规矩,改口是要封改口礼的。我们也没做准备,一会再补上,别站着,都坐。挤着些,一家人就该亲亲热热的围坐在一起。”任雅真笑得更亲切了些。这让闻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不用遭丈母娘刁难总是好的。

他的直觉也没错,华家真正做主的果然是如初的母亲。

“是。”闻佑恭身应了,又向其他几人一一见礼。

到严柯时他着重道了声谢,“这两年得了严家堡太原堂口许多帮助,谢襟兄。”

对于原本的祁佑,现如今的闻佑其人,严柯不说十分了解,却也比家里其他人还要清楚些,古奕海传回来的消息提及他是最多的,他很庆幸,华家的新成员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说得对,都是自家人,不护着自家人难道还去帮别人?二女婿做得对。”华清大刺刺的开口,他最看不得一家人还客客气气的像是客人一般相处,那还叫什么家人。

罩笼再加入两人就几乎是人人都挨着的了,华如初坐在自己姐姐身边,闻佑挨着她坐了,另一边靠着的则是舅兄。

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心里却一点不厌恶,只觉得窝心。

华家人早从女儿的信里知道了祁佑改姓闻的事,虽然好奇其中的细节,这时候却一点不提起,只问起两人生活上的事。

华如初想让阿佑早点融入华家,有时候是自己答了,想让他答时就在罩笼下拍一下他的膝盖,他便会开口回答,字句不多,态度却极好,绝不敷衍。

这让任雅真更多了几分喜爱,自小女儿出嫁后担了两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家什么都有,不求女婿家多么富贵滔天,也不求女婿对岳家有怎样的提携,只要他对女儿好就够了。

老爷这么多年的侠义仁心总算是为儿女积了福德。

虽是坐船,一路上却也不轻松,聊了没多久华如初便觉得有些困了,任雅真将她拍醒,“现在别睡,马上吃饭了,吃了饭你们早些歇了,明天除夕得有个好­精­神,可不能这么懒洋洋的。”

华如初笑嘻嘻的应了,“遵命。”

“淘气。”

在这样的氛围里,闻佑也完全放松下来,他从不知道家人可以是这般自在相处的。

他在祁家生活了二十来年,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画面。

他人生中所缺失的东西在如初的带领下好像正一点点补全。

“不知道冯嫂子会不会做冀州菜,我去厨房吩咐一声。”说着任雅真就要起身,华如初先一步站起来拦住,“娘,他吃得惯扬州菜,在家的时候我们都是吃扬州菜的,春玉的一手好菜都是和冯婶学的,要是荒废了多可惜。”

“什么荒废,明明就是你自己贪嘴,吃不得一点苦的娇惯丫头。也就三姑爷顺着你。”话虽这么说,任雅真脸上的笑意一点不做伪,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就是她这般。

闻佑在如初起身的时候就跟着站起来了,闻言回话道:“如初才嫁过去的时候也是吃了苦头的,那时候早晚都得去主院用饭,吃的都是冀州菜,她也会跟着吃,后来分开用饭才由着春玉侍候。”

那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让屋里的华家人都满意得不得了。一直偷偷观察的华家二小姐感叹她家小妹的好运气总算还没有用尽,一桩因圣旨而成的婚约居然也让她碰上了这样一个人。

晚饭用得早,回房时天还未黑。

回了自己的家,华如初再无顾忌,挽着闻佑的手慢悠悠的往自己的闺房走。

一路上不停的给闻佑介绍视线所及之处。或是说起一两件他们兄妹之间的趣事,闻佑认真听着,边想像着,嘴角便勾起了笑意。

“到了,那里就是我的住处。”

和别处的姹紫嫣红不同,那里是一片竹林,走近了便能看到竹身上有紫褐­色­的斑斑点点。和他所见过的不同,却不丑。

“这是泪竹,我从别处移来的。”

“怎么不像别处那样种花?”

“想让自己与众不同啊!”半真半假的说着,华如初看着这处熟悉的地方神情中满是怀念。这个问题闻佑不是第一个问她的,却是她怎么都无法回答的。

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上辈子年幼时便是和­奶­­奶­生活在一片竹林中。

竹子比不得花娇美,可她需要竹子来承载她无人可诉的思念。

竹林中是一处两层的小楼,从外面看去小楼呈中间高两边低的弧形。给人很圆润的感觉。

“要不是竹屋冬天冷,我差点都将这里盖成了竹楼。”

“夏天凉爽。”

“我娘也不许。说女人不能受凉,家里我娘最大,你好好哄着她就没错。”

闻佑没错过她偷笑的模样,知道那时候她还是看穿了自己的紧张,也不在意,牵着人往屋里走。

“明天你再带我好好看看,今天先休息,你累了。”

“好。”

走进二楼的闺房,房间里纤尘不染,每一样东西都摆在原处,就像她从没离开过一般,显然这里的主人虽然不在却并未受到冷落。

华如初到处摸摸看看,比闻佑这个初来乍到的表现得还要兴奋几分。

闻佑不知道别的女子的闺房是什么模样,就是祁珍的房间他都好几年没去过了,可是这里却让他觉得舒服。

不会香得粘腻,清清爽爽的甚至能闻到屋外的竹子清香。

触目所见之处也没有女子钟爱的小玩意,梳妆台上胭脂水粉几乎没有,除了一个装首饰的匣子外居然摆着一个算盘!

这实在是……太有如初的风格了!

华如初也看到了,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的走过去拨弄了几下,叹息似的道:“居然将这东西落下了,还是用惯的东西顺手,这次我得记得带走。”

“……”闻佑没话可接,­干­脆抱起人往床上放,鞋袜帮她除了,外衫替她脱了,再将自己也拔拉一番,一扯被子,搂住人睡觉。

“我不困了。”何止不困,她现在简直是兴奋起来了,华如初脑袋转来转去,伸出去想去勾床里侧的小抽屉,被闻佑抓住手镇压,“你只是太高兴了,我们还能在家呆很多天,听话,今天先睡,等养足了­精­神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也困了。”

华如初老实了,趴在他怀里不再动弹。

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倒是说困的闻佑好久之后都还睁着眼。

想着这里是如初生活过的地方,是如初的闺房,如初曾经在这里笑闹玩乐,说不定还会耍剑,那是怎样的快活。

☆、第三百八十二章母女三人

因为睡得早,第二日天还未亮华如初便醒过来了。

她一动,闻佑也睁开了眼。

“要不要喝水?”

华如初是想喝的,可天寒地冻的她不想让男人起身,摇头道:“不渴,你还困吗?”

“不困。”

“那我们说说话。”

闻佑给她拉了拉被子,又将人搂得更紧了些,“恩,你说。”

说什么呢?华如初想了想,能说的好像挺多的,“你不奇怪为什么我二姐和二姐夫不回夫家而是在这里过年吗?”

“为何?”

“表现得一点也不好奇,真打击人说话的积极­性­。”华如初撇了撇嘴,抬起头亲了闻佑一记还是给他解答了,“我姐夫的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老一辈的事我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因为情仇吧,严家堡差点就完了,后来我爹明里暗里的都帮了不少,逢年过节时诺大个严家堡却冷冷清清的,我爹就年年叫他来我家过年,后来成了华家的女婿也没有改变。”

“这门亲事是你爹决定的?”

“才不是。”华如初挪了挪身体让自己贴着暖源更近点,“我姐当年在扬州可以说凶名和美名齐扬,许多人眼馋她美貌却接受不了她过于刚强的­性­格,冲着华家来的我姐又看不上,年华就这么耽搁了,有那喝多了的说难听话被姐夫听到了,将人揍得几个月下不来床,然后就找人前来提亲了。

我姐当时还不愿意嫁呢,说她不用被人同情,哪想到我姐夫却说这是他想了许多年的事,一开始没来是因为家里的事没有处理妥当,他担心会给姐姐给华家带来麻烦才忍着,现在终于赶上了。能得偿所愿了,何来同情,你不知道当时我姐都哭了。

我长这么大就看我姐哭过三次,第一次是我爹一身是血的从战场上回来。我娘六七个月的身孕没有保住,哥哥又受了伤,好像一下子顶天的人全倒了,她白天撑着。晚上我听她偷偷的哭过一回,第二次就是我姐夫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姐姐心里是有姐夫的,只是两人都以为对方心里没有自己。幸好没有错过。”

闻佑轻抚着她的背低声问,“第三次是你出嫁的时候?”

“对,哭得最狠的一次就是这次了。大概是因为成亲了心­性­软了。”

沉默了一会。闻佑才道:“怪不得襟兄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不像客人。”

“你要是哪天也能像姐夫那样了我爹娘才高兴,你表现得越客气我爹娘才会越不喜欢。”

“我会注意。”

“放心吧,你现在在我爹娘心里的印象分高着呢!你对我好他们都知道。”抱着暖烘烘的人形暖炉,华如初打了个呵欠,感觉又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道。“还早,我们再睡会。”

“恩,你睡。”

除夕这一日,华如初起晚了。

不过在自己家里,她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知道他们乘了一路的船旅途疲惫也没人说他们什么,只是没等他们就先用了早饭。

两人单独吃了些,华如初就接收到了母亲大人的眼­色­。

心知肚明是有事要问,华如初起身挽住她娘的手臂,大刺刺的安排道,“你们男人喝酒去,我们女人要说悄悄话。”

华清指着她笑骂,“你还安排起你爹来了,有什么话还是我这个做爹的不能听的?”

华如初不和她爹辩,转头就和她娘告状,“娘,爹不听话。”

任雅真气笑不得,敲了她脑袋一下,“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阿霖,你去西暖阁安排一下,让他们几个爷们有个说话的地儿,素织,你去将东暖阁收拾好,罩笼都燃好。”

“是。”素织是任雅真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嫁了人后丈夫早逝,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便又回了华府侍候,是华夫人身边现在最得用的管事娘子。

母女三个带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进了东暖阁,小孩睡饱了­精­神好得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看到华如初时居然咧嘴笑了。

华如初看着他也觉得亲近,伸出手去将他抱过来,逗了逗他后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一个香囊放进他厚厚的棉包里。

“什么东西?”华如梦拿过来摸了摸就倒出来看。

是块玲珑剔透的玉,雕刻出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图像,看着像个人。

华如初当然不会说这是个玉观音,她画了图找琳琅阁的师傅废了不少材料才做成功的。

她有着上世的思想,所以也就记着男戴观音女戴佛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可能没有观音娘娘,可私心里她希望她的小侄儿能得到另外那个世界神佛的照应,健健康康的成长。

“反正不是二姐你能戴的,你就别问了,等天气暖和点了你就将这玉挂到侄子脖子上,不管有用没用,总归是我一片心意。”

“你当我和你一样看到好东西就想扒拉回来啊!”华如梦白她一眼,又塞回了儿子的棉包里。

美人就算翻白眼也是漂亮的,华如初笑嘻嘻的在心里调戏二姐,亲了侄子一口问,“我只知道我侄子大名叫严惜,|­乳­名是什么?”

“笑笑。”

华如初脑瓜子一转就知道这是二姐取的名了,“你还在怨念姐夫不爱说笑啊,阿佑也不常笑,我就不嫌,才嫁过去的时候他根就不是不笑,那张脸僵得都做不出表情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一直是从你的信里听说一两句这样那样的事,现在有时间,你详细点说说,他改姓闻的事就那么顺利?祁家能放人?”

“祁家都将他逐出家族,并且狠到剥夺了他的姓氏,他们还有脸来阻止不成,再说那是储君赐姓,谁敢置喙。”华如初不想吓着笑笑,将他往他娘怀里送。

“逐出家族?剥夺姓氏?”忘了姐姐的气­性­也不小,华如初手一缩,换个方向送到了娘怀里,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任雅真失笑摇头,轻拍着孩子安抚,耳朵却竖起,不错漏女儿的对话。

“快说,怎么回事。”

喝了口茶,华如初将嫁过去后的事一一道来,要是相隔两地,她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可她人好好的就站在两人眼前,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她想让家人都知道阿佑对她有多好。

茶喝了三盏,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华如初的声音才停下来。

一直倾听的两母女也吁出一口长气。

这也好在她们华家的女儿是这么个不好欺的­性­子,换成别家小姐,不定会被祁家拿捏成什么样。

“所以你们现在是别府而居,不用受任何人的气了?”

“自然,谁还能管到我。”

“没想到妹夫还有这魄力,能为你做到这程度,好样的。”

任雅真却有些担心,“他现在心里有你,所以能为你做到这程度,要是以后……这­性­子到底是太绝情了些。”

华如初握着母亲的手安慰,“娘,我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就算真有那个万一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您担心得太远了些,再说阿佑对我真不真心我感觉得到,他要是拖拖拉拉的既离不了祁家又想拖着我我才不­干­,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离了祁家生活就行,他心里并没有将祁家抛开,背负了那么多年的责任哪是想抛就能抛掉的,只是从明面上转到暗处罢了,我也不会阻止他这么做,他要真那么无情我才该担心。”

“行了,我不过说了姑爷两句你就回我一堆,到底是嫁人了,心都到别人身上去了。”

“娘,我哪有,我只是说了实话嘛,总不能让您和二姐都觉得他绝情,那以后你们又要担心我了。”

“就你会说。”任雅真嗔她一眼,眼角虽然有着细细的纹路,可一颦一笑中透出来的潋滟风情,一点不比年华正盛的女儿逊­色­。

华如初吐舌,勾住小侄儿的手逗弄,又说起另外一件事,“阿佑说明年他会申请外任,他倒是愿意来扬州,可是扬州这边的官位都是满的,以他的身份和皇帝对他的看重也不会将他仍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上,倒是兖州有很大可能,那里前不久撸掉大批官员,许多官位空悬,去那里也不会触及到别家的利益,他说先离了太原再说,等以后扬州这里有了机会他再想办法调任。”

“当真?”这下不止华如梦大了嗓门,就连向来和声细语的任雅真也喜不自禁的大声许多,小孩儿也经事,吓得瞪圆了眼后又没事人似的,抓着华如初手指头的小手却紧了许多。

假意挣脱几下,果然引来小孩儿更用力握紧,华如初满意的笑,边漫不经心的回话,她最兴奋的劲已经过了,“当真,只是短时间之内应该不可能。”

“我和你爹还活个十年不成问题,只要你们在十年内尽早回我们身边来,让我们多看几眼我们就满足了。”

“娘,您和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只活十年嘛,最少也得三十年。”

“要真能活到那岁数娘也不嫌弃,只是这事娘做不得主,看老天爷怜不怜惜吧,你爹做了一辈子好事,说不定老天爷就开眼了也不一定。”

任雅真笑,看着两个女儿只觉得满足不已,女儿嫁得好就是了了她心中最挂念的两件大事,至于儿子……娶进来的媳­妇­她还用担心?这不是做媳­妇­的该担心的吗?

☆、第三百八十三章老太爷倒

比起东暖阁的温馨,西暖阁却热闹多了。

都是有酒量的男人,都是身手高强的男人,都是将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有四个,且还成了一家人,不管是向来沉默的严柯还是寡言的闻佑都神情愉悦。

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女婿,华清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只是心里还有点小小的遗憾,他的女婿什么都好,就是都太不爱说话了。

不过男人嘛,不爱说话没关系,手底下有真功夫就行。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喝着喝着酒四人就到了室外,在洋洋洒洒的雪花中舞起了剑。

一个一个不过瘾,最后四个人都下了场,两两捉对撕杀。

这样的场面华家下人都是见惯了的,经过这里时会多瞧几眼,却谁也不会忘了手头上该做的事。

闻佑头一次和人这般随­性­的相处,在没有如初在的情况下脸上居然也有了笑脸,个个都是强劲对手,衬着华清时不时的大笑声,打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心里直呼痛快。

这里的热闹将三母女也吸引过来了。

华如初看得手痒痒,解了腰间的软剑就冲了过去,也不管他们是在两两撕杀,逮着离她最近的大哥就出招。

“小妹,你这心也太偏了点啊,帮着男人来对付你兄长,羞不羞。”

“不羞,打的就是你,阿佑,你左我右,将我哥打趴下。”

对上两人,还是身手都不比他弱的两人,华如逸轻松不起来了,观战的华如梦扬声大喊。“不要脸,娘,我看不下去了,你抱孩子,我去教训小妹。”

“想去就去,找什么借口。”自己生的孩子任雅真哪会不知道是什么­性­子,接了孩子就进屋去了,反正他们谁也不会伤着谁,随他们打去。嫁进华家几十年,这样的场面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

老爷那­性­子一上来,不打上一场浑身都难受。

好在几个女婿都是身手好的,儿女也不弱。

雪渐渐大起来,一家人打得兴起。碰上谁对手就换成谁,最后华如初居然和闻佑对上了。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笑意盈盈,手底下却不慢,招招不比攻别人来得逊­色­。

华如初早就想和阿佑打上一场了,两人身手相差不多,但真要论起来她是要输上一线的。可是……阿佑敢不让她!

这边打得欢,另外的人一看这情况就收了手,纷纷旁观起来。

华清看得高兴之余又有些不解,“我也没见乖囡平时多用功。她这身手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华如逸接话,“她小时候是下了几年苦功的,底子打得好,又爱琢磨。有这成就倒也说得过去,要是她能再用功点。爹你都不是她对手,我们家天赋悟­性­最好的就是小妹,这么好的天份却被她一个懒骨头得了去,可惜了。”

华清不乐意了,眼睛一瞪就训人,“可惜什么,乖囡不爱练武,要不是有好悟­性­让她有自保之力,指不定早就被人欺负了,女人嫁对了人就是最大的福份,要那么厉害做什么?娘家你这个哥哥不能给她依靠?我们做爹娘的护不住她?”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华如逸朝天翻白眼,他怎么就忘了在家里是不能说小妹一句不好的话的。

华清气哼哼的撇开头,话却没停,“乖囡爱赚银子,那就让她赚去,又不用她去打打杀杀的,对了柯儿,年后你让古奕海来一趟家里,这两年乖囡没少麻烦他,你怎么做算你的,我们华家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知道了爹。”

华如初借着阿佑反击的力道飞身跃至家人身边,脸­色­红润,神情生动极了,“听到你们提古奕海了,他怎么了?姐夫你是不是打算把他调回扬州总堂口来了?”

严柯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也好,明年我们应该也麻烦不上他了。”

任雅真打起厅堂的帘子看他们站在雪中说话,眉头就皱了一皱,有时候她真觉得家里没一个长大了的,就连那个老的有时候都像个孩子。

“你们这是都想着病过年?”

华家父子女儿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忙听话的往屋内走去。

华如初走在最后,悄悄和阿佑咬耳朵,“看到没有,我娘不会一点功夫,可家里最厉害的就是她了。”

闻佑眼里笑意闪过,“看出来了。”

来了华家满打满算还不够一天他就有些明白为何这样的家庭能教养出如初这样的女儿了,做为父母,他们给了儿女全部的爱,却不会以爱之名束缚他们,给了他们最大限度的自由。

所以如初能在爹娘的默许下男装行走于世,去和番人做买卖,养成了独立的­性­子,某些方面却又娇贵得超乎寻常,都是因为她的后面有家人为她撑着。

也幸得有这样的家人,才有如今独一无二的属于他的如初。

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喝下去,几人额头上都冒了汗,隐隐的还有些雾气腾腾的感觉。

“等汗息了都去洗个澡,别着凉了,老爷,您都多大年纪了,还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要是着凉了就去书房睡,每天给我看完一本书。”

华清马上苦了脸,一个劲的保证绝对不会着凉。

家里谁不知道那个书房是夫人的,是儿子女儿的,却独独不是他的,他进去闻着那墨香味就头疼。

华如初偷笑,被娘亲瞪了一眼后老实了,她可不想当着阿佑的面被训。

看样子娘亲是真把阿佑当自己人了,不然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就说爹爹。

回屋换洗的路上华如初和闻佑这般说的时候,闻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欢喜,他很想融入这个家庭,成为这个家里真正的一员,就像襟兄一样。

华家人口简单,没有旁枝庶出,摆张大点的桌子就能将一家人都容下了。

和别人家不同,华家的年夜饭仆从也是同吃的。

不过中间用一张屏风隔开,里面坐着华家主子,外面则摆开几大桌,容下所有的仆从。

华霖年年都坐在主桌,今年也不例外。

热热闹闹一屋子人,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光是看着人心便暖了,再用美酒一刺激,从没醉过的闻佑都觉得今夜自己醉了。

气氛太过美好,家人实在太像家人,这是他长这么大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和这边的热闹相比,祁府却是一片混乱。

“大夫还没来?他是不愿意来吗?这都多长时间了?”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老太爷,老太太一身的红也没能将她惨白的脸­色­染上点颜­色­,手死死握成拳,不让自己的哆嗦太明显。

自双芷走后被调来侍候老太太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神情称得上是沉稳,眼神中的慌乱却压不住。

她想说祁福刚出门没多久,看了眼床上,到底还是忍住了,安慰道:“外面正下大雪,祁管家速度慢一点也正常,您别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用帕子擦了擦老太爷的额头,心里不由得想,要是佑儿还在,家里就有顶梁柱,她也不用这般着急,要是华氏还在,她也不用撑得这么辛苦,家里她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呢?

想到孙大夫说的话,想到御医的话,她心里又添一分绝望,连宫中御医都说不行,那个人就算来了也真的有用吗?

“娘,爹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别急。”祁中然说着违心的安慰话,亲手端了茶过来放到老娘冰凉的手心,心下酸涩得厉害。

祁家,真的走到头了。

老太太看着这几个月来像是老了十岁的大儿子,眼泪终是没有忍住,大颗大颗滚过不再光滑的皮肤,滴入红­色­棉袄中消失不见。

为了过年穿的红袄,衬着这样的气氛真是讽刺。

“中然,你爹现在不能倒,他要是倒了祁家可怎么办,你们谁能撑得起来,以后祁家的子孙要如何自处?”

“是儿子没用,是儿子没用!”想到这窝囊的一生,祁中然悲从中来,抱着老娘淌出了男儿泪,他怨过恨过,可最终什么都不能改变,那个毁了他一辈子的女人终是他孩子的娘,他这辈子已经毁了,他不能再让孩子受她娘的连累。

祁家老二老三别开头,眼睛泛红,不忍再看。

而在屋外守着的两房媳­妇­以及祁家孙辈心头一紧,难道是老太爷已经……

“江大夫,您请快走两步,就在这屋内。”

众人看向门口,就看到祁福领着一个头发半白,看着却极其硬朗的老人走进来。

老人手里提着药箱。

江轩对这一屋人没什么好感,看也不看他们,大步往里走去,要是可以,这祁家他进都不想进来。

里面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帘子被高高打起。

江轩一进里屋就皱起了眉,“留下一两人,其他人都出去。”

“你……”祁中然死死按住老二的嘴,推着两兄弟往外走,边道:“我们先出去,大夫你请。”

知道这人是华三的公公,对她也算善意,江轩对他微微点头,解释了句,“屋里人多了对你爹没好处,帘子别落下,打起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雪中送炭

祁中然亲自将帘子搭起来,等兄弟几个都出来后才低声解释道:“佑儿离开前给我递过话,说的就是这江大夫,他是目前唯一能救爹的,要是他都说没希望了,那我们……准备后事吧。”

“大哥,他真就那么厉害?”

“太上皇身中数毒都是他救过来的,爹能比太上皇当时更危险?”

祁家二爷眉目间全是怒­色­,“要是他真那么厉害,为何不一开始就去请?他是侄媳­妇­的人吧,当时侄媳­妇­还是祁家­妇­,怎么也没看她将人请来?她就这么看不得祁家好?”

祁中然冷眼看他,“你倒是说说祁家对她有多少善意?你对她又有多少善意?一个江湖郎中,她就是请来了你信得过吗?要是爹有个万一,你还不将这责任全推给人家?儿媳­妇­就想不到这些?她既然想到了还敢将人带来吗?”

“大哥……”

“我说错了?”

祁二爷撇开头不再说话,他无话可驳。

祁中然看他一眼,自顾自到一边坐了,对老三道:“你使个人去你媳­妇­那里传话,安安她的心,让她安心休养。”

祁沈氏的孩子比预期早了大半个月出生,现在她还在月子里,天气又冷,一直在屋里呆着,年夜饭也是和女儿一起在屋里用的。

屋内,老太太紧张的看着把完脉后久久不言的老大夫,早些那些心思早没了,忍不住问,“大夫,我家老太爷是不是……”

江轩抬头,摇头道:“是很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老太爷年纪大了。用药上顾忌太大,我得再想想。”

听到他说不是没有办法,老太太就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总比孙大夫和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只知隐讳的要他们准备后事好太多了。

“你想,你想,我不打扰你。”

江轩最后也没敢下重药,开了个稍显保守的方子,虽然效果来得慢些,却保险。这让祁家人去抓药时见着了药方的冬菲很是不满,觉得她师傅的胆子变小了,这话后来不小心说出来。被江轩用力敲了下脑袋。

“你当老太爷身体还有多好?药稍微用猛些那口气都有可能上不来,稳些好,要是再将他医死了,华三就别想翻身了。”

“他们就是欺负小姐,一家子都没个好人。”

江轩只是摇摇头。没有再搭腔,这丫头是命好,有华三那么个主子,没有真正见识过人心的险恶,祁家人是薄情,真要说险恶却也说不上。

充其量就是没感情了些。

今日是大年夜。又有大雪封路,路上不要说行人,活物都少见。开了药方后江轩道:“派个人去回春堂抓药,现在就去,老太爷拖不得。”

“是,老奴亲自去。”祁福双手接了药方过去,离开的脚步却被拦住了。“换个人去,你身手不错。来帮我一把。”

祁福一愣,忙应了声出去交待儿子去抓药马上又返了回来。

“大夫,我要怎么做?”

江轩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布囊,在合拢的药箱上打开来,却是一排闪亮的金针。

老太太和祁福皆是神情激动,自从听说过太上皇是用金针保的命后他们就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了,真见着了心下瞬间安定许多,觉得只要见着金针了老太爷就一定没事了。

“麻烦老太太先出去,只留下管家一人即可。”

老太太忙起身,二话不说便扶着年轻婆子的手出了屋,脚步虚浮得一步步像是踩在了云端上。

江轩示意祁福靠近,“你弯腰坐在床沿,我要在老太爷头上施针,需要将老太爷靠在你背上才方便。”

“是。”祁福­干­脆的在床沿坐了,上身前倾,手曲起撑在膝盖上,他不知道施针要多长时间,这样能更持久些。

江轩小心的将老太爷扶起来靠在祁福身上,“你头低一点。”

祁福听话的忙低了头。

将人摆弄好后,江轩将金针准备妥当嘱咐道:“大概要一盏茶时间左右,你要是撑不住了提前说,不要勉强,要是施针时你动了扎错地了受罪的就是老太爷。”

“一盏茶时间我撑得住,大夫尽管放心下针。”

江轩没有再多说,头上施针最是危险,也最是耗神,比平时三轮针还要累,他不敢掉以轻心。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轮针走下来,两人都累得不轻,大冷的天祁福面前的地上居然有了一块湿印,脖子那一块的衣领隐隐有着水渍。

江轩额头上也是湿漉漉的。

拔了针,将人又移回去,江轩声音里掩不住疲惫,“今天先这样,等药买回来后三碗水煎成一碗,一天三次,我会每天过来给他施一次针,需要连续十天。”

祁福半边身子麻了,一时间竟没能站起来,将大夫说的记牢了,又问,“老太爷何时能醒?”

“三天之内是别想了,三天过后看情况。”

“人不醒老太爷能吃什么?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可怎么撑得住。”

“拿根老参吊命吧。”收好金针,扣好药箱,江轩提起来往外走,说出来的话绝不好听,“大过年的我就不开口要诊费了,十天后一起结,对了,别让你们家老太太泄了那股劲,她那身体受不起了。”

祁福心急之下拖着半边麻的身体就一歪一歪的跟了上来,“麻烦您再给老太太看看,祁家实在是,实在是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江轩冷笑,“祁家不是挺能的?折腾完这个折腾那个,好好一个孙子要逐出家族,华三虽然心善却不好欺,你们就­干­脆容不下,没了他们,你们祁家靠什么支撑?”

内外室相连,这话外面的人也都听到了。个个脸上都不太好看,江轩也不在乎,现在的祁家就像个瘸子,自己都要走不稳了,想再对付别人也得估量估量承不承得起后果,说不定对手还没如何,自己就先倒了。

“你说什么呢,别仗着自己曾经救过太上皇就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祁家没了他们还是祁家,祁家不会倒。”

江轩看都不看说话的祁二爷一眼。话也像是没听到一般,淡淡的道:“华三临行前在码头上还和我说要是祁老太爷有点什么事叫我一定要援手,那丫头就是骄傲了些。真要比品德,你们祁家差远了,祁家要是由她掌家,那才是你们的福气,可惜你们自己将这福气赶跑了。”

像是觉得难得来一次。不把人刺激狠了对不起自个儿似的,江轩说得一点不留情。

提着药箱却没有往外走,而是来到老太太跟前,从药箱里拿了块极薄的绢帕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隔着帕子给她把脉。

待他收回手,祁中然就迫不及待的问。“如何?”

“人老了毛病本来就多了,偏老太太天天还要劳心费神,能撑到现在都说明老太太底子好。”拿了笔纸出来写药方。江轩看老太太面沉如水的模样又加了一句,“药治的是病,但要是自己一个劲儿的往死里折腾,仙丹也救不了。”

老太太苦笑,她倒是想撂开手。可现在的祁家,谁能接手?交给谁她又放心?

江轩一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明明是团圆的大年夜,却因为老太爷的突然倒下而乱成一团。

毫无疑义,老太爷是祁家的主心骨,现在主心骨倒了,他们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老太太揉了揉额角,抬头镇定的道:“祁福,你去库房找找看有没有上好的老山参,拿来给老太爷用。”

“是。”

视线在众人脸上环伺一圈,难得的各房嫡庶都在,唯独少了佑儿夫妻,现在,她是真有些后悔了。

多看了佑儿看好的祁镇几眼,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回大儿子身上,“中然,从明日起祁家就交给你了,各府拜年走动你不要失了礼,放出老太爷病倒的消息。”

“娘……”

老夫人冷眼看向虚处,“我倒要看看雪中送炭的有多少,落井下石的又有多少,风水轮流转,我不信我祁家就走到了末路。”

祁中然应了下来,心里却比谁都看得明白。

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所凭仗的,不过还是被逐出家门的佑儿。

他们太清楚佑儿不会不管祁家,就像吃定了他一样。

他也是祁家人,再心疼儿子,却不能置老父老母于不顾,可一想到祁家对儿子的绝情,想到儿子拼博到现在的不易,他就心冷。

正说着话,抓药的祁正回来了,除了系成两串的十剂药外,手里还拿了个盒子,忐忑的禀报,“小的从回春堂出来的时候碰上回去的江大夫,他拿了这个给小的,说是,是闻夫人放在那里的百年老山参,让小的先拿来给老太爷用,小的还没来得及拒绝,门就关上了,所以……”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要说华氏给他们最深刻的印象大概就是她的大方了,在金钱物事上就没见她计较过。

这时祁福也拿了个盒子进来,不知道屋里为什么沉默,谨守本份的道:“仓库里药材不多,只找到这支十年的老山参,给老太爷用可能不太合适,可现在医馆都没有开门,您看明日是不是由老奴去一趟回春堂问问?”

老夫人示意祁正将那个盒子送过来,打开递给祁福看,“江大夫给的,说是华氏留下的,先拿去用吧。”

祁福愣了一愣,忙接了过去,心里却着实高兴。

他就知道大公子和夫人从来就不是无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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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小楼

祁家的事远在千里之外的两夫妻自然不知。

昨晚的热闹仿佛还在身体里留有余韵,一早起来两人的心情格外愉快。

洋洋洒洒下了一夜的雪将华家妆点成雪白一片,可细看去树丫上也不过积了寸许。

姹紫嫣红的花上落着白­色­的雪,美得有些触目惊心。

华家的一景一物皆可入画,闻佑有些理解这句话了,怪不得如初如此留恋娘家。

和别人家不同,华家的内部不是一个个的院落,而是一处处单独的小楼,用亭台楼榭连接起来,绝不相同的景象让小楼各有空间又不会冷落了处于任何位置的家人。

沿着回廊来到最大的那栋小楼,和别处不同的是这栋小楼在二楼上还有一层,比下面两层要小上许多,从外看去只是单独的一间房,但比一般的房间又要大上两倍有余。

这是华如初的创意,将那里做成了一个舒适的休闲地方,夏天在上面纳凉,冬天铺上地毯在那里取暖,春困秋乏时在那里发发懒,地方大得足够一家人在上面一人占据一角也不会拥挤。

华家夫­妇­一身新衣伉在正厅,含笑看着一对碧人进来。

华家大哥和另一对夫妻分坐两侧。

年初一自然是要拜年的。

两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愿爹娘新的一年身体安康,无病无灾。”

来的路上华如初就说了闻佑可以不跪,但他还是跟着跪了,华家笑得更欢,任雅真一人给了个大红包,“希望你们这一年里关系和睦,一切顺遂。”

“谢谢爹。谢谢娘。”

闻佑同样谢了,并道:“要是爹娘不嫌弃,以后叫我一声闻佑或是佑儿都可。”

“好,好,这才像是一家人,走,用了早饭我们去三楼,你第一次来,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乖囡有多会享受。”

“是。”

在听如初解说时他就心动了。对这屋子也有过许多想像,可真上来了他才知道他的想像有多匮乏。

一进屋最先看到的就是数双胖头圆脑的鞋子,随处可见的抱枕,看着就软呼的长榻,只能坐一人的整个都凹进去了的软椅。厚实的地毯,靠窗的地方放着梳妆台,屋子的两边各摆了一张八角桌,因为天冷,屋子的角落里还架着好几个暖炉,屋子中间摆着罩笼。

里面甚至还摆了一张床,不同于拔步床的复杂华丽。是连个架帷幔的地儿都没有的光光的一张床。

这一切都显得太过懒散,各个高处摆着的绿­色­植株给这懒洋洋的地方增添了几许活力。

侧头看到如初脸上毫不掩饰的欢喜,闻佑不由得露了笑,要说这地方不是如初的主意他都不信。

和她实在是太合了些。

一声欢呼。华如初踢了鞋子就扑到软骨头上左蹭右蹭,蹭完还不过瘾,又捞起一只绣工­精­致的抱枕在怀里搂着,一脸恨不得在这里赖到地老天荒去的表情。

放到现代。这些东西都不稀奇,不用多少钱就能买齐了。可在这个世界,这间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画了图,盯着一点点做出来的。

每次从外面回来总要在这间屋里赖上几天,一点一点的更加深她对这个这个家的依恋。

华如梦抱着儿子放到床上,十个月的孩子已经很能爬了。

“一开始是既不习惯这些东西,也看不惯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躺没躺相的样子,后来全被她给感染了,一闲了就想往这上面来,哪天要不来还总惦记着,这地方也不敢让别人看到,不然得惹出多少闲话来。”

闻佑深以为然,在一些人眼里,这里面的大多数东西都是不宜存在的,女子连点规矩都没有了像个什么样。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如初弄出来的,又或者心里有了一种只要是如初做的就是对的观念,闻佑现在看着这一切反倒觉得亲切。

看其他人都脱了鞋子走进去,在屋内穿上那胖头圆脑的奇怪鞋子,闻佑有样学样,穿上剩下的那两双中长的那双,大小合适,明显是为他准备的。

拎了最后那双走到如初脚边,将鞋子给她穿上后才走到软榻的一头坐了,意料之中的软。

华如初往他的方向蹭了蹭,蹭到他腿上伏着,满脸满眼都是笑的问,“是不是软得不习惯?”

闻佑给她抿了抿头发,神情微微带笑,“很舒服。”

莫名有种被肯定的愉悦感,华如初更高兴了,眉弯笑得弯弯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华家人进屋后并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各忙各的。

屋子里还有个书架,里面放满了书。

任雅真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在墨香中长大,学识很是不差。

她极爱看书,虽然嫁给了一个不通文墨的粗人,这个爱好却没有丢了,这书架里的书基本全是她的。

此时她便拿了上次来时没看完的走到光线好的地方看了起来。

华如梦在床上陪孩子玩,手边放了本剑谱,偶尔看上几眼,比划两下,很是自得其乐。

严柯则坐在床下,手撑着头看着床上的娘俩,在妻子突然偷袭时及时挡住,再还击一招,与其说两人是在过招,倒不如说是在**更合适些。

华清和华如逸在下棋,这是南朝特有的一种棋,和象棋有点上,却又不完全是。

这棋闻佑会下,只是他的对手一直都只有当年的太子。

自打太子成了皇上后,他便再没有下过棋了,陪着如初坐了一会后心头痒痒忍不住过去观战。

这房子很新奇,可他显然适应得很快,没多会便自在的享受起这屋子里的悠闲来,虽然各自在忙,但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华家人心里暗暗点头,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华家唯二有资格跟上来的下人是华霖和素绢。

此时素绢便给每人泡了茶,悄无声息的将屋子里没用到的地方稍作整理,不用她时就静静的坐在一边做针线,时不时抬头扫一眼屋中的大小主子,沉静祥和的一点没坏了屋中的氛围,仿佛她本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一家人在这屋中连着消磨了两日,到初三那日才控制下不往三楼去的脚步,开始亲戚间的走动。

舅舅家是一定要去的,尤其是华如初出嫁两年才回来省亲,哪怕她的两个舅舅向来看不上这个粗鄙妹夫,也不喜欢两个在他们眼中不守规矩的外甥女,她也向来瞧不上那两人的迂腐假清高,这礼节上却少不得。

要说任家不欢迎华家人上门却也不是,每年华家上门送的礼就没轻的,他们嫌什么都不嫌这些有钱都不见得买得到的­精­贵东西。

华如初从带回来的一堆东西中挑出来几个­精­致小瓶子,这东西华家母女自然认得,如初送她们的大堆东西中这些瓶子就不少。

任雅真感动于儿女对她的孝顺,却还是忍不住出声拦阻,“都说了不用年年备那么好的礼,你们又何必,总不能因为他们不喜我们的日子就不过了,我们家最难的时候他们也没伸手帮一把,这情分早就耗尽了。”

华如初的目的就是给她母亲做脸,年年都做,什么都挑了好的送,却一年只有这一次,让他们挑不出理来,看他们明明不喜欢她们却在她们登门时忍不住露出期盼的神情,她觉得挺痛快。

不是死抓着规矩不放吗?不是清高摆谱吗?还不是一朝破了功。

一些身外之物能换来他们一年一度的失态,她觉得很值。

当然,她的这些­阴­暗心思绝不会让旁人知晓,家人也不能。

哪怕家人都知道她不喜欢那两家子。

“娘,您知道这东西的成本才值多少吗?加这个瓶子不超过三两银子,我送上十瓶也才三十两,知道这个内情,您还觉得这礼我送得重吗?”

饶是任雅真知道自家女儿会赚钱,听到这个价钱也吓了一跳,要知道,琳琅阁卖出来的价是八十两一小瓶!还无货可卖!

买了香料自己回去调的却总觉得没有琳琅阁卖出来的好闻,这更让琳琅阁的香水有价无市。

可现在女儿告诉她,成本才需三两……

看到母亲这个表情,华如初很庆幸她平时的买卖从没和娘亲交过底,三两本钱的东西八十两卖出去她已经是赚得少了,要知道就冬菲那药丸成本不足一两,她敢卖三百两一颗,不也是卖断货。

还有那个安胎的绮罗花,卖出去她是论片卖,但买进来时一斤才五两银……

母亲还是别知道这些的好,华如初想,以后她再也不说了。

“那就送这个吧,也不用十瓶了,一家两瓶再搭点别的就够了。”对娘家,任雅真早就冷了心,她命好,丈夫疼惜子女孝顺,可亲缘上却淡了些。

她的亲事是爹还在世的时候定的,嫁妆是娘给她攒了许多年的,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软弱可欺的,才能将爹娘为她准备的嫁妆全带着嫁进华家。

可笑任家书香世家,她的两个兄长张口闭口都是圣人,为人处事却处处有违圣人之道,她对娘家早就已经仁至义尽,礼节上也从不有失,无愧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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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极品亲戚

这次华如初又如愿以偿了。

任家看不起粗鲁的武林人,对闻佑这个出身世家,通身作派极有气度的外甥女婿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

向来重规矩,等闲不见客的两个表小姐都请了出来和这个表姐夫见礼。

闻佑看得出来如初不喜这两家人,他的表情也就只是淡淡的,不失礼,但绝称不上热情。

偏他越是如此,任家人越是喜爱,当任家最小的冉冉小姐时不时飞个眼神过来时,华如初高高扬起了眉。

再一看二舅妈当没看到的别开了头,她心里就玩味起来。

用眼神制止要发作的兄姐,华如初脸带笑意的开口,“二舅,冉冉表妹今年十五了吧,订亲了吗?”

“已经在挑人家了,咱们任家的姑娘不愁嫁,想当年多少人排着队的想娶你娘,你娘却硬要对一桩没凭没据的娃娃亲认真,嫁给一个武夫。”

“二舅的意思是我娘现在过得不好吗?是我爹做得不够好还是我们这做儿女的不孝顺?舅舅您指出来,我们一定改。”

“……”任家老二任许真顿时哑了声,就是对什么事都较真,华家人对妹妹都挑不出差来。

华家老人还在世时对儿媳­妇­是喜爱有加,华老夫人手把手的教会她掌家,早早的就将家交到她手里,从不指手划脚,天底下这样的婆婆不多。

妹夫就不用说了,家里没一个妾侍,事事依着雅真,华家的底子本就不差,新建的华家美伦美奂,就是他们去了也舍不得离开,这些年下来说是扬州第一名门也不为过。

别人家的男人出门谁会带着自家婆娘跑?可妹夫不,一两年内总要带着她出去走一走,就是家里的夫人也羡慕不已。

论儿女……雅真的三个儿女个个没得说。就是他和大哥家的几个也未必及得上,他就是想挑理,也不知道要从何处下手。

华如梦垂下视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儿子,掩下眼神中的笑意,她怎么忘了家里最吃不得亏的那个就坐在这里。哪用她去表达不满。

任家两兄弟是没有分家的,看二弟接不上话了,任家老大任永真就板起了脸,端着长辈架子道:“你二舅明明就没有这个意思,你身为小辈怎如此咄咄逼人?还不道歉?”

“大舅。二舅既没有那个意思,小妹也就没有那个意思,此事便揭过去了。二舅您说可好?”

“过门是客,老爷,您别这么大气­性­。”任大夫人也劝了句,笑语晏晏的重新提起任冉冉的婚事,“你二舅看好了几户人家,都是书香传家,且族中有为官者,门户倒也相当。”

华如初心下冷笑。这明明是高攀了,何来的门当户对?

外公要在世还能撑起门面,可外公走了。两个舅舅都是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之辈,能做成山长都不知道有外公多大的面子大,真要说门第。任家早没了当年的风光。

他们对阿佑态度如此不同,只怕也是觉得他们才是门户相当的。

这还是她没有说阿佑现在是闻姓,不然不知得有多热情。

有心说出来更刺激他们,可一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态度和神情就省了这心思,她不想在阿佑面前这么丢脸。

可就这么看着他们得意绝不是她的作风,她心眼小,眦睚必报,小时候跟着爹来任家走动,任家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能让她记一辈子,爹不想娘难过,什么都忍了,她却不能。

她爹是英雄,她捧着敬着都嫌不够,凭什么被别人糟蹋?

在他们兄妹渐大后,娘就不让爹登任家的门了,不管什么事都让他们兄妹来,显然娘全是知道的。

从那之后她就自由发挥了,表面上再客气恭敬不过,让他们以为自己占足了面子,可真要论谁吃亏了,难说。

端起杯子做了做样子又放下,华如初抬眼道:“那可真得恭喜二舅了,希望冉表妹能比我娘过得幸福,对了二舅,不知对方是什么官?几品?比之我夫君的四品如何?”

“外甥女婿是四品官?”如华如初所料,任许真失态的站了起来,声音都高了许多,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眼角余光看到任冉冉眼中光彩连连,华如初冷笑,却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思,在心里说服自己,总不能因为别人俗了就自己也要跟着俗了。

不过话既已起了头,任家人哪会让她沉默,“如初,是外甥女婿家里的老人是四品吧?”

华如初笑笑,低了头不说话。

闻佑侧头看了妻子一眼,从怀里拿出了自己的私印,“请过目。”

华如初讶然抬头,他怎么将这个随身带了?

任许真什么风度什么架子都忘了,大步走过来拿起私印眯起眼睛看,居然是统领印?!

怎么可能!南朝的统领官职有几种,可哪一种官阶都不低,最小也是六品。

就算外甥女撒谎了,外甥女婿只是六品,也比他看好的那家人要高。

任永真心里也很在意,看弟弟的神情忙问,“不对?”

任许真摇头,不死心的追问,“哪处统领?”

“禁卫军统领。”

“……”屋子里这下安静了,确切的说是将任家兄弟给镇住了。

统领里位置最高的就是禁卫军,说是四品,却因为离皇上最近,就是三品官都不一定有他们更得圣心。

这么年轻就是四品,可见这外甥女婿有多得皇上看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要是能借他之势……

任许真心里一片火热,心里打起了其他主意,冉冉长得好,又正值花龄……

古有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也是美事一件嘛。

这么想着,任许真看了女儿一眼。

任冉冉是个很有几分聪明的人,在扬州城里素有小才女之名,再加上长得好,要许门好亲确实不难。

原本觉得父亲说的那家就极为不错了。可现在见着表姐夫,心里刹时就改了主意。

长得如此伟岸的男子是她平生仅见,一点不比她曾心仪过的表哥逊­色­。

心里本来就有了点想法,又听说他这么年轻便是四品官,她脑子里就已经活络开了。

要是能以平妻之礼进门,她便不会矮表姐一头。以她的学识手段,表姐不过一个江湖武夫的女儿,绝不会是她对手。

接收到父亲的眼神,任冉冉心下大喜,含羞带怯的看了闻佑一眼便低下头去。

华如初被那个眼神恶心到了。

“表妹不舒服?”

任冉冉不解的抬头。眼里羞意尚未褪尽,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表哥大表姐眼神不善的看着她,而大伯母和堂姐则面有异­色­。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任冉冉脸上再不复红润,低头轻声道:“谢小表姐关心,我很好。”

“我看你脸­色­泛红,还道你是不是受了凉,原来是我误会了。”华如初轻笑,“大冬天的,受了凉麻烦得很,冉表妹要小心注意才是。”

任冉冉咬牙。“谢表姐关心。”

华如逸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起身道:“今日家里有客来,出来时娘便叫我们兄妹几个早些回去。就不叨扰了。”

任许真忙挽留,“这都快午时了,吃了饭再走吧。离得也不远,不急。”

“不用了,回去正好能赶上,走吧。”

“如逸……”

华如逸当没听到,行了一礼转身大踏步离开。

今日出行是用的家里最大的马车,坐上一家人绰绰有余。

和来时的欢声笑语相比,回去的路上沉默异常。

都到半路了华如逸才叹了口气,对初次登门便看到如此丑态的闻佑道:“让你看笑话了,他们以前虽然就爱攀高枝,但没到如此程度,现在却……”

闻佑摇头,“无碍,这样的人我见得多。”

像华家人这样的他反倒是见得最少的,所以这样的场面真的不算什么。

华如梦冷哼出声,“他们既然起了心,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等着吧,明后日他们一定登门,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娘会赶人出府。”出乎意料的,严柯接了话。

“娘肯定会。”华如初把玩着阿佑的私印,转头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怎么将这个带身上了?”

“放习惯了。”

“小心掉了。”华如初说着就往自己荷包里放,“先放我这,回去后我让人收起来了。”

“好。”

看两人还在这黏糊,华如梦没好气的横两人,“都有人打你丈夫的主意了,你还有心­操­心这些小事。”

“这是大事,丢了才麻烦。”华如初驳她,“再说他们再打主意也要看他们打主意的那人会不会上勾,阿佑,你看得上任冉冉吗?我看着她也没比朱家小姐强。”

知道如初还是不高兴的,闻佑心里却有些欢喜,这不正说明如初在乎他吗?

“没注意她长什么样,襟兄不是说了娘会将人赶走吗?不用我出面,以后我和她也见不着。”

“很遗憾?”

“不,正好。”

这时正好到家了,下了马车,华如逸嘱咐道:“先不要和娘说,等客人走了晚上再说,免得娘在客人面前还得装笑脸。”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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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娥皇女英

说出来这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晚饭后一家人在三楼各找地方坐了,抱着茶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开口。

任雅真心里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你们舅舅为难你们了?”

“何止是为难,人家瞧上妹夫了。”华如逸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难看,可一想到二舅二舅妈和任冉冉打的主意他就摆不出好脸­色­,亏得他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书香门第,要脸不要?

任雅真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不用儿子多说就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白了一白,眼里泛着冷意。

这就是她的娘家人,她有难时没帮过,华家的东西他们却没少拿,偏还能摆出一副那是给她面子的模样来。

现在倒好,打起三女婿的主意来了。

不用多费神她就能想得明白二哥打的什么主意,哼,做梦。

既然他要这般轻贱兄妹情分,她又何必去为他顾及。

这么多年来她的丈夫儿女都做得够好了,任家可有回报过一分?就连过年走礼都是拖得迟迟才来,在他们家的行程上恐怕是排在最后的那家了。

“雅真……”华清有些担心的看着妻子,两个舅兄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他也不喜,恨不得永世不和他们通来往,可那是妻子的娘家人,他总归不想让妻子伤心。

可现在……

任雅真叹了口气,拍了拍丈夫的手安抚他,“没事,这么些年早看明白了,二哥要真敢开这个口,以后华家的人都不要再登任家的门了,那门槛太高,我们高攀不起。”

“可那毕竟是……”

“就算我爹娘还活着我也交待得过去了。”任雅真抢过话头,不想再多说。“佑儿,让你看笑话了,你无需理会,明日便随他们几个去走亲访友吧,华家这般的亲戚不多,倒是一些几十年交情的世伯世叔多。你也随着去走动走动,逸儿,还和往前一年明天去夏家吗?”

“恩,是这么决定的。”

“去吧,多介绍些人给佑儿认识。别因为他的出身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娘,就妹夫这身手谁欺负谁啊,您就别担这心了。妹夫,要是谁挑衅你你不用客气,揍回去就对了,武林中谁的拳头大谁就受欢迎,你要是端着别人反倒看不惯。”

闻佑点头应下,通过和武林中人的几次相处,他也摸出点韵来了。

次日一早,任雅真就将年礼准备妥当。打发了兄妹几个出门。

心知肚明是为什么,没人有疑义。

果然,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任永真和任许真就带着两家子人来了华府。

不管来了几次。华府依旧看不腻,好像书中所描述的美景都远不及眼前所见。

“这是我家就好了。”任冉冉低声和她娘说道,走在旁边的任家另一位姑娘任容容撇了她一眼。旋即移开视线,从昨日开始,她就再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了。

娥皇女英共侍一夫那是心甘情愿,任冉冉这算什么?平素自诩聪明的人就看不出来小表姐对她的讽刺?

大人的决定她无权­干­涉,她只想保全自个儿。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今年倒是难得,这么早就登门不说还都来齐了。”

任永真听了这话脸上也有些烧,轻咳一声道:“本来就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又听说远嫁的外甥女回来了,正好让她们姐妹聚聚。”

这么快就上­肉­戏?任雅真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弯曲了又伸直,保养得很好,“那可真是不巧,他们出去走亲戚了。”

任家人难掩失望,任许真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早不了,二哥有事找她?”

“倒也不是,这事和你说也一样,外甥女不在更好说话,冉冉,你和堂姐去旁边屋子里呆会。”

任冉冉知道爹要说的是什么,起身行了一礼就拉着堂姐离开。

任雅真指甲掐进了掌心,“二哥有话不妨直说。”

此时丫头上了茶,任许真端起来打了沫子,也不喝,像是在组织语言,一会才道:“雅真,明人面前我就不说暗话了,外甥女婿现在已经四品官你可知道?”

“就是三品又如何?他就不是我女婿了?”

“当然是,可是做官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姨­奶­­奶­一房房的抬进门,外甥女就是再有手段,又能让她男人一直只有她一个?冉冉你是知道的,聪明,长得好,要是有她帮衬如初,两姐妹联手,哪个女人能爬到她们头上去?你说是不是?”

居然一来就提这个,ρi股都还没坐热,就这么迫不及待,就这么的,这么的轻贱她,轻贱她的女儿,任雅真脸上的笑淡下来,“二哥想将冉冉送给三女婿做妾?”

“自然不是,自家姐妹,哪能一个为主一个为仆,说出去让人笑话,冉冉当然得以平妻之礼进门才行。”

“呵,两姐妹侍候一个男人不会让人笑话,一个为主一个为仆倒是让人笑话了?二哥,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问过我夫君的意见了吗?问过我女儿的意见了吗?”

任许真被这三个问句问得有些狼狈,“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

“你确定这是问,而不是告知?”

任永真轻咳一声,“雅真,你二哥就是和你打商量来了。”

任雅真移了视线看向大哥,头一次口出无情,“大哥,你什么时候能帮我一回?而不是处处为二哥着想,为自己着想?爹娘死时是怎么交待你们的?你们又是怎么待我的?以后,你们真的能和爹娘交待得过去吗?”

任永真脸­色­大变,“雅真!”

“我说错了?您帮过我?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

“你……”

“这事不可能,你们不用费心了,以后三女婿就是妻妾成群,也绝不会有任家姑娘什么事,我不想如初被自家人恶心了。”顿了顿,任雅真又道:“如果你们有将我们当成一家人的话。”

任家的子侄辈中有和他们的爹打一样主意的,攀上了四品官这样的高枝。以后他们的路就好走了,可也有读书读迂了,心­性­却还正的此时却是看不下去了,碍着爹娘都在场,也不想在外面撕了自家人的面子,只得死死忍住。脸却憋得通红,对上姑姑的眼神愧疚得抬不起头来。

恰是他们的愧疚让任雅真心里好受了点。

任永真还想说什么,坐她身边的大夫人悄悄扯了扯他衣袖,话到嘴巴他又闭紧了嘴。

便听到任二夫人道:“任家姑娘哪点不好了?你别不是忘了你也是从任家嫁出去的吧。”

“她现在是我华家人,二嫂。这里不是任家,别用那种口气和我夫人说话,平日里我都舍不得对她说句重话的。别惹得我火起大家都难堪。”

华清生得浓眉大眼,又被夫人收拾得利落­精­神,不笑时很是能唬人。

华二夫人就吓住了。

“我是粗人,不会绕着圈的说话,如果你们今日是来走亲戚的,那我欢迎,如果打的是其他主意……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你。你……荒谬!”任许真猛的站了起来,和华家做亲戚几十年,哪次不是好茶好菜好东西的招待着。生怕慢怠了他,这还是头一次被华清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说难听点就是扫地出门。

任雅真知道丈夫也是气得狠了,惯来是好脾气的给她做面子。今日却下了逐口令,可见他有多生气。

她也不阻止,就那么冷冷的看着自己娘家最亲的几人,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他们却越走越远,感情也日渐淡薄,都说娶妻娶闲,这话太对了,她爹有眼光挑到华清这样的女婿,给儿子订的媳­妇­却全只知道看着眼皮子底下,个个都是瞎­精­明,反倒让家人的关系远不如前。

她会吸取这个教训,绝不让这样的媳­妇­进门。

“雅真,华清,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任雅真反问,“两位兄长今日来又是什么意思?给自己的女儿找夫君找到我女婿身上来了?”

“这明明就是于我两家都有利的事!”

“这是于你有利吧,大哥,二哥,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所有的事我都记着,谁对我好谁对不起我,我心里都有一本帐,这些年来因为华家你们得了多少好处需要我细说吗?口口声声看不起武夫,却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个武夫为你们带来的好处,是华家欠了你们还是我欠了你们?”

任永真气得直哆嗦,“任雅真,我们是你的娘家人……”

“你们为我做过什么?在我最痛苦为难的时候你们帮过一把吗?我怕吓着如初,想让她去舅舅家住几天,你们当时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一个说要举家去他乡走访故人,一个自己住去学院,让妻儿回娘家,你们要真心疼我,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来拒绝我吗?真当我是三岁稚儿?”

“当时就是那么凑巧!再说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说起做甚?”

“我记得很清楚,并且能记上一辈子,前面几十年我就求了你们这一件事,你们都没有应承我,以后几十年我就是遇着再大的困难都不会再求到你们面前来,要是你们觉得我说得过份,大可以从此断了和华家的往来,我无惧,管家,送客。”

“是,舅老爷舅夫人,请。”

“任雅真,你会后悔的。”一甩袖子,任永真气哼哼的离开,任许真招呼都没打,­阴­着沉跟上,其他人相继起身,有人记得行礼,有人却和他爹娘一样无礼。

ps:是不是觉得这一章挺多余的?可是感情戏本来就是亲情友情爱情串起来的,爱情不用说,是男女主角的事,友情我在太子妃和几个丫头身上着了墨,亲情当然是华家人,可亲情也有坏的,并不是所有如初的娘家人都好,所以,这章我不觉得多余。

☆、第三百八十八章相约

华清生怕自家夫人难过,坐在她身边不敢稍离,更不用说起身送客了。

任雅真长叹了口气,道:“如果爹娘能活得久一点,我这两个哥哥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老爷,逸儿的婚事要有着落了,我不求媳­妇­儿能比两个女儿出­色­,但是一定不能使得家里矛盾重重关系疏远。”

“这事你做主就是,看着哪家的好就使人去提亲,咱们华家也是一等一的人家,不怕人不来。”

“哪是那么好找的,看任冉冉就知道,外面的人将她夸成了一朵花,结果呢?心思龌龊到打起姐夫的主意来了,品德不正,学识再好有什么用。”

华清不太相信,“这是舅兄的主意吧,她一个小姑娘有这心思?”

“你可别小看了她,我二哥叫她去旁屋呆会的时候她那神情分明是知道她爹要说什么的。”有这样的娘家人,任雅真难掩失望,伤心却少,几十年磨下来,她早就明白自己娘家都是些什么人了。

她现在也不需要娘家人撑腰,就是真断了往来她也无惧。

打她女婿的主意,想夺走她女儿的幸福,谁起这个心思谁就是她仇人。

华家几兄妹挂念家里的事,在夏家用了午饭就回来了。

得知任家人真的来过且被娘不客气的赶走后,他们不用问就知道事情经过如何了。

娘亲看着温温柔柔的却最是护犊。

顾及娘的面子,回来后他们说都不说及此事,任雅真也没提,他们原以为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毕竟那天话说得不是一般的难听。

所以当华霖沉着脸拿着任冉冉的花贴送上三楼时,屋里的人都有些惊讶。

“这丫头是想嫁人想疯了吧。”华如梦接过去瞧了几眼随手扔在桌上。

“写的什么?”

“约小妹赏雪。”

“全扬州哪里的雪景有华家美?如初,你去回张贴子,要赏雪来这里,你哪里都不去。”

华如初扯了扯嘴角。她能在家的时间本就不多,哪会愿意将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不过既然是家人的意思,那就如他们愿好了,“霖叔,您去和我的丫头说一声。让她们随便谁替我回张花贴,邀任冉冉来华家赏雪。”

“是,霖叔这就去。”

“坏丫头。”任雅真嗔了她一句,却没有说她做得不对,人先要懂得自重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任冉冉已经被她那好兄嫂教歪了。

华如逸手里打着棋,抬头道,“任冉冉真会来?”

“会。”华如初回得肯定。祁家人极品,她华家也有门极品亲,想想不甘心,暗暗狠掐了身边男人的腰一把,“拈花惹草。”

闻佑觉得自己无辜极了,看着如初气鼓鼓的表情又觉得好笑,凑近了低低的道:“我没招惹她。”

华如初怒瞪他,长成这样就是他的错。相貌好,气质好,偏偏还身居高位。这样一个男人有眼睛的都会喜欢。

“小妹,你还真别怪妹夫,谁要你说出妹夫是四品官的事去刺激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品­性­,这不是自找的吗?”

“哥,你胳膊肘往哪拐呢!不帮我帮他。”

“我往哪里拐都是拐在自家里了。”华如逸笑话她,“这么年轻的四品官,你当满地都是呢,扬州州牧刺史也不过三品而已。”

“这没得比。”州牧刺史的实权大了去了。

“可官阶摆在那,再说妹夫还这么年轻,谁知道以后能走到哪一步,你啊,还是做好准备吧,以后这样的事少不了。”

“我才不防,男人要有心怎么都防不住的,我就是被任冉冉给恶心了。”

“你就嘴硬吧。”华如逸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闻佑,却没有多说。

就像小妹说的,男人要是有心怎么都防不住,他就是真抬举了谁你又能如何?谁能说他做得不对?家里三妻四妾才正常吧,在别人眼里华家才是最不正常的。

闻佑本就敏锐,被几道含义不明的眼神盯着哪会察觉不出来,悄悄勾住如初的手指,道:“有别人就得失去如初,天底下又有几人及得上如初?”

华家人满意了,这是大实话,他们华家的女儿就是没有几人及得上。

华如初动了动勾住的手指头,“算你会说话。”

闻佑只是笑,大概是他从一开始就拥有得太少,现在他就已经很知足,只愿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维系下去。

任冉冉来得很快,上午的花贴她下午就上门了。

“贴子上有约时间吗?”听得传报,华如初问写贴子的双芷,在祁家时她代老夫人写过许多,知道要怎么写。

双芷抿嘴一笑,自从跟了新主子后,她终于不用天天都绷着了,笑容都多了许多,“华管家将任小姐的花贴给婢子看了,又请教了管家一番,时间上就写得含糊了些,要是知礼的自然是准备妥当一早赴约,而不是下午来,显然任小姐急不可待了。”

华如初很是满意双芷的伶俐,到底是老夫人教出来的,能­干­,越用越顺手了。

“给我换件厚实点的衣服,不用刻意装扮了,随意挽个头发用个首饰就是。”

“是。”

赏雪啊,看了太原的雪再来看扬州的雪,她真说不出这个赏字。

就是真要赏,她也希望是和阿佑一起赏,多诗情蜜意的事。

想起这会还在三楼安安逸逸的和大哥走棋的人,华如初很是怨念,她一点也不想离开那屋子。

慢悠悠的沿着回廊来到一处亭台,早有下人将这里收拾妥当,燃好罩笼。

远远的,就看到任冉冉站在亭台之上安静站着,只是这么看着,倒如同一幅画。

如果来的是个男子,且心无所属的男子,在这样的场景之下想必会心动吧,可惜来的人是她。

华如初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走近。

任冉冉早知道她来了,却故意装做没看到,直到近得都能听到脚步声了才看过来,脸下带着刚刚好的笑意,盈盈前行几步行礼,“二表姐。”

华如初虚扶了一下便绕过她进了亭。

这称得上是无礼了。

任冉冉脸­色­一变。可一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便按捺下来,也跟着进了亭。

“这么冷的天邀我赏雪,冉冉表妹真是闲情逸致,不像我这个粗人,心里没有这些。只想着在暖和的屋子里赖着,见天的都不要动的好。”

任冉冉不知道这话里是不是含有别的意思,她也让自己尽量不去多想。跟着在下首坐了,回话道:“是我思虑不周,二表姐少参与扬州的诗会游玩,所以不惯,要是二表姐不喜,我们回屋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和太原的雪比起来,扬州这雪小得都要看不到了。”手放在暖炉上。华如初看向任冉冉,“表妹约我可是有话要说?”

任冉冉咬了咬­唇­,“也不算是。二表姐回家省亲必呆不了多长时间,下次见面不知又是何时,就想着约二表姐说说话。”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表妹的来意了。”

任冉冉心里一个咯噔,“不知二表姐原本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既然不是这个原意,那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表妹说是不是?”

这话堵得任冉冉都想丢了脸面直接说出来意,可是到底还是脸薄了些,憋得脸都红了却硬是没有说得出来。

华如初心里舒服了些,看着远远近近的景致倒也真生出了些欣赏的心思,随手指了一处就和任冉冉说起来。

任冉冉正琢磨要怎么才能将那话说出口,神情不是很集中,有些话就接不上。

察觉到自己失礼,又急急忙忙的东扯一些西扯一些补上去,大冷的天,额头居然见了汗。

将人耍够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华如初抬眉,“表妹,要是有话就直说吧。”

这次任冉冉没有逞强说没事,低头想了半刻,心一横就将话说了出来,“二表姐,我爹来找过姑姑,姑姑有和你说过吗?”

“你是说二舅来找我娘,想让你和我共侍一夫之事?”

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却被大刺刺的说起共侍一夫,任冉冉羞得几乎要落荒而逃,可是一想到表姐夫的身影,ρi股就挪动不了。

忍着脸上往上攀升的热度,任冉冉点头,“二表姐觉得如何?”

“你觉得我应该同意?”

“是。”任冉冉只想达成所愿,什么羞怯都丢到了一边,“我们姐妹二人联手,表姐夫以后就是有再多女人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

“就是没有你也没人撼动得了。”华如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可知为何?”

任冉冉满脸不信,“为何?二表姐就这么自信表姐夫一直会对你好?”

“当然,因为家里除我之外他便没有其他女人,谁能和我争宠?抬你进门让你来和我争吗?”

“这不可能!”任冉冉眼睛大睁,像是听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表姐夫是四品官,怎么可能没有妾室。”

“原本是有的,三个,现在一个也没有了,你想知道她们的下场吗?”

“你,你将她们都杀了?表姐夫不生气?还是说表姐夫就是害怕你才不敢再有妾室?”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任冉冉不客气的指着华如初的鼻子道:“二表姐,你太粗暴了,女子的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ps:才小修了下,下午再修一遍。

☆、第三百八十九章自取其辱

“我的规矩自然没有你学得好,至少我们华家的规矩里是没有抢姐姐的男人这么一条的,还美其名曰效仿娥皇女英,我自诩没娥皇那个心胸气度,冉冉表妹你觉得自己能有女英的贤惠?”

华如初的语气极为舒缓,语调甚至称得上好听,可听在任冉冉耳里却刺耳得犹如有人拿了针在刺她耳膜。

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酥胸急促的一起一伏,看着居然有几分美态。

“表姐,我爹明明是一片好意……”

“谢谢你们了,我不需要。”截了她的话头,华如初拈了块糕点在手里细看,眉眼不抬的问,“表妹的意思是这是二舅的主意,与你无关是吗?”

任冉冉心底一松,“就是如此。”

“那……你今日特意约了我所为何来?”

“我,我就是觉得二表姐回来一次不易,想和你说说话的,哪想到你说话如此不客气,亏得我冒着严寒过府来见你,真让人寒心。”

“哦?!你们平日里出去游玩赏雪都行,今日来见我这个表姐便是吃亏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冉冉气结,猛的起身,“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天冷路滑的,小心脚下,不送。”

咬了一口早就凉掉的糕点,味道还不错,“拿去热一热你们分着吃了,别浪费。”

“是,谢小姐赏。”

任冉冉装着满肚子气往回走,一点没有去向姑姑姑父道别的打算。

慢慢的冷静下来才发现,向来在什么场合都占尽上风的自己居然从一开始就被死死压制住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没能抢回先机,真是可恶,下次她一定不会这么输掉。

不过是个武夫的女儿,充什么千金大小姐。

不经意的一抬眼,脚步顿时顿住。

深深觉得老天爷都在给她机会。她绝不能错过。

摆出自己最美的笑容,任冉冉回头问自己的贴身丫头,“红玉,我美吗?”

“小姐自然是美的。”就是比之华家两位小姐差了些,心知小姐是什么­性­子,红玉只敢在心里说上后半句。

听到想听的话。任冉冉更加挺胸抬头,自信的朝着表姐夫迎面而去。

闻佑也看到她了,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脚步加快许多,眼看着要当面碰上。­干­脆绕上了另一条路。

任冉冉大急,叫唤声脱口而出,“表姐夫。”

闻佑当没有听到。走得更快。

这非常失礼,可一想到她的来意以及她家里人的龌龊心思,他就没了顾忌。

就是爹娘知道了也必不会怪他。

任冉冉这时候却像是什么都不管了,小跑着追了上去,真叫华家一众家仆看得大开眼界,追着表姐的丈夫跑的真是任家小姐?不是说任家家教森严吗?

闻佑有心不让她追上,任她再怎么快两人的距离也越拉越远,眼见着就要消失在眼前。任冉冉再次加大了声音且加快了速度,“表姐夫,等等我。”

闻佑恼她如此做让如初看见了必会害得如初生气。顺手从经过的地方折了一根小枝丫,含着暗劲不着痕迹的朝着任冉冉所在的地方扔去,任冉冉为了赶近路追上他出了回廊走的小道。那里没有人走动,为了好看,雪也没有清理,枝丫将她绊倒后消失在雪中正好掩埋了行迹。

而任冉冉惊叫一声在雪地上摔成了大字。

红玉相救不及,忙上前想将人扶起来,任冉冉呻吟得更大声了。

“痛,痛,你是死人吗?看我要摔了都不知道扶稳我。”

红玉很委屈,“小姐您走得太快了,婢子,婢子没追上。”

想起自己的目的,任冉冉忙抬头看去,原以为人肯定早就走没影了,没想到一抬眼就对上二表姐的眼神,而她的表姐夫就站在二表姐身边,像是怕她摔着了,还扶着她的腰。

任冉冉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心里暗想,装的,一定是装的,表姐夫明明是害怕二表姐,不可能还对她这么体贴。

华如初偏头看了神情不动的阿佑一眼,低声问,“来时你碰到她了?”

“恩,我绕了路避开她,刚过拐角就遇着你了。”

算了下任冉冉离开的时间,再看她现在呆的地方,华如初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容中满含讽刺,“冉表妹的规矩学得真好,我才知道任家的规矩还能追着有­妇­之夫跑。”

“我只是本着礼节想和表姐夫打声招呼,并无其他意思。”

“追着个男人打招呼还有礼了?不知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了冉表妹还打不打算嫁人。”华如初不想再和她掰扯,她没兴趣和一个强词夺理的人逞口舌之利。

“霖叔,送表小姐回去,和我二舅说一声,冉表妹原来的规矩还是不要学了为好,还是多看看别人家的规矩是怎么学的吧,免得以后被婆家耻笑。”

“是,我这就去备马车。”

任冉冉身上本来就痛,再被这话一激人都开始打哆嗦,“请二表姐嘴上留德。”

“我才想请冉表妹手下留情,别追着我男人跑,天下美人何其多,就算终有一日阿佑厌了我有心往府里抬人,这人也绝不会姓任,翠凝,春玉,你们扶着表小姐出去,别再让表小姐在我华家摔着了。”

“是。”任冉冉想要推开上前扶她的两人,可两人哪是她能推开的,半强迫着将人扶起来,一人挟了一边就往外走去。

红玉这个正牌丫头反倒被撇在了一边,见状忙跟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任冉冉这辈子还有什么脸登我华家的大门。”华如初冷笑,“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是。”

两人相携往主楼走,闻佑问,“给任家留面子?”

“关起门来自己再怎么闹都行,在外华家和任家却是撇不清的,任家坏了名声对华家也没好处,再说我娘虽然对娘家人失望,心里也是想他们过得好的,要不是因为我娘,任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口口声声看不起我爹是个武夫,可这些年来任家借了华家多少光?要是我外公外婆还在世,我娘嫁给我爹说是下嫁不为过,可当时两老都过世了,两个嫂子还总惦记着我外婆给我娘备下的嫁妆,要不是我娘也不那么好欺负,那嫁妆哪里保得住,现在他们却像是忘了那些事,依旧看不起我爹,连我们三兄妹也不待见,可能占的好处能借的光从不放过,这就是任家人,不比祁家人好。”

“不用理会。”

“呵呵,因为你的原因以后他们只有巴着来的份,等着看吧。”

正说着,门房黄生小跑着过来,“三小姐,三姑爷,这里有张您的请帖。”

“给谁的?”边问华如初边将请帖接了过来。

“姑爷的。”

打开瞧了瞧,看到名讳她就知道是谁了,“陈出怎么知道你来了扬州?”

“这些天我们拜会了不少人,消息总会传出去。”闻佑瞧了一眼,不在意的随意捏在手里背了双手,“时间是明天,他请的我们两人,去吗?”

“会不会有许多人?”

“扬州官面上有品阶的应该都会到。”

“那我就不去了,改日我们再单独回请陈出和他夫人,华家有他照应总能好些。”

“好,依你。”

三楼房间内,华清正在抱怨,“明知道任冉冉打的是那主意,夫人你怎么还让三女婿过去?这不是给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吗?”

“就你心疼女儿。”任雅真放下手中的书嗔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堵不如疏,与其捂着遮着还不如让他自己用眼睛去看,女儿有多优秀你不知道?就任冉冉那样的,再来上十个都不是如初的对手,要是连任冉冉都能让他动摇,如初也好早做打算,别将年华全耗去了才发现他非良人。”

说是这般说,任雅真的神情却有些枉然,女儿嫁得太远了,由不得他们做爹娘的不担心,要是嫁得近了,时常能见着,她哪用得着如此这般的挂心。

华清心下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他家的乖囡厉害得很,其他女人哪是对手。

“你说的对,我瞎担心了。”

“你们就是瞎担心,小妹哪是好欺负的,我看着倒是妹夫更担心小妹会抛下他远走高飞,就那股在乎劲还不是由着小妹拿捏,别说了,他们过来了。”华如逸靠在窗边看着外面,这会就看到那两人亲亲热热的走了过来,脸上不由得就带了笑,他好像是该给两个妹妹找个好嫂子了。

“娘,夏家的姑娘怎么样?”

这一句话将屋里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夏家哪位姑娘?你见过的?”

“夏以见的姐姐,我见过几面。”

华如梦恍然,“就是那个许了亲男人却死了的夏以琴?”

“是她,大妹你见过?”

“见过两面,印象还挺深,是个挺英气的女孩子,­性­格看着也不错,具体的你让如初去问问夏以见,那小子只有在如初面前才老实的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还在门外就听到你们说夏以见了,要我去问他什么事?”

“你哥看中夏以见她姐姐了,想要你去问问夏以见他姐姐­性­格怎么样。”

ps:又一个三更,为什么别人的粉红票都有动,就我的没有!

☆、第三百九十章婚事

“哥,你真相中人家了?”华如初大喜,这是她现在最挂心的事了,要是家里能有个好嫂子,以后自然是什么都好,要是不好相处的,以后华家还想像现在这样和睦就难了,不变成任家那样就是最好的。

再说夏以琴她见过,印象不差。

要早知道她会成为自己的嫂子以前就该多接触的,偏她尽带着夏以见撒野去了。

“与其和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成亲,还不如在有限的范围内自己选一个,我都二十好几了,能拖到现在是爹娘放任,够了,接下来是该承担责任了。”

“确实是够了,就是你不提起我也要和你说,别人家的儿子到你这年纪孩子都能说好听话哄我了。”任雅真站起身来换了个离大家更近的位置坐了,“夏家和我们家几十年交情,他们家的家教我信得过,那夏家姑娘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原因却不在她,你要是真看得上人家娘明日便去找锦织谈谈。”

锦织是夏夫人的名字,姓崔。

“娘,您先别这么急,我先去问问以见再说,与其多一个事事计较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嫂嫂,哥哥还不如单着呢,他们任家的闺女不愁嫁,我们华家也不愁没人来。”

“我看你的心眼也没比针眼大多少。”任如逸笑话她,却没有反对。

任雅真见状哪还不明白儿子心里怎么想,这样也好,感情可以成亲后慢慢培养,家里和睦比什么都强。

自己儿子她了解,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是个会疼惜人的,只要夏以琴真不错,以后的他们的日子差不了。

“如初,你去问可以。注意点口气,娘知道你和以见打小感情好,可这事非同小可,儿戏不得。”

“知道了,娘,我有分寸。”

任雅真相信女儿能将事情办好。心事一放下就问起任冉冉来访的事,“她都说什么了?”

“想效仿娥皇女英呗,还能说什么,娘,任家的姑娘们真该学学规矩了。她还好意思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没规矩。”

任雅真难得的有了怒气,“跑到我华家说你没规矩,你该将她丢出门去。丢人现眼。”

“最可笑的还不是这个,后来阿佑不是来了吗,原本任冉冉都离开了,路上碰着阿佑居然一路追过来,最后摔倒在雪地里,这才真叫丢人现眼。”

“任家要是再敢上门说起这事,以后华家的门他们都别再想进来。”

华清和儿女们对望一眼,没有接话。华如初说起另一件事转移娘亲的注意力,“扬州州牧下帖子相请我们夫妻,都是官面上的场合。请我也只是礼节,我就不去了,等过几日我们夫妻再请他和他夫人吃顿便饭就是。”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只是那陈出官位比佑儿还要高吧,佑儿又不会常呆于此地,为何要请?”

“谁让阿佑是新皇面前的红人呢?离皇上最近的臣子就是他了,结交了总归没坏处。”华如初侧头问闻佑,“你说是不是这样?”

闻佑点头,“差不离,如初也想让陈出能多照应华家一些。”

“就她­操­心大。”虽然这么说,任雅真却没拒了女儿的这番好意,娘家强大了对女儿没有坏处。

次日,闻佑去赴约,华如初则去了夏家。

分别时闻佑心里有些后悔,他该将赴约的日子推后一些的,将今日空出来陪如初去夏家。

还没有出节,夏家今日有客,夏以见见到她高兴之余有些不解,“找我有事?”

“恩,你脱得开身吗?”

“没事,又不是我的客人,正好有借口离开,你等等,我去和爹娘说一声。”

“快点。”

等待的时间里,华如初打量这个她曾来过多次的地方。

她是从侧门进来的,刚好避开了外客。

听得有脚步声一回头,就看到夏以琴带着婢女从拐处角走出来。

对方也看到了她。

脚步顿了一下便改了方向往她走来。

这一路的距离,足够华如初好好将人看清楚。

长得如何先不说,走路的姿势很好看,不是娇滴滴的移碎步,像是有音律一般,每一步都踩在点上,极有韵味。

梳妆打扮也非常简单大方,一件紫­色­披风包裹住高挑身材,给人生气勃勃的感觉。

走近了便看到她眉毛微粗,被大大的眼睛衬着一点不觉得突兀,鼻子又直又挺,肤如凝脂,就像二姐说的,是个英气美人。

夏以琴对华如初也是熟悉的,一度她还曾以为华家三姑娘会成为她的弟媳,可惜弟弟没那个福气。

他们兄妹来拜年时她出来见了礼,也见着了她的夫君,是个话不多,但对她很好的男人,怪不得弟弟会服气。

行了福礼,夏以琴笑问,“华妹妹怎么站在这里?以见呢?”

华如初回了一礼,“去和夏叔夏婶打招呼了,借着我做借口不愿意陪客呢!”

夏以琴捂嘴一笑,显然非常清楚这是自家弟弟做得出来的事,“这里有风,妹妹要是不嫌弃不妨先和我进去内院找个地方坐了,我留个婢女在这里等以见。”

“求之不得,姐姐快带我进去。”

夏以琴引着她往里走,边道:“你对这里又不是不熟,只管去寻个暖和地方呆着就是,要是在这里受了凉,我们家可怎么和华伯母交待。”

“我娘只会骂我活该。”

“怎么会,华伯母那么温柔一个人怎会骂人,你和以见一样,谁都敢消遣,怪不得你们感情好。”那是她都曾经羡慕过的感情好,以见对她这个姐姐还没有对一个外人来得亲热,更不用说其他了。

爹娘都管不住的人居然听华家三姑娘的,也怪不得当初她们都会那般认为。

夏以琴心细,想到华如初现在的已婚身份,没有将人带去关闭严实的地方,而是领着她去了西边的月华楼,那里有个敞着的小花厅,用来招待华三小姐再适合不过。

丫头上了茶,夏以琴陪着华如初说话直到夏以见来了才找了理由离开。

华如初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用再问夏以见她也觉得夏以琴适合哥哥,适合华家。

在这个年代,自由恋爱成亲那是做梦,婚前能见上几面都只有在扬州才有这样的机会,哥哥对夏以琴感觉不错,夏以琴话里话外对华家也很有好感,这就够了。

其他的只能交给时间。

就比如她,在接下圣旨的那一刻又怎么知道那个男人会成为她的良人?

“来找我就是发呆的?”夏以见在她对面坐下取笑她。

“本来是有事想问你的,现在却觉得没必要问了。”

“什么事?说来听听。”

华如初想了想,“你叫你的丫头先下去。”

“你也不怕别人说你闲话。”虽然这么说,夏以见还是听她的将人都赶了下去。

“我四个丫头避嫌还不够?以前天天混一起也没见你避嫌过,现在才来担心这些早迟了。”

夏以见也想到了曾经的两小无猜,心里涌起深深的遗憾,不想让如初看出来,于是再一次追问起她要说的事来。

华如初身体往前倾了倾,声音也压低了些,“你姐的婚事现在有着落了吗?”

“你来做媒的?”夏以见难掩讶异的看着她,如初不是向来最不耐烦这些事的吗?

“也不是,以见,我就明说了吧,是关于你姐和我哥的,我哥不能再拖着不成亲了,你姐也到了双十年华,两家知根知底,关系向来亲厚,要是能结成亲家自然再好不过,我娘心善,你们也不用担心以琴姐嫁过去会受委屈,你说是不是?”

夏以琴的婚事已经成了夏家父母的一桩心事了,因为之前那桩婚事,有些人暗地里说她有克夫之相,他们也担心碰着那讲究人家女儿嫁过去后难过,挑来选去,到现在都没能定下来。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华家大公子,可以华家的门第,又是长公子,娶这样的媳­妇­对华家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也不想提出来后坏了交情,就没再起这个心思。

夏以见自然也是担心姐姐的,没想到今天如初来找他就是为说这个,身体同样往前倾,眼中全是欢喜,“当真?华伯父华伯母同意?他们不怕我姐克夫?”

“我家人不信那些,再说就我哥命硬的很,你姐克不了。”活了两世她当然不在乎这些,爹娘也不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只要都不在乎了,又能造成什么伤害。

夏以见猛的站起来,“你等等,我去叫我娘来……”

“等等。”华如初忙将人拉住,“坐下,这么急做什么,就算两家真要谈婚论嫁,华家这边也轮不到我出面,我今天来是想来问问你你姐­性­格如何,好的坏的你都和我说说。”

夏以见有些气急败坏,“你先说两家可能结亲再来问我姐­性­格如何,我怎么可能说坏话,这不是坏我姐姻缘吗?”

“你能不能想远点?要是你姐­性­格不好,真嫁过去了将华家闹得天翻地覆,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就没了,我还得找你算帐,一开始就交了底不更好?”

☆、第三百九十一章体贴

牙尖嘴利,夏以见心里嘟囔,却不敢说出来,只是道:“不是我说我姐好话,我姐确实是好,既不绵软没主意,也不咄咄逼人让人厌恶,有主意,­性­子好,还什么都会,做长媳持家再好不过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也撑不起诺大个华家是不是?”

“真有这么好?”

“比什么都真。”

“那我回去就这么和我娘说了,可惜我在家呆不了多长时间了,估计等不到我哥定亲,成亲就更不用说了,光是想着家里这么重大的事我却不能参与其中,我都不想离开了。”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时间上让他们再拖一拖?”

“你娘要听到你这么说能掐得你身上没一块好­肉­,你姐都二十了还拖,只怕你娘是恨不得现在就将你姐送上花轿才好。”

夏以见想到他娘为姐姐发愁的样子赞同的点头,“是这样。”

“你先悄悄和你娘透个音,别嚷嚷的谁都知道,万一要有个变数也不会双方难堪。”

“把我当三岁稚儿呢?我懂。”翻了个白眼,夏以见应承下来,“你还能在家里呆多久?”

“今天才初九,大概还能呆上十来天吧,得将返程的时间留出来,月底之前到家就行,阿佑的妹妹定了二月初二成亲,这是一定要赶上的。”

夏以见扬眉,“还管祁家的事?”

“他就这么一个嫡妹,和祁家无关,再说祁家真要到了危难关头他能不帮?血缘并不是因为不姓那个姓了就能割断的,行了,不和你说这个,说了你也不懂,赶紧让你娘给你看个姑娘吧,成了亲你就长大了。”华如初看着夏以见那张­嫩­脸打趣。

夏以见长得是真不错,很有股子翩翩少年郎的味道。

又是被家里宠大的。本身带了些不明显的娇气,看着再好看不过,可他若真耍起横来,他爹娘都得一边站,是个惹不得的小祖宗。

他要成亲的话不知道怎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大概是离得太近了,华如初从来都将他当成孩子看待。也没发觉到夏以见待她有何不同,就算觉得对她特别好,也只认为是小孩子认老大的心理作祟,绝不会和男女感情联系到一起去。

对她来说看着一个光ρi股的小孩长大,要再爱上……很有难度。

所以她看不到夏以见已经长大了许多。只是在他面前依旧如同当初。

小心的掩住心底的失落,夏以见笑得没心没肺,“我娘倒是想。可她更担心找个不让我如意的回来我会连家都不回了。”

“是你做得出的事。”华如初取笑他,“想要什么样的和你娘说,别让你娘为难,你总要成亲的,不要拿一辈子的事赌气,一辈子那么久,你也希望睡在你身边的是个能和你说得上话的是不是?”

夏以见认真点头,“我会找个听话的。在我不在家时能替我孝顺爹娘,打理家事。”

“想法很好,可你一年能出几次门?找个媳­妇­光听话就够了?”

“以后会多些。你让逸哥组建的那什么护卫队逸哥让我和他一起,银子各出一半。”

华如初心里小小有些吃惊,“大哥没和我说。你怎么会想着做这事?”

“我是男人,以后总要承担责任的,现在就着手也没什么不好,打打杀杀我没兴趣,也没那个文才雅兴吟诗作对,只好做最俗的事了。”

“现在看着你才真觉得你长大了,放开了手脚去做吧,就当是玩了,真要能打开局面,以后这条线上能养活不少人。”

夏以见没有接话,心里想的却是其他。

若是他接下了这个事,以后不管如初和她男人去往哪里,他去看她都方便,南来北往的给她捎点什么东西也便利。

至于其他,全是虚的。

不过是需要这么一个理由撑在台面上罢了。

两人东拉西扯的又说了一阵,看时候不早了华如初才起身告辞。

“知道你不喜见外人,就不留你用饭了。”

“出来之前我娘就嘱咐了,让我打听到了就赶紧回去,我这已经违令了,哪敢再留下用饭。”

一回家果然被娘念叨了,华如初忙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说出来自保。

华家人听完都很满意,两家关系好,那姑娘他们自然也是见过的,只是华家的两个女儿都不爱热闹,不爱呼朋唤友的聚到一起,华家再美,外人就是垂涎三尺也没机会多进来瞧瞧。

所以也就是见过,了解却并不深。

任雅真问儿子,“如何?”

“就她了,我信得过小妹的眼光。”

任雅真气得有些牙痒痒,“要么就是拖着不成亲,同意成亲了吧,人选还像是随意指定的,这可是得陪你一辈子的人,随随便便的下决定,以后别后悔。”

“不会,只要两个人都有心好好过日子就闹腾不起来,娘你放心,就算家里要添人,华家也是往好的方向去,华家绝不会成为第二个任家。”

“你知道我的担心就好。”任雅真叹了口气,转头问华清的意见,“老爷,您觉得呢?”

“你们都觉得好的肯定好,我没意见,下午我去找老夏问问他的意思。”

“也好,要是他同意了,我这边再去和锦织商量细节,成亲如初怕是没法到场,最好能赶在她离开之前将亲事定下来。”

华清自然没有二话。

只是想到乖囡很快又得离开,心情就怎么都好不起来。

夏家夫­妇­才从儿子那得了消息没多久就听到下人来传华老爷登门。

两夫妻对望一眼,心里皆是喜不自禁。

要是能嫁入华家,那是女儿最大的福气。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耽搁到现在的女儿还能有这样的好命。

两个男人几乎认识了一辈子,事情谈得很顺利,能成为儿女亲家,什么聘礼什么讲究都不重要了。

听说是想赶在华三姑娘离家之前将亲事定下来,夏老爷马上表示全力配合。

所以闻佑从宴请上一回来就听到屋子里的人全在热热闹闹的商讨下定需要准备的东西。

他明明离开才大半天,却有种离开好些天错过好些事的错觉。

任雅真看到他忙道,“回来了。是不是喝了很多酒?素绢,你快去将热着的醒酒汤给姑爷端来。”

“是,夫人。”

那样的场合不可能不喝酒,饶是闻佑酒量好,也被轮流敬得脚步有些飘了。

挨着如初坐下,看了看她在纸上划拉的东西低声问。“这么快定下来了?”

“恩,两家关系好,爹娘想在我们离开前定亲。”

闻佑脑子虽然迟钝了些许,却还是能想得明白,岳父岳母这是不想让如初太遗憾。

隔得太远了。他再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假往返两地,舅兄成亲时他们便不可能再回来了。

如初那般在乎家人,会难过的吧。

晚上躺在床上。闻佑突然道:“能不能让爹娘尽量挑个就近的好日子?我一个人先回去,你等舅兄的婚事过后再回太原。”

华如初有片刻心动,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祁珍那里我已经答应过了,要是说话不算话以后也不好面对她,毕竟你就这么一个嫡妹,而且也没有一回娘家就三五个月的道理,别人还当我们关系不睦呢!再说……让你一个人回去。我怎么忍心,他们是家人,在我心里是很重要没错。可你是我夫君,要陪我一辈子的,和他们一样的重要。我不能因为家人就忽视了你。”

闻佑心里升起一团团暖意,只要有这句话,他便觉得为如初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酒意仿佛这时候才发作,他想做些什么来让自己不要这么兴奋。

翻身覆在如初身上,微微抬起她的腿,就着刚才的湿意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

华如初用力捶了他背一下,“慢点。”

含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报怨的声音,闻佑的动作越加快了,手也没有闲着,四处扇风点火,很快便引出了如初的情.欲,腰上缠得越来越紧的腿让他更是控制不住,一下比一下冲撞得更加用力。

这刺激太突如其来,华如初猛的被卷入情潮中,随身上的男人一起起舞。

床晃动到下半夜方止。

华夏两家皆是扬州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家,两家要结亲之事很快便传了出来。

议论之声四起。

华大公子始终不愿谈及婚事,不知让扬州城中多少姑娘饮恨,这好不容易有音讯了随之而来的却是婚讯。

更让她们心有不甘的是,那个好命嫁给大公子的居然是有克夫之名的夏家大小姐。

华家这是什么眼光?放着扬州这么多大家小姐不选,偏挑了个背着克夫名声不说,年纪还大的女人做媳­妇­。

夏家本家许多人也没想到,这两家也不是才识,磨蹭到现在居然成了亲家,姻缘一道果然是天注定。

正月十二是近段时间里最好的一个日子,华家请了媒婆上夏家提亲并合了庚贴。

并决定于正月十八送聘。

华家只得一个儿子,聘礼自然不会少,任雅真这几年一直在准备,华如初回来又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再说在扬州这个经营多年的大本营里华如初的产业可不止琳琅阁,扬州的琳琅阁也不只是一家店的名称,而是一系列店铺,要挑些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了,不需多费力便准备妥当。

ps:才发现华夏两家连在一起是这个词,我心中果然有我大华夏。

☆、第三百九十二章离家

帮着家里准备兄长聘礼的间隙,华如初和闻佑一起约了陈出和夫人吃了顿便饭。

着男装时华如初是见过陈出的,和那时什么都得自己亲自上阵不同,今日用不着她,随着闻佑即可。

偶尔和陈出的夫人答上几句话,或回上陈出几句,轻轻松松就应付了过去。

回家的路上华如初很是感叹,“有个男人在前头撑着就是不一样,我那时和陈出打交道时他就是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简单像个吸血鬼。”

“吸血鬼?”

“吸血鬼就是要把人身上的血都吸­干­,陈出就是典型。”

闻佑不想告诉她当官的都是这样,只是问她,“你给了陈出多大好处?”

“琳琅阁一成红利,扬州的琳琅阁可不止是一个店铺,而是囊括了很多产业在内,陈出就是真能再往上爬一阶,去了太原他能有这么多银子入帐?要是他儿子争气也就罢了,眼光长远些去太原对他的子孙后代有好处,可他几个儿子没一个争气的,都只知吃喝玩乐,要说离开这花花扬州,他们只怕第一个不乐意,要早知道我的男人能这么出息,我一定不让陈出得了这许多好处去,将人养得都不愿意离开了。”

“你要是不愿意给,有办法对付。”

“暂时不动他,他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在任上呆多久?再说现在动了他你也来不了,明知我的娘家在扬州,要是再经由你之手将陈出弄下去了,皇上绝对不会许你来的,他不也得担心你结党营私,和扬州这边做什么勾当?要是换别人来更麻烦。什么都得重新打点,现在不过是损失些银子,关系却是稳定的,我也可以放心些。”

闻佑点头,他的如初就是聪明,什么都想得通透,和她说话最是轻松,“只需几年,你安心等等。到时一定让你能侍奉爹娘膝下。”

“恩,几年我等的。”何止是等得,她简直是欣喜或狂的等着,和曾经以为的无望相比,这已经是她想都没想过的美好期盼。

离正月十八只得几日。

送聘这事轮不到已经出嫁的妹妹。任家两位舅舅却用得上。

任雅真咬牙断了这个念想,打算从华夏两家都相熟的世交中找个人代替,人选都定了,一直没有等到华府消息的任永真和任许真却找上门来。

他们之前对华家人的态度是因为他们认定就是冲着妹妹,华家也不会让他们难堪,他们原以为这次也会一样,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华家都会将这事揭过去。

可华夏两家结亲的事都传遍了,他们也想好了华家人来请时要摆出怎样的态度,可一等再等,眼看着就到日子了。华家却无人登门,他们才着急起来。

任家现在的风光有一大半是借了华家的光,他们心知肚明,真要和华家交恶……

想到后果。两兄弟什么谱都不敢摆了,自觉的将舅家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妥当。一马车就坐了过来。

任雅真看到两个兄长过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那脸­色­却再也摆不出来了。

找别人总归不如自家人来得合适。

明明有舅舅这样的场合却不到场,华任两家的关系在别人眼中便不一样了,就是夏家那边也得解释,免得他们以为被怠慢。

总算这两人没有糊涂到底。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八。

­阴­了好些天的天气今日终于放了晴。

虽然因为化雪到处都有些湿漉漉的,却一点不影响大家的好心情。

华家妆点一新,让来就美的华家更是美不盛收。

媒婆依旧是请的凤姑。

两个女儿经她之手做的媒都如此幸福,任雅真希望她的儿子也能从凤姑这得到好运。

已经成为扬州第一媒婆的凤姑笑弯了眉眼,一进门那祝福的话就没断。

华家人从来不小气,红封那是包得足足的,收了大好处的凤姑更是卯足了劲的做准备,打定主意一会去了女方家定要让那夏家笑不拢嘴,无人不赞。

辰时正,送聘的队伍出了门,华如初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任雅真素来知道这女儿不守规矩,原还担心女婿不满,可看着人家小两口一起行动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了。

马车内,闻佑拉着打起帘子往前看的人,生怕她一个小心掉出马车去,神情宠溺却也无奈,“就是跟去你也不能进去的。”

“我知道,就是看看嘛,在家等得心慌。”

“你还怕这亲事有变不成,我看除非是我们这边生变,夏家那边是不可能的。”

华如初示意坐在外头的夏言给她半撩起车帘,自己坐回祁佑身边,靠在他身上道:“我也不担心,就是心慌,大概是因为后天我们就要走了,可惜不能亲眼看着嫂嫂进门。”

闻佑揽着她,透过撩起的缝隙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队伍,心里也升起遗憾。

在华家的这些日子,让他体会到了家的滋味,这才感受没多久就要离开……

他都如此,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如初就更不用说了。

“我会努力快些来扬州的。”闻佑再一次承诺,皇上那里就是将以往所有的一切赌上,以后仕途一道不能走得更远,他也想让如初如愿。

用官位和家人来比,他知道如初的选择会是什么。

那也将是他以后的选择方向。

跟随了一路,看着夏家敞开了大门将人迎进去,华如初让马车去往海运码头。

这里闻佑还是头一次来,一下马车就闻到了海腥味。

华如初享受般的做了个深呼吸,眼神中再不见刚才的愁绪,满满的全是欣喜,“熟悉的味道。”

“以前常来?”

“恩,不过都是着男装的。马上要离开了,今天晚上你陪我去趟琳琅阁吧,回来这么久都还没去过。”

“好。”

码头边停靠着几艘大船,还不停的有小船靠近离开,留下大堆海味在码头上。

“夏言,你去买一些带回去,挑最新鲜的。”

“哎,小姐,婢子马上去。”

码头上女子虽然不多却也有。华如初并没有让人侧目,多看几眼却是免不了的。

她不管这些,和阿佑介绍这个她最熟悉的地方,最后还借了一艘小船,她亲手划着船在就近的海面上玩了玩。

闻佑心里捏了把汗。行动上表现得却极好,任如初想要如何他都配合,只是时时提着气,以防有个万一好应变。

等到华如初玩尽兴回到家时,送聘的队伍都回来了。

华家好像连每个角落里都带着喜气。

这一夜,三楼的房间里多了酒香。

华如初抓着哥哥说了很多祝福的话,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多遗憾不能参加哥哥的婚事。

最后。是闻佑将人抱回屋的。

任雅真站在窗户边目送着人走远,要说遗憾,不得不将女儿嫁这么远,他们又何尝不遗憾。

只有想到她现在幸福才稍觉心安。

正月二十。再不舍,华如初也要返程了。

这次没有便船可搭,她­干­脆将自己那艘曾经送嫁,后来她觉得太打眼又让人送回扬州的船带走了。

去往兖州时有船会方便许多。

上次离开是出嫁。长长的队伍为她送嫁,家人却没在其中。

今日离开扬州。像是为了填补上次的遗憾,华家没一人缺席,连还在襁褓中的严惜都抱来了。

凉风习习,披风吹得高高扬起,发丝也有些乱了。

华如初强行打起笑脸,“娘,您别哭,我不方便回扬州来,您就去看我啊,我被规矩束缚了,您想去哪可没人能说什么,爹,您说是不是。”

华清连连点头,“就是,等天气好一点我们就去看乖囡,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任雅真擦了泪,瞪了瞎出主意的女儿一眼,“就是去看你又哪能和你长住在一起,别人得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就是女婿出去了也要被人笑话,你也不替他多想想。”

闻佑忙摇头,“不会,爹娘想来住多久都可以,我自己愿意的事,没人能多我的嘴。”

“知道你疼如初,可你也别太顺着她,再宠她都要无法无天了。”

看了红了眼眶的妻子一眼,闻佑眼神更加温和,“如初很好,对她再好都不为过。”

看女儿女婿恩恩嗳嗳,任雅真总算没那么难过了,华如初忙低声道:“我们若真能去兖州,您和爹就去青州,那个小岛现在应该已经很好住人了,兖州和青州离得近,我去看您也方便。”

华清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那个地方了,夫人,迟一点我们就去那里,正好避开一些人,官场上有句话叫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我既已不是盟主了,有些事就不该再管了,免得新盟主失了威信难做。”

“你处处为人着想,也要人家承你的情才好,就照你说的,等天气好点我们就去青州。”任雅真显然对新任盟主没什么好感。

“他就是个事事较真的­性­子,品­性­不坏,你和他计较做什么,有些事明知道他做不到又何必去为难他。”

任雅真不想在外面扫了华清的面子,也不想在马上要离开的女儿女婿面前起口角,不再搭理他,一径的嘱咐女儿去了。

华清摸了摸鼻子,看向儿子时却得了儿子一个活该的眼神,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回他一个回去收拾你的眼神,搭了三女婿的肩去了一边说话。

PS:明天出发去作者沙龙,一个字的存稿都没有,要老命了,想将这章留到明天用的,想想还是更了,明天三更不可能,双更尽量保住。

☆、第三百九十三章婚前语

站在船头,华如初用力挥手。

直至人都看不清了才转身伏在闻佑怀里半晌没有吱声。

闻佑以为如初会哭,可当她抬起头来时依旧是眼眶微红,脸上却没有泪痕。

“昨晚你没睡好,现在去睡会?”

“恩。”再回头看了一眼成了黑点的扬州码头,华如初忍着心底酸涩回了房。

返程时风向不如来时好,足足花了十天才到了家,刚刚好是在闻佑假期的最后一日。

从华家那个热闹和睦的家回到闻府,不止华如初不习惯,就是祁佑都一时没适应过来。

他只能幻想有朝一日闻家也能如华家一般热闹起来。

回来时已是黄昏,旅途疲惫,两人也没和马柏打听这段时间太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早早用了晚饭就歇了。

次日一早闻佑去上朝,华如初刚准备睡个回笼觉就接到通传,祁珍到了。

把华如初吓得不轻。

“你这丫头,明日就要上花嫁了,今日怎么还敢出门?你娘知道?老夫人知道?”

不过月余不见,祁珍看着像是长开了些,看着长得更好了。

进来时尚有点不安,等看到嫂嫂还是原来的态度待她心才安了下来。

如同往常一样挽着华如初的手,祁珍话音里有些委屈,“我以为你和哥哥赶不回来了。”

“我和你哥哥既然应承过你就一定不会食言,在你心里我们连这点信誉都没有?”

“不是,我就是害怕,秋谨这些天的每个白天都会过祁府帮我打点,你和哥哥给我准备的嫁妆她都使人抬进祁府了。”顿了顿,祁珍眼睛有些红,表情带了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高兴,“我没想到你和哥哥会给我准备那么多嫁妆。比我娘比祁家加起来准备的都要多。”

“你娘和祖母不高兴了?”

祁珍摇头,“她们什么都没说,当没看到一样,不过嫁妆的排序是娘安排的,她将你给我的分开放在前后了,虽然嘴里不说。她也知道你给我准备的都是好东西。”

“嫁妆就是你的底气,我给你准备这些不是给祁家人看的,是希望你能底气十足的嫁进魏家,就和我一样。”忍下打哈欠的俗.望,华如初又道:“以前我教你的你只要学到一半。在魏家你都吃不了亏,魏老夫人重规矩,就算你的夫君再宠妾也越不过你去。我让人查过那个妾室,很有些手段,你要防着她些,不过不管怎么防,表面上都要大气,不要和她斤斤计较,想要发作她也要挑个合适的时机,有把握让她彻底翻不了身才动手。不然既打草惊了蛇,也让你在夫君面前失了先机,在男人面前不要一味的软。也不要一味的强硬,把握好度,记住了吗?”

祁珍连连点头。将每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哥哥那么厉害的人却只对嫂嫂一个人好,府里也只有一个女主人,没人能比嫂嫂更懂得这些。

嫂嫂教她的她只要能学会,以后的日子便不会太难过。

可是,还是不安,“要是那个妾室先有了身孕呢?”

“魏家要是能容得下妾室先有子,便不会等到现在了,你的身体我让冬菲调养过的你忘了?放心,你会很容易受孕,只是你到底年纪还不大,自己要多留心,如果月事迟了几天没来便要小心些保护自己,你的丫头我都让云书带过一段时间,应该能防得住人,到时要是实在没把握便来找我,我让冬菲给你看,越早知道越好。”

祁府婆子太少,这也是个麻烦,祁珍的陪嫁里恐怕也不会有。

“好,我记住了。”祁珍想起娘和她说过的话,强行压着羞意问她最信任的人,“如果我有了身孕,是不是,是不是要给他安排通房?”

华如初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在她来说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也只得一个阿佑会重视她到只有她一个的地步。

就算祁珍不安排,那边也有个现成的,如果只有那一个反倒会更加得宠,要是再受了孕,需得再安排通房不说,就是对祁珍的关注都会要分了一半出去,这帐怎么算怎么亏。

“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祁珍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不是嫂嫂,他也不会是哥哥,不会为了我打发别的女人,与其到时让她一人得宠,还不如……还不如我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去侍候。”

“你的陪嫁丫头?”

“恩,阿凤没有定亲,侍候我好些年了,长得也好,要是她……我能放心些。”

“也好,珍妹你要记住,不管祁家兴衰如何,你背后都还有我和你哥哥,什么时候都要挺直了腰杆,不要惧什么人任何事,你表现得越大无畏,别人越不敢轻贱你,你要是自己就先软了,别人便会跟着踩,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

“记住了,嫂嫂。”祁珍原本不安的心现在却奇异的心安了,头靠在华如初的手臂上懒懒的道:“我娘说一大堆都没你说的几句话有用,她说的话我也不敢信,对了嫂嫂,我娘知道我来找你居然没有阻拦我,还让人帮着打掩护,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以前对你不好了?”

“大人的事你别掺和,先顾好眼前的事再说其他。”

祁珍扁嘴,“我都要成亲了,怎么还不是大人。”

华如初不接她的话,径自说起其他,“明天你哥哥会去祁府背你上花轿,我在外面等你,和你哥一起替你送嫁。”

祁珍马上坐直了身体,满脸讶异,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嫂嫂,这样不合规矩吧。”

“我不合规矩的事做多了,不差这一件,我这也是一种表态,让魏家知道我和你哥哥虽然离开祁家了,可是对你没变,这样以后他们才会越加看重你,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哥哥的能力。”

“我信你的嫂嫂,最信你了。”

华如初看她那着急的模样笑,“知道了知道了,看你急的,我给你准备的首饰以宝石居多,大都是让琳琅阁的师傅做的,原本是想让你成亲的时候用红宝石头面,但是老人都喜金饰,她们觉得金饰显得人富贵,到时你还是用全套足金头面,魏家公子最是孝顺不过,你只要讨了魏老夫人的欢心,以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祁珍听得连连点头,只恨不得拿了纸笔将嫂嫂说的金玉良言全给记下来,也好留到以后每日照三餐的看上一遍。

“我会让秋谨一直陪着你到魏家,别害怕,自信从容的嫁过去,务必让魏公子在掀盖头的那一刻就惊艳得移不开眼。”

忍着羞意,祁珍驳嘴,“就像大哥当时揭开嫂嫂你的红盖头时一样?”

“对极了。”

“……”祁珍脸皮没那么厚,红着脸­干­瞪眼。

华如初笑,捏了捏她的脸道:“回去吧,小心些别让人看见了说三道四,传到魏家不好,明天要起得早,晚上早些歇了,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一定要以最好的面貌面对。”

祁珍在家里被关了好些天,难得出来了不想这么快就回去,磨磨蹭蹭的不愿动。

华如初叹了口气,“在这里用了午饭再回去吧,不过你哥可能回不来,他离开这么久只怕积压了不少事。”

“没关系,有嫂嫂陪我就好了。”祁珍马上高兴了,她和大哥虽然亲厚却不亲近,反倒不如进门不到两年的嫂嫂来得关系好。

华如初刚从娘家回来,心­性­还处于一个非常柔和的状态,也就随着她撒娇耍赖了。

二月初二,吉,宜嫁娶。

刚上朝一日的闻佑又请了休沐。

为了有个好状态,两人昨晚早早就歇了,这日天还未亮就起了床。

一人身着深紫为底,搭浅紫­色­配饰,一人身着浅紫为底,搭深浅­色­配饰,站到一起再合衬不过。

边给阿佑整理,华如初边道:“昨日珍妹来时我听说现在祁家是公公在当家了,他对我们一直不错,你主动打声招呼,要是其他人敢给你脸­色­看,你理都别理,我不拦着你对祁家人好,但是我们强硬些没坏处,反倒会让他们有所顾及,以后你要做什么也方便些。”

“好。”由着她给自己摆弄,闻佑给她抿了抿鬓角掉下来的头发,“你怎不告诉我祖父的命是江伯救回来的。”

“我不说你不也知道了?我说就是表功了,我再不喜祁家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顾及几分的。”华如初斜他一眼,早看穿他嘴硬心软,要是她真不管祁家人死活,江伯拒绝出祁家的诊,还不知道这人心里怎么说自己狠毒呢!

闻佑手指擦过她的脸,没有再说话,就因为如初的事事有分寸他才越加知道她有多难得。

想到她坚持要给祁珍送嫁,眼里笑意更甚。

嫂嫂送嫁,这绝对称得上是全南朝头一桩了。

不用想也知道如初此举会引起怎样的风波,要放在以前他会觉得这对如初不好。

可经过玉门关那件事后他看明白了,如初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在乎的是她在乎的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

既然如初都不放在心上,他更无惧,就是将如初形容成夜叉,只要他觉得如初好就够了。

这才是他找出来的真正疼如初的方式。

ps:作者沙龙在桂林举办,有身在桂林的亲吗?

☆、第三百九十四章长进

祁家一个年过得乱糟糟的,但祁家的天总算是没有塌,相反的,在江轩的调养下身体越见好了,眼睛居然也比之前有了好转。

从那之后江轩再登门出诊,再没人说过一句难听话,以前冲江轩吼过的祁二爷每当他上门时会自动回避,就怕他回想起来什么。

这江轩在祁家人眼里也奇怪,他对祁家人的不喜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但医治老太爷时却极为用心,用的是最好的药,方子拿去给孙大夫看也说是极好的方子,不比御医开的差。

老太爷醒来后,又有人以为江轩一定会说些什么为华氏出气,他也确实是说了,却是道:“从鬼门关溜了一圈回来,事情有没有看明白些?要是没看明白,你下次再倒下千万别让人回春堂请我,我救的是活人,不是非要自找死路的人。”

听不懂话的以为他这是见死不救的意思,祁镇小声和他们解释,“江大夫的意思是祖父再像以前一样他就救不了了。”

老太爷好像确实是想开了,听说老妻将家交给大儿子后他便真的撂开了手,没再管过一件事,祁中然想来禀报都被他挥手拦了。

只是和江轩却像是相看两相厌,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看到你。

可这样的两人,一个没有拒绝出诊,一个没有拒绝诊治。

颓败了许多的祁府今日终于见了喜­色­。

屋里屋外处处系着红稠,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没有漏掉。

祁珍的小院内,来往之人不断。

不管别人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秋谨都没有稍离祁珍一步,就是有事要离开也会很快回来。

祁蕊现在有些看不上祁家主家,来的越发少了。

今日会来也是想看看据说给祁珍准备了大笔嫁妆的大公子会不会回来。

看到秋谨那一脸假笑便变成了冷笑,转头问祁武氏,“伯娘,华氏不是都被赶出去了吗?她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祁武氏淡淡的撇了祁蕊一眼。“对祁珍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可她不是……”看到伯娘的脸­色­,祁蕊识相的闭了嘴,转念又觉得不甘,现在的祁家早不是当初的祁家了,祁武氏还摆个什么谱?

再说她不是一直不喜华氏吗?怎么现在还维护起来了?

难不成将人赶走了反倒觉得人家好了?

虽然没有祁蕊想的这么神奇,祁武氏却确实是冷静了许多。

依旧不喜欢华氏。但看得出谁对祁珍是真的好了。

就华氏给祁珍准备的那些嫁妆,就不比旁家给亲生女儿准备的逊­色­,折算成银子万两都不止。

她拿出了几乎一半的体己银子,加上祁府出的五千两居然也比不上人家一个做嫂嫂的准备的多。

华氏做媳­妇­不怎么样,做嫂嫂却没得说。

更何况。华氏就是再不好也轮不到祁蕊在这里指手划脚。

秋谨像是没听到没看到,径自忙活,给祁珍挽了个太原这边的人不会。扬州却极为盛行的牡丹髻。

这个发髻很复杂,一个地方没地位就不好看。

秋谨挽出来的就是祁蕊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等到再将首饰上上去,本就花一般年纪花一般美的祁珍更是多了几分风韵。

“珍小姐觉得如何?可有哪里觉得不顺眼?”

祁珍连摇头都是轻轻的,生怕弄乱了这么美的发髻,“很漂亮,怎么没看到嫂嫂挽过。”

听到她提起小姐,秋谨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太耗时间了。小姐不喜欢,珍小姐要是喜欢,到时让丫头去闻府。我教她,用宝石首饰会更好看,只是今日要隆重些。金饰更能压得住阵。”

“这个嫂嫂有叮嘱过我,说用金饰魏老夫人会更喜欢。”

秋谨将首饰匣子打开,边从里拿出首饰边道:“小姐让琳琅阁的师傅帮着做的首饰,花样是小姐亲自画的,全天下的独一份。”

“嫂嫂画的花样?昨……都没和我说。”及时收了话,祁珍拿起首饰爱不释手的一样样看,这些她并不是第一次,才送来的那日她就看了许久了,可就是觉得漂亮。

秋谨眼睛扫到其他人的表情,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没有再说。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小姐对对她好的人有多好!

媒婆进来询问,男方的人过来催妆了,女方这边是不是现在开始送妆。

太原这边的规矩,嫁娶的那日一早送妆。

当时华如初的嫁妆直接抬来祁府是因为远嫁,又是十里红妆,便按了扬州那边的规矩吉日前三日送妆。

祁武氏闻言忙要出去安排,眼角看到祁蕊还在,便道:“祁蕊,你随我一起去。”

祁蕊眼珠子一转,跟了出去,她正想亲眼看看祁珍的嫁妆有多少。

以祁家现在的情况恐怕多不到哪里去。

一抬抬的嫁妆已经准备妥当,就放在前院,来客一进来就能见着,这也是女方一种炫耀的方式。

祁蕊是直接去的内院,这时看着摆得几乎没地方下脚的嫁妆脸­色­变了几变。

这怎么可能!

以祁家的情况怎么可能还能整出来这么多嫁妆?他们的日子不过了?祁珍什么时候重要到如此程度了?

还是说……这真是被赶出门的那对夫妻准备的?

这得花多少银子,对小姑子华氏有那么大方?

祁武氏满意的看着祁蕊连连变脸,心里觉得舒服不少。

祁家关起来怎么着都是自己的事,轮不到外人来说,这下应该能让不少人闭嘴了。

眼神一扫,看到夫君就在前面不远,撇下祁蕊走了过去。

“老爷,男方来催妆了,您看是不是开始送妆?”

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因为当家之故,祁中然看着­精­神不少,对妻子也没了之前的横眉冷目。闻言点头道:“我打算让镇儿去送妆。”

祁武氏脸­色­沉了沉,很快便又隐去,点头道:“老爷决定就是。”

祁镇得了大哥的指点越发能­干­了,听到父亲的吩咐也不多言,应了一声便自去忙活。

一抬抬嫁妆被衣着簇新的家仆抬出门去,那长长的队伍不管是在祁家做客的还是外头看热闹的都暗暗吃惊。

心里不得不感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祁家都这样了,嫁女还有这样的手笔。

既有这样的底蕴,只要再出个有出息的子孙,祁家翻身指日可待。

闻佑来时正好碰上送妆。

他就在大门一侧站了,也不下马。就这么看着,直至最后一抬走出门他才下了马,在一众人的盯视下走进了祁府。

前边主院的客人在他走进来时有一瞬间的安静。

祁中然反应极快。不用装就已经是满脸笑意,“佑儿,你回来了。”

闻佑眼神闪了闪,拱手行礼,“爹,我来背珍妹上花轿。”

“好,好,你妹妹在内院。你去和她说说话。”

“是。”闻佑又行了一礼,后对着一屋子客人团团行礼后转身离开,清清楚楚的听到后面有人问。“中然,你家大公子不是被……”

祁中然没有借势将儿子绑回祁家,而是笑笑。简单至极的说了句,“他们兄妹感情好,哪有妹妹成亲哥哥不到场的道理,今日客多,若有待客不周之处还请众位见谅。”

“今日没人挑你的理。”

“就是,我们哪是那般不讲道理的。”

祁中然自然又是一番客套,离了屋子后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收了,儿子现在势头有多劲从刚才的局面就看得出来,原本只是因着礼节才来的人,就因为儿子来了一趟,叫了他一声爹,他们的态度就变了。

儿子有出息了他这个做爹的当然高兴,可是势头太强了……他现在还年轻,他有点担心他会压不住。

他那儿子高兴与否脸上都是看不出来的,他想告诫也无从说起。

叹了口气,祁中然往里走去,佑儿回来了总要和爹娘说一声的。

闻佑不紧不慢的往里走,不停的有下人惊讶的向他见礼,看着这明明应该是熟悉至极的地方,不过离开短短几月,他却觉得如此陌生,反倒更想念他和如初深水巷里的小家,也相信扬州华家的那个更有人情味的家。

“大哥!”

循声望去,是庶弟祁良。

祁良喜不自禁的上前见礼,“大哥,你回来了。”

“恩。”

在一众兄弟姐妹里,闻佑也只在祁镇面前多几句话,和祁良见面不多,更无话可说。

可看着祁良真心高兴的脸,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祁良走在他身边,一连声的问,“大哥,你是来给珍妹送嫁的吗?听说珍妹的嫁妆是你和大嫂准备的,是真的吗?”

“恩。”应了他一声,闻佑不想再听这些,开口问他,“你最近如何?”

祁良的笑容淡下来,“祁家现在的情况,能好到哪里去,我没去学院了。”

闻佑停下脚步,脸上看得出来有些不高兴,“就因为祁家现在的情况不好,你才更应该去学院,走科举也是一条出路。”

“可是……他们说得太难听了,大哥你是没听到,那真的,那真的……”

“有难到让你­性­命不保吗?让你流血受伤吗?”

祁良嘴张了几张,接不上话。

ps:没修,实在是没时间了,下午的飞机,我一早就爬起来码字,要是有错别字什么的大家忍忍,回来改,剧情是不会有变动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做面子

“几句难听话都受不了,以后能有什么出息。”说完这句,闻佑不再看他,大步往里走去。

祁良有心追上去为自己解释,可一想,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就是受不了?告诉大哥别人说祁家没了大哥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不是实情吗?

祁家没了大哥说是一落千丈都不为过。

大哥现在有的一切是他自己一点点拼回来的,受伤流血,生死之缘徘徊,和大哥一比,他受的这点委屈算什么?

明天他就回学院去!随他们怎么说,他不会去了一块­肉­,不会疼不会流血,更不会死!

没了大公子照拂的祁家人都在不同的程度的长进,闻佑现在不知,所以他对于祁家现在的情况依旧觉得有些难过。

祁家不能出一个撑得起来的人,就是他有心想帮又能如何帮?再回祁家来吗?那他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

心情回落许多,不想影响了祁珍,闻佑在游廊上站了好一会才继续往里走。

看到哥哥前来,祁珍高兴的脸都红了,叫了声哥哥后就呆在那里扭着衣角不知道说什么好。

闻佑朝她点点头,对起身的祁武氏弯腰行礼,“娘,我来背珍妹上花轿。”

祁武氏嘴巴动了几动,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闻佑对这样的呣子相处很习惯,之后便坐到了祁珍身边,问她准备得如何了。

祁珍轻轻点头,“都准备好了,秋谨一直在帮我打点。”

“恩,过去后要孝顺婆婆,魏旭不敢欺负你,但是夫妻之间要怎么才能相处好却是你需要学的。”

“我知道的,哥哥,嫂嫂有教我许多。我不会被人欺负了的。”

“恩。”能说出这些话闻佑已经是尽他所能了,话头一停下就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祁珍对哥哥向来有种孺慕心理,更不敢造次。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尴尬。

闻佑想,要是如初在这里肯定不会这样。

他在如初面前能放松的什么都说,到了外面却还有之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秋谨正打算帮衬一下解了这尴尬,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生怕是婚事有什么变化。屋里的人都紧张的看向门口。

待看到进来的人是她身边的刘嬷嬷祁武氏脸­色­一沉就要发作,看到她连连使脸­色­话到嘴边就变了,“发生何事?”

刘嬷嬷松了口气,恭敬的回禀道:“夫人,小姐。大公子,皇后娘娘遣身边的女官前来给您道贺,人已经到了外面。请您准备准备。”

祁武氏倒吸一口冷气,忙看向儿子。

闻佑扶着穿着嫁衣的妹妹站起来往前迎去。

走到闺房门口时正好迎上了白尚仪以及两个宫女。

祁珍是见过这个女官的,上前想行礼,被白尚仪拦住了,听她笑意盈盈的道:“娘娘也是才知道珍姑娘今日成亲,添妆是已经来不及了,便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着我送几套头面首饰过来给你。还叫您成亲后有闲了进宫去看看她,魏公子是皇上重用的臣子,您又是闻夫人的小姑子。以后就该常走动,娘娘还让我带句话给您:祝您和魏公子恩恩嗳嗳,白头到老。”

祁珍激动得手都有些哆嗦。脑子里闪过嫂嫂的脸,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些僵硬的伸出手去接了白女官递过来的四个盒子,声音还有些抖,字句却清晰,“祁珍谢皇后娘娘赏,能得娘娘一句祝福是祁珍的福气,祁珍成亲后再去向娘娘磕头。”

白尚仪很满意,“我也祝你和魏公子夫妻和睦,早生贵子。”

祁珍脸微红,道谢的真心实意,“谢谢白尚仪。”

白尚仪对着闻佑行了一礼,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皇后娘娘也是皇上下朝后过来无意中说起闻大人今日请了休沐才知道祁珍出嫁之事,祁珍无足轻重,皇后娘娘却知道闻夫人喜欢这小姑了,明知应该已经送妆了还是遣她送礼过来,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嫉妒闻夫人能得皇后娘娘如此爱护。

更不用说她走这么一趟能给祁珍带来的其他好处。

魏家之人必会得到消息,只要魏家人脑子没发昏,想必不会有人故意和祁珍为难。

这于祁珍来说是关乎一辈子的事,娘娘这忙帮大了。

将人送出小院,白尚仪便没让再送。

回转屋内,祁珍看着那四个盒子有些犹豫,是不是要用皇后娘娘给的首饰比较好?

秋谨看出她的想法,轻声道:“您打开看看再说,要是合适就用,要是不合适……今日是您的大日子,一切都将就不得。”

祁珍抬头,将四个盒子一一打开。

两套宝石头面,两套黄金头面。

秋谨虽然觉得可惜了小姐的一番心意,却还是道:“珍小姐,换成皇后娘娘赏的这套吧,这是宫中的制式,且是新的,很富贵的花样,这样的日子很适合,大夫人,您说是不是?”

祁武氏没想到她会问自己,于她来说就是花样不好看也是要用皇后娘娘赏的,听她这么说自然不会反对,忙点头。

祁珍有些不舍的摸了摸自己头上已经Сhā好了的首饰,“我更喜欢嫂嫂给我的这套……好吧,听你们的。”

“这套您可以回门的时候再佩戴。”

“对,回门的时候用。”祁珍眼睛一亮,又高兴起来。

闻佑突然问,“家里其他女眷呢?怎没人来陪你?”

祁珍收了笑,嘴角抿出倔强的弧度,“她们自打知道了我的嫁妆后就远离我了,我也不稀罕她们陪,秋谨都比她们好。”

闻佑看了母亲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大房这边乱成这样,是谁没有管好家显而易见。

祁武氏脸­色­难看至极,险险忍住了脾气,想着今日是女儿的好日子。等过了今日再和她们算帐。

她们也到花嫁之龄,到时别怪她不客气。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闻佑去了外面,让出房间给母女二人话别。

秋谨也跟了出来。

自打小姐姑爷从扬州回来后她还才见着人,此时看没外人在,忍不住问道:“大公子。夫人真的……要给珍小姐送嫁?”

“恩,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外面了。”

这可真是,小姐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不过她也没有要动劝告的打算,小姐决定的事从来都是不会更改的。

做为奴婢,她只要照着做就对了。

闻佑这时也在想独自在外等候的如初。长时间坐在马车里,她只怕要坐不住了。

也不知迎亲的人什么时候来……

媒婆脚下生风的进来,看到端坐的人愣了下。反应极快的道:“大公子,迎亲的队伍快到了。”

闻佑点头,“进去通报吧。”

在新郎来接人前,祁珍要去拜别祖父祖母。

身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还没上身,也不算笨重,知道秋谨身份尴尬,祁珍及此自己的丫头扶着去了。

闻佑坐着没有动弹。

他进府便说了。今日来是为背妹妹上花轿。

至于其他的,关系断了就是断了。

辰时三刻,迎亲的队伍到了。

魏旭身穿大红新郎袍服。给他眉宇间增添了一抹喜­色­,被人起哄时也是笑笑,魏家养成的认真­性­子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看到背新娘出来的人是闻佑时。他眼中难掩讶异,可一想到太子促成这门婚事时他几次对自己的提点心下便了然。

看样子就算离了祁家,大舅兄对妹妹的疼爱也并没有改变,可能更甚以往几分。

迎上前两步长躬一礼,魏旭头一次喊道:“舅兄。”

随即眼尖的看到搭在舅兄肩上的纤白小手悄悄往里收了收,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妻了,心里突然的认知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不过也只是一瞬。

喜婆撩起轿帘,闻佑将人送进花轿,离开时紧握了一下妹妹的手马上又放开,仿佛要给她勇气一般。

想到为她的婚事哥哥嫂嫂费的心,祁珍红盖头下的眼睛红了,心里酸胀得厉害,这是刚才告别爹娘时都没有过的深刻感受。

花轿前,闻佑没有刻意嘱咐魏旭什么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魏旭又是长躬一礼,“舅兄放心,我定会善待妻子,保她无忧。”

“你的人品我信得过。”眼角瞄到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闻佑提前给魏旭提了个醒,“今日替珍妹送嫁的不止有我,还有她嫂嫂,若是有不合规矩之处你见谅,她历来疼来这个小姑子,将人亲自送过去了才放心。”

魏旭听了这话差点失态,这嫂嫂送嫁,从来未听闻过!

以后外人得怎么说魏家?

“你放心,就算别人要说什么也是说我闻府,说我夫人。”

心中所想被人点出来,魏旭微微有些赧然,旋即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皇后娘娘不久前还送了礼来,这是冲谁的面上大家都知道。

华氏不守规矩也不是头一次,可皇后娘娘却素来爱重她,要说魏家规矩重,和原先的太子府,现在的皇宫却是无法相提并论,既然天底下最重规矩的皇宫都容得上华氏,他魏府又怎能因这个便起其他心思?

这么一想,魏旭便冷静的点头,“是,我让人先行回去打点,免得怠慢了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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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嫂嫂送嫁

锣鼓声起,花炮齐鸣,华如初撩起窗口上的帘子,本想看看是不是花轿起了,却看到高坐马上的阿佑过来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闻佑轻夹马腹,马加快速度走过来。

到得近前,弯下腰道:“和我一起走。”

华如初一愣,她原先是打算就这么跟过去的,毕竟她已经不合规矩了,没必要再拉着其他人一起不守规矩。

可转念一想到这是自己男人,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点头点得那叫一个爽快。

闻佑眼里闪过笑意,这就说明如初现在已经非常信任他了吧。

送亲的人里,兄长是要走在花轿之后的最前头的。

魏旭看着舅兄身后跟着的马车,心里莫名的紧了一紧。

看他们两人归了位,魏旭冲喜婆打了个眼­色­,唱喏声顿起。

队伍终于是朝着魏府的方向前行了。

没听到郎舅两人对话的人纷纷在猜送亲队伍中新加入的这一乘马车里坐的是谁,还得大公子亲自去请,请来了却不露面,车帘紧闭,生怕露了点什么一般。

不小心听到两人对话的则时不时的将眼神扫了过去。

大公子疼宠妻子之名传遍太原城,原本不信的这会是真信了。

敢带着妻子一起送嫁,这天底下也就大公子一人了吧。

两府离得不远,吹吹打打一路,不过两刻钟就到了。

华如初到底是不想太让阿佑没面子,人最多的时候没有露面,等到喜婆将新娘扶下轿,由新郎背着入府带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后才扶着翠凝的手下了马车。

默默无闻的进去不可能,只要走在闻佑身边,看他们两人的衣着别人便能猜着她的身份。

更何况魏家在得知她要来后便让见过她的人在门口等着,看到人后飞速禀报。

所以当她和闻佑两人才绕过影壁就看到匆匆迎出来的魏家姑­奶­­奶­。

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齐夫人一点没有因为她的不合规矩而避嫌,反倒显得极为亲昵。“你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一会要是魏家有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事后我来收拾她们。”

华如初半真半假的问,“那要是我忍不住呢?”

齐夫人顿了一顿,道:“那就由着你去。”

“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忍不住都得忍了。”华如初捂嘴一笑。侧身对身边的人道:“我就不去前边丢你的脸了,你去观礼吧,我跟着齐夫人就行了。”

齐夫人忙接应了,“闻大人只管放心,我定会照应妥当。”

闻佑微微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闻佑一走,齐夫人忍不住有些羡慕的道:“闻大人果然疼你。”

“也还好。他只是话不多,其实对谁都好。”

“从他对妹妹的事上就看得出来。”齐夫人收了心思,引着人往二门走,“我先领你去我出嫁前的闺房坐一会,等那边闹完了再过去。”

华如初摇头反对,“我们慢慢走,等他们行了拜礼我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齐夫人脸上立刻有了笑意,“那敢情好。我娘早说过想见见你这个巾帼女英雄。”

“你这么一说我可不敢去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笑了。

不管其中有几分真假,至少这开端不错。和魏家姑­奶­­奶­处好了关系于祁珍来说只有好没有坏。

有多少新媳­妇­入门要受姑姐小姑子气的,祁珍要是能在姑姐这里得了好,以后在魏家才更容易站稳脚跟。

魏家是这些年才起来的新兴家族。原先不过是书香门第,算不得高门大户,房屋格局也不像那些世家一般庭院深深,看着倒有些像南方的房子。

典雅,清新,带着几许诗情画意的美。

“要不是知道现在身在太原,我还道是不是站在扬州哪户人家的地盘上了。”

魏家最让齐夫人自豪的便是这有别人其他人家的房子,华如初这话简单说到了她心坎上,赞美到了根上。

脸上笑容更深了些,“我爹还在世时带我娘去过一次扬州,我娘喜爱扬州的­精­致,后来魏家的几次修建应该都受了影响。”

“那我和老夫人可有得话聊了,我娘家的房屋新建时我出了不少主意。”

齐夫人捂嘴一笑,“扬州华家,我娘知道,她有个闺中密友嫁去扬州了,现在还常有书信往来,你出嫁时两人在信中便说起过,自然的就说到了华家,听我娘说华家是扬州最美的地方,可是真的?”

华如初没想到还有这事,这可好,真要论渊源的话就有得扯了。

“是不是真的我说出来就打折扣了,别人说的才是真的。”

正说着话,两人走入一处院落。

院子不大,就正房五间,没有厢房,空出来的地方全错落有致的栽种了花卉和植株,可惜太原的冬天太冷,现在雪都还没化,坚强些的花卉还有些许绿意,大多数的都成了枯枝,倒是那些植株都还活得极好,绿意盎然的,给整个院子带来生气。

华如初没问那些死了的花为什么没有清掉,齐夫人却给她解释了,“我娘说她记­性­不好了,要是不将它们留在原地,等天气暖和了,她就找不到原来的地方去重新栽种了。”

华如初心里有些悸动,“这些花……有特殊意义?”

“都是我爹当年种的,我娘就年年重复种一样的,当我爹一直都在。”

……

因为枯枝而染上暮­色­的院子因为这一句话显得生动起来,情之一字能让人吃尽苦头,却也能让人一生回味。

没想到以规矩重而扬名的魏夫人竟如此重情。

齐夫人领了她在居中的厅堂坐了,丫头奉了茶后悄悄退了出去。

走路无声,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低眉敛眼,规矩确实学得极好。

华如初想,她的丫头放到魏府来恐怕没一个合格的,不过她还是看自己的丫头顺眼。

两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一些,大概是觉得比较熟了,齐夫人突然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问心里又总是在想,问吧又可能失礼了些……”

华如初扬了扬眉,“齐夫人请说,能回答的我都回答,巴结好了你也好让你多照应照应我那小姑子。”

这话被她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齐夫人都有哭笑不得,就算新嫁娘的娘家人都会这么做,谁又会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

这闻夫人还真就说了,偏生还只让人觉得直爽,讨厌不起来。

“闻大人虽说被逐出祁家,可祁家生养了他,他对祁家人再好外人都只觉得他重情,并不会无法理解,可你一个才嫁进门两年的媳­妇­,还曾不被善待,怎么就这么上赶着给祁珍做好呢?我可是听说祁珍的嫁妆你出了不少的力,不然祁珍出门哪会这般风光。”

华如初正想随意答了,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瞬间改了主意,叹了口气道:“祁家好不好的我不好评价,不过一个大家族,人的心­性­也难免有好有坏,我的出身又是如此,世家中人看不起早在预料之中,我想大概不止你想不明白,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我对珍妹这么好。”

停下笑了笑,华如初继续道:“那时候珍妹胆子还很小,祁家的女眷话里话外的刺我时她就悄悄的坐在一边什么都不敢说,我对她也没有多留意,想着胆小的总比牙尖嘴利的好对付,哪想到她们离开时她走在最后,偷偷的和我说我很漂亮,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她是第一个对我表露善意的,我被二皇子妃禁足的那段时间,也是她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进来,长嫂如母,她待我不说是当成了母亲般,却是打心眼里的好,我记她的这份好。

在祁家做小媳­妇­的那一年,祁家除了阿佑外也只有她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大概是觉得我对她好,她喜欢往我那里来,有什么不懂的也来问我,那时我才知道她不是胆小,不过是太过羞怯,再加上庶姐庶妹对她的排斥让她不敢说话罢了,女子知羞是好事,却不能过了,我担心她以后嫁入婆家会因为这个­性­格吃亏,便多教了她些,不一定全有用,她却认认真真学了,学成什么样,齐夫人你也见过,比之以前她确实是好多了。”

“何止是好多了,简直是判若两人。”听得华如初的一番话,哪怕是明知她是挑着好的说她也觉得祁珍确实是好的,“因为她第一个对你表露善意,你这谢礼可不小。”

“倒也不是谢礼,带了她将近两年,看着她慢慢的从一个连说句话都不敢抬头的小姑娘成长为现在这样,终是有感情的,阿佑也只得这么一个嫡妹,他着紧这个妹妹,我自然也要着紧,说句托大的话,银子我有的是,花些银子就能让珍妹风光大嫁,何乐而不为?齐夫人,珍妹其他方面且不说,以后你看得到,但是魏家的规矩你却要多教教她,她是个肯学的姑娘,我也希望她能将规矩学好了得老夫人喜爱,女子嫁人嫁的是夫君,过得好不好却和婆婆关系甚大,你说是不是如此?”

齐夫人对这话深有感触,只恨自己怎么没有个这样的好嫂嫂为自己打点。

男人的心靠不住,但是如果能得了婆婆喜爱,就是妾室再得宠又能如何?

ps:在飞机的起飞降落声中码的字,哈哈!为毛有种完胜的赶脚!

☆、第三百九十七章赖皮女英雄

笑了笑,齐夫人道:“外边都传魏家的规矩大,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弟媳­妇­之前我也是见过的,确实是好的,你把她教得这么好,我们就是想挑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哪还会刻意和她过不去,你也不用担那些个心,嫁人后日子就得自己过,你这个做嫂嫂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到顶了,全南朝也挑不出第二个来,我娘就是不喜欢那些个没规没矩的,祁珍这样的她疼惜还来不及呢!”

华如初眼角带笑,却故意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道:“听了你这话我也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自拍两下,要说没规矩,谁能比我更没规矩?连给小姑子送嫁的事都做得出来了,你们可不要因为这事看不起珍妹才好,她是最守规矩不过的,可不能受我连累。”

在外听了好一会的魏老夫人这时悄声后退了几步,故意加重脚步走进来,脸上带着称得上是和蔼的笑意,“在外面就听到你们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们魏家就那么可怕,让你一个都敢上战场的女英雄都畏惧?”

华如初连忙起身,上前几步扶着人往前走,像是再亲热不过的模样。

“我倒是不怕,要是怕今天就不会来了,说起来我敢这么做还是您给的胆呢!”

魏老夫人其实本身并不是个特别难相处的人,只是夫君早逝,要养大一双儿女,还要教养好,再加上夫家这边的人也不是那般让人省心,逼得她不得不严厉起来,好守住这份家业。

就因为如此,从小她对子女都是极少笑的,时间长了,子女敬她却无法亲近以至亲昵,甚至不如华氏这个头一次见面的人亲近。

在八角桌边坐了。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老夫人脸上有着不甚明显的笑意,“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胆子了?”

华如初笑,“这可不是我瞎说的,早先和齐夫人见面时她便说过老夫人喜欢我这巾帼女英雄,可不就是仗着您的喜欢胡来吗?”

“你也知道自己是胡来,现在指不定全太原就已经传开了,到时你可又站到风口浪尖了。”

“我都已经习惯了,谁爱说说去,又不会少块­肉­。”华如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让老夫人笑意更明显了些。

她是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可那是因为女人只有守规矩了才能过得好,要是有人不用守规矩就能过得好。她何用去死守着那些礼节让大家都难过?

华氏她不是头一次见,却是头一次接触,比想像中好说话,也比想像中的放得开,或者说放肆。

可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就好像她就应该这样才是正常的一般。真要看她规规矩矩的了,恐怕第一个不习惯的反倒是闻大人。

她见多了各种­性­格的女子,可总归是被这个世界束缚得缩手缩脚,华氏却像是得天独厚一般的活得自在。

她羡慕,因为羡慕而喜欢。

也因喜欢而更加想要接触,想要从她身上吸取哪怕一点点那种自在。

看着她时。才觉得这女人也可以是鲜活的。

“就这么担心祁珍?”喝了口茶,老夫人凉凉的问。

“担心是肯定的。”华如初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我的担心并不太多,祁珍是个让人省心的姑娘,我相信老夫人不会不喜欢她,但是她嫁的是魏家的嫡公子,魏家不止有您这一支。还有旁枝嫡系,以祁家现在的情况我和她哥哥要不给她撑起来。她想要真正站稳脚跟不容易,您说我的担心有没有道理?您也不希望自己的长媳弱了名头是不是?”

魏老夫人不得不承认华氏的话很有道理,嫁人嫁的不止是那个男人,而是整个家族,身为长媳,要是不能将关系处理好了,不能硬气的抗起长媳的责任,他们这一支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便会被打破。

她老了,再能撑几年?以后总归是要交到媳­妇­手里的,华氏此举帮的是祁珍,对魏家却未必没有好处。

“祁珍有个好嫂嫂,放心,祁珍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说了这么多终于得到承诺,华如初顿觉尘埃落定,脸上的笑模样都灿烂了些,“虽然早知道您一定不会亏待她,但真听着您这么说了我这心里才安定,对夫君也好交待了。”

自打母亲进来后便一直沉默的齐地人这时候接话道:“刚才我可听着谁是叫人家名字的。”

“我刚才有叫吗?没有吧,一定是齐夫人你听错了。”华如初死不承认,那眼神无辜得就跟真的似的。

齐夫人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赖皮给堵得哑口无言,最后转头看向母亲,“娘,看到她人您还觉得她是个女英雄吗?明明就是个赖皮鬼。”

老夫人身着红袄,本就因为喜事而­精­神焕发的模样现在看着更加红润了,“赖皮女英雄也不错。”

华如初顿时苦了脸,“您可别给我乱安称呼,这要让别人知道了我这脸可丢尽了。”

“哈哈……”三人对视一眼,皆笑出声来。

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还是老夫人知道她心里挂念的是什么,琢磨着那边应该闹也闹玩了,这边的女眷应该也过去做陪了,叫女儿将人带了过去。

路上,齐夫人道:“好久没见过娘这么高兴了,看样子娘真是很喜欢你。”

“听着这话真酸。”打趣了齐夫人一句,华如初又道:“养大成|人的独子终于成婚了,老夫人哪会不高兴,你还真将这功劳全往我身上推啊,你要真推给我,我就却之不恭的收下了。”

齐夫人简直是气笑不得,这人,怎么好好一句话到她这里就变成这样了呢?

要是和别家夫人说这个,还不得老老实实将这话踢回来,哪像她似的,真就打算收了这功劳了。

其实想想,真和华氏接触了,要不喜欢她,很难。

怪不得娘看着她这么欢喜。

因为魏家家风严谨实在太出名,闹新房的人不多,也闹得不厉害,起哄新郎官挑了喜帕,当见着喜帕下那张美人脸时虽有停顿,但也没有忘了起哄两人喝合卺酒,完事后才将新郎官簇拥出去,以娶了如此美娇娘为理由拼命灌酒。

这一日,魏旭大概也是高兴,谁敬的酒都喝了,要不是闻佑不想让妹妹的洞房花烛夜只能面对一个醉鬼,魏旭早就醉趴下了。

闹洞房的人一走,魏家女眷便来相陪了。

就如华如初所料的那样,有和气的,就有那尖酸刻薄的,说出来的话专戳人心窝子去。

此时便有旁枝的嫂嫂在问,“弟妹的运气真好,在祁家还没有败落之前许了魏家这一门好亲,要是现在……魏家可不一定看得上祁家。”

祁珍牢牢记着嫂嫂的话,虽然还是紧张,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方坦然,“魏家是好门第,祁家却也不差,一个是我的婆家,一个是我的娘家,在我心里都是好的。”

“弟妹可真会说话,以后这嘴恐怕要将伯娘哄得团团转了。”

“让婆婆过得高兴是我这个做媳­妇­的责任。”

在门外的两人听了这对话对望一眼,眼里皆有笑意,祁珍真的不是当初的祁珍了,要是不说,谁又知道两年前这新嫁娘还是个连头都不敢抬的羞怯­性­子呢?

连续两次说话都被顶回来的­妇­人仿佛听到了其他人的耻笑声,脸­色­红了白白了红,说出来的话便没了边,“听说你嫂嫂还来给你送嫁了,还女英雄呢,这不守规矩的都要被全城耻笑了,连带我们魏家也要被人说三道四,你一个新媳­妇­才进门就引来这么多麻烦,羞是不羞?”

“我是不是要被人耻笑就不用你替我­操­心了。”华如初施施然的走进来,一派的悠然自在,仿佛并不因刚才对方的一番话而动怒,要是闻佑在这里就看得出来这会她已经不高兴了。

“嫂嫂!”独自对抗风浪的祁珍一看到可以依赖的人刚才的犀利劲全没了,紧抿着的嘴角也松开,神情完全轻松下来,因为她知道,有嫂嫂在家,谁都不能再欺负她。

她就是有嫂嫂备嫁怎么了?你们再羡慕也没有。

她就是有嫂嫂送嫁怎么了?你们再羡慕也没有。

华如初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坐着不要动,侧身对脸­色­不太好看的齐夫人道:“魏家的媳­妇­这嘴巴可真利,齐夫人说是不是?”

齐夫人银牙都要咬碎了,给新娘子下马威是哪家都有的事,可再怎么样都得有个度,不但说新娘子,还说新娘子的家人,偏巧还被她们话题中的人物听了个正着,她都不知道是该说那人时运背还是说她自作孽。

就是再不喜欢华氏的人都知道她绝不好惹,惹了就要有被收拾的心理准备,连人都敢杀的人,哪还会是个任人欺负不还击的。

勉强扯出个笑脸,齐夫人道:“她讲话就是不过脑,你别和她计较。”

ps:还在桂林,没出去玩,码字!脑子里全是剧情,我怕不码字就要忘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回门到闻府

“齐夫人说不计较我当然不会计较了,只是吧……”

华如初走到祁珍面前,给她整理了一下衣嘏,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带出凌厉的味道,“我这人护短,要是祁珍做得不对你们教训她也就罢了,可要是存心欺负人却还是要想一想的好,她娘家再没人,哥嫂却在,她是魏家的媳­妇­,当守魏家的规矩,老夫人答应我会亲自教她,请各位给她点时间,以后自会和在坐的各位一样懂规矩识进退。”

齐夫人有些尴尬,最后这句话中的讽刺之意意实在是太强烈了些,她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容易揭过去,不过华氏再护短,这里是魏家,又是她重视的小姑子的大日子,想必也不会过于咄咄逼人才对,要不是那个蠢货说话那般过份,华氏未必就会发作,这么想着,便软了语调道,“她也没那个意思,只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说话也不过大脑,必不是有心欺负弟妹,知道你护短,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如何?她既然魏家的规矩没学好,我便回了娘让她好好学学。”

齐夫人在娘家极有威风,再加上华如初在太原的传言日盛,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后便站了起来的年轻­妇­人脸­色­越加难看了,有心想回话顶撞几句,最后还是死死咬了­唇­忍了下去。

说到底,她也是不敢惹的。

现在魏家中魏旭是前途最好的一位,魏家的这一支已经彻底走出了大老爷去世的­阴­影重新站稳了脚跟,以后她未必就没有需要仰仗这一支的地方,弄僵了对她没好处。

华如初故意侧了侧身,让齐夫人看到祁珍在扯她衣袖,就是祁珍不阻止,她也不会再说下去的。再要死咬住不放对祁珍没有好处,想要在魏家得看重,最终还是只能靠祁珍自己,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希望祁珍在他们离开太原之前能在魏家打开局面,他们要是走了,恐怕她会更难。

齐夫人自然是看到了,心下对祁珍更满意几分,顺势就改了话题。“这套头面首饰就是皇后娘娘赏的?”

“恩,共赏了四套,我本来找琳琅阁的师傅给祁珍做了些,看皇后娘娘赏的都很适合,就给她用了这套。”

这时丫头在齐夫的示意下搬了锦凳过来。两人就在床沿下边坐了,离得不远,说话也方便。

齐夫人倾身看了看,眼中有羡慕,成亲之日能得皇后娘娘赏的全太原有几人?不过是皇后的娘家人有这待遇罢了,祁珍能得这体面,谁都知道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皇后娘娘有心了。是极富贵的花形,弟妹必会是个有福之人。”

被姑姐赞了,祁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头却没有低下去。眼波流转间看着竟是极为好看。

就有那魏家女眷道:“越看我们的新娘子越觉得好看,咱们旭公子才真是好有福气。”

又有那嘴甜的打趣,“闹洞房那会我家夫君也来了,见到我和我说起咱们旭公子今日揭了喜帕看到新娘子居然直了眼。那可是旭公子难得一见的失态。”

魏家同辈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称呼魏旭都是称呼旭公子的。才开始应是笑称,慢慢的大家便都这么叫了。

齐夫人最是知道弟弟这些年有多不易,无比希望弟妹能琴瑟和谐,原本尚有几分的担心听到她们这么说便放下了,笑着看向被调笑得有些撑不住了的祁珍。

这时候的祁珍不止是好看,甚至是带着风情的,那妆上得极好,薄到几乎看不出来,却将人妆点得更加满意。

弟弟固然不易被美­色­所迷,可自己的妻子能如此出­色­,想必他也是满意的吧。

至于以后是不是能恩爱和睦,祁珍能不能将那个通房拿捏住就全看祁珍的手段了,被华氏调.教出来的人该有几分本事才对。

后来的话题华氏没再参与,只是挂着笑脸像是听得极为认真,手紧紧握着祁珍的手给她勇气。

撑腰的目的已经达到,华如初没有多做停留,趁着其他人说得兴起时挨近祁珍耳边低声道:“今天表现得很好,齐夫人对你很满意,老夫人那里我也去过了,不说多喜欢,至少不会太为难你,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记得我教过你的,嫂嫂祝你生活如意,和姑爷感情和睦。”

祁珍瞬间就红了眼眶,在华如初要松开手时用力握紧,马上又松开,然后双手绞在一起力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刚才无异。

轻拍了拍她,华如初起身,“齐夫人,还有大家,我就不在这里惹人嫌了,以后祁珍还等大家多多关照。”

所有人跟着起身,不管看华如初顺不顺眼,没人敢轻怠她。

齐夫人道:“前边这会正在兴头了,闻大人这会恐怕还离不开,我­干­脆去单独开一桌,就我们两一起用个饭可好?”

华如初摇头,“今天就算了,老夫人不爱热闹,我又拖着你在这里耗费时间,女眷恐怕都要觉得被怠慢了,你去忙,改天我让厨子做几道拿手好菜,约你来一起用饭,到时可不许推辞不来。”

“闻府的门不好登,你这给我机会我可不会放过。”齐夫人笑着应承下来,随着她往外走,看其他人要跟便摆手拒了,“你们在这里陪着弟媳­妇­,可不许欺负人家。”

出了院子,华如初回头看了一眼装饰一新处处可见红稠妆点的院落,这里将困住祁珍的一生,她的喜怒哀怒,她的安乐与否都将与这里息息相连。

祁珍,祝你幸福。

“还舍不得了?”看她那如同不舍女儿的神情,齐夫人忍不住打趣,“这还是嫁小姑子,以后嫁女儿可怎么得了。”

“到时我就招个女婿上门。”

“听你胡说,你家的女儿不得找个门当户对的?要门当户对的又哪有可能做上门女婿,你还是保佑自己生的全是儿子吧,真要生了女儿我都替你担心。”

华如初在心里摊手,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要是有个女儿她就招个上门女婿,最不济也不能是复杂的世家子弟,要不就­干­脆别生了,全生儿子吧,省事。

媳­妇­是由着她折腾,女儿就是给别人家去折腾了,她可舍不得。

许多年后当女儿扬着头说自己要嫁谁时她想起了今日的这番对话,当时的感觉就是……有些话真不能说得太满了,是不是就因为当时她话说得太满了才导致那么一个结果?

挥别齐夫了上了马车,华如初手摸上小腹,她的月事迟了有六天了。

她的月事向来准,一推迟心里就隐隐有了感觉,阿佑……会高兴的吧。

秋谨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轻声问,“夫人,婢子去接冬菲过府一趟吧。”

“先不急,再等等。”

秋谨点头应下,手底下越加­精­心了几分。

到家后,华如初对迎出来的马柏道:“写封信去扬州琳琅阁,让他们收些当年我让他们收的植株花卉过来。”顿了顿又加了句,“个头小一些的,不要太大。”

马柏点头应下,心下疑惑,又问,“是让送过来闻府还是……”

“不,送去魏府,不需要收太多。”进了正厅,秋谨给她脱了披风,没跟出门的双芷忙将热呼呼的罩笼撩起,华如初坐了下去。

手在里面搓了搓,因着这温暖,华如初脸上不由得露了笑,“大公子恐怕会喝不少酒,去叫厨房准备点吃的,醒酒汤也备上。”

“是。”

闻佑一身酒气回来时华如初睡下了。

喝了醒酒汤,闻佑在床上坐了会,将秋谨叫去了外间,“如初怎么这时候睡了?人不舒服?”

秋谨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按捺下来,还没确定的事就瞎嚷嚷,小姐该不高兴了,再说就算要说也是由小姐来说更好。

“夫人就是早上起得早了有些困,撑不住就睡下了,大公子不用担心。”

闻佑头有些晕,没有发现秋谨的迟疑,听到如初没事就放下心来,回屋脱了外袍躺到华如初身边,看着她没多会就自动翻过身来蹭进自己怀里,闻佑嘴角勾起了笑,满足的抱住,很快也睡了过去。

三天后回门,祁珍上午回了祁家,用了午饭后却和魏旭来了闻府。

当时闻佑没在。

华如初现在每天都会午歇一会,刚醒来没多久,正躺在床上发懒便听到通报,忙坐了起来吩咐人梳妆。

“那丫头,也太胡来了,怎么来这里了,我也没做准备。”

秋谨边给她梳妆边笑着回她话,“您不守规矩在前,她有样学样了,不过珍小姐既然敢来,必定是魏姑爷也同意了的,您都那样打点了,还怕魏家为难珍小姐不成?”

“魏家没那么没脑子。”华如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睡得多,­精­神却还不见饱满,她这孕期反应来得未免也太早了点。

“闲闲散散的衣服不能穿了,给我拿套规矩点的,就那套玫红­色­的吧,再上套珍珠头面,对了,再给我准备个红封,一会我直接给个大点的红封得了。”

“是。”

ps:继续码字,等我回去再修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损主意

匆匆收拾一番,华如初来到正厅,祁珍和魏旭正说着什么,脸上泛着光,低声笑语的样子很是温婉迷人。

华如初看到魏旭的目光一直落在祁珍身上,很认真的听她说话,时不时微微点头,看样子新婚的两人关系处得挺好。

华如初轻咳一声走进屋,看着祁珍的眼神有些促狭。

祁珍脸红了红,看着不胜娇羞的模样又让魏旭的目光几乎移不开。

直到听到妻子叫了声嫂嫂他才反应过来,稳了稳心神跟着叫了声,“嫂嫂。”

“别站着,都坐,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华如初率先在首位坐下,两人才坐了。

春玉泡了杯红枣枸杞茶过来放到小姐手边,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虽然家里没有准备,可有些东西家里还是有的,多少还是要准备些,可不能真像小姐说的给个红封就算了。

华如初端在手里暖手,抬眼问下首两人,“你们怎么来了这里?珍妹胡来,魏姑爷你也跟着胡来?”

祁珍看了丈夫一眼,带着些娇意的道:“嫂嫂为我做那么多,来这里一趟也是应该的,出来之前我就有和婆婆说过,婆婆不但没有反对,还让……让夫君随我一起来,所以,嫂嫂不用为我担心。”

魏旭也接话为妻子正名,“确实如珍妹所说一样,兄嫂本是珍妹的娘家人,这和住不住在一起没有关系,来这里一趟是应该的。”

珍妹?华如初扬眉,祁珍看明白嫂嫂的意思,脸上有些羞,神情却是愉悦的,成亲后的生活甜蜜幸福得让她疑似梦中。虽然有个通房时刻威胁着她,可她上有婆婆姑姐照应,下有丈夫疼惜,再加上自己也不是泥捏的,后边还有嫂嫂给自己撑着,她自信妾室再有手段也翻不了天去。

她将从嫂嫂那学到的嫂嫂亲口教的都小心翼翼的运用起来,只是几天时间却收效甚佳,至少现在,她从丈夫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让她这般幸福的最大功臣就是嫂嫂。回门的日子,她如何能不来。

魏旭从地上提起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回门时给娘家人的礼,祁家近亲每人有一份,这一份便是给闻佑夫­妇­的。

秋谨上前接了放到一边。又从小姐手里拿了红封过去。

华如初看着小两口道:“没想到你们会过来,我也没能提前做准备,你们自己去添点自己喜欢的。”

魏旭要推,祁珍却笑嘻嘻的接了,“嫂嫂对我向来最是大方,谢谢嫂嫂。”

华如初瞪她一眼,“该给你的不少。不该给你的没有。”

祁珍还是笑,显然不将她嫂嫂的外强中­干­放在眼里。

魏旭稍微明白了点这姑嫂两人的相处方式,心中顿觉轻松。

虽然早从姐姐那里知道华氏偏疼珍妹,可真看到了他才知道这个疼是怎么个疼法。

就是亲妹也不过如此了。

说了会话。华如初便道:“魏姑爷,我得和你借珍妹一会,跨院是珍妹在这边的屋子,那边还有湖有船。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可好?”

魏旭头一次和这种说话坦荡不拐弯抹角的人打交道,适应后反倒觉得异常轻松愉悦。起身道:“自然,嫂嫂只管自便。”“你别怪我怠慢才好,马柏,你去陪着魏姑爷。”

“是,姑爷,这边请。”

在来的路上,祁珍便将闻府中人的关系和他说了,魏旭知道这个叫马柏的管家是华氏的陪嫁,还知道是她极为得力之人,在娘家人全在扬州的情况下说是半个娘家人都不为过。

所以他在马柏面前一点不托大,也做了个相让的手势。

华如初看在眼里

暗暗点头,魏旭虽然被管教得太过古板严肃了些,但并不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这样的人能走得更远。

将人带去自己的房间,两姑嫂围着罩笼坐了,暖洋洋的热气一上身,全身都泛着懒劲。

看小姑子红润润的双颊明亮的眼神,华如初笑,“姑爷对你挺好?”

祁珍红着脸点头,“恩。”

“婆家人呢?有没有人为难你?”

“本来应该是有的,有几个长辈看着就极为刻板不好相处,不过大概是你那天去给我撑腰的事传开了,她们看我的眼神虽然不太友善,却并没有为难我。”

“这就叫欺软怕硬,你得记着这个教训,人要软得,也要硬得,我就是本事滔天了才嫁进祁家的时候不也伏低做小吗?并不是想着这样能让祁家人对我多好,而是想过得清静些,哪想到我软得过了,他们真当我软弱可欺了,后来一想我可能做错了,初进祁家的时候我就应该厉害一些,让人知道我不好惹,不到如果我真那么做了,我的名声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恶­妇­之名是背定了的。”

“是祁家对不起哥哥嫂嫂。”

“没有谁对不起谁。”华如初微微摇头,轻捂着小腹道:“站在祁家的立场,老太爷觉得自己一点没错,可是在我和你哥哥的立场上来说,祁家的行为让我们寒心,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在新婚的时候,你不能太软了,要是魏家人觉得你好欺负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到时就算你想揪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记住了,嫂嫂。”

华如初笑,“我知道你能做得好,看魏姑爷看你的眼神就知道,那个侍妾应该来给你见礼了吧,他对那个侍妾怎么样你见过了吗?”

“成亲第二天来给我见的礼,长得并不多绝­色­,就是非常温柔,说话的时候轻轻柔柔的,带着些娇,眼神很媚,现在看着很守规矩的样子,夫君待她……”

祁珍咬了咬­唇­,眼神有些复杂,“应该说得上是亲近吧,他们说什么事的时候那种氛围我有种Сhā不上嘴的感觉。”

“绿柳你还记得吧。”

不知道嫂嫂为什么突然提起哥哥的侍妾,祁珍点头,“记得,她被赶出府了。”

“你忘了她曾是你哥哥的贴身丫鬟了?和你夫君那个侍妾一样,都是由丫头成为的通房,她们最大的优势便是主仆多年情份,以及她们侍候多年对主子的熟悉,他们能说的也不过是那些生活上的小事罢了,男人在这方面大都不会在意,不过是无可无不可的搭上几句,处理好了并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祁珍听得连连点头,“就是这样,她每次和夫君说的就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那都是我未曾参与过的,根本接不上话,嫂嫂,我要怎么做?”

隐下一个呵欠,华如初喝了口红枣茶提神,“那个妾我使人查过,很有些心机手段,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等着她自己冒头,我看魏姑爷对你不错,肯定不会再如之前一样夜夜宿在她那里,独享的男人被分享了,还是比她更名正言顺的分享,且比她更得宠爱,稍有点想法的都不会甘心。

再过得一阵,你便和姑爷说她是妾,是魏府的半个主子,不该再让她去做些下人做的事,你还可以提议给她添个人侍候,于姑爷甚至魏府来说,这都是你的贤惠,大夫人要对小妾动手段从来都是让她更不好过,你却是让她过得更好了,谁也不能从这上面挑你的理儿,姑爷也只会觉得你这个妻子有气度,当然,你也可以适当的泛点酸让他知道你其实是在意的,只是因为那是他的妾你才会对她好。

女人太大度不好,只会让男人心思更松,一房房往屋里抬人。

可于你来说这么做并不是给自己添堵,而是对你更有利,她做得少了,与姑爷的接触便少了,能接近姑爷的理由少了,能和姑爷说的话也少了,没有东西可维系感情的情况下,时日一久,他们便会离得越来越远,你再用点心思多将人留在你这里,该急的就是她而不是你了。”

祁珍几乎是眼都不眨的听她说完这番话,嘴巴时不时还跟着重复一句,一副将嫂嫂的话奉为金科律令的架势。

华如初看得好笑,“听进去就行了,不用一定照搬,视情况而定,说不定到时你心里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不见得会比我想到的差,我只是给你指个方向,你不要本末倒置了就出不了问题。”

“我一定想不到比这更好的主意,好得都有点……有点……”

“有点损?有点缺德?”祁珍脸皮薄,华如初可不,她就觉得就该用损招对付贱人。

“她要是安安份份的,你也不会对她怎么着不是?她要真是个安份的,我也不会给你出这种招。”

“我觉得这招很好,她给我的感觉就很不好,眼神太勾人了,都不像个正经人家出身的。”

华如初大感满意,这两年没白教,祁珍要是个冥顽不灵的,始终坚持那些教条,她只怕不会这么对她好,至少好不到这种程度。

祁珍最大的优点就是好学,你教什么她就学什么,还学得挺像,没有被教规教条束缚得都不会拐弯了。

“现在先什么都不要做,再等等,要是能等到她先沉不住气就好了,估计也不用多久。”

“我会忍住的。”

☆、第四百章孩子

只要想到阿佑已经在为外任做准备了,华如初就想再多教祁珍一些保身之道,她离了太原后也能放心些。

要是她不能更聪明些更厉害些,真要有什么事,祁家能帮的有限。

她也不相信祁家谁有那个魄力会如她一般以嫂嫂的身份为她做那么多,甚至送嫁。

“魏姑爷看那个侍妾是什么眼神?有没有特别不一样?”

“这个倒没有。”祁珍回得肯定,显然是仔细注意过的,“我看着倒觉得就是看着个用惯了,用得很顺手的下人,就这几天所见,那个妾再往跟前凑,夫君也不会和她黏糊。”

停了停,祁珍不好意思的又加了句,“这时候他还会看我一眼,像是怕我多想一般。”

“这是最好的现象,这时候你心里要是酸了尽管表现出来,你要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只怕还会以为你根本不在意他,男人都是希望女人抬着他看重他的,感情就像做买卖,不用心经营就有可能会败于对手,你要是败了,你的孩子以后也不好过,你要着紧些。”

祁珍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眼睛闪闪发亮,只恨不得将嫂嫂的驭夫手段全学到手才好。

“这段时间你要将魏府的规矩学好,少往我这里来,等一切都稳定了你再来就没人能说你什么了。”

“好。”

早在他们来时,华如初便派了祁安去给闻佑送信,闻佑堆积的事多,却还是急急忙忙的比以往回来得早了许多。

妻子在兄嫂这里如此受重视,魏旭心里也觉得舒坦。

更何况这个舅兄还是他向来佩服且同是太子府的人,本就与旁人要亲近一些,这下关系一改变就更亲近了。

两人见了礼小谈几句便上桌用饭。

因着规矩。两人不能在天黑后回去,所以闻府的这顿晚饭很早。

华如初挽着小姑子在同桌坐下时,闻佑没有错过魏旭脸上的表情,便道:“我们家人少,不讲那些个规矩,你要是在意,我让丫头再开一桌。”

魏旭忙摇头,“不用如此,这样就很好。”

他只是觉得惊讶。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四个人分两桌用饭自然是没有一桌来得亲近,只是若换成别家,肯定是得分开用饭的,毕竟他是头一次以妹夫的身份登门。

可闻府这样将他当成自家人对待般的随意让他更加欢喜。

饭后还早。几人闲闲坐着说话。

闻佑话不多,但是句句都在点上,偶尔夹杂着几句提点,让魏旭史觉得受益非浅。

看两人说话告一段落,都端了茶杯喝茶了,华如初Сhā话道:“明日我打算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珍妹成亲那日皇后娘娘赏了东西。要是府里没有其他重要事绊住,便随我一道进宫谢赏吧。”

祁珍朝嫂嫂狡黠的眨了眨眼,没有接话,看向魏旭。眼神很是依赖。

魏旭轻咳一声,“自是该去的,珍妹头一次进宫,不懂宫里的规矩。还请嫂嫂多教教她。”

“这个你放心,人我怎么带走的就怎么给你带回来。”

祁珍素来知道嫂嫂是什么都敢说的。怕丈夫不能适应坏了关系,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哥哥,嫂嫂,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一早我就过来。”

出嫁女的为难处闻佑明白,随之起身,很有长兄风范的交待,“是该早些回去,守好魏家的规矩,别让老人家不高兴。”

“是,哥哥。”

魏旭朝两人躬身一礼,“告辞。”

春玉将家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不说全找齐了,却也凑出了一份算得上礼面的回礼,将篮子递给祁珍,春玉道:“临时凑出来的,珍小姐和姑爷别嫌弃。”

连嫂嫂的丫头都在尽可能的给自己做面子,祁珍心里酸酸胀胀的,接过来朝她笑着点点头。

“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送至门口,看着两人一人上了马车一人翻身上马消失在深水巷口,华如初叹息一声,“真有种嫁女儿的心情,就担心她在婆家过得不好,阿佑,以后我不要生女儿,免得­操­这份心。”

闻佑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这才哪到哪啊,孩子都还没影呢,就想到那么长远的事上去了。

再说,“我想要个长得像你的女儿。”

华如初返身往里走,披风拖在地上,一步一拖的,“长得像我有什么好,也不是倾国倾城。”

“足够了。”

这算是甜言蜜语吧,华如初侧头看男人一眼,居然还是一脸正儿八经的神情,这话和这表情真不搭。

次日,华如初一早便领着祁珍进了宫。

看到她人皇后便抱怨,“你都从扬州回来这些天了,怎么今儿才来见我。”

听着这般亲热的话,华如初礼都有些行不下去了,再看到皇后娘娘朝她招手,让她坐到她身边放着的锦凳上,她­干­脆就没有行大礼,只是福了一福便走过去坐了。

没受华如初的礼,祁珍的叩拜大礼皇后却是受了的。

“起来吧,给这小娘子也看个坐,不然这护犊的嫂嫂又该急了。”

皇后的打趣让屋里的人都泛了笑。

祁珍心下紧张,却还是在华如初的眼神示意下稳稳的谢了恩,挨着她坐下来。

陈嬷嬷心里欢喜,比起在太子府时,娘娘的笑容少了许多。

也不知是少了华氏三不五时就来串门,还是这宫里太过威严。

娘娘一听到有通传华氏来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上来了,语气听着都欢快许多。

要是可以,她真希望华氏能像以前一样,时不时的就来串个门。

只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娘娘身份变了,住的地方变了,规矩束缚就更大了许多。

华氏不爱处在这拘束的环境下,在娘娘可做主的范围内可以免了她许多规矩,让她还和在太子府时一样,可在皇宫中,华氏不见得还能如以前一般自在。

可现在看着,还好。

“你回娘家一趟怎么看着反倒整个人都疏懒了?”

“返程时风大,船颠簸得厉害,觉得比去时累多了,歇了几天也没能缓过来,要不怎么也不会拖到今天才来宫里见您。”

“我还道你是不愿意进宫来。”知道了缘由,皇后脸上笑意更甚,“这个年过好了?”

“和家人在一起怎么着都好,只要想着以后这样的机会少我都不想跟着回来了。”

“这主意你少打,你要起了那心思该头疼的就是皇上了。”

华如初一脸怕怕的表情,“这和皇上有何关系?”

皇后凉凉的撇她一眼,“你要不回来了,闻大人能回来?到时皇上去哪再找个这样的臣子去?”

身份改变后,皇后已经不再称呼闻佑的表字了,不知是刻意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华如初都觉得这是好现象。

皇后的态度在某些事情上代表的就是皇帝的态度。

距离拉远些对大家都有好处。

皇帝注定只能做个孤家寡人,远远的处着之前的交情可能反而能保住。

想想清朝的和珅,乾隆在世时他有多风光,所拥有的财产比国库还多,可乾隆死了才多久就被收拾了。

阿佑一定不会有和珅那么贪,但是再忠心的臣子也架不住皇帝天生的多疑猜忌,尤其是当那人还知晓自己危难时的众多丑陋龌龊事情时。

想想就觉得危险,远离是必须的。

不愿意再说这个,华如初扯开了话题,“对了祁珍,再给娘娘磕个头,谢娘娘在你成亲那日给你长面子。”

祁珍二话不说,站起身来走到中间跪了,不停顿的就是三个响头,“祁珍谢娘娘爱护。”

“快起来,说这些做甚。”皇后斜了华氏一眼,“要是有人早告诉本宫一声你是那日出嫁,本宫也能给你添个箱,可也没人给本宫漏个音。”

这个‘人’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华如初一脸无辜的眨眼,不接话。

她又不是傻了,哪敢什么事都去借皇后娘娘的势,主动和被动区别是很大的。

回了扬州一趟,华如初自然不会空手进宫,将带来的好些礼物,大多是给小太子的。

华夫人做的虎头鞋虎头帽尤其让皇后爱不释手,当即叫­奶­娘将儿子抱了出来给他用上,十个月大的孩子本就长得好,戴上后看着­精­灵极了。

皇后笑眯了眼,将儿子放到脚边上任他去爬。

离了母亲的怀抱小太子也不哭,抬眼看了下四周,居然朝着华如初所大的方向爬来。

知道自己肚子里正揣着一个,看着可爱的孩子华如初有些移不开眼,眼睁睁的看着他爬到自己面前,拽着自己的裙摆站起来,那一脸要表扬的小模样让华如初心都软成了一团。

手痒痒的想去捏那面团似的­嫩­脸,又顾忌这是小太子,心里的天平一再倾斜,最后还是捏了上去。

横着心想,皇后总不能因为她捏了她儿子的脸一把就将她杀了。

皇后被她那纠结的模样逗得笑弯了腰,好一会才停下来喘息着说话,“这么喜欢,你赶紧自己生一个去。”

华如初认真点头,“有这想法。”

而且已经在执行当中了。

☆、第四百零一章­棒­子甜枣

从皇宫出来已差不多午时,华如初带着祁珍回了家,并使了自己的丫头去魏家说一声。

过程中祁珍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嫂嫂肩膀上一动也不想动,她没有嫂嫂的胆子,在皇宫的时间里一直都是提着气的,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皇后娘娘不快,哪像嫂嫂,娘娘不让她跪她真就不跪了。

自在的看得她胆颤心惊。

“这就怕了?”

“有一点。”

华如初笑,她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轻松,但在和皇后的相处上她已经摸着边了,依旧谨慎,却并不会太过拘谨。

“看样子我得多带你进宫几次才行,魏姑爷以后仕途路走得更远更高了,内命­妇­面见皇后总是免不了的,到时我要不在你身边,你不得连句话都回不利索了?”

“到时就逼一逼自己呗,嫂嫂不是说过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吗?”

“你记得倒清楚。”华如初人往后躺,秋谨忙给她塞了个枕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眼神里露出担心,都有了去将冬菲叫来的冲动。

小姐有孕的消息传出来有些事就能免了,小姐就不用那般受累。

到家时饭菜已经备好,两人都有些饿了,梳洗了一番就出来用饭。

华如初现在的胃口说不上好,明明都觉得饿了,挑着味道重的多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

不想让祁珍看出什么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直到看她也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了筷子。

“我中午要歇一会,魏家人知道你在我这里不会说什么,你只管放心的在这里多呆一会,那个跨院我常有叫人收拾,又新添了些东西进去,你去看看喜不喜欢,要是有什么想要添的就和马柏或者秋谨说。”

说着话。华如初的眼神却落在祁珍身后的丫头身上,她记得这个丫头就是叫阿凤,将来祁珍想要抬妾的人。

长得确实还不错,只是对她来说女人光是漂亮不够,男人的眼光能追随一时,新鲜感一过就失了兴趣。所以她更多的是注重于塑造祁珍的­性­格。

就不知这阿凤骨子里是不是真如表现如来的老实。

看嫂嫂老看着自己身后,祁珍马上明白过来,有意让嫂嫂更多相看一些,便将人叫到前面来,“嫂嫂。这就是随我嫁进魏家的贴身丫头阿凤,她照顾我许多年了。”

阿凤被那眼神看得有点害怕,强撑着勉强行了礼。“奴婢给夫人请安。”

华如初微微点头颌首,“免礼,多大了?”

“奴婢十七了。”

“可有相中的人?”

阿凤脸­色­白了白,小姐的意思她隐约知道些,心里也一直窃喜自己有朝一日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做侍候人的活,要是肚子争气能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她这辈子也就够了。

可是她更清楚。以后这一切的美好都要先过了现在的闻夫人,以前的大少夫人这关,不然就算小姐有那心思。也必会听从闻夫人的话。

就是魏府那边,闻夫人也是说得上话的。

想通这些,阿凤指甲用力掐进掌心。低眉顺眼的道:“奴婢没有许人,也没有相中的人。”

华如初扬眉,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小姑子,阿凤显然是已经知道祁珍的打算的,是祁珍说的还是她那便宜婆婆在祁珍出嫁之前就已经说明了的?

丫头陪嫁在这里是常态,抬举丫头做姨娘几乎可以说各府都有,阿佑不都曾经有一个吗?

祁珍不知道嫂嫂是什么意思,茫然的看着她,难道嫂嫂是不喜欢阿凤吗?

“我手底下有个管事正值许亲之年,不说多富贵,日子却是过得的,阿凤可有意?”

阿凤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敢拒绝,却也不愿意应下,只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府公子的妾室和管事娘子相比,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祁珍紧闭着嘴不发一言,认定嫂嫂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喝了口茶,华如初旋着杯盖也不放下,屋子里安静的只剩杯盖和杯沿相撞时的清脆声。

阿凤身子都开始发抖了。

好像过了许久之后,才听到闻夫人开口,“起来吧,不过是许亲罢了,怎就怕成这样。”

忍着膝盖疼痛站起来,尽量稳妥的走到小姐身后再不敢抬眼,也不敢再有其他心思。

“你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她­性­子宽和,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但是如果到时你不但成不了她的助力反倒成了她的阻力,可别怪我不客气。”

从刚才的惊惧到现在的惊喜,情绪的大起大落让阿凤头都有些发晕,可闻夫人的这句话让她牢牢保持着清醒,不顾膝盖疼痛又从祁珍身后走出来对着两人跪了下去,一直挂心的事终于得了一句明话,她如何能不喜。

“奴婢绝不敢起其他心思,就算,就算真有那一日,小姐也依旧是奴婢的主子。”

“你心里真能这般想才好,在那魏府也未必就容得下一个踩着旧主子往上爬的人,再者说……你的小姐不好,你也好不了,你们就是一条蝇上的蚂蚱,祁珍可以再抬举另一个老实的来帮衬她,你却只有靠着祁珍才能脱了奴籍,认清楚这点了你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

“是,奴婢定牢牢记在心里,万不敢对小姐有半点怠慢不敬。”

“起来吧,秋谨,你去库房挑一套头面赏她。”

“是。”

“谢夫人赏。”

祁珍一直不错眼的看着嫂嫂驭下,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将人吓够了又给人好处,既镇住了阿凤某些不该起的心思,又大方的赏她头面让她心存感激,她得学着用。

目送两人去了东边跨院,秋谨扶着小姐往屋里走,边轻声道:“您现在正是最易乏的时候,珍小姐的事又不急于这一时,何必这时候费这神?”

华如初确实是觉得有些惫懒,心知这是生理反应,也就放任了,“在心里才滋生出想法的时候将之抑制时才是最有用的,以后当阿凤每每心里再有什么想法时必会想起今日我说的话,有些念头也就散了,要是今日不来上这么一招,以后一个个念头累积起来再想做什么效果就没有现在这么好了。”

跨过门槛,华如初低低的叹了口气,“再说我能为祁珍做的也有限了,以后什么事都得她自己面对,我在太原还好,有人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过了,要是我和她哥哥不在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会如何。”

扶着小姐在软榻上坐下,秋谨笑,“婢子觉得齐夫人说得那话再对没有了,对一个小姑子您就这般不放心,以后您要是有了女儿可怎么好。”

“所以我才说希望我生的都是儿子啊,少­操­多少心。”

“大公子想要个女儿呢!”

华如初想像了一下闻佑的­性­格在嫁女时会有的反应,笑了,“要真有个女儿他就该愁了,我就在这里躺会。”

“床上睡会舒服些。”

“不想动了,这里也很舒服,你拿点东西来给我盖就行。”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低了,秋谨一看,居然这么快就已经睡了过去。

小姐这明明就是冬菲所说过的妊娠反应,绝对错不了。

忙给小姐脱了鞋,拿了被子来盖上拢好,秋谨悄无声息的去外间拿了暖瓶进来,又拿了个杯子在里面放了红枣枸杞冲了半杯开水用盖子捂上,小姐一会醒了再添点热水就可以喝了。

华如初这一觉睡了足有两个时辰。

喝了口水醒神,华如初问,“祁珍呢?”

“珍小姐回去了,看您睡得香没来打扰您,只说叫您放心,她会好好的。”

华如初不置可否,要是因为一句话就能放下心来就好了,看了一眼刻漏,“大公子快回来了,春玉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婢子刚刚才去看过,快准备好了。”扶小姐坐起来,秋谨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下面有个管事今日来了府里,告诉马管家他看到春玉和镇公子走在一起,还不止一回。”

“春玉和祁镇?”华如初心下吃惊,蓦然想起祁镇头一回来这里时便提起了春玉,当时她没往心里去,却原来两人一直是有牵扯的?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姐,婢子有些担心,春玉和镇公子……祁家又是那样的地方,哪会允许镇公子娶春玉,除非是让春玉为妾,可要是您的身边的做了祁府中人的妾,这不是打您的脸吗?”

秋谨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咬牙了,这春玉,也太不争气了些,你看上谁不好怎么偏就看上镇公子了?

这不是让小姐难办吗?

小姐向来疼她们,尤其是在终身大事上都是先可着她们心意来的,要是小姐真有心成全了,以后小姐还不被祁家的人笑?

都被逐出门的人,身边得用的丫头却以这种方式这种身份回去了,小姐得多难堪?

“先别这般武断的下定论,查清楚了再说,马柏怎么说?”

“马管家在等您的吩咐。”

掀了被子下床,华如初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给我梳妆。”

“是。”

ps:下一章六点,昨天晚上到的家,本来还准备码字准备今天早上更新的,可累得实在撑不住了,迟了点,抱歉。

☆、第四百零二章­棒­打鸳鸯散

马柏早在得到消息之时便知道这事小姐必定挂心,听到传唤极快的出现在华如初面前,仿佛一直就在等着这道传唤一般。

一见到人,华如初就开门见山的问,“确定了?”

马柏点头,“是,春玉常要出门单独为您买一些吃食,镇公子每每会在那个时候去找她。”

看小姐脸­色­难看,面有怒­色­,马柏忙又道:“我仔细查过,春玉有避开过,换不同的时间出门,现在他们并不如之前见得多,且春玉是有意想要避开的,她并不想让您为难。”

“这不是为不为难的事。”华如初话说得有些冲,旋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将春玉叫来。”

“小姐……”

马柏和秋谨都以为自家小姐是怒到极点了,想劝慰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事那两人确实做得过了,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不会说那两人如何,只会说小姐管教无方,甚至更难听的话。

“发生何事?”还在屋外就听到如初语声不对,闻佑忙快走几步掀帘子进来。

看到她,华如初心里突然升起不知名的委屈,只觉得这祁家人净知道给她找事。

念头一起,越想她便越觉得是如此,看着闻佑也觉得不顺眼了,扭开头不看他。

闻佑除了厚实披风,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散了冷意,这才走到罩笼边在如初身边坐了,在里面捉住她的双手安抚不让她挣脱。

眼神却落在屋里另外两人身上。

马柏据实将事情说了。

闻佑顿时明白如初这是怎么了,他自然不会轻看如初看重的人,可是祁家……绝容不下一个丫头出身的人为妻。

可要是让如初身边的人去祁家为妾,如初又如何能不气。

不过如初更多的应该是担心,这个人啊,就怕身边的人过得不好。

“先别急,我先去祁镇那边问问是怎么回事。”

“我忍不下,现在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如初的气­性­格外大。闻佑还以为她是因为离了扬州心情不好所致,自是事事依着她,回头吩咐道:“去请二弟过来一趟。”

祁安应了声,迅速离开。

马柏和秋谨都松了口气,看时辰不早,秋谨轻声道:“大公子。夫人,现在摆饭吗?”

华如初只觉得满肚子气,哪吃得下,可一想到身体里另一张小嘴便软了心肠,语气也跟着软和下来。“摆饭吧。”

“是。”

侧头看男人还是一身朝服,华如初撇嘴,“去换身轻便衣服再来用饭。”

闻佑浅浅笑了笑。看此时屋中已经无人,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不生气了?”

“怎么能不气,我倒想听听看祁镇怎么想的,要是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别怪我用软剑招呼他。”

“好,我帮你。”

听了这话华如初心里舒坦了,脸上有了笑意。嗔他一眼道:“快去换身衣衫出来用饭,我饿了。”

“好。”又紧握了一下她的双手,闻佑才起身离开。当差时想念的时候太多,只有回家见着人时心才能够安稳,换成别人可能会因为这种不受控的情况而心慌。他却只觉甜蜜,甚至想让两人的羁绊更深,深至两人永远不会分离的程度。

说着饿了的人吃得却不多,一回想,如初好像自从扬州回来后都是如此,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饭后便问,“去看冬菲时有让她给你把把脉吗?怎么看你越吃越少了,气­色­也不太好。”

“没有,没病把什么脉,就是最近没什么胃口,没事。”

“不行,明天我中午回来,我们一起去回春堂,让冬菲或者江伯给你看看。”

算了算日子,华如初一想也就同意了,她不想让阿佑为她担心,却想看他因这个消息而高兴的样子。

正说着,祁镇进来了。

华如初马上闭了嘴,几乎是瞪视着往里走的人。

祁镇本就有些心虚,此时看这架势哪还不清楚事情暴露了,顿时便觉得气短。

闻佑恼他若如初生气,本就甚有气势的人这下子威势更甚,“我来问,还是你自己说?”

祁镇不敢凑到罩笼下去做,自觉的在一边坐了,“大哥,我……我……”

“说。”

祁镇抹了把脸,知道瞒不过去了,大嫂看他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去玉门关时我和春玉接触得挺多,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心思,只觉得她做的东西好吃,可是回来后见不到了却会时常想起,有一次在路上遇着她高兴得不管不顾的就从马上跳下来,差点没被马甩出去,那时我才知道我对她是……是喜欢的。”

华如初冷笑,“祁家你不要了?”

“要。”

“既要祁家,你的婚事便无法作主,娶一个丫头出身的女子为妻,于你不利,不要说老太爷老太太不会同意,你爹不同意,你亲娘首先就不会同意,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还是说你本就没打算娶她为妻,最多就是抬她为妾?你觉得那样便是抬举她了?”

“我以为这方面大哥大嫂能帮我。”

“我不能。”华如初冷哼出声,“祁家那样的氛围,就算我有那手段也不会帮忙,我不会将侍候我多年的丫头丢进那个火坑里去,就我的出身都被嫌弃成那样,春玉还不知道要怎么被糟蹋,想欺负我的人,门都没有。”

“大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就算春玉真愿意做你的妾室我也不会同意。”

祁镇脸­色­变了,“大嫂,你不能因为你不待见祁家人就不顾春玉的幸福……”

“何谓幸福?夫妻恩爱是幸福的一种,可是夫妻再恩爱,也抵不过她要承受的那些,幸福,哼,你能天天困于内宅守着她不被欺负?还是你能让祁家人诚心接受她?又或者你能为了她丢开祁家?你能做到哪一条?”

哪一条他都做不到!祁镇被堵得哑口无言,求救似的看向大哥。

闻佑喝了口茶,说了句看似与此无关之事,“今日我见着父亲了。”

祁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父亲让我帮着留意你的婚事。”

“大哥……”

“你应该高兴才对,被父亲重视了不是吗?现在祁家由父亲当家,如果你能争气些,未必不能达成所愿。”

“可是春玉是我想要的人!”

“你要得起吗?要了春玉,没有显赫岳家,对你无一点帮衬,可能还会成为你以后接掌祁家时的阻力,你能保证到那时你不怨不怪?对春玉的心思一如现在?祁镇,你要不起,你的眼神就在告诉我你的不甘,你不甘心为一个女人放弃那些,这就是你的态度,就算现在能勉强成了事,以后你也会后悔。”

华如初说得太透,让祁镇躲无可躲,答无可答,一时间屋中都安静下来,祁镇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这时春玉一脸苍白的从外走了进来,看也不看惊得站起来的祁镇一眼,静静的在华如初面前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沙哑,却坚定,“请小姐允婢子一直跟着您。”

华如初将人拉起来,脸下全是愠怒,“这天底下不止有一个男人,他担不起的人不见得别人就担不起。”

“与对方是谁无关,婢子只是突然觉得去到哪里都不如跟着小姐来得舒心,天底下再没有比您更好的主子了,嫁人也不过是换个人侍候罢了,有谁能比得上您。”

华如初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重重点头道:“好,你要真不想嫁人就一直跟着我,我老了你也侍候我。”

“那是婢子的福气。”

“春玉!”祁镇的惊呼也挽不回春玉的决定,其实屋中几人都看得出来春玉心里是有祁镇的,以前或许抱了希望,在外面听到小姐说得那么透后便醒悟过来,他们两人之间的阻碍太多了,她没资格做镇公子的妻,可要是以妾的身份进门,她置小姐的颜面于何地?以后她对着祁家其他人卑躬屈膝时泄的是小姐的势,这又让小姐如何自处?

曾经看不到的盲点全看清后,原本蠢蠢欲动的心居然奇异的安静下来。

心思便淡了,心里的那点憧憬也全没了。

回头看着那处唯一心动过的男人,春玉福身一礼,“镇公子,大公子定能为您许一门好亲,祝您能得偿所愿。”

祁镇悲从中来,眼神里满满的全是难过,对这个占据他心的女子,他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春玉,我们并非没有可能……”

“不,我们必定没有可能。”春玉笑容看起来像是在哭,“我不想成为您的绊脚石,也不想有朝一日一早醒来却要面对你恼恨的眼神,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怎会用恼恨的眼神看你,春玉,我不会,以后不会,老了都不会,你信我,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性­格各异的女子,可长这么大让我挂念的却只有你一个,只有你一个,你不要这么,这么狠心……”

春玉背过身去,声音还是稳的,情绪也稳住了,只是脸上的泪痕以及一直往下滚的泪水告诉唯一能看到的华如初,她的心里不比祁镇好受。

“镇公子以后请多保重。”

ps:明天开始修文,今天先歇一会,好困

☆、第四百零三章喜讯

祁镇离开时满脸的失魂落魄。

华如初不忍,却没有心软,这时候一时的心软造成的结局必定是她无法接受的,祁家那个泥潭绝不能让春玉掉下去。

闻佑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春玉道:“想清楚了?”

“是,婢子想清楚了。”

闻佑微微点了下头,正想再说什么眼角余光看到如初打了个呵欠不由得心下又是一沉,这几天如初的­精­神太差了些,今儿早上他起床时如初居然动都没动一下,这对他们习武之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要不是已经天黑了,他都想现在就去个人将江伯请过来。

“困了?”

华如初点头,她这几天渴睡得厉害,阿佑已经看出不对劲了,要是还不将这好消息说出来,阿佑那里都说不过去。

明天就不瞒了。

也不让人侍候,闻佑亲自扶着如初站起身来,“我们在屋子里走走,刚吃了饭就睡会积食。”

“恩。”

次日,闻佑下了朝回家时华如初还没起床。

闻佑眉头皱得更紧了,上前掀了被子将人扶起来搂在怀里,示意秋谨将要穿的衣服拿过来。

华如初动了动,小狗一样用鼻子闻了闻,嗅到熟悉的味道后自觉将手缠上他脖子又睡了过去。

闻佑轻手轻脚的将衣服一件件给她穿上,动作不快,却一点错没出。

秋谨将踏出去的脚步收回来,低垂了眉眼站在一边,掩住眼中的笑意。

她很理解春玉的想法,当见惯了小姐和姑爷的恩爱,如何能再勉强自己去和人凑和着过日子。

也许一开始春玉也抱了美好想像,可当表象的美好被撕开了,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事实,她的梦也醒了,她没有小姐的智慧手段。对方也不如大公子的情深似海,就是真成了,也不见得会拥有幸福。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就因为知道自己得不到这般美好的感情,­干­脆便不嫁了吧。

跟着小姐比去侍候婆婆姑嫂要好多了。

一行人到回春堂时,江轩刚好从外边出诊回来,看到闻佑一身朝服抱着人从马车里出来吓了一跳。三两步上前问,“华三怎么了?病了还是受伤了?”

说着就要去搭华如初的脉,闻佑忙制止,“江伯,她还没醒。外面风大,进去再说吧。”

“也好。”

没什么客套的进了屋,江雨也被吓了一跳。想要去叫妻子出来又怕吓着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看到师傅脸上露了笑,再一联想刚才闻姑爷所说的华三小姐现在的症状,顿时明白过来,他家那个有孕时一点反应没有,真不能怪他一开始没能联想到一块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看两人都不那么紧张了,闻佑也跟着放下心来。心一定,模模糊糊的心里就有了感觉,该不会是……

“恭喜。华三这是有身孕了,还不到两个月,最是容易落胎的时候。上一个要不是正好赶上了也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未必就保不住,这次你可得小心些,你们这些侍候的也糊涂,就一点不清楚?”

这些丫头都是华家的人,江轩口气一点不客气,秋谨等人虽然知道这时却也什么都不说,老老实实的听了一顿训。

华如初在下马车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只是人懒懒的没劲,也就随他们折腾去了,反正阿佑抱得很舒服,她乐得少走一步。

在江伯说出好消息时她便不错眼的看着阿佑,不出意外的看到他脸上强烈的喜悦以及当江伯说到上个孩子时眼中迸出的强烈感情,顿时觉得心都被填满了。

她的孩子如此被期待着,抱着她的手臂如此的小心翼翼,流露出来的珍惜之情如此强烈,女人一辈子所求不过如此了。

闻佑尽量小心的将人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空出来一只手紧紧握住如初的手,眼神在她小腹上流连片刻,抬头问,“江伯,我要注意些什么?”

江轩到太原有些时日了,也算知道了闻佑是个怎样的人,对他的态度比之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听他这么问便露了笑,“华三身体底子好,虽说上次伤得狠了些,这些时日也养回来了,让她心情好比吃什么用什么补什么都要来得好,再有,头几个月禁房事,三个月后便无碍了。”

“没有其他了吗?”

“女人双身子是需得小心些,但也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弱不惊风,人的生命力是很强的,没那么容易落胎,只是现在天冷路滑,没事少出门,这要是摔上一跤华三就要受罪了。”

闻佑将这些话默默的记在心里,想到自己今日已经向皇上提起外任之事,皇上虽然没有马上答应,却也没有回绝,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这事极有可能成,要是外任兖州,以如初现在的身体……

“江伯,如初的身体现在能坐船吗?”

“前三个月不行,正是反应最大的时候,过了这三个月便没事了。”

那就好,他也不可能马上成行,禁卫军还没有­操­练好,人选上还要筛选,继任者也还得挑,这些没处理好之前,皇上不会许他外任的。

等到一切都好了,说不定都得到四月份去,那时如初早够三个月了。

华如初想坐起来,被强行按住也不恼,追问道:“你和皇上提了?他应允了吗?”

“没答应也没拒绝,放心,绝对能成,不过估计得到四月份去,到那时你也能坐船了,幸好你将船带来了,能少受些罪。”

华如初大喜,重重点头,眼睛亮得都能将人的心魂吸进去。

要不是地点不对,闻佑都想好好亲一亲她。

一想到如初肚子里有自己的孩子了心跳快得仿佛都要跳出来了。

“小姐,您也怀上了?”人未到声音先至,冬菲脚步轻快的从内门走出来,要不是看着丰腴了些,有了点孕相,都要让人怀疑这真是个怀了将近七个月身孕的人了。

“怎么。赶着来和我订娃娃亲?”

“婢子愿意得很,就担心配不上。”在师傅的瞪视下慢了脚步,尽量慢的挪到小姐身边坐了,又朝同样瞪着她的江雨讨饶的笑。

江雨向来拿她没办法,看她高兴就只想着什么都顺着她的心思来,此时也不例外。瞪了她几眼后就去给她张罗吃的去了,冬菲这个双身子极能吃,一会就差不多到了她加餐的时辰。

冬菲虽然粗心,但是她格外敏锐,知道自己安全过关了便放下心来和小姐说笑。

华如初拍了拍阿佑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闻佑起身将她放到椅子上坐了,自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那股小心翼翼的劲让屋里的人都笑了。

华如初一点也不在意。要是知道她有了身孕阿佑还要轻慢她,她才会找他麻烦。

冬菲自认是过来人,想将自己的经验告诉小姐,可乱肠搜肚的想了一阵,居然一点也没想起来自己两个月时如何了。

好像就是吃了喝了,食量一日比一日增加,除此之外什么妊娠反应什么难受都没有过。

可她好不容易有一件事能比小姐有经验,又不甘心什么都不说。便道:“要是您想吃东西了一定要吃,不能让孩子饿着,半夜都要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还有……”

看她憋了好一会没憋出来,所有人都不厚道的笑了。华如初笑得腮帮子都疼了,“你预备半天就和我说这么几句?”

“我,我当时没反应嘛,就是想吃东西,都没有吐过一回,看到医书上说的那些反应我还希望有呢,这都快七个月了,要不是有胎动,我都要怀疑自己是长膘而不是怀孕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你。”华如初恨恨的看着她,大有上前撕巴她的架势。

冬菲忙说软话企图挽回,“这样也不好,我经常忘了自己是双身子的事……”

说完自己也觉得要坏事,这不是更让人心里羡慕嫉妒吗?

果然,华如初一听她这么讲就恨不得和她换一换,脸上都露了凶相,“你下胎一定没这么幸运,到时你吐得天昏地暗时我一定会记得在旁边将你今天说的话都说一遍,让你也知道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

“小姐你太坏了!”

“才知道?白跟我这么多年。”

听两人这般对话,就是心里藏了事的春玉脸上的愁容都淡了些,秋谨见状偷偷拽了下她的袖子将人叫了出去。

小院子里有个很大的石辗,两人走到那里才停下。

不等秋谨开口,春玉便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便不会后悔,更不会起其他心思,小姐说的没错,祁家就是个泥潭,我要是一脚踩进去脏了脚不说,还得搭上一辈子,镇公子也没有,也没有喜欢我到为我付出一切的地步,与其以后互相怨恨,还不如现在就一拍两散,至少,留在我心里的全是美好,这就够了。

秋谨,我当时特别不理解你为何求小姐不愿意嫁人许亲,现在我体会到你的感觉了,能成为我们良配的太少,与其郁郁的活后半辈子,还不如随小姐过得轻松自在,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秋谨沉默,半晌后点头。

她知道,她什么都不用说了,春玉确实都想得通透,现在不过是一时还没放下而已。

ps:你们都不给我投粉红了,我下个月就要完结了。以后想投都没机会了,哼哼。

☆、第四百零四章公公登门

华如初有孕的事没几天就传开了。

祁珍第一时间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赶了过来,满脸的笑意中还着丝兴奋,看得华如初好笑。

“是我有孕,你兴奋个什么劲,等你自己怀上的时候再慢慢激动去。”

“我高兴嘛,嫂嫂,你是不知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婆婆那里,婆婆也高兴得不得了,这些补品都是她亲自和我一起去库房挑的,要不是于礼不合,她都想亲自过来看你。”

想起那个和外边传言有些不符的老太太,华如初眼里也染了笑,“你回去后替我转告一声,我一切都好,不用替我挂心,等我胎稳了就去看她老人家。”

“好,一定一字不落的带到。”祁珍说得俏皮,嫂嫂能和自家婆婆相处得这般好,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她,她都觉得再好没有了。

看她这小模样华如初便笑,“看样子魏姑爷对你很不错,只有过得舒心的女人笑起来才会如你这般明媚。”

说起这种事祁珍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向来觉得在嫂嫂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扭捏了一下就爽快的点头承认了,“夫君对我是好,从成亲至今他都歇在我屋里,我看那侍妾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每日过来都会挑着夫君在的时候,那眼神使得我都替她担心会不会翻白眼。”

华如初扑哧一声笑了,“魏姑爷什么反应?”

“就和没看到一样,每日见着了也不过随口问上一两句,要是她主动搭话就回上几句,不过她能说的就是那些衣食上的小事,几乎天天说一样的话,我看夫君也越来越没耐心回了。”

“你不要得意过头了,小心些防备着总没错,内宅争斗多。­阴­私手段从来都不少,不管在哪家这都是常态,但是我并不喜欢如此,­阴­谋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道,阳谋用好了才是大道,做什么之前多动脑子想想总错不了。”

“记住了嫂嫂。嫂嫂,你有了身孕,哥哥是不是特别高兴?”

“那是自然,你哥都二十有二了,别的世家子到这年纪早当爹了。他这已经算是顶迟的,哪能不高兴。”想到这几日阿佑的处处体贴,华如初脸上布满笑意。柔和得仿佛整个人都发着温柔的光。

正说着话,秋谨急步进来通传,“夫人,陈嬷嬷来了。”

华如初忙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道:“给我换一身,上套头面。”

“是。”

祁珍在一边看着,问,“嫂嫂。我要去吗?”

“去吧,行个福礼就是,和她拉好了关系对你没坏处。”

“好。”应承着。祁珍趁着这点时间让阿凤给自己拾掇了下,她出来之前就是收拾过的,倒也容易。

陈嬷嬷没等多久就看到了人。看她走路还是风风火火的忙上前扶了她另一边,嘴里道:“出来之前娘娘还在说您肯定­精­神好,现在看着娘娘是半点没说错,不过您还真得注意着点,孩子可不能有个差池。”

华如初哪敢真让她扶着,看似再随意不过的握住她的手,边笑嘻嘻的回话,“您这也就是没看到冬菲,要是看到她就不会觉得我­精­神了,她都七个月身孕了走路还和平时一样,怀孕到现在没吐过,早前去看她她还说想尝尝妊娠反应的滋味,您说她是不是欠打。”

“真是欠打,要是让娘娘听到这话少不得要拍她几下的,当初娘娘怀小太子时可吃了不少苦头,还让冬菲去照顾了一段时日,冬菲身体真是不错。”

“我都羡慕得不得了。”挽着人在一边坐了,华如初眼神扫过祁珍,祁珍会意,上前福身一礼,“魏祁氏见过嬷嬷。”

陈嬷嬷忙托住她,“可不敢受你的礼,都不是外人,坐着说话。”

“是。”应了话,祁珍在嫂嫂身边坐了,那亲密无间的模样让陈嬷嬷心下感叹,华氏对小姑子是真好,这小姑子对嫂嫂也是真的依赖信任,这在世家中说是凤毛麟角都不为过。

华氏这样的人也怪不得娘娘每每说起华氏都恨不得派人出宫将华氏押到她面前才好。

“嬷嬷,娘娘可好?”

“没人能欺负了娘娘就是。”

话中的言外之意听着格外意味深长,华如初心里一咯噔,不得不硬着头皮装得没心没肺的追问,“难道是皇上对娘娘不好了?也没听说皇上要选美啊?”

“没有选美不代表就没有女子进宫,虽然皇上待娘娘还是如之前一样爱重,但总归是分了心出去的,娘娘又怎会高兴得起来。”意识到自己嘴碎,陈嬷嬷又叹了口气,“也就是在您这我敢说上几句,您的为人老奴信得过,娘娘向来听得进您的话,可惜你现在身体也不方便,不然能进宫开解开解娘娘就好了。”

这才哪到哪啊,现在就受不了,以后等她年华老去日子可怎么过!华如初心里摇头,这话却不敢真就这么说出来,委婉道:“嬷嬷,您该劝娘娘放宽心,以后还有更多的女子进宫,她总不能一个个的全部计较,娘娘是忘了太上皇的那位皇后是因为什么惹到的太上皇吗?男人不爱看女子沉了脸的模样,皇上更甚,他们的感情基础不是随便一个女人能动摇的,娘娘该有这个自信才对。”

陈嬷嬷牢牢的将每个字都记住,她今日前来本就有讨主意的意思,回去后也好让娘娘打起­精­神来,就如华氏所说的,娘娘不该因为一个女人便失了信心。

这一辈子还这么久,要是现在就没了信心,那深宫中的一日日要如何熬过去?

想到被困在宫中的那个爽利女子,华如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这一刻居然心软了,承诺道:“嬷嬷,您和娘娘说等路上不滑了我会进宫去看她,不过到时她得顾着点我才行,宫里那一轮规矩守下来,我这孩子恐怕会撑不住。”

陈嬷嬷大喜,忙接应了,“您哪次进宫娘娘是让你守了那些规矩的?更不用说您现在还有着身孕,娘娘只恨不得用软轿直接抬到她面前去让她看看才好。”

“和您说笑呢,娘娘待我的好我都记着,您让娘娘放宽心,都会没事的。”

“但愿真能没事。”陈嬷嬷停了这个话头,示意身后的宫女将一直抱在手里的包裹拿过来,整个推到华如初面前道:“都是娘娘亲自去挑的,娘娘还说了,您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和她说,她给您找来。”

华如初软了的心肠顿时被感动了,“烦请嬷嬷替我谢娘娘厚爱,真有那时候我一定不会拿娘娘当外人的。”

“娘娘听了这话该高兴了。”陈嬷嬷笑着起身,“宫里事多,我也不好离开太久,就先回去了,您好好安胎,老奴祈祷您能生个大胖儿子。”

“承您吉言。”

将人送走,华如初打开包裹看了看,大多都是极好的药材,除此之外还有些珍稀之物,其中就有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紫玉,圆墩墩的看着居然有些可爱的感觉,这让她联想到可爱的孩子,爱不释手的一直拿在手里把玩。

闻佑回来见着了拿过去摸了摸,确定没有尖锐的棱棱角角后又放回她手里,“马柏说宫里有人来过了。”

“恩,这个就是皇后赏的。”自觉的往阿佑身边凑了凑,华如初低声将今天陈嬷嬷来后谈的事说了出来,“人走后我有些后悔,如果不应承我愿意去随时可以去,现在应承了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去一遭了。”

闻佑心知如初的顾忌,握着她的手没有吱声。

一直没有动静的祁家在稍有交情的人都来过后终于登门了。

祁中然慢悠悠的走在回廊上,打量这不大,却闲适雅致的闻府,这里,他头一次来。

比起祁家的大气,闻府显得­精­致许多,看得出来儿媳­妇­花了不少心思,让这里看起来很有家的氛围,不像祁家……

马柏陪在一边也不主动搭话。

早有丫头进去禀报,华如初扶着丫头的手迎了出来。

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行了礼,唤了声,“爹。”

“快起身,别管那些个规矩,孩子要紧。”

华如初对一直对她存有善意的公公很有几分恭敬,领着人去厅堂坐了,让马柏在一边做陪,丫头也杵了好几个。

“没想到您会来,您若是不急着回去,中午就在这里用饭可好?阿佑中午会回来用饭。”

祁中然确实想好好和儿子说说话,遂点头应下,等儿媳­妇­吩咐妥当后才道:“佑儿平日里都这般忙?”

“他管的事情多,好在离得也近,中午都会回来。”

朝中的事祁中然隐隐也是知道些的,如佑儿这般被信任的禁卫军统领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是极为少见的了。

世家之中传言不少,甚至有人说佑儿现在越得信任,以后倒得越快,他熟读史记,自是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今天与其说是为孩子的事而来,倒不如说是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上门和佑儿聊上一聊。

哪怕他的儿子不姓祁了,他也希望他能安安生生的活着,这比什么都强。

☆、第四百零五章病重

“亲家身体可好?”

华如初笑着点头,“谢爹爹关心,他们都好,我爹也不做武林盟主了,以后说不定会有时间过来太原看我,到时媳­妇­让阿佑去请您来做陪。”

祁中然垂了视线,话里很是感慨,“难为你还认我这个公公,真要见着亲家了,我都不知要如何交待。”

“我爹娘都是好说话的人,而且阿佑对我好他们都知道,大家族有大家族的无奈,他们能理解,再说爹您对我一直不差,就是阿佑心里都是记着的。”

华如初喝了口茶,脑子里飞速运转,迅速抉择一番后又道:“听珍妹说现在祁家是由您来当家了,以后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开口,阿佑虽然不说,心里对祁家未必就真能放下不管,不过您也知道他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人,但是他暗地里做的从来都不少。”

“我知道,我都知道,说到底也是祁家欠了阿佑的,要不是……”苦笑头摇头,不当家时不知道,现在他是深知祁家走到了怎样的境地,又如何能挺着腰杆去拒绝儿子媳­妇­的这份好意,祁家若是真失去了儿子的助力,想要再爬起来谈何容易,现在有佑儿帮衬着,说不定还能走出困境,不求恢复昔日荣光,只要能让祁家不再继续滑落就已是大善。

华如初在想要不要提一下祁镇,毕竟现在数遍了祁家,也只有祁镇能拿得出手,抛开春玉的事不说,他也算是有个脑子的,扶上一把再加上阿佑的帮衬未必不能将祁家带出来。

正打算开口,就看到祁亮快步进来,看到大老爷在坐愣了一下,旋即匆匆行礼。急声道:“夫人,大公子从宫中传出消息太上皇病重,皇上派去回春堂的人已经快出宫了。”

华如初脸­色­大变,要不是事情不可挽回,阿佑不会让人传话给他,恐怕也是担心江伯犯拧,再者也是担心她曾经的设想成真。

“马柏,快去备马车,我要去回春堂。”

“是。”

尽量稳住,华如初脸带歉意的对祁中然道:“爹。阿佑看样子中午是回不来了,我必须尽快去一趟回春堂,江伯那人­性­子拧。我有点担心……”

捂住胸口,心脏跳得过快让她的身体有了负担,“要是赶不上,我还得进趟宫,所以……您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多呆一会。我尽快回来。”

祁中然分得清轻重,忙站起来道:“你去忙你的,我随时可以过来,不过你也得多注意着自己的身体,毕竟是双身子了,不如之前轻便。万事要稳住,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你却先乱了。”

“是。媳­妇­记住了,改天我再向爹赔罪。”

“快去忙你的,不用顾及我。”

华如初心里着急,匆匆行了一礼就扶着丫头的手疾步离开。

祁中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移步离去,太上皇病重的事。爹那里也需得知会一声才好。

华如初上了马车,一坐稳就吩咐。“抄近路,尽快。”

马柏亲自驾着马车,又稳又快的驶出了清水巷,抄近路赶在宫中之人到达之前先到了回春堂。

江雨看到她很是吃惊,师傅不是说了让她这天气少出门吗?

“江伯呢?”

“朗星草有新进展了,师傅在药房摆弄。”

要是放在平时,华如初必定马上追问是什么进展,可这会哪有心情顾这些,一连声的吩咐道:“你去和江伯说一声,太上皇病危,皇上已经知道他在太原,派出的人马上就会到,问问他有没有办法避过去,我在前面先撑着。”

江雨也是变了脸­色­,却并没有听华如初的话真进去这么和师傅传话,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师傅了,“三小姐,师傅绝不会避开的,对师傅来说来回春堂请他出诊的便是病人,只是去的地方是皇宫罢了,我要是真说要他避开这样的话,他不止不会听,估计还会气得要逐我出师门。”

华如初一拍额头,她急糊涂了,江伯的­性­子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典型,尤其是在医道一途上。

“不管如何,你去给他提个醒,人恐怕已经快到门外了。”

“好。”

“小姐,婢子扶您去坐一会。”秋谨一直扶着小姐,最知道小姐现在全身有多僵硬,担心小姐出事,低声劝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含糊,几乎是半强迫的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去药材柜子里找了枸杞红枣去让人泡茶。

茶刚端到手上,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仆两人对望一眼,华如初心跳得更快了,要不是腿发软,刚才她就该自己去找江伯的,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话。

进来的人是安和。

看到屋子里坐着的是华氏却不见大夫心里就有了想法,表面上却不显,急急询问,“闻夫人,江大夫可在?”

“不知安公公是找老江大夫还是小江大夫?如果是找老江大夫,他进去给我拿东西去了。”

安和松了口气,道:“闻夫人能不能派人去请一下,皇上有旨,传江大夫入宫为太上皇诊病,速度要快。”

华如初正想让秋谨去,正好借这个机会带几句话,就听到江伯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人也走了出来,身上一身药汁,显然是直接从药房过来的,“太上皇病发了?”

“是,一个时辰前便昏迷不醒,御医院院首都没有了办法,皇上派老奴来请江大夫进宫。”

听这话里的意思,华如初隐约知晓太上皇昏迷恐怕不是第一次了,这才更危险!

眼神焦急的看着江伯,华如初心里有些慌。

江轩走进高高的柜台里面,从下面提出自己的药箱,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塞了进去,道:“走吧,别耽搁了时间。”

安和看他这一身,想要提醒一声这般面君不好,可一想到昏迷不醒的太上皇,什么心思都没了,肃手一引就率先走了出去。

华如初见状忙起身低低叫了一声,“江伯……”

江轩回头看她一眼,因她的着紧心下温暖,脸上缓缓露了笑,轻声道:“我又不是去送死,你这是什么表情?放心,满太医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了,将我请去新皇帝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若是因为这个要降罪,太医院一个都跑不了,新皇帝不至于那么昏庸,你且安心就是。”

说完这些,江轩就大步走了出去,华如初咬了咬­唇­,她也知道自己是过份担心了,可江伯是因她才落入这种境况,她无法不挂心。

“三小姐,师傅说了太上皇不见得会有事,朗星草的新功效正好能派上用场。”

“江伯真这般说?”

江雨点头,“不敢糊弄三小姐。”

华如初在屋子中间来回走了几圈,站定脚步吩咐道:“冬菲那里先瞒着,别让她着急,免得动了胎气。”

“三小姐放心,我省得。”

华如初微一点头,抬脚往外走,边道:“我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小姐,这时候皇后娘娘应该也去太上皇那里了,您现在去……”秋谨的提醒让华如初脚步一顿,是啊,太上皇是皇后的公公,公公有疾,媳­妇­不说要侍疾,这种危险时刻去守一守却是必然,她现在进宫皇后哪有时间搭理她,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

“回去吧。”

秋谨和马柏松了口气,扶着人上了马车,往清水巷驶去。

一下车华如初就吩咐,“夏言,你去宫门口守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送回来。”

“是。”

不说华如初在家等得如何的坐立不安,皇宫内的太安殿也是一片静谧。

江轩把一会脉想一想,想完了又去把脉,最后还去太上皇的头上几处地方按了按,示意宫女将太上皇的衣领打开,观察了他的胸口片刻。

这时候,就站在床边的闻昱丹才看到,父皇的胸口泛着青。

刚想开口问,可看到江轩沉思的样子又忍住了。

或许是因为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又或许是心里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这几个月来,父皇对他称得上是极好,会关心他的生活,吃着一道觉得好吃的菜会特意做了让人送来给他尝尝,成为太上皇后也不再抓着权力不放,甚至可以说从没再指手划脚过半句,除非是他问到说起,不然绝不Сhā手。

他每日必会过来请安,对他的到来父皇是欢迎的,脸上带着的笑意和善他曾经许多年没有见过,闲谈时说到高兴处父皇会高声大笑,真正的让他觉得这就是他的父亲,而不再是高不可攀的皇帝。

这样的父皇,他不想失去。

手上传来温暖细腻的触感,低头看着那双柔荑,闻昱丹反手紧紧握住,眼神柔和的看着他的皇后。

他危难时为他在后方打理一切,为他保住了儿子的是这个女子,他成了君王,唯一有资格和他并肩而立的也只有这个女人,她不会柔媚的耍尽手段心机博自己宠爱,却会将后宫打理得稳稳妥妥,会在自己难过时给自己温暖,他想,他该对她更好一点,而不只是流于表面的好。

ps: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四百零六章朗星草

好一会后,江轩才打开自己的药箱。

闻昱丹见状忙问,“江大夫,父皇如何?”

江轩将金针拿出来又合上药箱,将金针在药箱盖上铺开,这才抬眼回了皇帝的话,“太上皇此时昏迷不醒不在我的预计之内,按理应该还能再撑上几月的,皇上不妨去查查皇上最近可有吃什么或者用什么新东西。”

闻昱丹脸­色­大变,握住皇后的后用力的青筋暴起,皇后咬住­唇­忍痛,手动都没动一下。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父皇?”

“这倒也说不上,最多就是个诱因罢了,我要施针了,还请皇上叫众人回避,免得­干­扰了我。”

皇上回头看了闻佑一眼,闻佑见状微一躬身,示意屋中侍候的人退了出去,又叫了人来守住门口,亲自去查江伯所说的话。

私心里,他更想留在屋里,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他也好求情保住江伯的命,要是江伯真在宫里有个什么,他回去无法向如初交待。

好在看江伯的神情,太上皇暂时应当不会有碍,他也才敢放心离开。

皇后眼尖的看到苏嫔身体晃了一晃,悄悄拍了拍皇上的手臂,暗暗指了指苏嫔的方向,抽出手走了过去。

将人挽到一边坐下,皇后轻声安抚道:“娘娘不用担心,父皇必定无事,要是……江大夫也不用做这无用功不是?”

苏嫔微微点头,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

皇后看着这张已经不再年轻,看得出细纹的脸是羡慕的,明明年华已去,父皇身边却只留下了她。

有一次听皇上说起,太上皇想升苏嫔的品阶。却被苏嫔婉拒了,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不想再掀起波澜,她的识进退也让皇上对她多了分敬重。

她不敢奢求当自己老去时皇上只得她一人,只希望到那时皇上没有因为别人而忘了他们的结发之情。

江轩这一次的金针下得极慢,每一针都要酝酿好一会才会扎下去,倒不是临到这时候才担心­性­命不保,而是因为每一针都在心脏周围,一个不好便能夺人­性­命。且这路针路本就是极难的,为医者,绝不能轻贱病人的­性­命,不管他是富贵还是贫穷,这是他师傅还在世时常说的话。

不过四针下去。江轩已经满头大汗,体内的力量去了一半。

扯着袖子仔细擦掉脸上的汗,尤其是眼睛周围更是慎重,江轩坐着歇了一会才拿起第五根金针,闻昱丹发现这一根金针比起之前的要长了有差不多一寸。

想起这么长一根针要扎进身体,他便皱起了眉。

这路针法共有九针,到第八针时江轩便觉得气力不济了。准备半晌还是停了下来,端起旁边也不知道是谁的茶一饮而尽,转身道:“皇上能否将闻佑叫来,我需要他帮我一把。”

闻昱丹这时才发现江轩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脖颈间,腋下的衣服透出了湿意,明明见到他不久才擦了脸上的汗,这会又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滚。滴在衣服上留下湿印。

江轩的气­色­也远不如来时好了,眼神透出来的都是疲惫。

闻昱丹回头看了安和一眼。安和会意,忙退了出去找人。

看江轩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闻昱丹在内侍搬来的椅子上坐了,态度很是亲和的问,“江大夫,父皇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你和朕透句实话,别拿御医那一套模棱两可的话来打发朕。”

江轩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可眼前之人的话又不能不回,­干­脆又直接又简单的回应了他,“短则半年,多则一年。”

闻昱丹嘴巴动了动,旋即看向床上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的父皇,最终什么都没说,脸上却实实在在的露出了悲意。

他的亲缘怎就如此薄弱?母后早逝,父皇冷淡他这许多年,好不容易父子关系好了,父皇的生命却又走向尽头……

“尽量让他心情好,顺着他些能活得更久些也说不定,我只是大夫,不可能­精­准的断人生死,事在人为。”

这是在安慰他?闻昱丹看了头都没抬的江轩一眼,突然想起了原及的夫人华氏来。

那也是个明明雷厉风行,却在细节处让人暖心窝子的人,在兖州时的夏以见也是如此。

难道说江湖中人都是如此?

闻佑来得极快,进来还来不及行礼便被拦住了,“原及,江大夫需要你帮手。”

闻佑看向江轩,江轩微微点头道:“我有些脱力,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闻佑明白过来,对着皇上一拱手便走了过去,单手抵住江伯的后背将力量源源不绝的传过去,江轩调息了一下,将力量纳为己用,等体内力量恢复五成便拿起金针迅速下针。

这一针下去,五成的力量快速耗尽,要不是闻佑还在继续传送,江轩连站立都困难。

这一路针法他极少用,每用一次对他的寿数都有影响,到现如今为止他也不过用了四次而已。

最后一针,江轩是等到闻佑的力量耗尽八成左右才下的手。

扶着椅子扶手撑住身体,江轩摇了摇手示意闻佑收手。

闻佑又将力量送过去一成才收回手,力量突然从充盈变得­干­涸,身体一个踉跄差点磕到皇上身上,安和忙上前扶住他。

闻佑拱手请罪。

“你哪来的罪,搬张凳子来给原及坐了。”

“是。”

“皇上……”

“叫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话,歇着。”

“……是。”

闻昱丹又看向江轩,“只是扎金针便可以了?”

“还得开个方子,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告知一声,方子里有一味药是我头一次用在病人身上,按药效对太上皇来说是极有用的,可是毕竟是头一次用。药效也还没完全研究出来,真要有个什么我也不敢保证,所以,要不要用还请皇上决定。”

“新药材?”

“是。”

闻昱丹眉头微皱,“父皇何时能醒?”

“收了针便能醒。”

“那便让父皇自己决定吧。”

江轩不置可否,他虽然迫切想知道这味药是不是真有那种作用,但一种新药材的确切药效是不可能那么快出来的,再说这味药吃下去就算无效也死不了人,他不急。

又过了一刻钟。江轩上前收了针。

果然,一收针太上皇就睁开了眼。

头一个入眼的就是须发都染了白霜的江轩。

“当时我也在想,这回恐怕得去找你才能救回我这条命了,看样子没料错。”沙哑着声音,太上皇道。

苏嫔忙端了茶杯上前喂他喝水。

江轩闻那味就知道是崖阳草熬成的水。便也不制止,回话道:“幸好我在太原,没有我这一路九转金针,谁也救不回你。”

喝了几口茶水,太上皇­精­神好了些,“我听说过,没想到你会。就我所知这路针法对施针者寿数有碍。”

“所以上次我没用,这次要不是你实在撑不过去了我也不会用。”直言不讳的话让闻昱丹额角抽了几抽,他可真敢说!

闻佑则垂下了视线,掩饰心下的心惊。怪不得如初会那般害怕江伯进宫,换成他他也得怕。

退下来后的太上皇却只是笑笑,完全不以为杵的模样,“还是不要赏赐?”

“若是有什么能增加我寿数我便要了。你有吗?”

“有我会先给自己用了。”太上皇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没有错过他说这话时苏嫔黯然淡来的眼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反正到时他不会独自上路就是。

他早说过,他去哪里都会带着她的。

“那不就是了,金钱我够用,权力于我一个大夫无用,你还能给我什么?”

“听说你的女徒弟快要当娘了,不为孩子求个福份?”

“不必,孩子福份大了折寿。”江轩心下一动,想起今天露了面的九转金针,道:“若是你不赏了不安心,那便保我往下数三代无恙吧。”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就够了,其他的他们自己能得到多少便是多少,别人给的多了只会懒了他们的双手他们的脑子,那才是害了他们。”

太上皇看儿子一眼。

闻昱丹会意,应承道:“儿臣记下了。”

江轩像是完全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一般,得了承诺表情都没变一下,更不用说什么谢恩之类的,话头一转就说到新药上面去了。

太上皇想了想,点头,“用吧,既然你说用不死人那于我便无碍。”

江轩闻言,打开药箱,从里拿出一个用纸包着的几株完整的朗星草,又拿了纸笔出来开方子,边道:“皇宫的药材都太好,你现在的身体却不能用过份好的药,得慢慢来,方子旁边有几味药我写了年份,头三剂药不能用比这更好的,三剂后我看过情况再说,每一剂药里放一株朗星草,就是这个。”

将方子连同朗星草都递给安和,皇帝要过方子瞧了瞧,又递回到安和手里,“你亲自去抓药,别让太医院的胡乱拿主意,就照着方子上的来,若有半点差池,朕绝不容情。”

“老奴遵旨。”想到太医们对太上皇的病毫无办法,竟隐隐透出必死之意,安和那是恨得咬牙切齿,此时他最大的靠山醒过来了,还有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回击回去,他脚步都轻快了。

☆、第四百零七章之后

江轩是和闻佑一起从宫中出来的,严格点说是闻佑搀扶着江轩。

此时天已近黑,马柏亲自驾了马车在宫门外候着。

将江轩扶上马车,闻佑接过祁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回去。”

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华如初迎到了大门口,见着两人都无恙,瞬间眼睛就红了。

今日这大半天竟比当时在玉门关上杀敌时还让她觉得难熬。

“别忙着红眼眶,来扶我一把。”华如初忙上前扶住人,眼神扫过阿佑,看到他微微点头这心才落回了实处。

进到厅堂时丫头们已经将饭菜摆好,华如初亲自侍候着江轩洗了手脸,这才扶着人到桌边坐了。

强忍着等用了饭她才开口问宫中情形。

闻佑大致说了些,江轩对皇上和太上皇说的话他却是一句不漏的全说了出来,现在事情已经过了,再说出来如初也能不再那么担心,他不好说什么,但他是希望如初能劝劝江轩的,毕竟以后这入宫的次数少不了,一次两次太上皇和皇上不计较,可次数多了他们却未必不往心里去,存下祸端实在不智。

果然,华如初一听就瞪了眼,“江伯,他们不是江湖人,您不能那么和他们说话,要命的,就算摆不出恭恭敬敬的样子,您也别说得这般直白。”

“他们都没计较,你们急什么。”江轩不以为意,“之前我就是这态度,要是突然变得诚惶诚恐他们才会觉得奇怪。”

两夫妻对望一眼,明知道这态度不对却又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放心,我心里有数,要是之前未退下来的太上皇我心里可能还存有顾忌,可现在。他整个人都已经软下来了,一头拔了牙的老虎不过是剩个空架子,看着吓人罢了,至于皇帝……”

江轩看了闻佑一眼,“他现在即位时间还短,有些情分还记得住,不会将我如何。”

华如初松了口气,“我还担心您真信了皇家的承诺。”

“我不是傻子,皇家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江轩冷笑出声,“皇家的恩情是能得的?我自然得将这情分给用了去。免得他们时时惦记着,被皇家惦记上,我哪能落着好。”

华如初看了丈夫一眼。可不就是如此,阿佑几次三番救皇帝于危难,要是长期留于皇帝眼皮子底下,阿佑的任何一点点差池都会被解读为恃宠而骄,时长日久情分必会被消磨­干­净。最终落不到好下场。

历史上这样的事不少见。

“明天还要进宫?”

“何止明天,十天半个月内都会要去,闻姑爷,你查出来太上皇突然犯病的原因了吗?”

闻佑摇头,“还没查出来安和便来叫我了。”

“要是查出来了告诉我一声,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诱发病发。”

“可以。”

江轩起身。扶了扶自己的老腰叹息,“真是老了,上一次施九转金针时还没这么累。”

华如初上前扶着他。“今日就在这里歇了吧。”

“得了,就这么点距离,我要不回去不要说江雨,冬菲都得找过来,本就是个没轻没重的。哪敢让她出来跑,使个人送我回去就行了。”

“也好。马柏,你将江伯送回去,找个稳妥人每天接送江伯进宫。”

“是。”

江轩没有拒绝,只是摆手拒绝华如初再相送,“歇了吧,你这心也挂了大半天了,别动了胎气。”

“我就送您出去,没事。”

目送马车离了巷口,华如初深深吁出一口气。

闻佑扶着她往回走,边道:“我每日在宫中走动,会留心的,不要担心。”

“我现在不担心他们会对江伯不利,他们目前还需要江伯。”二月的天还是有些冷,华如初将手放入阿佑掌心中,道:“只是江伯毕竟年纪大了,我想将他送回扬州去养老,现在我是真有些后悔当初将他留在太原了,普通人在皇城根下生活尚且有各种顾忌,更何况是江伯这种手上有真本事的人,他要是对权力有野心倒也罢了,可他没有,留在这里反倒是束缚住了他,回想自己当时的想法,真觉得太幼稚了。”

“等这事了了问问江伯,看他愿不愿意。”

“不愿意我也得说服他,回了扬州还有人看顾着,以后我要是离开了这里,冬菲要是真有心随我离开,留下江伯一人在这里可怎么办?他们夫妻能放心?我又能放心?”

“冬菲想随你一起走?”

“当年将她送去学医便是觉得有朝一日用得上,我娘会愿意依着我的心思胡来也是想着要是我身边有个会医的丫头她能更放心,至于冬菲……我有时候都觉得她是将我当成了她的娘亲,我送她学得一身本事她却没能用在我身上,她如何会­干­,更不用说我现在有了身孕,要她不跟着她肯定犯拧,说这些都是虚的,说到底也是我离不得她。”

“江雨能同意?”

“他无父无母,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江伯,只要能将江伯安排好,他必会跟着冬菲走。”

进了屋,闻佑将她肩上搭着的披风取下来交给秋谨,又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到软榻上坐着,自己蹲在软榻前手轻轻抚在她小腹上,只要想着这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他便心下柔软,只恨不得时间快点过去,让如初少受些苦头,也能早日听到孩子娇声叫他一声爹爹。

“还早着呢,现在才这么点大。”华如初掐着尾指留出一点点给他看。

“这么点大也是我的孩子。”捉住她的手,闻佑坚定的为孩子说话。

华如初笑,不和傻爹爹较真,心里却想着,还是生个儿子好了,要是个女儿,不知道会被他娇养成什么样。

睡觉前。华如初突然问,“明天我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合适吗?”

“合适,太上皇已经醒来了,且有苏嫔照顾,皇后也就是去请个安,不会总呆在太和殿。”

“那就好,对了,今日公公有来过,我看他应该是想见你的,只是恰好赶上这事。我急着去回春堂,比他还先出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怪我。”

闻佑看她头都一点一点的了还在勉强支撑。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不会怪你,改天我们再约他过来就是,睡吧,不想了,恩?”

“恩。晚安。”

“晚安。”

华如初渴睡得厉害,第二天醒来时已经辰时,等到能出门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皇后见着她便笑,“你这是来我这赶午饭的吗?”

“就不知娘娘赏不赏我一顿吃的。”

示意女官扶着她坐了,皇后歪在美人榻上取笑她,“还是算了。宫里的饭菜还没你府里的好吃。”

“娘娘,您别逼我,我真会承认这话的。”

皇后大笑。无间间抬起的手露出几乎布满整个手背的乌青,华如初笑意一顿,这是皇上弄的还是皇后自己弄上去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皇后也看了过去,意外的非但没有神情黯淡。反倒笑意更甚。

“昨天父皇病重,皇上太过担心握得重了些。上了药,已经不碍事了。”

“哦!”华如初品过味来,一个哦字说得格外意味深长。

这事显然是有后续的,而且还是不错的后续,看皇后的笑容就知道,哪有半点陈嬷嬷说的难过。

皇后眼中带娇的斜她一眼,那风情满溢的模样明显是被滋润过了,“你有意见?”

“臣­妇­不敢!”说着话,华如初做势要起身作礼。

“你给我好好坐着。”华氏掉了的那个孩子皇后一直记挂着,她总觉得那件事她是得利的那个,而付出代价的却是华氏,只有华氏赶紧再生下个孩子她这点愧疚才能消了去。

两人笑言了几句,华如初便说起了江轩进宫的事,“江伯那人最是不耐烦那些个繁文礼节,宫中规矩又重,要是江伯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娘娘您帮着圆圆场,我一听说他这些日子都要进宫这心里就慌得很。”

“就猜着你是担心这事,不然哪会来找我。”皇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要是父皇和皇上有心治罪,昨天就治了,闻大人和江大夫走后父皇还说江大夫是­性­情中人,不会说话却也没有那些个龌龊心思,这话皇上也是认同的,还特意提起了你以及夏以见,你就不用担那个心了。”

要是不提及她她会更放心,华如初心下腹诽,被皇帝记挂住哪会有什么好事,她又不是那些想爬上龙床的傻蛋。

不管心里怎么想,嘴里华如初却仍旧是敢说得很,“您这话让我觉得我今日这一趟是不必来的。”

“真是个没良心的,就不能来看我?”

“我看您现在脸­色­红润,皮肤光滑得堪比十五六岁小姑娘,想必皇上定然对您极好,我一来就是烦您的,不是坏您心情吗?”

“你也知道一来就是烦我的。”对着华氏,皇后整个人都松泛下来,眼神柔软的落在虚处,“你若是两天前来情况都不会是如此,好像经由父皇这一病,皇上想通了许多,对我更好了些,我也想通了,何用计较眼皮子底下的那一丝半点,就如你之前说的,她们要争要抢随她们去,我帮着将台子架高些看大戏就是。”

ps:马上离开太原,别嫌我写得水,我老觉得水了就老修,修来修去还是这样,其实一章章透露的内容真的挺多的,也将前面埋下的线都收了,去兖州后我才能展开新剧情,么么大家。

☆、第四百零八章明话

“您终于不再为难自个儿了。”

“是啊,不为难了,只要我不行差踏错,皇上再宠谁总也不能休了我不是?那便这样吧。”叹息了声,皇后看向华如初,“你现在有了身孕,闻大人也没个人侍候,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太原城私底下传得可不太好听。”

“意料之中的事。”华如初冷笑,“我可不会因为他们怎么说就贤惠的去给自己的男人纳妾,当然,他要是有心,抬举一个也不是难事,我不会阻止。”

“真不阻止?”

“不。”

皇后坐正了身体,问出心中的不解,“你就这么肯定闻大人不会起那个心思?”

华如初摇头,“这种事只有事到临头了才有定论,我哪敢肯定,我可以将男人绑在我身边,却绑不住他的心,要是在我年华正盛时他都起外心,又何说以后?感情上的事我一个人决定不了,他若珍惜,自是皆大欢喜,他若不放在心上,我做再多想再多都是徒然,所以,只能随他去了,但让我去安排通房,他是想都不要想。”

“你倒是想得透,只是男人啊……”皇后叹息摇头,没有说出更让人心冷的话来打击华氏,转而说起了小太子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出身皇家的人天生就早慧,才十个月的孩子已经表现得极为聪明,大人说话时他像是能听懂,脸上的表情随着她们的话极为生动的变化。

皇上对这个嫡子极为看重,大概是不想自己和儿子的关系也如他和父皇一般,每日必要见上一面,有时候还会抱上一抱。

其中的疼惜之情比皇后这个做母亲的更甚。

皇后自是高兴的。

华如初正是母爱最泛滥的时候,看着到处爬的小太子眼神都柔得出水来,被皇后一阵取笑。

“听皇上无意中说起,闻大人想外任?”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华如初差点被口水呛住,视线从小太子身上收回来,看向老神在在的皇后娘娘。不知是要表个无辜还是老实承认的好。

“行了,看你那样就知道你是知情的,只怕你还是撺掇的那个,最不想被困在太原的就是你了。”

华如初抿了抿嘴,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将他们现在表象上的难处点出来。“阿佑被皇上看重,这自是好事,可相对的盯着他的人也多,在祁家时虽然祁家拖他后腿,但老底还在。世家之中多少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可是现在……我们的底子到底还是太薄了,在这太原看似风光。却不过是个空架子,倒不如远远离了的好,年轻有时候是本钱,有时候却是硬伤,娘娘想必比我更看得明白。”

皇后不答她的话,却问,“你想离开吗?”

“想。”华如初想都不想的答道,“但我不会为离开而离开。各方面都是想过的,祁家也是一方面,他们依赖惯了阿佑。哪怕是现在,他们骨子里也没有改变这种习惯,这对祁家不好。他们需要自己从低迷中走出来,挺直了脊梁让祁家重新站起来,那才是祁家人的祁家,而不只是祁佑的祁家。”

“所以要离得远远的?你就不怕祁家恨你们在这种时候甩下他们不管?”

“如果恨能成为他们的动力,那便恨吧,我们有何惧?”

这话是狂了些,却是实言,他们没有需要借助祁家的地方,确实无惧。

皇后抱起爬到腿上的儿子亲了亲,“外任不难,兖州正缺大批官员,皇上应该会同意,你安心养胎,等着调令就是,不过在离开之前闻大人还有得忙,皇上目前最信任的还是他,要放他走有些事情就得安排好,接手的人选也要挑出合适的,就是禁卫军也要重重筛选,你要是在家闲得无聊就常来我这里坐坐,两个人也能说说话。”

华如初大喜,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事的希望非常大,但是一直没有一句明话下来,她时不时就会想这事会不会出什么纰漏,皇上会不会不放人,现在好了,皇后既然敢明着这么告诉她,皇上应该是明说过的,这就好,只要确定能出去,就是得再等上一年半载她都等得。

“看你高兴的,我都想改主意了,你要走了我连个说话的都没了。”

“娘娘,不待这样的,都给我这么大希望了您忍心再让我失望吗?”

“忍心,你笑得太刺眼。”

华如初马上绷紧了脸皮不再笑,“这样呢?”

皇后娘娘先绷不住了,横她一眼先笑出了声。

华如初心情太好,午饭时用着皇宫里不合口的饭菜居然也没有挑嘴,看着比以往还多吃了点。

皇后有午歇的习惯,饭后坐了会,华如初就告退离宫了。

因为那个好消息,向来渴睡的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个时辰都没能睡过去,最后­干­脆坐下来看着衣柜的方向,怎么办,她都想收拾行装了。

秋谨在做针线,她知道小姐没睡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一直没有过来打扰,直到看到她坐起来才忙走过来问,“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请江大夫过来一趟?”

“不用,就是太兴奋了,兖州那边缺主事官,不管皇上任命大公子何种官职也不可能拖得太久,秋谨,闲时你领着人开始收拾东西往船上搬,我们走水路。”

“是。”

“还有,叫云书过来一趟。”

“是,您睡一会,婢子保证您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云书姐姐。”

“我倒是想睡,没什么睡意。”说着没什么睡意的人掩嘴打了个呵欠,秋谨笑,扶着人睡下去道:“您闭上眼睛歇一会也好。”

华如初真就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哪想到不过几息时间就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云书就坐在床边笑眼看着她。

看到她醒来忙上前扶着人坐起来,细心的在她身后垫了枕头,和以前无数次一样。

“来多久了?”

“一小会,秋谨说您现在渴睡得厉害。”

“是有些,一天天都跟睡不醒似的。”接过她端来的茶喝了几口,华如初打量了下她神情。肤­色­红润,眼角眉梢都舒缓着,眼神生动,显然过得不错。

“陈坚忙不忙?”

“还好,他不用上朝,不用太早起。晚上也能在饭前赶回来,要是事情不多会回来得更早。”

“对你好不好?”

这个问题每见着面小姐都会问,云书每次都回得详细,一点不见敷衍不耐烦,对她来说。有人这么惦记着她是她的福份。

“对我很好,买的两个丫头两个小厮现在都能用了,比才成亲那会要好许多。他虽说是个男子,却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里的事我偶尔会去问问他,他都能答得上来,不过事情他会让我拿主意,并不会因为我是丫头出身而看不起。”

“要是他在乎你的出身,一开始就不会来求亲了,倒是他的同僚……可有人在这方面为难你们?”

云书垂了视线。不想说这些事让小姐伤神,“都还过得去,您别担心。我能处理好。”

“这便是有了。”掀被子起床,随手拿了搭在床头的衣服披在身上,华如初在梳妆台前坐下。云书让秋谨去整理床铺,自己拿了梳子给小姐梳发,边回话道:“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要是这事都处理不好,我都不好意思说是您教出来的,再说夫君也不是那软面团,谁想捏都能捏的,有一个说是同乡上门做客,因我的身份说了他几句,他恼得将人赶了出去,还生怕我生气,说了好些软话,所以,您不用担心,我很好。”

“男人就该硬气,要是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其他方面再好也是白搭,陈坚做得好。”透过镜子看向曾经的贴身管家,华如初道:“皇后娘娘今日给我透了话,皇上会允了大公子外任,陈坚可有想法?”

“皇后真如此说?”云书太清楚自家小姐想过怎样的生活,闻言大喜过望,梳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恩,我在宫里用了午饭出来的。”

手指灵活的给小姐挽发,云书道:“他自然是想回魏山县的,只是担心上面不允。”

“我和阿佑说过了,只要陈坚愿意,他会带他回去,这点小事皇上会答应他,皇城中想要出头不易,还不如去下面做些实事,陈坚本就是在皇上这里挂了号的,又是跟的阿佑,他的功劳没人能夺走,高了,再要做出成绩才容易。”

“是,我也是这般想的,夫君现在不过是做些文书上的事,他太年轻,就算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不欺压他,却不会让他年纪轻轻就出头,与其这么消耗时光,倒不如跟着大公子离开来得好。”

“陈坚也是这个意思?”

“是,我和他说起过,他也是这般说的。”

“那好,这段时间你准备准备,也和陈坚说一声先不要漏了口风,免得再起波澜。”

“是。”从妆匣里拿了几样蓝宝石首饰上好,又侍候着小姐穿好衣服,云书很满意自己的眼光手法都没有退步,“小姐觉得这样可好?”

华如初左右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点头,“很好,没有退步。”

“我也这般觉得。”

曾经的两主仆对望一眼,皆是笑意盈盈。

☆、第四百零九章兖州州牧

过得几日,从宫里出来的江轩没有回回春堂,而是直接来了闻府。

华如初听得通传忙迎了出来,见着人就忙不迭的问,“江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都好得很,别瞎担心,朗星草的药效我有点把握了,大用,能有大用。”江轩话说得很急,眼里放着光。

华如初几乎是从出生起就认识江伯了,这样的情况极少见,每每江伯这般激动必是有大发现,想到江雨曾说过的新进展,心不由得就高高提了起来,“您通俗点告诉我,朗星草有什么用?”

江轩沉下心来想了想,打了个比方,“战场上死人多吧?!可很多士兵并不是当场死亡,而是死于伤口的腐烂,活活疼死,我年轻时因缘际会曾去过一次战场,满身医术却救不回士兵­性­命的感觉现在都还记得,要是朗星草能早些被发现……。”

江轩苦笑摇头,“这么说都错了,应该说要是能早出现一个像你这般大胆的将朗星草带入南朝,不知道能少死多少人。”

华如初心里隐隐有了感觉,这是不是就和后世的抗生素啊青霉素啊一个意思?还是说是磺胺那类的?

转换了一下语言,华如初道:“就是说用了朗星草后伤口就不会腐烂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不局限于伤口,我原本还不能确定,太上皇当时太危险,我想着反正也用不坏就加入了这味药,后来又有受伤的武林同道找上门来,他伤口过大,我担心他会引发其他病症也给他用了,结果伤口居然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第二天就结痂了,我又让人帮忙找来受伤的人试药,结果都是如此。没一个有感染腐烂的情况,太上皇的情况也比预料的要好上许多,华三,这味药你要多种,要是有机会要弄更多来。”

“好,葛榔头再来我会让他再来时尽量多的带来。至于种……”华如初正愁不知如何说服江伯离开太原,这么好的机会顺势就道:“江伯,扬州气候好,等冬菲生了孩子您就回扬州吧,你那后面一整座山都是您的。您想怎么种就怎么种。”

“我又不要做买卖,种那么多做什么,我是说你多种。这是你的机会,你和闻姑爷的机会,平时鬼­精­的头脑怎么今日这般蠢笨?”

江轩的提醒让华如初回过神来,要是等去了兖州,在最合适的时机让阿佑将这味药献上去,无疑对他极为有利。

可是……这味药这般有用,拖得吗?江伯向来就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他会许自己拖?

这么想。华如初就这么问了。

果然,江轩听完就瞪眼,“这药能救多少人的­性­命。你还想瞒着?华三,你要是这么做我可不答应。”

“没有的事,我误会是您这么想了。别瞪我,我错了,等阿佑回来我马上和他商量。”

江轩这才哼哼两声放过她,“我知道你怎么想,不就是担心我一个人留在太原有危险吗?你们要都走了我在太原也呆不住,要么就是去太行山住着了,要么就回扬州去,我现在还没老得走不动,眼下几年你不用替我­操­这个心,想去哪我便去哪了。”

“那您就随我走吧,不然去青州也好,我在那里买了个小岛,也收拾出来了,我爹娘会住到那里去,您就去给我爹娘做个伴。”

“青州?”江轩想了想,却也没有反对,只是道:“到时再看。”

送走江伯,华如初顿时心下大定,之前是她想左了,江伯并没有一定要留在太原的意思,他们走了,江伯也走就是,回春堂­干­脆带着走,江雨和冬菲去哪便在哪里开。

真没想到无意中买下来的朗星草居然有这个作用,恐怕葛榔头都不知道,几乎不要钱给她的朗星草有这个作用,要不要告诉他呢?

闻佑一回来就看到如初笑得眉眼弯弯的,只是看着便柔了眼神。

“回来了?今日好迟,秋谨,摆饭。”

“是。”

阻止她想要替自己解披风的手,扶着人到罩笼旁坐下,“我回房换身衣衫,你别动。”

“好,快去,一会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闻佑爱极她娇俏的模样,也不管现在屋里还有他人在,亲了亲她嘴角才退离开回房。

华如初一点不恼,当没看到丫头们纷纷红了脸偷笑,他们夫妻感情好亲一下怎么了,要不是他退得快,她还想亲回去呢!

饭后,两人回了屋,这里的罩笼不大,两个人用刚刚好,再添一个人都会嫌小。

两人腿挨着腿,十指交叉的缠在一起,亲昵非常。

闻佑抵住她额头轻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华如初也不卖关子,将朗星草的效用说了,“要是等我们离了太原再将这消息上报,功劳你便能占大头,可那样的话江伯要骂我们草芥人命了,我也做不来那样的事,琳琅阁和我有关皇上心中有数,你便直言这是琳琅阁的东西,江伯发现的,你上呈,到时功劳要怎么分就看皇上的了。”

“由江伯上呈不是更好?”

“江伯想让我们得好处,你毕竟为官,对你的好处最大,江伯首先自己就不在乎那点功劳,再者说,他一个武林中人能得什么好处?金银财帛还是福荫子孙?”

闻佑看向她,“这样好吗?”

“江伯是我的长辈,以后我要给他养老送终的,他给我的什么好我都要,长者赐不可辞,我的长者里就包括他。”

闻佑明白了,江轩处处为如初想为他这个姑爷想,心中所想应该和如初差不多,他们互相把对方当成了亲人,用自己的方式对对方好。

“我知道了,明日一上朝我便当庭将这东西呈上去,这于新皇也有好处。”

“好。”这上面的事华如初向来是听闻佑的,不懂绝不装懂,瞎指手划脚的女人最惹人厌了,她不要成为那样的女人。

次日的朝堂在闻佑呈上朗星草并说出他的功效后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热烈。不止是武官兴奋,就是文官除了有些质疑药草是否真有如此功效外也是拥护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无人不希望战场上能存活下更多的人。

闻昱丹拿着药草左看右看,他不是头一次看到这普普通通的草,父皇的药方里就有这味药。可是他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药草居然有这种功效。

这功劳简直堪比打一场胜仗。

“闻卿,你所说可当真?”

“臣不敢妄言,是江大夫亲口和臣所说。”

皇帝还想再问,显然朝中重臣也是希望他继续问的,可看到原及的神情。皇帝吞下都到了嘴边的话转而说起其他事,两人幼时相识,自有默契。这事就晾在一边了,让文武大臣惦记不已,想提不敢提。

散朝后,特意走在最后的闻佑等来了皇上的小太监正清。

“闻大人,皇上有请。”

闻佑到时闻昱丹正在御书房来来回回踱着步,看到人也不让他行礼,直问,“那药材是否有不妥?”

闻佑摇头。“若有不妥臣不敢置于您面前,只是这药材的生长环境很挑地儿,江大夫种了好些都没能种活。在大量种植出来之前还不能广泛运用。”

“这药材产自哪里?”

“琳琅阁曾有卖。”

闻昱丹闻言看向他,“简言之这药草和你夫人有关?”

“是,她手里还有一些种子。在找合适的地方种植。”闻佑小心的措着词,“夫人说这药草来自番邦,当地的天气要比南朝温和,四季没这么明显,太原受局限太大,她想请人去扬州种植试试。”

“她倒是有心了。”闻昱丹想了想,“原及,朕将你安排去兖州你可愿?”

“皇上让臣去哪里臣就去哪里。”

闻昱丹就喜欢他的知进退,“兖州州牧一职一直没能定下来,你虽然资历缺了些,朕却信得过你能做好,那边气候比太原要好,让你的夫人试着种植朗星草试试,实在不行还有青州,离得也不远。”

“是,臣遵旨。”

如之前一般拍了拍他肩膀,闻昱丹道:“朕是真不想放你出去,可是你既然想出去,朕便让你遂了心愿,朗星草要是能大量种植,朕记你一功,再记你夫人一功。”

“夫人的功劳臣不拒,臣这一份还请皇上给了江大夫,要是没有他,朗星草天天成堆放臣眼皮子底下臣也看不出好歹来。”

“还担心朕会忘了他不成,就凭他救回太上皇一事,朕便记他的情了,朗星草要真有那么大作用,朕必大赏于他。”

闻听应了,并不多言,哪怕心里再明白不过这赏未必就是江伯想要的,更明白除了金银皇上也赏不了什么实质的。

“兖州那边情况不太好,平时哪里有空缺各世家争抢的撕破脸的情况都有,可对于兖州却是无人提起,可见那里糟到了什么程度,文家的旧部全数除了,朕不担心有人给你添乱,就担心那里已成一片死地,想要让兖州重新活起来——不易,你要有心理准备。”

“臣必会倾尽全力。”

“有你夫人助你朕倒也不担心财力上的事,若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开口,朕这里必给你最大的支持。”

“谢皇上。”

ps:朗星草的事别和我较真啊,就为了这我还查了好久的资料,想弄明白青霉素和磺胺的区别,查来查去心里还是模模糊糊的,­干­脆就问懂这方面的人了,她说青霉素和磺胺是消炎药的两大类,效用差不多,只是针对的菌不一样,朗星草不是西药,起的只是一个消除炎症的作用,不可能像西药一样细化的。当然,这是虚构的!这是重点!

☆、第四百一十章安抚人心

这日过后,常有夫人登门,敲着边鼓问的无外乎就是朗星草之事,华如初都一一答了,也将其中的难处说了出来。

这让各文武大臣收获了一个信息:朗星草的作用是真的,但是目前栽种不易。

这让众人刚热起来的心被一勺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在朝堂上为了利益争个你死我活是常态,可他们无人不希望南朝能更强大。

朗星草的出现就是契机。

可若是栽种困难,一切都是白搭。

当华如初听说了这些传闻后笑得异常无奈,她不过是说得稍有保留,怎么就成了他们说的那般艰难了?

不得已,她只得挑了个阳光普照的日子广发帖子请各府夫人前来闻府一聚。

无人缺席。

天气已经不冷得那么厉害了,又恰好无风,聚会的地方华如初定在了花园里。

吃着春玉最拿手的扬州糕点,喝着香浓的茶,一众人虽然心里各有所思,气氛却一点不凝滞。

主要也是因为做为主人的华如初表现得太随意,这让客人也渐渐随了主人­性­子来。

齐夫人现在和华如初有姻亲关系,祁珍又在邀请之列,两人是一起来的,华如初对她们自然格外不同。

齐夫人自认她们关系不一般,率先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华妹妹,那朗星草就真的那么难栽种吗?我娘在这方面有点心得,你要不要去见见我娘,说不定我娘还能帮上点忙。”

华如初知道魏家姑­奶­­奶­说这话不是客套,而是真有心帮她,魏老夫人就爱拾掇个花花草草,几十年下来怎么着都是有些经验的,要是一般的花花草草她真就不客气了,可这朗星草是水土不服,再加上现在太原太冷。在亚热带生长的朗星草受不住是正理,要是在气氛温暖的地方也种不活她才会着急。

现在嘛,她比别人的担心都要少许多。

笑了笑,华如初拍拍她的手谢过,“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就是太原还太冷了。生长朗星草的地方比这要暖和许多,等天气转暖了应该就没问题了,到那时要是还是种不活大家再着急也不迟。”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将所有人都给打趣了,对望一眼,却都笑出了声。可不是,她们向来只管东家长西家短,什么时候为这大事­操­过心。这回倒是齐了心了。

“闻夫人的意思是这朗星草其实也没那么难种活?”

“得试过才知道,大家放心,要是真种不活我就一人给你们些种子,让你们都帮上一把,说不定你们就能帮着把这问题给解决了。”

“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该期待你将这草种活了还是种不活,好让我们也表现表现。”

“哈哈哈……”

说话向来爽利的吴夫人一席话让众人大笑出声,头一次来的人这时候已经放开了许多,虽然还没有经历过香宴的人自在。却也觉出了闻夫人设宴的不同之处。

“那边的大船上都有做准备,吃喝皆有,累了船屋里还可以小憩。小船也做了修整,泛舟湖上绝不会沉了大家,不会泛舟也没关系。我的丫头会,叫上一个去侍候就是,闻府没有长辈在上头看着,你们只管随意,就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好一个偷得浮生半日闲,光是想想我都不愿回去了。”虽然这么说着,吴夫人却一点没客气,点了个小丫头又叫上一个和自己交好的夫人上了小船,上次来没玩到,这次可不能放过了,闻府的门不好登,谁知道下次有这机会是什么时候。

有人带了头,有心的人随之跟上,头一次来的大多去了大船上,小船全划到了湖中心,时不时能听到娇笑声。

气氛好得不能再好了。

祁珍依着嫂­妇­没有动,顾及姑姐在场,也没有叽叽喳喳的说话。

齐夫人环眼四处,叹了口气道:“来了你这大家就跟解放了似的,女人活着真是不易。”

“谁活着都不易,男人要在外面为一大家子奔波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华如初柔和的笑,整个人都仿佛发着光,齐夫人打趣她,“有身子了就是不一样,比起上次看到要温柔多了,反应怎么样?严不严重?”

“倒也还好,就是渴睡得厉害,吃得也少了点。”

“这反应已经是最轻的了,像我当时,差点没被折腾死。”齐夫人看了眼小女儿娇态毕露的祁珍失笑,这弟媳­妇­跟华氏倒是真亲近,不输母女。

华氏也是教得真好,成婚不足一月,魏家上下对祁珍无不说好,该硬时硬得,该软时却也软得,无意中见过她和旭弟私下相处,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华氏的本事怕是学走了五成。

她暗中询问她屋里侍候的丫头,自成亲后,旭弟居然没有在侍妾那里歇过一晚,也怪不得那侍妾要动手脚了。

只要祁珍能快点为魏家开枝散叶,魏家长媳的地位无人能憾动。

两人又说了会话,齐夫人便挑了个理由离开了,让出空间给两姑嫂说话。

祁珍这时才松了口气,坐得也不那么规矩了,声音小小的道:“终于走了。”

华如初看得好笑,“她欺负你了?”

“没有,她在这里我连话都不好说嘛,我有好多话想和嫂嫂你说。”

示意夏言走开几步守着,华如初喝了口茶微微抬了抬下巴,“说吧,我听着。”

祁珍坐得离嫂嫂更近些,声音也压得小小的,一副说悄悄话的架势,“那个侍妾果然忍不住了,魏家的规矩晨昏定省是不能免的,每次她都会来得稍迟一些,不用多久夫君就会回来,她就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夫君跟前凑,夫君不喜她不守规矩,训斥过一回,后来她倒是学聪明了,不再做得那般明显,我也就当没看到。

成亲后夫君还没去过她屋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着急了,前两天她侍候我和夫君用饭时将一整碗汤全洒到了我衣服上,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我回房换衣服,她好借着这个机会单独和夫君呆一会或者再做点什么,我还来不及表示呢。夫君就怒了,将她重重斥了一顿,然后陪我回房了。”

华如初看她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也觉得高兴,一脸笑意的打趣她,“这是向我道喜来了吗?”

“嫂嫂……”祁珍红了脸。她就是太高兴,想和嫂嫂分享。

“好好好,不笑你。然后呢,魏姑爷有说什么吗?”

“他叫我不要对侍妾太好,让我给她立立规矩,免得爬到我头上去。”

“这话倒是说得好,别说的是反话才好。”

“我细细琢磨过,他当时的神情看起来心里真是那么想的,我顺势就提议给她加个丫鬟侍候,她是半个主子。不能再做些下人做的事,免得有人说我苛待夫君的屋里人……”

话未完,小姑子的脸­色­却红得犹如晚霞。华如初哪还不知后面有些话有些事是她说不出口的了,给她抿了抿头发柔声道:“不要太得意了,继续保持下去。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聪明,却不希望她们太聪明,你要把握好度,也别贤惠得过了头,该泛酸的时候就是装也要装出来,明白?”

“就像嫂嫂一样?”

“你哥哥好得我都没那个机会。”

祁珍皱了皱小鼻子,一脸娇俏,“所以哥哥最好了。”

两人又说起现在太原城中传的有关于闻府的话,两姑嫂笑成一团,齐夫人远远看着心下升起羡慕,祁珍的娘家不行了,却有一对世上最好的哥嫂给她撑腰,所以她在魏府才能底气十足的挺直腰,收拢住下人,牢牢吸引住丈夫的视线,不用她收拾侍妾侍妾就先失了宠。

有些方面她也该学着点才是,女人啊,谁不希望活成华氏那样,可天底下却只得一个华氏。

经过这次宴请,各类传言总算渐渐平息下来,祁中然挑在这个时候登了门。

这次他来时闻佑在家。

见了礼,祁中然看着越加成熟的儿子心下感慨,“近来可好?”

“是,劳爹记挂,儿子一切都好。”

华如初起身想让出空间给父子两人,被眼尖的祁中然看到连忙阻止,儿子话少,他又理薄,媳­妇­要是还不在场,他们父子怕是会没有话说。

华如初也就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

闲聊几句后,祁中然说起了朝中事,后道:“别人家是担心子孙后代不争气,我却担心你太能­干­,佑儿,过于能­干­的人易成为众矢之的,有时候敛了锋芒能更长久,你……好好把握。”

闻佑安安静静的听了,就在祁中然后悔自己说得太直白时听到儿子道:“今日皇上给了明话,任兖州州牧,四月上任,具体日子还没定。”

祁中然失态了瞪大了眼,和他朝不同,南朝的州牧有调兵之权,实权的三品官,比之朝中二品也不逊­色­,而佑儿不过才二十二岁!

这哪是敛了锋芒,到时事情一公开,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盯着他。

看父亲如此神情,闻佑又解释了句,“兖州情况复杂,世家不敢Сhā手,皇上才会允了我去。”

祁中然吞了口吐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接话。

ps:真的,只有几章太原的事情就完了,我都想三更,可不攒点存稿又担心后面会跟不上,累得连儿子都没心情逗弄了,将门嫡妻和一等贵妻是无线那边给的新书名,给你们选你们选哪个?为毛我一个都看不上!

☆、第四百一十一章护短

屋子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好一会后祁中然才问,“儿媳­妇­现在有了身孕,也随你去任上?”

闻佑转头看了如初一眼,点头,“会随我一起去,到四月胎儿就有三个月了,我问过大夫,上路没有问题。”

要是家中有长辈维持,留在家里倒也无妨,可现在闻府的情况,确实是两个人一起离开比较好,免得佑儿走了,儿媳­妇­却留在太原承受佑儿任州牧一职带来的后续反应。

“如果需要我做什么的,你们只管说。”

两夫妻对望一眼,闻佑道:“爹,好好带一带祁镇,祁家要想翻身,其他人都不行,就祁镇还有几分魄力,且见识也广,抛开嫡庶,祁家重新站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就那般看好镇儿?”

“是。”

祁中然眉头皱起,妻子那里他无需多考虑,可父亲那里……

“祖父身体可好?”

听到儿子提起父亲,祁中然愣了一愣,旋即马上接话道:“经过江大夫诊治后,比之前好多了,眼睛也能看见了,就是沉默了许多,变得不爱说话了。”

华如初闻言心下松了口气,经过那么多事,祁家的几起几落可以说里面都有老太爷的原因,再不沉下心来好好想想,祁家必定断送在他手里。

她不在乎祁家,阿佑却在乎,只有祁家好了,阿佑才能少­操­些心,就为了这一点,她也是希望祁家能好的。

闻佑垂首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您既是祁家的当家人,便无须再顾及其他,若是事事顾及,祁家和之前有何区别?我在太原时尚能帮衬一二,我若离开……”

华如初接过话头,“我去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时说及这事她便问过我。我和阿佑在祁家最困难的时候离开可有想过祁家人会心存怨恨,我和娘娘说我们这时候离开对祁家方是最好的,阿佑太能­干­,让祁家人习惯了依赖他,不管是之前还是我们被逐出家门之后,这种情况都没有改变。

可祁家该是祁家人的祁家。而不是阿佑一个人的祁家,没了外力帮助,被逼得急了狠了人才能成长,祁家不是没有可造之才,只是阿佑光芒太盛。以他之力便能将祁家撑起来,他的那些兄弟没有成长的必要,也没有需要成长的环境。现在却不一样了,不成长便要被人踩,这种滋味只要尝过一次,他们必不想再尝第二次。

说白了,让他们成长是一个原因,私心里,我更希望让他们能记住阿佑的好,让他们知道他们曾经的锦衣玉食公子派头是因为阿佑才拥有。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没有人非得为他们付出,还得承受他们的忽视。就算会被怨恨,我也想这么做。”

华如初的话让祁中然羞愧,曾经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在当家后才真正知道了阿佑曾经为祁家做了多少。

闻佑眼也不眨的看着如初,为他生气的如初脸­色­徘红,看着那么的生气勃勃,要不是还有外人在,他真想走过去将人紧紧搂在怀里,重重亲吻她的­唇­,让她知道他有多喜爱她。

被爱人维护的感觉是那么好,好得再想起曾经那些事时居然感觉不出一丝难过来。

若是他的人生非得经历了那些才能得到如初,他甘之如饴。

祁中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闻佑将人送上马车,正准备返身回屋时看到父亲撩起了车窗口的帘子,眼神很是得杂,“佑儿,你怨过恨过祁家吗?”

想到他出征在外时如初承受过的一切,想到他那个没保住的孩子,闻佑老实承认,“怨过。”

“现在呢?”

回头看了一眼不大的门庭,闻佑摇头,“如初给了我一切,我所缺失的,她都填满了,存不下怨恨。”

祁中然不欺然的想起儿子在外生死未卜时儿媳­妇­那犹如烈火般的眼神,是啊,身边有这样的女子相伴,如何还能怨恨。

“祁家唯一对你的好,就是接受了这桩婚约,好好待她,不要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影响,若是失去了她,你就是后悔一辈子也挽不回来。”

“儿子知晓。”

祁中然本想让儿子在上任前去看看他祖父,可想到父亲当时的固执他最终还是没能开这个口,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在经历了那些不愉快后佑儿还能顾着祁家,这已经是佑儿重情重义了,他如何能要求更多。

儿媳­妇­的好不止是给了儿子幸福,还因为她大度,不因自己所受的委屈仇视祁家,也因此佑儿才能始终顾着祁家,贤妻贤媳,不外如是。

只可惜祁家没福气将人留住。

目送着马车出了巷口,闻佑迫不及待的回了屋。

华如初还坐在原位没有动,看到人进来自然而然的露了笑,“爹走了?”

“恩。”如愿将人搂进怀里,闻佑深深吸了一口如初的气息,心中充实得仿佛要炸开一般。

“怎么啦?!爹说你什么了?”搂住男人的腰,华如初柔柔的问,声音里自然而然的带出了些许娇嗲。

禁房事好些日子的闻佑听着身体有些躁动,算了算日子,顿觉这日子还有得熬。

“爹说流言之事了?还是给你塞女人了?”

“爹不会做这等事。”看她越想越歪,闻佑忙叫了停,“不要多心,外面的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去,我们不当一回事就是。”

“哼,我当然不会如了外人的愿,你要是真有想法,自己抬举个女人进府就是,我绝不拦着。”

“真不拦?”闻佑松开了些许,低头对上她的视线。

华如初重重点头,“你要是有心我也拦不住,何必去做那讨人嫌的人。”

“只是有人进府就有人出府是么?”

华如初皱了皱鼻子,“你想怎么做我都不拦着了,你还想拦着我怎么做不成。”

“所以我那个心思都不敢起,就是府里多出几十上百个女人,加起来都及不上你,我又何必做那亏本买卖。”

“我还成买卖了!”华如初想要挣脱开来。闻佑不许,又怕伤着她,­干­脆一把打横抱起她回屋去。

华如初熟练无比的揽住他的脖子,笑容满脸。

屋里的大小丫鬟早习惯了主子的恩爱,现在都敢偷偷做个鬼脸了,虽然脸还是红着的。

一晃就到了三月中旬。上任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四月十八,宜远行,这也正好是在葛榔头来过之后,几头都能顾上。华如初很满意。

天气渐渐转暖,华如初让人将厚实些的衣服都打包装到了船上,家里的一些摆设要么就是装箱收起来了。要么也搬到船上带走。

闻佑每次回来都觉得家里空了不少,心里就想着是不是等到四月十八,这家里就剩床上的东西没拾掇了。

晚上躺床上将这话一说出来,如初在他怀里笑得直打滚,连连道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三月底,有船从扬州来。

马柏进来回禀,“夫人,你要的那些花卉植株到了。”

放下帐册。华如初清减些许的脸上带笑,“比我预料的快,秋谨。你随马柏去一趟码头,将东西送去魏府,转告老夫人。明儿我就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是。”

魏老夫人收到这些东西时很是吃惊,可看着那虽然蔫了些,比之自己满院子的花却要有生气许多的花卉,喜爱之情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你们家夫人有心了。”

秋谨福身一礼,话说得周全,“夫人娘家就是到了冬天都是鲜花竞放的,夫人看您喜爱这些花花草草,便送了信回去,让人帮着买了随船送来,这些花本就是生活在极冷之地的,太原的冬天能熬得住,以后您冬天也能赏花了。”

老夫人喜不自禁的蹲下身去抚摸开得极好的花朵,脸上的笑意舒缓温柔,哪还见得着平时的严厉,秋谨抬眼看了一眼,忙又低了头去。

“你带句话回去,就说明日老身请她过来吃顿便饭,知道她是双身子,老身别的本事没有,给她补补身体却是行的。”

秋谨笑,“您就是不请夫人也说了明日来给您老人家请安。”

“好,好,不用赶着来,睡够了才是正紧。”

“是,婢子一定转告。”

次日,华如初来得不早不晚,辰时正进的魏府大门。

迎出来的是祁珍,见着人了连忙上前扶住她,生怕她有个万一。

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嫂嫂,谢谢你。”

“谢我什么,别把什么事都往你身上揽,我就不能是爱重老夫人想送她些合心意的东西?”

祁珍掩嘴一笑,“嫂嫂,我可什么都还没说。”

斜她一眼,华如初哼了两声不说话了。

祁珍晃着她的手拖着长腔撒娇,“嫂嫂……”

“别晃别晃,我头晕。”点了下她额头,在别人地盘上华如初终是没多说什么。

眼神却没有错过府中情形,当看到下人对着祁珍都极恭敬时她才真放下了心,总算没白带她白教她两年,这么短时间内就在魏府站稳了脚,不错。

她却不知,要不是成亲第一日起她便旗帜鲜明的站出来为祁珍撑腰,又将魏家和祁珍有直接关系的老夫人和姑­奶­­奶­打点好了,一个新­妇­人想要在以规矩严明著称的家族站稳脚,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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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最后的撑腰

魏老夫人是站在她院门口相迎的。

对于一个晚辈来说,这已经是极高的礼遇。

华如初几步上前扶住老夫人,笑语晏晏的道:“您可别这样,这不是存心让我下次不敢来了吗?”

“那老身就让下人抬着轿子接你去。”

“这可是您说的,下次我就在家里等着了。”

老夫人看她一眼,手握住她扶着自己的手,不紧不慢的往里走去。

华如初看院子里再不复初次来的萧条,心里也觉得高兴,“这么说可能有些不敬,可比之那时的萧条,现在确实鲜活了许多。”

“什么敬不敬,要是我有本事弄来这些花卉我早弄了,不过是没本事罢了。”

“那是您稳得住,换成我,我早就跳着脚的想办法了,然后又是一轮的流言蜚语,所以我是总被人说,您却总被人赞。”“赞我古板严厉?”

“赞您德行上佳,教养出一双好儿女,世家之中不怕面临危险,却常要忧心后继无人,您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您呢!”

这话说到了老夫人心坎上,夫君早逝,这辈子最大的危机也不过是初丧夫之时的慌乱无措,然后便是为孩儿计,妥协的姿态,强硬的姿态交叉切换,终是保住了丈夫留下的一切。

要说她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旭儿比不得闻大人的优秀,却不比许多家世优于魏家的世家子逊­色­,再加上又入了皇上的眼,以旭儿的­性­格,以后定是一条康庄大道。

华氏这话是挠着了她的痒痒­肉­,老夫人终是露了笑意,这让走在另一边的祁珍心里暗暗对嫂嫂竖起大拇指。

她自进门那日起就没怎么见过婆婆笑,可她还听家中其他人说婆婆对她已经是最好的了。

真该让她们来看看婆婆对着嫂嫂时的态度有多好。

在正屋坐了,祁珍亲手奉了茶又站回了婆婆身后。

老夫人微微侧头。“这是你娘家嫂嫂,就不用管那些规矩了,坐着吧。”

这样的话从一个重规矩的人嘴里听出来真稀罕,心里这么想着,祁珍动作上毫不含糊,听话的坐到了下首。

“也就您对媳­妇­好。一般的人家哪有她一个小媳­妇­坐的地儿,珍妹,要惜福,以后需得更对老夫人更好才是。”

“是。”祁珍垂首应下,眉眼恭顺的神情看着极为认真。毫无敷衍之意。

老夫人轻拍了拍华如初的手,“好了,这个媳­妇­我已经很满意了。你还要她怎么好?”

“我不是怕您嫌弃她嘛,胆小又笨拙,我有时候看着都急得不行。”

“胆小笨拙我倒没看出来,处理起事来倒很有两分你的气势,现在家里的事我基本都不管了,她打理得很好,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我松泛不少。你又给我送来这许多花花草草,以后的日子想着倒也挺有盼头。”

“您要喜欢我再让人去当地收一些送来,当年我已经收过一次的。再去也不费多少力气。”

“现在这些就够了,以后要是再有想要的一定找你。”

“以后啊……”华如初喝了口茶,唔。也是红枣枸杞,“在您面前我就不瞒着了,皇上已经同意阿佑外任兖州州牧一职,再迟些应该就会在朝堂上公开了。”

“兖州州牧?”老夫人正揭了盖子准备喝茶,失态之下杯盖滑落,撞击出清脆的声音被她的话音掩下,担心自己更失态,老夫人忙放下杯子。

意料之中的反应,华如初垂首遮住眼中笑意,再抬头时又是一派的云淡风轻,“是,不过是个被世家嫌弃的地儿罢了,还不知道情况到底坏成了什么样。”

“战场上都囫囵着回来了,还怕其他?”老夫人压下心惊,忙给她打气,不管如何,媳­妇­的兄长为一州州牧,这对魏家来说只有好没有坏。

“至于世家嫌弃……”老夫人嗔怪的看向华氏,“你可别糊弄老身,那哪是嫌弃,分明是吃不下,被文家那一闹,兖州几乎都空了,人心也散了,你们去了最大的难题不是其他,恐怕就是这人心的归拢上要花不少心思,闻大人有本事全南朝的人都得承认,再加上有你相助,这对其他人来说是难题,到了你们这能算什么,老身倒觉得这是你们的机会,把握好了以后还指不定能得怎样的大好处呢!”

“承您吉言了,但愿我们真能做出点成绩来,不然就真是打脸了。”

祁珍也是头一次听说哥哥要去兖州,嫂嫂必定是会跟去的,到那时岂不是……岂不是就剩她了?

看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华如初想当作没看到都不行,当着老夫人的面就给了她一下,“这一副被抛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祁珍扁了扁嘴,顾忌婆婆在,终是没敢撒娇。

脸上的委屈却一点没遮掩。

华如初好笑,这摆明了就是让她看的,真是被她给惯着了。

老夫人也笑,“你们这姑嫂关系倒是真好,行了,你也别说她,不就是担心你们走了没人给她撑腰了吗?真是傻姑娘,你哥哥虽是外任,却是一州州牧,离了太原就给你撑不了腰了?以后魏家那些眼高手低的­妇­人只有更巴结你的份,哪敢欺你,怎么这点都想不透。”

祁珍不敢扫婆婆面子,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想,哥哥高升对她只有好处她当然知道,可她更舍不得嫂嫂离开,同在太原她随时可以过府去看嫂嫂,有什么事也可以和嫂嫂商量,要是嫂嫂去了兖州,千里之遥,走得快的信差一个来回也得十天半个月,一年能有几个来回?

要是离得时日久了,以后再见面岂不生疏?嫂嫂生孩子的时候她也不能最先看到,以后侄儿侄女不认她怎么办?

越想她越觉得危机重重,只恨不得拦了嫂嫂不让走才好。

可是她到底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分得清轻重厉害。

最多,最多她就勤快点多写信,让嫂嫂也多回信。她就不信这样还会生疏淡了感情。

完全不知道祁珍已想了这么远的华如初眼角余光看她神情好了些也放了心。

她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给小姑子补充底气了,要是她自己就先泄了气,她做再多都是徒然。

但愿到下次回来时,她已经是个优秀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子。

中午的时候魏旭回来了。

见礼过后,魏旭很是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字字诚挚。显然确实是个极孝之人。

大家之中自然有男女不同席之礼,更何况华如初还算得上是外客。

老夫人应是听儿子说过他去闻府做客时舅兄家的作派,便也道:“就摆一桌吧,都是自家人,就不讲究那些个规矩了。”

祁珍迅速抬眼看了婆婆一眼。应声下去安排。

她算是看出来了,婆婆对嫂嫂和对他人绝对不同,居然比对魏家的本家人还要来得亲近。真是奇怪。

难道就因为嫂嫂为她做的那些事?不应该啊,婆婆要是那般好哄的人,又哪会传出个严厉名声来。

午饭很丰盛,却不油腻,看着就是清清爽爽的,味道也极好,居然让华如初吃出了粤菜的味道来,淡。却并不是无味。

一顿饭下来,饭量没增加,菜却吃了不少。

老夫人时不时的给她夹一筷子菜。看她吃得欢带得自己也多吃了几口。

饭后没多久,华如初就起身告辞,老夫人知道有孕之人渴睡。也不多留,吩咐祁珍亲自将人送回去。

祁珍正是求之不得。

目送着人走远,老夫人收了笑脸对儿子道:“你舅兄外任兖州州牧,你可知道?”

魏旭大惊,“儿子不知?朝中也没有传出消息,娘是从闻夫人那里听来的?”

“她亲口所说,应是错不了。”扶着儿子的手往里走,看着满院子诧紫嫣红的花骨朵,老太太道:“你­性­子稳重,我不担心你其他,就怕你在男女之事上出岔子,祁家虽说将闻佑赶了出去,闻佑却并不会甩了祁家不管,别看祁家现在仿似落败了,底蕴却还在,只要出一个有出息的子孙立刻就能站起来,这就是世家的优势,你看众世家之中有哪个对祁家落井下石了,最多也就是不再热情罢了。”

在屋中坐了,老夫人看着儿子,想起他那个最近有些不老实的屋里人叹了口气道:“当时你要收珠玉为妾室我是不想同意的,那个丫头心太大,脑子却不够用,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小手段倒不少,只是你坚持,我便遂了你的心意,在媳­妇­进门之前你身边一直就只有她一个妾室,养得她­性­子越发娇纵,我暗地里整治了几回才收敛了些,只是本­性­却不会因此就改变。”

魏旭愕然,“娘,儿子,儿子不知这些事。”

“你不知才是正路,一个大男人总盯着内宅这点事能有什么出息。”喝了口茶,老夫人说起了祁珍,“她被华氏教得很好,长相身段都不差,娘看你们相处得好心里就放心了,侍妾可以有,却不能过份的宠,轻重上你要拿捏得当才好。”

“娘,儿子知晓。”记起前些日子珠玉对珍妹的态度,这时候回想起来才觉得她是太过怠慢了,就是那一碗汤恐怕也是成心往珍妹身上泼的,亏得珍妹还想着给她安排侍候的人。

可做为一个新­妇­被侍妾在夫君面前如此轻慢,却还得为了表现大度忍下来,珍妹心里恐怕也不好受吧。

有这般贤妻是他之幸,他对珍妹得更上心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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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父换子

马车内,祁珍眼巴巴的看着华如初,“嫂嫂,真要走啊?日子定下来了吗?”

“四月二十八到任,大概十八动身,还有些日子。冰@火!中文”往后靠着让自己更舒服些,华如初当没看到祁珍眼里的泪,又道:“你不要被外面那些传言吓到,在老夫人面前不用那般战战兢兢的,她也就是看着难相处,心却没有多硬,你用心去和她相处时日久了自然就亲近了,你是魏家长媳,老夫人又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定然是无不为你们好,你何必那般生硬的和她相处?”

“我就是有点怕她嘛。”抹了泪,祁珍也靠了过去躺着,“嫂嫂,你和哥哥就放心离开吧,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还什么都怕的小孩,一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就是可惜,我看不到侄儿出生了。”

“你又怎知是侄儿不是侄女?”华如初点了下她额头,“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别说这些丧气话。”

“就是舍不得你走嘛,要是能把我一起带去就好了。”

“傻话。”

左等右盼下,葛榔头的船队总算在四月初八到了。

算着日子,华如初松了口气,还好不会误了行程。

这次来,葛榔头明显瘦了一圈,华如初皱眉,“病了?”

“差点就死在船上了。”手脚还在发软的葛榔头没什么­精­神,将扶着他的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孩上前介绍道:“这是我大儿子葛壮,葛壮,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华三小姐,还愣着­干­什么,见礼去。”

这礼华如初可不敢受,看了马柏一眼,马柏忙上前将人拉住。“葛大侠,有话就直说,别给我来这套。”

被戳穿了的葛榔头呵呵笑了两声,“三小姐慧如眼炷……”

“慧眼如炷。”华如初面无表情的纠正他。

“对对,慧眼如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原本是打算让葛壮先跟着我跑几年,再慢慢将这事接过去,哪想到我身体会垮得这般快,这次回去恐怕都得受好大一遭罪。能活着到家就是海神保佑了,下次……”

葛榔头苦笑摇头,“我要是不想死在海上。下次是怎么都不能来了,三小姐,我儿子……以后得拜托你多指点指点。”

华如初皱眉,“你今年还不到四十。”

“我也一直觉得我身体好,哪料到这一下就倒了。”

看他不像撒谎。这事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华如初吩咐夏言,“去请江伯过来一趟。”

“是。”

“那个老老的大夫还在太原?”

“在,要是江伯都说你身体没救了你就认命吧。”

“之前我就已经认命,现在倒是多了个希望。”葛榔头又将话题转了回去,“葛壮还算能­干­。这些事我以前就没少教他,虽然没随我来过南朝,去收货时却是跟着的。套路他都懂,我再将我们之间的一些规矩教给他,定让三小姐觉得他使起来顺手,不比我差。”

“你这是拐着弯的夸自己呢!”华如初看向脸上尚有几分腼腆青涩的葛壮,温声问。“多大了?”

葛壮知道自己必须得到眼前这女子的认同,他从父亲那里听过太多关于这个女人的话。未见时便心生向往,想像着对方是个怎样长相的人,祁盼能见上一面了却从幼时起便存在的心愿,可真见着了,他才知道自己幻想中的三小姐根本不及本人的一半。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怎么看怎么移不开视线。

可是他不是一个人!容不得他任­性­。

他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需要支撑,爹倒了,做为长子,他便是葛家的顶梁柱,葛家需要这份巨大的利润来做许多事,他的那点念想比之这个,什么都算不上。

更何况华三小姐的男人听父亲说是个极厉害的人,华三小姐的娘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这样的女子又岂是他可以高攀的。

葛壮挺直了背,看着像是又高大沉稳了几分。

“回三小姐话,我十七了。”

“虚岁吧。”

“是。”

实岁才十六就要在海上飘了,这身皮也才十八岁的华如初觉得自己同情心开始泛滥了,强行压制住,又问,“一年给我送两次货,你几乎是没有多少时间在家里的,整年都在海上飘,会很辛苦,你受得了吗?”

“三小姐,我没有选择。”

葛榔头听得鼻子泛酸,要是可以,谁又愿意整年都在海上飘,他二十岁开始跑船,去过许多地方,直到遇着华三小姐才算是稳定下来,可既算是稳定了,时间上却没有减少,更因为三小姐买卖越做越大,要的货越来越多而越加忙碌,赚进了大把钱财,发展了家族,自己却是赔进去了二十年。

要说不累,如何能不累,要说不苦,如何能不苦。

难受时甚至想过那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家族,凭什么让他一个人这么累,躲起来什么都不管的心思都有过,可是……他又哪里真能抛下。

现在他的儿子比他更年轻就上了船,这一跑,又得是几十年,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儿子全得受一遍,这还亏得是从南洋到南朝的海路上风浪不大,不然­性­命都堪忧。

可这事谁也说不好,谁知道海上会发生什么事。

要是有得选择,谁又会选择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全耗在海上。

所以,他没得选择,他的儿子也没得选择。

有孕后情绪脆弱了许多的华如初也跟着红了眼眶,脸上却硬是撑起了一个笑,“累是累了些,可是当你摸着那一箱箱的金子,想着它们能起的作用时就觉得受累也值得了,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能守护住也是一种幸福。”

葛壮重重点头,“是。我有需要守护的,也一定会守护住。”

对他点点头,华如初看向葛榔头,“回去的路上将我们的规矩都和葛壮说清楚,下次他来时我便会照我们之前的来做。”

葛榔头大喜,他就怕儿子过不了三小姐这一关,这买卖得断,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他手里这条线,三小姐不愁找不到供货的卖家,却是他。失不起。

“三小姐放心,我定不会让你难做,一切都照之前的规矩来。若是他有哪里做得不好的,你只管提意见,要是能指点他一番就更我好了。”

“少打我主意,我要的黑珍珠呢?”

葛榔头终于露出了­奸­商嘴脸,“黑珍珠我带来了足有一千颗。我的药丸呢?”

“少不了你的。”

“还是上次那价?”

“你有意见?”

葛榔头忙摇头,他当然没意见,他就怕三小姐有意见啊!

“这次来了几艘船?”

“六艘,装得满满的,不比之前的少。”

华如初还是不太满意,现在西洋那边的人又还没有联络上。她要是去兖州再开一个琳琅阁,这货源从哪里找?

葛榔头看她神情便知道她是不满意了,忙道:“三小姐。这六艘船全是我葛家的,每个空置的地方我都塞满了货,保证不比八艘船的货量来得小,当时租别人的船他们就提了要求的,货不能装多。”

“我不是担心你说假话。而是……”华如初顿了顿,续又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夫君要外任,去兖州,我有心去那里再开一个琳琅阁,到时你怎么满足我的供货量?”

葛榔头嘴巴张了几张,太原这一家才开张了多久,那兖什么的地方又要开,这……他哪里吃得下,现在只得两家就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了,再多一家……

可是这么大一块肥­肉­啊!他如何能甘心让给别人。

算了下家里存银,再将这次能得的利润算进去,葛榔头咬着牙问,“三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开?”

“去了那边我就会开始做准备,开张的话……若是你供得上那就是九月份了。”

葛榔头还是觉得自己吃不下,哭丧着脸提意见,“新铺子能不能弄小点?”

“和太原差不多。”

“兖州也有那么多有钱人?”

有钱人啊,想到文家过后元气大伤的兖州,华如初笑得莫名,“哪个地方都是有富人有穷人的。”

看他还在那纠结,华如初摇头,“葛大侠,你别只想着吃独食,让人起了其他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里不是南洋,而是南朝,你靠岸的那个地方还是人潮复杂的扬州,要是被人盯上了……到时我不见得能及时帮上手。”

葛榔头心下一凛,马上明白过来这话中之意,“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三小姐放心,到时我一定将货给你供上,我不在海上跑了不代表我就不管了,在家的时候我可以去收更多的货,既让葛壮轻松点,也让你铺子里的货花样更多些。”

“大善,这样于我于你们都有利。”

正说着话,闻佑一身朝服从外走了进来。

很少有官员穿朝服能穿出闻佑的气势来,极为压迫人,葛榔头和葛壮忙站了起来。

下朝后便有听闻给琳琅阁送货的船又来了,进门时一听马柏说家里来了客人,他心里就有了数,此时见着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点了下头权当是打了招呼。

葛榔头不说是南朝通,对南朝的规矩却也称得上极为了解,怕这个男人误会什么,忙把来意再一次说明。

待看到闻佑没有不悦之­色­才放心领着儿子离开。

ps:今天还有一章的,要是下一章还走不了,我今天就三更,今天是吉日,一定要走,必须要走。

再ps:我在书评区开了个贴子,关于新书名的,大家去发挥一下。

☆、第四百一十四章远离

闻佑在华如初身边坐了,没有过问琳琅阁的事,而是道:“今天有没有不舒服?吃得好吗?”

“好着呢,他现在也不动,我的初期反应也过去了,吃什么都觉得香。”

“那就好。”

闻佑不提的事华如初提了起来,“我打算去了兖州后再开一家琳琅阁,你觉得好不好?”

想到兖州现在的情况,闻佑微微皱眉,“兖州现在是不是不太适合?文家已是刮地三尺了,富户最后的那点家底又哪会用到这上面来。”

“我要做的不是像太原这样独独一家的琳琅阁,而是如同在扬州一样哪行哪业都介入进去,形成一个良­性­的竞争,兖州现在既然最大的问题是人心,被文家坑成那样,再去一个官百姓也不见得会信,倒不如你走官面上,我则从民间着手,这样也能快点打开局面。”

闻佑想了想,提出最关键的问题,“你不是说葛榔头只是供两家琳琅阁的货都勉强吗?再开一家……他如何撑得住。”

“他撑不住没关系,扬州码头最不缺商人,不知道多少人想替代了葛榔头,我没想要替换他,但是我也得为自己的买卖着想不是。”华如初­唇­角带笑,却没有温度,这时候的她才有了点­精­明生意人的样子。

执了如初的手握在掌心,闻佑问,“葛榔头那里说好了?”

“我给他指明了路,他要是还不知道走就不能怪我了,我的买卖总不能去迁就他,他供不了货我的买卖就不做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开口。”

“不会和你客气。”想到他的身份,华如初有些遗憾,“如果你不是官身。我的琳琅阁能做得更大。”

“怎么说?”

华如初伸出空置的另一只手沾了水在高杌上画了张简易地图,“和南朝接壤的有五国,他们实力如何我不予评价,光从买卖上来说,如果我能打通路子,从五国中买进我们南朝没有的东西,一般的就在小铺子里卖,五国中也不多见的我就放进琳琅阁,还用愁无东西可卖?可你现在是官身,如果我这么做了。不是给你找麻烦吗?”

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别人要安阿佑一个通敌的罪名就太容易了。

闻佑摩挲着她的手,认同了她的话。

这事。于他的身份来说确实做不得。

可是,货源怎么办?

“西洋那边的商人一直没能联系上,不然我就一点不急了。”

正说着话,小丫头进来通传江大夫来了。

没一会,江轩提着药箱大步走了进来。见着人就道,“看到夏言吓我一跳,还道你是不是有不妥,哪知是因那葛榔头,他人呢?这次来他有带朗星草来吗?”

“我还没来得及问,您见着人问问吧。”华如初不敢说自己就记着黑珍珠了。“夏言,你送江伯去琳琅阁,葛榔头父子应该住在那边后院。”

“是。”

江轩着急朗星草的事。也没多想,坐都没坐就转身走了出去。

后来夏言传来消息,葛榔头嫌朗星草太占地方,不管是成熟的还是幼苗一株没带,但是种子带了许多。江轩虽然不满,看他病得七歪八歪的。也就没说他什么了。

葛榔头的病其实就是拉肚子,止都止不住,在海上除了鱼什么都不新鲜的情况下更惨,要想养好很简单,以后别上船了,这是江轩的原话。

这也就让葛榔头更下定了决心退居二线,让儿子上。

葛榔头这次送来的货很全,香调量很大,也幸得他来了,琳琅阁里有些香料早就卖断了货,还剩下的几种也不多了。

黑珍珠华如初没有摆上去卖,她准备带去兖州,用这个当镇店之宝。

四月十五,葛榔头前脚离开,后脚回春堂的丫头就来送了喜讯,冬菲生下一个七斤重的儿子。

就在这天,来贺喜的云书因为不舒服,被冬菲顺势一搭脉居然诊出了喜脉。

次日,祁珍在家晕倒,传出的也是好消息。

接二连三的喜事让大家都笑眯了眼。

只是在魏家,事情并不那么平静。

老夫人看着跪趴在地瑟瑟发抖的珠玉,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儿子,“媳­妇­没有陪嫁嬷嬷,不懂这些也是正常,我这个做婆婆的再不讲道理也不忍心责备她什么,可是,府里容不下起祸心的姨娘。”

珠玉抬起头,露出哭得我见犹怜的一脸俏脸,“公子,妾不是有意的,妾万不敢存那个心思,请公子明查。”

魏旭看着她半晌方道:“珠玉,我待你可是不好?夫人待你可是不好?”

“公子对妾好,很好。”

看她像是忘了他的第二问,魏旭心里更是失望,比起珍妹的德行来,珠玉差得太远了。

现在珍妹有了身孕,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且是嫡出,自是万分珍贵,珠玉不能再留在府里。

“管家,支五百两银给珠玉,她的任何东西想要带走的都让她带走,送她离开。”

“是。”

珠玉大惊,“公子,公子,妾错了,妾以后再不敢了,您别送我走,别送我走……”

若是离了魏府,以后她再嫁也不过是嫁个普通人,哪里比得过魏府的门庭,粗鄙男人又如何能有公子的雅致。

她应该忍住的,以她和公子的情分夫人再得宠也不能将她如何,再说公子就得她一个妾室,夫人有孕公子能不去她那吗?她当时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怎么能因为看出夫人的反应就心生嫉妒,做出这等昏了头的事!

“还愣着­干­什么,带出去。”

“是。”

等到屋内只剩呣子两人,老太太才叹了口气,道:“你舅兄后日便要走,和媳­妇­说一声,这事就不要让他们知道了。免得他们走得不安心,华氏还有着身孕,别让她着急。”

“珍妹刚醒来时便吩咐过她的陪嫁丫头这事不得传回去,娘放心,珍妹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

是啊,被华氏教出来的人又岂会这点脑子都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却不能事事让娘家出头,日子总归是要在婆家过了。

“这几日我会让嬷嬷熬汤药过来,她恐怕不习惯有个老人盯着她。就不打发人过来侍候了,但是该注意的事我会让嬷嬷告诉你们,都注意着些。孩子为重。”

“是。”魏旭顺应着,想到珍妹醒来时提到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珍妹说出嫁前嫂嫂便有交待过,一旦有了身子便要少喝药,对孩子不好。她想养两天就去一趟回春堂,让冬菲给她看看。”

老夫人自是知道回春堂和闻府的关系,遂点头,“这样也好,华氏总不会害了她,那冬菲我也是听过的。让她看看我们都放心。”

“是。”

“行了,你进去陪着媳­妇­吧,女子怀胎不易。你少惹她生气。”

“是,孩儿知道,娘放心。”

屋内,祁珍正闭目养神。

有孕之事她早就知晓了,只是没有找着合适的机会说出来。原本也没打算利用孩子去怎么对付珠玉,摸透了她的本事后。她倒是愿意将珠玉留在魏府占着个位置,免得再抬举新人更费神。

可她没想到她一个未生过孩子的人会那般有眼力劲,居然想要对她的孩子动手脚,在抓不住证据的情况下她不得不装晕过去,避过这一劫,让她有口难言。

说起来,这真是两败俱伤,夫君身边总要安排人,阿凤是她的丫头,可一个阿凤就够了吗?她不看好。

夫君不是哥哥。

魏旭进来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睡着,坐在床沿给她压了压被角,“难受吗?”

祁珍张开眼,摇头,“我在想珠玉不在了,我要抬举谁来侍候你。”

魏旭皱眉,“现在不要想这些事,我不会没有女人就过不得日子。”

摸索着握住男人的手,祁珍笑得有些勉强,“可我不想委屈了你。”

看出她心底的不愿,魏旭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脸上带了笑,“嫂嫂有孕这么久,舅兄可有人服侍?”

“那不同……”

“有何不同?舅兄心里只得嫂嫂一人,我就不能心里只有你一人吗?”

祁珍心里感动,却不敢轻信男人在被高兴冲昏了头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只是这种情况下还让她还一门心思为自己男人去安排通房是绝无可能的,嫂嫂知道了会骂死她。

至于以后……慢慢再说吧。

转眼就到了十八。

闻府可移动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华如初早就做好了短时间之内不回太原的打算。

就算中间偶尔回来一次她也打算住到皇上赏的那处宅子去,早先去看过一次,那里被很­精­心的拾掇过了,什么都准备得好好的,随时能入住。

闻府这边带走了大部分人,马柏齐南秋谨等人自然是随行的,剩下的人则留下来守宅子。

离府时,新宅子那边的人也过来了。

看着他们通红的眼睛,华如初失笑,“这都是­干­什么,又不是不要你们了,等那边安置好,局面稍微打开我便会派了船回来接你们,不过就是迟一点罢了,到时就算你们不想走我也要全接去的。”

众人这才安了心,就是留在太原,他们的日子过得也不会差,小姐从来就不亏待他们,可是比起安逸的过日子,他们更愿意跟在小姐身边,做什么都愿意。

码头上,来送行的人有很多。

祁镇祁良兄弟来了。

祁珍坐着马车在魏旭的陪伴下来了。

好些日子没登门的梁世涛来了。

穆少云,潘钰……一众的公子哥儿来了。

华翎的长子来了。

皇后娘娘身边的陈嬷嬷来了……

华如初一一看过去,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想离开的太原居然也有了这么多牵绊。

心里浮起淡淡的不舍,当她和阿佑再举家回来时不知是多久之后,到那时,交情还会在吗?

ps:兑现承诺了,走了走了,哈哈。

☆、第四百一十五章到达治所

“进屋去吧,风大。”离岸边已经很远了,闻佑抖开披风将人拢入其中,温声道。

虽然他的视线也落在已经看不到的码头上,神情中有惘然,却没有过多的不舍。

大概男人天­性­中就是不那么恋家的。

华如初微微点头,回了船上她那间不比任何一处宅子中主屋逊­色­的房间。

一坐下,华如初就遣了秋谨去找云书。

很快云书就过来了,脸­色­不太好,她的妊娠初期反应很大。

陈坚也随之一起过来了。

“还是难受?”

云书安慰满脸忧­色­的小姐,“没事,冬菲说过了三个月就没事了,很多人都这样。”

那种想吐吐不出的感觉有多难受华如初是尝过的,此时就忍不住骂,“不是都叫你先在家里安胎吗?过段时间我必定要派船回来将一些人带去兖州帮手的,到时你一起去就是,何必受这个罪,船上可不比陆地,你在陆地都那般难受了,在船上还不知道会怎样。”

云书听着小姐数落也面露笑意,她侍候小姐这么多年,太清楚她的­性­子,要不是在意,她才不会管你死活。

“冬菲还没出月子也不能随船走,不然也能帮帮你,船上有大夫,不过到底不是冬菲,专研这个,你自己要多用心些保护自己,冬菲教你的那些全用上。”

“是,小姐您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我倒是想放心。”华如初这么回了一句,旋即去吩咐秋谨拿吃的去了。

云书听着,脸上笑意更深,这里面多半是开胃的,现在吃什么都香的小姐自是用不上,倒是自己听着留口水了。

那边闻佑和陈坚道:“魏山县县令已到任有些时日。听闻他很得民心,现在调开给你让位不合适,所以你得另作安排,你心里有无别的的章程?”

不能去魏山县在陈坚的预料之中,只是还是难掩失望,他心中未尝就没有存了万一之念。

“去哪里但凭大人安排。”

闻佑摩挲着自己的官印,看着窗处来往的船只道:“就算魏山县官员空缺,我也不会将你分配过去,从那里出身再回到那里去自是光宗耀祖,可这只是利。在我看来弊端更多,你在那里成长,照拂过你的人肯定不少。若是有朝一日照拂你的人求上门来,想请你帮个忙,可那个忙又是错的,你帮是不帮?帮就失了原则,可要是不帮。你那些曾经共患难的老乡不见得还能对你宽容,你考虑清楚。”

这就是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吧,陈坚听了这么多,哪能不明白闻大人和他说这些的目的,拱手道:“但听大人吩咐。”

闻佑微微点头,“我需要人协助打开局面。云书此时又有身孕,去其他地方也不合适,你便先留在治所帮我。要是你想外任,到时我再另行安排。”

“是,一切听大人吩咐。”

听得他同意,闻佑也是放下了心,如初有多担心云书他是知道的。晚上都常因为这事睡不着,现在让两人做伴他去了外边也能更放心些。

这一路倒也算是顺风顺水。出发第八天的中午就到了昌邑码头。

没有事先通知,自是无人来接,闻佑也不在意,扶着华如初下了船便让人去打理,很快祁安带着几辆看着极为光鲜的马车过来。

闻佑半扶半揽着如初当先坐了上去,报了个地址便低头问,“还难受吗?有没有好一些?”

七天来都无事,最后一天却是吐了个天翻地覆,把华如初折腾了个够呛,也把闻佑吓得一刻也不敢稍离。

“好些了,本就不严重。”

闻佑亲了亲她额头,将她当成了孩子一般哄着疼惜着,“昨夜就没睡好,先睡会,其他的事交给我。”

华如初本就没什么力气,遂靠着他点头道:“恩,你来安排。”

“放心。”

州牧的住处就在治所内,当一辆辆马车在门前停下时就有人迎了出来,他们早得了消息新任州牧就在这些日子会到,无不战战兢兢的,不放过一点点风吹草动。

因此见着来人,心里就有了猜测,于是态度上更加恭敬,生怕怠慢了。

闻佑看了迎上来的人一眼就不再理会,径自转身将马车里睡得正香的人抱了下来。

天还有点凉,秋谨忙上前帮忙,将披风盖在小姐身上。

马柏见状,知道姑爷是没有搭理的意思,心下琢磨一番,上前应付人去了。

知道来人是新任闻州牧,迎上来的人对望一眼,瞬间变得更加恭敬的态度让马柏不解,转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闻是天家姓,天底下能姓闻的数得上号,所有人里唯一无血缘的也就姑爷一人了。

也怪不得他们心下畏惧。

大概在他们眼里姑爷就和皇家人亲临没有区别了。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以后会政令不通。

“马柏,秋谨,余下的事你们安排,还有,今明两日本官谁都不见。”

后面这话是对谁说的在场之人皆心中有数,应下来后各去忙碌。

直到后背沾了床,一直似梦非梦的华如初才真正醒了过来。

“到了?”

“恩,要是困就继续睡。”

揽着他的脖子坐起来,华如初摇头,“一直就没睡安稳,不睡了。”

打量这不小的房间,华如初皱眉,“别人住过的?”

“确切的说是文家住过的,州牧的府邸是在治所内,这是惯例,不喜欢?”

“还好。”知道自己是过于挑剔了,华如初压下心底的不舒服,再一细瞧,顿时觉得这屋子也不是没可取之处,“没想到屋子打通了,书房和主卧相连,这样也好。以后就能陪着你一起看书了。”

这却是闻佑不满意的地方,要不是如初那话说得快,他都有心将书房和正房之间的墙重新砌上,免得扰了如初的睡眠。

新官到任,会有多忙碌可以想像,他不想让如初也跟着受累。

“要不暂时我将书房子搬个地方,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不用了,就这样,我喜欢,你别­操­那些个心。我要真困了,周围唱大戏我都能睡着,你看个书影响不到我。陈坚和云书呢?也安排好了吧?云书受大罪了,瘦得都要脱形了,得好好养养才行。”

“恩,不会有人怠慢他们,放心。”

拉着男人躺到身边。靠上他胸膛,华如初问,“你打算怎么安排陈坚?真将人放去魏山县?”

“不。”将自己曾对陈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闻佑道:“知道你不放心云书,等她生产完再做安排,再者说我在这人生地不熟。也需要陈坚帮手。”

“这样再好不过了。”

两夫妻靠在一起又说了些话,等到华如初又睡过去了,闻佑才轻手轻脚的将人放下去拢好被子。让秋谨好生侍候着,自己去了外间。

虽说今日不见人不理事,自己家里的事却是要安排好的,他不想让如初醒来了又为这些个事费心。

一切安排妥当,闻佑去了外间。看着前后院之间诺大的一片空地就起了心思,“祁安。你请几个人来翻一翻这块地。”

祁安本就灵泛,马上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应声就去找人去了。

只要有关于夫人的事就都耽搁不得,这已是跟着大公子的所有人的共识。

想到现在兖州官员的空缺,闻佑也有些头疼,拿出官员的花名册看了半晌,也没能做出决定。

华如初醒来好一会了,懒懒的没有动弹,看着他烦恼的模样道:“真要是不好抉择就全都不要,今年不是还有不少新科进士闲着吗?问皇上要几个能办事的先占据了主要位置将门面撑起来再说。”

闻佑放下花名册看着她,“我也这般想,皇上那里想必也不会拒绝,只是……那些读书读迂了的我不能用,现在的兖州是许多人的机会,死脑筋的却不行,我打算去问问陈坚,和他同科的人他应该很熟悉。”

“唔,现在是机遇,也是挑战,只知道掉书袋子的确实不能要。”坐起来,接过秋谨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华如初又道:“我写封信去问问华老爷子的意思,越县离这里近,兖州的情况他肯定再清楚不过,问问老人不吃亏,要是能将他请来住一阵就最好了。”

住一阵他是不想了,能提个意见就好,闻佑走过来拿了外衣搭在她肩上,“饿不饿?”

摸了摸肚子,华如初老实的点头,“有点。”

“先起来吃饭,其他的事不急。”

“恩,不急,你也别急。”

闻佑笑笑,给她穿好衣服鞋子,头发也是他拿了梳子梳的,秋谨顿时觉得自己多余了,­干­脆出了房间出去做其他安排了。

这一夜,华如初写信,闻佑和陈坚谈得很晚,但是大体的框架却在这一夜打好了。

次日歇了一日。

知道州牧已经到了的各路官员在家里坐立难安,只盼着上面赶紧给句明话要做些什么,也比现在这样没爹疼没娘爱一样的好。

就在闻州牧到之前,他们还在想出了文家那样的事,兖州怕是被皇上彻底厌弃了。

闻大人的名声很响,要是去往别的地方可能还会有许多人担心在这样的官员手底下做事日子不好过。

可这却是兖州最需要的,得知消息的兖州官员击掌相庆的不在少数。

ps:我说话算数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血书

到得昌邑的第三日,一众官员终于收到接见命令。

无一不打起­精­神仔细收拾妥当奔向治所。

闻佑一身大红三品官服,高大身材衬得他格外威武。

想到之前如初为他拾掇时欣赏的眼神,闻佑摆弄了一下袖子,嘴角勾起笑意,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在如初面前要常穿这一身。

祁安在外敲了敲门,禀报道:“大人,崔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

“是。”祁安躬身肃手相引,态度谦和,让人心生好感。

并非他多有觉悟,在到了昌邑的第二天,夫人就将他们集中到一起训了一通话,他们想到的没想到的夫人都点了出来。

祁安就觉得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们都是大公子的人,在外行走别人看的不止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主子,有怎样的主就有怎样的仆,他们都是随大公子好些年的老人,又怎会愿意落了大公子的面子。

现在又正是大公子需要打开局面的时候,他们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拖大公子后腿,绝对不行。

见闻大人的随从这般和善,来人心下也松了一松,对他笑了笑,跨过门槛走进屋去。

眼角瞟到屋中人的身影便一躬到底,“下官治中从事崔宇见过闻大人。”

“免礼,坐。”

“谢大人。”

崔宇坐下后才抬头,看到上峰如此年轻时饶是心中早有准备还是吃了一惊,闻佑本是祁家大公子一事他们早已知晓,或者说各地官员都通过各自的渠道知道这事,也知道闻大人和皇上关系亲厚,可这般年轻便已是三品实权官。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这闻大人虽是年轻,神情却极为沉稳,看着就不是胸无点墨的,这让崔宇以及他之后来的人心里有了点底。

他们不怕来个怎样厉害的上峰,就怕来个不管事没本事的,那他们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在现在的兖州,是连想摸鱼都无鱼可摸的。

治中从事崔宇,簿曹从事陈元。兵曹从事邱允先,部郡国从事杨洪林,治所内的属官就算是到齐了。

对这个年轻得过份的州牧,无人敢轻视。

对望一眼,最后还是治中从事开了口。“大人,八郡太守离得近的已经到了,远的明天应该也能到,下官做主,将先到之人安置在治所,等另外几人到齐了再一起来拜见,大人觉得这样可合适?”

“人齐了再说。”眼神在几人脸下扫过。闻佑沉声道:“几位以现在的局面能撑住这么长时间已足见本事,便是皇上也是将几位的名号记住了的,还请大家以后助我一臂之力,不要让皇上失望。”

四人大喜。纷纷起身作揖道是。

示意几人坐了,闻佑又道:“从事中别驾暂缺,我从皇城带了个人过来,去年的新科进士陈坚。暂时就由他暂代,陈坚。进来和大家见个礼。”

门再一次被推开,神情从容的陈坚走了进来,先向闻佑行了一礼,后才朝着已经起身的四人抱拳,“陈坚见过四位同僚,以后还请几位多多提点。”

四人连道不敢,别驾从事本就是从事之中位最高的,又是闻大人从皇城中带来的新科进士,必是过了皇上眼的,哪轮得到他们来提点,不给他们小鞋穿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陈坚看出他们的心思,温文一笑,“我本是魏山县人,前年魏山县被文家独吞的银矿被掀出来之事我便参与了,所以众位不要和我客气什么,我本是兖州人,最是希望兖州好,要不是魏山县县令之职被人占了去,我本意是去魏山县的。”

陈坚的大实话没一个人信,一个小县的县令和位高权重的别驾从事比起来,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谁又会舍了大官去就小官?

心里皆这么想,面上却没一人表现出来,崔宇还笑着打趣,“以后若有机会见着魏山县令,我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他那位置可有人盯着呢,做得不好就要小心了。”

一句话将原本因为陈坚的出现而涩然的气氛又重新炒热了,闻佑倒是因此多看了崔宇几眼。

四人也同样在悄悄观察闻佑,其他他们还没看出来,但是新州牧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倒是看出来了。

五人说了一会话,话题的主动权便又交回到了闻佑手上。

闻佑并没有询问他们充州现在的情况,而是简单下了几道命令便将人遣走,与其听些半真半假的,不如再多等两天,到时祁安那里应该也就查清楚了。

这边闻佑忙碌,那头华如初却在头疼。

昌邑的天气比起太原来说只能算是稍微好了一点,她也没仔细打听,没想到充州的治所偏偏就在这昌邑,要是再往青州方向靠过去一些,应该会更适合种朗星草。

看着桌上的几袋子种子,华如初有些发愁,真种在这里吗?

这时候已经开春了,种点其他什么她倒是不担心,可是朗星草从亚热带来这里,本就水土不服,气温上再不能迁就着点,她真担心会浪费了种子。

“要是去的青州就好了,那里还有个岛随我折腾呢!”叹了口气,华如初嘟囔。

秋谨神情愉悦的飞针走线,听到小姐的话不由得笑,“老爷夫人不是要去岛上住一阵吗?您派个人送些种子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要真是那边比兖州更合适,也不会浪费了种子。”

“正理,给我磨墨,我写封信给我娘去。”

想着爹娘三月初就动身往青州去了,游山玩水也差不多该到了,就算没到,信到了华久手里也丢不了,她等着就是。

马柏推门进来禀报,“小……夫人,我回来了。”

在信的最后落了款。华如初丢给秋谨去收拾,起身坐到另一边询问,“现在兖州都什么情况?”

“确实是不太好,当时文家……闹得太凶了些,太上皇一怒之下牵连甚广,就是稍有关联的都诛了九族,可和文家有牵连的都是家底殷实的,国库是充实了,可兖州的富户却几乎一网打尽。我觉得琳琅阁……不合适。”

阿佑这么说,现在马柏也这么说,华如初有些动摇了,难道真是她想错了?

藏富于民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美德吗?这个朝代虽然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拐了弯,可和她同一个种族是错不了的。那其他东西总也能接上。

按理文家再厉害也祸害不到所有有钱人才对。

“这事先不做定论,等华老爷子的回信到了再说。”

“是。”马柏朗声应了,又问,“那其他铺子可要先做起来?”

“先做,不管日子怎么难,老百姓的日子总是要过的,利润比太原时薄三成。”

薄三成的话就真没什么赚的了。小姐在琳琅阁上格外敢开价,他都时常吓着,可这小买卖上,就是赔本了小姐也是不收铺子的。能赚几个钱的铺子平摊下来也只够养活铺子里那些人。

小姐虽然从来不说,她的用心他们却都能理解,并且从不打折扣的执行。

不赚就不赚吧,光一个琳琅阁就吃尽所有大户了。其他的,权当是给小姐积福德。

凭着一张巧嘴。齐南在外面跑了两天基本就将铺子都定了下来。

算了下带过来的人,暂时勉强够了。

“先受点累撑起来,等冬菲出了月子再派船回去一起接人过来。”

“是,这点事大家都做得过来。”

“小姐,前边出事了。”夏言几乎是用飞的进来,话比人先到。

“改口。”无奈的瞪她一眼,华如初问,“出什么事了?”

“婢子一定记着改。”夏言吐了吐舌头,“婢子回来时看府衙前围了许多人,便去看了一眼,看着是有人叫冤,还写了血书。”

华如初皱眉,和血书沾上关系的就没好事,这人不会是受谁怂恿来给新官上任的阿佑难堪的吧?!

“双芷,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要是合适,去问问祁安。”

“是。”

秋谨狠狠瞪了夏言几眼,将茶端递到小姐手里轻声道:“夫人,您别瞎担心,大公子是官,有人来找他伸冤也是应该的。”

后知后觉自己做错了的夏言连连点头,真是该死,她怎么忘了小姐现在有孕,不能受刺激的。

“我不担心阿佑处理不了这种事,只是有些奇怪,是真有冤情还好,要是有背后推手……”

秋谨和夏言对望一眼,夏言道:“夫人,婢子这就去查。”

“恩,小心些,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别着了别人的道。”

“是。”

轻抚着肚子,华如初站起身来走了走,秋谨忙上前扶住。

“派个人去将云书带我这里来,陈坚今日怕是会忙得顾不上她,马柏,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陈坚的随从一声,叫他不要挂心。”

“是,大公子那里是不是也要说一声?”

“也好,你顺便看看情形,要是事情很大,属官留得也晚,叫厨房那里准备准备,将膳食送过去,记得不要漏了谁。”

“是,我这就去安排。”

秋谨轻笑,“何谓贤妻,婢子今日可算见识到了。”

华如初斜她一眼,“我平日里就不贤了?”

“婢子可没这么说,您啊,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

“算你会说话。”

ps:我不修文的话一天可以多码一章出来,那下个月就能三更,但是不修呢,又有错别字,语句也会有不通畅的时候,细节上也不会注意到,有种宁愿多码一章的冲动!

☆、第四百一十七章翻案?

太阳一西沉,天­色­转眼便黑了。

华如初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称得上荒凉的景致,不由得想起了曾经风光无限的文家。

极盛而衰,哪朝哪代都是如此,世家也不例外。

就如祁家。

离开时听闻老太爷已经不再管事,希望他真是放下了才好。

“夫人,奴婢打听到了。”双芷快步进来,因为走得急,额头见汗。

华如初转身进屋,示意双芷先喝口茶后才问,“情况如何?”

“祁安告诉奴婢,那人名叫纪子兴,自称本是昌邑富户,却不料有朝一日祸从天降,有人硬说他是文家余党,犯了抄家灭族之罪,若不想家人有失,便将家业奉上,纪子兴和文家从无牵连,自然极力否认,为表清白还让人搜查,哪想到真被人找出来他和文家人的通信,坐实了罪名,不止家业被抄,就是年长的儿子也在阻拦时被砍于刀下,他为保家人无恙,只得忍气退让,现在一家蜗居于一处民房中。”

华如初连连皱眉,“他这是想翻案?谁给他指的路?”

“这个纪子兴没说。”

华如初站起来身来来回踱步,心内有了猜测,这事,怕是有人混水摸鱼了。

可是这案子是借了文家的风,而文家却是太上皇雷霆之下拿下来的,这时候阿佑若为纪子兴翻案……

“大公子可接下了这个案子?”

双芷从小长于大家族中,自有一番见识,此时也是脸现不安,“是,祁安说大公子接了血书,并让人将纪子兴安排住在治所内严加看护。”

正说着,祁安走了进来。看了妻子一眼,知道两人是在说什么事,遂也不多言,只将大公子的话转达。“夫人,大公子说不能回来陪夫人用膳,请夫人自用。”

“我知道了,各位大人是否也还在忙碌?”

“是。”

华如初点头。“你给大公子带话,厨房那边马上会送膳食过去。”

“是。”祁安恭声应下,心下为大公子欢喜,夫人这般做不仅是给自己博了个好名。就是对大公子也是极有利的。

“夫人如没有其他吩咐,小的告退。”

“前边若有其他变故,记得派信得过的人来告诉我一声。”

“是。小的牢记。小的告退。”

胃口很好的吃了两大碗饭,又喝了两碗汤,华如初慢慢踱着步子消食,心里琢磨夏言怎么还没有回来。

和华如初一对比,云书说得上是什么都没吃,半碗汤都是强塞下去的,脸­色­比之没吃之前还要差了些。

强忍着恶心感。云书宽慰道,“大公子最是能­干­,夫人您别担心。”

“我倒不是担心他,夏言一个人出去查事,我有些担心,我们初来乍到,一个不好便触动了谁的神经,我该更慎重些的。”

“夏言什么本事您还不知道,她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更何况她现在还随身带着冬菲的那个药粉,就是个普通人凭着那些东西都能自保,夏言用起来还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说得也是。”华如初自嘲的笑了笑,在一边坐了,道:“有孕了好像对谁都­操­心了。”

“那是夫人您心里有我们。”云书勉强说了一句,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急步走到外面去吐了。

华如初想跟去看看,秋谨忙拉住人,“双芷跟上去了,您安心坐着,冬菲说了这都是正常反应,您别那么着紧,多注意着自己点儿,别害得自己也吐了。”

华如初叹了口气,“女人啊,真是不易。”

谁说不是呢,命好的还能在娘家过是十几年好日子,大多数人在娘家时也是要谨小慎微的活着的,如她们这般遇着好主子的能有几个?

秋谨垂了眉眼,再次加深决定这辈子不成亲,死都要死在小姐身边。

要是小姐不幸走在她前面,她就是解决了自个儿也是要跟去的。

只有在小姐的庇护下,她才是秋谨。

云书是被双芷扶进来的,脸­色­白得纸一样。

“别撑着了,去歇了吧,一会我让春玉给你下一碗酸辣面,这个你应该吃得下。”

“是,让您­操­心了,我先告退。”云书不想引得小姐也起反应,顺从的退了出去。

夏言回来时已是戌时一刻,华如初本来还想道一声辛苦了,可一看到她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就歇了心思,这就是个在家里闲不住的,让她去查这些事对她而言恐怕不是受累,而是掉她碗里了。

“夫人,婢子查到了些,不过还没有查得特别清楚,怕您担心就先回来了,明天我再继续查。”

“你先将你查到的说一说。”

“是。”接过秋谨递来的茶豪爽的一饮而尽,讨好的对秋谨笑笑,继续道:“小姐,那纪家以前真是昌邑数一数二的大富户,婢子问了些人,他们都说今日上呈血书喊冤的确实是纪家原来的家主纪子兴,纪家几代家主在昌邑素有善名,我便是以前来投奔纪家的表亲身份去打听的,听他们说起纪家都是摇头叹息,说好人没得好报,纪家的仆人到现在都还有不离不弃的,只是纪家现在过得并不好,纪家两老受此打击先后去了,纪子兴的大儿子死于动乱,幼子身体又不好,仅剩一个次子,好在这个次子聪明伶俐,是纪家的希望,不然纪家就真是走到头了。”

看了小姐一眼,夏言吞了口口水继续道:“不知为何,大公子之事早在初到任时便传开了,纪家怕是看到了希望,才会携血书前来喊冤。”

“没有幕后之人推动?”

夏言摇头,“这点婢子还无法确定,只能等明日再去查。”

结合从祁安那传知道的点滴,华如初心里有了点底,遂点头道:“你先去用饭,明日再去详查一番。”

“是。”

闻佑回来时华如初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

看她边打呵欠边坐进来,闻佑很是心疼,“吵醒你了?”

“没有,你进屋之前我就醒了,秋谨,你侍候大公子去净房洗漱。”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秋谨,你在这里守着夫人。”

秋谨两边看了一眼,选择听大公子的话。

去净房洗漱了,闻佑穿着一身中衣走进来,身上仿佛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秋谨识趣的告退。

华如初掀了被子笑眼看着男人,“累了吧,快上床来躺着。”

闻佑怕冷着她,连忙上床钻进被子里,将被子严严实实的压好,昌邑的晚上五月初还是有些冷的。

男人天生体温高,华如初巴在他身上舒服的直叹息,快睡过去之前想起白天之事忙睁开眼问,“纪子兴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闻佑从来不想瞒着如初任何事,公事私事上都是如此,祁安也是得了大公子的话才敢什么都和夫人说,此时听如初问起一点不觉奇怪,亲了亲她眼睑道:“还在查。”

华如初将夏言查到的说了说,然后道:“兖州的情况很有几分奇怪,按理说新官到任,应该是观望之人居多才对,可光是昌邑这边观望的人有,更多的却是欢欣鼓舞之态,和我之前所料出入很大,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也不难理解,自打文家之事过后,皇上太上皇都没再理会兖州,州牧都是事情过后这么久才派任,只怕他们心里早有了不安,生怕朝堂是对兖州冷了心,起其他心思,毕竟史书上所记载,九州之状并不是固定的,有过十一州十二州,也有过八州,要是皇上铁了心改变情况,变动就大了,没人愿意如此。”

原来如此,华如初恍然,她这方面的觉悟并不高,两世为人给她带来的便利也不过是时不时的灵光一闪以及大局上的把握。

可是,“这毕竟是太上皇定的案,你要是为纪家翻案,是不是会有不妥?”

闻佑沉默了一下,方道:“我会小心些处理,纪家的事有蹊跷,我已经写成奏折让人八百里加急送至皇上手里,我们等着皇上的决断就是。”

“若是……皇上也不想在这事上驳了太上皇呢?”

“那便让纪家先等着,只要有希望,他们不是等不得。”太上皇活不了几年,到得那时再要做点什么,想必皇上那边也会有所松动。

知道阿佑不会蛮­干­,华如初放下心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道:“外面的事我这边让人去查,你安心处理等消息就是。”

“好,睡吧,事情不急。”

“恩,晚安。”

“晚安。”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两人的预料,细查下来牵扯越查越广,先是查出昌邑的另一户本身只是一般人家的任家突然一夜暴富,通过梁家居然又牵连出了太原的任家,而这个任家在文家一事上却没受任何牵连……

华如初和闻佑对望一眼,这任家,要么就是漏网之鱼,要么,就是看中了这个机会从中混水摸鱼了。

不管哪一种,借了太上皇的势却是实打实的,只要肯定了这点,为纪家翻案便无所顾及。

至于任家,自有人去收拾。

想通这些,华如初按着祁佑的手道:“这事你处理得稍慢些,我们借这事从中做点文章,务必让你一举站稳脚跟。”

闻佑一点就透,也不追问她打算如何做,只是道:“要我配合的地方只管说。”

ps:天气转凉,亲爱的们注意身体。

☆、第四百一十八章造势

昌邑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一早的集市陆续有人来去,可没有吆喝声,没有讨价还价声,比之他处始终少了份活力。 可这日,集市上比之往常却要热闹几分,小贩之间交头接耳说话之声不绝于耳,要不是靠着这点买卖养活一家人,不少人都有丢了买卖去找那路子活的人问个清楚的架势。

货郎朱三今儿家里有事来得迟了点,将东西摆好,双手搓了把脸,问一边的陈大爷,“今天发生什么大事了?怎的这般热闹?”

陈大爷叭哒叭哒的抽着水烟,袅袅烟雾中,脸上神情有些模糊,声音苍老,却极为清晰,“治所有消息传出来,闻大人要为纪家翻案了。”

朱三瞪大眼,“真答应下来了?那闻大人有那般硬气?这案子可与那位有关的。”

“那一位姓什么?闻大人姓什么?纪家这一步没有走错,可是……将这案子顶到一个新来的官员面前,闻大人居然也敢接手,确实是硬气,他再受新君宠信也是不可能和那一位比的,要知道一个不好,皇家能赐他姓就能再次剥夺了。”

说到后面,陈大爷的声音小了些,妄议天家事是大罪,他老头儿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过闻大人要真能如此硬气,是兖州之福。

说不定他老头儿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兖州兴盛起来呢!

朱三听得分明,眼睛里都放着光,他家原本是纪家的世仆,为了减轻纪家的负担才分出来自谋生路,但凡纪家有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是愿意回去的,纪家从来就不是严苛的主家。

要是闻大人真能让纪家翻身……

朱三抬眼。正好和对面卖豆腐的婆娘对上,两人皆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朱三­干­脆东西一收,边和陈大爷道:“我家里还有些事,今儿就不出摊了。陈大爷,明儿见。”

待人一走,陈大爷又叭哒的抽起了水烟,心里却直哼哼。他人是老了,眼睛也花了,心却没蒙住,当他不知道这朱三和对面那豆腐娘子曾是纪家的人?

纪家几代为善。积下的福德终是保了他们周全,好人啊,就该得个好报。

一直在附近流连的春玉终于将东西买全了。提着篮子疾步往治所行去。

回了屋。将东西交给小丫头去处理,春玉去前屋见了小姐,将听到的传闻一一道来。

华如初听得极认真,一总合,遂点头,“效果不错,以后每天都透露一些出去。尤其是要着重说阿佑的不易,这几天很重要,我们要将阿佑硬气的形象更好的塑造起来,这于以后大大有利。”

这事是马柏和夏言在办,两人连忙应下。

“马柏,那纪子兴可老实?”

“他很本份,大公子明明许了他可在院子里随意走动,他却只是安静的在屋子里坐着,仆­妇­小厮送什么东西进去态度也极好,夫人放心,我安排了人在周围,不会有事。”

“多留心些总没错。”

“是。”

“纪家的家人也没有动静?”

“是,我派了人去守着纪家,他们回报说纪家无一人出门,嚼用都是纪家原来的家仆送进去。”

华如初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肚子,脑子里转个不停,“要么是纪子兴来之前就将家里做好了安排,所以纪家面对现在的情况并不吃惊,要么……纪家有个能­干­的人在撑着。”

逐一淘选着人选,华如初心里大概有了数,纪子兴的夫人,应该也不是简单的。

家有贤妻夫祸少,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接下来几日,闻佑动作不断,治所内夜夜灯火通明,直到凌晨众属官方才散去。

华如初则将一些细闻恰到好处的让人传出去,让昌邑人知道他们的闻大人正为了纪家的案子费着怎样的心想。

在她的推波助澜下,闻佑在短短几天内名声就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现在的集市因为这事渐渐热闹起来,每天拽着脖子等消息的不知凡几。

一潭死水似的昌邑,渐渐活了。

这日下午,皇城来人了。

虽然这道旨意必是给闻佑的,但是同住治所内的华如初不想落人口舌,让人扶着快步去了前院,同接圣旨。

闻佑看到她出来眉头皱得厉害,几大步上前扶住她低声道:“你不出来没关系。”

华如初紧握了一下他的手摇头,“不要落人口舌。”

闻佑抿­唇­,想到屋中还有一众属官在,终是没有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而是转开身,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本官的夫人。”

众人忙上前行礼。

在闻大人见他们的次日,他们的夫人便去向闻夫人请安了,听说是个极爽利美丽的女子,太原传回来的消息还是个上得战场的巾帼女英雄,今日一见,已见端倪。

华如初受了他们的礼,轻笑道:“快免礼,夫君初担大任,还请诸位好好辅佐于他。”

“这是下官的本份。”

华如初笑着点头,没有再说话。

闻佑正想扶她先去坐了,祁安进来通传,使官到了。

华如初紧握了一下他的手后迅速抽出手,顺手推了推他,闻佑看她一眼,无奈站去了最前面。

等到人进来,华如初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从皇上派遣的人可以看出许多东西来,她一直担心,离了权力中心的阿佑会失了皇帝的信任,要是不再为官也就罢了,反正也不用看人脸­色­。

可阿佑从小便是生活在与权力相关的家族之中,他学会的,耳濡目染的全是那些,要他弃了那些随她从商,不说阿佑愿不愿意,首先她就不忍心。

一个男人需要有实现自己价值的平台才能活得自信,她的丈夫那么优秀,她怎能因一己私心毁了他。

好在,正清的到来让她安心。

正清看到闻夫人前来心下暗暗点头,笑语晏晏的道:“皇上口谕,闻夫人免跪。”

闻佑大大松了口气,屋中其他官员却是面面相觑,他们头一次见到的闻夫人居然被皇上这般维护了?

虽说是有孕在身,但是能被皇上记挂着不让跪的有几个?

华如初朝着正清道了谢,没有坚持着跪下去,宣旨的时候却蹲身行着福礼。

一通措词严谨,但是废话居多的圣旨华如初只听懂了三两句,就这三两句也足够了。

没有谁愿意被人利用,更何况这个谁还是最尊贵的那位。

皇帝动怒理所当然。

任家,别想蹦哒了。

她真想知道,做出这种事来的是任家的谁,脑子被驴踢了吗?你要真有本事借了这股风还将ρi股擦­干­净了也就罢了,偏偏留下下纪家这个苦主,这不是随时等着被咬一口吗?

在秋谨的搀扶下站稳,腿稍有些酸,但还能忍受。

“闻夫人,皇后娘娘得知咱家要来兖州,特意召了咱家前去,让咱家给夫人带了些东西来。”说着,正清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递到闻佑手里,又道:“娘娘口谕,请您好好养胎,常写信给她。”

看着那个不小的包袱,华如初心里有些酸涩,只要不去想那个梦,皇后对她真称得上好的。

“公公一路辛苦,不如就在这里歇上两日,我想写封信请公公带回去给娘娘,再者,纪家的事已经查实了,就等皇上的旨意,现在公公也来了,正好听一听,回去也好向皇上复命。”

这话应该是闻大人和他说才对吧,正清看了闻佑一眼,闻佑了然,忙道:“确实如此,纪家的事这两天便能结案,请公公旁听,回去也好如实告知皇上。”

“如此咱家就叨扰了。”

“祁安,你带公公下去歇息,好生侍候着。”

“是,公公这边请。”

闻佑和皇帝在太子府时相处得太久,对内侍并不像别人一样惧怕,平和得就像对着任何一个平常人一般,这是身体残缺的内侍最喜欢的态度。

冲在场之人笑了笑,正清转身离开。

闻佑将包袱交给双芷拿着,“秋谨,扶夫人回屋歇着。”

“是。”

华如初正为刚才那番话懊恼,她不该说的,私下里和阿佑怎么随意都没关系,别人管不着,可在这样的场面,她就该闭紧了嘴巴让阿佑去交涉。

仅此一次,以后绝对不能再这般没头脑,华如初在心里警告自己。

闻佑回来得比往常稍早一些,原以为这个时辰如初早睡了,哪想到一走近就对上她圆睁的双眼。

“怎么还没睡?不舒服?”

华如初摇头,伸手拉着阿佑坐下,极主动的缠绕住他脖子,低低的道:“对不起。”

闻佑心下一转就知道她是为的什么事了,揉了揉她头发,温柔的道:“夫妻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你只是不受束缚惯了才会一时失言,没事,我不在意。”

“外人得怎么看你啊,都被女人踩到头上去了。”

“我不在意,随他们说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不要因为这个官职反倒有所改变了,那才是我最不愿意的,你要是觉得这样对我不好,那以后不再这样就是,不要放在心上了,为了这么点事睡不着,不值得。”

往阿佑怀里钻得更深,华如初心里涨得满满的,幸福的感觉如此真实。

☆、第四百一十九章自荐枕席

“你听说了吗?原来在背后搞鬼吞了纪家的是任家。”

“那个突然变得有钱了的任家?”

“不是他们还有谁,嘁,那任家小姐还嚣张的去男方家退了亲,说是门不当户不对,这话都说得出口,要不要脸。”

旁边的人就笑了,“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知道任老爷这个月都抬了几房小妾进门了吗?四房,一个月就四房,有这样的爹你指望能教出怎样的女儿来。”

“你们这说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我这里有个小道消息,从任家传出来的,你们要不要听?”

“装什么神秘,快说。”

摸了摸被敲了的头,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小声道:“听说那任家小姐听闻新任州牧大人是个年轻长得又好的大官后就起了心思了,说是宁愿做小呢!”

“这话真是她说的?”

“那当然,我也是刚刚才从在任家做下人的表妹那里听说的,说起来那任家小姐虽然没规矩了点,长得确实是不错,就不知闻夫人那里会不会允了。”

“嗨,这事还得看闻大人,要是闻大人有心,闻夫人哪能拦着,想犯那七出之罪不成。”

“闻大人不是那样的人,我就觉得闻大人会是个好官。”

“好官就不收妾室了?天真,你看过哪个当大官的是守着一个夫人过日子的,还不知道闻大人带了几房妾室过来呢!”

“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眼看着就要起争执,旁边的人忙拉住两人告诫,“你们轻点声,想让闻大人知道不成。”

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了好一会的华老太爷轻笑着摇头,这可真是,他原本是想下马车看看昌邑现今的情况,没料到听了这么一茬。

“这些人可真嘴碎,明明不知情况,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老太爷,你别动怒,闻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我还能不知他为人?”华老太爷笑,背着双手继续往前走,比起之前他所知的情况,昌邑现在的情况好多了。要知道以前,就算是这样的传言也是没人说的,死寂如犹如一个死城。

此时的治所内,被人茶余饭后说道的主角正跪趴在地方哭得我见犹怜,“大人。奴家家中是比不得纪家底蕴深厚,但是绝不是如纪家所说夺了纪家家底才发家,据奴家所知。任家发家原因是因为家中做了大买卖,大人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断定任家有罪。”

“你找本官便是要说这个?”

“奴家……奴家……”任家小姐心一横,高昂起头道:“并不止是为此事,也许大人会觉得奴家不守­妇­道,但是奴家还是要说,奴家仰慕大人,愿……愿不计名份侍候大人,请大人成全。”

屋中刹时静得针落可闻。一直有传任家小姐胆大,可他们才知道她如此胆大!

不,这不止是胆大。简直就是不要脸!

闻大人从太原来,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可据他们所得到的消息。闻大人只得一妻,原本的三房妾室都被打发出府,就连现在闻夫人有孕,屋中也没添侍候的人,闻大人对夫人却还是百般维护,每日不能回内院和夫人一起用饭都必让随从去告知一声,不让人空等,可见闻夫人的手段不止是在其他方面,驭夫方面更是首屈一指。

就任家小姐这样的,拿什么去和闻夫人相比?

长相?闻夫人就算有孕在身也是明艳照人,皮肤比之眼前这未出阁的更白皙细­嫩­上几分。

胆­色­?任家小姐胆­色­是有,却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而闻夫人却能执剑救夫上战场,两者不在一个等级上。

背景?闻夫人身后是武林名门华家,还有皇上皇后记挂,任家不过是一个日落西山根基尚未稳便被连根拔除的任家旁枝,她去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就这样的,还想自荐枕席去和闻夫人相争?这不是老寿公上吊——不要命了吗?

心里正想着,就听到闻大人声音冷淡的道:“本官看不上,祁安,将她送回纪家严家看管,明日将任家全部送往太原。”

“是。”

纪家小姐脸­色­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得像是完全没有料到会被这般不留情面的拒绝,爹不是说过,闻夫人正有孕,闻大人一定不会拒绝自己吗?

等到两人上前要拉起她,纪小姐慌了神,强行跪着前行好几步,直到再也走不动了才哭喊着道:“大人,任家是冤枉的,请大人明察……”

都如此证据确凿了,还睁着眼睛说瞎话,用陈情之由到他面前喊冤,闻佑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当听不到她的话,和属官说起了其他事。

这场闹剧华如初很快就知道了,歪在贵妃榻上直笑,“任家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比之华如初的淡然,夏言却是气呼呼的,“都是什么人啊,太不要脸了。”

“夏言,我收到黄掌柜的来信,你想不想知道他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被小姐突然转了的话题吓了一跳,夏言看天看地看摆设,就是不敢看小姐,言不由衷的小声回道:“婢子不想。”

“真不想知道?”看她满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华如初失笑,她是真没想到夏言居然和黄清源看对了眼,她怎么就一点没发觉呢?

两人接触的机会是有,她要是有什么话要转达,或者要去琳琅阁拿什么东西一般都是派夏言去,一众丫头里她是最活泼好动的,她不想总拘着她,一有机会便让她出去走走,没想到还走出了一桩姻缘。

难得的是她来兖州时夏言居然也没漏半点音,二话不说就跟来了,要不是黄清源来信说愿意来帮她建昌邑的琳琅阁,顺便点明了他对夏言有意之事,她还被蒙在鼓里。

她彻查过黄清源,在那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人对幸福就是目标明确且向往的,他的父母是他最好的榜样,对妻子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原本夏言的婚事就是她最愁的,她­性­子太跳脱,一般的人家容不下,那也会磨了夏言的­性­子,她不愿意。

若是和黄清源,倒也合适。

“你要真不知,我就回信叫他安守在太原,不要妄想来昌邑了。”

夏言立刻露出欢喜的神采,“小姐,他说要来昌邑?”

“承认了?”

对上小姐似笑非笑的目光,夏言脸有点红,却点了头。

“眼光倒也不错。”赞了一句,华如初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十月。”既然都承认了就没什么好瞒的,更何况这是在小姐面前,夏言回答得很爽快。

“都半年了?瞒得可真够紧的。”

夏言被打趣得头低也下去,没一会又忍不住抬起来追问,“小姐,他在信里说什么?”

“他说来昌邑帮我,我倒是乐意多个能­干­的帮手,可太原的琳琅阁我不知道该交给谁,你们有没有好人选?”

夏言看了秋谨一眼,两人同时摇头。

脑中闪过数个名字,华如初都一一否决,他们都还撑不起来一个琳琅阁。

“夫人觉得王林如何?”说话的是马柏。

“在玉门关传过消息的王林?”

“是,他心细胆大,让黄掌柜好好带一带,未尝撑不起来,再者说他底子­干­净,身契还在您手里,翻不了天去。”

华如初一琢磨就点了头,“让王林试试看能不能上手再论其他,他没跟来昌邑吧。”

“没有,他留在太原协助祁亮。”

是了,她想起来了,这还是她的命令,“那就这么定了,我写封信回去……”

“夫人,有客人来了。”随着她的话,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儿出现在门口。

“老爷子!”华如初大喜过望,忙站起来迎了过去,“我还在想您的信怎么还不来,这下可好,信没有,人却来了。”

“不欢迎?”华老爷子看她­精­神好心里也高兴,让她扶着到一边坐了,指着手边的位置让她也坐。

“怎会不欢迎,求之不得呢,兖州现在的情况就希望有个人能指点一二,我们毕竟都太年轻,感觉千头万绪的,好像要做的事多得不得了,却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你们现在就做得很好,从太原回去时我顺便来过一次昌邑,那死气沉沉的,真不像一个城,现在看着像是有点活力了。”

被表扬了,华如初有点不好意思,她就前几天还没轻没重的犯了错呢!虽然阿佑不在乎,她却一直没能忘记。

“来的路上听到点有意思的事,听闻任家小姐看上闻佑了?”

华如初捂嘴笑,“您可真厉害,一来就听着了目前最新鲜的事,我这也知道没多会。”

“来过了?”

“恩,被阿佑当庭拒绝了,真是,何必这般自找难堪?”

“人家都欺到你头上去了,你还同情起她来了?”接过秋谨递来的茶闻了闻,唔,香。

华如初笑,“同情是有一点,不过不是为这事,就是同情她被家人当了枪使,一个小姑娘胆子再大也有限,要不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给她鼓了劲,我不信她敢胆大到那种程度。”

“那可不见得。”老头儿故意和她唱反调,旋即又问,“孩子会动了吗?”

“还没有,才四个月呢!”

ps:三更你们期待吗?其实我不是太期待!泪!!

☆、第四百二十章故人与胎动

两人就像亲祖孙一样自然而然的相处,华如初将现如今兖州的情况说明,也没忘了说自己做了些什么。

自从那日抢白了阿佑的话后,她现在经常会怀疑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对,会不会对阿佑有影响,总想从别人嘴里听到肯定才能安心。

她知道这样不好,阿佑也劝过她,她却始终改不过来。

只能想着这大概是和有了身孕有关系,等孩子生下来就一切都好了。

华老爷子边听边点头,等她说完后道:“你们将兖州的脉络抓得极准,兖州现在的情况就是如你们所说的那样,他们需要一个人带领他们走出文家留下的影响,皇上派你们夫妻来没有派错,闻佑现在算是半个皇家人,他任兖州州牧无疑是给了百姓最好的信心,又正好借助了纪家的案子树立了威信,闻佑在兖州要有所作为以后阻力会很小。

你的策略用得恰到好处,于闻佑来说现在已经是对他最有利的局面,你不要再Сhā手,随他自己去发挥,那是你的男人,你应该相信他的本事,再Сhā手更多反倒不好,历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不管你要做什么,如何做都不要脱离这个框架,你一人能敌十,敌百,但是你敌不了千敌不了万,你既已反省了我便不多说你,以后多注意着些就是。

至于你那些营生,我不是买卖人,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你一直在这方面做得好,你可以在其他方面否定自己,但是在自己最拿手的事情上不要轻易动摇,你啊,要么就是自信过了头,要么就是对自己千般否定,稍微平衡一点,你要是真那么差劲。不会闯出诺大个名声来,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该改的地方要改,可该坚持的原则一定要坚持住,你是华如初,华如初就不该是如其他­妇­人一般人云亦云没有半点主见。这点绝不能忘。”

华如初牢牢记住这些话,就像上辈子­奶­­奶­教她为人处事一般,老人有时候固执得不可理喻,但是有些道理却是他们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懂得的,错不了。

老人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晚辈。华老爷子看她温顺听训的模样不由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心里直觉得这半路多出来的晚辈比家里那些儿孙要让人疼惜多了。

要是夫人还在,不知道得有多喜欢这丫头。

“老爷子。过段时间我爹娘说不定会过来,您要是不嫌这昌邑泛味,不如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爹娘听我说起您一直说要去越县见您,这次要是能见着也省得他们多跑一趟。”

“我来了就没打算马上走,家里什么都管着,茶多喝一杯都不行,丫头,有句话我可说在前面。你别像那几个不长进的一样限制我喝茶,老头子我现在就这点乐趣,要是这点事都不能满足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也是为您好,适量喝茶是对身体好,喝多了却是对身体有害。您也不想天天病歪歪的不是?这样吧,您要是现在能控制着喝茶,今年内我再尽量做出能多喝的茶出来,味道也一定不会差,怎么样?”

“你那茶园不是还在太原?”

“太原还留了一批人,我的打算也是等春茶收了再将他们接来,至于做法,我已经留在太原了,要是春茶做不出来还有秋茶呢!我有船,来去不过几天时间,方便。”

华老爷子心底一番权衡,生病他自然是不愿意的,要是忍得一时能换来长久的满足,这买卖好像挺赚的!

“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相互笑得都有那么点古怪。

闻佑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嘴角立刻就软了下来,再不复外人前的冷淡。

被请安声提醒,华如初看过去,脸上自然而然的带了笑,“忙完了?今天好早。”

闻佑恭敬的向华老爷子行了礼,这才回话,“听说老爷子来了,这些日子又一直忙得没时间陪你,便早些散了。”

华老爷子心下大感慰贴,脸上笑意更深,想想也真是奇怪,自己儿孙不少,又都称得上孝顺,他偏就对这小两口不同些。

祁老头啊,将这么好的孙子孙媳往外推,没福气。

这也好,他代为享受了,嘿嘿。

两夫妻听着那笑声,对望一眼,眼里皆是带笑。

坐了一路马车,饭后老爷子早早去歇了,两夫妻回房靠在一起说话,话题自然而然的就从老爷子身上说到了纪家的案子上。

“那就是说纪家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大部分拿回去了,损失的部分我做主用其他补上了。”

华如初微微颌首,“只要能夺回清白,纪家便能扬眉吐气了,更何况还拿回去了大半家财,纪子兴那时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闻佑想了想,确实是挺好看的,那么稳重的一个人居然当场就掉了泪,偏偏又是笑着的。

“皇上是想亲审任家吗?”

“听正清私下和我说是这样,不过这也不关我们的事了,我只管兖州的事,任家押送去太原是皇上的口谕。”

华如初了然,太原任家别想翻身了。

张嘴正想幸灾乐祸一下,华如初突然僵住了,不可置信的摸上自己的肚子。

闻佑以为是孩子有什么不妥当,忙将人抱紧,手也摸了上去,连声追问,“肚子痛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别怕,我在,我在,秋谨,去叫大夫……”

“等等,不用……”华如初赶紧叫住被吓到的秋谨,“我没事,你先下去。”

秋谨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确实不像是有难受的样子,忐忑不安的退了出去。

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闻佑,解开外衣的扣子,仅剩单薄的中衣,拉着他的手放到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轻声道:“别说话。”

闻佑虽然不知道如初想让自己感觉什么,但是如初的神情告诉他她的身体无碍,也就放下悬着的心全神贯注的感受起来。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知道自己正被期待着,不负重望的用力踢了一脚,正好踢在闻佑的掌心。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闻佑激动的嘴巴抖了几抖,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华如初笑得眼中带泪,“他动了,我们的孩子会动了。”

“……恩。”虽然贪恋那种感觉,闻佑到底担心如初着凉,赶紧将她的衣服整理好,重重的,紧紧的将人抱紧,相依靠着平复都不平静的心。

闻佑一直都知道自己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期望如此之深。

“你说会是儿子还是女儿?取什么名字好呢?”说起这个所有为人父母者都要想到的问题,华如初满含期待。

闻姓太少,取名不难,可是要好听却不易。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会疼他,不过如果是儿子……不知道皇上那边会不会赐名,或者太上皇,毕竟是闻姓。”

“啊……不要啊,这是我的孩子,我有取名权。”

闻佑也无奈,亲了亲她嘟起的嘴安抚,“以后你再多生几个,他们不会总盯着,嫡长子到底不同些,以后你想要取什么名我都依你。”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华如初早懂,可是心里就是不甘心,不过想想就算没有太上皇没有皇帝多事,她这边还有爹娘,总也没她的事。

能得个以后取名的权利也就算了。

这么一安慰自己,华如初就想通了,用力点头道:“行,以后的孩子我们自己取名。”

听这话就知道如初完全没有只生一个的打算,看她鲜活的样子,闻佑笑出了声,如初生出来的孩子啊,一定也如他们的母亲一般健康,鲜活。

从这天之后,两夫妻每天多了一件事,早起晚上都必定要感受一下孩子的胎动,摸肚子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

秋谨等人看得好笑,两人却乐此不疲。

现在华如初不方便出门,华老爷子便常常带了仆从上街转悠,比之华如初那些年轻的手下,老人家的眼光自是要老道得多,很多被忽视的问题被一一发现,老少两人再一合计,想出的措施无一不是对闻佑有利的。

“闻佑有你这个妻子不知道是前世修了怎样的福报。”老太爷说得感慨不已。

“我能遇上他又何尝不是我的福气,天底下能如此容忍我的有几个,为了我,他付出的不少,出嫁那会我还在想着要是夫婿太差我就诈死脱身,哪想到会成就一桩这般美好的姻缘,幸好我当时执拗的接下了那道圣旨,要是错过了,我上哪再找个这样的男人去。”

老少两人摆出全套茶具喝起了功夫茶,华如初隐约记得孕­妇­不宜喝过多茶,闻着茶香又实在忍不住,­干­脆重又泡开了一壶极淡的摆到一边,馋了就小小的喝上一口解瘾。

对面的老头儿看她这样笑得脸上都开了花,这丫头,自律得紧,偏又馋得厉害,亏她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ps:115章修了下,从太原到兖州不需要那么长时间,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鬼鬼算错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献忠心

一老一少正聊得开心,马柏进来回禀,“小姐,纪夫人求见。”

“纪子兴的夫人?”

“是。”

“带去正厅,我马上过去。”

“是。”

老爷子喝了口茶,笑眯眯的道:“不外乎是来向你道谢的。”

“她要不来道谢才奇怪,就我所查到的,纪家能在败落后还撑起脊梁骨,和这纪夫人不无关系,我喜欢有骨气的女人。”华如初扶着腰,借着秋谨搀扶的力道起身,“一会再过来陪您。”

“不急,你去忙你的。”

华如初点头,低头扫了眼身上家居的衣裳,歇了去换衣服的心思,虽说不是正装,却也算不上失礼,她现在是孕­妇­,最是懒得折腾,来客即是明理的,想必能理解才是。

纪夫人娘家姓杜,比不得纪家的家境殷实,却是书香门第之家出身。

夫家败落时她彷徨失措过,大儿子的无辜过世让她差点崩溃,家中老人又相继过世,她几乎要撑不下去。

可想到仅剩的两子,母亲的坚强让她又挺直了腰,努力将家中事打理妥当,让夫君好安心去谋划。

闻大人刚到时他们是不敢走这险招的,后来从交好之人那里得知闻大人的来头后才敢有所动作。

他们若是真和文家有所牵连,死了都甘心,毕竟这是自己押错了宝,怪不得谁来。

可是他们纪家明明和文家毫无瓜葛,受这不明之冤,以后孩子长大了都无出头之日。他们如何能甘心。

闻大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纪家举全族之力也只能拼这么一回了。

好在。他们赌对了。

闻大人还了纪家清白。家底回来大半,可失去的,终是回不来了。

想到早逝的长子,纪夫人又红了眼眶。

华如初在门口站了一会,等里面的人心情稍有平复才加重脚步走了进去。

“纪夫人久等了。”

纪夫人忙站起身,眼神低垂,不敢直视,待到眼角余光瞟到闻夫人坐了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不言不语的磕了三个响头。

华如初叹了口气,受了她的礼。

她心里清楚,要是她不受礼,这杜氏怕是会不安心。

示意双芷上前将人扶起来,华如初道:“纪夫人又何必如此,你们本就是被冤枉的,有人扯了虎皮做大旗才害得你们遭了这一劫,就算没有夫君,以后纪家也终会有沉冤昭雪之日。”

可不是每个当官的都有闻大人那样的胆气,敢接下与皇室有关的案子。任家不也是算准了这点才敢起坏心吗?

这话她终是不敢说出口,想到娘家老父的提点。纪夫人道:“我们纪家从老到少都记着闻大人的恩情,大恩不言谢,也非是一句谢谢能表达得了的,纪家别的没有,也就有些黄白之物可以发挥作用,若是闻大人想做点什么只管派个人来告知一声,我们纪家无不配合。”

华如初扬眉,“这是整个纪家的意思?”

“是,原本该是夫君去找闻大人的,可是……这世上最不缺小人,我们不想得了闻大人天大的恩情还给他带去麻烦,所以夫君便着我来见夫人,请夫人收下我们纪家的一片忠心。”

华如初端起茶杯吹了吹,却不喝,似笑非笑的道:“我怎么觉着……是有人在背后给你们出主意呢?”

纪夫人大惊,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夫人,纪家绝无其他意思,纪家,纪家只是,只是……”

闭了闭眼,纪夫人终是说了实话,“夫人可能不知,民­妇­娘家书香门第,爹爹和兄长都是举人,父子双举人,这在当地也是一桩佳话,可是既便如此,纪家出事时他们也没能帮上忙,老父心疼女儿,想以举人之身拦阻,被他们推倒在地,现在都还卧床不起。”

纪夫人声音哽咽,停了下续又道:“来之前,民­妇­回去见了父兄,爹爹说闻大人是个好官,可是闻大人的根基在太原,要在兖州打开局面不容易,若是有当地富户支持便不一样了,爹爹还说纪家终是几代积善,博了个善名,可被起了歹心的人惦记上,他们绝不会因为纪家积善便不动手,只会更觉得纪家软弱可欺,若是……若是能向闻大人表了忠心,举全族之力支持大人,大人必会保纪家周全,我纪家不求别的,只求一个安稳,绝不会得寸进尺让大人为难,请夫人明鉴。”

华如初安静的听完,对那个睿智的老人倒是有了好感,主意虽然出的有巴结之嫌,但是极为明智,阿佑再厉害在兖州这个地界上也只是个外人,不可能有当地人熟悉,若是和当地有声望之人联手,便是双赢之局,能做的事就多了。

脑中主意闪过,华如初示意双芷将人扶起来在原位上坐了,问,“你爹伤得可重?”

纪夫人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温声回道:“老父已届六十高龄,虽说身体向来硬朗,却也经不起那重重一推,大夫说伤了骨头,得先养上两月再看情况,现在,现在却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华如初没想到情况会这般严重,要是江伯在还能去看一看,可就是江雨冬菲都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到,老人伤了骨头最是难好,要是拖得久了……

她已是起了心要和纪家合作,看杜家在纪家败落后都不离不弃,甚至为了纪家伤了自个儿,只要那纪家之人不是没心没肺的,以后两家关系便差不了。

她对杜家好了,纪家之人必然也会看在眼里。

对一个合作者来说,心慈总比心狠让人心安。

另一方面,她对老人向来要心软几分。

“秋谨,你去找找看冬菲有没有准备这方面的伤药,还有娘娘赏下来的药里也找找。”

“是。”

看纪夫人要说话,华如初摇头制止,“这事就不用言谢了,杜老先生这样的品­性­最是让人敬佩,再过些日子太原那边还会来不少人,其中就有一对夫妻皆是大夫,虽然年轻,本事却是不小,到时让他们上杜府去看望老先生,不说一定帮上什么忙,减轻点老先生的痛苦却是必能做到的。”

纪夫人大喜,站起来又要跪,双芷在夫人的示意下忙按捺住,“我现在有了身孕,不想动不动就被人跪,免得折了孩子的福份,纪家是积善之家,也许现在看不到好处,可必会福佑子孙的,就像这次纪家遭劫,最终不也熬过去了吗?善总归是善,纪家别因这事收了善念。”

“是,民­妇­谨记在心,公公临终时虽然心里有恨,交待子孙的却也是积善便是积德,纪家子孙皆铭记在心。”

华如初微笑着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你所提之事我会和夫君说起,不管夫君会否答应,必会给与一个明确答复。”

“是。”看闻夫人这态度,杜氏放下了一半的心,爹爹说闻大人不是文大人,当年是爹爹绝不赞同攀附文大人,对闻大人的态度则完全相反。

文家出事证明爹爹所料不差,所以在知道爹爹的想法后,夫君几乎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他们不求比之以往更胜一筹,只求能保住现在,给全族一个安稳。

送走了纪夫人,华如初慢慢的踱去了老爷子那里。

将纪夫人的来意一说明,老爷子便道:“那杜家老先生倒确实是个有眼光的,说起来,这杜家之事我还知道一点,杜家的人应试,但一定会在中了举之后止步,好像是和其祖训有关。”

“不得入仕?”

“我也这么猜,至于是不是要问过杜家才知道,一般有这种祖训的都是在这方面吃过亏的,杜家祖上出过大官也说不定。”

华如初心里起了好奇心,琢磨着明天让夏言去查查这杜家,好奇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既然要合作,她就一定要心里有底,她可不想跳进别人挖好的坑里再让自己人填土将自己埋了。

这些时日闻佑的时间松动了些,不再人都难见着了,必定回来和华如初一起用饭。

今日比平常回来得稍早一些,看着饭菜还没摆好,华如初将纪夫人来过的事说了,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她既然不可能只龟缩于内宅,阿佑也会常常拿公事询问她的意见,那就需要她掌握好度,现在已经能稍微抓着点脉了,相信再多给她点时间,她一定能做得更加游刃有余。

闻佑边听边想,等如初一说完就点头同意,“这正是我这几日做出的打算,纪家将机会送上门了,我们没理由不接受。”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相处至今,两人的默契也越来越好,通常一人说了上句,另一人就能接上下句。

这种心灵上的默契比情.欲更让华如初觉得满足。

“纪子兴那里你去接触,我就常派人去请纪夫人来说说话好了。”

“好,孩子有没有踢你?”

这是闻佑每日必问的问题,华如初早习惯了,却还是觉得高兴,“有,一点也不老实,在我肚子里练拳似的。”

闻佑脸上有了浅浅笑意,摸着她的肚子小声警告,“乖乖的,别闹你娘,不然出来了打你ρi股。”

华如初眼神温柔的看着这个因为孩子而柔和下来的男人,心里不由得想,成亲之初,她想都不敢想那个冷漠的男人会变成这副模样,爱情的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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