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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没烟了!从烟灰缸儿里捡了个烟屁嘬了一口,他需要淡定。
李津京后来在股市摸爬滚打,有赚有赔,多少潮起潮落,但他这第一只股票的第一笔单日盈利一直被他记得清清楚楚的。
注释:
T+1与T+0:简单来说,T+0就是当天可以买卖交易,T+1是当天买进后需要从第二个交易日开始才可以卖出。
1992年5月上海证券交易所在取消涨跌幅限制后实行了T+0交易规则。
1993年11月深圳证券交易所也取消T+1,实施T+0。
1995年基于防范股市风险的考虑,沪深两市的A股和基金交易又由T+0回转交易方式改回了T+1交收制度,一直沿用至今。
18、第十八章 ...
有了第一天的甜头儿就盼着第二天也好好儿长。李津京心里小算盘打得圆满,在明年年初那拨儿大涨来之前先小打小闹的也不错,就当滚雪球积累资金呗。
陈家和看李津京哼哼着小曲儿对着镜子往头上喷发胶,末了还梳了个特别傻的小背头……
“陈家和!你干嘛呢!”李津京抹了把脸上的水。这人抽风了吧?突然给他拽到卫生间里拿喷头滋了他一脑袋水。
陈家和才不管他叫不叫呢,摁着他的脑袋挤上洗发水一通乱揉,“以后不许用发胶,傻死了。还梳个那种发型,更傻!”
反正都沾了水了,李津京也懒得再挣扎,干脆很配合的弯着腰,“左边儿再挠挠,对对,就是这儿,特痒痒……哎哟哎呦,再来两下儿。”
陈家和笑了:“你当我是洗头房小妹啊?”手指却按照李津京指的地方非常有耐心的揉搓着,“你的发质很不错,亮亮的在太阳下面很好看,用了发胶就粘粘的很丑。既然你不染也不烫,这些东西就不要用,自然就自然到底,我发现你很适合随意些的打扮。”
李津京歪头看着陈家和,突然抓了把头发上的泡泡抹了他一脸:“我这是底子好,穿什么都好看。”
陈家和眯着眼怕洗发水流进去,摸索着去开水龙头,结果被李津京一把抱起来放在洗漱台上,用毛巾抹干他的脸,挤在他的两腿中间,“你知不知道,男人俏,一身皂?”
陈家和低头看了看,睡衣敞开的胸口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一堆泡沫。李津京的手慢慢的滑动在他的大腿上,蛊惑人心的腔调和眼神让他全身一下进入到异常敏感的状态。
吻是浅浅的,不疾不徐,非常有耐心的捕捉。李津京抿住陈家和的下嘴唇,慢慢的吮,慢慢的扯。手顺着睡衣的缝隙钻进去,贴着腰腹揉捏……
陈家和觉得皮肤上逐渐破裂干涸的泡沫就像一长长小嘴在吸吮着他,猛的向后一躲:“京京,你还要上课。”
李津京抵着他的额头坏笑:“这是早安吻。”
陈家和的脸一下就红了,这明明就是李津京复制了他昨天晚上的晚安吻。以后可不能随便逗这孩子了,真记仇。
一路狂奔到交易所,李津京根本没心思上课。
现在股市低迷不振,大厅里只散落的坐着十来个人。李津京进去时终于注意到前台小姑娘们的注目礼,点头微笑惊起吃吃的笑声一片。害羞的小姑娘最可爱了……
等着开机的功夫,李津京心中默默祈祷。发哥,您可得争气啊!
四月十九号,深发展A,开盘走高,一路看涨,收盘涨幅7.08%。
李津京就差在屋里翻跟头了,两天累计涨幅13.64%,两万多这就到手了!不是靠秦立东的关系,不是投机倒把的走私买卖,这是他李津京自己亲手赚的干干净净的钱啊!
特别满足,特别骄傲,恨不得向全世界嚷嚷,我赚钱啦~~~
心情大好又是周末,按照惯例他都是回家过的。早上已经跟陈家和打过招呼,现在兴冲冲的跑到超市买了一堆好吃的。尤其是他最爱吃的排骨,一口气买了两扇儿。
宁非夹着烟站在阳台上打哈气。这两天净跟着潘哥到处跑饭局,昨儿一直在歌厅玩儿到后半夜,这还不够,那几个谈生意的哥们儿太他妈会玩儿,直接又给他们带到什么什么金海岸去了。嗯……那马杀鸡还真地道!
嘬着牙花子扒拉扒拉他们家老头儿养的几棵茉莉,旁边儿还有一盆儿观赏小西红柿,一歪头就看见一特熟悉的人影儿乐颠颠的跟楼下蹦达着走呢。
宁非迅速的跑回客厅端了杯白开水,悄悄儿的推开阳台的窗户……
“妈的宁非!作死呢?”李津京仰着头儿冲楼上骂:“今儿跑得了你的!”
宁非探出去半拉脑袋:“有本事你上来啊~”
“草,有本事你下来啊!”
“呵~~呸!”
李津京跳开一大步:“还敢啐我?行!你小子等着!”
宁非见李津京嗷嗷喊着冲进他们家楼门儿立刻就缩了回去,“妈,李津京来了,添俩菜啊~”
刚跑上三楼半就看宁非倚着他们家门框在那儿贼笑:“哎哟,来就来呗,还拎什么东西啊?”
“滚蛋,不是给你的!”
宁非眼尖手快,趁着李津京刚踩上最后一节台阶儿伸手就抢,“买的什么好东西啊?呵!排骨?还记着哥们儿爱吃这口/儿呐!”
李津京刚要骂,宁非他妈妈就出来了:“京京好久都没来了吧?快让阿姨瞧瞧……哎呀,现在长得真出息,越来越俊了。快进来快进来,别跟门口站着啊。”
立刻装得特乖,阿姨好,阿姨还是这么年轻,阿姨这头哪儿烫的啊?比我妈那个强多了。哄得宁妈妈特美,一个劲儿说要给李津京炒几个好菜。
宁非倍儿阴,“妈,京京给买了好些排骨。”
李津京这个气啊!
宁妈妈笑得可慈祥了,但是手一伸直接揪住自己儿子的耳朵:“你就跟这儿贫吧!这是京京孝敬自己爹妈的,瞧瞧人家,还没工作呢就知道心疼老子娘。你瞧瞧你,见天儿往外跑,嘴上说着赚大钱,谁花着你一毛了?赶紧摘菜去!”说完回身儿摔过来一捆儿韭菜。
“京京,我记得你爱吃韭菜炒鸡蛋来着,昨天你叔叔老家来人送了好些柴鸡蛋,炒出来焦黄焦黄的,特别香。”
“阿姨您快别忙活了,我一周也就回来一天,不跟家吃饭我妈该急眼了。”
“哎哟,那到也是……”
“改天的,我一定专程过来看您。我听宁非总念叨说您爱吃南方的水果儿,正好跟我一特瓷的同学老家是南方的,过几天来人叫他们给您捎点儿。”
宁妈妈笑着说:“从小儿这帮孩子里就你的小嘴儿最甜。甭替宁非说好听的,我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他?你有这份儿心阿姨就满足了,上大学那么累别瞎折腾了啊。”
宁非搬了俩小板凳儿和李津京一起坐在阳台上摘韭菜。
“这阵子老瞧不见你忙什么呢?”
李津京把股市的事儿简单说了,宁非立刻抄着手里的韭菜抽他:“赚钱的事儿不惦记点儿我?还他妈发小儿呢!”
“草,这不是稳赚的买卖好不好?你当是菜市场卖大葱呢,六毛买进来八毛卖出去?就看见赚了,万一赔了呢?我这也是刚下海,好多都拿不准呢!”
宁非一点头儿:“还真是,不过我听说处/儿的手气都特旺。”
“你他妈才处/儿呢!”
“唉~~我已经是老江湖了,阅妞儿无数啊~”
李津京懒得跟他扯这些没正经的:“你最近怎么样?跟着潘哥赚没赚着钱啊,跑出点儿名堂没有?”
“有他妈什么名堂啊,天天就是陪着吃喝玩乐。钱到是赚了,就是太少,离我的设想非常遥远。”
“还梦想那大奔呢?能不能琢磨点儿靠谱的。”
“那就捷安特吧。”
李津京乐了,“这点儿出息!由四个轮儿的一下降成俩轮儿的了?”心思一动,贴近了一点儿说:“哎,你要是真想赚钱,得跟着跑货运。回头再求秦哥让你入点儿股子,搭伙进几件儿货,这一出手来钱可比跟着潘向荣快多了。而且现在货运就老孙一个人在那儿张罗着,早晚得加人手。”
宁非苦着脸:“我到是想呢!你可别提跑货运了,昨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和潘哥正和下家儿的人一起HAPPY呢,一个电话潘哥火急火燎的就走了,把我一个人扔那儿跟对方应酬了一宿,所以今儿都这时候了才起。”
出事儿?李津京很疑惑。没有老三跟里头瞎搅和,这一年多都挺太平的啊,怎么就突然出事儿了呢?
李津京从宁非那儿出来回家跟爹妈吃过饭,找个空儿回屋偷偷给秦立东打了个电话。
关机。
要给席砚再打一个吧……一想,他现在也不跟他们一起做买卖,这算哪一号啊?拉倒吧,秦立东家本事那么大,多大的事儿是人家平不了的啊?而且他这儿听风就是雨的,回头人家再觉得他这人特别事儿妈,不值当。
等以后什么时候有机会提起话茬儿的再说吧。
转天吃过中午饭就出了家门儿。这两天给他憋坏了,股票赚了那么多却不能说出口,李津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听他吹嘘的听众啊!
陈家和是最好的人选。虽然李津京总觉得这人太稳当,不够勇,但人家经验阅历在那儿摆着呢,比秦立东他们靠谱的多。
陈家和笑眯眯的听李津京倍儿亢奋的描述着他的股票是怎么涨的,那图形儿,那技术指标儿,那小成交量,绝了!
“买股票不能光看这些,”等他说完,陈家和不紧不慢的补充:“你要留意它的重大事项公布,股东变更情况,还要了解它的公司概况,注意看有没有这间公司的财务分析。盘面上的数据太容易做假象出来,庄家随便炒一炒,你这样的小散民很容易被套进去的。”
“庄家炒作是很正常的,这个我知道。我就是想钻庄家的空子,他炒我捡漏儿,不求卖到最高,只要有的赚就好。”
陈家和笑了,往前贴了贴亲了一下李津京的鼻子:“说的真好听,你真做得到吗?这个道理好多人都明白,但是又有几个能在往上涨的时候保持清醒呢?都是要等到跌了才拍大腿,‘哎呀!我应该在哪里哪里卖掉啊!’,这样的人在股民里是大多数。”
李津京倍儿自信:“我绝对是那少数儿的。”
陈家和不再跟他争论,他知道这种事都是要亲身体验过才会明白,甚至有的人会被股市套了又套还是斗不过自己的贪婪。
对,就是贪婪。股票嘛,炒来炒去,就是炒自己。如果本人把持的住,有确定的目标赚多少就跑而且不后悔,那这个人必然是最后的大赢家。
陈家和看着李津京想,这个孩子会是赢家吗?那双生机勃勃的眼睛那么亮,全身都放射着想要征服和战斗的欲/望,看起来野心很大啊。
“京京,放心去做,我会支持你的。”
李津京搂住陈家和的脖子:“哦?无功不受禄,你不安好心啊!”
陈家和知道李津京不可能去安心上课,正好周一生意上也没什么安排,提前把一些要处理的琐事交给B市分公司的负责人,然后陪京京一起去交易所。
早晨的时光总是很有种让陈家和想笑的亲密和搞怪。
京京现在已经逐渐有了一些修饰的兴趣,但是那个品味……“不要系那条桃红的领带啊,这样好像暴发户。”
李津京“嘁”了一声:“我是想讨个吉利,希望发哥大涨。”
陈家和耐心的拆开系的乱七八糟的领带结,“涨不涨也不是你穿个红衣服红鞋子就可以决定的,这么小年纪就封建迷信!”退后一步看了看,“你这身衣服不需要打领带,把这个穿上就OK了。”
李津京顺从的穿好那件深蓝色灯芯绒马甲,“穿衬衫和马甲不用打领带?”
“你现在穿的这个衬衫的浅蓝和马甲的深蓝本身就是一个色系的嘛,灯芯绒又是很随意的料子,这样搭配再打领带就很傻了。不要穿西装外套,给你穿这个短风衣,围巾要那个米黄|色的……嗯,你看这样多好。”
李津京觉得确实不错,然而……“大叔儿,裤子呢?我光着腿出去啊?”
陈家和伏在他背上笑:“也不错啊,我最喜欢你的腿了。”
四月二十二号,星期一,开盘。
十块四毛九,高开六分钱!李津京得意的看了一眼和他并排而坐的陈家和。遗憾的是,他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除了开盘不久后的小涨,后来一路下挫,到中午收盘的时候竟然比开盘价跌了两毛钱……
中午吃饭都没心情了,开始后悔:“我就应该趁早上有高点跑了!”
陈家和吃不惯证券公司提供的盒饭,单独叫了外卖,此时正悠闲的坐在沙发里看报纸:“你多少均价?”
“加手续费九块零九分。”高点的时候一股能赚一块四呢!
陈家和坐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深发展A的K线图,又调出个股相关基本面,“你先吃饭,股票都是要跌跌涨涨的,不急。”
没胃口啊……李津京突然想起昨天陈家和跟他说过的话,亏他还拍这胸脯儿说自己是少数儿呢!狗屁,也是一见钱眼开的二货!
心情不好,“我出去溜达一圈儿。”
“也好,这里的饭很难吃,我刚才有单独给你要了炒牛河。”
大户室单独占了一层,午饭时间走廊里人很少,经过每个房间的门口都能听到里面有嗡嗡的议论声。突然一扇门猛的一开,一个女人尖声笑着冲了出来撞了李津京满怀。
“哎哟这是谁儿啊?走路也不看着点儿!”女人跺了跺脚,弯腰看着自己的高跟儿鞋:“踩死我了!”
草,咋呼什么?我还嫌踩的不够狠呢!李津京双手Сhā兜儿:“对不起啊。”转身就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呀!”
今天真够点儿背的,出门儿就撞见个事儿妈!而且因为这女人一通嚷嚷,屋里出来三四个大老爷们儿……
“这不是李津京吗?”
没有最背,只有更背!李津京扯开一个假笑:“三哥,怎么在这儿碰见您了。”
“我跟这儿炒股呢啊。”老三斜着眼上下打量李津京:“行啊,一年多没见人模狗样儿的了,怎么着?还跟着秦立东混呢?”
“没有,我上大学了。”
“骗谁啊,上大学你不好好上课,这个点儿来证券公司?打扮这么亮不会是秦立东不要席砚改看上你了吧?丫早就对你有意思了当我不知道呢。”
老三那张臭脸简直让李津京恨不得一拳头给丫揍扁了,一抬头看见陈家和也听见动静儿往这边儿来呢,灵机一动,高声说:“三哥您就喜欢开玩笑。我今儿来是陪一外商,英国华侨。也是拐弯儿的朋友给介绍的,他们知道我英语还成叫我跟着给当几天翻译。哎哟,您看,这位就是那外商MR.Chen。” 陈家和在七八步外就听见了那套说词,当然非常配合。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李津京要说这个谎,但是他发现李津京的眼角微微上挑,脖子也僵僵的梗着……
飞快的说了一堆英语,大意是责备李津京为什么出来这么半天,他有很多资料需要翻译等等的,李津京那边儿也打蛇随棍上,末了陈家和严厉的要求他处理完自己的事尽快回房间,然后傲慢的走了。
“呸,装什么洋鬼子!”老三特不屑:“不过,我告诉你啊李津京,你跟着这假洋鬼子也比跟着秦立东强,丫没几天好日子过了,瞧以后热闹的吧!”
撮了一肚子火回到自己那屋:“什么玩意儿啊!等过一阵子的,非得收拾丫的!”
宁非说货运那边儿好像出了点儿事儿,潘向荣又被急火火的叫走,秦立东还关机……肯定就是这老三使的坏!真他妈够浑的!
陈家和静静的坐在电脑前,也不多问,只是说:“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改变,你生气是没有用的。无论什么,都有解决的办法,一时冲动只会把情况搞得更糟糕。而且,你现在手上还有事情没办完,一件一件来,不要着急。”
李津京不会跟陈家和去解释什么,毕竟秦立东那伙儿人的事儿也不是三两句能说的清的。而且陈家和的话听起来空泛,只要细琢磨琢磨绝对有道理。
草,我就不信秦立东会斗不过老三!一码归一码,他们之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但老三今天那骚不骚臭不臭的话他李津京可记着呢!
什么叫不要席砚改看上他了?孙子,非找一天给你丫揍成个猪头让你妈都认不出来你!
手背上一暖,被陈家和轻轻握住:“京京,开盘了。”
眼前一片绿油油……
尼玛的发哥你也不争点儿气!李津京颓废了……
“我刚才看过很多资料,放心的买进吧,今天这个是小震荡,后面还有得涨。”
“啊?”
陈家和微笑:“小笨蛋,我来教你分析基本面好不好?”
李津京也不是白给的,该放下的就得放下,有这么个现成儿的好老师,必然得精神抖擞啊!
“笨蛋可以叫,把那个‘小’字儿去了。来吧,陈大师,在下洗耳恭听。”
名词解释:
【基本面】
是指对宏观经济、行业和公司基本情况的分析,包括公司经营理念策略、公司报表等的分析。
上市公司的基本面包括财务状况、盈利状况、市场占有率、经营管理体制、人才构成等各个方面。
19、第十九章 ...
【要摘取果子的人必须先爬上树。——富勒】
这一下午让李津京受益良多。一个认真讲,一个认真听,时间过得飞快。
曾经以为自己读过很多关于证券类的书籍,又在交易所偷师大半年,怎么也算得上半拉内行。没想到,经过陈家和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他李津京就是个大菜鸟儿。
“那么,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陈家和等着他自己做最后的决定。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果断跟进两万股,均价十块零两毛。
回到酒店后,李津京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振笔疾书。今天得到的知识太多,需要系统的记录下来方便他以后消化吸收。
陈家和换过家常便服静静的看着他。这个微皱眉头写写停停,时不时若有所思的李津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也可以说,是他们俩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相处。没有急不可耐的欲火,没有暧昧的调情暗示……
“京京,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我想,这个周末咱们就搬过去。”
李津京停下了笔。心里总感觉有点儿怪……“陈家和,我觉得你对我真挺好的。但是丑话儿还是得说在前头,只是同居,没有别的。”
“你这个话很笼统,为了不造成误会,我想听听你所谓‘没有别的’是什么概念?”
“就是单纯的同居关系呗,无论谁遇见更合适的咱们就好聚好散,别最后弄得特尴尬。”
“这很公平。”
李津京一拍大腿:“地道!哎,你觉不觉得咱俩达成这共识特飒,倍儿洒脱?”
陈家和笑了:“嗯,特飒。”
低头儿写了几个字,李津京又说:“我决定咱们住在一起的费用还是分摊比较好,要不我总觉着自己就像你养的一小蜜似的。”
“可以啊。”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B市现在的房租行情。陈家和必然不会住特普通的地方,姑且按高档住宅区三室一厅的房子算的话……李津京说:“每月我交你三千的房租,水电煤气什么的咱们按账单儿走,吃喝开销AA制,怎么样?”
陈家和做了个鬼脸:“这样好像找了个同屋的室友,而不是同居的Boy Friend。”
李津京扔下笔伸了个懒腰:“更正啊,不是Boy Friend,是F**k Friend。”
“唉,真粗俗。”
一早上被电话铃声吵醒是什么感觉?
李津京暴躁的从床上爬起来,抓着裤子翻来翻去,终于从裤兜儿里掏出手机:“喂!谁啊!”
“秦立东。”
“咳……秦哥,真早啊。”
秦立东刚进B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想骚扰李津京。单手控制着方向盘,车窗外吹进清凉舒爽的晨风,“我那股票怎么样儿了?没给我赔一底儿掉吧?”(见方言注释)
那边儿小孩儿立刻各种反驳,秦立东嘴角儿上翘:“竟然不听我的话只给买了一半儿,长本事了你?甭废话,今儿给我全买上。”
“别啊,昨天跟别人学了不少新东西,我觉得后边儿确实能看涨,但咱也得有点儿算计是不是?这建仓可有学问……”
听李津京跟那儿鹦鹉学舌似的现学现卖,秦立东乐了:“跟我装大拿也没用,这次要是涨了没扑上,我那份儿你给我赔啊……成了,逗你玩儿的。不跟你贫了,记着给我买上。”
挂了电话心情很好,打开车载CD,跟着崔健一起嚎:“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崔健成名作《一无所有》)
席砚知道秦立东今天早上就能回来,老早爬起来弄了一桌子早点,等秦立东一进家门儿就扑上去:“怎么样怎么样?逮着老三没有?怎么收拾他的?”
“逮他干嘛?他也没什么新鲜的,也不敢真怎么着,不过就是在半路上的检查站捅咕点儿幺蛾子。他捅他的,我这边儿都安排好了。”
“干嘛不收拾他啊?你当他是兄弟,可看看他都干什么了!”席砚很撮火。
秦立东坐在餐桌前咬着油条:“兄弟也是口头儿上的兄弟。老三是个小人,让他抓住个明处的把柄更得没完没了。而且多少还得顾及他们家和我们家的交情,我们这辈儿人的事儿,最好不要惊动父母。”
“那他老这么恶心人也受不了啊。”
“你放心,我们就是要等他缓缓神儿,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杀他一回马枪。现在他肯定以为我们得拿他怎么着呢,”秦立东轻快的笑着:“天天绷着劲儿,也够他受的。”
席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八成儿脑补老三那贼眉鼠眼的德性呢,笑得可开心了:“给,吃个红皮儿鸡蛋,鸿运滚滚来!”
四月二十三号,发哥低开,李津京在低位给秦立东满仓杀进。收盘时,小涨2.83%,各种得意。
转天,连着好几天没去学校的不良分子终于良心发现露了个面儿,被教授捉到施与各种思想政治教育以及警告。
老头儿非常痛心的说:“现在的学生追逐物质满足远远大于追求精神上的,你上学期的刻苦和钻研如今何在?”
李津京早就编纂好了一套非常过硬的理由,并且自己对着镜子特意演练过表情配合。他以为万无一失,结果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老教授轻蔑的抛出一句:“事出总是‘突然’的,而理由和借口则是后来加上去的。”
结论:跟睿智的老教授打马虎眼是没用的,所以要好好学习认真听讲,积极主动的提问和回答,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以上,是唯一博得睿智老头儿欢心的法宝。
下午没课,冲向交易所。
满眼飘红,发哥,你很给力啊。
四月二十四号,深发展A开盘十块六毛一,以“挡我者死”的架势一路上扬,最终收盘上涨9.79%,收于十一块五毛五。
截至到目前,李津京手里一共四万股,其中两万是九块零九买进,另两万是十块零两毛,均价九块六毛五……
“我这几天赚了七万多块钱!”
陈家和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李津京:“股市上讲究落袋为安,现在这个钱就是组数字,随时都可能会被庄家吞回去。”
“这不就是乐呵一下吗?你觉得明天它会不会继续涨?”
“没有看到盘面怎么可能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这个晚上的时间基本都用来讨论股票。李津京的记性也够牛掰的,成交量,换手率,交易最密集时段的大概成交手数全记得门儿清。
陈家和也说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这阵子大盘点位拉升和正在陆续公布的各股一季度报有很大关联,之前预测近期股市有小幅上调也是拿这个当作基本考量。
“深发展A是标准的大盘股,它的涨跌基本是跟着大盘走的。所以,只要大盘表现优异,这支股票也不会错。”
李津京以前还真没注意这些,虽然也听人提起过但一直没往心里去,天天就知道盯着股票的各项指标儿看了。
由衷的愤怒了一把为毛还没出现网上交易,现在他恨不得能有台电脑,好好儿研究研究是不是像陈家和说的,发哥是跟着大盘混的!
如此说来,岂不是大盘才是真正的大哥大?而发哥充其量也就是一堂主啊……
李津京是彻底的钻进浩瀚的股市里去了。
陈家和洗漱完毕一出来就看见他盘腿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本子写写画画……
“京京,该睡觉了。”特意换了新口味的香水,很淡又很撩人的香味。
“啪!”李津京举着本子差点儿拍在陈家和脸上:“你看,这是我回忆起来的K线图。”
陈家和非常挫败,把在人家小腿上来回摩挲的脚收了回来:“现在是睡觉时间,早点休息吧。”
李津京扔开本子一把抱住平躺在旁边的人:“休息?刚才是谁在我腿上毛手毛脚来着?又玩儿这套小情调儿是不是?直说啊,小爷能不满足你吗?”
陈家和抿着嘴角:“把‘小’字去了,更有情调。”
四月二十五号。
中午赶到交易所的李津京无比沉痛的发现,他错过了上午的高点十二块二!
妈的!要是没去上课,我不可能错过这个卖点!
连饭也顾不得吃了,把专门记录股票知识的本子掏出来,调出深证K线图……我去!深发展A连续十五天的走势和深证一模一样!
李津京靠在椅子里直直的瞪着眼前的图形,陈家和讲过的要点一个一个浮现在脑海。打鸡血一样手指动的飞快,调基本面,看重大事项公布,查财务分析……分红扩股?鬼使神差的点开查看:
深发展A分红扩股预案:10送10。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除权?(见名词解释)李津京咽了口口水,下面标明的除权日期就在下个月,五月二十七号。
“我就知道你得在这儿呢。”秦立东推门儿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跟傻缺一样儿瞪着眼睛的李津京:“怎么了?不会真跌了吧?”
“没有,我现在有点儿乱,给我两分钟好好儿想想。”
秦立东一笑也没言语,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点了两根儿烟。
李津京下意识的接过递来的烟,夹在手指里也不抽,继续犯愣。
这孩子有点儿变化。秦立东默默的打量着,几天没见,精神多了,但是怎么看着就是有点儿怪呢?这小白衬衫小粉毛背心儿的,完全是一资本主义范儿啊。唯一可取,牛仔裤很合身,给这两条长腿显得更长了。
“秦哥,也许咱们这次真抓着了。”
“嗯,李大仙儿算完了?给我也解释解释吧,这个,”指指显示器:“一片绿是怎么回事儿?我是不懂这些,但绿的跌红的涨还是知道的。”
李津京忧郁了……“你真的要听。”从何讲起啊?
“别告诉我你其实也不懂,就是一直靠感觉或者掐指一算?”
这家伙损人的时候都能保持面不改色?李津京觉得,秦立东的外貌帮了他很大的忙,摆着一副“我来跟你探讨一下人生”的深沉表情用来说不着调儿的话,这本事不是一般人有的!
弹了弹烟灰,悠悠然:“那咱们先从什么叫买进什么叫卖出说起。”
秦立东抬了抬眉毛,“别,您还是从一加一等于几开始讲吧,这问题有点儿深,我一直没弄明白呢。”
反正今天发哥也不争气,中间儿还下探到十一块三,李津京一开始还跟秦立东逗闷子瞎讲瞎贫,但没想到这大哥属于那种一点就透举一反三的人。而且之前抱着卖弄的心态,李津京一直没讲技术指标这些细的东西,而是把陈家和前两天讲的那套又喷了一遍,想不到这种类似温故而知新的行为到是让他自己颇受启发……
结合理论,眼前是实际,有些边边角角的东西就这么被串联起来,“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秦立东听着李津京跟对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除权,除息,填权,配股,最后一句:“晚上我自己回去就行。”
“陈家和吧?”
李津京挂了电话:“对。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秦立东在键盘上敲下股票代码,又把页面调整回分时图:“这玩意儿挺深的,我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讲得清楚。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约时间你慢慢儿讲呗。现在先看看咱们家发哥吧,这行市用你刚才的话来说,不就是震荡吗?”
看一眼正奋力往开盘价上爬的走向,李津京叹了口气:“我想出了算了。反正也赚着呢,陈家和说炒股就是不能贪,能见好就收的才是赢家。”
秦立东侧着身坐在椅子里,胳膊肘支在桌儿上右手撑着额头:“你刚才说那什么除权送股,意思是不是这家公司盈利了,要分红?”
“大概是这意思吧。”
“那不就齐了吗,能十股送十股,这得是多牛的业绩啊?你又说这‘发哥’是深证的领头儿羊,丫要是不好好儿涨底下的兄弟怎么混啊?然后还和大盘有关系,还能影响什么指数儿。我告诉你,也许我不懂股票,但你想想,上头那些人能允许这样儿的大盘股狠劲的跌吗?”
“不能。”
“综上所述,你现在不买进不是犯二吗?眼瞅着要跟股东汇报工作了,按咱中国人的爱好,这个时候儿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都得干啊。”
买!
李津京虽然知道秦立东的话多少带着点儿纯外行的煽动性,但他内心里其实也是一赌徒。翻查过好多支股票,确实大多数有在除权前拉升的行为。也许秦立东的比喻有欠妥当,但数据在那儿摆着……他决定赌一把。
秦立东看着买进成功之后松了口气的李津京:“其实你自己也想买吧?只不过陈家和那套让你犹豫了,对不对?”
“没错。他懂得很多,经验也多,理智上我应该听他的。”
秦立东放在椅背儿上的胳膊往前一移搭上李津京的肩膀:“但咱这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纯理论也未见其完全靠谱。”
李津京歪头儿看了一眼,笑着说:“别他妈扯的这么深,还耍上官腔儿了。”
秦立东伸手扒拉着李津京的耳垂儿:“不说深的也成,咱说浅的。别人再怎么教也不如自己亲自出来练练,你要是刚一干点儿什么就事事找别人拿主意,这得什么时候儿才能自己独挑大梁?不就买卖个股票吗?你要是什么都不懂自然也不敢往里扎,既然也不是自己没主意,干嘛还非要听别人的?”
李津京推开那只在他耳朵上捏来捏去的手:“我这叫集思广益,从不同的渠道得到建议,再用我高超的智商挑选一最正确的。”
“扯淡,你这叫没主心骨儿,耳朵根子软。”秦立东的大手又贴了回去,似乎对李津京的耳朵特别感兴趣,这回直接在耳根那揉来揉去:“挺好一孩子,怎么让人教的越来越像一小绵羊了?”
“去去,我哪儿像小绵羊了?”
“瞧瞧你现在这打扮,看看你下午就为这么点儿股票那个犹犹豫豫的劲儿。一点儿都不爷们儿,没,劲,透,了!”
李津京也没往心里去,假笑着应付:“是是,我特没劲。您是爷们儿,纯的。”跳起来去拿书包:“收盘了,咱们走吧。”
秦立东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李津京,别让别人把你自己的个性磨没了。”
陈家和没有直接回酒店,让司机把车先开去交易所。
新房子的装修已经都做完,大件家具也都添置妥当。他想趁着今天时间还早,叫京京一起去挑选些家居装饰品以及日用品。
下午的电话里,他能听出李津京不想抛出股票,而且似乎还有想买进的意思。其实昨天他故意漏下一些基本面相关信息,就是希望京京自己能去挖掘发现。
只不过,没想到他这么快的就看到了深发展A的除权信息,也许就是这个信息让他有了铤而走险的欲/望?
股市里赚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勇于去搏一把的人,但输得最惨的,也是他们。
陈家和觉得很有意思,李津京很多方面表现得很无知,但另一些地方又很有见解,像个迷一样的。
走进交易大厅,穿过熙攘的人群刚刚拐进大户室的走廊,迎面就看见李津京和一个男人正好一同走出房间。
“京京。”
“你怎么来了?”李津京有点儿意外。
“来接你一起去买点东西。这是你朋友吗?你好啊,我是陈家和。”
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秦大少的表情非常微妙:“你好,我是秦立东。”
【方言注释】
底儿掉——北京方言,形容非常彻底,一干二净,类似“底儿朝天”。
幺蛾子——北京方言,耍花招,歪门邪道。
【名词解释】
除权——省略专业术语,说白了就是上市公司实施送股,转赠以及分红的行为。
20、第二十章 ...
陈家和觉得这个叫秦立东的青年肯定颇有来头。那种眉梢眼角上带着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霸道,一般人家养不出来的。
“秦哥,那我们去买东西了,明儿见。”
“好,我明天早上九点去酒店门口接你。”
李津京一愣。这句“明儿见”其实就是口头儿语,他压根没想到秦立东还真跟他“明儿见”,“不用了,你那么忙,这边儿我自己盯着就成。难道还怕我真给你亏一底儿掉啊?放心吧,不能够的。”
秦立东勾着嘴角一笑:“我不是怕你亏,是怕你又‘集思广益’了给我赚的少。既然局势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明儿我就是过来点钱的。”
“行吧,你多猛啊。”也不知道这哥们儿的自信由哪儿冒出来的,话里还带刺儿,“那就明天早上见。”
上了车,陈家和让司机直接开向了一家专门儿宰人没商量的高档商场。
“京京,你是不是又买进股票了?”
“嗯,是啊。”
陈家和点点头不再说话。
气氛有点儿尴尬了,李津京觉得这没有解释的必要,就像老教授说的,事件都是“突发”的,理由和借口都是后来加上去的。已经发生的事儿,解释有毛用?
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陈家和,目前在买卖这支股票的问题上咱俩意见不统一,也许最后是你对,也许是我对,这都不重要。我希望单论这件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比较贪。”
“京京,这不是贪婪,只是你的性格使然,有些人就是喜欢冒险。我在这件事上是作为一个被咨询者的身份,不会责怪你,也不会约束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我会支持你的决定。”陈家和握住李津京的手,浅浅的微笑一如既往。
要是对方因为这个跟他争执的话,李津京觉得还比较好应付,但陈家和这一路儿的,他不跟你争啊!倍儿宽容,最后反而闹得自己觉得特没脸,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似的。
购物中心建在B市赫赫有名的XX大街旁,停车场里一水儿的好车,进出的人要么满面春风,要么鼻孔朝天,反正市民是很少乐意来这里买东西的。洋货太多,太贵,不实在。
商场里售货员比客人多,一个个儿穿戴整齐,直挺挺的立着,看着跟假人儿似的。
陈家和先去了装饰品区,在一堆李津京看来就是咸菜坛子描花儿刷彩漆的瓶瓶罐罐儿里挑了几个,又在艺术品区跟满墙的画儿相面,一会儿走近一点儿,一会走远一点儿。
李津京装了一会儿“高雅人士”之后,觉得实在是累得慌,一扭头看见不远处有卖冰激凌的,这个好啊,他喜欢。
陈家和有点儿犹豫,他希望要一种雅致温馨的感觉,也许这张静物花束适合挂在厨房?可是颜色和壁纸又有一点儿冲撞……
一个硕大的红绿白三个球儿的冰激凌突然被举在眼前,李津京一边儿啃着自己的那个,一边儿说:“薄荷,草莓和香草的,你喜欢的口味儿。”
陈家和飞快的看了一眼画廊老板向对方点头微笑,然后默默的接了冰激凌,拉着李津京迅速离开。
“在人家画廊里最好不要吃东西。”
我草,丫又没贴告示。李津京不屑的撇开头做了个鬼脸儿,“嗯嗯,知道啦,吃完了你再过去看。”
“不用了,反正也没有合意的。”简单说了说他的意思,餐厅的装饰很重要啊,搞不好会影响胃口的。
“那你直接挂两串儿辣椒大蒜什么的不也挺好吗?其实我觉得吧,要是餐桌上能摆盆儿绿莹莹儿的植物最好了,比如薄荷啊,绿萝啊什么的。看着就舒服,还简单,还能净化空气。”
李津京这一整天也没闲着,上课,看盘,逛街,回来还有场激烈的最佳二人床上运动。而且今天大叔跟打了鸡血似的,最终导致他体力严重透支,洗过澡就扎进被子里熟睡了。
陈家和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安详的睡脸出神。
李津京以为他喜欢薄荷味道的东西,其实……薄荷不是他喜欢的,是另一个人喜欢的。
轻轻的拨开散在李津京脸侧的头发。他很幸运,找到一个愿意仅仅是单纯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有些东西,他给不了,有些东西,也已经随着另一个人的死亡而埋葬。
四月二十六号。交易所。
李津京和秦立东并排坐在电脑前,小痞子左手夹着烟靠在椅背儿上,大痞子右手夹着烟也靠在椅背儿上。
俩人的脖子都绷得直直的,很遗憾后脑勺上看不见他们的表情……这嘴咧的还不够大。
“我说……”秦立东清了清嗓子:“你能不能别傻笑了?”
“您那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还好意思说我?”
静默一分钟……
“这涨的挺邪乎的啊。”
李津京点点头,脑袋上一撮儿在最激动时让他自己揪起来的呆毛儿跟着颤悠:“还有几分钟收市,看看尾盘的吧。”
静默五分钟之后……
“结束了。”
“嗯,结束了。”
深发展A,当日涨幅21.4%,收盘价格十三块九毛八。
“秦哥,咱们发了!”李津京跳了起来,这回是彻底的手舞足蹈了:“我赚了二十多万啊!哈哈哈!”
秦立东也跟着站起来,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乐,“我说什么来着?”
“你说会涨呗!真准!”
“我说过的是,你挑的股票不会错,笨蛋!”狠狠刮一下小崽儿的鼻子,头一次发现原来他左边儿脸蛋儿上有个浅浅的酒窝,扑闪扑闪的睫毛显得那双笑弯了的眼睛更可爱了。
就在秦立东看得出神时,李津京突然严肃的绷住了脸:“秦哥,咱们明天逮着高点一定要给丫抛了!赚钱不要太狠心哟~”随后高举双手:“耶!我赚大钱喽!!”
李津京这种快乐是很容易感染别人的。
秦立东也赚了不少,也许他的快乐没有李津京这么沸腾,但这是他人生第一笔没有依靠家庭关系赚到的钱,一股奇怪的感觉像一脉清泉,悠悠然流淌在全身血脉里。
钱,对于秦立东来说,仅仅是购买和换取物质与感官享受的东西。赚钱,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儿。可是今天这种感觉,很奇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心潮澎湃?那到不至于,但是这笔钱,赚得很舒服……非常舒服。
自己赚的!这是我靠自己的本事赚的!李津京在心底欢呼呐喊。这二十二万是他合理利用本金,做最有效的投资,在最短时间内谋取最大利益的收成啊!
我他妈就是个天才!
各种得意让他就像个高高翘起尾巴的小狐狸。他都想好了,先给老娘买条钻石项链儿!这是她羡慕N久的玩意儿。再给老头儿五千块钱的红利,不能太多,老家伙太精。还要给陈家和也买份礼物,人家可教了他不少东西……
沉浸在自己思路里的李津京完全没有发觉,秦立东的手是什么时候揽住了他的腰,又是什么时候被他带着坐到了屋里的长沙发上。
感觉到那只放在腰侧的手目的明确的握着,不是随意一搭的时候儿……
李津京顿了一下儿:“秦哥,手干嘛呢?兄弟的便宜也占啊?”今儿心情实在是太好,换了平时他肯定是假装不知道躲开就完了。
“我喜欢。”秦立东手上稍微用力掐了一下,意图明显。
“你喜欢,我不喜欢。”李津京一闪,借着劲儿往旁边儿一窜,靠在另一边儿的沙发扶手上:“咱玩儿归玩儿,闹归闹,出格的事儿可不能干。”
“出格?”秦立东慢慢的前倾,交替移动的双手在沙发上按下一个一个凹陷的坑,缓缓的,以狩猎之态前进:“我突然发现,有点儿喜欢你了。”
李津京不打算给他机会靠近,一抬脚,鞋底儿直接踩在秦立东的肩膀上:“这样儿可就没劲了,先不说你现在身边儿跟着席砚,我也有同居的陈家和啊。单身的时候,怎么玩儿都不算过,现在就算是情儿,是小蜜,也得有点儿节操吧?”
“这个圈子里有节操这一说儿吗?”
“秦哥,你别逗我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席砚那小醋坛子三年都没跟你因为这种事儿闹腾过,你中间儿绝对没有其他的人对吧?今儿是犯了魔障了,咱娱乐娱乐就算了,我自当没发生过。”
秦立东侧过头看了看肩膀上扛着鞋:“别给我扣高帽子,你自己讲究这个?”
李津京今天是真疯了,竟然还拿鞋帮儿挑衅的碰了碰秦立东的耳朵:“没错儿。就算是情儿也身边儿的人,我从来看不上那帮子滥交的。别逼我翻脸,如果你今儿不是跟我开玩笑,那尽管放开手试试。”
秦立东低头儿闷闷的笑了一阵,再抬头,眼睛里已经没了刚才那种势在必得:“行,那我告诉你,第一,这几年我确实从来不跟席砚以外的人怎么样。第二,我说喜欢你是真的。跟你这小子在一块儿,舒服,自在。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咱们是一路儿人呗。”
“不光是一路儿的,骨子里都一样。”
“俩痞子啊?”
秦立东抬手攥着李津京的脚腕儿:“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跟我做朋友,好哥们儿那种的。到不需要你陪我哭陪我笑,至少别防着我,让我也有个地方儿说说话,放开了聊个天儿什么的。”
“平时老拿着劲儿特累吧?”
“别跟我逗贫,我说的是正经的。”
李津京皱着眉毛苦笑:“秦哥,你这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数儿啊。先靠拢,再谈心,时不时的惆怅一下儿,然后越走越近乎,一举拿下。”
“被看穿了,真遗憾。”
“别过来啊!”
秦立东才不理这一套,再次压进,直到俩人的鼻子都快碰一块儿了:“李津京,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就地正法了?”
见过炸毛儿的猫什么样儿吗?
秦立东飞快的在李津京脸上亲了一下,瞬间后撤,侥幸躲开了无影脚,“笨蛋,这次才是闹着玩儿呢!”
李津京忧郁了。大哥不会有精神分裂症吧?“行,闹着玩儿没问题,您别老一会儿一变的,我这小心脏脆弱着呢。”
“那咱们今天先试试。”
“试什么?”
秦立东点了根儿烟:“你知道吗?我是家里的老二,上头有一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
也许秦立东真的是要走“谈心拉近关系第一步”这个路子,但这个下午,说的人,说着说着似乎就陷进了自己的回忆里,有些话,真不像是跟谁谁都会倾诉的。
而听的人,起先也是抱着“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儿”的心态,但听着听着,似乎也触动了某些心底的弦儿。
秦立东的话李津京深有感触。前世记忆中,传言这人三十多岁风生水起的时候儿,脾气不是一般的大,人也不是一般的狂,无论老的小的,等闲人根本不入眼。在B市的高干子弟圈儿里,秦立东这三个字代表的就是无所不能,后生可畏。
当时李津京就想,这人怎么都不知道收敛点儿啊?枪打出头鸟,林子这么大非得臭得瑟!
现在他多少能悟到点儿缘由了。
那是一种从来不被最亲近的人看好,但最后能做到,并且做的超乎想像的好时,由内而外的骄傲。不是给别人看的,纯粹的为自己而骄傲。
李津京的沉思让秦立东中断了谈话,“听烦了吧?我的听众可不好当。”
“有点儿累而已……秦哥,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想,也许我能听懂你心里要说的是什么。也许你是对的,咱们就是一路儿人,骨子里都一样儿。”
“还想听吗?我可难得说得这么痛快。”
“奉陪到底啊。”
秦立东一笑,拍拍自己的大腿:“来,躺这儿歇歇。”
李津京也一笑:“躺就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陈家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津京躺在秦立东腿上睡着了,而他身上盖着的,明显不是他给他买的外套。
秦立东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轻一点儿,“听京京说,你们快搬家了?”
“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同道中人,不用紧张。”
在这个同性恋还当作精神病来对待的年代里,由不得陈家和不紧张。
“我不管你因为什么跟京京住在一起,也别跟我提什么情啊爱的,那一套我不信。这小孩儿是我好兄弟,你要么好好儿对待他,要么现在就滚蛋。如果将来一旦让我发现你对不起他,”秦立东勾起嘴角冷笑:“别怪我下手太狠。”
陈家和坐进电脑旁的椅子里,双腿伸直交叉在一起,“我们住在一起的定义是满足双方生理上的需求,高于朋友,低于爱人的一种关系。你所谓‘对不起他’的定义呢?”
秦立东盯了陈家和片刻,“都一块儿过日子了,还动不动就什么玩意儿都下个定义,你这人活着也够累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因人而异,我所谓的和你所谓的必然不同,你也不用问我了,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
“你喜欢京京。”
“没错儿,我喜欢。”
陈家和做了一个费解的手势,秦立东心里更不待见这人了,整个儿一假洋鬼子!
“高于朋友,低于爱人的那种喜欢。”原话奉还。
陈家和轻笑:“京京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非常羡慕……”
“别捡好听的说。”
“我们在一起是有约定的,好聚好散。按他的话说,不是Boy Friend,仅仅是F**k Friend。”
尼玛的好好儿一中国人不说中国话!
“翻译一下儿。”
“……不是男朋友,是炮而友。”
李津京“噗哧噗哧”的笑了出来,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他们刚一说话的时候儿他就醒了,这话题围绕着他的时候儿,不想掺合,可话题偏了的时候儿……这俩人能不能别逗闷子了?
“来来,我给你们翻译一下儿啊。”清了清嗓子,听了半天有点儿驴唇不对马嘴的,他都急死了:“我和陈家和就是住一块儿,生活费用分摊,我不是他养的小蜜,他也不是我傍的大款。我和秦立东是好哥们儿,但还没到高于朋友那份儿上……”
秦大少很不满,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陈家和觉得这个陌生人很有意思:“既然今天遇见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秦哥,叫上你们家席砚,咱们四个一起更热闹。哎,都够开桌儿麻将的了。”
这四个在一起,真的很热闹。
秦立东和李津京特别欣慰,终于能给席砚找着一个话题相投的了。瞧瞧那俩,聊的这叫一欢实,从钱钟书到卡夫卡,从施特劳斯到皮娜龅牙(注释1),怎一个热闹了得?
分手时,席砚简直是依依不舍了,“陈先生,能和你一起聊天真是很开心。”
李津京却留意到,陈家和老毛病又犯了。自打一见到席砚,他那不着痕迹的小眼神儿就一直挑剔的打量着对方的衣着。要不说,席砚这也是一尽情糟蹋自己天生丽质的主儿,连李津京都懒得评价他那身打扮儿了。
坐在回酒店的车里,“哎,你是不是又想送席砚衣裳了?”
陈家和哂笑:“你的朋友啊,真是物以类聚。我可没那么多精力指点所有人,有你一个让我头痛的就很累啦!”
李津京同情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哥们儿辛苦了。对了,听今天席砚这话茬儿以后肯定少不了张罗咱们四个聚会,你们聊的那些东西我和秦哥都不懂,要是有功夫你指点指点他,别今儿文学明儿绘画的,他总没个准谱儿也不行。”
“好啊,能看出他是热爱艺术的,不像有些人,永远那么粗俗。”
“说谁呢!”
被耻笑的李津京惆怅了……
注释1:
皮娜龅牙:没品位二人组的口误,其实是现代舞大师皮娜鲍什。
皮娜鲍什是德国最著名的现代舞编导家,欧洲艺术界影响深远的“舞蹈剧场”确立者,被誉为“德国现代舞第一夫人”。2009年6月30日因癌症去世,终年68岁。
兔子认为,现代舞于我来讲生涩难懂,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观摩一下今年的新电影《皮娜鲍什》,其中有很多舞蹈场面,可以领略到现代舞的精髓。
21、第二十一章 ...
周末搬家。
对于这间熟悉的套房,李津京还是有点留恋的。站在窗前,瑞士酒店对面是一家进出口贸易集团的大厦,所谓进出口贸易,其实就是个好听的名字,早先听秦立东说过,这家其实是军火商。
大厦的一层有家剧院,设施音响相当不错,很多外国来访问的芭蕾舞团,交响乐团都在这里演出,这也是陈家和选择住在瑞士酒店的原因之一。
“舍不得这里吗?”陈家和从后面环保住李津京的腰。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自然有点儿感情,”李津京侧过头,“以后你再想听音乐会可不是过条马路就能到的,真遗憾啊~”
“你遗憾什么?反正你从来也不听。”陈家和笑着亲了亲李津京的耳朵。
“嗯,可不是吗,我就热爱相声儿。”可惜啊,德云社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
“你自己就像个说相声的。”
他们的东西不多,而且大部分已经被陈家和陆续搬到新房子里去了。
难得今天陈先生亲自开车,这让李津京有点儿好奇和期待。一直都不让他去看新房子,弄得倍儿神秘的样子。
车行一路,随着路边熟悉的景色变化,李津京挑着眉毛,这哥们儿到底在哪儿买的房啊?怎么还开到这儿来了?
B市从前也是个水系相当发达的城市,城内有运河,有码头,有水道。后来被逐渐取缔弃用,城市人口越来越多,很多河道也被填平了修路,但城里依然很多各种小湖泊存留。
当陈家和把车开进这个紧邻皇家园林的城内湖辅路时,李津京乐了。真他妈有投资眼光儿,这里地处城中心,在未来十年后房价将呈几何速度翻涨啊。
一间小小的四合院儿?
李津京下了车,站在门口左右观望。距离大门前七八米有三棵高大的白杨树和一小片花坛绿地,这些植物形成了天然的隔离,让小院儿虽然紧挨着环湖路却格外幽静。
三个台阶之上的大门并没有开的很宽阔,标准的普通宽窄,而颜色也不是常见的大红,只是用木材原有的深褐本色。这一点李津京还是很欣赏的,他自己对大红这种富丽的颜色就有抵触。
“进去看看吧。”陈家和拎着一个包走了过去,推开门:“希望你能喜欢。”
雕花儿影壁墙,露天大金鱼缸,葡萄架子,海棠树,带前廊的正房,东西厢。
“够标准的,你是完全按照北方老房子的布局啊。”李津京站在金鱼缸旁探头看了看,还真养着十几尾通红的水炮眼。(注释1)
正房和厢房里的摆设不必多说,以陈家和的品味不会错。
李津京拍了拍这位大仙儿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楠木条儿案,“这叫什么?低调中的奢华?这样儿的老家伙用来摆水果放零七八碎儿?有你的。一般人家儿肯定得放艺术品,我还以为你会把那几个后来买的罐子摆这儿呢。”
“家具无论多贵重,也要物尽其用。”陈家和拉着李津京到厢房门外,“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书房。中间打通了,我给阔成了一间大屋。咱们各占半壁江山,又可以不影响随时交流闲谈。”
李津京进去晃了一圈儿,笑着出来:“这么大,到时候闲谈可就得嚷嚷着来了。”
陈家和最喜欢海棠。
院子里两棵西府海棠是长成了树直接从苗圃移来的,正值花期,有含苞欲放的,有已经盛开的。都说海棠无香,唯有这种西府海棠既香且艳,花蕾娇红,就像点点胭脂点缀在盛开的粉白之间。
李津京对花花草草的没什么概念,就是觉得这花儿挺好看的,其实他最中意的是刚开始爬秧子的那个葡萄架子,下面儿还有一对儿藤椅和小桌。
“到了夏天在这儿乘凉可真不错。”嗯,到时候弄一大盆五香盐水毛豆,再来两瓶儿冰镇啤酒,绝了!
院子不大且只有一进,但被陈家和用各色植物和玩意儿点缀的非常温馨清雅,坐在藤椅里望天儿,似乎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倍儿悠然。
李津京估摸了一下,这房子要是留到十几年后,好几千万都未见得拿得下来。陈家和的投资眼光儿,真不是一般的牛。
生活中总有很多惊喜,等待你去一点一点发现……比如,陈家和竟然会做饭?
李津京用叉子捅了捅面前盘子里莫名其妙的炸鱼和土豆条儿,“你不会天天给我吃这个吧?”
陈家和抿着嘴轻笑:“不会。我自己好久没吃这个所以才做来吃,蛮怀念的。”
“嗯……其实,相比这些鱼和土豆儿,我觉得你穿围裙的样子更加秀色可餐啊~”李津京坏笑。
新房子新气象。什么东西都是第一次,什么东西也都得开张。
当年夜里不仅卧室的大床开张了,连那个楠木条儿案也一起开张……这地方,高矮正合适!李津京斜仰着劈腿坐在上面,啪啪的撞击声和胸口上被啃咬的酸麻……严重怀疑这是陈家和存心设计的!
手边碟子里的草莓被人揉的稀烂涂在他身上,红色的汁儿一道一道的顺着溜到腿根儿。妈的!这就叫“家具的物尽其用”?
怒!
陈家和就算再有情调儿再狡猾,也架不住同居者是个小流氓这个事实。
四月二十九号,星期一。
周日反击战大获全胜,神清气爽的李津京特意穿了件儿高腰休闲小西装,斜纹布裤子笔挺合身。现在他已经能区分什么衣服适合打领带,什么搭配不需要领带了,松开一颗扣子的衬衫领口特别随意,抬手敲击键盘的时候,那副18K金的袖扣儿一闪一闪的。
深发展A,涨幅13.73%,收盘价十五块九。
李津京简单计算了一下盈利,果断的在十五块八毛八全部抛出。至此,由四月十六号买进的发哥,到四月二十九号一共给李津京盈利三十三万有余,纯利润53%。
这是一笔成功的投资。姑且不论日后发哥是否还会继续涨,单就已发生的交易而言,李津京贯彻执行了“赚到既定目标就跑”的方针政策,成功挖出了股市第一桶金。
陈家和说“落袋为安”,现在这笔钱是确确实实的落在他的口袋儿里了。
李津京没有表现得特别兴奋。在这个周末,在“基情”以外的时间里,他与陈家和做了一次关于证券投资理念的详谈,受益良多。
如果,他没有前世带来的信息,李津京现在是不会继续投身于证券业的。要学的,要见识的东西太多,理论,数据,政策,每样儿都很重要。
秦立东说的好,这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纯粹的理论不能说明一切,西方对证券的经验总结也不完全适用,只有直接身在其中保持理智的实践才是可取之道。
反思一下这笔“成功”的操作,其实中间犯过很多错误。比如补仓太着急,三批买进的价格上下相差不多,建仓比例不合理,更不用提中间一赚到点钱就骄傲的忘乎所以了。
如果不是让他赶上各公司一季度报陆续刊登,如果深发展A不是即将除权……他之前的行为很容易让资金会全套进去……
思路被“咔嗒”一声开门的动静打断,李津京抬眼去看,原来是秦立东来了。
“这个给你。”一只红色的信封递过来。
打开一看,李津京乐了:“压岁钱啊?晚了点儿吧?”
“这是我和席砚送给你们俩的暖房红包儿,席砚的主意。”
李津京装着特鸡贼的样儿假装往拇指上啐了点口水,哗啦哗啦的点了一遍:“哎哟~~两千呢!好大方啊!”
秦立东笑着拍了一下他后脑勺儿:“假了吧唧的!你现在都小大款了,还能看得上这点儿钱?就是个意思,图个喜气。现在的李津京可不是三年前帮着办转学的小崽儿了,想当年,我第一次给你塞的就是两千吧?那小眼仁儿亮的,跟探照灯似的。”
“我那是醉了!”
秦立东抬起一条眉毛:“说!当年私眯了多少?”
“五百!”
“嗯?!”
“行了行了,偷偷儿赚了你一千!多大个事儿啊?明儿就还你。”
秦立东就喜欢看李津京这小样儿,赚了人家的钱还能理直气壮的给自己找一台阶下,也不掖着藏着的。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今天有什么动作没有?”
“对了!还没恭喜你呢。”李津京忽略了头顶的大手,站了起来:“快收盘的时候十五块八毛八全跑了,你那边儿纯盈利二十万出头儿。怎么样?还行吧?”
“太行了,才几天的功夫赚50%,股票这买卖还真靠谱。”李津京得意的劲头儿让秦立东不由自主的微笑。
“也不是那么靠谱。”提起这个他就后怕,看秦立东询问的眼神,李津京干脆拉着他做在电脑前,翻出发哥的K线图,“你看,我第一笔是在这里买的……”
如果陈家和在的话,他一定更欣赏秦立东这种人。李津京在讲解自己的失误时提到了很多东西,很多他以为自己懂的东西。但经过秦立东的提问才发现,即使是这些他也不是完全门儿清。
到不是说秦立东有多聪明,而是这个人很敏锐,尤其在经济投资的问题上非常敏锐。李津京几次被问到哑口无言,好在他这人不矫情,直接承认自己也不懂,于是两个脑袋凑在显示器前叽叽咕咕,有时候是严肃的讨论有时候难免彼此耻笑。
“你说,咱们这俩外行,弄的跟真事儿似的讨论这么深的问题,搁着人家陈家和听见了非得笑话死咱们不可。”
“笑话什么?”秦立东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谁敢笑话他!
“笑话不懂装懂呗!”李津京做了个不屑的表情:“算啦,真要有兴趣等改天我把他叫来,咱们一起说说。”又想起件事儿,一拍秦立东的手腕:“正好你来了,开车带我去趟XX购物中心吧,我想买点儿东西。”
李津京是去那天陈家和买装饰品的商场,他想送陈家和一件儿礼物。一来总收人家送的东西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二来这份儿钱赚的应该说有陈家和一大半的功劳。
那天他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好几家高级男装专卖里有摆着皮带,领带,领带夹或者袖扣儿的柜台。对于袖扣儿这样东西李津京很感兴趣,他觉得买一副上档次的肯定能对陈家和的胃口。之前他想过买两幅画儿,但总觉得他喜欢的陈家和八成看不上眼。
昨天就跟交易所的会计打好了招呼,下午刚提出来的三万块钱。
那些洋牌子李津京没什么概念,直接找一家看得顺眼的。品种不是很多,但个个看起来都不错,最终挑了一副镶碎钻的,还有一副嵌着一大块儿蓝水晶的。
灯光底下看特亮,还挺唬人。
秦立东挠了挠头:“这……陈家和能喜欢吗?”
“肯定喜欢!你看,我这副袖扣儿就是他送的。我觉得吧,这人就喜欢这种小零碎儿。”
秦立东迟疑的又看了看那两对儿亮晶晶的玩意儿,他觉得……悬。
满心欢喜的打开金丝绒盒子,结果……陈家和忧郁了。
“京京,带这种东西出去很像暴发户啊。”
“啊?”李津京僵硬了一下:“不会不会,你这么风流儒雅,穿军大衣都像首长视察工作,怎么会是暴发户呢?”
陈家和慢吞吞的转动了一下碎钻袖扣,“带这个需要场合,不是日间随便什么工作就好带出去的。蓝色那个……”
“好了好了,不喜欢拉倒。你不带我带总行了吧?没见过送礼还不要的!”一把抢回盒子扔进床头柜:“明儿我就买根儿白金项链儿去!不带袖子上我当挂坠儿还不行吗?”
第一次送出礼物以悲剧收场,这是李津京万万没有想到的。品味这个东西……真烦人!
没有股票一身轻松,回归大学去当乖学生?
回归课堂是真的,乖学生也是表面儿乖罢了。陈家和费尽口舌劝阻这个才知道臭美的小屁孩儿,不要穿得太正式,不要穿得好像刚刚从酒会跑出来,不要穿得太高调……
“不要穿西装啊!不要打领带啊!你这样好像国外的保险推销员!京京,你去大学就穿个学生样,都五月天了穿三件套,不怕长痱子吗?”
李津京觉得他这身材穿西装真的特好看,但陈家和就是不肯让他穿一套。单件可以,给配牛仔裤。偷偷儿的把那对儿蓝水晶的袖扣揣出来,到学校带上之后……确实特傻,很有种穿西装配运动鞋的土老冒儿感觉……
当然,打扮打扮臭得瑟一下的心确实是有的,但李津京大部分心思还是集中在系统的学习知识上。
这一次的炒股经历可以说像面镜子,把他所有的不足都反映出来了。
五月天儿的经贸大学里,又回来个好学生,真不容易啊。
李津京说到做到,真的去买了条白金项链儿。
某天四人聚会上,秦立东毫不客气的从他T恤衫里把项链揪了出来,挂在手指头上摇晃着:“你怎么给挂这儿了?”
席砚也大惊小怪的:“这不是袖扣儿吗?李津京你个二货,这是别袖子用的。”
“滚蛋啊!你才二呢,这是人家不要的,我拿来当吊坠儿而已。你看看,钻石的呢,和白金到挺配。”
席砚翻了个白眼儿:“这种袖扣儿谁带的出去啊?你可真够土的!还挂俩,不嫌硌得慌吗?”其实他嫉妒李津京好久了,这小子最近打扮得越来越出众了,那左一身儿右一身儿的,整个儿一时装表演啊!
“两个确实累赘了,带一个蛮好。”陈家和抿着嘴角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类似这种四人小聚会慢慢变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固定活动。只要陈家和在B市,只要时间能凑上,要么是秦立东和席砚到小四合院儿来,要么是李津京和陈家和去他们的别墅。
一转眼就是六月初,这一段时间里他们这小圈子里发生两件比较重要的事。
第一是李津京通过发哥除权,做了一个短期波段炒作,于五月二十七号除权当日买进半仓,持仓价九块五毛四,于六月三号在十三块六抛出。短短八天,纯利润二十八万。
这个是他跟陈家和刚刚学到的优质股票“除权——填权”行为,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收获。
这次李津京可不犯二了,特意去找了一个在工艺美院学美术的高中同学,把陈家和平时喜欢的东西念叨了一遍,又说这人是哪哪儿留学的。最后同学帮他挑了一副临摹水平相当高的莫奈的《睡莲》。
第二件跟席砚有关,也可以说跟所有人都有关。
陈家和发现席砚虽然爱好广泛却不能保持长久的热情和毅力,到不是他不定性,而是这个男孩儿对枯燥的东西天生有种排斥。而新潮,华丽,古怪,特色的东西对他都有格外的吸引力。
虽然李津京认为席砚就是为了显得与众不同才去追求那些小众的玩意儿,但陈家和觉得服装设计专业非常适合他。
也许真让陈家和说对了?席砚的敏感和各色没准儿真的适合去学这个。
“哎,至少好多特有名儿的时装设计师都是男同性恋啊,”李津京笑眯眯的说,这是他开始关注时装杂志之后得到的新知识:“也许这就是老天爷赐给男同性恋的额外技能吧?不是说……上帝关了你左边儿的窗户就给打开右边儿的吗?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陈家和从报纸后抬起头,微笑着看京京端着本厚厚的《西方货币金融学》,悠闲的半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里,斑驳的阳光打在俊美的青年身上……
注释1:
水泡眼:这种金鱼的眼眶与龙眼一样大,但眼球却同正常眼的一样小,眼睛的外侧有一半透明的大小泡。很可爱的哟~
22、第二十二章 ...
陈家和拒绝了空姐提供的飞机餐,“一杯咖啡,谢谢。”
窗外的阳光非常明亮,甚至是有点刺眼,就像昨天李津京看他的眼神。陈家和很懊悔,他不应该跟李津京说那些话,是什么念头让他竟然如此鲁莽?
“京京,明天我要飞S市谈生意,大概两个星期回来。”
“嗯,那边儿正是最热的时候,空调屋进进出出的小心点儿,别得热感冒。”
“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和秦立东接触太频繁。”
在葡萄架下看书的人抬起眼,斑驳的阳光让他的脸有点模糊,“有话直说。”
“秦立东对你的偏爱太明显,这样对大家不好。”
“……陈家和,你管得太宽了。”
京京停顿的那两秒让他心惊,冷冷的,被冒犯了的眼神。可就在他以为他要发火或者争吵的时候,李津京却笑了:“也好,自从咱们俩住在一起,一直就没好好聊过这个话题。我也一直琢磨着,这貌似‘心有灵犀’的范儿能装到什么时候呢?今天既然说到这儿了,就干脆说个明白。”
陈家和拉上遮阳板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他犯了一个错误,李津京即使长的再像“他”,骨子里却完全是不同的脾气和性格。这些日子里他对京京各方面的指导和对方的顺从接受让他忽略了一个事实,李津京,是个非常独立,并且精于世故的青年。
后来他们并没有争执,简直是心平气和。但那是一场客客气气的,带着疏离的谈话,就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
京京说,他最看不起的就是人家有伴儿的时候还要贱嗖嗖的去掺一脚的人,并且让他放心,他会在这两个星期里守身如玉,等他回来开封验货的。
他不喜欢李津京说话时的那种口气,带着调侃和讥讽。但是,他也不希望这段美好的同居生活被他自己搞砸了,可以补救吗?也许还会有补救的机会吧?
这算什么事儿啊!李津京飞快的蹬着自行车。陈家和竟然怀疑他,这是质疑他的人格!他李津京玩儿是玩儿,但还不至于烂到挖兄弟墙角儿吧?擦,秦立东偏爱也好,喜欢也罢,那是他的事儿,之前也不是没解释过啊,这人怎么还这么矫情呢!
今天周末,搓了一肚子火的李津京决定回家大吃老娘做的美味用来泄愤,我买,我买它十斤排骨!
心情极差,直目瞪眼的往前骑,完全没注意后边开上来一辆崭新的奥迪200。这开车的也够愣的,靠边儿停车甩着ρi股就扎过来了,李津京猛捏闸,前轱辘还是撞在车ρi股上了。
“干嘛呢!有这么开车的吗?着急投胎啊你!”伸着脖子嚷嚷都不解气,李津京跳下自行车,书包也不要了!
“哎呦给你狂的,哪儿不服啊?!”车里蹿出来一人,一脸坏笑:“我还以为能别你一跟头呢,小子反应挺快啊。”
“潘向……潘哥,怎么是你啊?”
“开车的可不是我,是龙庆,你要动手找他去,可没我什么事儿啊。”
李津京更搓火了,面上假笑:“不能够的。”
这时龙庆也从驾驶席蹿了出来:“你小子最近都猫哪儿去了?考上大学就看不起我们哥们儿了吧?今儿不许废话啊,多大的事儿都放一边儿去,赶紧上车。”
潘向荣已经帮李津京捡起了书包,还把自行车也停到路边儿锁上:“哥们儿几个好久没聚了,我和龙庆刚从南边儿回来,说好了晚上都去东子家好好喝一顿,完了就跟他们家住了,明儿早上一起看NBA总决赛!”
李津京完全是被这俩大流氓硬塞进车里的,说什么都没用,必须去!
龙庆一边儿开车一边儿说:“今年是超音速对公牛,绝对精彩!这种比赛人少了看没劲,哥们儿凑一起那才叫热闹呢!”
李津京他们是最晚到的,宁非和一个叫齐欢的大男孩儿在厨房给席砚打下手儿帮忙做饭,餐厅的桌子上摆着消夏的小凉菜,张文和秦立东已经就着花生米和毛豆开喝了。
“喝几个了?”潘向荣一ρi股坐过去一点儿都不见外先闷一杯冰镇啤酒:“爽!”
张文站起来跟李津京打了个招呼:“小武和王小竟再过两天就回来了。给你们家打电话找不着你,也不知道你的手机号儿,让我转告‘两天以后,薄暮时分,鼓楼之顶,不见不散’,这是原话儿啊。”
龙庆在旁边儿大笑:“现在这些小崽儿行啊,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
李津京也乐了:“这是让我和宁非请他们吃烤肉季呢!”发小儿那点花花肠子他还不知道吗?这就是俩吃货!
想是这么想,心情却一下好的不得了。好哥们儿两三年没见了,他们又都不爱写信,偶尔打个电话,部队上管得严也不能胡说八道放开了蛋侃。
李津京觉得之前跟陈家和赌气真是不值得,好好儿活着多好,这么多好吃好喝好玩儿的,非得弄点儿那些腻腻歪歪的,没劲透了!
再一想昨天还跟人家那儿装深沉……自己也够没劲的!
“想什么呢?”秦立东走到李津京身边拍了他一下:“你跟我来一趟书房,席砚那报名表好多不知道怎么填合适,让你给看一眼。”
“工艺美院?”李津京看了看秦立东:“还真打算学服装设计了?别又是三分钟热情啊,进这儿可不是像高中转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立东斜靠在写字台上抱着胳膊说:“这次我看他是确实挺上心,不比之前那些文学啊,音乐的。前几天买回来不少布料儿,你小心今天晚上就拿你们开刀。”
李津京吐了吐舌头:“行吧,咱席哥也算是找着人生目标了。”
正低头仔细看表格有没有填错的地方呢,秦立东突然说:“一进门儿的时候看你一脑门子官司,跟谁生气了?”
这可不能告诉你。李津京没抬头:“过来的时候半路让潘哥他们拿车别了一下。”
秦立东一笑:“不愿意说就算了。”
有事儿没事儿的您老表现得这么睿智干嘛啊?李津京知道混不过去,但这话必然不能挑明了,只好说一半:“能有什么新鲜的,跟陈家和吵架了呗。”
“因为什么?”
没完了还!“秦哥,这是我的私事儿。”
“跟好哥们儿说说也不成?”
李津京无奈的笑了,抬起头看着秦立东:“这种俩人之间的事真是很难说清楚。嚷嚷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有理,但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其实各退一步就海阔天空。一时冲动只能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我现在好不容易琢磨过味儿来了,你就别招我再想起来成不成?”
秦立东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看得李津京都毛了:“秦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想听赞美的话吗?”
“不用不用,我知道我自己特好,特招人待见。”
“你就贫吧!”
晚上的饭局特别热闹。按席砚的说法,“四个老的四个小的,各聊各的没代沟。”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说错了。
潘向荣随口问了一句李津京最近忙什么呢,秦立东在旁边儿直接就把他炒股的事儿抖落出去了,“小屁孩儿炒的像模像样的,之前一笔赚了50%多,前两天又炒了一次也赚的不错。”
这一下那另外“三个老的”就来神儿了,很快局面变成五个一堆儿,三个一撮儿。
宁非偷偷打量李津京,心想,这小子够牛掰的,而且也说不清楚是哪儿,总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无论是翘着二郎腿的坐姿,还是嘴角挂笑特欠抽的小模样儿,和从前一点没变,但就是觉得带着股范儿。难道这就是事业有成的效果?
按说能得到张文,龙庆和潘向荣这种人的关注应该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儿,但李津京听着秦立东那些话脸都憋红了,这位大哥就好像当爹的跟别人炫耀自己家儿子似的一通夸,有你什么事儿啊?
饭桌上人一多交叉着说话就乱套,个个都扯着脖子喊。那个叫齐欢的大男孩儿被夹在中间左右说不上话,最后挺识相儿得跟李津京换了座位,而龙庆也正好换过去要跟张文一起划拳,这一折腾李津京就挨着秦立东坐了。
“秦哥,咱差不多就行了啊,别把我夸得跟朵花儿似的。”
秦立东歪头对他耳语:“你是怕我夸还是怕我把你老底儿都揭出来啊?甭担心,我这不没说钱数只提百分比吗?老潘他们有谱儿,知道什么话是不该问的。”
这边儿话音刚落,宁非就说:“京京,你投了多少钱啊?赚海了吧?”
“四五万吧。”
“四五万吧。”
秦立东和李津京的异口同声倍儿整齐,简直就是心有灵犀。这个钱数正好是李津京跟着跑货运那趟赚的,有根有据,只能说俩人想到一起去了。
李津京在桌子底下用脚磕了磕秦立东的小腿表示感谢,秦立东面不改色继续听着旁边儿潘向荣说这次从南边儿打听回来的行市,但脚底下也轻轻碰了碰李津京。
又过了一会儿,张文撺掇碰杯预祝他们投资的买卖开门红的时候,俩人才交换了一个眼神儿。
那个新来的男孩儿齐欢对桌上所有人都带着好奇,就像曾经的李津京一样,觉得这帮人特神,像迷一样。尤其是他们彼此之间的那种默契,似乎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词儿,立刻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孩子衷心的希望有一天也能融进这个小圈子,也能像桌上的人一样赚大钱,享受生活。
吃到一半儿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要有点儿烤串儿才地道呢!”潘向荣二话不说,拿了车钥匙就要去买:“京京陪我走一趟吧?”
秦立东假装问李津京带没带钱,小声说:“老潘这是要问股票的事,你悠着点儿,他心里有数儿,就是探探你深浅。”
李津京心里骂,这潘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拐这么大一弯子干嘛?直接问不就完了吗?
出了别墅区,潘向荣一拍脑袋说自己喝的有点儿多,换李津京来开车,好在驾照都是随身揣着得,李津京倒也无所谓。而且这奥迪200还真没开过,是男的都爱车,他也不例外。
一路上基本是聊车的事儿,什么排气量啊,轴距啊,油耗啊。潘向荣还真问了几句股票的事儿,但也不过是问问买的什么股票,什么价位买的什么价儿出的。
虽然西山离城里有一定距离,但好在B市城西有不少部队大院儿和居民区,正值入夏,出来遛弯儿吃宵夜的人比较多,找个烤羊肉串儿的摊子还是挺容易的。
车厢里弥漫着烧烤特有的香味儿,即使吃饱了也能给馋出口水来,尤其是孜然配着烤得有点焦的羊肥油,光是闻着都觉得香。
抽不冷子潘向荣突然问:“你怎么挑了深发展A啊?我听说这股性可不大活跃。”
李津京老早就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回答潘向荣的问题了,这人是人精,见多识广,如果还装傻充愣必然让他看不起。
假装沉吟了一下,“潘哥,其实我投了五十多万。中间儿跟秦哥联系了笔对缝儿买卖赚的钱,桌儿上没说是怕给秦哥找麻烦。”
“那你现在又跟我说了,什么意思啊?”
“您跟秦哥是什么关系啊?桌上不是有生人嘛。”
潘向荣一乐:“别跟我卖乖,问你股票的事儿呢,扯哪儿去了?”
李津京特坦然:“也没什么特别原因。我那份儿加秦哥那份儿总数差不多一百万,只有放在大盘股上一口气买进卖出才不显眼。”
至此潘向荣只是说声:“不错。”然后再没提股票的事儿。
有了烤串儿这八个年轻人喝的就更欢了,连席砚和齐欢都喝了不少。后来龙庆嫌光喝啤酒不过瘾,逼着秦立东把家里藏的茅台捐出来。
席砚好心怕他们掺着喝容易醉,拦着不让:“明天一早不还看比赛呢吗?这么喝下去我看你们谁起得来!”
龙庆一下就不乐意了,眼神儿都变了:“我们哥们儿喝酒关你什么事儿啊!边儿去!东子,赶紧的!”
李津京以为席砚得发火儿甩脸子,没想到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儿明显硬忍下这口气,扭头跟宁非又接着聊人生去了。
行,这哥们儿那些卡夫啊,弗洛伊德啊是没白看,越来越上路儿了。
李津京偷着抿嘴一笑,捏过来一小把毛豆不紧不慢拨着吃。这豆子煮的正是火候,不软不愣,五香味儿也足,下啤酒最地道了。
茅台拿上来之后龙庆就瞄上李津京了,非跟他划拳。三轮下来李津京完败,白酒下肚火烧火燎的,“龙哥,夏天喝白酒就是自虐啊,我可不跟你玩儿了,再喝一杯直接桌子低下找我去吧!”
龙庆勾着李津京肩膀:“以后你小子再投资股票带上我一份儿啊,先投点儿试试行市,赚了赔了无所谓。”
李津京就怕这种的,嘴上说得多好,到时候真赔了谁知道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啊?刚想找个辙混过去,一抬眼看见秦立东的眼神。
那是一种默许和暗示,好像在说:没事儿,放心的应了。
“行!那龙哥您就先攒钱吧,小数儿我可不带玩儿。”
“快听听!这小子够狂的啊!”
潘向荣,张文,秦立东和宁非他们都跟着起哄,席砚也有了笑模样儿:“李津京,那你说说多少算是大数儿啊?”
一个巴掌伸出去,比划来比划去:“这个数儿!”
“五万?”
“五十万?”
李津京坏笑:“怎么着也得五毛以上啊!”
今天晚上这酒喝的舒坦,聊的也尽兴。李津京觉得特别放松,特别带劲,就像好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一样。
虽然席砚时不时的冒出一句足以造成冷场效果的“名人名言”,但喝到后来也没人跟他计较了。而今天的大英雄是齐欢,这孩子初来乍到,处处带着小心谨慎,无论谁跟他说话都特认真的听着。
于是小齐同志解救了一桌子人,以席砚的聆听者身份愁苦的渡过了一晚……
李津京问秦立东:“这小子现在跟着谁混呢?”
旁边的潘向荣直接回话:“让他先跟着宁非学学。我们最近跑南边儿比较多,B市的买卖基本就靠宁非了。”
“哟,这才大半年就出师了?行啊你!”李津京随手拿了个毛豆皮儿扔宁非:“现在有名片了吧?怎么个称呼啊,宁经理?宁总?”
宁非憨厚的笑了:“这都是潘哥有心提拔,谢潘哥栽培啊!”
潘向荣一笑:“你和李津京这俩小子都不错。不过京京是最出色的那个,自己弄一摊儿买卖还有声有色的,难得。”随即眯着眼想了想:“哎,你们俩谁大?”
李津京很严肃:“您说哪儿啊?”
宁非也很严肃:“硬着比还是软着比啊?”
……
张文捶着桌子骂:“太荤了啊!”
龙庆狂笑:“太他妈有意思了!这俩活宝!”
这算什么啊?李津京跟宁非对了个眼神儿。一起长大的,真玩儿起来那默契,旁的人绝对比不了。
秦立东家就三间客房,分房的时候潘向荣和龙庆没的说必然是在一间,宁非那兴奋劲儿还没过,嚷嚷着:“我不跟李津京一屋啊!这家伙睡觉翻跟头打把式的,小齐过来跟我一起睡。”
张文喝的有点高了,摇摇晃晃的:“京京跟我一屋吧。”
跟谁都不是问题,李津京觉得也有点上头,只要有张床就行。宁非在走廊里叫住他又说了几句话,关于老武和王小竟的,等他们约好了那天怎么见怎么安排之后,再回屋的时候张文已经睡着了。
一屋子酒味儿特冲,李津京觉得有点头疼,干脆洗了个温水澡,再出来时,那股酒味更浓了。
脑袋沾上枕头睡意上涌,舒展了一下四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刚要睡,有人轻声叫他:“京京,京京。”
迷迷糊糊的就看秦立东站在跟前儿:“秦哥?有事儿吗?”
“早上早点儿起来,跟我去买……”
李津京想问问几点起来合适,但眼皮太沉,秦立东后面的话都没听全……
【小剧场】
秦立东:京京熟睡了……我是亲啊,亲啊,还是亲啊?嗯,这是个问题。
慢慢俯下,眼前的嘴唇儿红的像樱桃,真诱人,含在嘴里会是什么感脚呢?
李津京睡梦中打了了酒嗝儿,吧唧吧唧嘴,梦里还回味茅台的香味儿呢……
拍黄瓜里的蒜蓉+烤羊肉串儿里的孜然+啤酒+茅台,是什么味儿?
哼哼,你们去问秦立东吧,他最清楚了……
23、第二十三章 ...
一早上就被秦立东叫起来,说是去附近的超市买啤酒和零食。
“还喝啊?”李津京揉着眼睛打着哈气坐进车:“我很怀疑有谁还能喝得下去,昨天晚上折腾成什么样儿了?要不买点儿可乐什么的算了。”
秦立东一笑:“你还是不了解老潘和龙庆,如果看球赛没有啤酒,这俩能把我家拆了。”
即使是夏日六月,晨风还是很清爽的。马路两旁有清洁工抡着大扫把哗啦哗啦的扫地,小早点铺子也已经把炸油条油饼的锅支在店外。带着白围裙的男人被油烟熏得面目狰狞,拿着双大长筷子扒拉着刚下锅的面剂子,旁边一个女人忙进忙出,麻利的盛上几碗粥,炒肝儿或者豆浆豆腐脑儿,一次端两碗,扯着嗓子:“谁要的豆儿粥啊!”
李津京点上根儿烟吸了一口。这种早点摊子用不了多少年就将在B市销声匿迹,为整顿市容推出干净统一的早餐车,可是作为土生土长的B市人,他总觉得还是这样儿的早点吃起来才地道。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等红灯的时候,秦立东见李津京总盯着窗外那个早点摊子看,觉得小孩儿可能是饿了。
“行,昨天净喝了,肚子里也没什么干货。”
屋里已经坐满,老板给他们俩在路边儿摆了张小桌子,老板娘又给拎出来俩小凳儿。李津京看秦立东折叠起长腿坐在凳子上,笑着说:“真够难为你的。”
很快他们要的东西就送上来了,李津京把油饼撕碎了泡在豆浆里,开始剥茶叶蛋。秦立东举着碗呼噜呼噜的吸溜着喝粥,突然笑了:“这凳子真是太矮了,咱们就像蹲着的俩大猩猩似的。”
把刚剥出来的茶蛋递给他:“行吧,至少是人类近亲。”
“我要吃油饼儿。”
李津京刚要回头跟老板说再加一个,秦立东又说:“就吃你碗里泡着的。”说完还“啊~~”的张着嘴。
李津京忧郁了……这大少爷不是昨天晚上喝太多酒精中毒导致智力下降了吧?还“啊~~”,三岁小孩儿吗?
后来这顿早点吃的,都不够伺候秦立东的了。李津京拉着脸又夹了块儿泡的软软的油饼塞进秦立东的嘴,吃!吃!撑死你!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出来收拾碗筷的老板娘笑着说。
“有这样儿的大哥算我倒霉!”
秦立东笑眯眯的拍了拍李津京的脑袋:“弟弟乖,一会儿哥哥给你买糖吃。”
到超市的时间比较早,人很少。在各个货架子中间转来转去,秦立东就跟小麦收割机似的,所过之处风卷残云,严重怀疑这超市是不是他们家开的。
“这也太多了点儿吧?”李津京看着还往购物车里扔东西的秦立东。
各种口味的薯片每样十包,孜然和麻辣的锅巴各十袋,微波爆米花十个,鱼片儿,话梅,牛肉干无数,还有数不清的真空装鸡爪子鸡翅尖儿。
他们俩一人推一辆车,秦立东的车里已经堆满了啤酒。
“怎么不买听儿装的?那个省地方。”
秦立东正琢磨着要不要再买点花生开心果儿什么的,听了直接一回身儿,拎起一瓶儿跟做广告似的往脸边儿一贴,带着煽情的咏叹调儿说:“你空虚吗?你寂寞吗?你对生活丧失激|情了吗?喝燕京啤酒吧~能让你找回真我。”
我擦……李津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崩溃了,这是秦立东本人吗?“秦哥,你的灵魂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了?我看到的就是一壳子吧?”
秦立东大笑:“外星人还在火星转悠呢!但我要是真买一堆听儿啤回去,不用他们,老潘和龙庆就得先绑架了我扔护城河里喂鱼去。”
满载而归的路上,李津京想,秦立东其实是个很重视兄弟的人。看看今天买东西时候这架势,完全是把哥们儿的喜好摆在第一位。逛了一大圈儿下来,好像就那几包话梅是他自己爱吃的,其它的都是给兄弟们准备的。
歪头看看正在开车的人,还是那个棱角分明充满雕塑感的侧脸,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到了别墅发现门口多了几辆车,原来今天一起看球的不仅仅是昨天那群人,还有特意赶过来的。秦立东摁了两下喇叭,不一会就跑出来三个李津京不认识的青年,只有一个看着眼熟还叫不上名字,似乎以前一起吃过饭。
大家卸车搬东西,李津京要去抬啤酒箱被秦立东拦住,转手交给他一大口袋零食:“你拎着这个就行了。”
进屋的时候发现还有几个新来的人,看着都面生。有抬眼看他的,李津京礼节性的点个头儿,对方只是上下打量一番没吭声儿。
就冲这爱搭不理的德性,肯定又是一帮家里有点儿来头的小崽儿。李津京也不在意,这种人你要是上赶着给好脸儿,他们就不拿你当回事儿。
等搬东西的人都回来之后,客厅里热闹起来。张文他们也醒了,秦立东也回来了,小崽儿们很活跃,各种不着痕迹的拍马屁听着可有意思了。
尤其是现在李津京越来越了解秦立东和潘向荣龙庆那帮人之后,这几个人眉梢眼角的微妙动作和嘴上说出来的貌似“亲切”的话,那是完全两码事儿。
坐在旁边儿拆开一袋开心果悠闲的剥着吃,听听刚才那几个不拿正眼瞧他的小孩儿说些不知深浅的话,这日子还真美好啊~
等人齐了开早点。
李津京和秦立东都没提他们俩已经吃过的事儿,一起跟众人应了个景儿。
这顿饭吃的比昨天晚上还热闹,但是李津京觉得特累。
原来他已经是个“传说中”的神人了,一个混迹证券行业偷偷摸摸赚大钱的“小屁孩儿”代表人物。用脚趾头像都知道这些小道消息是谁放出去的,隔着几个人偷偷的瞪了一眼秦立东。
他是要悄悄的赚钱,悄悄的发财,结果这老先生到处给他散播,于是他现在就得接受这些不明人士的各种奉承。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给点儿内部消息啊!”
给你妹的消息!李津京假笑着应付:“我哪儿有什么消息啊,只是小打小闹玩玩儿而已。主要是因为大学学的金融,跟哥们儿凑了点儿钱随便炒炒的。”
问他话的那个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哦”了一声儿。
李津京又偷着瞪了一眼秦立东,瞧瞧你给我找的好事儿!
这次秦立东看见了,抬了抬眉毛,扭过头去不搭理他,只不过嘴角勾着,肯定是憋了一坏笑!
最后解围的竟然是龙庆,“小崔你拿什么眼神儿看人呢?别他妈以为谁谁都跟你一样儿靠别人混日子,人家李津京是纯牌儿靠自己,学着点儿吧!”
潘向荣在旁边儿笑:“龙哥的意思是,你们李哥和我们这帮子人不一样。这话应该这么说,李津京就是一游走在学院派和江湖派中间的人。比学院派的人上路儿,比混江湖的人学问多……哎,比赛开始了啊!”
有了这一趟事儿,即使乔丹打的再精彩,罗德曼的篮板抢的再牛掰,李津京也看得索然无味。不明白秦立东为什么要招这么一堆人过来,明显不懂事儿,言谈之间一听就是刚知道点儿行市就臭得瑟的小屁孩儿。
“京京,你出去的时候忘带手机了,有个叫陈家和的给你打了个电话,说是让你有时间给他回过去,刚才一折腾我给忘了。”第二节比赛结束出广告的时候张文才想起来这个茬儿。
“行,我这就给他回一个去。”李津京心里暗叫不妙,希望陈家和别瞎琢磨。大早上的手机是一个陌生男人接的,还真容易误会。
回到客房在枕头边儿翻出手机打过去,“喂,是我。跟朋友一起看NBA总决赛呢……嗯,昨天住朋友家了,一大帮人,早上我出去买东西了……”
陈家和把手里的文件放下,坐进椅子里:“京京,我想跟你道歉。”
李津京稍微停顿了一下儿,心里挺舒坦的,陈家和毕竟是陈家和,俩人都能看得开是最好的了:“行,我接受。但是前天我也是有点儿冲动了,话说重了点儿,也跟你道个歉。”
“京京,”陈家和觉得心口暖洋洋的,他已经做好被李津京挂电话,争吵或者冷战的思想准备,没想到……“我这次的事看样子会很顺利,能提前几天回去。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带给你啊~”
“水果吧。挑好的荔枝龙眼什么的带点儿回来,我要送人。”
“你自己呢?”
那边儿李津京笑了:“有你给我张罗着我能缺什么啊?人回来就行了。”
陈家和觉得血气上涌:“京京,我想你。”
“……我,也……还行吧。”
微笑着又说了几句情人之间才会说的话,可惜对方还是不习惯这种甜蜜,陈家和觉得似乎能看到李津京红通通的耳朵和略带尴尬的表情,心情一下飞了起来:“等我回去。”
李津京扔下手机往床上一躺,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肉麻?膈应?都有点儿。这就是生活习惯完全不同闹的吧?有人喜欢花前月下,有人就只适合油盐酱醋茶。
但不管怎么说,陈家和是个好情人,李津京觉得这问题应该找机会好好和他谈谈。有些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看着是小,但总憋着也能积累成大事儿,不如直截了当来的痛快。也免得一方觉得自己做的很好,殊不知对方根本不待见这一套。
楼下传来一阵欢呼,就像非洲野牛集体咆哮一样。八成打出什么小高/潮了,还是看球儿去吧,再看不上那些人冲着秦立东的面子也不能显得太各色了。
没想到拉开房门迎面儿差点跟席砚撞上,“你怎么也上来了?”
席砚有点儿犹豫:“跟我聊聊天儿吧,楼下太闹腾了。”
原来小砚哥又忧伤了。
“你说龙庆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只靠别人混日子’?”
“龙哥绝对不是说你呢,你是听者有心了。”
“其实他说的也对。我现在吃穿住行全是靠着立东没错儿……”
李津京觉得这是席砚的进步,至少他认识到目前的状况了,“你这不也找着目标儿了吗?昨天听秦哥说,你决定死磕服装设计,这是好事儿啊。再说,我觉得你对那些颜色啊,线条儿啊什么的,还是挺有鉴赏力的。”
“真的?”席砚很高兴能得到认可,绷着的小脸儿总算冒出点阳光。但事实证明他这人思路跳跃也有点儿太大了,就算您以后要搞艺术,也不能话题说变就变啊,“你和陈家和怎么样了?住一起过的舒心吗?”
李津京无语了,怎么就拐到这上面儿了?尤其他特别不喜欢别人好奇他的私生活。
“就是那么回事儿。住在一起,吃在一起,有个伴儿而已。”
这下可把席砚给刺激着了。两个人是因为爱才会在一起啊,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个伴儿呢?他表示不相信李津京的话,觉得肯定是目前他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情所以才这么说的。
李津京头疼了,“席砚,我和陈家和是单纯的同居。连生活费都是均摊的,除了在一起的时间,他的事儿我不干涉,我的事儿他也不管。”
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席砚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总觉得秦立东对李津京比对别的人上心,虽然李津京有陈家和,虽然从来没有发现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猫腻儿,但席砚就是觉得不安心。
李津京点了根儿烟。
席砚的话题转的这么生硬,他能不知道对方存了什么小心眼儿吗?毕竟经历在这儿摆着呢。李津京心想,这就叫直觉吧?席砚的直觉还真挺准,可惜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秦立东要真是特滥的人,就凭他那条件在外头有十个八个都算少的。这人啊,关心则乱。
“真羡慕你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也能闯荡出点儿成就。”
话题又变,而且有车轱辘话来回滚的趋势,这种没话找话说的情形,李津京很烦。
“是啊,花自己赚的钱特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记得你们都说特俗的那个袖扣儿吗?一万多块钱的东西,喜欢我就带,不喜欢就扔着,谁管的着啊?这就叫潇洒。现在你这么敏感就是因为完全依赖着秦哥呢,等你像我一样儿自立了,谁还能说出什么来?”
席砚更忧伤了……
李津京是成心的。
小样儿的还拿话试探我?急眼了直接勾搭你们家秦立东,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下楼去看球的时候,还是选了个远离秦立东的地方坐着。
球场上罗德曼表现的非常精彩,全场抢了20个篮板,其中进攻篮板11个。李津京觉得,乔丹虽然光芒万丈不可替代,但公牛队这场能赢,罗德曼才是最重要的。
就好像这一屋子人,秦立东虽然是领头儿人,但也得有潘向荣,龙庆和张文这样儿鼎力相助团结合作的。
想到这儿心里一动,潘向荣几次提到他和龙庆最近总去南边儿考察,现在又突然多了这么一票人,以秦立东平时的谨慎,怎么可能一下吸收这么多人呢?
应该是和那边儿的新生意有关吧?
再观察那几个核心人物面儿上的表情神态,虽然漫不经心,但都带着少有的宽和。
秦立东要换行市发展了吗?以前对他的记忆实在是太少,就知道家里很牛,事业做的很大,具体的一概不知。也好,总靠着家里的关系也不是个事儿,只有那些最没起子的才蹲在屋里等父母给联系好了生意再跑出去装大个儿呢。
就像之前在饭桌上问他有没有内幕消息的小子,就算他通过长辈得到信息海赚一笔,这人以后依旧还是个废物,能有什么出息?
曾经的李津京特羡慕那些家族背景深厚的孩子,觉得自己怎么就没轮上这种人家呢?但现在,就像他跟席砚说的,花自己赚的钱,靠自己的本事才叫真牛掰呢!
比赛结束,公牛队大胜。
大部分人都说说笑笑议论着刚才那些精彩镜头,有特别兴奋的还忍不住比划两下。
齐欢默默的低头儿收拾着满地满桌子的残局,到处都是吃空了或者吃剩下一半的零食包装袋儿,拿着席砚给他的大塑料口袋一个一个的捡。冷不丁旁边儿多出来一双手,抬头儿一看是那个叫李津京的,攥了一大把支棱八翘的包装。
“京京,不用你动手,都是客人,放那儿我收拾。”
齐欢都惊了,秦立东收拾?愣愣的看秦大少亲手接过去垃圾袋撑着,所有人好像大梦初醒,赶紧忙着把跟前儿的垃圾捡起来。
潘向荣特虚伪的也捏了一小片儿包装,面儿上全是坏笑:“这小区里有篮球场,你们刚才比划的那么‘专业’,干脆来一场吧?这么多人,打全场都够了。”
李津京注意到他说完冲宁非使了个眼色。这是逐客令还是要把人支开啊?
李津京想随大溜儿,但被张文叫住了。拿张武和王小竟退伍的事儿当借口,拉着他絮絮叨叨,等到人都被宁非招呼着去了球场,这才说:“去书房,咱们几个说点儿事儿。”
秦立东他们还真要干正经买卖了。
李津京环抱着胳膊靠在书柜上听他们说的话题——弓式结构轻钢建筑。
他以为潘向荣和龙庆去南部是踅摸进出口之类的买卖,没想到,这俩人是去实地调研这种新型建筑。这路子有点儿怪啊,不像是一般高干家孩子会走的。
在龙庆详细讲解了一遍这种新建筑的特点之后,秦立东坐在大大的写字台后面,缓缓吐出一口烟,“京京,你听明白了吗?有什么想法?”
“明白是明白,但我好奇的是,你们说的这种东西的项目是必然不愁了,但要想干成了还干的好,就得有绝对优势,否则没有竞争性还是得一直靠人脉揽活儿。”
潘向荣一乐,“你凭什么说不愁项目?”
“这种结构既然跨度大,还能无梁无柱,必然特别适合建飞机库,体育场馆什么的。别的不说,光是机库的活儿都够做上几年的。但部队内部的工程毕竟有限,你们之所以……”李津京猛刹车,差点儿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左了!左了!提什么不好,非要说起来靠家里关系拉工程的事儿啊。
这人真是不能狂,有点儿资本就得瑟。
秦立东微微一笑:“放心的说吧,我们早就知道你心里瞧不起的是什么。”
张文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
李津京看了看笑眯眯的潘向荣,又看了看挑着眉毛等他下文的龙庆,最后直直的看着秦立东,得到对方鼓励的,绝对信任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感动。
“我是这样想的……”
24、第二十四章 ...
李津京认为,只做部队机库或者大型仓库的工程毕竟是有限的,而且八大军区三个军种,这么大的林子这么多的鸟儿,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也做类似的买卖?除非自己有绝对的竞争优势,否则看起来貌似很肥的一块肉,大家分吧分吧,到嘴里的也就剩不了多少了。
“到时候就算是有老爷子们出面儿,可谁还没有三五个要好的老战友啊?谁家的孩子都是孩子,谁家的面子也都要给,万一弄不好再因为小一辈的事儿闹崩了交情,那就太不值得了。”
潘向荣叼着烟:“那你的意思是走地方?地方上关系更复杂,咱们未见得能吃得开。”
李津京点点头说:“我知道地方上招投标猫腻儿更多,但只要咱们这边儿有拿得出手的优势,比如质量,建造速度,剩下那些不过就是花钱走关系,哪儿都一样儿。这方面你们几位应该比我还明白吧?”
秦立东说:“所以你的建议就是不仅仅盯着部队上的工程?”
说实在的,这方面李津京并没有什么经验,刚才也不过是各种猜想和推测,现在真问起具体可行的办法,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秦哥,建筑方面的东西我是一窍不通,所谓上学学的那些市场营销也不见得实践起来就好用,能想到的我都说了,其他的再没什么好主意了。”
龙庆一笑:“我还以为你得给我们上堂课呢。”
李津京假装羞涩了一下,心想,这帮人肯定肚子里都有主意了,问他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儿,鬼知道这些人精又琢磨什么呢。
秦立东翻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现在地方上做彩钢的公司有不少,部队方面某军也有一家三产工程公司在做。但是现有技术的一大缺点就是跨度不够,做大型仓库或者展厅需要连拱,这就牵扯出承载压力和风速的问题。而且,这种建筑对钢材的要求很苛刻……”
李津京突然灵机一动,看着秦立东:“有几家钢厂能出这种钢材的?”
秦立东笑了一下:“三家。”
“那咱们不用死盯着去跟别人抢市场啊,垄断彩钢也很可行。如果真像你们说的现在这种新型建筑那么火,与其参加混战不如控制源头。”
龙庆大笑:“这小子挺灵啊。”
潘向荣哼了一声儿:“灵是灵,就是幼稚了点儿。想控制三大钢厂出产的专用钢材得需要多少资金?库房呢?运输呢?还得打点多少人脉关系?”
“呃……”确实有点儿天方夜谭了。
看李津京尴尬的站在一边儿挠头,张文好心的提示了一下:“所以不如化繁为简,三合一。”
三合一?李津京转着眼睛想了一下:“你们的意思是……卡住生产资质?”
潘向荣笑着点头:“对啊对啊,咱们在B市守着S钢,与其摊开了大面儿把三家儿都控制住,不如拿出一笔钱弄个批文,只有S钢生产彩钢钢材能达到各项标准,这样儿也等于卖了S钢一个大面子,咱们就成了他们的祖宗了。到时候儿直接挂一个全权代理,所有想做这买卖的都得从咱们手里买进钢材。”
“我靠,要是真成了可就牛大发了!”李津京各种佩服直接表现在脸上,可是……有点儿不对啊:“你们都设计好了还问我干嘛?”
秦立东似乎良心发现,终于不打算再捉弄他了,一口气说下去:“因为现在彩色钢板的技术还不成熟,如果只把眼光放在控制当前所需的原料上早晚要被淘汰。所以这次老潘和龙庆去南边儿最主要的是见一个发明家,还有一个提供最先进钢板加工设备的外商。”
“哦~~~我明白了,你们之前一直说的都是拱形钢板,但最开始说了个弓式结构。这个发明家是不是就是弓式结构的发明人?”
“没错,虽然这人有点儿神神叨叨的不靠谱,但我和老潘约他谈了几次,也去了他做的小型样板工地看过。我们觉得,这种结构虽然目前还不够完善,但用不了两年就会超越所有同行儿,大有市场啊。”龙庆略带得意的翘起嘴角儿。
李津京很怀疑,就这俩?能看的懂吗?说他们能蒙着眼区分出茅台和五粮液他信,但这种新型建筑……
潘向荣笑了:“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小孩儿不信了啊,龙庆你就吹吧,你当这个小崽儿和旁的人一样好骗呢?”
龙庆一瞪眼:“滚蛋!就你老他妈拆我的台!李津京,你信不信我?”
小崽儿猛点头:“不信!”
“我草!”
龙庆倍受打击的样子引得秦立东他们一阵大笑,正热闹的时候席砚推门儿进来了:“说什么呢这么乐呵,我能不能也听听啊?”话是这么说,但人已经径直走到秦立东旁边儿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叠在一起搭上秦立东的肩膀,下巴磕在手背儿上。
李津京觉得他这是没事儿找事儿。龙庆的不屑,潘向荣的假笑和张文的无视,以席砚这么敏感不可能看不出来。
“我们在谈生意,你去看看中午准备点儿什么吃的,一会儿那帮小崽儿打球回来肯定嚷嚷饿。”这话也就是秦立东说。
“不管!天天做饭,我都快成老妈子了,饿了就出去吃!”不知道是昨天晚上秦少没好好“疼爱”这位啊,还是这两个半天儿在人前不能太亲近憋的,席砚还撒上娇了……
绷了五分钟吧,眼看着龙庆又要暴走,潘向荣这才懒懒洋洋的开口说:“小砚哥,您愿意跟东子起腻也没人拦着,容我们把话先说完的啊。”
也不理席砚的反应,一转头儿看着李津京:“刚才提那外商是一老美,他们公司生产目前最先进的钢板成型设备。这些所谓的拱形钢板是用出厂的卷板在现场拉直,再用机器锻压出双曲拱的,目前国内的设备都是仿造,质量上比这家儿差远了。我们想先进口两台分销出去试用看看效果,下家儿已经都找好了,但老美给的那价格实在的有点儿高。约好了下个月他们来B市,我和东子跟对方谈判,需要你当翻译。”
李津京明白了,这种事儿他们肯定不愿意用外人:“行,你把那个公司的设备资料原件给我一份儿,好多专业单词我得先查出来。”
“没问题。”
旁边儿的张文摸摸李津京的头:“好好上心,就当是暑假打工了,我们亏待不了你。回头我跟小武和小竟说一声儿,叫他们别打扰。”
“没事儿的文哥,这点儿东西小Case。”
龙庆瓮声瓮气的:“在我面前跩洋文者死!”
有席砚这么一搅和,李津京觉得秦立东他们应该还有话没说完。但龙庆和潘向荣明显不愿意再多说了,带头儿离开了书房。
“打会儿球去啊?”张文提议。
“不去!”龙庆似乎不太高兴,“东子也够没溜儿的,看不出有哪儿好还一直留在身边儿!搁着我早一脚给丫踹了。”
潘向荣还是一副笑模样儿:“人各有爱,哥们儿喜欢就喜欢呗,你管那么多干嘛?难道要为一外人还数落东子的不是?”
李津京咳嗽一声儿:“打麻将吗?”
打球儿回来的人一身大汗,冲进开着空调的别墅里却一个个噤若寒蝉。
龙庆的脸绿了……
潘向荣的假笑也有点儿不自然了……
张文一看人都回来了,赶紧说:“散了吧散了吧。”
李津京美滋滋的大获全胜,一卷三,欢快的数着钱:“中午我请客啊,想吃什么随便点,哎!说好了燕鲍翅不管啊!”
后来一大帮子人去吃了红焖羊肉,现在满城都流行这个。
香浓的汤汁儿里羊肉又酥又烂特别入味儿,李津京记着陈家和说他体质容易上火,基本没怎么吃肉。等锅里的羊肉都被别人捞出去吃了,他才下了很多油面筋,白菜,金针菇什么的。素是素了点儿,但也很香。
吃红焖羊肉都是四五个人一桌围着锅,李津京跟宁非还有两个依然叫不上名字的青年一起。吃的时候其中一个不开眼的还追着问“内幕消息”,似乎压根儿就不信有人能凭自己把股票炒明白了,这让李津京很头疼。
本来看着那么美味的羊肉不敢吃就够郁闷的了,还来这么一烦人的主儿。叼着烟连假笑都装不下去,简直想掀桌子。
周围几桌都喝起来了,这点让李津京觉得很有意思。都是二十左右的小孩儿,从一早上看球就开始喝,中午继续喝,晚上没准还得喝。弄得就跟每天多忙有多少应酬似的,殊不知就是混日子,所谓醉生梦死?他们还达不到那境界!
扭头看看秦立东他们那桌人,再一次觉得,作为秦大少这种出身的孩子,能有上进心自己琢磨一长久靠谱的买卖,真不容易啊~
吃吧,吃吧,看你们晚上流鼻血的!
李津京忧郁的看着秦立东大口吃肉……为什么他脸上就不长包儿呢?怎么我就这么点儿背吃点上火的就起疙瘩呢?不公平!
饭局散了之后大部分人都回家了。
李津京也想回家,但潘向荣不让,硬给又拉回秦立东那儿。原来老美那公司的资料一直都在他车上放着呢,还有一本儿工程机械专用字典。看来他们是早就惦记上李津京,只不过一直没表露出来而已。
今天晚上小别墅里终于清静了,这回连齐欢和宁非都不在。
李津京坐在书房的大写字台后面仔细的看着资料,时不时翻翻字典查一两个生僻单词。房间里除了另外四个“老的”轻声交谈,一切都很宁静。
席砚乖乖的坐在秦立东旁边,也不知道秦少是怎么教育的他,难得这么安生,只是睁大了眼睛听他们说着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偶尔目光落在李津京身上,发觉暖光的台灯下翻着字典的人有股特别的魅力。
专心致志于面前的资料,握着钢笔的手,眉毛上方毛茸茸的头发,黑亮亮的眼珠儿,偶尔侧过脸的阴影,就像一幅动态的油画儿……
席砚突然跳了起来一声不吭的跑出了书房,没一会儿又拎着个画板跑回来。
李津京很尴尬……
如果有人围着你转来转去,时不时还在纸上写写画画,换了别人估计都炸毛儿了。这哥们儿,不会是拿他找灵感呢吧?欲哭无泪啊!
八点多的时候陈家和来了个电话,简单聊了几句之后,李津京第一次回应:“嗯,我也想你。”
这就是所谓的一箭三雕,能让远在S市的陈先生很满足,也安抚了眼前席砚那颗悬着的小心脏,而秦立东……只是扫了一眼没再看他。这个人心里应该是最有谱儿的,一次暗示就足够了,完全不用担心他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李津京觉得自己真机灵啊!
老美那边儿给的材料很多,这家公司所有产品的型号,规格,产能,优势等等描述得非常清楚详细。
李津京把龙庆他们打算进口的那种设备介绍仔细看过之后,又简单翻了翻其他不同规格的。不得不说,这资本主义国家成熟的工业模式还是很值得借鉴的。每一种产品都不是单一的,而是具有连贯性和延展性,衍生出的副项之多简直就是捞钱机器。
顺着这些产品一个一个看过去,在最后三页发现和前面完全不同的独立项目。
“轻钢?”秦立东皱着眉毛想了想,“这个我需要找专业的人问问。”
龙庆的舅舅是某轻合金军工厂的高工,再加上男孩子们大多都喜欢枪啊炮啊飞机什么的,到是他对这些有点儿印象:“你先说说他们那材料上都怎么写的,给点儿数据。”
李津京拿过一张纸又查了几个单词,然后逐字逐句的翻译记录下来。
十几分钟之后龙庆皱着眉毛:“我印象中没听我舅舅提过有这么薄的。”
“你就记着你们老爷子把茅台藏哪儿了。”潘向荣也伸头看了看那些数据。
“滚蛋啊,当初要不是学习太差,我还想考导弹学院呢!不知道我从小儿就喜欢这些吗?”
“京京,你有什么想法?”秦立东从龙庆手上接过纸,看着他问。
“我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咱过国家在轻钢锻造技术上目前还达不到老美这么先进,那引进这种技术是不是可以让买卖做的更大,赚的更多?”
秦立东思索了一下:“可以有这样的设想。如果成功了,引进的技术完全可以用来和S钢合作加工生产新型彩钢,这样连批文的事儿都省了,还能名正言顺的占领原料市场。唯一的坎儿就是……这种买卖,轮不到咱们做。”
潘向荣嘬了一口烟,坏笑:“挂靠啊~”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文看了一眼秦立东:“不是有家儿某军的三产也做这种工程呢吗?现成儿的桥不用白不用。”
“设备先进,原料先进,再掌握最先进的技术,以后这块儿的买卖舍我其谁啊?”龙庆嚣张的仰头大笑。
夜深人静。
席砚独自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写写画画,脑子里拥挤着千百种灵感。
满地都是画了几笔或者打了叉子的草图,他现在简直等不及想要接受系统的设计培训了。刚才他并没有认真去听这些人都说了什么,但他喜欢那种感觉!
屋子里好像还残留着秦立东他们的影子,那种自信的,对未来充满希望与渴望的影子。
席砚想捕捉这种感觉,一些模糊的想法让他兴奋,他希望能用色彩和线条来表现……
看着眼前的画纸,不,不是这种颜色,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席砚挫败的仰靠在椅子里,呼之欲出又没有能力表达的感觉第一次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
沮丧的推开面前乱七八糟的东西,李津京记录单词的那张草稿纸露出来一半儿。随手抓起来看,工整的字迹,无论是英语还是中文。人家说字体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可眼前的文字和本人那副痞子样儿一点儿都不像啊。
突然想起某个下午,在陈家和的小四合院儿里,李津京站在鱼缸旁边悠哉的撒着鱼虫儿,当时他漫不经心的回应着自己的烦恼:“现在努力也不晚,你才多大啊?学点儿东西吧,成天混日子有劲吗?”
当时他还沉迷在萨冈的“小忧愁”情绪里,根本没往心里去。
现在……也不晚吧?
“你是个很有主见的好孩子。”这是李津京对着穿衣镜跟自己说的话。
四合院儿里没有陈家和,清晨时分,李津京在小别墅的客房留了个条子直接自己打车回来的。
身上是刚刚洗完澡的清香,从衣柜里挑出件儿短袖白衬衫,不紧不慢的系着扣子。他昨天晚上再一次决绝了那个小圈子的邀请。
投资合作?镜子里的李津京笑了,你们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拿出几条深浅不一的牛仔裤审视了一番,最终选中一条最浅的蓝。长腿被严密的包裹起来,拉上拉锁,扣好口子,李津京拿着梳子把湿漉漉的头发中分,偏分,背头,各种发型糟蹋了一遍……
这要是陈家和在的话,肯定又会痛心疾首的说:“不要啊,京京,这样好傻!”
凑近镜子侧了侧脸,鼻子是鼻子,眼是眼。
估计那几个人会觉得他不识抬举吧?可惜,李津京有自己的打算。
点了根儿烟吸上一口,对着镜中人吐过去,烟雾在镜面上滚滚的散开。
他的钱还有一年就可以翻上好几倍哟~什么买卖能比这个赚的还快?得意的翘着眉毛:“你,不是重生了来当小弟的,你,是要自己混出个模样让别人仰着头儿看的!”
最后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背上斜挎的书包,镜子里的人白衫蓝裤,多么标准的乖乖大学生啊~
“不要太得意啊!”可映出来的摸样里嘴角还是勾着的。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引自泰戈尔《生如夏花》
【注解】:文中提及各种轻钢建筑相关信息及引进设备技术等,来源于真人真事,但已经过兔子的文字加工和适当变动。如果有熟悉此领域的看官朋友,请不必深究。
25、第二十五章 ...
陈家和推开小院儿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水汽的清香。
绕过影壁墙,李津京背对着他正拎着一把水壶给院子里潲水。海棠的枝叶绿油油的,他种在窗外的夜来香抽出了不少花序,有些已经开了。
看得出,在这十几天里,李津京很用心的照顾着院子,土壤有松动过的痕迹,金鱼们也欢快的吐着泡泡儿。
“京京。”
李津京回过头冲他一笑:“你回来啦。”
陈家和有一瞬间的失神,原本回来的路上他非常期待小别之后的相聚,但,李津京说话的样子和神态,还有不经意的笑容……
“陈先生,这些水果给您放在哪儿?”
陈家和稳定了一下情绪,对跟进来的司机说:“放在厨房就好,麻烦你。”
“陈先生客气了。”
李津京放下水壶帮着一起搬:“你还真带回来不少啊,我就是要送一阿姨。她是我发小儿的妈妈,特爱吃南方的水果。这边儿卖的都不新鲜,也不是自然熟的,比我在D市吃的差远了。”
陈家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喜欢就好。”他需要尽快调整一下。
这十几天里他一直在反复思考走之前和京京之间的那场小冲突。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他希望能借着分离的时间找到这个不和谐的因素。
然而在他思考的过程中,一种负罪感越来越强。即使京京不是爱人,只是同居关系的情人,他也做不到完全隐瞒自己的思想——京京,只是一个替代品,只是他失去的爱人的替代品。
和李津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长,这种因为不坦诚而带来的负面压抑情绪就越严重。京京,长得真是太像“他”了,屡屡让陈家和混淆。
他渴望京京能有“他”一样的脾气,能像“他”一样微笑,能彻底的替代“他”,圆一个自己的未竟之梦。
那些看似是有益于李津京的各方面帮助指导,其实都是他的私心。
他是个自私的人!陈家和觉得自己无耻的用潜移默化改造着李津京,穿着打扮,行为语言,品味喜好,可这些都不是表象上的真的对他好,只不过是在亲手打造另一个“他”而已。
那场该死的冲突就是因为在李津京说出:“陈家和,你管的太宽了。”一句话惊醒了他的美梦。李津京是个独立体,不是他手中的橡皮泥。
这龙眼真甜啊。李津京吐掉核捻了捻手指尖儿沾上的果汁,粘唧唧的。
“京京,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陈家和抽不冷子在身后冒出来吓了他一跳,“咱别跟忍者似的行不行?”回过头见这位大仙儿神色严肃,紧紧抿着的嘴角和绷紧的下颚就像要宣布世界末日一样。
“你破产了?”
“不。我要说一些和我相关,也和你有关的事,所以请你听我说。”
李津京拉开厨房小吧台的高椅,示意陈家和不要站在哪儿罚站。有什么话慢慢儿说呗,把气氛弄的这么凝重干什么啊?
点上根儿烟,翘起右腿搭在左膝盖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说吧,我听着呢。”
在陈家和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人移民英国。可以说,他基本是在英国长大,接受西式教育的同时,家庭环境和氛围又完全是中式的。父母灌输给他传统的中国人思想,在学校又要试着融合西方世界的人生观,这让陈家和在青少年时期非常矛盾,甚至在品学兼优的外表下隐藏了少许的叛逆。
寡言又有点儿孤僻的他虽然成绩很好,朋友却不多。
忙于事业的父母并没有费很多心思来探寻小儿子的内心世界。陈家的孩子们都很优秀,能帮助父母分忧经营家族产业的大哥和以一张利嘴在律政界拼搏出一片天的二哥,他们的光芒如此强大。
陈家和,只不过是安静乖巧的小弟弟,是为“陈氏家族的荣耀”再添一份小小光辉的幺儿,而已。
非物质上的,精神上的孤独和寂寞让陈家和无比渴望能得到真正的关怀,宠爱,以及认可,他很不喜欢在自己的名字前缀有“XXX的儿子”或“XXX的弟弟”。
直到读大学的时候,他遇见了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飞羽。
公派留学生,斯文,英俊,善良,温柔,博学,似乎陈家和的字典里一切最美好的字眼都被飞羽一个人占据。他不自觉的接近他,徘徊在他的身边,听他说话,看他笑,他不惜做出冒失的行为吸引飞羽的注意。
飞羽的美好让他沉醉,迷恋,无法自拔。而当他抛弃理智勇敢的剖白了自己的心意时,飞羽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欣然接受了。
当时陈家和觉得,这是上帝赠送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压抑已久无处释放的感情像爆发的山洪,全部倾注在飞羽一个人身上,这是他最重要的人,永远。
那是一段最美的时光。课余闲暇,泛起一叶平底小舟悠悠然荡漾在康河之上,承载着相爱的两个人穿城而过,欣赏一路田园风光,尽情的享受热恋的醇香。
甜蜜的亲吻和初恋的青涩,是陈家和记忆中最神圣的地方……
“麻烦你直接讲一下结局,谢谢。”李津京有点儿不耐烦,这哥们儿到底想说什么啊?
“当年我们的恋情是不能曝光的,每天都小心翼翼,但是非常幸福,幸福得我们两个都没有时间去思考未来的出路。”
“然后你们迫于世俗压力,分手了?”李津京想,这有点儿像他老妈每天晚上看得电视剧啊。
“不,飞羽是很坚强的一个人,他可以不在意别人审视质疑的目光。但他也很脆弱……其实当年的我也很脆弱,我们需要面对生活中最现实的面包和牛奶,爱情的甜美不足以应对一切。”
“你说的太文艺了。我猜,在跟你们家人公布了你的取向之后,被断了经济来源吧?然后你和飞羽就‘贫贱夫妻百事哀’了一把,于是,分手了。”李津京又点了根儿烟,“说结果吧,我不在乎你有什么过去,当然,如果现在这个叫飞羽的突然回来找你的话,我劝你好马不吃回头草啊。”
陈家和忧伤的看着李津京:“你说对了一部分,我们确实有过一些小小的争执,可我们在彼此的心里实在是太重要,所以我们一起扛过了最艰苦的日子……但是飞羽不会回来了,在我们联手创业刚刚走上正轨的那一年,一场大雨和一个鲁莽的司机夺走了他的生命,也夺走了我生命的一半……”
李津京楞了一下儿,这可真够惨的。要说情侣间吵来吵去最后一拍两散到也没什么,这么优秀的一大好青年说没就没了,搁着谁也受不了啊。更不用说,还是心里的最爱。
午后,洒在小院子里的阳光很灿烂,偶尔还能被风带进来一阵阵花香。
厨房里的两个人都沉默着。陈家和似乎还在回忆往事,垂着的眼帘让人看不到他的痛苦和悲伤。
李津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现在这种情况,只好静静的抽着烟……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说起这个来了?要是飞羽没死,现在回来了,陈家和左右为难还好办一点儿,该让位置就让位置呗,咱也不是没了谁就不能活。
咳嗽一下清清嗓子:“你不是说还有关于我的事儿吗?”
陈家和默默的掏出钱包,从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李津京:“这就是飞羽。”
接过来看了看,照片中的青年怀抱着几本书对着镜头微笑,“嗯,长的挺帅的。”
“你和他长得很像。”
“……”
哎?还真是挺像的。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因为我长得像你曾经的爱人,于是我就是个替代品?”
“是的。这是我的过失,我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跟你说明白。我面对你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飞羽,甚至有时候不喜欢你和别人太亲近,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思想。我违背了当初咱们同居在一起的约定,我还……”
李津京抬手打断了他:“您当我是牧师啊?这算是告解还是自我批评?”向前倾了倾身体,威胁性的眯着眼:“陈家和,想不想好好过了?”
“我很满意现在能和你在一起……以同居的关系。”
“那就行。我也告诉你,咱们俩的关系,我从来就没想过会再发展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是一替代品会有什么伤心啊,难过的。你们这些人啊,动不动就把问题复杂化,本来很简单的事儿,非得瞎琢磨!没事儿找事儿嘛!”撇了撇嘴又想起来一句:“其实你想诉苦或者心里憋得太难受了,完全可以跟我直说啊,大不了咱牺牲一把,COS一次那飞羽的言谈举止给你过过瘾呗。”
“京京,你明不明白,我一直拿你当另一个人才和你在一起,这对你是羞辱!我对你有隐瞒,我没有做到坦诚!”
我去,哥们儿怎么还激动了?
李津京耸了耸肩膀:“淡定点儿啊,谁活着还没点儿小秘密了?这算毛啊?”我还没告诉你我的秘密呢,吓死你!
陈家和默默的握住李津京的手,握紧,再握紧,“京京,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一个问题,”李津京晃着根儿手指头:“我要是长得不像飞羽,你觉得咱们俩会是什么关系?就以我这脾气性格。”
“朋友。你会是我非常欣赏的一个朋友。”陈家和真诚的看着对面的青年,京京的行为是这样直率,不屑于隐瞒的直率,非常值得他尊重。
“哎~~伤心了!”李津京耷拉着脑袋:“我以为是炮/友儿呢。”
李津京所谓的伤心是假的,他心里其实特兴奋。
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喜欢上陈家和,但目前,他没有这个打算,也没有这个闲心去发展一段感情。之前也不是没发现陈家和对他的干涉越来越多,而且是那种你都不好意思拒绝或反驳的干涉,软刀子什么的,最可怕了。
所以现在,李津京很满意他们之间能说开了,把陈家和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结挖出来,大家有事儿摊开了说,弄那些暗示什么的多没劲啊!
轻松单纯的同居关系又回来了。
“你如果能把那些甜言蜜语留给别人听,我就更满足了。”这是李津京在激|情四射的翻云覆雨后对陈家和提的建议。
现在他们的生活非常规律。
早上一起出门,一个坐车去公司,一个骑车去上学。陈家和好几次表示想送李津京一辆私家车,但都被他拒绝了:“我要是想要自己会买,不用别人的。”
“我只是担心你每天骑车很辛苦,而且路上也不安全。”
李津京得意的拍拍自己的ρi股:“看见这翘臀了吗?”又挑衅的抬起大腿:“看见这曲线了吗?都是骑车的好处。”
陈家和微笑着:“我知道你其实很喜欢车子,就当是咱们相识一年的礼物好不好?”
还真是,不知不觉的,已经和陈家和认识一年了。
李津京坏笑:“行吧,那我要奔驰S600,纯白的,车轱辘描金边儿的,方向盘还得镶钻石,一律南非克拉钻啊!小的不要。”
陈家和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很抱歉,这超出我的预算了。”
“那换一个。其实我有一最终幻想,买一辆捷安特顶级变速自行车,然后车把上绑一手电,后架子上挂俩音箱,大梁上栓一CD机,一律脚蹬子发电,一边儿骑一边儿‘当当当’的放着摇滚招摇过市。你觉得这靠谱吗?”
“不靠谱……你会被城管捉走的。”
类似这种贫嘴逗闷子越来越多,李津京很喜欢能把陈家和逗笑的感觉,他总觉得这爷们儿其实挺苦的,真是值得别人好好对待。
到了晚上的时候,那间书房就是他们俩主要消磨时间的地方。
李津京最钟爱的就是陈家和倒腾回来的一个楠木榻,用各种柔软舒适的小垫子给自己塞出个窝,往里头一歪,抽着小烟儿,看看书,累了就过去调戏一下陈家和。
有时候陈家和会过来同他一起坐在榻上,李津京喜欢枕在他腿上看书,陈家和也喜欢一边抚摸的他的头发一边看文件。
“京京,你的头发好软。”
“嗯,听我妈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我觉得这事儿在我身上应验了。我是个多么好的人啊~”
“是啊,好不要脸。”
竟然敢耻笑他!李津京唰的一下爬起来,“今儿我可是项羽啊~”
“项羽?”
“霸王来也!小虞姬,你就从了我吧~”
早起刷牙洗脸,放水排毒。
“京京,最近秦立东和席砚怎么不来‘骚扰’了?”
刚刚清空内存的李津京大大咧咧的晃过来抄起牙刷挤牙膏:“秦立东踅摸了一新项目,估计正忙活呢吧,席砚最近在家坐月子呢!”
“他在忙什么?”陈家和已经习惯了某人“不着调”的说话方式。
“画画儿呗,你不跟他建议了服装设计吗?这下可好,人都魔障了。我听宁非说天天跟屋里一圈,颜料都得用下去小半吨。”
“没有那么夸张吧?席砚这么拼命,你又不见秦立东,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这人太精明了就是招人讨厌!
“不就是刺激刺激他吗?你都不知道我那几天心情多坏,先是你事儿事儿的提醒我远离秦立东,然后席砚还旁敲侧击的试探我,简直烦透了!”
陈家和拖着声音“哦~~”了一声儿:“席砚试探你,看来是你和秦立东有一些互动被他捉住了哟。”
李津京翻了个白眼儿,刷着牙呢不方便反驳,等一口牙膏沫子吐出去之后,“互动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互动。秦立东才不会吃窝边儿草呢,他这人事业心比谁都重。其实现在何止是席砚魔障了,我看秦立东也魔障了,那天说起他们琢磨的买卖时,那眼睛亮的!整个儿一大野狼。”
陈家和倾斜着靠在李津京肩膀上:“又开始兜圈子,老实交代!”
李津京一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下个月还得给他们当几天翻译去呢,你不信可以跟着一起来啊,顺便用你那伦敦腔儿折磨一下嘴里含茄子的老美。”
陈家和低头整理着散乱的洗漱用具:“京京,周末我约他们一起来小聚一下吧,有些事光是躲开是没用的。”
“行!其实我也是等着你回来咱们再聚呢,避嫌啊避嫌,省得席砚总在那儿胡思乱想。”
小聚很顺利的敲定下来。陈家和很上心,提前回家在院子各个角落点了驱蚊香,天气还没到死热死热的时候儿,多潲几遍水,空气就比外头清凉很多。
李津京回来的时候陈家和正往海棠树上挂宫灯,彩绘的绢上各种花鸟鱼虫很漂亮。
五香毛豆和花生是必须的,冰镇啤酒也是必须的,李津京从老妈那儿现学了红烧排骨和素炒空心菜的技能,陈家和炸了一大盘鱿鱼圈儿还做了炸耦盒儿,他们住的地方离一家有名的烤肉馆儿很近,又叫来一份烤羊肉和特色糖溜卷果儿。
小院儿当中支起桌子,满满当当的摆着八菜一汤。
秦立东笑着先喝了碗绿豆汤:“这也上桌了?”
“给你去去火啊,大夏天儿的。”
李津京转头看着席砚,这孩子,真卖力气啊。才十来天没见,人都小了一圈儿,下巴尖的都快能当锥子使了。
“席砚,你多吃一点,好像瘦了很多。”陈家和亲手给他夹了两块排骨,又说:“我有几个朋友是做服装生意的,有什么需要的料子啊,信息啊,版型啊,你尽管来找我。还有几个月才会开学,不要太着急,进了学校也是从基本功学起,一步一步来。”
席砚很感激的点头:“我明白,谢谢你陈先生。现在脑子里好多想法,就是表现不出来,无从下手毫无头绪,真恨不得马上开学。”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觉得你还是把体能练练吧。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就先枯萎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李津京扔开毛豆端起酒杯,“来来,喝一个,预祝秦哥生意顺利,小砚哥也能心想事成。我可干了,你们看着办啊!”
秦立东二话没说,仰头大口喝着啤酒,眼神一错,隔着玻璃杯看到李津京捏着个鱿鱼圈儿塞进陈家和的嘴里。
心里一笑,弄这么个景儿给我看干嘛?朝三暮四?现在我可没那个精力,你有伴儿,我不也有伴儿吗?你能做到的,我就做不到吗?京京,你还真是小看我了。
26、第二十六章 ...
李津京今天一进家门儿就觉得气氛不对。
老妈跟眼里进了沙子一样儿冲他猛眨,还没等明白过来那小眼神儿的含义就听客厅里老爸严厉的吼了一声:“李津京,你给我进来!”
警报!警报!红色警报!李四海叫他全名儿了!这下儿完蛋了,必然出了什么大事儿!
“妈……”
“叫妈也没用!别等我过去抓你啊!”
扫眉耷眼的垂着头贴着墙根儿蹭进客厅:“爸,您有事儿吗?”
一件儿T恤劈头盖脸的摔了过来:“这件儿衣服是不是叫什么饭辙?”
李津京从头上揪下来看了一眼:“不是饭辙,是范思哲。”
“哼!不管什么辙今儿你就是个没辙!这衣服多少钱一件儿?臭小子还学会乱花钱了是不是?奢侈糜烂之风绝对不允许出现在咱们老李家!赚点儿钱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是吧?看我不打断了你的腿!”
“爸,这是宁非送的!不是我买的,我从小接受您的先进思想教育,不能够犯这种低级错误,爸,您要相信我……哎哟哎哟!!”
李四海的大手,那是工程兵出身的大手啊,一把掐住李津京的脖子给他摁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噼里啪啦的往下落,打得倒霉孩子ρi股开花。
“爸,我真没瞎花钱,一分都舍不得用,不信您看看我书包里是什么!哎呦啊!妈,我快被我爸打死了!”
田青青叉着腰站在客厅门口儿:“打!就知道打!反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反正这孩子也是你的,打死了多省心啊,姓李的,有本事你连我一起打!”
李津京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爸,您好歹看一眼我书包里是什么,向马克思保证,我要是自己花钱买的这些衣、衣裳,明天就让我妈他们医院给我拉走当、当小白鼠做实验,贡献给科学事业。”
李四海脾气上来了是谁说什么都不好使的主儿,根本不搭理李津京那套,对田青青的大呼小叫也充耳不闻,就是死了心的打。按他的习惯,教训就教训一次狠的,让臭小子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边儿田青青也怒了,听李津京老说什么书包书包的,拎起书包就往李四海后背上砸,也没注意那书包拉锁是打开了的,这一抡,哗啦哗啦的百元大钞满屋飞,下钱雨了!
人民币果然比什么都好使啊……李津京流泪了。
到不是说李家两口子见钱眼开,只不过今天打孩子就是因为说这“乱花钱”的事儿嘛!李四海原打算跟李津京好好对对账,让他那些奢侈的行为彻底暴露无处躲藏,但这撒了一地一桌子的钱……
“不许捡!”老爷子倍儿派,横刀立马的坐在一边儿:“你账上就剩这点儿钱了?”
李津京颤抖着捡起书包,掏出个折子递给老太爷:“本金都在这儿呢,一分没少,您看见这些是赚的。”
飞快的扫了眼屋地,得有两万左右。李四海“嗯”了一声儿,接过折子眯起眼拿远了仔细看,上面有个6,还有四个0,六万?这个数儿到是和他预估的差不离。
“赚了多少?”
“一万八千七。”
“嗯?!又找打了是不是!”
“两万一两万一!张武和王小竟不是回来了吗……我和宁非轮流做东请他们海玩儿海吃了几场,花……花掉了。”
“算你识相。他们俩回来你和宁非大手笔的在海鲜楼请客,当我不知道呢?不过多年没见请一请好哥们儿是应该的,谁让你赚钱了呢?但是……宁非送你这么贵重的衣服,他挖着金矿啦?”
李津京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头儿眼睛里贼光乱闪。
“不是,宁非现在跟着秦立东那帮人做买卖呢,他们最近好像要跟一老美的公司谈判,叫我过去给帮忙当翻译。哥们儿的事儿,又是宁非给牵的线儿,他们给钱我还能要吗?这等于是帮着给哥们儿长脸呢,咱不能那么干。所以他们就弄了好多衣服送给我,据说全是走私的。”
哎哟~这个谎让他编的啊,李津京都佩服自己。
李四海转了转眼睛,脸色稍缓:“坐下吧。”
这是要我小命儿啊!李津京苦笑:“还……有点儿疼,我先站会儿。”
田青青突然爆发,指着李四海的鼻子:“次次都是这样儿,也不问问就上手!你看看这给孩子冤枉的!”
老头儿木着脸,“京京,还不快把钱捡起来交给你妈!”
这场小风波最后以李家二老详细的询问儿子是怎么炒的,都买的什么股票,怎么买卖的而告终。别看老爷子之前火冒三丈的,但听了李津京炒股的经过和心得之后,难得的表现出肯定和赞赏。
田青青从冰箱里拿出块冰镇西瓜,切好了装盘儿递给爷俩:“京京,你看你爸那眉毛都翘起来了,明天肯定又得跟别人炫耀儿子有多争气,多懂事儿!”
李四海得意的笑了一下:“那当然,别人家那些臭小子还只知道伸手跟老子娘要钱花呢,这方面我们京京就是比他们强!”
李津京表示,除了留下一千七百块钱当零花儿以外,其余连本带利都上缴给家里。
他琢磨着,别看现在貌似雨过天晴了,以他老爸的脑子,估计刚才他说的话也未见得全信,如果老头儿去证券公司查账可就要坏菜了。
今天带钱回来其实完全是个巧合,他只不过觉得既然自己手里攥着一百多万,就不想老爹老娘再像从前那么简朴,也适当的买点儿好东西,奢侈一把,享受享受。
不行!这次得采取主动出击,要不然老头儿那侦察兵的本事一耍开了,什么都得暴露出来,到时候就怕他两条腿都打断了也不够给老头儿解气的。
心里琢磨了一圈儿,打定主意,摆出最深沉的样子:“爸,我有事儿想跟您说。”
“不想做股票了?”李四海很诧异。
“嗯,我想明天就去把账户注销了。这几次炒都是点儿幸,并不是我的真本事。刚开始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学的、接触的越多就越觉得股市水深不是一般人玩儿得了的。所以我想还是好好先念完了书,中间儿继续在交易所干着,等再练练之后重新下水。”
“嗯,见好就收是硬道理。”
李津京赶紧顺杆儿爬:“对对,我就知道老爸肯定能理解。所以这不把赚的和本金全取出来了吗?我打算暑假里还是白天去交易所继续学着,别扔下。”
“可以。”李四海递给儿子一根儿烟,爷俩都点上了才又说:“秦立东他们折腾那事儿我也有耳闻,既然人家看得起你,你就好好儿干。不过跟老美谈判……这几个小子可能还是嫩了点儿。”
李津京一愣,心说这机关里的八卦小道儿消息传的就是快:“爸,您的消息还真灵通啊。听您这意思还挺了解老美的。有没有什么内线消息提供一下啊?”
其实他就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老头儿特得瑟的一笑,“你还记得营房部的刘叔叔吗?”
“记得啊,不是您一批兵的老战友儿吗?”
“秦立东他们要谈的那家老美,你刘叔叔之前已经从那儿进口过设备了。”
李津京飞快的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头绪:“老爸,您直接说吧,别吊我胃口了。”
李四海抽了口烟狡猾的笑着:“秦立东他们想进口老美的设备,八成是要做彩钢建筑这一块儿的买卖吧?咱们部队里也有一家三产公司,专门儿做这个的。你刘叔叔一年多以前被调到那儿当总经理,和老美谈判的就是他。”
“嚯!刘叔叔真够厉害的。”
“哼哼,他啊,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心儿里完全是一奸商。你们小孩儿也不关心这些,当年老刘跟老美那场谈判最后是以最低价签的合同,每台比报价低了好几万美元,一下儿就给部里省下一百多万人民币,齐部长在大会上点名儿表扬。”
李津京嘴巴张成一O型。他知道像他老爸这种年纪的叔叔大爷们里,有不少是特牛逼特有本事的,平时都是深藏不露。走在路上遇见了,经常看见这种中年军官拎着个不锈钢饭盒或者夹着卷儿报纸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等人家进了办公室,无论是谈判,工程,预算,审核,那都是人精里的老炮儿。
按李四海的原话:“国家大机关里就没有混饭的,你别管是精通转业技术还是擅长拍马屁,那都是顶级的。”
“老爸,您给引荐一下呗?”
“我引荐?”李四海轻蔑的看着李津京:“你这小子还是嫩啊。秦立东要是折腾起来公司不就是老刘的竞争对手了吗?我要是给搭这条线儿,两边的人都没面子,你懂吗?”
李津京懵了:“不,不是很明白。”
“这傻儿子啊!要出面跟老刘联系,最理想的就是秦立东他爸爸。你想想他爸的位置,以后秦立东要是做彩钢肯定他爸得帮着揽工程,如果这次老刘帮忙指点怎么谈判,或者干脆他去帮着谈判,就等于是卖给秦副部长一个大人情儿,以后有了工程也不能亏了老刘这边儿。明白了吗?”
醍醐灌顶,老爸在李津京心目中的声望大踏步提高了。满眼冒着崇拜的小星星:“爸,您真厉害。”
第二天如实把这个消息传达给秦立东。
电话里秦大少很高兴:“姜还是老的辣,你对我的事儿还真上心。”
“哥们儿的事儿两肋Сhā刀那是必须的。”
“行啊,那你让我Сhā一下吧。”
李津京翻白眼儿不搭理这茬儿:“如果最后通过刘叔叔你们那边儿真省下钱了,可别忘了答谢人家啊,还有!也不能短了我爸的份儿。”
“你爸爸喜欢什么?”
“集邮品吧,不用什么珍品,像样儿得给弄几张就行。”
那边儿秦立东大笑:“臭小子还学会敲诈了。行,肯定让老爷子满意。”
李津京又把刘叔叔的办公室电话和手机号儿留给秦立东,剩下的就看秦大少自己怎么运作了。
现在已经放暑假,白天去交易所,晚上回家。每周有那么两天借口找同学或者王小竟,能溜回去跟陈家和激|情一下。
李津京特别欣慰王小竟家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搬到他们部的外院儿小区去住,为此还特意请他搓了顿海鲜,弄得不明所以的王小竟一惊一乍的,以为这孩子脑袋让门挤了呢。
七月中旬的时候,外商来了。
老美特狂,一上来就是一口价儿没得讲,三十二万美元。
这个价格和之前刘叔叔给出的成交价相差了整整六万美金。秦立东到是不着急,似乎对价格没有太多异议,东拉西扯的询问设备性能啊,出品的优势和残次率之类的。后来问起零件的消耗,如果购买配件儿,配件儿的价格分别都是多少等等。
随着秦立东询问的越来越多,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叫Gary的老美大蓝眼睛瞬间瞪得像个灯泡儿,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用结结巴巴的中文说:“你认识刘上校!”
秦立东一笑:“是的。”
Gary低声抱怨了一句。李津京听了偷着乐,决定还是不翻译了,现在他最感兴趣的是,秦立东之前说的话到底让这位倒霉催的老美想起了什么?怎么这就跟刘叔叔沾上边儿了?
秦立东和叔叔之间是怎么联系的,他们又是怎么谈的,李津京完全不知道,碍于老爸的身份他不方便去旁听。
老美很快就松了口,按照刘叔叔提供的价格,二十六万美元拿下。
秦立东他们买进这两套设备并不是自用而是替另外两家地方的公司进口,Gary是老美公司的亚太区总代表,三十二万的价格是行价。也就是说,只要协议一成立,秦立东瞬间十二万美元的差价到手。
谈判还在继续,Gary来之前并不知道他们这边儿还对轻钢技术感兴趣,突然增加的项目让黄毛儿有点措手不及。
李津京能看出这哥们儿慌了,大蓝眼睛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咄咄逼人,眼神儿飘飘忽忽的,话也是翻来覆去那几句应酬着。
“秦哥,要不咱们先休息一下儿?给人家个机会调集人手和资料啊,这么逼着谈也谈不出个结果来。”
“行,邀请他们中午一起吃个饭,我做东,顺便告诉他们下午两点半继续。”
美国人对中午饭是比较不重视的,一般都是工作餐。好在这位Gary在亚洲已经待了几年,多少知道点儿中国的风俗,非常明智的阻止了秦立东要开茅台的行为,虽然他眼中带着深深的遗憾。
“他说什么呢?”
“他说茅台是好酒,很可惜下午还要谈判,太遗憾了。”
所以当秦立东让服务员再给拿两瓶没开封的送给Gary时,哥们儿可激动了。
“赶明儿我也得学学外语,”吃完午饭离下午谈判的时间还有将近两小时,秦立东带着潘向荣和李津京开了个房间简单休息一下儿,“中间儿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你没翻,说什么来着?”
李津京笑了:“大概意思就是‘点儿背不能赖社会’。秦哥,我可有疑问啊,要是涉及商业机密你可以不说,要是能告诉我的话,一定得给我解惑。”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当年刘叔叔谈判因为是军方买进,他们给了少量优惠,谈到二十九万的时候,刘叔叔装着挺满意打消他们的防备心,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那些零部件儿和主机的价格,然后加在一起核算,发现分着买零件儿的总和只有将近二十六万美元。当时刘叔叔就翻脸,拍着桌子把问题的严重性上升到影响两国友好往来的水平,老美一下儿就萎了。所以今天我一开始兜圈子,这小子立刻就醒过味儿来,还不算太笨。”
潘向荣也笑着说:“这位刘总可真是个能人,四方国字脸正气浩然的,谁承想完全就是个奸商啊!最后还告诉我们,老美实在犯轴就跟他们摊牌,说这是国家意向合作投资的,让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往下砍,还主动同意我们可以挂靠在他的公司下。当然,老狐狸也是有要求的,如果轻钢技术合作成功,他们公司的用料必须优先。”
李津京惆怅了……
这就是那个小时候经常摸摸他的头告诉他要做诚实,勇敢,乐观向上的好孩子的叔叔吗?
秦立东靠在沙发上舒展着大长腿,“老潘,学着点儿吧,别总觉得自己是一特聪明的人,这回小巫见大巫了吧?”
潘向荣往床上一仰,枕着自己的胳膊嘟囔:“这帮中层军官都是金牌老油条,谁斗得过他们啊!”
下午的谈判,老美彻底被秦立东打乱了思路。
秦大少并没有采纳刘叔叔的建议去摊牌,而是跟老美兜起了圈子,分析中国现下的宏观经济形式,从国有特色的“政治决定经济”和资本主义的“经济决定政治”的不同点入手,其内在含义句句都在暗示这个技术合作是有国家支持的。
李津京觉得,秦立东的这种暗示性说法比直接摊牌要高明,如果这是他临时起意自己设计出来的,那哥们儿就是个谈判天才。
Gary彻底被秦大少牵着鼻子走了。看的出这人也算是半个中国通,虽然中文很烂,对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还是有一定得揣摩和理解的。最后虽以冠冕堂皇的“需要跟总部联系协商”为理由暂时回避了完败的结局,但他对秦立东的欣赏完全没有掩饰。
美国人的直率和坦诚被Gary演绎的很完美,当然,后来秦立东说这人是装的……
谈判结束后秦大少觉得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而且龙庆,席砚和宁非也在等他们的好消息,干脆叫哥们儿一起吃个饭。
虽然这回参加的人不多,但也折腾到挺晚,中间儿李津京打着宁非的幌子跟家里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出去玩儿就不回去了。李四海现在对儿子是各种满意,觉得孩子也长大了,又这么懂事儿,只是叮嘱了几句主意安全就同意了。
这帮人喝起来就没完,尤其今天又有利好消息,酒到一半儿李津京就撤了,难得的“加餐”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走的时候席砚笑着悄悄跟他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吧?”
擦!相比被文艺小青年儿酸一把还真不如被愤青儿海骂一顿了!
月色很好,环湖路边的大柳树上有知了的叫声,不知道哪儿的石头缝儿了还有蛐蛐跟着一起瞎搀和。像席砚或者陈家和这种人能欣赏的了虫鸣花香之美,于李津京来讲,恨不得能一下把这些虫子全灭了。
“京京,专心一点。”陈家和低头亲吻着他。
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无法掩盖情.欲的气息……
27、第二十七章 ...
秦立东他们的买卖越铺越大,连席砚都放下痴迷的绘画关注起来。这么大的摊子,万一收不住前功尽弃可就糟了。
李津京和陈家和到是不担心,反而很支持他。
轻钢技术合作,看似名头响亮,真正牵扯的个人投资却并不多。秦立东甚至都没动用家里的关系网,只是与刘叔叔的公司合作,有部队牵头儿好多事儿真是方便很多。
李津京现在已经不给他们做翻译了。老美的董事长专程从美国飞过来亲自和秦立东他们照过面儿,那次的谈判非常正式,刘叔叔作为合作方之一也出席了会议,有专业的翻译,律师,会计师全套。照这么下去,当初六月里几个人一唱一和的“异想天开”还真是一步步变成了现实。
陈家和听过李津京的描述,又亲耳听了秦立东本人的构想,认为非常可行。
而秦立东这个家伙,真是越了解他,越觉得不可思议。他的脑子里总会有各种新鲜的想法冒出来,一件小小的细节也会变成他的灵感,再加上强大的观察和学习能力。
李津京说:“法国人是世界上最适合当总经理的人,因为他们的灵感特别多而且思维活跃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和探索。但一个公司只有法国人可就歇菜了,一群人天天蹲在屋里胡思乱想,用不上俩月就得倒闭。所以还需要严谨的德国人,只要法国上司冒出来一个灵感,这个德国人就会贯彻执行到底,除非事实证明不可行。”
秦立东回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后来陈家和评价:“秦立东是个实干派,但也兼具了创新和接纳,他未来一定会成功的。”
以上既不是空|茓来风,也不是李津京和陈家和对秦立东唱的鼓励赞歌,而是秦大少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的。
在参观刘叔叔任职总经理的工程公司后,秦立东对他们公司下挂靠的一家企业非常感兴趣。
专门提供给大跨度高空间建筑采暖的专利总代理。
这就是京京说的配套销售,副项捞钱吗?
秦立东花了不少精力和时间去接触学习这种运营模式之后,决定把老潘和龙庆在南方挖掘到的那个发明家收入麾下。虽然这个人目前不能直接创造生产价值,但他和他手中的项目只要有资金支持,早晚会变成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暑假时间匆匆而过,李津京在交易所的实习和参与秦立东一系列的创业过程中学到了很多新东西。可以说开阔了他的视野,也增加了他的野心。
曾经仅仅抱着在股市海捞一票的心态逐渐改变,虽然他还没找到完全明确的发展方向,但至少不再拘泥于眼前。
“这是从小资产阶级到大资本家的质的飞跃啊,加油吧哥们儿!”
陈家和无奈的看着京京又在对着镜子跟自己说话,“你这样会人格分裂的。”
李津京转过头来神秘的一笑:“人格分裂算什么?你见过灵魂分裂吗?”
陈家和摇摇头笑了:“没有。”
李津京转了个身,拍拍身上的衣服:“我今天这身儿怎么样?”
“很赞。”
大约是从陈家和跟李津京坦白过去开始,这孩子就从“完全听从指挥”变成有主见的挑选自己喜欢的服装来搭配,有高品位的“陈专家”指导,还真慢慢发展出一套自我的风格。
比如,他喜欢短风衣,喜欢海魂衫,喜欢高腰小西装,喜欢布裤子,喜欢制作精良的软牛皮便鞋,喜欢窄领带,讨厌格子衬衫——因为这太像居家好男人,陈家和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一笑了之。
开学半个月,陈家和终于说服了李津京接受他赠送的汽车,但是挑选的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为什么他要选择夏利?本田好不好?丰田好吗?
“不要日系的,齁儿贵的还不如让秦立东帮忙给走私一辆大众原装车。你别看这些日产的现在耀武扬威装大个儿,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合资了。中国未来的汽车工业绝对特牛,相信我,支持国货!哎,夏利产地也算我半个老家呢!”
于是这辆小小的白色夏利就成了李津京第一个座驾,每天美滋滋的开进开出,不显眼也不跌份。他一大学生开那么好的干嘛?财不露富啊财不露富。
老话儿说这人越有钱就越抠门儿,至少在李津京身上暂时是应验了。
其实他是有打算的。股市上的钱马上就可以大赚一票,现在的十万再过大半年没准儿就能翻成三十万,他才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乱花钱呢!虽然还没找到让他心动和有实施性的项目,但李津京觉得,先积累出本金才是最重要的。
好投资有的是,自己找不到不是还有陈家和这个高参呢吗?人家可是正经的白手起家,投资的眼光儿也不是一般的好啊~
就在李津京不紧不慢的踅摸着未来发展方向的时候,一个贵人从天而降,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妈,田青青同志。
“你说说那些医疗器械公司有多黑?一个德国进口的透析机要提80%的价儿卖给我们,还有那些导管,欺负咱们国家自己产的不够好,漫天要价!”
李津京停下了啃排骨的动作,支愣着耳朵听。
“嘁,你们医院更黑,用在病人身上的时候不是还翻倍呢吗?现在的医疗机构啊,都钻到钱眼儿里去,曾经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都跟随主席的脚步去找马克思报道了。”李四海翻看着报纸很不屑。
“去去去!这跟我们一线的医护人员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不能控制这些价格啊,要骂就骂那帮行政后勤去,还有那些进口设备的黑心商人!”
“妈,如果能买到只加价50%的进口器械,你说你们医院会要吗?”
“这个我哪儿知道啊,干了一辈子临床,后勤的事儿可不懂,人家也不会说的。”
李四海冷笑了一声没抬头儿,继续看着报纸:“便宜多少不重要,关键是你能给多少提成儿才是真的。”
那我就给30%的提成儿!
李津京低下头继续大吃排骨,嘴角儿得意的翘了起来。这个路子不错啊~
随着开学,席砚终于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工艺美院。能追逐自己的梦想是多么幸福啊~他现在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儿,连走路都恨不得蹦蹦跳跳的。
李津京看着这哥们儿旋转着从餐厅“滑”到厨房,又端着盘儿蒜蓉粉丝蒸扇贝旋转着出来……
“哎哎哎,悠着点儿啊您,汁儿都让你转没了。怎么了这是?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儿再说,我有好消息公布!”席砚可得意了,小鼻子翘得高高的又继续旋转去了。
李津京一撇头,嘀咕了一句:“这叫什么事儿啊!”
陈先生现在是抢手货,秦立东和他有谈不完的生意经,席砚也有各种问题请教,李津京不着急,一个一个来呗,人家也没长仨脑袋。
按照傲娇和任性的程度,席砚获得了最先发言权,一脸兴奋的宣布:“教授今天夸我的素描大有进步!还说我对静物的观察领悟力非常独特。”
李津京低头喝着啤酒:“独特有什么好?你要跟一姑娘说‘您长的很有个性’试试,人家不拿鞋底子抽你的。”
“李津京!你就是个混蛋!”
陈家和立刻出来打圆场,“京京是跟你开玩笑的。”
秦立东偷着乐不吭声。
他们的四人小聚有一个风气,每次吃饱喝足之后都不着急撤桌子,大家坐在一起闲聊。短的时候儿半个多小时,长起来就没谱儿了,完全看话题是什么。
比如今天,李津京压到最后才提出,他打算在积累到足够资金后开一家进口医疗器械有限公司。他很坦白的承认这只是个构想,具体步骤一概不知,现在拿到桌上来讨论一下可行性,还需要两位高参给提提意见,有什么环节是比较棘手的,有没有什么路子可以走。
秦立东与陈家和非常统一的先考虑到销路问题,如果滞销或者下家儿找的不靠谱,即使前边儿的运作再成功也等于是废柴。
李津京思索着说:“我妈是靠不上,她一直干的都是临床。但和她一批兵的战友里,有几个是分配到后勤去的。我偷偷查过他们的战友通讯录,其中两个还真是主管医疗物资的。我爸无意中提醒了我一句话,价格和质量优势都是其次,关键是怎么给回扣,有没有熟人。我想先从这两位阿姨身上下手试探一下儿,在同等质量的情况下,我的报价稍低,有竞争优势。再让出一部分我的利润来给她们当提成儿,这样她们跟医院有的交代,收到的钱也不会缩水。只是我自己少赚一点儿而已,但初期的营销就是占领市场最重要。你们觉得呢?”
陈家和点点头:“你已经想的很全面了。”
秦立东若有所思:“现在办什么事儿都得有人。你这个算是第一步,只要这两位熟人那儿行得通,剩下的就是人托人再找人呗。只要肯让出绝对丰厚的回扣,就算是不熟的人慢慢儿也就变成熟人了,都是拿钱砸出来的。”
李津京点头:“我明白‘不吃全鱼’的理论,把一半甚至六成儿的利润拿出来合理分配才能保证我也有的吃。现在就是这个怎么分法儿很头疼,机关也好后勤也好,很多时候儿是举着钱不知道该送给谁。我想,这个中间人很重要,我需要一个特别明白行市的人帮我牵线搭桥。”
秦立东突然笑了:“还记得跟老美谈判之前,你爸爸是怎么跟你说的我的事儿吗?”
李津京疑惑的说:“你的意思是,从上往下找?”
陈家和拍拍他的手:“秦立东的意思是,同样做这种买卖的不一定只有你一个子弟啊。如果你贸然去找妈妈的战友,万一有比你关系还硬的人怎么办?很可能最后连你妈妈的面子也搭进去还办不成事,如果你能找到更高一层的领导作为牵线人,这样即使不能把单子完全交给你做,至少你妈妈的战友也可以跟竞争者有个交代,分给你一部分单子,双赢哦。”
唉……我还是太嫩了!李津京小小沮丧了一下儿,但很快就缓过劲儿来:“我们家好像不认识什么医院系统的高层领导啊。”
秦立东向后一仰靠在椅背儿上笑而不语。
陈家和抿着嘴角笑着叹了口气。
李津京悟了……
“那先谢谢秦哥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津京苦恼着:“哎,你说,人情儿债怎么还比较好啊?”
陈家和做了个为难的表情:“这应该算是人类历史上最难解决的问题之一。用你们的话说,深了。”
李津京窝在椅子里看向窗外倒退的景色,忧郁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陈家和发现,虽然李津京没有再提组建公司的事,但这孩子明显越来越焦躁。有时候自己在本子上写写算算的,几次他过去偷看,一大堆数字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他发现李津京的抽屉里多了一些影印文件,都是关于进出口贸易流程的,包括报价、订货、付款方式、通关手续、运输保险、提单、结汇等等。
陈家和不了解李津京手里有多少本金,也不清楚他打算做哪方面的器械进口。但这种白手起家勇敢拼搏的样子让他深有感触。
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啊!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有飞羽,不仅仅是生意上的左膀右臂,更是他心灵的支撑。
“京京,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说。需要资金的支持吗?”
李津京停下手中的笔抓了抓头发:“应该还用不上。”其实他在算以他现在手里的一百五十万本金能从股市捞回多少,而这些钱够不够开家儿进口公司的。
妈的!怎么以前那么废物啊!连人家说股票能翻几倍都记住不,太他妈窝囊了!也不知道从前都忙活什么去了。李津京处在深深的自我厌恶中,下意识的用笔在本子上戳来戳去。
“那我投资你的公司好不好?先期投入一百万,算我入股。”
“不用不用,我自己摆的开。”
陈家和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安抚的揉着他毛茸茸的短发:“这可不是人情债啊,我是觉得你的公司未来发展前景很好。有门路,有熟人,市场有需求,还有你这样的小机灵鬼坐镇,没道理不赚钱的。所以我是单纯投资,没有冒犯或施舍的意思。”
李津京歪着头看陈家和,片刻之后一笑:“又来这套软刀子是不是?倍儿绅士的提出‘建议’,其实话都让你说满了,容不得别人不接受。”
“知我者,京京也。”掐掐他的鼻头儿,“请接受我的提议吧。”
李津京摇了摇头:“也许以后我会后悔,但这第一次创业,真的不想处处都靠别人。我的钱不够可以先从小一点儿的做起,秦立东那边儿的路子我是没办法拒绝的,但只要是能自己解决的问题,我希望还是能自己来,别剥夺我挑战的乐趣。”
“真遗憾啊,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我这种假绅士的谈话方法了呢?小孩子果然越大越不可爱了。”
“嘁!”李津京得意的像只翘着尾巴的猫:“随着成长而不断进步是我的优点!而且用不了多久,你们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瞧好儿吧!我在股市的……”突然顿住,眼睛贼不溜的一转:“陈先生,商量个事儿啊。”
陈家和往后躲了躲:“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那一百万能不能借我用?高利息贷款,六个月30%,如何?”
李津京融资融上瘾了。
既然他的本金不足那就尽可能的增加资本吧,反正他很肯定两个月后买进深发展A在四个月后可以翻三倍,这是他重生后唯一可以作弊的机会。
深发展A,诚如潘向荣所说并不是股性最活跃的股票,但如果他的资金足够多,普通中小盘股无力承载,在这个几百万就可以轻松拉起涨停的年代,只有绝对的大盘股可以让他为所欲为……并且不留痕迹,不惹眼。
赚钱是好事儿,但李津京可不想用这唯一的机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百万?”潘向荣叼着烟收起假笑,“京京啊,我知道前一阵子你在股市确实做的不错,你也别猜这个数儿对我算不算大,我只问一个问题,如果投资失败,你有偿还能力吗?”
潘向荣担心的很有道理。
李津京胸有成竹的看了看桌上的人,不多,只四个,除了他和老潘就是龙庆和秦立东。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折子,户头李津京,存款一百五十二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笔钱我也要一起用来投资,最后就算亏损了20%,也足够付清你们应得的利息了,这样可以吗?”
潘向荣仔细看了看折子上的存入日期,“你怎么证明这笔钱是你自己的?”
“我替他作保。”
秦立东之前一直没说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对他非常熟悉的潘向荣和龙庆都很吃惊。
“东子……”
抬手打断老潘,直直的盯着李津京,“我可以给你做担保,也可以借给你需要的数目,但我要知道你的计划还有你的理论依据。”
李津京耸耸肩膀,“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内线消息,也没有可以打保票的数据分析,对于你们来说,这就是笔风险投资。但我本身有足够支付你们利息的本金,仅此而已。”
“那万一投资失败,我们的钱本身就有损失,这一部分你有可抵押的东西吗?”
“有啊。”李津京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房契递过去。
秦立东扫了眼地址,扯起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行,足够了。”
有了秦大少的一句话,潘向荣和龙庆最终答应每人短期借贷给李津京一百万人民币,自明年一月一号起,至儿童节为止,利息30%。
李津京下午还有课,而现在秦立东等人也不像以前闲工夫那么多,一顿午饭谁都没碰酒。
赶时间,谈完了正事儿李津京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菜就走,出了包间儿的门没二十步就被追出来的秦立东叫住了:“我给你追加二百万,别用陈家和的房契。盈利亏损都是各承担一半儿,如何?”
“不如何,这都板儿上定钉的事儿了,没必要。”
秦立东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微微前倾:“你们俩不是只是同居关系吗?欠对方这么大一人情儿,以后你想天高任鸟儿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想过吗?”
“陈家和不至于耍这种心眼儿。”
“我没说他,我是说你。你心里就不觉得欠着人点儿什么?早就跟你说过了,过钱不过命,欠什么别欠人情儿。”
李津京假笑:“秦哥,我欠你都不止一个人情儿了。”
秦立东也假笑:“所以你就可着我一个人欠吧,我这人忘性大,没准儿日子久了就不记得了。”
李津京甩开他的手,“秦哥,咱别打哑谜了,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行。我知道你是打算赌一把在股市海捞一票,为了你那进口医疗器械公司对不对?我也知道你心里最起码得有六成儿把握才敢下狠手。追加的钱是因为我也想多赚点儿,我相信你的投资眼光儿,别想拿区区30%的利息打发我。而且……这笔钱也不算借贷,算是我入股投资,赌你的技术和判断不会出错儿。”
李津京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儿,他现在是本金越多越好,送上门儿的钱没理由不要。
“好,那我就勉强接受你的入股吧。”
“臭德性!”
秦立东心想,小屁孩儿别看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内里最要脸。这回要是真投资失败了,我帮他兜底就又欠了我一大人情儿,到时候看你还不来跟着我干活儿!
李津京心里却想着,这次算你逮着了,等翻番儿的时候有你乐呵的,正好还上你一人情儿,真不错……
所谓各怀‘鬼胎’?
后来秦立东一想起这档子事儿就搓火,掐着李津京的脖子问:“说!你当时是不是有内部消息!”
李津京特欠抽的一笑:“你猜……”
28、第二十八章 ...
陈家和,秦立东,潘向荣,龙庆。每人都提供了一百万的借贷,加上李津京自己手里的一百五十万以及秦立东追加的二百万,最后总资本七百五十万。
李津京在一月初分批买进深发展A,最终持仓均价十六块五。
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这一刻的到来,但是当李津京最后一笔挂单成交后,他却意外的平静。在把全部资金注入股市账号那一刻,他有一瞬间质疑自己的记忆是否正确,甚至还担心万一记错了该怎么办。
但能走到今天,也是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以前不曾结识的陈家和,传说中的人物秦立东,走私烟,对缝儿工程款,第一次下海炒股,这些都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没有搞砸,反而得到了一个情人,一个哥们儿,一次机会。
自信是不能盲目的,所以李津京在自我总结之余也认真的考虑过,如果失败了呢?
他笑了,失败了也仅仅是亏钱,陈家和依旧是他的情人,秦立东依旧是他的哥们儿,他依旧还有机会再来一次。这种依靠记忆的发财只是条“捷径”,没有成就感,没有增加他骄傲资本的“捷径”而已。
相对而言,他更加看重进口医疗器械的买卖。
如果一切顺利,几个月后他将有一笔可观的资金用来调派,用来踏上这条真正的创业之路!
他,无比期待。
由去年七月到现在的这半年里,秦立东那边的技术引进通过若干轮艰苦的谈判终于拿下,第一批新型彩色钢板也于一个月前下线。
刘叔叔的公司早在技术合同签署的同时就开始推广新型彩钢的优越之处,无论是重量,质量还是成型的梯形双曲拱都大大领先于同类产品,这给他的公司带来了一张油水颇丰的合同。
秦立东与刘老油条的联手,让下线的钢板连进仓库都没机会就直接拉向工地,至于为什么会有不少同行闻风而来,李津京认为这是刘叔叔的杰作。
炒,新闻靠炒,房价靠炒,新玩意儿要想尽快占领市场也得靠炒。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秦立东邀请了李津京和陈家和一起见证。
在工地现场,李津京裹着厚实的大衣眯起眼看一卷卷钢板被拉直送进机器,压拱出料,“一天能盖多少平米?”
“五百平。”
“果然够快的啊。”
秦立东自信满满:“这种是无建筑垃圾的清洁型模式,只需打好地基建好墙体,剩余的扣棚儿部分几乎可以做到完全无废料,迅捷又环保。”
陈家和很赞同:“这比传统建筑确实有很大优势。”
李津京笑着说:“您这是响应国家号召呢吧?有没有得到什么表扬啊?发你个三八红旗手奖章什么的。”
“还是奖励给我两条儿三五的烟比较实惠。”
秦立东和老潘他们最后还是自己也买进了一台老美的设备,主要是研究和目前国内的直角槽不同的梯形槽。经过专业人士的分析,这种梯形槽比传统直角槽的力学更加合理,使用寿命也更长。
这场所谓见识新型彩钢的碰头儿会最终还收获了三台新型设备的订单,老美公司方面的代表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
Gary带着翻译风风火火的冲过来,各种赞美和钦佩听得李津京牙疼。太虚伪了吧?
在后来的餐会上秦立东看出他的鄙视,咬耳朵:“人家在当亚太区总代理之前做过东北某省的大使馆总领事。”
“怪不得这么假,笑起来都是皮笑肉不笑,一口大白牙,给牙膏做广告还挺合适的。卖出设备你不能给他白牵线儿吧?多少提成儿啊?”
“每台三万刀。”
“牛掰!”又是九万刀入手,这哥们儿还真是大钱小钱都不放,眼观六路啊。
为了照顾老美,餐会采用西餐自助形式,李津京看着正跟某个老总应酬的刘叔叔时,心想,这做人还是得低调,谁成想这么个打扮得跟土鳖一样儿的中年汉子会是个极品老油条呢?
转眼又看到挂靠在刘叔叔公司下的那个新型采暖设备代理商也在场,而且跟潘向荣聊得热火朝天的,捅咕了一下秦立东,“哎,你不会是要挖社会主义墙角儿吧?那个代理商可是刘叔叔的捞钱机器之一啊。”
“什么叫挖?我们是合作,联合合作懂吗?”
李津京扭开头嘀咕着:“哼,被你们这群人经手过的买卖,啃的连渣儿都不剩了,这让别人怎么活啊。”
陈家和也一直在观察着场中众人,听见京京的话冲他一笑:“良性竞争是促进市场发展的根基,我要是这些经营者就会选择投一笔钱跟秦立东购买技术,免得他一家独揽垄断市场。”
“拿来主义?秦立东才不会卖呢。”
陈家和微笑着摇摇头,伏在他耳边说:“他具备投机分子的敏锐和狡猾,等市场打开了,你看他卖不卖技术。”
李津京干脆回身儿一拍本尊的肩膀,“秦哥,如果新型彩钢市场成熟了,你有什么打算?”
“果子熟了就有人要偷着摘,仿造是具有我国特色的一项‘优良传统’,你说我会怎么办?趁着仿造的还没下手,先卖了技术赚一票呗。”
李津京回过头冲陈家和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要不说呢,以前的李津京只会跟着秦立东这种人混吃混喝,现在的他更喜欢跟着学经营经验。这比教科书要形象生动,比教授讲的更实际。要想以后经营好自己的公司,先跟着这群人取经是最好不过的。
有个词儿叫“线性思维”,李津京觉得,他以前就是这种短见识的傻缺,那点儿小聪明撑死了能算一团毛线,比一根筋的多点儿弯弯绕绕罢了。
所以他现在也不怎么耻笑席砚了,他们俩其实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
于是在秦立东忙忙碌碌顾不上席砚的时候,这哥们儿忧愁了或者又开始撒癔症的时候,李津京对他比从前有耐心的多。
小四合院儿的餐厅里,铜火锅中的清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儿,火炭在炉膛子里偶尔发出噼啪声,夹一筷子切得精薄得羊肉片儿,涮涮涮,沾上调了香菜葱花儿香油和韭菜花豆腐|乳的麻酱。
“嗯!真香!”
李津京这边儿吃的热火朝天,羊肉,百叶,毛肚儿,黄喉,蘑菇,逮什么涮什么,甩开腮帮子猛造。
对面儿的席砚特秀气的夹着一片儿大白菜叶子在锅里晃来晃去,左手托着下巴幽幽的叹了口气:“李津京,你知道吗?我最近特苦恼。”
稀里呼噜的把嘴里那一大口羊肉咽下去,李津京觉得自己太英明了,趁着席砚没开始荼毒他先猛吃,至少混了个半饱儿。
抹吧抹吧嘴正襟危坐,“您说,我听着。”
小砚哥随着对艺术追求的逐步深入,接触到了许多比他更文青儿更魔障的先锋艺术小青年儿。人家画个草图动不动就讲究个内在的韵律,那小线条儿都隐含着谁谁谁的诗歌,这可把席砚同学震住了。
“我觉得吧,这文学,绘画,音乐都算是文艺系统的,相互之间有点儿联系也是正常。你要是看不出来人家那含义也没什么丢人的,像咱们这么大有几个能仨领域全都精通啊?”
席砚听了李津京的劝解似乎情绪好了点儿,但两条眉毛还是摆成个忧伤的“八”字,“有时候我想,他们也未必真的什么都懂啊。那天我们一起讨论雪莱的诗歌,有一处明明是我说的对,那些人偏笑话我没见识,只知道搬弄书本儿上的知识。你说,他们这样儿的算不算伪文艺啊?”
李津京“啧”了一声,“那你就拿他们不懂的忽悠回去呗。”
“也没那么容易……”
李津京点了根儿烟:“其实有一种能体现你内涵特高深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席砚一下就来了精神:“什么什么!快说!”
李痞子眯起眼倍儿深沉的嘬了一口烟:“斯基们。”
“司机?”
“对,就是俄罗斯的文学艺术家们。”李津京语速轻快,跟报菜名儿似的说:“这些前苏联老大哥家的文学巨匠也得分人。高尔基名字太短,托尔斯泰太平凡,契诃夫没有杀伤力,其实最牛的凶器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原来是这个斯基……席砚有点儿晕了,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
李津京决定当一次席砚的指路明灯,很严肃的说:“作为一个合格的文艺小青年儿,您要是连俄国文学都没弄明白,那就是丢人!而很多人就是因为一个特别特别小的理由就和这些特别特别深邃的思想家们失之交臂。”
席砚竖着耳朵:“为什么?”
李津京痛心的说:“俄国人的名字,太他妈长了……所以,席砚啊,你就让斯基们当你的开路先锋,把那些装叉儿的全部拿下吧!”
其实这些也不是李津京个人的感想,他哪儿有这么高的觉悟啊?忘了在什么时候,他看过一本儿杂志,上面有篇对伪文青儿们各种鄙视的文章,其中这一段话让李津京印象很深,今天正好拿出来送给席砚。
“陀思妥耶夫斯基?”席砚低声的重复着,他觉得李津京的话多少有点儿道理,关键是他现在特别急需在同学们面前拔份儿,免得那帮人总看不起他这走后门儿进来的学生,“你看过他的书吗?”
李津京继续卖肚子里仅存的墨水儿:“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志是位一辈子纠缠‘给灵魂找条出路吧!’这种终极问题的大仙儿,我觉得你应该自己好好儿读读,肯定能给你带来质的飞跃。”
要不说呢,席砚就是一特单纯的孩子。虽然矫情点儿,任性点儿,抽不冷子第一次见确实不招人待见,但只要和他交情够近了,心里话一句不瞒什么都说。
豆腐和藕在锅里翻滚着,隔着阵阵腾起的羊肉味儿蒸汽,席砚咬着筷子头儿说:“最近立东越来越忙了,我们俩有时候几天都见不着。我知道他在忙事业,可心里还是有点儿难受。”
“这有什么好难受的?你不也忙着呢吗?”
“李津京,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和陈家和真的只是同居关系吗?你就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喜欢啊,这么好一人为什么不喜欢?”
席砚挥了挥手:“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是另一种。”
李津京无奈了,“在我这儿没那么多种,一起待着舒心开心就得了呗,还分多少种干嘛?这问题以前咱们不是说过了吗?”
“可是立东说你们这种关系特现实特痛快……”
李津京觉得不妙:“你又瞎琢磨什么呢?”
“当时我问他我们算是哪一种。立东没回答我,就是笑了笑。李津京,我现在都迷茫了,你说立东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
“你说我应该跟他问清楚吗?”
“……不知道。”
“你说他真的喜欢我吗?”
李津京怒了:“席砚,这是你们俩的事儿,我怎么会知道啊!而且我这人不擅长情啊爱的,您要倾诉这方面儿的问题,麻烦换一人吧。”
席砚一下就哭了,吓得李津京差点儿跳起来:“怎么了这是!哎哎,有话好好儿说。”
“跟、跟你没关系,就是你说的、的那个话。”席砚哽咽着:“其实我已经问过立东了,当时他说的、说的跟你一样,说他不擅长情啊爱的,一模一样……”
这话怎么接?李津京头大了……
“以前我没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好,但后来在一起久了,就总觉得他不是特拿我当回事儿。前几天,随着话茬儿他又说觉得你和陈家和这种相处模式很好,我一问这才终于知道,原来他是不爱我的。”
席砚继续嘤嘤着,“当时我都懵了,一直哭一直哭,可立东被老潘那孙子叫走了。我寻思着等他回来就该道歉了吧?结果他都没理我直接歪床上就睡了。”
“席砚,你别哭了,怎么弄得跟小媳妇儿似的?这年头谁缺了谁不是一样儿过。你才多大就把心思全用在这上?要我说,好好儿的学好自己喜欢的艺术,别想那么多。”
“问题是我现在的情况特尴尬,我爱他,他不爱我。你说我要是继续跟他耗着不就是臭不要脸吗?”
“这跟臭不要脸有关系吗?”李津京觉得这孩子想太多了。
“怎么没有?!”席砚很激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潘他们都是怎么看我的,他们觉得我就是图立东有钱有势。以前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因为爱才在一起,所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是现在……现在呢?人家肯定认为我是立东养的小白脸儿!”
李津京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心里又觉得席砚确实挺可怜的,漂漂亮亮一小青年儿哭得气儿都喘不均,可涉及秦立东那帮人,话也不能随便说……
想了会儿觉得不管怎么着,跟席砚也算是有交情的,人家把心里话都掏出来了,这是拿他当哥们儿看了啊!
“你管别人想什么呢?只要你高兴和秦哥在一起不就完了吗?洒脱点儿,至少你们过的挺和谐的啊。”
席砚刚顺过来点儿气儿,听了这话又嘤嘤起来:“我们以前还吵架,现在立东连架都懒得跟我吵了。”
“那是秦哥累的!席砚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次的创业很简单,秦哥他们现在是脱离开家里的势力自己单干呢!他们家在部队再怎么牛,人家地方未必吃这套啊,什么事儿不得自己一样样儿摸索?你还跟他裹乱?好意思吗?”
“呃……真的?也就是说,立东还是喜欢我?他是因为事业忙才冷淡了,不是故意的?”
怎么就拐到秦立东喜不喜欢他身上了?想岔开话题失败的李津京觉得很头疼。
晚上陈家和回来的时候儿李津京觉得他还真幸运能遇见这么一位和他一样痛快的。这要是陈家和也跟席砚似的天天猜来猜去,他肯定烦死。
屋里的涮羊肉味儿还没散,陈家和问起来的时候,李津京顺口把席砚那些乱七八糟的跟他学了一遍。
“如果秦立东直白的表达了他只需要一种同居关系,席砚就应该仔细考量权衡一下是否值得继续跟他在一起。如果秦立东没有明确,席砚还有争取的可能。”陈家和虽然和秦立东接触不算太多,但对这个人的性格还是有些把握的:“秦立东……应该不会是因为席砚所希望的那种‘喜欢’而和他在一起,但是我想,他也不会亏待或者玩弄席砚。”
“怎么说?”
“在一场感情里,总会有一部分你情我愿的成分存在。所以不能因为某些人看起来是弱者就觉得必然是强的那一方做的不对,或者欺负人。席砚之所以觉得尴尬,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不愿意说出口,矜持让他失去了和秦立东之间的交流机会。”
李津京一笑:“你说的太好听了,要我说啊,他就是等着秦立东表白呢!所以压根儿就不知道对方的心意。你说这种你猜我,我猜你的,有劲吗?”
陈家和慢慢的压在李津京身上,轻轻啄着他的鼻子:“你还有劲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从饭局回来的秦立东一进门就看见席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还没睡?明天没课?”
“我是特意等你回来的,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秦立东放下钥匙和公文包走过来坐在他旁边:“说吧。”
其实李津京真说对了。不管秦立东是不是真心喜欢席砚,但从来只要席砚说话他都会认真倾听,最近确实是工作太忙碌而且压力太大让他忽视了席砚。
秦立东觉得这小孩儿今天这么一本正经的,估计是要谈感情方面的问题,他也确实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孩子跟着他好几年了,疼他宠他都是应该的。
“立东,你喜欢我吗?”
“喜欢。”
席砚鼓起勇气:“你爱我吗?”
秦立东没有直接回答他。
席砚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身边的已经熟睡的人。
他说,在他的人生规划里爱情还没有被提上日程。
换了别人说这话,席砚肯定会觉得很这人太冷漠,而且会不屑的认为这是个借口,但是秦立东从来不会用借口搪塞他。
就像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非常直白的问:“你愿意跟着我吗?”
不是交朋友,不是追求,只是“跟”。
席砚靠过去依偎着秦立东的肩膀,也许他应该再等他几年,也许他应该就此潇洒的离开。可是他舍不得这个人……
凑得更近一点儿。立东,原谅我以前的任性吧,我希望未来有机会能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会努力的,不再只做你的依附品……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引自泰戈尔《生如夏花》
29、第二十九章 ...
一经打击就灰心泄气的人,永远是个失败者。——萨穆塞特.毛姆
自从买进深发展A李津京的心就一直悬着。这一晃一个半月,都二月中旬了也没见咱发哥有什么大动静儿,虽然有小涨但和记忆中那哥们儿说的能翻三四倍完全没法比。
去年年底的时候又出台了“为保护投资者利益,保持市场稳定,进一步推进市场的规范化”而设定的涨跌幅限制,这下是没机会再像从前那样一天涨个百分之几十了。
二月十九号,收盘价十八块九毛一。
李津京点了根儿烟皱着眉头思来想去,心里就跟住了个水泥搅拌机一样儿。虽然陈家和开导过他很多次,虽然他自己也尽量往开了想,但每天一看这走出来的图形,由不得他心里不乱啊。
最糟糕的是,这次的投资他没办法跟任何人阐述自己这么执着的原因。陈家和来过几次交易所陪他看盘面儿,按他的分析前两天有个19.3的小高点应该抛出,李津京自然是没抛,就因为这个,陈家和差点儿跟他发脾气。
在没有证实他的记忆是对是错之前,李津京不敢轻易有太多动作。
原来这所谓的“作弊”也挺痛苦的。尤其是像他这样以前什么都不懂,只凭一句话的记忆……万一是那哥们儿说错了呢?万一年份记错了呢?万一……
李津京抽了自己一小嘴巴,“傻吧你就!现在这不盈利呢吗?至少每股已经赚了两块多钱,这就是15%了,记错就记错了呗,大不了赚不着大的也能把借钱的利息给上。”
几根儿阴线算什么?就冲从年底到现在走出来的“小弧形底”图形,一季度也没可能再跌到哪儿去,四月就又该出各股一季度报了,他不就是在去年四月的时候赚到第一笔盈利的吗?
小爷我不跟那“记忆”纠缠了,咱看图形分析走势总行吧?陈家和再说他的话,就说每天要上课,没时间总盯着大盘,咱换行市做中线啦~
“嗯,做中线也是可以的,但不要贪,一季度报陆续出了之后该跑就要跑,我即使不在这边也会每天打电话盯住你。”
李津京一笑:“行,没问题。”
陈家和放下手中的书,“京京,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筹划公司?先期准备阶段有很多手续很繁琐,要租写字间,去工商核准名称,编写一份公司章程,还要去指定银行验资开户,到会计师事务所办理验资报告,这些都是工商局对公司设立登记需要的证明。”
“嚯!确实挺麻烦的。”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告诉我就好。”
“放心吧,人家是有困难找警察,我是有困难找陈先生,咱俩谁跟谁啊?”
陈家和笑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李津京想了想,“秦哥最近挺忙的,我也一直没问他帮忙给联系医院的事儿,要不明天我先给他打个电话?只要医院那边儿联系好了,我马上就开始跑注册的事儿。”
秦立东最近确实很忙活。他舍弃了彩钢工程这一块儿,全部精力都用在新型钢板上。
新型彩钢虽然有优势,但价格比传统的要贵。除了刘总那边大力推广,他还买通了两本建筑类期刊杂志,刊登了刘总手下技术人员写的几篇鼓吹新型彩钢的文章。
部队上的工程好说,就算刘总推广失败,他还有自己的关系网可以让对方照顾一下,支持新技术新事物。但到了地方,咱中国商人的狡猾那是世界上都有名儿的。
单纯靠先进的优势很难说服别人,秦立东就把心思用在如何压低成本和出厂价上。S钢几乎成了他第二个家,恨不得自己盯到生产一线。
李津京来电话的时候他刚从S钢出来,“我开着车呢,这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明白的,干脆找地方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我也没吃呢。”
“秦哥,咱别太拼命行吗?都下午四点了,您这是没吃午饭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秦立东一乐,“别跟我这儿臭贫,以后想见我得提前预约。”
又跟李津京逗了几句,约好了时间和地方,“就你自己来,别带尾巴。”
李津京到了的时候看见秦立东的车已经在了。
依然是包间儿,但进去一看就乐,这回秦大少非但没摆造型儿装酷,那脑袋都快扎碗里去了,“你是真饿了。”
秦立东猛灌了一杯茶:“过来一起吃点儿。”
李津京是三餐正常吃的,现在还不太饿,随便吃了几口菜就的放下筷子。
秦立东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吃了?你放心,只要你打算开始干,医院那边儿不用你操心。”
“秦哥,你说我是不是太天真了?把开公司的事儿想得过于简单理想化。”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秦立东也停下筷子看着他:“把你遇到的麻烦告诉我。”
“昨天陈家和跟我简单说了说注册公司的流程,我觉得以我现在学生的身份可能真是应付不来,光那些租房验资什么的就够我喝一壶的。”
秦立东一笑:“这可不像你了啊,怎么遇见点儿麻烦就退缩了?”
李津京“唉”了一声儿:“我是看你开始自己创业之后都忙成这样儿,你还有潘哥和龙哥帮忙呢,我这边自己一个人单耍还想上学做买卖兼顾,简直是做梦。”
“小笨蛋,创业之初都是如此。告诉你个小秘密,允许你骄傲一回。我之所以不想再依靠家里,也是因为你给我的激励。”
“啊?”李津京愣了:“怎么话儿说?”
“还记得去年你做股票的时候儿吗?当时不是咱俩决定死磕深发展A吗?后来赚到钱的时候我就想,二十万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大数儿怎么就那么高兴呢?这才发现,因为是靠自己赚的,跟家里,跟老爷子的关系都无关,所以特别满足。”
又抬手揉着李津京的头发:“遇到困难解决困难是咱们从小儿就接受的教育,遇到困难逃避或者认输还算爷们儿吗?其实你没跟我完全说实话,是不是股票那边儿不理想?”
李津京叹了口气:“也不算不理想,就是没达到我的预期。”
“死磕呗,这才买了多久?俩月有吗?你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呢,大不了最后我给你兜底。你就是太小了,经历太少,很多事儿就是一念之间。无论做什么都有赌博的成分在里面,关键是你得自己坚定立场,别人家说点儿什么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先萎了。”
李津京扒拉开脑袋上的大手:“说我的事儿呢,总跟那儿旁敲侧击的带上陈家和!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迷茫’了。”
秦立东眯着眼睛凑近了仔细看李津京的脸:“哪儿迷茫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逗贫归逗贫,秦立东是那种特别能给人安全感的人,什么事儿到他手里似乎都有办法解决。
“你不用琢磨注册公司,我的意思是挂靠。找家儿有进出口资质的靠谱的公司直接挂着,每年按营业额缴一部分管理费就行,省心又省事。你看我们现在这公司不就挂在刘总那边儿吗?这不是丢人,是懂得合理利用现有资源。”
“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得到切实可行的建议比虚头巴脑的安慰可有用多了,李津京心情豁然开朗。
秦立东又说:“挂靠的公司我给你踅摸一个,但你得先做好市场调查,想清楚了要做哪一块儿的买卖。据我所知进口医疗器械也分的很细,建议你别什么都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两样儿当主项先做着,以后要是做的好了再扩大经营项目。”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打算先从支架和配用导管儿做起,还有呼吸机。这几样用的范围广,消耗的也多。就说那支架吧,一个病人最少得用两个,多的用五六个。我问过我妈,进口的导管儿比国产的要柔软好用,做支架和栓塞手术都用得着。这种消耗品单独看利润少,但架不住量大。呼吸机是应用的范围比较广,急诊室、手术室、病房都用得上。”
秦立东笑了:“这才像我认识的李津京。你要还跟刚才似的那么扫眉耷眼的,今儿我就得好好收拾收拾你。”
这之后又聊了几句股票的事儿,秦立东对陈家和的意见不置可否,只是对李津京说:“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儿人,他是一切求稳,你骨子里就喜欢冒险。要我说这是各有利弊,也不能说谁不对或者不好,只不过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听他的,后来真涨起来了你会不会特后悔?如果你后悔了,会不会迁怒陈家和?”
李津京仔细想了想,“很有可能。人在气头儿上哪能管的住嘴啊?”
秦立东抬了抬眉毛,“陈家和心细,你要是真说出什么特过分的话,搁着他那种性格能郁闷大半年。所以还是自己拿主意,输了赢了谁也怪不着,就是自己不灵。”
“就是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外头借了那么一大笔钱,责任就得自己来承担。秦哥,谢谢你开导我。”
秦立东揽着李津京的肩膀:“咱俩不用说谢谢,谁让我喜欢你这臭小子呢?”
“秦哥……”
“嘘!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放心,没那个意思……至少,现在没有。”
有了秦立东给的定心丸,李津京前阵子的焦躁情绪也就随着初春的大风刮到太平洋去了。
每年一到该停暖气的时候必然会遇见西伯利亚或者蒙古过来的寒流儿。
李津京裹紧大衣一路小跑到停车场钻进车里,别看天气冷,他的心可是热乎乎的。发哥啊,您老终于发力了。
三月十七号,深发展A当日涨幅9.84%,收盘价二十二块三毛三。
自从和秦立东上次一起吃饭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主要都靠电话联系。秦大少办事儿特别有谱儿,答应了的肯定兑现。
昨天来的电话,已经联系妥当,挂靠的单位很大牌,就是以前秦立东提过的那家伪装成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军火商。这公司的后台大家都心知肚明,能挂在它旗下真是万幸,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李津京也一直没闲着,在一系列的打听和调研后,决定从德国进口支架和导管儿,呼吸机先不着急,慢慢来。
可联系的时候儿就出现麻烦了。
日耳曼人的英语听着太硬,咣当咣当的跟砸夯似的。李津京寻思着要是想显得专业一点儿最好还是找个德语翻译。赶巧儿高中一同学过生日,老同学见面叙旧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位考的是外语学院。
外语学院好啊,别说德语,就是阿尔巴尼亚语也能给你找着人。有老同学帮忙,很快就敲定一个即将毕业的德语专业高材生。
自此,翻译资料,电话传真全是这位叫古剑的哥们儿一手包办,李津京按工时给他算钱。
古剑是外省普通农民家庭出来的孩子,先开始对李津京颇有抵触心理。也难怪,他身上随便一件儿衣服就是古剑一个月的生活费。后来随着接触多了,高材生才放下骄傲和防备,觉得这人虽然乍一听说话四六不上线儿的(见方言注释),其实就是贫而已。脑子还行,不是靠家里有钱臭得瑟的公子哥。
李津京开着车的时候古剑来电话了,说德国那边同意给折扣优惠,但需要详谈进口数量和流量。
“告诉他们老总去南方开会,三天后给答复。”嘿嘿嘿,咱现在也能冒充个老总了不是?
“……好吧。”
刚挂了没两分钟,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潘向荣。
“潘哥啊,告诉你一好消息,我投资的股票今儿差点儿涨停!”
“京京,你来一趟XX医院。”
“怎么了?”
“过来再说。”
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难道他们工地上出事故了?还是宁非那边儿遇见麻烦了?现在秦立东他们把精力都投在钢板项目上,听说不打算继续做走私的买卖,四五天之前跟宁非聊天儿的时候还提过,他们打算出干净了库里的货就不做了。
希望别出什么大事儿就行。
一路想着赶到医院,按照潘向荣给的病房号找过去,推开门吓了李津京一跳。
单间儿病房里,床上躺着的是秦立东,右胳膊包得严严实实的还上了夹板。
“你来啦?”秦立东脸色不是很好,但精神头儿还不错。“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李津京皱着眉毛:“出车祸了?席砚呢?”
潘向荣靠在窗口点了根儿烟,“不是车祸。宁非已经跟你说过我们不打算再做D市那条线儿了吧?龙庆联系了一个下家儿接手我们所有的尾货,今天上午东子和宁非去库房……有人故意放火,东子他们往出跑的时候儿被货架子砸了。”
李津京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谁干的?宁非怎么样了?”
秦立东伸出左手示意给他也来根儿烟,“是谁干的很快就知道。龙庆已经抓着齐欢了,现在估计审他呢。”
“齐欢?”李津京一愣,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一模模糊糊的人影,“是不是去年夏天一起在你家看NBA总决赛的那孩子?跟着宁非的。”
“对,就是他。”潘向荣狠嘬了一口烟:“这孩子是你们院儿齐部长家亲戚,好像是一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侄子,宁非介绍来的。刚开始我们看他挺乖的也没多心,后来还是龙庆发现丫不对头。”
“宁非呢?”李津京现在特担心哥们儿,可别受什么重伤啊!
“宁非没事儿,小崽儿当时都急眼了,要不是东子胳膊折了他肯定得冲上去跟那帮人死磕,现在跟着龙庆一起抓齐欢去了。”
龙庆没来医院,只是打过来一个电话。
秦立东沉默着听完只说了一句:“你先回来吧。”
“是他吗?”潘向荣坐在沙发上脸绷得跟钢板一样。
“是,但我估计他没想到我也在里面,龙庆说现在暂时找不着人。”
李津京心里已经有了八分的谱儿,“老三?”
秦立东一笑:“是啊,哥们儿做到今天这份儿上太他妈没劲了!”顿了顿又说:“京京,今天叫你来是让你帮忙的,库里还有不少货没烧的,你最近腾出几天帮着宁非跑跑。下家儿已经是联系好的,只是跟车把货出了就行。地方也不远,就在邻省,出了B市就到。”
“行,没问题。”转念一想:“秦哥,需不需要我从股市把你们的钱拿出来?最近赚了不少,30%的利息一分不少你们的。”
“不用。”
“别啊,几位哥哥当初帮我一把,现在货肯定损失了很多,我估摸着你们也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儿,以后股市上还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次的。”
秦立东歪了歪身子探出左手掐了把李津京的脸蛋儿:“真的不用,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潘向荣终于露出个笑模样儿:“小屁孩儿都比老三那孙子强百倍,东子,你总是不听我的,还老惦记着那点儿哥们儿情义。这下儿清楚了吧?谁好谁坏明摆着的。”
说完又对李津京说:“你继续投资去吧,说了给你用六个月就是六个月。借你那些都不是公司伙儿里的,全是我们私房。你要是有心,真赚大发了就多分我们点儿。”
“行!多百分之十。”
“哎哟,东子你瞧瞧,还真大方嘿!”
秦立东受伤的事儿他们没告诉席砚,现在也不想把消息放出去,免得让长辈知道了。秦立东的脾气是他自己的事儿自己来,不愿意惊动别人。
龙庆回来之后李津京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跟宁非约好出货的时间就走了。
别看他面儿上不说,心里可憋着一股气呢。老三那王八蛋太下作了,就算秦立东不带他一起做生意,好歹也没祸害他啊,怎么就有人能这么龌龊呢?而且这都是两年多前的事儿了,到了今天还记仇,亏他是个男人,心眼儿跟针鼻儿似的!
有时候这世界特小。小的能让李津京在三天后遇见老三这个罪魁祸首!
车上还拉着古剑,但李津京已经顾不得了,悄悄儿的把车停在路边儿,盯着老三和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走进一家粤菜楼。
“你先回去,这钱给你打车用。”
古剑看了一眼百元大钞很不屑:“瞧不起人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不就是打架吗?你一个人干的过他们一群吗?”
要不说东北汉子就是猛呢,李津京被古剑拉着溜进酒楼,又被他在推进墙角儿躲着:“那人认识你,我去把他引过来,看见你斜后方那厕所了吗?一会俺俩把他弄进去再削他!”
李津京点点头,心说,这高材生看样子打架也不白给。
厕所是个大千世界,不仅仅可以放水排毒,还可以干很多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事儿。
比如……暴揍某个垃圾?
古剑肯定混过,李津京一边狂踹老三一边想。
老三的脑袋被古剑用夹克套住,导致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见是谁在揍他。除了最开始还能嗷嗷喊两声儿,后来被古剑拎着脑袋来了个“大电炮”立刻就没声儿了。
爽!
后来确定老三晕过去了古剑才解开夹克,李津京决定明天一定要给这哥们儿买件儿新的去,他对古剑的战斗力已经晋升到崇拜的级别了。
这家伙特坏,为了确认老三是不是真晕竟然拿烟头烫了他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他们最后把老三扒了个正面□扔在间隔儿里跟马桶亲密接触去了,李津京还顺手牵羊拿走了老三的钱包儿和大金项链儿,就当是秦立东的住院费了,还能给警方留下一被打劫的印象,嘿嘿……
第二天去看秦立东的时候偷偷把这事儿跟他一个人说了。
“我知道你自己抹不开面子收拾他,这可跟你无关,是我动的手。”李津京倍儿得意,能帮哥们儿出口恶气真舒坦。
秦立东笑着看他:“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都忘了。现在我想吃苹果,劳烦您给削一个吧?”
看着他削完之后秦大少很自觉的张着嘴说:“啊~~”
李津京恶狠狠的塞进去一大块儿,吃!噎死你!
方言注释:
四六不上线——东北土话,啥也不懂,没知识没文化的意思。
削——东北地区习惯用“削”来代替“揍”。
大电炮——东北方言,兔子记得是指很重的一拳打在两眼之间的位置。也许地域差别打的位置有不同,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30、第三十章 ...
这几天李津京深刻的体验了一次什么叫连轴转。
跟宁非一起押车跑了趟外省,虽然是短途,但也不是当天就能回的。还牵扯过检查站,入库,验货,结账等等,一耽误就是两天。
赶回来也不能歇着,直接奔学校。他在教授那儿已经是挂了名儿的,要说这帮老头儿老太太也真有意思,系里有的是逃课的,别人不管全黑上他了。
手机调的震动,一节课下来震了好几次。偷偷看过号码,是古剑打过来的,趁着课间回过去,这哥们儿给的全是好消息。李津京交代下去的砍价基本都成功了,而且古剑还自作主张跟他们接洽的其中一家儿公司谈了总代理权的问题。
“干得好!能拿下来最理想,拿不下也不碍事,这几天我不在就辛苦你一人,回头给你发奖金啊!”
古剑那边儿回答说:“你放心吧,是我的一分也别想少,不是我的一毛也不要。”
李津京笑了:“行,痛快!哎,你穿多大码的衣裳啊?”
对方报了个号儿,“顺便告诉你,我就喜欢小貂儿。”
“什么?什么叫小貂儿?”
古剑贼笑:“短款貂皮大衣。”
“我草!行吧,等夏天的,我一定送你!”非给你憋出一身痱子来!
还好让他遇见这个古剑,别看哥们儿学语言的,经济方面儿脑子转的也挺快。李津京都有心以后一直用这人了,虽然他这儿不算正规公司,但可以多给钱啊。
下了课先去了趟交易所,正赶上收盘。李津京看见盘面儿高兴的差点儿没跳起来。
三月二十四号,深发展A涨停板,收盘价二十六块八毛四。
李津京有点儿理解席砚一高兴了为什么会蹦蹦跳跳的了,他现在也想蹦!
出了交易所直奔一家大商场,按照古剑的尺码买了一堆新款春装。他赚了钱,跟着他的人也得有点儿福利不是?
拎着大包小包又去了趟商场地下一层的超市,他想一会去看看秦立东。他妈妈跟曾经说过,人在生病住院的时候最脆弱最孤独了,随便一什么人来看看都好,只要能陪着聊聊天儿,要不就算是没病的人整天对着医院那大白天花板也得憋出病来。
手中又多了两个大塑料袋儿,秦大少爱吃的话梅必然是有的,还买了开心果和美国大杏仁儿之类的干果,其它的只要看着顺眼也装了不少。
到了医院秦立东正好在小睡。李津京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儿,顿时觉得他妈妈的话太对了。整个屋子里雪白一片,墙壁,房顶,床,被子,看着就跟一雪洞一样儿。
放下东西在床边儿坐了一会儿,平时生龙活虎的秦立东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让他突然有股心疼的感觉。
这人也不过二十出头儿,才比他大四岁,但什么事儿都是自己扛着,连受伤都不愿意让家里人知道……都说做男人累,其实还不是倔强和死要面子闹的?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秦立东有节奏的呼吸声,没一会儿李津京就觉得困意上涌,他也是连着两三天没痛快睡个觉了……
秦立东醒来想去上厕所的时候,一起来就看见双人小沙发里李津京像个虾一样蜷在那儿。大衣一直盖到下巴,立起来的领子把鼻子都遮住了。
这孩子是怕冷吧?秦立东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他那头短发被挤得支楞起来特像一刺猬,闭着的眼睛弯弯的像俩月牙儿。
李津京动了动想换个姿势,沙发太小,稍微有点儿动作一条长腿就甩了出来。从窝着变成仰躺,自秦立东角度看过去,微微张着的嘴就是诱惑人去恶作剧呢,特想犯坏往里偷着扔点儿什么……
看着看着秦立东乐了,憋着声儿笑,胸口一震一震的,这小子……竟然流口水了!!还打小呼噜儿,跟小猫儿似的。
李津京伸了个懒腰,结果差点儿从沙发上滚下来。他这儿正为了保持平衡手脚乱抓,就听秦立东哈哈的笑,“老潘你看,像不像你们家养的咪子?”
潘向荣也笑:“真像,要是俩眼再一蓝一绿就更像了,还得拴一尾巴。”
李津京睡的脖子都僵了,有点儿迷茫的看着笑话他的人,眼睛眨啊眨的。这是睡晕了,都忘了自己在哪儿呢。
“秦哥醒啦?潘哥什么时候儿来的?”八成儿是睡的姿势实在是太扭曲,人一顺过气儿来就开始打嗝儿。
潘向荣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先压压。我来了有一会儿了,你们俩行啊,一边儿一个睡的这叫香。此起彼伏的小呼噜儿打得一唱一和的,你们再不醒我也该跟着一起来一觉得了。”
李津京抓了抓头发:“我今天早上刚跟车回来,下了学又去了趟交易所,本来惦记着过来照顾一下儿秦哥的,没想到自己先睡着了。那边儿货都出了,帐也结了。”
秦立东点点头:“你们早上一进市里宁非就给我来了电话。这两天你辛苦,赶紧回家歇着吧。”
“没事儿,刚咪了这一小觉缓过来不少。秦哥想吃点儿什么?我给你买去啊,医院里的饭少油少盐的,没味儿。”
潘向荣笑着说:“都想到一起去了,龙庆已经出去买饭这就回来,你也别着急走,一起吃点儿的。你那股市投资怎么样儿了?过来给我们讲讲。”
李津京平时就挺贫的,这回一说起股票更跟打鸡血似的,有两次形容K线图和成交量比例还有走出来的图形时太兴奋,灯光下都能看见他口水乱喷。
捂着嘴吸溜了一下,李津京耳朵都红了:“不好意思,太激动了。”
潘向荣和秦立东都笑,但也不在意,“听你说的这么热闹,赚了多少了?”
“反正答应给你们的30%早就赚出来了。”
潘向荣斜着眼睛看他:“不愿意交底儿是怎么着?还怕我们眼红管你多要利息啊?”
还真是担心这个来着。李津京秉信财不露富,本来真不打算说实话,但一看秦立东倍儿信任的眼神儿,心里又觉得自己这样儿太小人了。
“我是均价十六块五买进的,今儿收盘在二十六块多,正好儿每股赚了十块钱。”
“草的!行啊你臭小子!”潘向荣特诧异,神色惊喜得就跟挖着一人参娃娃似的,“我现在追加投资,你帮我炒炒还来得及吗?”
李津京心算了一下,应该还有十几块的上涨空间……但是丑话先说前头比较好,“可以,毕竟一季度报还没出呢,下个月陆续公布季报的时候儿盘面应该能走的比较漂亮。”
这之后又把深发展A和大盘之间的联系等等的给潘向荣说了一遍,但结尾也警告了,现在这个价儿买进可不算低,谁也不好说以后肯定会怎么着。
李津京不知道的是,潘向荣对股市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知。中间儿各种看着特二的问题都是他故意问的,实际上是在试探他到底懂得多少。
秦立东一直都没Сhā嘴,只是偶尔听潘向荣装的太过分了才笑一下儿。李津京跟猴儿似的,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吗?
“潘哥,要不您给我出一卷子吧。”
潘向荣一笑:“买萝卜还得掂掂分量呢,有的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不摸摸底怎么知道你这小子是不是也是一花架子啊。”
“京京,你这回打算赚多少?”秦立东看着他:“还是50%就跑?求稳?”
“不能够,怎么着也得翻倍。”眼神不躲看回去:“我现在就爱冒险。”
又过了一会儿龙庆拎着打包的饭菜回来,听他们热火朝天的张嘴闭嘴五十万一百万,马上立着眉毛说:“你们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儿找着什么发财路了吧?老实交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于是四个人边吃边聊,饭菜很可口,话题也投机,整个儿晚上的气氛都其乐融融的。
晚上护士来查房,一进屋差点儿给撅一跟头。小姑娘皱着眉毛扇着小手儿:“你们怎么还跟屋里抽烟啊?不知道这儿是病房吗?出去出去!”
李津京离门口最近,赶紧扭头跟天使姐姐道歉,笑得可甜了。
小护士瞧着这瘦瘦高高的小青年儿,穿戴打扮很讲究,但衣服裤子上好多死褶儿,估计是陪床的时候在小沙发上窝的。得啦,就看在他长得漂漂亮亮的又有礼貌,姐姐我不跟你计较。
“病人在医院是来恢复健康的,你们这一屋子二手烟不是害人吗?”把体温表给秦立东夹上又说:“五分钟之后拿出来。你们几个不能全在这儿,只能留下一个陪床的。”转头儿看见吃剩下的菜,小护士翻了个白眼儿:“还吃辣子鸡?不是跟你说了伤口恢复的时候不能吃辛辣吗?尤其你那种烧伤!以后不许吃了啊,受罪的是你自己。”
怪不得秦立东的胳膊包那么严,原来还有烧伤伤口。
等这位雷厉风行的天使姐姐走了之后,话题就转到伤口上自然也就带出来老三的事儿。
原来去年秋天老三听说秦立东他们要转项做钢材生意,就想也跟着掺一脚,当时直接让龙庆撅了回去,就此怀恨在心。总想给他们使坏,却苦于这次的买卖基本是和地方联手,而且是规规矩矩的买进专利合作生产,还得到了地区行政部门的大力支持。
“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瞄上齐欢了。”潘向荣眯着眼睛说:“这个齐欢面儿上看不出什么,心里一直想着能大捞一笔。他们家和齐部长家亲戚关系太远,家里也是普通家庭。跟着我们这边儿的时候宁非从来没亏待过他,但小子太贪心,恨不得一下就能赚个大头儿。”
“老三给他多少钱?”李津京问。
“两万,买我们仓库的位置和钥匙。”
两万?这眼皮子也太浅了吧?李津京各种鄙视,“穷疯了!”
龙庆烦躁的挥了挥手:“甭提这几个王八蛋,听见他们就来气!可惜现在找不着老三,要不非给丫打的满地找牙!”
秦立东一笑,看了一眼李津京:“京京先替我出了口气。”
“怎么回事儿?快说快说!”潘向荣和龙庆异口同声。
“爽!没打断他几根儿肋骨?”
在听完秦立东的描述之后这俩人很兴奋,对李津京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亲热。
“没有,但古剑那一拳,估计老三的鼻梁儿也够呛了。”
“这哥们儿好!我就喜欢这种的,哪天叫出来一起喝酒!”龙庆嘬着牙花子又说:“你瞧人家这孩子,书也没耽误念,打架还这么厉害。”
后来又聊了一会儿医院就开始轰人了。
秦立东从来不让人陪床。他被耽搁在医院,S钢那边儿就必须有人盯着,还得分个人盯在公司里,要不底下那些人还不反了天?所以潘向荣和龙庆谁也不能耗在这儿。
李津京本来就帮着忙了好几天,孩子得上课,又刚开始筹备公司,还得去交易所,秦立东更是不让他陪了。
“秦哥,要不还是告诉席砚吧?你伤在右手,总是有点儿不方便的地方儿。”
秦立东摇摇头,“席砚来了还不够他咋呼的,到时候再哭哭啼啼的太闹腾了。而且他胆儿小,身体又禁不起折腾。”
龙庆和潘向荣对了个眼神儿没说话。李津京也有点儿尴尬,要说现在跟秦立东最亲近的人应该就是席砚了,可遇见这么大的事儿都不愿意告诉他,可见席砚真是在这帮人心里没什么地位。
从医院出来就和潘向荣他们各回各家。
陈家和最近一直都在外省出差,前天打来电话说生意谈的不是很顺利需要延期至少两周。
李津京独自回到小院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简单洗漱抱着一摞翻译资料躺上床,没看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缩进被子里盖严实了,一个人躺在这么大的双人床上还真别扭。
临睡前模模糊糊的想着,第一希望明天发哥好好儿涨,第二得告诉古剑不能着急,拖着点儿德国佬,他的资金还没到位呢,第三得去看看秦立东,烧伤多疼啊,第四……
秦立东慢慢的在医院走廊里散步。
夜里人少,正合适他捋顺一下老潘带来的消息。
S钢那边儿终于同意压低出场价格。也容不得他们不同意,做买卖最怕有东西没销路砸在手里,仗着现在是新鲜玩意儿绷着抬着价码,等以后真有人仿造或者再有类似的产品出现,那就一点儿市场竞争力都没有了。
到时候您在降价儿,份额都让人占了还有个屁用?要不说有些国有的厂子就是死心眼儿呢。
好在之前他们做了足够多的准备,该送的该给的都办完了,即使这个节骨眼儿上被老三一闹自己不能亲自去,有潘向荣一样儿能搞定了。
走到走廊尽头,窗外黑茫茫一片,只有零星的路灯。
虽然现在市场还没完全打开,虽然创业过程中遇到各种麻烦,但秦立东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充实,有目标,有方向。
转过头继续慢慢往回走,远处走廊里晃过一个青年的身影,瘦高条儿,一转眼就进了一间病房,应该是来陪护家人的吧?
突然想起李津京,想起他熟睡的样子。
当时他下了床站在沙发边儿看了这孩子好半天,小模样儿比三年前更出息了。
摸摸跟刺猬一样的头发,手感是软软的,毛茸茸的。
忍不住用手指帮他把溜下来的口水抹干净。谁能想到这睡得像只小猫儿一样的人能干出那么多连潘向荣都瞧得起的事儿呢?
死小子就是不愿意跟着他干,这么好的人才跑了,秦立东不得不承认他很郁闷。但心里就是对李津京气不起来,还越瞧越顺眼了,这事儿闹的!
秦大少回到自己的病房躺下,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儿的笑一直就没断了。
三月二十五号,深发展A放量上涨3.46%。
三月二十六号,缩量上涨1.44%,收在二十八块一毛七。
古剑是第一次来证券交易所,李津京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是一点儿都看不懂的。但是李津京说,“撑死了再一个半月,股市就该给咱们公司双手奉上启动资金了,哈哈哈!”虽然有疑惑,但古剑觉得,隔行如隔山,李津京是金融系的必然懂得这些东西,虽然听起来挺悬乎……
今天是秦立东出院的日子,龙庆特意打电话说叫上古剑一起吃顿饭。
收了盘,直奔约好的饭店。
古剑得到了秦立东等人的热情欢迎。
这还是李津京头一次看见他那张黑不溜秋的脸上出现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也没干啥,就是看小李要打架咱也不能在旁边干瞧眼儿啊。也不是啥大事,哥儿几个别客气啊,要是以后有事就招呼我,好使!”
李津京觉得这爷们儿太有意思了,第一次见面喝几杯酒就称兄道弟了?还以后有事儿就叫他?不知道东北人是都这么憨厚啊,还是场面话应酬应酬就完了。
不过当天晚上古剑用另一种不那么“英勇”的方式又震了秦立东他们一次。
龙庆特喜欢他这种人,豪爽,直,够义气!但是他不知道,古剑这种东北人是越待见你就越跟你喝。
于是……
“服务员!给我们换大碗,不要小杯子!”
“秦哥,别要茅台,那玩意儿就是忽悠人的。服务员!给我们拿56度的大二来!”
“服务员!再来两瓶大二!”
李津京叼着烟贼笑,让你们跟古剑喝!傻了吧?反正他是特明智的一上来就用肠胃不适选择了喝果汁儿。今儿可不错,有笑话儿看喽~
秦立东有伤在身,开场陪着喝了两杯啤酒就再没动了,到最后除了他和李津京那三个全喝成了稀泥。
李津京凄凉的左手挽着龙庆的腰,右手扶着古剑的肩膀,笑话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秦立东只有一条胳膊能动,勉强搀着潘向荣。
“京京,他们喝成这个样儿估计打车也没人愿意拉,你挨个儿送一趟吧。”
“不管!我的车太小,仨大男的挤不下。”
“四个。还有我呢,正好儿,你开我的车。”
“秦哥,咱不带这样儿的!”
“乖~”
李津京流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大二:大瓶二锅头。
31、第三十一章 ...
天气逐渐转暖,迎春花悄悄的退去娇嫩的花朵。李津京转头望向车窗外,不知何时,白碧桃已然盛开。
自从进入四月,每天他都尽可能的盯在交易所。一连十几个交易日,深发展A一直徘徊在二十七块五到二十九之间。如果不是有之前足够坚固的心理建设,他一定会再次焦躁不安,但现在……
李津京挂档起步,嘴角含着一个从容的笑,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一段时间恰恰是蓄势待发的冲刺前奏。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交易所,照例跟前台的姑娘们用微笑打招呼。
“李先生今天来得真早啊。”
“是啊,学校下午没课就早点儿过来,麻烦您给我一壶……”
“茉莉花儿茶,我们都知道的。”
李津京略略点头欠身表示感谢,不再停留走向自己的房间。
四月二十一号,深发展A跳空高开,最终收盘上涨7.47%,收于三十一块零九分。
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李津京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喝口花茶提提神。敲出K线图,五日均线反应比较敏感已经翘头向上,粘合多日的十日,二十日,六十日均线也有张开的迹象。
调出其他技术指标逐一看过,自言自语:“发哥,您老人家突然跳空是什么意思啊?怕我扛不住跑了吗?放心吧,不抓一高点我怎么可能放手呢?”
如果未来几天能保持小幅上涨,前十几个交易日造成的胶着图形就是个标准的“小弧形底”了,李津京认为,他的机会要来了。
点了根儿烟翻开记录重要数据和信息的笔记本,主力资金流入迹象很不明显。如果他是庄家,必然会在未来几天温和放量,以之前观察发哥庄家的操作手法来看,完全不是生拉硬拽的主儿啊,当然也不排除盘面儿太大的因素。
这阵子陈家和一直不在B市,没有了拐棍儿的李津京反而自己悟出了很多细节,比如有的庄家在某一段时期喜欢在上午疯狂拉升吃进散民持股,然后一下午销声匿迹,由着小散们折腾猜测,有的反之。
这在李津京看来都是道行低的,真正操作优良的是让人看不出痕迹的拉升或砸盘,所谓一路小涨金银满仓,一路小跌裤衩赔光。
发哥是大盘股,轻易不会有太大动作。普通的技术分析不能完全应用在它身上,这种政策性极强的股票就是像秦立东以前做过的比喻一样儿。
那么今天突然跳空高开,中间有下探有上攻最终收在高点,这是个什么暗示呢?
习惯性的从裤兜儿里掏出手机,打开……又合上。
想给陈家和打电话,但是,这次从他回来,李津京就发现某些不太对头的地方。
有一天陈家和在洗澡的时候手机响了,他让李津京帮忙接一下。
“请问……陈先生在吗?”
“他洗澡呢,您贵姓?”
“哦……免贵姓董,您是?”
“我是他一朋友,您有什么事儿吗?需要我转达吗?”
“不,不用。我是……他的秘书,请您让他有时间给我回个电话。”
“行,没问题!”
李津京挂了电话一笑,这孩子连说谎都不会。你是秘书怎么不称呼陈总?还叫人家陈先生。又有哪个秘书打电话这么吞吞吐吐颤颤巍巍的?心虚啊?
不愿意想这些分神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儿,李津京继续看自己的大盘。
后来陈家和证实了,这孩子确实是他新招的秘书,叫董煜,刚毕业的B大中文系高材生。
李津京不屑的想,你有高材生,我也有一个!和古剑那利索劲儿比起来,董煜完败。瞧瞧我们古剑,这要是资金到位了,买卖全交给他都放心。倍儿敢闯,什么都不吝。
秘书啊秘书!李津京又点了根儿烟叼着,心想,陈家和你可悠着吧,一天二十四小时,你和秘书在一起的时间可比我多多了。
要说这俩人之间一点儿事儿没有,他才不信呢。但陈家和的私事儿还轮不到他管,F**k Friend嘛,专业一点儿,人家动不动一走十天半个月的,总不能要求老是自己解决吧?
不是他瞧不起中文系,只不过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系盛产狂人和酸人,万一陈家和那谦谦君子范儿耍开了把小哥们儿迷的五迷三道儿的……
李津京猛的一抬头,刚说不想这些分神的,一没注意怎么他也犯起酸来了?还是那种装着特不在意的酸。丢人啊!
抄起电话给席砚打过去:“喂~小砚哥,我忧愁了。”
“啊?你怎么啦?有事儿你就说,不怕的。”
“我的股票怎么涨的这么好啊~”
“李津京!耍我是不是?”
“唉……这都拦不住了,蹭蹭的涨啊~你说我这儿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就哗哗赚钱,是不是特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啊?”
“李津京!你就是个小混蛋!”
席砚那边儿“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李津京这边儿多云转晴,彻底痛快了。
接下来的四个交易日里,除了第一天缩量小跌,剩下三天真的像李津京预料的一样温和放量。每天涨那么一点点儿,不疼不痒的偷偷儿蹿到三十二块五毛六,累计涨幅接近5%。
时值周末,哼着小调儿换上件儿蓝白条儿的海魂衫,洗的特透亮的白裤子,再兜上那件儿深蓝色的布料小西装,“你说我要是再带顶大檐帽是不是就跟个水手似的?”
陈家和一笑:“很帅的水手啊,看起来很清爽,你要出去玩?”
“不啊,回家过周末而已。”李津京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想说“也给你留点儿私人空间”,但一想这话酸不溜丢的,也不知道实情呢就瞎猜瞎说,太小心眼儿了。
“京京,你还记得我的秘书董煜吗?”
心里咯噔一下,“记得啊,中文系高材生嘛。我说,给你当秘书是不是亏了点儿啊?你知道吗?我也雇了个高材生,外语学院的,叫……”
“董煜对我表示了好感。”
这孙子!
“嗯?然后呢?”
“我没有回应他。”
“真是太遗憾了,小伙子长得不错吧?”
陈家和走过来握住李津京的手腕:“这些不重要。我需要告诉你的是,有董煜这个人,有他表示好感这件事,这是你应该知道的。”
李津京手腕一翻转而握住陈家和的手:“我也告诉你,有一个人叫古剑,是我聘的德语翻译,现在晋升成好哥们儿,办事儿特别靠谱,唯一不完美的是他喜欢小妞儿。”
“京京,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啊,您这儿跟我汇报,我也得投桃报李吧?”掐着他的手推回去:“别弄得这么正式,咱俩什么关系?没必要的。”
陈家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看李津京收拾停当,拿了车钥匙回头冲他一笑就走了。
慢慢的坐回沙发里,见茶几上扔着半包烟,拿出一支点燃。看着烟气袅袅的腾起,陈家和伸手去抓,摊开掌心,空的……
草!什么叫“我没有回应他”?你要是真不惦记就应该说“我决绝!”,不回应算是怎么回事儿?对我有交代,还能抻着那孩子,一箭双雕啊!果然是流氓有文化,警察都害怕!
李津京既不想回家也不想找人倾诉,最后竟然开到市立图书馆去了。
这地方好,所有人都是安静的,宁静的,和平的,不吭声儿的。高大的书架子上摆着的都是前人智慧的结晶,要是往哲学书籍那边儿溜达随便拎一本儿下来,只要能踏踏实实看进去,立马个人修养就能提高一个档次。
但李津京现在需要的可不是什么素质修养,于是果断的奔向小说区,抓了两本儿金庸的武侠。看哲学能入迷的都是鸟儿人!都是陈家和那种鸟儿人!
横眉立目的进去,舒眉展眼的出来,天儿都黑了。
李津京还沉浸在张无忌的狗屎运里,武当派老老小小多少帅哥帅叔呢?明教还有那么多帅大爷,这小子真有艳福!
于是金大侠的“乾坤大挪移”不仅仅让张无忌在书里横行霸道,还把李津京破破烂烂的心情给医治了……
陈家和不是流氓,也不是鸟儿人,李津京否定了刚才自己气愤之下的评语。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得意的说他们这种你情我愿互不干涉的同居方式“特飒,倍儿潇洒”,结果现在他到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小媳妇儿一样唧唧歪歪,还潇洒个屁啊?
开车回家的路上李津京有点儿小沮丧,这人在一起处的久了还真能发生点儿感情,他其实还是挺在意陈家和的,但是他也从来没想过得到陈家和的爱情。
自己对陈家和到底在意到什么程度呢?当初听他说起飞羽的事儿也没觉得怎么着啊?为什么这次听说董煜的事儿就反应这么大呢?
妈的,说不清这种感觉,酸不酸苦不苦的,太烦人!
每次回家他的车都是停在离大院儿两站地的一个公共停车场里的,平时赶上公交就坐两站,没赶上就慢慢儿走回家。
今天停好车正走着呢突然被人叫住:“京京!”
抬头一看,竟然是多日未见的张文,“文哥,怎么这阵子没见着你啊?”
“一直耗在Y省,我们不是招了一发明家吗?他弄了个实验工程。你是不是要回家?上来,我给你带回去。”
上了车李津京拍了拍座椅,“行啊,进口的吧?”
“什么进口,走私的。就为了这车我们家老爷子都盘查我好几回了,说现在风声儿越来越什么的,殊不知我们早就不干这个了。这是通过别的大院儿的孩子弄的,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联系一辆?”
“不用不用,我那小夏利挺好的。”李津京赶紧摆手,他那车就算被老爸知道了也可以说是同学的,手痒痒借着开两天,反正也是特普通的车型儿。但要是弄辆跟秦立东和张文他们开的这种高级越野,想折溜子都折不过去。
“对了,秦立东给你打电话总是打不通,正好儿交代我去你们家找你一趟,说是答应了送你一张邮票,让你有空儿给他打回去呢。”
“邮票?”李津京愣了一下儿才回想起来:“哎哟,这就是当时开的一玩笑,秦哥还真当真了。”
张文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李津京告诉他说就是当初他们要跟老美谈判,后来他爸爸给指点了一下让去找了个靠谱儿的叔叔,后来他跟秦立东开玩笑说不能亏了他们家老爷子,这才提起邮票这碴儿。
张文笑着说:“怪不得呢,我说秦立东怎么还联系上咱们院儿的人了?这刘总以前就是咱们院儿营房部的吧?好像是刘宇恒他爸?”
“对,没错儿。”
说这话已经到了院儿里,张文又嘱咐了一遍:“你赶紧给秦立东那边回一个,别忘了啊。”
回到家跟老爸老妈打了个招呼,换了衣裳才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没电了自动关机,找出充电器充上,用他们家的座机给秦立东打过去。
“怎么还关机了?”秦立东那边儿特暧昧,“忙着呢?”
“忙个屁,没电了而已。秦哥,当时我就是开一玩笑,你别当真,什么邮票不邮票的,就像你跟我说的,咱俩之间用不上这些虚的。”
“邮票可不是虚的,我是说你跟我谢来谢去的是虚的,别跟我这儿拧巴啊,我正好儿去你们大院儿那边办事儿,一会儿就给你送过去。”
“行吧,就当哄我们家老爷子开心了,反正最近还真没准备什么像样儿的孝敬,就拿你的东西借花儿献爹了。”
“京京,”秦立东的口气一下变得特别正经:“以后你那点儿小心眼子搁肚里想想就行了,别动不动就拿嘴说出来,一片好心被你一说怎么就听着那么难受呢?”
“我不一直都这样儿吗?”
“小王八蛋,你就是欠顿打!我二十分钟后就到。”
“好,一会儿我就下楼等着去。”
话是这么说,但一转头李津京就出去告诉他爸,说秦立东为了感谢您的指点特意要送您一件儿集邮品当礼物,人家马上就给送过来了。
“嗯,算他懂事儿。”李四海端着老爷子的范儿,“正赶上饭点儿,叫他一起来吃个饭吧。”
“可能悬,他说是来这边儿办事儿的。”
“那我用不用加两个菜啊?”田青青打开冰箱瞧了瞧,“还有只扒鸡,秦立东要是来吃饭咱们就把鸡撕开。”
李津京看了看时间,“等他来了再弄也来得及,没事儿,他这人吃饭上没那么多讲究。”
瞧着儿子匆匆下楼,李四海转了转眼睛。看来这小子跟秦立东混的挺熟啊,人家吃饭什么讲究都门儿清……
算啦,男孩子们在一起不像大人顾及的东西那么多,部长的儿子和烧锅炉的儿子照样儿能玩到一块儿去。
感慨,还是年轻好啊!
“这么多啊?全是猴儿,黑乎乎的真丑。”
李津京你个二货!这是整版的八零版猴儿票!竟然嫌丑?秦立东也惆怅了,“给你爸的,他识货,肯定知道是好是坏。”
“行吧。”李津京合上装邮票的大夹子:“我爸邀请你一起吃个饭,去吗?没空就算啦。”
“嘿!你个臭小子,什么意思啊?不愿意我去你家?”
“我们家地方小,我妈炒菜的手艺也一般,到时候你那长胳膊长腿的伸不开又吃着不对口的饭,我是心疼你,懂吗?”
秦立东笑着点头:“京京真乖,就冲你这么疼我我也得去啊。”
“我草!别这么肉麻行吗?”
上楼的时候秦立东打了个电话,通知今天要跟他谈事儿的人改到明天上午。
“秦哥,别耽误正事儿,反正也是家常饭,有一个小时就能吃完。”
秦立东假装气喘吁吁一把拉住李津京的衬衫下摆,“快走快走,我没劲儿了,驾,驾!”
这种上楼拉大马的游戏是他们小时候都爱玩儿的,当头马的要是想使坏就猛蹿俩台阶儿,一般都能给后头的人带一跟头,所以做头马的就琢磨什么时候跳,被拉的就防备着抓紧对方的衣服,弄好了就是头马被拽回来。
“你怎么不跳啊?”秦立东笑着在后面抽了一下李津京的ρi股。
“我是品德高尚,照顾伤员!你那胳膊怎么样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么早就把夹板儿拆了能行吗?”
“就是一骨裂,没事儿。”
“不是说骨折吗?”
“那医生二五眼。”
李津京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立东,“你就倔吧!落下残疾都是活该!”
李四海不淡定了。
猴儿票,整版的。
“小秦,你知道现在单张猴儿票多少钱吗?”
“不知道啊,我妹妹是八零年生的,当年我爸一老战友儿来给我妹妹过百天的时候儿一口气送了我们家两版。反正我们家也没人喜欢集邮,正好听京京说您喜欢,所谓宝剑赠英雄,叔叔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李四海心说,当年猴儿票刚出来的时候特别不招集邮的人待见,都觉得丑,导致流通很少,所以现在才越来越值钱。就凭秦家老太爷的身份地位和秦立东他爸,谁会在八零年拿这玩意儿当礼物送给他们家?
抬眼去看秦立东,眼神相接,那孩子一副心知肚明的坦荡,嘴角一勾眉梢儿一翘:“李叔叔,您不会嫌弃吧?京京刚才还埋怨我说这猴子太丑了。”
你收不收?
“怎么会嫌弃呢?你们不集邮的不知道,八零版猴儿票的艺术价值当年是被很多人误解了,来,你看这耳朵和爪子上的金粉,你看这猴儿脸,这眉毛(以下省略五百字)……”
收,当然收,就是告诉你,叔叔我懂得行市,让你这礼也送得明明白白。
“原来还这么多奥妙呢。”秦立东表现得恍然大悟,京京他们家老爷子真上路儿。
“小秦啊,叔叔是真的很喜欢,但是按现在这市价……”
“叔叔可别提钱,这东西到我们家的时候八分钱一张,一版八十张就是六块四,您还要把这点儿小钱还给我吗?再说没有您给指点,我也联系不上刘叔叔啊,联系不上刘叔叔跟老美就砍不下来价啊。一台设备差六万美元,两台就是十二万,按说我是应该按比例给您算提成儿才对,但我这人小气,拿六块四的东西糊弄您,您不跟我小孩儿一般见识就万幸了。”
李津京坐在旁边儿憋的这叫一个难受。难得看到老爸也有让人撅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儿,这个景儿应该录下来!
其实李四海不是说不过秦立东,只不过有些话得摆明了,他要的就是秦立东嘴里吐出来六块四这个数儿,现在行价一张猴儿票一千二,整版八十张就是小十万。十万块钱,真出事儿够判他十年的!
他是真爱集邮。找了个借口回书房,看着手里的夹子摩挲着,整版的猴儿票啊,可遇不可求!忍不住从抽屉里拿出整理邮票的手套和小镊子,翻开夹子轻轻的揭起保护膜仔细欣赏。
咦?怎么还有张纸?
抻出来一看,李四海摇着头笑了,这小子!
一张泛着黄的集邮公司收据,明明白白的写着邮票价格六元四角,日期八零年十一月六号。
头一次,老的没玩儿过小的。
“我们家老头儿让你收买了。”李津京和秦立东站在阳台上一人叼着一根儿烟。
“怎么说?”
“我爸一兴奋鼻孔就撑大,刚才都快能塞进去一鹌鹑蛋了,这得高兴成什么样儿啊?”
秦立东掐着李津京的脸蛋儿:“有这么损老爸的吗?撑死了能塞一大蚕豆而已。”
李津京斜着眼看他:“你送的邮票特值钱吧?”
松开手发现这孩子真是皮儿嫩,竟然掐出红印子,秦立东一笑,揉着:“钱算什么?心意最重要。”
一歪头躲开大手,李津京想了想说:“反正你今天也没事儿了,吃完饭陪我溜达溜达吧,我有点儿事儿想跟你聊聊。”
“没问题。股票走的不好?”
“不是,秦哥,我也忧愁了……”
【兔子要说的话】
这几天比较忙碌,看官们的帖子好多都没来得及回,全部时间都用来码字了,这里给诸位道个歉,兔子一定尽快回复大家的留言。
发现最近几章留言争议的问题很集中,基本是关于席砚。兔子在这里也不掖着藏着,咱有什么有说什么了。
关于席砚,在下所谓“会给他安排一个好结局”不是说要让他过的比京京更好更成功什么的。私以为,过的好不好是不能跟别人比的,只要自己开心,快乐,找到生活目标,比席砚现在这样虽然吃好喝好但无所事事要强的多。
这样说,看官们能理解吗?具体席砚取得什么成就之类的,咱不能说他有什么天份是什么天才就会如何。兔子认为,一切成就光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勤奋和努力才是根本。
另,以前在看官的回帖里兔子已经明确了本文CP,可能后来的看官没有看到,在这里重新公布一下:本文最终CP【秦立东VS李津京】,并且,陈家和与席砚绝对不会扯到一起去。
其实每个人生命中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过客,每个人也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无论看官喜欢或不喜欢某个人物都不要紧,兔子全心想描述的是各种性格的人要走的各种不同的路。
每个人都是夏花,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而绽放,无论尊卑贵贱。
感谢这么多看官一直以来对兔子的支持,各种抱拳,各种萝卜,谢谢你们。
32、第三十二章 ...
李家人吃完晚饭之后向来是各有各的安排。
田青青为了保持身材和“青春的活力”必然是要出去扭秧歌,按李四海的话说那帮妇女就是群魔乱舞聚众闹事。
老爷子是饭后一手儿牌一年四季不间断,按田青青的话说是一天不摸牌浑身就痒痒。
秦立东跟着李津京一起下楼在大院儿里散步:“怎么不在家聊?反正也没人。”
“我怕我爸偷着装窃听器。”
秦立东大笑:“老爷子侦察兵出身?”
“不是,工程兵,但我总怀疑我爸当年是想去侦察连人家不要他。”
“怎么说?”
“脑袋太大目标太明显呗,我都听见好几次他的老战友儿叫他李大头来着。”
秦立东给了李津京一脑勺儿:“不许这么说当爹的。”
“切,我对我爸的尊重是放在心里的。”
“你就狡辩吧!口头儿上都做不到还提什么放在心里,以后不许跟外人这么说爸爸,知道吗?”
“知道啦,秦大妈。”
又走了一小段儿,李津京还是没想好怎么跟秦立东开口。他以前没遇见过这种问题,他也不是像席砚那种能轻易把心里话掏给别人听的人,尤其是这种个人问题。
你说一大老爷们儿跟哥们儿唧唧歪歪“那个人他讨厌,他找小三儿,他对不起我”靠谱吗?秦立东还不一耳刮子给他抽回来?
最关键是他自己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心里这不痛快是怎么回事儿呢!是真的在意陈家和,还是相处久了就对某个人出现了占有意识,觉得冷不丁蹦跶出一个跟他抢的就不爽了?
要是后者还好说了,自己调整一下很快就能过去。要是前者……
“陈家和跟你怎么了?”
秦立东会读心术?李津京瞪着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他的事儿还有什么能让你这碎嘴子张不开嘴的吗?”
李津京突然觉得很庆幸,能跟秦立东这种人说说烦恼最合适了。不用多废话就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也不用担心对方会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最关键是肯定能得到靠谱的建议或分析,有朋如此夫复何求啊?
那他也别绷着了,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个人跟陈家和表白,陈家和没答应也没拒绝还把这事儿告诉我了,我心里不痛快但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痛快。”
秦立东很诧异:“陈家和连这种事儿都告诉你?”
“就是说呢,要换一般人我肯定觉得是跟我斗心眼儿呢,但陈家和的人品还不至于的。而且,这和我们之前对同居关系的定义有关,不约束,不干涉。”
秦立东听了特鄙视的嘲笑:“定义!俩人在一起舒服最重要,有必要弄个定义吗?订这些条条框框给谁看?是要显得你们俩特潇洒吗?我就不喜欢听这个词儿,太假。真要是心意相通志趣相投,要他妈什么定义?京京,你是让他给你框住了。”
“怎么说?”
“你以前跟康体中心那小冯有定义吗?他烦你了吗?缠着你了吗?因为你们都知道,彼此就是一炮.友儿,谁还真往心里去?小冯除了你肯定还得有人,但这有必要告诉你吗?除非他想让你妒忌,享受一下俩男人争他的感觉,但这太没品了,一般男人干不出来。”
秦立东掏出烟点上,继续说:“我也不能说陈家和阴险,但他先把‘定义’甩出来,肯定还说过你们俩之间应该坦诚对不对?于是现在他又‘坦诚’一把,让你以后想不‘坦诚’都不行,还能让你觉得他特君子。我不想猜他然后还会干什么,就说已经发生的,他是在变相改变你对单纯同居生活的‘定义’!”
李津京觉得头疼:“秦哥,我没想过这么深。”
“那我恭喜你,说明你还没被他彻底框住。京京,单纯同居本身就是炮.友儿关系,彼此没有责任,没有义务,没有必要涉及什么‘坦诚’。如果真牵扯上这些,那就是恋人关系了,你想过吗?”
李津京突然一乐:“秦哥,陈家和与我之间从来就没到‘责任义务’这个高度,是你自己瞎联想呢吧?不过你的话也有点儿道理,到给我提了个醒儿,这事儿之所以让我心烦,就是我自己没摆明白而已。陈家和有他的行为准则,也许他觉得即使是同居者也应该做到坦白。不过这是他的事儿,我无权干涉,但我想怎么做,是不是也坦诚相向?那就是我的事儿了。”
秦立东被反驳了到也没生气,反而笑着看李津京:“你是想说各有各的原则?臭小子主意挺正啊,我这么掰都没给你掰歪了,看来我的谈判水平下降了。”
李津京大笑,砸了秦立东一拳:“你这大哥当的不够格儿啊,哪有兄弟心烦还给添堵的?就冲这个,你得请我吃羊肉串儿!”
“没问题啊!”
四月末的夜晚其实还是有点儿凉的,但烤串儿摊子旁边儿已经热闹起来了。
有过一次坐小板凳的经验,这次秦立东和李津京学乖了,宁可一人抓一大把肉串儿蹲在路边儿吃,脚边上再码两瓶儿啤酒,嗯!爽啊~
李津京就喜欢吃这种炭火烤的,油炸和电炉子的都没劲,不香,烤串儿嘛,要的就是这股烟熏火燎的味儿!
“京京,你在意陈家和吗?”
“说不在意是假的,不过刚才我想清楚了一概念,这种‘在意’其实跟小孩儿被抢了好吃的不甘心那种差不多。也没你说的那么邪乎,也没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你刚才有一句话我听着挺对心思的,真正心意相通志趣相投的,确实不用说那些什么鸡毛儿定义。我觉得吧,在这方面儿我和陈家和的观念不统一。”
秦立东仰头喝了口啤酒:“怎么?打算迁就他一下?”
李津京斜了他一眼:“又套我话是吧?我要说迁就你又该引申了,‘京京啊,你要是迁就他这就不是同居是恋人啦’,当我不知道呢?”
“嗯,被看穿了,真遗憾。”
“去你的!”李津京用肩膀拱了一下秦立东:“慢慢儿来吧。以后我啊,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如果把陈家和那套‘定义’和你这套‘引申联想’全甩开,其实问题特简单,我李津京对同居的人要求真没那么多,别跟我三人行就得,其它都是废话!”
“哦……”秦立东拿签子指着李津京:“你是拐弯儿骂我说了一晚上废话是不是?臭小子!今儿收拾不了你的!”
“擦!谁收拾谁啊,一边儿膀子都不敢动还叫嚣呢?”
“放肆!”
“放四?还放五儿呢……哎哟!你别拿签子扎我啊!”
没想到平时老端着个大哥架子的秦立东闹腾起来也跟小孩儿似的,李津京离着两步远指着他说:“怪不得龙庆说你这人从小儿就特坏呢!就不能让你手里有家伙事儿,哪怕一根儿筷子都是凶器啊!”
秦立东仰头大笑:“他没说八岁那次我挖了个坑儿给他埋沙子里的事儿吗?”
“没有啊,说说我也听听。”
“那年我们大院儿盖房拉来批沙子,我和潘向荣就挖了一特深的坑,用报纸盖上撒好沙子当掩护,然后拿一块儿大白兔儿给龙庆骗过来。这小子就认吃,根本没注意脚底下。”
“那肯定掉坑里啊。”
“是啊,然后我和老潘假装去拉他,实际是过去几脚就把旁边的沙子踹进去给丫埋了,最逗的是龙庆还在那儿嚷嚷‘把糖给我啊!’”
李津京哈哈大笑:“原来龙哥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儿啊。”
“宁非也说你小时候儿特阴呢,最喜欢率领他们去车棚拔气门芯儿拧车铃儿盖,后来还让大人抓着了。”
“哎,说起这个,那可是我的光辉历史第一页啊……”
俩曾经的捣蛋鬼竟然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开始交流起经验来了,最后秦立东总结:如果李津京当初和他是一个大院儿的,肯定会被他挑出来当他的参谋。
李津京不屑的表示:“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
秦立东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就当参谋长。”
后来李津京和秦立东都快吃完的时候碰上也出来吃串儿的张文张武兄弟俩,老武不了解秦立东,只知道他是哥哥的朋友,一起做生意的。他本人又最爱热闹,于是就把王小竟和宁非也叫了出来。
李津京觉得张武和王小竟是当兵当傻了,愣是没看出来宁非和张文对秦立东的态度,这俩傻呵呵的两瓶儿啤酒下肚就对秦立东拍着肩膀称兄道弟的了。
看秦立东有点儿尴尬和不爽的瞄着肩膀上搭着的胳膊,李津京心里这个乐啊。
该!叫你伪装和蔼,怎么不摆大哥范儿了?
宁非是特别有眼力见儿的,不着痕迹的把张武的胳膊圈了过去,四月天儿哥们儿冷汗都快下来了。
趁着别人聊得热闹,秦立东一歪头悄悄儿跟李津京咬耳朵:“你是不是特喜欢看我跌份啊?”
李津京叼着烟,“不能够,我就是爱捡乐儿。”
当天晚上都喝的有点儿微多,秦立东干脆住到张文他们家去了。
李津京一觉睡到太阳晒ρi股才起来,刷牙的时候从阳台往下看了看,秦立东的车已经没了。这人精力真足,记得他昨天打电话跟人约的是八点吧?还是一挺远的地方呢。
估计刚创业的人就是这么辛苦,李津京突然觉得自己把工作都甩给古剑太不像样儿了,瞧瞧人秦大少周末也没休息啊。
洗了脸咬着个老妈准备的面包先给古剑打电话,刚接通报上名号:“喂,我是李津京啊。”那边儿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给你加工钱还不行吗?我最近这几天事儿太多了……我草,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懂不懂?”
“滚犊子!大周末的还得替你守着电话传真,我对象儿都急眼了!”古剑这中气十足的怒吼,直接让李津京怀疑他不仅混过,还得练过。
“这好说,告诉她,你老板不白用她爷们儿,赶明儿我送她一白金项链儿,钻石吊坠儿的,怎么样?”
古剑那边儿略一沉吟:“嗯……啥时候送啊?”
擦!李津京都气乐了,“星期一,一准儿给你带过去。”反正手里有现成儿的,拿到城西的珠宝一条街换个像样儿得托儿就行。
“那我那小貂儿呢?”
李津京原话奉还:“滚犊子!不到三伏天儿坚决不送,我还告诉你啊,送了你就得给我穿上!”
古剑又“嗯”了一声儿:“你给我打一张去南极的飞机票我就穿上。”
行吧!哪个王八蛋说京油子卫嘴子来着?明明是东北人最能忽悠!“别惹我啊!这几天刚有一小三儿来挖我墙角儿!”
古剑一下就严肃了:“叫啥?混哪儿的?我去削他!”
嗷嗷,外语学院高材生对战B大高材生啦!太扯淡了……“哪儿都有你!维和部队啊?好好儿干你的活儿吧。星期一收盘我找你去,挂靠公司那边儿需要一些文件你给我准备好。”
陆续交代好都要的是什么,古剑逐一记了,最后有点儿吞吞吐吐的:“小李,我攒了一点儿钱,你能不能帮我炒炒?”
“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李津京伸着胳膊在书包里找烟。
“不是……那啥,我爸下岗了,我老妹儿马上高考,我寻思给家里多赚点儿钱。看你那炒股来钱挺快的……”
李津京志得意满的掏到了烟,抻出一根儿在桌面上磕达着:“这好说啊,你那点儿钱留着请你对象儿吃冰激凌吧。我账上分你五万本金,赚多少都算你的,亏了算我的,就当给你发奖金了。”
“不要!”
“嘿,臭来劲了是不是?”李津京点上烟抽了一口,“那这么着,你毕业了直接给我干吧,为期一年,工资按五千算,社保什么的我给你找地方上,一年以后你要是想跳槽儿我给你找一份儿大公司的工作证明和推荐信,如何?”
“那我能不能提前预支工资?”
李津京贼笑:“不能。但你可以接受我借你五万本金炒股所得的利润。我告诉你啊,撑死了再十五天,五万变十万,信不信?”
“信!你们金融系的都是神人。”
“你错了,我们大部分都是鸟儿人。”
挂了古剑的电话没一会儿,陈家和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京京,我想咱们需要谈谈。”
李津京一笑:“行啊,但是周末我没空儿,星期一吧。说好了明天要陪我妈逛街,下午我还得出去一趟有事儿。”
“好……”
“陈家和,你别想的太多了。具体的电话里也说不痛快,我就告诉你一句,你是你,我是我,不要用你的思想道德标准来衡量我的想法。建议你换位思考一下,你不是说很了解我吗?那你就试试用我的思维模式来看这件事儿好了,到时候自然你就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京京,对不起。”
李津京顿了一下,“咱俩之间不用说对不起。”
这个周末李津京除了去珠宝店把钻石袖扣儿改成了吊坠儿,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分析他记录的大盘个股资料和对比德国几家医疗器械公司的优劣,甚至还拿出来和他妈妈一起讨论了一下进口支架的优点。
李四海挑着眉毛问:“你要做这个?”
李津京耷拉着眼皮眼珠儿一转:“秦立东要做这个,我同学有外语学院的,我就帮他联系了一德语翻译。昨天他听说我妈是医生,让我问问专业人士的意见。”
李四海拍了拍李津京的头:“臭小子,跟我撒谎你还嫩。想跟着秦立东干事儿就跟吧,他现在做的也是正经买卖,以后这孩子啊……也是一能人。”
李津京口头儿表示了对老爸各种崇拜,李四海夹着烟难得跟儿子开一回玩笑:“专业人士的意见也不是白给的,告诉秦立东,你妈就喜欢钻石。”
“没问题,而且必须是南非克拉钻。”李津京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却忧伤了。草的!这回赔了,自己掏腰包送钻石,功劳还让别人领了!算啦算啦,反正他也想送妈妈一枚像样儿的钻戒,没这码子事儿还真不好送呢!
四月二十八号,星期一,深发展A大涨9.34%,收于三十五块六。截止至此,李津京单股收益十九块一,翻番儿有余。
把项链儿给古剑的时候,哥们儿都惊了:“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李津京摆弄了一下儿金丝绒小盒儿里的首饰,“这是你应得的。未来十几天我会很忙,这边儿全靠你了。跟德国佬下最后通牒吧,咱们资金很快就到位。”
“小李!”古剑叫住匆匆忙忙要走的人:“我拿了你的钱就要干事儿,这个东西我不要。”
接住被扔回来的盒子,李津京放在手心掂着,冲古剑一笑:“这个不是我送你的,是德国佬送你的。发挥你大忽悠的本事吧,我想见识见识你还能砍下来多少价儿。”说完又把盒子扔了回去:“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说这是你应得的了吧?你小子亏啦!每砍下来半马克都足够买十条这项链儿的!”
“小李!”
不耐烦的回头儿,“又怎么啦?感动啦?”
“不是,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咱们是用美元结算的,跟马克没关系。”
“草!”
也许是股票方面儿的好消息,也许是搞定了古剑这个一流帮手,李津京回到小四合院儿的时候心情好极了。
好到什么份儿上?
好到李津京第一次站在局外听陈家和说话,而丝毫没有受他的影响。
听着听着,李津京走思了。其实秦立东说错了,陈家和并不是在试图改变和影响他,只不过是他自己接受了这种影响而已。可又有多少人能不受别人的影响一直坚持自我呢?尤其是同吃同住的密友。
“陈家和,无论发生什么,或者你做了什么,你和我之间不应该出现僵局。”
“为什么?”
李津京笑了:“你自己说过,如果我长得不像飞羽,你会拿我当一个好朋友来看待。按我的理解,哥们儿之间如果因为小事儿斤斤计较,那就是假哥们儿了。”
后来陈家和一直都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五味杂陈。
他本想告诉李津京自己确实被董煜的某些个性和才华吸引,他想承认没有立刻拒绝董煜是自己的失误。可在他眼里很重要的一件事,京京却这样轻描淡写的放了过去……他一直欣赏的他的直白和洒脱如今变成了心头微微的痛。
第一次直面最本色的李津京,没有飞羽的影子,没有那份解不开的心结,甚至穿戴打扮都已经是完全的李津京风格。
当时李津京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也是第一次,陈家和眼中看见的,仅仅是李津京。
四月二十九号,深发展A放量成交,但收盘仅仅是微涨0.28%,李津京在交易所翻看各种历史信息,对比不同时期的技术指标,揣摩庄家的意图,计算资金的流向。
一晃竟然天都黑了……
四月三十号,深发展A上涨2.94%,成交量骤然下降。
五一假期,连上周末休市四天。都说劳动的人最光荣,在这五天里,李津京彻底疯魔了。
比嗑药好使,比做.爱兴奋,比中了双色球还带劲,他的厚厚的记事本足足写满了两个,全部都是摘录的信息和数据。
记忆中的预言,手里掌握的分析,李津京不再有任何疑虑,他确定,这份大红包是他的了!
虽然成就感减半,但李津京看到的是这份启动资金带给他的未来。
但是,他的疯魔仅仅在内心,表面上他还是吊儿郎当的跟老爸老妈逗贫,和兄弟哥们儿出去吃饭,甚至他还悄悄溜回四合院儿与陈家和分享他对大盘的猜测。
平静的表象下,他终于等来了开盘的日子。
五月五号,深发展A涨停板,收于四十块四毛三。
五月六号,再次涨停,四十四块四毛七。李津京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你丫有本事收一个四四四四啊!
五月七号,三度涨停,四十八块九!庄家封涨停封得死死的,几十万手的封停买进里,没人能注意到李津京持有的四千五百多手悄悄的溜走了。
单股盈利三十二块四是什么概念?
李津京自己的本金一百五十万纯盈利了二百九十一万。
潘向荣,龙庆,秦立东,陈家和分别借给他的一百万扣除40%的利息,结余纯利润六百二十五万。
秦立东单独追加的二百万投资,盈利三百九十万,但这家伙太狡猾,跟他利润五五分成儿,于是李津京的纯盈利是一百九十五万。
最终,此次作弊战役李津京总收入一千一百万,还是税后。
孩子这个乐啊,简直笑开了花儿。对着满目大红收了盘的显示器,突然眉眼一敛,一根食指压在嘴唇儿上:“嘘……低调。”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文中提及股票的“手”,是指每一百股等于“一手”,一个计算单位。
33、第三十三章 ...
大户经理老王这一阵子是春风满面。行情好,客户们都赚得盆满钵满,交易所处处都透着股喜气洋洋的劲儿。
今天又收了个满堂彩,老王贴着走廊墙边儿大步疾行。到不是说这人是属耗子的,但架不住走廊里三五成群高声谈笑的大客户儿们,这些人可都是属螃蟹的,赚了钱全横着走。
王经理一路笑脸儿跟熟悉的客户们点头打招呼,冷不丁前边突然从屋里出来一人,差点儿撞上。
“小李,这就走啦?”
“嗯,是啊,去趟会计那儿,约一下明天提支票。”
王经理停住了脚步,打量着他手下最年轻的大户儿,“今儿出了?行市这么好,应该还能火几天。您做的哪只股啊?”
“深发展A。钱赚起来没个头儿,我是差不多就得,见好儿就收。”
王经理赞同的点点头:“今天您那股票又涨停了,到是出仓的好机会。以后再挑挑吧,其实中小盘的也有不错的,分散投资还能避免一部分风险。”
“谢谢您提醒,有什么好股票告诉我一声儿啊。”
“一定的一定的,您忙着吧。”王经理可不想让李津京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户跑了,就算他不说,他也得紧着给人家推荐股票。
看着李津京的背影儿,王经理砸吧了一下嘴。谁能想到这么年轻一大男孩儿,悄悄儿的就弄了七百多万搁进来了呢?转头儿又看了看那些身价儿几十万或一两百万的大老爷们儿,一个个儿狂的都没边儿了。
王经理笑着摇了摇头,这小李,有点儿邪乎的。
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儿,王经理收回了昨天对李津京的评价。这孩子不是有点儿邪乎,是太邪乎了。
李津京出仓后的第二天,五月八号,深证跌幅6.42%,暴跌391点。
正好又在走廊里遇见,李津京说:“我今天看了几只股票,但是现在赶时间,明儿您有空儿的话咱们聊聊,您给指点指点。”
王经理苦笑着说:“您别寒碜我了,就冲您跑的这么巧哪儿用的着我啊?到是您,以后有什么消息的话也给我一信儿,我就千恩万谢了。”
李津京一乐:“快别这么说,我这次是撞大运,真的。您也看见了,我炒的一直都是大盘股,哪儿能有什么信儿啊?”
王经理一琢磨也对,他干这行也有几年了,大盘股可不是中小盘那样想拉就拉,想砸就砸的。今天也看不见那些扯着脖子高声谈笑的股民了,到处都拢着股惨淡的愁云。到是眼巴前儿这孩子,还是笑眯眯的样儿……对了,这小李是学金融的,记得好像是经贸大学的吧?
“小李,你觉得明天这大盘怎么走?”
李津京皱着眉毛想了想:“这哪儿说的准啊,不过我觉得今天这跳水也是因为前几天拉升太猛了,合理震荡。估计后边儿还能缓上来,但肯定会怎么着我可不敢说。所以我打算放一放,先看看局势。”
王经理点头:“有点儿道理,就是振幅太大了。”
李津京看了眼表,“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回见。”
“哎哎,回见。”
李津京从会计室出来,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斜挎的书包。跟秦立东他们约的是晚饭,先把陈家和那份儿送过去!他简直等不及要跟他臭显摆一下了。
昨天憋得他这个辛苦啊,但钱不到位没拿着支票之前,他是不打算跟任何人说的。
李津京一边儿开着车一边儿幻想着怎么特淡定的掏出支票,怎么特从容的递给陈家和,怎么特深沉的说:“随便炒了炒,凑合吧。”
哎呦!最好再端着杯马提尼一翘眉毛:“请叫我股神。”
“哈哈哈!”李津京拍着方向盘傻笑。赚钱很高兴,更高兴的是他跑了之后大盘竟然跌了,还跌的那么深,深证真够哥们儿啊,这不是给他长脸呢吗?
到了陈家和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临下车之前还对着后视镜扒拉了一下头发。有点儿长了,刘海儿都快盖上眉毛了,不过这样儿也不错,看着斯斯文文的。
熟门熟路的搭电梯上去,前台的姑娘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李先生来啦。”
李津京微笑点头:“陈总今天在吗?我有笔业务找他。”
“在,今儿一直都没走,您直接进去吧。”
“好,谢谢你啊。”李津京点点头又加了一句:“你瘦了吧?看着脸比上次小一圈儿。”
姑娘可高兴了:“真的?这阵子我参加了一跳操班儿。”
“跳操好啊,越跳条儿越顺。”
姑娘来神儿了,叽叽喳喳的说起她们的课程。陈家和本身脾气好,安排在B市这边的负责人也是个温和型儿的,李津京又是陈总的熟人,前台姑娘忍不住就多聊几句。
正说的眉飞色舞呢,突然姑娘紧急刹闸闭了嘴:“董秘书。”
李津京眼睛一眯,回头儿看,就见一个中等个头儿的瘦瘦的青年站在他身后,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先跟小姑娘说:“上班时间不要聊天。”
这才看向李津京:“您是?”
李津京一笑:“我是陈总的朋友,给他送一笔业务款。我叫,李津京。”
董煜微微皱着眉毛回忆了一下,“我不记得陈先生有您这位客户,麻烦您能说一下业务范围吗?”
“我和他是私人业务,跟公司没关系,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董秘书是吧?你来的时间不长啊,陈总何止是跟我有业务啊,他的私人业务多了去了。”
董煜下意识的皱紧眉毛,他讨厌这个人说话流里流气的样子:“不好意思,我确实来的时间不长。现在陈总在开会,请您去会客厅稍等。”
李津京带着大大咧咧开玩笑的口吻说:“行行。哎,董秘书,”叫住要走的人,“我这人嘻嘻哈哈的习惯了,每次来都跟小张逗贫,您可别怪她啊。小姑娘天天在这儿吹着过堂风儿也不容易,以前我不知道您这儿的规矩,下次不会再招她聊天儿了。”
董煜浅浅的一笑,“公司的规定也不是我定的,每个人都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做错了就要承担责任,违反规定就要接受处罚。”
李津京斜靠在前台,一条胳膊搭在台面儿上,看着董煜礼节性的一点头转身就走,等他迈出去两步,李津京轻飘飘的说:“最好你别有犯错儿的时候,也最好别赶上有人跟摄像头似的俩眼就盯着别人。不是实质性的错儿,至于吗?得饶人处且饶人。”
董煜这回看过来的目光里明显带着被冒犯了的敌意。
李津京成心的。
就他妈看不起这种小间谍,干嘛呀成天事事儿的,就您高贵,就您了不起。虽然董煜的话没错儿,但制度是死的,人情儿是活的,又不是说人家小姑娘犯了多大的错儿,还“违反规定就要接受处罚”?妈的!这要搁在文革时期也是一左倾份子!
很明显董煜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毕竟李津京是陈先生的客人。“李先生,这是公司内部的事,请您理解。还有半个小时会议结束,请您去会客厅先休息一下。”
“好吧,会客厅我认识,您忙去吧。”
等董煜走了,李津京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拍在前台递给小张:“拿着买糖吃去。”
小张一笑:“李先生,您也太小瞧我了。他才来几天啊?再说,不就是一秘书吗?扣不扣我钱也不是他说了算啊。就知道跟陈总打小报告,我们都没人爱搭理他。”
李津京笑了,丫头还真野。
“别废话啊,我来这么多次了总是你招呼着,就当哥哥送妹妹一红包儿还不成吗?”
小张把钱还是给塞了回去,“您放心,要是真扣我钱,一准儿给您打电话,十倍赔付跑不了您的。”
李津京心思一动,从书包里摸出那对儿蓝水晶袖扣儿,递给小张一个:“当项链坠儿带着玩儿吧。”
女孩子们很少有对这种亮晶晶的小玩意儿不感兴趣的。这回小张可就不客气了,马上接过来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哎呦,18K金的呢,真漂亮。”
这可是当初有人嫌俗气的东西啊,瞧瞧,还是人家姑娘有品。
李津京压根儿就没打算去会客厅等着。你让我去我就去啊?我还偏跟这儿聊天儿了!但是又一想,他跟董煜置气,没必要拖人家小姑娘当垫背的。
终于还是去会客室看报纸了。
真没劲,来的时候那好心情全没了!
“京京!你怎么来了?”陈家和一听说李津京来了,结束会议后马上过来。
董煜抱着一摞文件夹跟在后面,还算有眼力见儿没跟进来,只是站在门口。
李津京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儿递给他:“你投资的钱和分红,全在这儿了。”
陈家和拿出信封里的支票扫了一眼:“多了百分之十?”
“我是不是很厉害啊?”李津京得意的坏笑着:“猜猜我赚了多少?”
“嗯……百分之八十?九十?不会是百分之百吧?”
“比百分之百还多那么一点点。”
李津京从头到尾都没跟陈家和提过他的买入价是多少,当然,也不会告诉他卖出价是多少,更不会告诉他,他跟秦立东那帮子人还筹集了一大笔贷款。
当初没用上那张房产证儿的时候,李津京下意识的隐瞒了秦立东的追加投资,只是告诉陈家和借贷失败了。他不是要玩儿什么猫儿腻,主要是这人心思太细,知道了怕他乱想而已。
陈家和忍不住拉着李津京的手:“京京越来越厉害了!”
李津京真恨不得拿面前的茶杯摔那董煜脸上。就他和陈家和说话这十几分钟,他在旁边儿至少看了三回表,还有点儿不耐烦的劲儿。
这就是老总秘书应该干出来的事儿?我是客人你知不知道?以后我要是有秘书敢这么着,非给丫开了不可!
“陈先生,今天晚上还有和周处长的饭局。”
“还早啊,现在才五点。”陈家和有点儿惊讶的看了看董煜。
李津京瞬间明白了。八成儿这董煜琢磨出他和陈家和的关系了吧?同志圈儿里的人向来敏感,更不用说还是个中文系的。
不着痕迹的抽出被陈家和握着的手,“正好儿,我也该走了,晚上约了一德国人谈生意。”李津京可不打算陪董煜玩儿这种暗处你争我抢的游戏,您喜欢您就来着。
但是恶趣味天性十足的某人,还有很有雄性动物划地盘儿意识的。突然倾身向前,搂着陈家和的肩膀说:“今儿来的时候等得无聊,跟你们这儿前台姑娘逗了一会儿,你可以别给人家扣钱啊。”
陈家和捏了捏他的鼻子:“不会的,放心好啦,你贫嘴我又不是不知道。”
董煜的脸瞬间黑了……
开车往约好的饭店去的时候,李津京突然觉得刚才那一系列场景特像电视剧。如果以董煜为主角的话,自己就是那大反派。
孩子刚参加工作,一腔热血一颗红心,处理问题不懂人情世故,一切力求严谨,于是不小心得罪了人。而被得罪的这人又和小孩儿的上司有极亲密关系,于是坏人开始给上司吹风儿,给主角下不来台,各种鄙视,各种小鞋儿穿着……
嘿嘿,我就喜欢当这坏人。李津京得意的笑了,董煜的社会大学第一课,就由他来教吧!
潘向荣,龙庆,秦立东一人手里拿着张现金支票跟那儿相面。
“行啊你,”龙庆抬眼看着李津京:“老实交代,你赚了多少?”
“不多不多,120%而已。”还是不说实话,但也没说太低了。潘向荣这老狐狸,说低了就露馅儿了,他可不像陈家和那么好糊弄。
秦立东在旁边儿一笑没吭声。
潘向荣坏笑:“上次东子住院的时候儿,你每股就赚了十块,那就是60%。这阵子大盘那么好,你这又是大盘股,只赚120%?京京啊……啧啧。”
龙庆炸了,蹿起来抓着李津京的脖领子,假装儿怒发冲冠:“竟然跟我们还藏着?打劫!草,不掏出来二百万给你拆了!”
“大爷饶命!”李津京像个被揪着耳朵拎起来的兔子一样乱挠:“我说实话还不行吗?我说我说!”妈的,龙庆还真有劲儿,“195%。”
“我靠!”
“牛逼!”
“厉害!”
李津京笑得眼睛都弯了,这三个人的反应真逗。齐刷刷的脖子一下儿都伸直了,支棱着耳朵,瞪着眼睛,倍儿像猫鼬。
龙庆喃喃的说:“这一次你这小子就能捞几百万,股市来钱真他妈快!”又看了眼手里的支票,“还多给我们分百分之十,仗义!当初老潘就是一玩笑话。”
“这不赚的比较多吗?没有各位哥哥借我本金,我哪儿赚去啊?再说,潘哥当玩笑,我可没当。自高三那年暑假认识你们,谁都没把我当外人儿,就冲这份儿情义,多给也是应该的。”
潘向荣给他扔过去一根儿烟:“接下来你什么打算?继续炒?”
李津京听了咬着下嘴唇儿憋着笑,一抬眉毛:“我是昨天抛的股票,你们猜今天怎么着?”
“跌了?”秦立东看着他那小德性真恨不得好好儿揉搓揉搓这小屁孩儿。
“深证一天暴跌391,小400点啊!”
潘向荣杯子没拿稳,咣当一下摔在桌子上:“啊!!今天跌这么多!”
李津京一愣,随即大笑指着他:“哈哈哈!潘哥,你偷着自己买股票来着吧?”
“我草的!这下干了!”
总是四平八稳的潘向荣同志忧郁了……
后来李津京安慰了他一下,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最近大盘拉的有点儿猛,今天深发展A也是放量砸盘。但根据股市的惯性来讲,巨幅震荡之后都有回调的机会,所以潘向荣还有时机出仓,少赚一点儿总比套住强。
“你觉得后面儿还会涨吗?”
李津京想了想,摇摇头。
凭他的记忆已经完全不知道股市后边还会发生什么了,但隐约记得在今年美国有一孙子猛砸东南亚市场来着。金融风暴这个词儿也是在这一年给前世的李津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关键是架不住天天新文报纸都嚷嚷啊。
可惜的是他当时根本不关心这些,就惦记着跟哥们儿哪儿吃去,喝去,玩儿去。要不说,最孙子的就是老美了,眼瞅着香港快回归祖国怀抱了,丫来这么一出儿!
“潘哥,说真的啊,我不看好今年的大盘。如果你信我,等明后天或一周内有回调,你就赶紧跑了。”
潘向荣头一次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他需要和李津京好好交流一下。这小子肚子里有货,绝对不是二大傻子撞大运那种。
龙庆和秦立东一直都没打扰他们,默默的听着,吃口菜,喝口啤酒。
李津京现在是完全靠在学校和证券公司学的知识来分析,而且他时时刻刻记得秦立东说过的“政治经济”,中国的股市必然是跟着党和国家政策走,那国家的政策是什么?
潘向荣等人的家庭都是位居高职,到不是说会有内线消息,而是对政策和政治非常敏感。
看似跟股票毫无关联的东西,顺着慢慢捋,有臆测,有事实,综合起来看问题。
结论:回调必然有,后市不看好。
李津京点燃一根儿烟,结合记忆中的那个金融海啸说:“今年这次在出一季度报的月份里,大盘拉升确实比往年要凶猛,我觉得今年危险还有另一个原因。”
潘向荣非常认真的看着他,“你说。”
李津京觉得在中国加入世贸之前,欧美或东南亚股市想通过连动影响到国内很难,但即将收复的香港却是个突破口。
“这完全是我个人的猜测,潘哥不用太在意。”
潘向荣没马上说话,低着头想了会儿:“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两天差不多我就跑。”
秦立东说:“既然京京都给你分析的门儿清了,到时候可别贪心不抛,错过了机会哭都来不及。”
龙庆舒了口气:“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儿啊,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儿的。还政策呢!”虽然最后一句话带着点嘲笑,但不难看出这个硬脾气的爷们儿对李津京还是很佩服的。
潘向荣举起酒杯冲着李津京一晃:“谢了。”
“真假……”
这仨看着小崽儿假模假式的翻白眼儿都乐了:“看见没有,这就开始狂起来了!”
这顿饭吃的热闹也舒心,别看就四个人,聊的特别欢。
说说他们那边儿的买卖,怎么拿下S钢的那些老炮儿,压低了价格之后对老版彩钢市场的冲击,怎么和地方上的几个企业达成的协议,怎么把市场份额一点点儿的蚕食。
虽然没有高学历,虽然不再依靠家里的势力,但这三个青年的闯劲儿和精明同样让李津京无比钦佩。
而张文,老武的哥哥,更是已然半个工程师。自从秦立东把发明家招安,一律都是张文在独挡一面。
“这种新型钢结构如果研究试验成功就是世界级专利。”秦立东颇有点儿踌躇满志的样子:“最近我看了不少钢结构资料。”
“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让张文盯着那发明家就行了,咱们还是做好了手头儿的买卖最重要。哎,京京,”潘向荣看着他,眼睛里很真诚:“你既然一年内不打算碰股票,不如把钱投到我们这儿来,虽然不如股市赚的那么猛,至少年底保你20%的利润没问题。”
秦立东不等李津京说话就抢着说:“人家孩子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别惦记他的钱了。”
潘向荣一笑:“这至少比存银行强吧?什么叫我惦记他的钱啊?东子你不地道。”
李津京赶紧表示,他确实自己踅摸了一买卖,也想开家儿公司试试。但投资他们的公司也可以,反正他的资金有余,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入股扩大他们的经营资本,这样也能早日达到占领市场的目的。
“你能投多少钱?”潘向荣问。
“六百万吧。”
“我草!”龙庆摇着头:“你到底借了多少钱去炒股啊?自己还要开公司,还能分出来六百万入股我们这边儿。你要干什么公司?”
“进口医疗器械。”李津京转头看向秦立东:“说起这个,还得劳烦秦哥帮忙联系个上级啊。”
秦立东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求我没用。不知道在座的有一位家里跟军区各大医院都倍儿瓷吗?”
“啊?”李津京眨巴着眼睛看看潘向荣,又看看龙庆。俩人特没劲的摆出一模一样的坏笑,也看着他。
“给多少好处费啊?”潘向荣悠悠然的抽着烟问。
“您说了算!”原来是他!李津京特狗腿的冲人家傻笑。
“哎,龙庆,他说你说了算。”
我靠!合着是龙庆啊……“哥哥啊,您耍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极了!”
不愧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三个老的可有默契了……
34、第三十四章 ...
启动资金有了,投资项目有了,而且一有还是俩。
知道李津京要忙活自己的公司,也知道这孩子就是一拴不住的野马,秦立东已经彻底放弃将他招安麾下的想法。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好奇,为什么就这么想把李津京拴到身边儿来?非他不可?也不至于的。
秦立东不是个会随便纵容自己情感的人。某一段时间内,当他发现自己对李津京的喜爱有不可控制的生长趋势时,他尝试过刻意忽略,尝试过转移视线。
结果全部失败……
后来秦立东笑话自己也有钻牛角尖儿的时候,这显然不是他的风格。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他无能为力的事,还没让他遇见一个不可或缺的人。
现在是事业初期,完全陌生的领域,没有家庭的光环,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兴衰成败,没人能指点他,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做最终的定夺。下一步要走在哪儿,下一步该怎么做?
疲惫,不仅仅是体力上的疲惫,但却乐在其中。
而在这种支持着秦立东的快乐里,某个角落站着一个李津京。
神奇!秦立东决定放任李津京占据他心里的这个角落,因为每每想起这小崽儿的时候,他很快乐。
同志们都还年轻,无论是秦立东这伙儿二十四五的,还是以李津京为首的另一撮儿刚刚步入双十年华的。在寻找确定了自己的短期目标后,大家都忙忙碌碌。
活色生香的聚会少了,饭辙也变成了纯饭辙。
古剑非常有人缘儿,迅速的被秦立东他们接纳,李津京也乐得一两周一次的碰头儿饭带上他一起去。这东北哥们儿自从收下了分给他的五万块钱股市投资分红,对李津京简直就是忠心耿耿。
这笔钱对他和他家的意义非常大,确保了他妹妹考上大学之后的费用,也可以让辛苦了一辈子的老爹老娘不用在晚年因为一笔学费耗尽老脸东挪西借。
古剑的女朋友是他老乡,李津京的意思是如果姑娘愿意,也可以来这边儿上班帮忙。可惜人丫头有志向,早早的就应聘去了某律师事务所实习。
龙庆办事儿很利索,请了他叔叔亲自出面联系了几家医院主管后勤行政的副院长。就像秦立东当时说的,从上边往下介绍,就算不能把全部的单子都给他至少也能分一杯羹。
李津京把股市赚的钱分做几份多项投资。
钢板那边儿占了他一千二百五十万总资产的一半,剩余的六百五十万中三百万用来开他的进口医疗器械公司,一百万作为机动资金,结余的二百五十万中二百万做了个人信托投资,定额利率每年10%。
其它都好说,就是这个信托投资让秦立东很不理解。
李津京当时给的解释是:“我是个喜欢留后手的人,万一投资都失败,还能有个东山再起的资本不是?而且每年10%的定额利息也不低了,一年二十万就当养车和零花儿呗。”
说起这个养车,李津京万万没想到他赚大钱之后购买的第一个奢侈品竟然是古剑撺掇的。
“宝马525i,95款的,你看看,老帅了!”古剑指着《汽车之友》上的图片:“咱现在动不动出去见个科长处长的,再开你那辆小夏利可太磕碜了。”
李津京瞄了一眼图片,瞬间喷笑。宝马的一大标志,车鼻子,方方的两个大进气孔直接让他联想到老爸撑大鼻孔的样子。
“行,就是它了!”这可完全是对李四海同志的致敬啊。
进口车的关税太高,李津京想都没想,直接打电话给张文。开玩笑,走私的话,用买中档车的钱能直接买高档的了。
“好,我记下来了,95款宝马525i对吧?要什么颜色……白的?没问题。”
有了张文帮忙联系,李津京就等着提车了。连牌子都给一起办好,部队三产的蓝牌儿,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
潘向荣听说了还特意给他打了个电话:“京京啊,眼光不错啊!你小子点儿正,我也看上这车了。前天才跟哥们儿打的招呼,正好儿这回他们从南边一起给拉过来。”
老潘要的是墨绿色的,李津京想象了一下,绿了吧唧的车头上俩大鼻孔,这不就是青蛙么?
虽然有地方挂靠,但开一家公司也没那么简单啊。
忘了是哪位名人说过,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须有三个人,一个医生,一个律师,一个会计。李津京朝气蓬勃的还用不上医生,律师在国内就是个摆设儿,但会计可太重要了。
会计师是越老越值钱,李津京四处托人寻找,总算通过一位已经工作的学长联系上了他们单位退休的老会计。
这位大爷姓徐,说话轻声慢语的。简单交流了一下,李津京觉得很靠谱,也不用徐大爷坐班儿,一星期来两趟就行。
“我这公司上下都年轻,会计做帐这块儿可就都交给您了。”
徐大爷笑起来很慈祥:“您放心。”
说是这么说,买卖做起来之后都是徐大爷这边儿做完账,那边儿李津京悄悄儿的拿给秦立东公司的总会计过目二审,一直持续了整整两年小痞子才真正放下心,这是后话了。
就说会计有了,翻译和联络德国佬的人有了,办公室也拾掇好了,跟着去清关提货的员工和正常文员都有了。李津京还是分.身乏术,这一天一天的应酬,医院内各种名目的挑刺儿,时不时还蹿出来一程咬金抢生意,学校还得去上课,股市也还惦记着瞧几眼……
“累死我了!!”李津京一回小院儿就摔在床上不起来。
陈家和坐在床边拍拍他:“去洗漱了再睡。”
“哦,知道了,让我再躺五分钟。”
“不行!每次你一躺直接就睡死过去。这么热的天,全身都是汗,臭死了。”
“嗯?!”李津京撑起上身盯着陈家和:“敢嫌我臭!”扑过去在他身上乱蹭,“来来来,一起臭就闻不见了。”
其实陈家和不是很介意李津京的某些生活习惯,他理解他现在很累,很多事都靠他自己跑来跑去。而且,这股汗味……深深的埋在京京的颈窝,舔一下,咸咸的。
“京京……”陈家和无奈的发现被无意中撩拨起的欲望无处发泄,因为这小子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有空调很凉爽,即使是盛夏七月。
陈家和慢慢从床上抽身站起来,走到李津京那边帮他脱掉鞋子和袜子,轻手轻脚的解开牛仔裤,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
怕吵醒熟睡的人,赶紧接电话,对面传来董煜的声音:“陈先生,现在说话方便吗?”
小院儿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得天独厚。
每到夏季很多市民都特别喜欢来到这儿的环湖路上散步纳凉,赶上阴历十五月色正浓时,往往午夜时分依旧人来人往。
今天虽然已过满月,但明净的夏日夜空里稀稀朗朗的星光点点,尤其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雨,风雨过后B市的天难得清爽。
陈家和很犹豫,拿着手机放在耳边静静的听对方说话,站在小院儿当中迟疑,“我已经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
“陈先生,你看的月亮和我看的是一样的吗?”
“大家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小董,你赶紧去休息吧,这次谈判多亏有你帮忙分担不少工作,天天加班到那么晚,我很感谢你啊。”
董煜那边轻轻的笑了,“陪你加班多晚都不累。啊!我想咱们看到的月亮是相同的,你家门口有三棵高大的白杨树,对么?”
李津京坐在床上就像看动画片儿似的。看着窗外的陈家和犹豫,迟疑,抬脚,停下,再抬脚,再停下,然后回头看了看黑暗中的屋子,终于还是出门了。
李津京的手机向来揣在裤兜儿里,而且是震动,刚才古剑打过来一个电话给他吵醒了,于是让他有幸见识到这么个西洋景儿。
看看表,才九点。
反正也醒了,爬起来去洗澡。当把这一身的汗粘子和灰尘洗干净之后,李津京觉得他人都透亮了。
拿着烟和手机来到院子里,往胳膊和小腿上喷了不少六神花露水,这才坐在葡萄架子下面儿的藤椅上,打电话!
“席砚,忙活什么呢?”
“咦?这才九点多啊,不是都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叫我起来上厕所吗?今儿提前啦?”
李津京坏笑:“除了叫你起夜不能聊聊天儿吗?”
“滚!又来臭显摆是吧?”
“不是,我有一特严肃的问题想问问你。”
那边儿的席砚可能是被耍的次数太多,也不往心里去,哼哼哈哈的答应着:“说吧说吧,是不是你终于决定进口原子弹了?”
“那个事儿明年的吧,我今年主要忙活进口阿帕奇……哎哎,你别急啊……行,说正经的,看前两天一新闻没有?有一男的搞外遇,被同居的人砍了十三刀。”
“没有,我现在天天就想着画画儿。对了,哪天你有时间过来玩啊!我设计了好几套衣裳,都做出来样品啦,你过来给我当模特儿呗!”可以想象,席砚的眼睛都亮了。
李津京一笑:“行啊,这周末吧。你知道吗?我当时看了那新闻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同居的有点儿看不开,要是我直接一拍两散,砍什么人啊!”
席砚“嘁”了一声儿,“你这是看得开的,那个同居的人肯定是真心喜欢对方,爱极必反嘛~朗费罗曾经说过……”
李津京赶紧打岔:“周末我过去啊,说好了给我炖排骨,还有上次那鸡翅也来一份儿。”
新闻是假的,只是想听听席砚的反应,他总不能说陈家和大半夜的出去会小蜜了吧?
李津京也不是顺风耳,自然没听见刚才他们那电话里都说的是什么,可如果是谈生意您躲到院子里去接干嘛?还犹犹豫豫的,一会儿看看月亮,一会儿踢踢地面的石子儿的。尤其那走之前回头看向房间的最后一眼……
看什么看?有种跑出去私会还怕我知道是怎么着?
肯定是董煜那孙子!
突然李津京推翻了前几个月和秦立东发表的言论,什么不在意,什么无所谓?妈的!天底下没人了是怎么着?我非跟你一棵树上吊死啊难道?我尊重你的习惯,你的爱好,您也得尊重我的习惯啊!
小爷我最不喜欢脚踩两条船的!
“陈家和!你就不配我真心喜欢你,意志不坚定的家伙!”
回屋睡觉!
古剑说明天还有个什么外商宴会必须得去,不少美国公司要来华投资,其中有两家做医疗器械的。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咱明天有正事儿。这月亮啊虫鸣啊,鸟儿语啊花香啊,就留给那俩高材生浪个漫,小爷我不奉陪,玩儿蛋去吧您!
当天夜里,李津京睡得很沉。直到早上起来,大床的另一边仍旧是空的。
起床烟叼着,晃晃悠悠的出了卧室来到院子里。伸懒腰,舒展筋骨外加一特痛快的大喷嚏。
“京京起来这么早啊?”
陈家和从当做餐厅的厢房里出来,随着他开门,李津京闻到了煎鸡蛋和煎培根的香味儿,“你比我还早,昨天几点睡的啊?我都不知道。”
陈家和微微一笑:“你先去洗漱吧,然后一起吃早餐。”
昨天头发没干就栽床上睡了,导致现在某一撮愤怒的竖在后脑勺儿表示不满。沾水梳了半天也没见顺溜,李津京扔下梳子,不再去管它。
埋头猛吃的时候,陈家和在对面看着那撮颤颤巍巍的头发说:“我昨天晚上出去见董煜了。”
头发一顿,继续颤悠着,李津京嘴里塞着肉片儿含糊的说:“哦,我说怎么没见着你呢,还以为你去书房看书了。”
陈家和喝了一口咖啡,拿过报纸浏览,装作不经意的说:“董煜想到了一些关于公司人员管理的问题,正好路过这边,就叫我出去聊一聊。”
“嗯,花前月下的,挺适合聊工作。”李津京用餐巾抹了抹嘴,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董秘书不是学中文的吗?什么时候儿改行学管理了?也对,喜欢打小报告的人总是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陈家和无奈的看着他:“京京,你生气了。”
李津京一笑:“可不是嘛,那次给你送支票的时候儿他就当着我的面儿数落前台的小张。要我说您还是教教他礼仪规范吧,好歹我也是客人,还是他不知根知底的客人,臭得瑟什么啊?哪儿就轮到他了?”
陈家和口气突然硬了起来:“作为我的秘书,他有权监督公司内的员工,向我汇报也是他的本职之一。小张那个姑娘平时喜欢搬弄是非,工作时间闲聊,用公司的电话跟男朋友煲粥,这样的人留下也是个是非!”
李津京眯起眼,“什么叫留下也是个是非?你把她怎么了?”
“一周前开除了。”
“砰!”的一声,李津京拍案而起:“你有证据吗?不就是董煜跟你那儿胡说八道吗?用公司电话怎么了?跟人聊聊天儿又怎么了?她耽误工作了还是给吓跑你一大客户啊?”
面对李津京的指责,陈家和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确实冲动了。不完全是因为董煜的话,小张脖子上的那个项链坠,蓝色的水晶!当他看到的时候心中滋味非常复杂。
京京怎么能把送给他的东西随便又转送给别人?虽然这副袖扣当时差点引起一次争吵,但这是京京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即使他从来也没用过,即使后来他想收藏起来作为纪念,但他一直没有找到。
陈家和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而且昨天晚上他和董煜也不仅仅只说了工作的事……
李津京见陈家和脸色几变却始终不答,转念一想,董煜好歹还是陈家和的秘书,他又算什么?凭什么管人家公司的事儿?
转身要走被陈家和拉住:“京京,咱们不要为了这些事争吵好吗?”
李津京回过头一笑:“不吵不吵,是我多管闲事儿了。不过给你提个建议,董煜这小子人情世故完全不懂,当你面儿我是不知道他什么样儿,背着你的时候可够狂的。”
“他只是还年轻。刚出大学校门,很单纯,还有点傻傻的。”
看来这姓董的就是一标准的两面儿派啊。李津京觉得已经没必要再跟陈家和掰叱这些没用的,董煜在他面前必然是表现得特乖巧特听话,一切都从公司的角度出发,哪个当老总不喜欢这样儿的?更不用说孩子再时不时眼含秋水目露崇拜……想想都够恶心的。
“是啊,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比较愣。”再两个小时就该去商务宴会,李津京也不想再矫情,“明天你有安排吗?”
“没有。”
“那明天我也不安排事儿,咱俩好好儿过一天二人世界怎么样?”
很意外。陈家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看起来还很生气的人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但这阵子京京忙他也忙,确实很少有这种机会。
“好。”
中午的商务宴安排在瑞士酒店的自助西餐厅。
虽然名为西餐厅,但在自助餐台上中式的烤|乳猪烤鸭之类的也都有,油汪汪金灿灿的看着就香,还有日式的寿司鱼生什么的,一片花红柳绿。
被主办方包场,撤去了平时的桌椅,中间留出大片空场可以让人们自由走动,只在沿着落地窗和墙裙四周摆着供休息的椅子和小桌。
这次的招商引资是市里主办的,主管工作的领导也来了几位,人群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多么有中国特色的领导范儿,多么有中国特色的前呼后拥。
按说这种宴会李津京的公司还不够格参与,但古剑天天混迹在挂靠的公司里,消息及其灵通。
“小李,这么好的事儿咱们可得去啊,你找找哥们儿给弄张请柬呗。我查过这次来的公司资料,有两家医疗器械公司,带着最先进的设备来的。这要是拿下……嘿嘿嘿。”
明明是奸笑,到了古剑嘴里很有点儿憨笑的感觉。所以说,嗓门粗也有嗓门粗的好处。
李津京嘱咐过古剑要穿的正式一点儿,没想到,哥们儿打扮的完全就是个卖保险的。小皮鞋锃亮,稍微有点儿长的寸头愣是给梳出偏分来。这得浪费多少发胶啊?
他决定了,一定得给手下第一大将置办几身儿像样儿的西装。
突然想起两年前,在D市初识陈家和的时候,自己恐怕还不如现在的古剑呢吧?
陆续有人进场,二十分钟里他们刚来时略显空旷的餐厅逐渐变得人头涌涌。按照古剑提供的资料,李津京很快找到其中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代表。
对方带来了最先进的微创手术所需的腹腔镜,胸腔镜,包括配套的微型摄像头以及导管儿等,虽然这些目前不在李津京的经营范畴之内,但他也和这位代表聊得很尽兴。
先进的东西就代表了市场的空白,有空白才有商机。这些老美肯定是早早做好了市场调研,他们不会笨到来推销国内已有或已达到同等水平的器械。
表面上装出一副代表某家医院有意向与对方合作的样子,实际李津京心里也在考虑这种合作的可能性。这算是技术合作,也许能像秦立东那样得到有关部门的支持也不一定。管他呢,装大个儿谁不会啊?
摆深沉,扮稳重。李津京很庆幸在老美的眼里,二十岁的中国人和三十岁的中国人外貌上看起来没多少差别。
按照礼仪,不能过分的纠缠某位宾客。适时的送出自己的名片后,李津京功成身退。
他的名片还是挺唬人的,这得感谢他们所挂靠公司的鼎鼎大名。
古剑的英语很一般,也许学德语过于专精了,说起英语也硬邦邦。经常把A发成“啊”的音,连最简单的自我介绍“Name”都能说成“纳姆”。
拿了只盘子装了些小点心和几块儿烤|乳猪,李津京脚步轻快的穿梭在人群中。他需要找到古剑商量一下,那家美国公司也经营支架和配套导管儿,有没有可能形成一种竞争,或者改签或者迫使德国佬降价。
“京京!”
做梦呢吧?怎么会听见陈家和的声音?
李津京回头寻找了一下,很快就看见穿过人群向他走来的人。旁边儿还跟着董煜!
“李总,刚才谈的怎么样?”古剑也看见了他,放下碟子从窗边赶过来。
嗯,算他识相,要是敢在这种场合叫他“小李”,非扣他一个月工资不可!
四人相遇,陈家和很意外也有点儿惊喜:“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个宴会,怎么没有告诉我啊?”
“昨天晚上睡的早,没来得及跟你说。”我知道信儿的时候你正跟那小子在外头赏月呢好不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古剑就是我从外语学院挖来的高材生,现在跟德国的生意基本都是他负责。”
等陈家和跟他寒暄过后,李津京又指着董煜说:“古剑,这位是董……”装作想不起对方的名字,用一个不耐烦的手势带过:“陈总的秘书。”
古剑哪儿知道李津京和董煜以及陈家和的三角儿关系啊,照例用东北人的豪爽用力握住对方的手摇了摇:“幸会。”
一个棕发的老美在几步之外冲陈家和打招呼。
“一个老朋友,我去去就来。”示意董煜不用跟过来,陈家和转身离开。
李津京特意留心观察董煜,就在陈家和刚一转身,这哥们儿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小小的退开一步,微微斜着身子像后仰,就跟李津京和古剑身上携带了某种不明病菌一样。
本来李津京以为这人是故意跟他找碴儿,结果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草的!他最烦别人这么上下打量人了,尤其是这样打量他的哥们儿。
古剑看着憨厚,其实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只需看他刚跟李津京接触的时候就知道了,别看咱家里穷,别看咱外省人,敢瞧不起他的一律磕死!
你躲!我让你躲!
古剑大大咧咧的揽住董煜的肩膀:“董秘书,都是跟着老总的人,以后咱俩多联系啊,也交流交流工作经验。”
董煜接下来做了一个最能体现他无知和傲慢的动作——推开古剑,伸手掸了掸肩膀。
“抱歉,我不喜欢和人太亲近。”
这就是找揍呢!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阿帕奇:AH-64“阿帕奇”是一种专门用于攻击的武装直升机,它的改型命名为AH-64D“长弓阿帕奇”,至今仍然是美国正规陆军、国民警卫队和预备役中的一个强有力的武器。
【方言】:
玩儿蛋去吧——天津话,意思是“别扯淡了,我不想听”或者其他拒绝的意思。
35、第三十五章 ...
古剑皮笑肉不笑的装出一副豪爽样:“抱歉啊!”心里却跟过电影儿一样想象出各种暴力镜头。比如,一拳给对面这个瘦子脑瓜打稀碎,腿儿掰折Сhā屁.眼子里……但很明显,现在的天时地利都不适合。而且,这个人还是李津京朋友的秘书,不看僧面看佛面。
然而就在他憋屈的时候,李津京突然说了一句:“昨天晚上的月亮真美。”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吗?那个瘦子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听了之后立刻变得像块儿王致和的臭豆腐,灰里带着绿。
古剑在旁边不停的眨眼睛一脸茫然,只见李津京对着董煜一笑:“不好意思,我们有些公务要谈,麻烦您回避一下。”
小秘书又被冒犯了。抿紧嘴唇微微抬着下巴,转身而去的背影直挺挺的像根竹竿儿。李津京更确定了昨天晚上他跟陈家和绝对不是仅仅聊工作,心想,你不是不习惯跟人太亲近吗?大半夜的叫表白对象出去,您这是想来一出儿月亮代表我的心啊,还是像让月亮帮您惹点儿祸啊?自己抽自己嘴巴去吧!
“那个陈总看起来应该是个聪明人,咋还整个这样儿的秘书带着啊?太掉价了。”
李津京耸耸肩:“他是很聪明,但聪明人不一定就什么都看得清。”没必要跟古剑解释什么,反正过了明天就是好聚好散。
不再分心,把刚才和老美谈的内容详细的告诉古剑,工作第一。但是他和这个外商接触的时间太短,很多具体内容没来得及详谈,可用的信息就比较少。古剑虽然对德国那边儿的货门儿清,可没有细节就没法对比。
李津京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找个机会约这家老美一起吃个晚饭,贸然去约,会不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深谈技术合作的话他的医疗器械知识又有限……
“小李,你那朋友挺厉害啊!”古剑一边吃着碟子里的小点心一边观察远处的陈家和,“这一会至少有四五个人跟他打招呼。”
李津京点点头:“这个人很会做生意,尤其擅长人脉经营。他的公司涉足的买卖应该挺多,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的小蜜……应该比我知道的多的多。”
古剑以为他说的是小秘书的小秘,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秘书嘛!知道这些是必须的。你放心,咱们的公司是刚起步,就凭你那么会投资,咱早晚超过你那朋友。”
在做生意方面超过陈家和?李津京笑了,真可惜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要跟陈家和学学怎么经营管理公司,怎么在生意场上八面玲珑。哦~对了,是他根本就没机会也没时间接触到身份是“陈总”的陈家和。
当他已经拿定主意终止这段同居关系时,这场该死的宴会竟然让他发现了一起生活两年的人的另一面。
真遗憾啊,当李津京想见识见识陈总的长袖善舞时,跟在他身边的却是另一个人了。
相对于忙碌的陈总那边一片众星捧月,李津京他们除了接触过的那个医疗器械外商,其他人既不认识也没有引荐人。孤伶伶的和古剑站在落地窗边,只好用尝遍瑞士酒店的美食来打发时间。
另一个还没来得及接洽的老美医药代表身边儿总是有人,李津京耐心的等着机会的同时,消化了一盘又一盘古剑拿回来的水果,以及董煜偶尔投来轻蔑的一瞥。
这孩子不仅傲慢,还没自知。也不想想他能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陈家和?没有陈总,门童都不让他进大门儿!之前见到他那次,一看就是特没品的穿戴,现如今……
李津京乐了,陈家和,你那臭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董煜今天穿的西装一看就是很标准的陈氏风格……不过他做的没错,带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手下出席这种场合,提供一套体面的衣服也算正常。刚才自己不还想着以后要给古剑置办几身像样的套装呢吗?
想到这儿突然觉得很诧异,他非但没妒忌或生气,怎么还多少有点儿看戏的感觉?
热闹与冷清的对比还真挺伤人的,陈家和也发现了。即使面前有再多需要应酬的人,他还是经常留意着李津京的动态,看到被冷落在角落的青年,嘴里的话也跟着变了。
虽然他本人在医疗器械方面没有熟悉的人,但可以帮京京打听或者推荐。功夫不负有心人,与他有多年生意往来的某位外商恰好和同来的一个医药公司有业务往来。
“Shawn,请你忙帮引见一下这位代表好吗?我的好朋友正好是做这项生意的。”
“当然可以。”
董煜轻轻扯住陈家和的衣袖,“汤普森先生过来了,咱们还是先谈生意最重要。李先生那边晚一点也没事吧?”
趁着陈家和犹豫了一下的时间,董煜彬彬有礼的向那位德高望重的美国老头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陈先生,汤普森先生在跟您打招呼。”
陈家和飞快的扫了一眼董煜,眼里掠过一丝不快。
有时候这天底下的事儿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就在李津京百无聊赖并且自信心逐渐被打击时,在这一大片深色西装的人群中,一个穿着T恤的高大身影突然出现,双手Сhā在牛仔裤里,一副雷朋太阳镜架在鼻梁上,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和追在身边儿的某个黄毛老美一边说话,一边冲他走过来。
秦立东出没,请注意!
“京京啊京京,你个吃货!”秦立东摘下墨镜拍拍他的脑袋:“生意谈完了吗?”
李津京已经变成了李惊惊,“你怎么来了?”
“席砚呗,昨天你跟他答应什么来着?从十点就开始等,十二点的时候翻脸了。打你手机也不接,正好老潘知道你来这边儿,席砚就逼着我赶紧给你抓过去。”
“我跟他约的周末啊。”
“今天就是星期六!”席砚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立东骗你呢!他也是被邀请来参加这个会的,我是知道你也在就顺路过来凑热闹而已。”
古剑是第一次见到席砚,李津京免不了给他们俩介绍一下。
跟在秦立东旁边的那个老美不是别人,正是和他做轻钢技术合作的Gary,此人当过美国驻东北某省的领事馆总领事,对政治非常敏感。他那大鼻子也不白长,估计已经嗅出了秦立东身上高干家庭的味道,据说他们一直联络的很勤。
“秦,我想介绍汤普森先生给你认识。”原来这位汤老先生是中美贸易中相当有地位的一位大人物,这次应邀率队来华,理论上算是投资团的团长了。
秦立东无所谓,见不见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买卖跟谁都是做。而且自从知道Gary曾经替美国政府工作过之后,他对这人防备心暴涨。他的家庭背景让他对间谍之类的非常敏感,所以几次Gary试图接洽刘叔叔的公司都被秦立东拒绝了。
“走吧,一起过去瞧瞧。”秦立东拍了一下李津京的肩膀,“你们这次来的有做医疗器械的吗?”这是问Gary。
等翻译转达给他之后,Gary赶紧说:“有两家。”
秦立东冲这那翻译说:“告诉他把那两个做医疗器械的也叫过来,我哥们儿干这个,大家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这种话也就秦立东说的出来。社交场合哪儿有这么说的?李津京偷笑:“秦哥,注意风度,咱不带跟地主似的使唤人的。”
秦立东一抬眉毛:“怎么不是地主,在自己国家的地盘儿上咱们就是地主。”
Gary已经让翻译去请那两位医药代表了,李津京暂时充当他和秦立东之间的传声筒,无外乎说说他们这次投资团的来意啊,合作项目啊,意向啊什么的。
说话间离大人物所在的交谈圈儿只四五步远的时候,秦立东一眼看见了陈家和:“陈先生也在啊。”
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Сhā话:“抱歉,陈总在谈生意,请稍等。”
秦立东就跟没听见一样走了过去,董煜伸手做了个想阻拦的动作,席砚皱着眉毛说:“你谁啊?”
“我是陈总的秘书。”
“正好,去给我们拿几杯饮料来。”席砚翻了个白眼儿转头跟李津京说:“陈家和怎么请了个这么没眼力见儿的啊?”
李津京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就听秦立东叫他:“京京过来!”
古剑幸灾乐祸的瞄了瞄脸色苍白的董煜,“老总们谈生意,你就在旁边儿站岗啊?”
李津京不仅被引见给医药代表,也被引见给传说中的汤普森先生。
不知道席砚是怎么挤兑董煜的,那孩子一直红白脸来回变,都快赶上变色龙了。
有中间人的介绍,李津京身价大涨,很顺利的跟两家代表都约定了进步一详谈的时间。秦立东本身根本不拿这个招商引资会当回事儿,只看他随便穿了身儿休闲装就明白了。
趁着又有新加入的人过来跟大人物寒暄,秦立东等人退出谈话圈儿,跟陈家和开玩笑:“京京借我半天,席砚着急要向他臭显摆新设计的衣服,晚饭也在我家吃了,你来不来?”
董煜一个箭步蹿过来:“陈先生,晚上你约了……”
“老总说话有你什么事儿啊?”席砚觉得这孩子怎么阴魂不散似的,哪哪儿都有他。
“他只是提醒我一下。”陈家和微笑着跟席砚解释。他很知道席砚的脾气,刻薄起来嘴巴像刀子,“刚刚毕业,小孩子比较认真。”
席砚和秦立东自然是不知道最近陈家和与李津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但就冲董煜刚才那种傲慢轻视的态度,这俩人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现在既然有陈家和替他说话,席砚也就不再计较,只是觉得这小秘书真够左的。
穿着休闲装,又被美国某家公司的亚太区总监引见给汤普森,周围有很多人都在偷偷观察秦立东,其中也包括董煜。
可能是后悔自己眼神儿不济,也可能是要在陈家和面前装乖巧,他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没再说话。
李津京和古剑很快就被秦立东和席砚拽走了,陈家和发现董煜的脸色一直不好,想着可能是跟着他应酬也没好好吃点东西,“你去吃些点心水果吧,后面估计还要应酬一个小时多。”
“没事,我不饿。”董煜迟疑的抬起眼睛:“秦先生和席先生来头很大吧?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我们很熟悉,是好朋友。”
“哦,那就好。被您的好朋友说几句也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到您的生意。”
陈家和听了一笑没说话,这种典型的小孩子抱怨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席砚说话也许是过分了一点儿,但他不是本性恶劣的人。
带着安抚的腔调:“走吧,咱们一起去吃点东西,你跟我学学看他们都说什么了?”
李津京还真的很期待席砚的作品。
到了小别墅之后把古剑往前一推:“你别拿我做实验了,先把这哥们儿先打扮打扮的。”
席砚上下审视了一下古剑,中等个儿,偏黑,浓眉大眼。
“行!瞧好儿吧!”
秦立东和李津京坐在沙发里抽着烟,“京京,这个小秘书是不是就是跟陈家和表白的那个?”
“是啊,您英明。人家那小眼神儿里浓浓的爱意是不是特明显?”
秦立东一勾嘴角儿:“爱意没看出来,对你的敌意和对陈家和的占有欲到是挺明显的。对付这种人就是别拿他当回事儿,晒着,多晒一阵子就好了。”
李津京没言语,他自己已经拿定主意的事儿不想跟任何人说。
秦立东觉得这孩子有点儿反常,想再问问他的时候,古剑黑着脸出来了。
“我草!席砚,你把墩布条子都挂人身上干嘛?”何止是震惊,简直让人暴走。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后现代?非主流?不能吧?这年头儿不是还没开始流行这些呢吗?
席砚乐颠颠的跟出来,手里还挥舞着一顶帽子:“你不懂!这叫艺术!”
小砚哥的艺术狠狠的荼毒了李津京等人一下午,各种条子,毛球儿,不对称裁剪的奇装异服简直是挑战人的视觉和思维逻辑。
“这是袖子吗?”
“不是,这是上衣兜儿。”
“这是裤衩吧?”
“屁!这就是个装饰物!”
“那这个是超短裙对吧?”
“还给我!”席砚一把抢过被李津京抖擞来抖擞去的布片儿,小心翼翼的套在古剑脖子上:“这是可以拆卸的领子,看,带上之后是不是特有感觉?”
秦立东摔在沙发里狂笑。李津京惆怅的看着古剑:“你现在特像一脖子上长了一圈儿鱼鳍的鱼人战士,再来把长矛就更像了。”
古剑哭死的心都有了,“小李,我以后再也不敢打扮的像个卖保险的了,你可别整我了行不?”
席砚怒极:“这是来自于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的领子的灵感!我只不过稍微放大夸张了一点儿!没品味的家伙!”
“我要是穿成这样出去……”李津京脑补了一下,躺在沙发上打滚儿:“一定会被安定医院抓走的!”
后来自尊心倍受打击的小砚哥拒绝履行炖排骨的承诺,四个人跑到外头随便吃了点儿。饭桌上李津京收敛起玩儿闹的态度认认真真的跟席砚建议:你设计衣裳得有人能穿得出去对吧?一味追求“新奇特”那是放屁。有个性可以,但也不能太过了。别以为谁谁都能当Jean Paul Gaultier,人家那也是一系列的努力奠定了基础之后才能随心所欲的乱耍是不是?
席砚很惊讶李津京竟然知道Jean Paul Gaultier,一聊之下才发现,哥们儿何止只知道这位大仙儿啊,对各种时尚的物件儿还真挺有研究的。怪不得呢,他觉得李津京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了……
可以说,这一个下午和一顿晚饭让李津京心情大好。这孩子一是爱捡乐儿,二是想得开。所以即使晚上回到小四合院儿的时候看着陈家和严肃的眼神,他也无所谓了。
“京京,我有些事需要跟你谈谈。”
“正好儿,我也有事儿想跟你说。”
陈家和点点头,“好,你说。”
李津京坐到他对面儿:“我能猜到你要说的话必然跟董煜有关系,今儿这孩子受了刺激了,八成儿跟你诉苦来着吧?你要是想说他的事儿就免了,因为跟我无关。”抬手制止想反驳的陈家和,“咱俩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这太超乎陈家和的意料了,惊讶,让他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李津京。
“咱们这种关系需要问为什么吗?合适就一起,觉得不舒心就分开,别扯那些没用的。好聚好散不是早就说过的吗?”
“因为董煜?”
李津京笑着摇头:“因为什么不重要。咱们分开就像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没有理由,图个高兴而已,不是么?就像你今天想吃牛排,明天也许就只想吃菠萝派一样,有必要还给自己找个理由吗?”
“京京,如果我对你有额外的感情呢?”
“理智一点儿,你对我没有。只是因为我长得像飞羽,所以你觉得你有,而已。日久生情难免的,别说是你了,我对你也很在意啊。如果不在意也不会在发现你半夜跑出去跟别人见面就撮火啊。”
陈家和燃起一丝希望:“真的?”
“是啊,不过很可惜的是你明明知道我这人最烦身边儿有人还吃锅望盆儿的,你还偏跟那董煜不清不楚,试探我呢?”
“我不否认试探你确实是其中一个理由,但请你相信我……”
“我信我信,”李津京点头:“但是我也烦。陈家和,我不是飞羽,不具备能陪你听音乐会看画展讨论人生的那份儿高深,你也从头到尾没好好了解过我这个人。你啊,就是想找个听话的,乖的替代品。”
“我……”陈家和觉得恐惧,如果李津京跟他大吵一架也许还好一点儿,但对面青年的语气平静从容,一种无法挽回的感觉。
“你没发现我和董煜的眼睛长得特像吗?或者说,你在董煜的脸上也发现了飞羽的影子?”这也是李津京自第一次见到董煜就留意到的问题,当时没多想,但后来他就理解了为什么陈家和不接受也不拒绝董煜。
面对沉默的人,李津京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我不觉得你会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所以才跟你实话实说。陈家和,你可以找替代品,这是你的自由。我可以选择和你在一起,当这个替代品,这也是我的自由,同时,我也可以随时拒绝。以前无所谓,因为只有你和我,现在有所谓,因为出现了第三个人。都是爷们儿,咱们别来那套要死要活的,我也绝对不想扯进这种三角儿关系里。”
陈家和终于抬起头,“我想问几个问题。”
“你问吧。”
“你的决定,和秦立东有关吗?”
“没有。”
“为什么第一次我告诉你董煜的事,你走了之后要关掉手机?”
“没电了。”
看着陈家和带着怀疑的眼神,李津京重申:“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有必要骗你吗?确实是没电了。”
“你挂靠的公司是秦立东给你联系的,你赚到的钱投资到秦立东的公司里去,两年前我的工程款也是秦立东帮忙给要的,对吗?”
“没错,”李津京突然倾身向前:“陈家和,不要随便怀疑别人。我还可以告诉你,秦立东和我都是那种身边有人就绝不再找的!”
“不……”陈家和似乎有点儿疲惫的摇摇头:“我只是,只是嫉妒。”
李津京拍拍他的手:“你看,打平了。你不高兴我和秦立东亲近,我也不高兴你跟董煜亲近。这个口子已经有了,咱们就算再在一起也有个抹不平的影子。”
陈家和反手握住李津京的手:“我不想……不想失去你。我承认,一直没能真正的去了解你,一直还在你身上寻找别人的影子,但是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真的。”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开心的,你可教了我不少东西呢。”李津京突然一笑:“咱们俩别互相捧着了,其实心里都对对方有不满意的地方儿。有些话就没必要说了,伤感情。咱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痛快,现在也来个痛快的。以后还是朋友不好吗?”
“朋友?”陈家和静静的看着李津京:“如果单纯做朋友有些事肯定就不必说。但是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别说!”李津京捂住陈家和的嘴:“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给你,给我,都留一条后路,什么时候话都不能说满了。”
陈家和闭了闭眼睛,慢慢挪开李津京的手:“走到今天这一步,起因错误在我。”
李津京想了想说:“也不见得,是咱们俩以前想的太简单了。所谓的定义也好,什么互不干涉的条款也好,都是自欺欺人。感情这件事儿,深了,大泥潭一样儿的,谁能说的清呢?不过,至少咱们还能做到好聚好散,也算是够潇洒的了。”
陈家和猛的一蹿越过茶几,扑在李津京身上搂住他的脖子:“京京,对不起,对不起!”
“咱们俩之间,”李津京顿了顿,“不需要说对不起。”
36、第三十六章 ...
今天早上,陈家和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到厨房做早餐。
一个煎蛋,两片培根,一片芝士,两块烤面包,一碗用西红柿,青椒,甜玉米粒,生菜加橄榄油,醋及盐拌的沙拉。
咖啡,打开报纸浏览。
京京已经走了,但他没有留下钥匙。衣柜里还是满满的,给陈家和一种错觉,京京还会回来的错觉。但他知道,京京会选择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回来,带走属于他的东西,留下的……是不属于他的。
陈家和猜对了。
下班后回来时,天还没黑。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一种预感引领着他回到卧室,打开衣柜,空了一半。转身去卫生间,牙刷毛巾浴巾全都是形只影单。
进书房,京京的书桌上除了摆放整齐的字典之外还有一个信封和一串钥匙……
走进,打开。对,这才是李津京的风格,没有只言片语,里面装的是一叠账单和对应金额的现金。
支票?一笔不小的数额下有李津京工整的签名。还有一张小纸条:陈家和,那些衣服哪件我都舍不得,全部买下。
陈家和拿着这个小小的纸条来到院子里,慢慢的坐在李津京平时最喜欢的藤制躺椅上,像他一样仰靠在椅子里,抬起头,葡萄已经快熟了……
昨天晚上他们并排躺在床上,肩靠着肩。
京京说:你小心点儿董煜,这人可不是你看见的那么纯。告诉你一真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之前说你未必会信,以后得空儿私下问问你公司的员工,是好是坏立刻现形儿。
京京还说:你要么留着董煜当秘书,要么给他弄到身边养着。
陈家和知道他这句话没说完,他也懂京京要说的是什么。但他没告诉京京,除了飞羽和他,没有人能如此的接近过他的生活,未来也不会再有了。
陈家和突然警觉的坐了起来,倾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近,又走远。
他还是有那种错觉,京京并没有离开他。
躺回椅子,陈家和嘴边的笑容很寂寞。至少,京京还活着……他说过,他们还是朋友。他相信李津京,这个青年,从来说到就做得到。
李津京决定,他一定要有个自己的房子!
走的是挺潇洒的,但之后呢?车里塞满了他的生活用品,主要还是衣服多。
“妈的,以后无论再跟谁同居,必须住我自己的房子里!”卷包儿走人是痛快了,多少还是有点儿被扫地出门的感觉。
不爽!
车里的衣服有的是不能乱折的,而且这么多东西也不能一下全拉回家。暂时放在秦立东家是个好办法,但这就等于告诉别人和他陈家和OVER了。个人隐私,不容侵犯!
放公司?算了吧!
学校宿舍?更不靠谱了。
等红灯儿时无聊的看着路边的大广告牌子——精装骏府花园,您的私人领地。
下面儿还有一堆小字儿,什么五星级酒店式管理服务,B市第一批涉外公寓,小区内自带游泳池健身房,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热水等等。
后面有车不耐烦的嘀嘀着,李津京赶紧起步,过了路口儿靠边儿停车,步行回来站在广告牌子下面对着售楼电话直接打过去……
666?原来是666刀一平米。按当时的汇率,小六千。
本来李津京是没想这么早投资不动产的,他现有的资金都被规划的明明白白。好在,留了一百万的机动款。
“就这个户型吧。”他看中的是一套两室两厅双卫一百零二平的。
售楼小姐很遗憾:“这种户型只剩下一个样板间了。”
李津京忽闪了两下睫毛,挂起甜蜜的微笑:“如果我就要样板间呢?有打折吗?”
小姐有点儿晕了:“按、按规定除非您一次性付清全额……”
继续微笑:“把你们经理请过来。”
这个青年可能是售楼部经理见过最痛快的客户了。只见他在样板间里晃了几圈儿,斯斯文文的一笑:“连家具一起卖吗?”
经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如果您两天内付款,给您总房价优惠7%,如果您要连家具一起……”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付清全款,你要现金,支票,都可以。还有折扣吗?”
“那……”经理飞快的心算了一下:“在优惠后的基础上再优惠您2%”
青年悠哉的走到沙发旁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下说,不着急。”
经理大叔有点儿拘谨的坐了下来,旁边的青年客户伸长了双腿交叠在一起,乌溜溜的眼睛饱含笑意:“后来这2%我不要了,家具免费送我,怎么样?只要您同意,咱们立刻签合同。”
“这,您有点儿难为我了。”
青年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您看,情况是这样的……”
李津京不紧不慢的用“买进是个宝,卖出是棵草”的道理给售楼经理洗了洗脑。沙发,床,茶几,各种柜子,窗帘,幕布,都是按照样板间定制搭配的,也许贵公司当时花了三万,但这要拉出去卖就是二手。人家不管你用没用过,睡没睡过人,至少打一六折。
现在谁家差那点儿钱买张旧床,买套二手沙发?人家会膈应的。如果卖给他呢?一来成交付款痛快,二来咱以后也交个朋友,有卖不出去的房子,咱也帮着给你推销。
“正好我有几个哥们儿,一起做买卖的。再过几个月有要结婚的,也有想投资的。我就把他们介绍过来给您呗,我们哥们儿住在一个小区也乐意啊~”
经理动摇了……人家说的不无道理。
“您稍等,我跟领导请示一下。”
李津京一把按住大叔,掏出五百块钱塞进他的衬衫口袋里:“麻烦您给美言几句,就说是自家亲戚,内部来个优惠。如果能多要下来几个点,咱俩五五分成儿,如何?”
经理打鸡血了……
最终原价要六十一万的房子,各种费用全算上,外加精装修以及布置得当的家具,李津京五十二万拿下。
公司的出纳也不知道这小老板要干嘛,疾驰火燎的带着俩文员押送着这笔钱冲过来。一进屋就看见李津京光着脚噼里啪啦的满屋溜达,“来来来,瞻仰一下儿,这就是我未来的老巢啦!”
出纳大姐黑着脸递过去一个小纸条儿:“中午一个叫陈家和的人给您打过来的电话,留了个号码,说您看了就明白了。”
李津京接过来一看,笑了:“过几天咱们公司来新人啊,到时候大家的情绪要热情饱满。”
“谁啊?”一个小文员探头探脑的问。他们这小老板脾气好,大家都不怕他。
“一漂亮妞子。”
“真的啊!”小文员飘飘然了……
李津京说的是被陈家和开除的小张姑娘。反正他这儿也需要人,他也挺喜欢小张身上那股野丫头的劲儿。他这小公司刚起步,要的就是这种野的。再说,小张丢了工作跟他也有直接关系,以前没钱没事业的时候,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儿只能道歉,现在他该有的都有了,人活着不都是图点儿实惠吗?口头儿的那些太虚伪了。
就像对古剑,金钱当然不是万能的,但至少有钱就能确保你想对哥们儿大方的时候,就能大方的起来。
现在是七月末的暑假,自从李四海吐口.儿说同意李津京跟着秦立东做买卖,他就有了足够的借口成天跑在外。宝马车也成了秦立东那公司给配的车,可以明目张胆的开进开出,时不时还在周末带着老爷子老太太去近郊来个两日游。爬个山,涉个水,摘个果子,吃点儿农家菜。
老妈手上贼亮的大钻石戒指天天带着,按李四海的说法儿:“也就带一路儿,到了医院就得摘下来。你妈妈都魔障了,现在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摘!”
有时候老爷子也问问医疗器械的买卖怎么样了?李津京照例是真话假话各一半儿。龙庆的叔叔给联系的,有个叫古剑的德语翻译,办公室在某写字楼,大概利润是多少,全是真话。老板是秦立东,让李津京全权负责这一块儿的买卖他自己忙活钢材,每月给五千块钱工资,还给算了一个干股的股份,年底有分红,这些都是假话。
也不知道是李津京说谎的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还是李家老爷子觉得儿子大了该放手就放手,让他自己跟社会上磕打磕打?
总之,李津京早出晚归也好,夜不归宿也罢,李四海很少过问了。
样板间虽然面儿上设备齐全,可真要居家过日子必然还得添置很多东西。
李津京没陈家和那么细致,也没那些品味。扎了一趟家具城,摆在大阳台上的摇椅和小茶几,书房里用的大写字台,老板椅,文件柜,保险箱;客厅卧室用的地毯,放零碎儿的小柜子;玄关用的鞋柜,衣帽架,一口气全买齐了。
又去超市买了不少日用品,光是厨房他觉得用得上的锅碗瓢盆儿就拉回来一车。
要不说呢,这过日子看着没什么,真拾掇起来简直烦死了!
赶了个周末,冲向电器行。别的在其次,电脑可太重要了。虽说现在互联网还不很发达,但至少打点儿东西,玩玩儿单机游戏还是很不错的。尤其像他目前这种空窗期,有时候回家,一个人在屋里晃来晃去,也确实无聊。
关键是李津京可没打算很快再找个伴儿,一个陈家和的影儿都没消化完呢,再找一个都不够他闹心的了。
这个时候的电器行卖电脑的并不多,而且很少有杂牌儿。李津京站在惠普的柜台前心里盘算着,除了电脑还得来台打印机和传真机,这样儿把家里变成第二个办公场所也不错。就算因为时差问题出现急需的文件,他这边也能办了。
柜台服务员很热情,这可是个大户儿,顶配的电脑,最好的打印机和传真机,拿下这笔生意这个月的奖金就有指望了。
“京京?真巧啊!你也来看看电脑?”
李津京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小竟,“可不嘛,你也买一台?”
王小竟挠挠头:“这玩意儿好是好,就是太贵了,组装的还得小一万呢。”瞄了眼惠普的价码儿,吐了下舌头:“好嘛,这家儿的更贵,赶上我一年工资了都。”
李津京猛然想起,好像听张文说过,张武和王小竟复员之后都分到国有的厂子里,似乎工作都不是很满意。尤其老武,干了没几个月就辞了,为这事儿他爸爸狠抽了他一顿。啧啧,张家老爷子也是够左的,死活不愿意走关系给儿子安排个好工作。
随口问问王小竟单位的事儿,其实他不问心里也有数儿。国有厂子是个什么德性?上辈子的李津京那是门儿清。
果然铁哥们儿的一句话就引得王小竟拉开了闸,各种抱怨和不如意倾盆而下。李津京听得心里五味杂陈,一来勾他回忆起曾经窝囊废一样的日子,二来为现在的自己小小骄傲一下。但最重要的就是,他开始琢磨怎么能拉哥们儿一把。
正想着呢,一转眼神儿的功夫正好瞧见那售货员看着王小竟的眼神,鄙夷,不屑,轻蔑。
“照我刚才买的那型号,再来一台。”李津京闲闲的抬手比划了一下,扬了扬下巴:“连电脑桌儿也一起给配上,要最好的那种。小竟,你要不要打印机?”
王小竟都惊了:“别啊!京京,我知道你自己开买卖呢,但刚创业赚点儿钱不容易,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不能要你的。”
李津京撇着嘴一笑,倍儿狂:“这点儿钱算个屁啊!只要你喜欢,一样来一台,咱不用都行,砸着玩听响儿!”说着一指那售货员:“你,把那台给我砸了,算我账上。”
这话把服务员吓得嘴张得能塞进去一鸵鸟儿蛋:“这、这位先、先生……您这是……”
“我这是看你不顺眼!刚才拿什么眼神儿看人呢?我哥们儿没钱买电脑你就甩脸子,我有钱你就笑着?行啊,一会我他妈换两万块钱钢镚全砸你脑袋上,你丫也得给我笑着!”
别说笑了,这卖货的小伙子找块儿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好好儿一大客户,怎么就招着人家了?
最后还是王小竟给李津京劝住了,看哥们儿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他也不好再推辞,一连声儿的谢谢中接受了这个贵重的礼物。
其实按李津京平时的风格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儿,他擅长蔫儿坏,比如去经理那儿投诉,给这售货员穿个小鞋儿什么。主要是刚才那种鄙薄的眼神一下让他想起董煜那孙子,要不说下三滥的玩意儿就是一路货呢!
跟泄愤一样在电器行里转了一圈儿,把需要的电器一次性买齐全了,一水儿的名牌儿。但就算在气头儿上的李津京还是没忘了砍价儿,而且很有越砍越勇的架势,看得王小竟惊心动魄的。
临了出来的时候,他盯着李津京摇了摇头:“谁跟你做生意谁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要折扣,假笑,再要折扣,继续假笑,不给折扣就要赠品。买台电视还得饶个电热水壶……什么人啊!更夸张的是,这小子跟人家惠普的经理说,被售货员刺激了,要精神补偿。结果他们俩这电脑一人三套键盘鼠标……熬着吃啊!要这么多?
就是这样儿,李津京似乎还没发泄够本儿,一通电话把张武和宁非都叫了出来,哥们儿四个有日子没聚会了。
王小竟当兵的时候在成都军区,几年下来迷上麻辣口.儿的,正好儿现在城里流行吃麻辣小龙虾,李津京二话不说,拉着哥们儿直接杀到那条街上最有名儿的店里,一次点了二百只大的。
麻小儿这东西,吃着香,看着也美。白白的肉沾上点儿红红的汁儿,入口,哎呦~真是让人吃了一只想两只。这要是席砚在这儿估计又得感慨了:让辣椒和花椒以及葱姜的香味在我的舌尖上跳舞~~~就像XXX说的什么什么什么。
李津京嗑着小龙虾的钳子,手里还夹着根儿烟。一只腿折叠着踩在椅子上,裤腿儿也挽到了膝盖以上露出白白的大腿。这副形象完全就是个街头小地痞,和穿衬衫打领带开宝马的小老板一点儿都不沾边儿。
二百只小龙虾听着多,哥儿几个甩开腮帮子猛造一会儿之后,大盘子里也没剩多少了。
吃的七七八八的时候,李津京问起了老武和小竟的打算。现在这年头儿,
复员和转业的军人很多都给安排的不顺心。好单位就那么几个,好位置就那么多,多少小军官还等着呢,横竖轮不上他们这种小兵儿。除非托人……
老武叹了口气,他们家老爷子铁血了一辈子,即使他再不如意也不愿意让老爸为了儿子把撑了大半辈子的脸拉下来去求人。
“我算想开了,反正我哥现在混的不错,老头儿老太太养老也不用我操心,我就慢慢混吧。没学历就从工人干起,大不了一辈子就这样,也不想再给老爷子添堵了。”
王小竟比较沉默,当兵让这小子变了很多。他们家不比李津京家是双军人,他妈妈一直在地方一小厂子里工作,而且刚刚下岗了……
李津京扔下龙虾钳子擦擦嘴,“我有一提议。你们也知道我现在还上大学呢,开学就大三,专业课特别多。我那公司啊,真的缺几个特放心的自己人。按说每月流水虽然不算多吧,但也不少,现在全公司上下就耍我一个人,这哪儿成啊?我想请你们俩过来给我帮忙。”
就知道这哥儿俩不会立刻答应,李津京挥了挥手继续说:“办公室那套真用不上你们,你们这俩二货也不会啊。但有一样儿还真是你们俩最合适……”
看老武和小竟都支棱起耳朵了,李津京才说:“跑业务!我的业务全是跟军区各大医院打交道,给牵线儿的也是咱们部队上一孩子,算是我一大哥。哎,宁非认识,叫龙庆,特地道一哥们,对吧?”
宁非点点头:“龙哥倍儿仗义。”
李津京继续说:“我现在手底下有一个叫古剑的哥们儿,是德语翻译,进口那些事儿全他张罗,这算是我唯一能放心的人。但剩下那块儿,业务啊,我敢放手给旁的人吗?说卷我就卷啊,卷一次我这一年就白干了,所以特别特别需要你们这样儿的发小儿帮我撑着。”
快看,快看!快看我真挚的小眼神儿。
张武和王小竟都没有立刻回答。
短暂的沉默之后,王小竟先开了口,“京京,咱们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你吗?你那儿真有难处用得上我,哥们儿必然两肋Сhā刀也得上。可你那公司刚组起来,我虽然没做过买卖,但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容易赚钱的事儿啊?我是不想给你拖后腿。”
张武也说:“等你以后赚大钱的,现在都不容易。之前我鲁大哈的把工作辞了,这几个月想买点儿什么还得跟老爸老妈伸手……太丢人了!钱花起来容易,赚起来难啊!”
李津京听着心里特别酸,都是刚二十的大小子,这哥儿俩说起话来比他还显得老。而且这两张年轻的脸上那种不如意不甘心但又特别无奈的神情,简直跟曾经的他一模一样。
垂下眼皮又点了根儿烟,劝解的话那都是放屁,他决定给哥们儿来点儿实惠的。
清了清嗓子,李津京向前探着头压低声音说:“今儿我跟你们几个交代实底儿……”
一个进口的支架从他手里卖进医院,至少加价80%,这是毛利,得从里头分20%当孝敬。去掉税费和运输人工等各项开支,纯利也有50%。一个病人少说了得用两三个支架,每天就按三个病人算,那就是至少十来个。
李津京用手指头沾着啤酒在桌面儿上写了一个数儿:“这就是每个支架我赚的纯利润,再按照刚才我说的那个数量,你们算算。”
宁非吹了个口哨儿:“你小子行啊!日进斗金就是说的你这种人吧?”
李津京得意的往后一仰,靠在椅子背上笑,“斗金不敢说,一年下来,小的溜儿的几十万没问题。”这还是有所保留的,“你们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敢用别人了吧?这要是碰上卷包儿的,我可就废了。”
老武一乐:“你小子贼精贼精的,谁卷的了你啊?就别给我们俩吃宽心丸儿了。”
被拆穿了的李津京脸不红心不跳,“就算没人卷的了我,但我是真的没时间啊。你们俩要不干的话,我也得从咱们大院儿里找别的孩子,反正必须是知根知底的。”
眼瞅着老武和小竟心思活络了,李津京赶紧报上他们的福利。每人一辆捷达先开着跑业务,每月工资六千,提成儿单算,年底给分红。
宁非在旁边儿骂了一句:“草!那我也跟着你干得了,比秦哥那边儿给的还多。”
李津京踹了他一脚:“滚蛋!你要是过来了,秦哥还不得弄死我?敢挖他墙角儿,我活腻味了我?”
宁非坏笑:“不成,明儿我就跟秦哥说说去,就说是你死乞白赖的非让我过来帮忙儿。”
王小竟抓起一只小龙虾作势要扔宁非,“抽你啊!敢威胁我们老板?老武,上,就在这儿扒了丫的!”
李津京大笑,这就算是成了!
当天晚上回到自己的新房子,志得意满的李津京觉得能帮上哥们儿的忙比他在股市赚大钱还开心呢!
叼着根儿烟Сhā着腰站在大阳台上,眺望不远处体育场和酒吧街闪闪烁烁的灯光。
在自己的地盘儿就是爽!
37、第三十七章 ...
自从张武和王小竟答应来公司里帮忙,李津京正好利用暑假的机会带他们熟悉熟悉市场和业务流程。
别看俩哥们儿仅仅是初中毕业的程度,但对这份儿工作特别上心。
古剑一开始因为他们俩的学历问题还产生过质疑,但和老武他们一接触,那种军人特有的豪爽实在是太对路儿了,于是很快就打成一片。最后竟然跟李津京说:“你这些兄弟都不错,唯独就你最糟粕!”
“擦!我哪儿糟粕了?”
古剑深沉的盯着他:“奸商!难道还不够糟粕吗?”
李津京脖子一梗:“喂,要养活好多人啊!我不奸拿什么给你们发工资?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儿?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就让我下地狱吧,你们都去天堂蹲着。”
古剑沉默了……其实他每次都说不过李津京,但是屡败屡战毫不气馁,这也算是公司的一道风景线了。
还有一件事让古剑对张武和王小竟倍增好感。
李津京想给他们俩一人配辆车,结果谁都不要。
王小竟还给李津京算了笔账:“养一辆车每年油儿钱和各种税费年检保养,少说了一万,有这一万块钱都足够我们打车的了。更不用说一口气买两辆车要掏出去一笔不小的投资,有这份儿钱不如留在公司当周转。一年下来别说打车钱,连全公司的餐费和办公用品开支都赚出来了!”
古剑逮住这个机会赶紧讽刺一下李津京:“就你这小样儿还学金融的?丢人到家了!”
李津京特别不屑,“丢人也没丢在外头,也不知道是谁,去个外商宴会打扮得……”
“你敢说!我削死你!”
张武和王小竟赶紧岔开话题。全公司的人早就知道古剑那点儿旧伤疤了,架不住无论因为什么他和李津京争起来,最后这小老板总有能耐拐到这上边儿来,想不知道也难啊。
小张姑娘拎着叠报表在门口张望了一眼,里面四个大男的正在热烈的讨论哪家的水煮鱼更好吃的问题。姑娘一撇嘴,一点儿正形儿没有!
在姑娘眼里最没正形儿的李津京,在大人们眼里可是最有正事儿的那一个。
张武的爸爸亲自来了一趟老李家,高度赞扬了李津京同志的人小志气大,不仅帮朋友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还能继续发扬一拖一精神,带动搞活无业游民的上进意识。
李四海各种骄傲毫不隐瞒,张副部长是他的老首长,现在老首长的儿子被自己的儿子拉扯帮忙,这是何等荣幸啊!
“我家那小子缺点很多,但就一条儿,对一起长大的兄弟像火一般的热情,这点我很欣慰啊。”
李津京听着自家老爹的话只觉得牙疼,臭显摆咱也有点儿边儿行吗?
转念又暗自庆幸,他虽然跟哥们儿交代了买卖的底细,但最终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只说这公司主要投资人是秦立东,他不过是之前帮着联系了个对缝儿的买卖赚了点儿钱入了个小股罢了。
老武他爸爸别看正直,论起侦查和反侦察那是李四海祖宗级的。李津京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干脆连哥们儿一起瞒了。老武和小竟不比他,这俩已经被部队的教育洗了脑,张家老爷子一诈准保给他全交代出去!
要不说,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让你有一失就有一得呢?
别看兄弟们跟那些商人相比又傻又愣的,但军区医院的人还真待见他们俩。说话,坐姿,站姿,一看就是刚退伍回来的。都是军人,见面就多了份亲近,这买卖竟然比李津京在的时候签的还顺当。
对于这个意外的收获,李津京毫不犹豫的在月底多发了他们一人三千块钱,公司其他人也都得到了相应的奖金。
只要有他李津京的,跟着他的人谁也亏不了!
一晃暑假就过去。通过一个多月的培养,张武和王小竟基本对业务流程熟练上手,李津京也踏踏实实的开始了他课程密集的大三之旅。
要说他现在,炒过股,开了公司,跟老外做着买卖,赚了钱,养着员工。大学课程还有必要吗?
简直是太有必要了。李津京对待专业课就像对待百元大钞一样认真,以前只学理论,太空泛,现在再听,那就是理论结合实际了。
那些个统筹啊,规划啊,投资啊,理财啊,货币兑换啊,听得他津津有味。往往下了课还要自己琢磨半天,每日回家更是要整理笔记。有用的单摘出来,整整齐齐的记录在一个专用笔记本上。本子里有些划掉的,有些画着特殊符号的,旁的人别想看懂,只有他自己明白。
那些化掉的是他通过在公司的实践失败了的。不是教授讲的不对,只是不符合国情而已。至于其它那些鬼画符似的标记,李津京神秘的一笑,在其中几个上面写了个‘秦’字。
要不说这人就是不禁念叨,最后一笔刚写完,秦立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说是好久没聚会,明天张文也从工地回来,他们哥儿五个好好聚聚。时间,地点一一记下,李津京问:“带古剑吗?席砚来不来?”
“别带,明天就是咱们几个,有公司的事儿要说,外人在不方便。”
“这话可不对了啊,古剑算外人,席砚呢?”
“他最近又抽疯了,他们学院要举办个金秋作品展,自开学就没消停过。”
“行吧……”心里偷偷的替秦哥默哀一分钟。
“说好了啊,明天早点儿过来。”
“没问题!”
自从和陈家和分道扬镳,这是第一次见秦立东。也不是故意躲着,只不过听说他们那边儿和刘叔叔的公司联手接了个大工程,不仅仅文哥常驻工地,就连潘向荣和龙庆也倒着班儿的去帮忙。
李津京如约来到饭庄,照例的包间儿里只有秦大少一个人,“什么到的?潘哥他们呢?”
秦立东抬头看着他一笑:“也是刚到,老潘去机场接老文和龙庆了。”
李津京坐到秦立东旁边儿,毫不客气的从他烟盒里拿了根儿走私烟,点上猛吸一口:“呼,真是好久没抽着这种的了。”
“你喜欢的话明儿我给你弄一箱送过去。”
李津京只停顿了一瞬,赶紧说:“不用不用,抽什么都差不多。”别看九月中旬了,天气还是挺热。来的时候想透透气车里就没开空调,现在还真燥得慌。
弯折着胳膊伸进后背抓了几下,有头发还是进小虫子了?真痒痒还!
秦立东看他扭来扭去的,直接把他的胳膊拍开,“我给挠吧,看你自己乱抓,我都痒痒了!”
李津京躲了一下,“没事儿,我自己能够得着。”但是人家那大手一上,就是比自己挠解恨,不由自主的调整着角度:“哎哎,左边左边,再往右点儿,上边上边……不对,下边一点。”
秦立东怒了,直接把他的T恤撩起来,果然有几根儿头发卡在衣服的纤维里。
“怎么还掉头发了?”
“愁啊~~~”
“买卖不顺?需要钱周转吗?”
李津京歪过头一笑:“我是发愁这钱怎么这么好赚呢?”
秦立东可不是席砚,耍了骂一句就完,大少爷可是真上手啊,“啪!”的一下立刻李津京后背上就红了一片。
“哎哟,就是这儿痒痒的厉害,快挠快挠!”
简直拿这臭小子没辙!
“最近都忙活什么呢?”
李津京眯着眼,偶尔调整一下姿势,“瞎折腾呗。我这边儿虽然开学课业忙,但有老武和小竟来帮忙就松快儿多了。古剑已经是独当一面,又招了个叫张丽娜的小丫头儿,办公室里那套门儿清……左边左边!”又扭了一下,继续说道:“每天下课无外乎去公司转一圈儿,有时候去交易所看看行市,晚上回家上上网打打游戏,这一天就过去了。”
秦立东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你怎么不跟陈家和住一起了?”
李津京猛的坐直:“谁告诉你的?”
“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儿说了?”
秦立东面色不善,“你们住的那片儿平房根本就没有网,你家也没电脑。”
李津京转开头:“电话线上网呗,我刚买的电脑,不信你问文哥他弟弟。”
大手按住他的肩膀一带,迫使他转回来面对面,“我刚才是诈你的。但就冲你的反应,你们俩确实不住在一起了。因为什么?”
妈的!李津京烦躁的甩开秦立东的手,又拿了根儿烟,“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呗,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谁离开谁还不能过了?”
“最后一句没错儿,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分都分了,知道为什么有用吗?再说这是我的事儿。”
秦立东没马上接话,而是也点了根儿烟,又过了一会儿说:“因为那个小秘书吧?”
李津京闷着头一口接一口的抽了半支,“不完全是。我们俩……就像你说的,真不是一路儿人。就算没这个小秘书,早晚也还是这么回事儿。”
秦立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一块儿不舒服散了也好,只要他没对不起你。”
“……没有。两个人之间的事儿,说不清楚谁对不起谁。都过去了,你又招我烦是不是?非得这么精,装回傻不行吗?”
“现在住哪儿呢?我手里有几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不用,我自己买房了。地方不错,哪天你带着席砚一起过来玩儿吧。”
“好。”
虽说被秦立东这个人精一眼看穿,但李津京很快就缓过来了,又摆出无赖嘴脸:“今天你可揭我脆弱小心灵上的伤疤来着啊,得请我吃鱼翅捞饭做补偿!”
秦立东掐住他的脸蛋儿晃悠着:“行,行,只要我们京京心情好,吃十份儿都行。”
“能打包吗?”
秦立东是那种你不愿意说他就不问的人,但他会旁敲侧击的开导你。李津京一边儿享受的低碳环保的人力痒痒挠伺候,一边儿跟他闲聊。
说说自己这边儿的买卖,聊聊哥们儿的事儿,听听秦立东那边儿工程的进展。最有意思的是听他说那个发明家,整天神神叨叨的跟打了鸡血一样,出在他身上的笑话多如牛毛。
“京京,你胖了。”秦立东抓起他腰上的一层小肥肉捏来捏去。
“别动别动,这是我去年吃的涮羊肉,好不容易攒起来留着过冬的。”
秦立东笑了,“那一会儿得再给你点个肘子,多存点儿,把明年的份儿也存出来。”
李津京扒拉开那大爪子斜眼看他,拍了拍他的肚皮:“这是什么?前年的溜肥肠儿吗?”
秦大少低头看了看,“最近应酬太多,整天不是吃就是喝。好久没去健身,竟然都长起来啤酒肚儿?”
李津京其实也很在意身材,现在他运动量越来越少,自从有了车更是犯懒了。于是俩人很严肃的探讨了一下锻炼的必要性,得出的结论是无论多忙,必须挤时间健身。
正说着呢,潘向荣,龙庆和张文终于到了。
第一个冲进来的就是老潘,哥们儿今天很不正常,看见李津京就张开双臂:“我的好弟弟哎~~快让哥哥抱抱!”
李津京茫然的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了?”
秦立东叼着烟笑,不吭声儿。
潘向荣一个熊抱……个子有点儿矮,扎在李津京怀里:“你最近没看大盘啊?都跌到三千多点了,前两天我看的是3698,这比你让我卖出的时候跌了小两千四百点啊!要是没有你,我可就彻底进去了!”
张文也过来拍拍李津京的头:“老潘都念叨一路儿了,说要不是最近我们忙你也忙,怎么着也得组织趟新马泰庆祝一下儿。”
“是新街口儿,马甸儿,北太平庄一日游吗?”(注释1)
“草!这孩子越来越坏了!别站着啊,赶紧坐下。我和老文都快饿死了,那飞机餐什么玩意儿啊,喂猫呢!”龙庆是真饿了……
他们今天吃饭的是一家城里的老派鲁菜馆儿,鱼翅捞饭肯定是没有了,但秦立东真的给李津京点了个大肘子。
潘向荣最爱这家儿的香糟鱼片儿和酱爆鸡丁,龙庆尤其喜欢干肉条儿。这菜是用五花肉做的,红润油亮,味道香浓却肥而不腻。
自从七月之后这几个人还是头一次再聚到一起,边吃边聊,话题也是一个接一个。
张文突然敬李津京:“小武这孩子多亏了有你拉扯一把,要不我爸爸就愁死了。你好好带带他,以后有事儿就跟我说,就拿我当你亲哥哥。”
“文哥快别这么说,好哥们儿用不着客气。”其实李津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武不愿意跟他哥哥一起干,他自己没兄弟姐妹,但也听过有时候亲兄弟俩相处还不如跟铁哥们儿在一起自在这一说儿。
这已经涉及到人家的个人隐私了,他也不方便多问,直接装傻充愣干了杯中酒就得。
等张文放下杯子,潘向荣又端了起来,“龙庆,给京京满上!我也得敬他一杯。”
“潘哥,不用了吧?我都慌了,咱别来这套行吗?”
“不行!”潘向荣已经站了起来,“要是没你提的醒儿,我这一次就得折进去几十万。你帮我省下这一大笔,还容不得哥哥敬杯酒吗?”
没辙了,喝吧。
龙庆等这一轮过去,假装咳嗽了一下,端着杯子:“京京啊……”
“龙哥,我可没帮你省钱,我也没给你弟弟妹妹安排工作……”
“我就是叫你别光喝酒,也吃点儿菜,激动什么呀?”
秦立东喷笑,揉着李津京的头发:“这孩子被你们吓的都草木皆兵了。”
那是!这帮人喝酒有讲究,大的给小的敬酒,人家一杯你得仨。就说这酒盅儿不大吧,换你连着来六个试试!
李津京白了秦立东一眼,偷偷在桌子低下狠踩了他一脚,还捻一捻。
闲七杂八的话说完,话题就换成了正经的。
他们这次之所以参与工程,是因为用到了一部分发明家的设计,虽然施工单位是刘叔叔那边儿,但秦立东的公司等于是技术支持。
李津京现在是公司的股东之一,这种重要决策必然得通知他。虽说是干等着拿钱不管经营,但这笔买卖投资很大。
刘叔叔是人精里的战斗机,知道新技术很容易出现各种损耗甚至失败,所以项目投资中跟钢结构沾边儿的全是他们拿钱垫付。
这件事儿是秦立东决定的。
他认为没有实践就找不到缺陷,也无法证明新结构的可行性。与其一次次的做小型试验样板,不如直接拉出去溜溜,是骡子是马自然明了。
李津京有点儿惊讶的看着秦立东,他正在说明讲解新型钢结构的设计理念和相关技术。这就是标准的干一行爱一行吧?几个月没见刮目相看啊!
“所以这次的投资有很大的风险,甚至血本无归。但我认为非常值得,事儿分两面看。成功当然好,有的赚还能一炮打响。失败了也不算完败,至少在真刀真枪里练过,平时看不到的不足等于用工程项目当放大镜一目了然。”
李津京知道,他们四个肯定已经达成了意见统一,现在的话都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我同意秦哥的观点。钱没了可以再赚,不试吧试吧怎么知道这条没人走过的路是不是黄金路呢?我个人认为吧,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仅仅最勇敢,这以后最肥的螃蟹也是他吃,轮不上别人。”
有了他的一番话,算是五大股东全部通过了。饭桌儿上又热闹起来,你来我往的扯闲篇儿,俏皮话满天飞。
龙庆眯着眼说:“咱们这帮人以后还得看京京的。你们瞧瞧,这么大点儿一小屁孩儿,二十岁折腾着自己的公司还双项投资。想想咱们二十的时候都干什么来着?”
潘向荣一笑:“要不说这孩子是精精呢,人精里的精华。”
龙庆嘿嘿笑着:“你不也是浓缩的精华吗?以赶超小平同志的身高为终生目标。”
“滚蛋啊!喝点儿酒就没溜儿,”潘向荣突然话锋一转:“京京,你做生意是没的挑,做股票那就是股神,但你小子在交人的时候可得留点儿心。”
“呃……行,谢谢潘哥提醒。”提醒个屁啊?您说清楚点儿行吗?又来这套云山雾罩的!
龙庆用鼻子“哼”了一声儿,“老潘,你这人就是一辈子不愿意说句痛快话儿。”转过头对李津京说:“他是要提醒你防着点儿宁非。”
李津京全身一僵,宁非?!
放在大腿上的手被秦立东拍了拍,“也没什么。他们就是给你提个醒儿,宁非最近总叨咕着你那公司的事儿,话里话外透着羡慕嫉妒。我们都是过来人,曾经一起做买卖的远不止你认识的这几个。除了老三那个隐藏的比较深的混蛋,早先还有三个。”
稍微用力捏了捏小孩儿的手,“有些哥们儿不过钱的时候怎么都好,一沾上钱就特别计较。妒忌别人有,笑话别人无的大有人在,见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赚的比自己多的,早晚都会给你下套儿。”
张文也摇摇头,语重心长:“宁非进社会太早,那会儿还总跟着老三胡闹。京京,你防着点儿他,他和小武小竟不一样。”
“也许是上次他开玩笑说也想来我这边儿干,我没同意,他生气了?”
秦立东一笑:“你没让他过去就对了。放心吧,这人有我们给你看着呢,只要他有坏心眼儿,我饶不了他。”
李津京现在特别庆幸两件事。第一没跟宁非说过他的公司是自己投资的,第二是没跟他提过自己的性取向。
所谓人心隔肚皮。上辈子他没有可以让人嫉妒或者羡慕的资本,也就从来没操过这方面儿的心,跟哥们儿都算处的还行。
今天如果只有潘向荣他们突然提醒他,他没准还会怀疑一下是不是为了某种利益他们才来挑拨他和哥们儿之间的情义,但连秦立东都这样说了……
李津京想着那个人笃定强大的眼神……【放心吧,这人有我们给你看着呢,只要他有坏心眼儿,我饶不了他】。秦立东绝对不会骗他,他是他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出来这么半天也不回去,我们还以为你掉坑儿里了。”
李津京抬头从洗手台的镜子里看着站在他身后的人,“脑子有点儿乱,稍微琢磨了一下就走神儿了。”
秦立东靠在洗手台上歪着头看他:“刚才你那么快就同意我这次的投资,是面子话还是心里话?”
李津京也扭过脸看着他:“我不同意还有用吗?你们那边儿都开工了。征求我意见也就是走个过场儿,没必要跟你们来劲啊。再说,做什么买卖都是赌,赌的大还是小的问题。我觉得你有眼光儿,干什么也都爱留后手,就算这次失败了,眼巴前儿亏一次两次的,往后你肯定能成倍的捞回来。”
“哟,不错啊,明白人。”
“那当然,”李津京关上水龙头甩着手,“跟着秦立东还能亏的了我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嗯~合着我是被用的,您是大老板。”
李津京特假纯的眨着眼睛:“不是啊,我只是说用你的爪子挠后背挺不错的,指哪儿到哪儿。”
秦立东好像特喜欢揉他那脑袋毛儿了,“发小儿惦记你的买卖,投资让人拿去冒险,连着两起子事儿也不见你着急上火,你就是块儿铁板吧?”
李津京倍儿得意的一笑:“铁板算个屁,我就是一钢板。”
有人算计咱就防着,投资失败咱再赚。多大个事儿啊?切……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新街口儿,马甸儿,北太平庄是北京的三个地名。潘向荣的意思是新西兰,马来西亚,泰国,被李津京拿来开涮的。
38、第三十八章 ...
李津京可不打算替宁非瞒着。既然这人有算计他的心,也别怪他无义。
秦立东那帮人都不是会空|茓来风的主儿,能跟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宁非必然在他们面前没少胡说八道。
想了一宿这些话应该怎么跟老武和小竟说,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公司,先旁敲侧击的问是不是宁非经常打听他们这边儿的买卖。
“也不算经常打听,确实问了几次。”王小竟比张武细致,回忆了一下就把宁非都问过什么告诉了李津京。
“以后他再问,你们就把一切收入和买卖减半再告诉他。”
“怎么了?”张武问。
“也没什么。宁非现在跟着秦哥干,收入待遇上不如咱们这边儿。他以前经常跟人出去瞎玩儿,大手大脚的花钱没学着什么好的。我想咱们这儿赚钱赚的越欢,他的心理落差就越大,毕竟咱这儿也是秦哥投资开的,他来不来也不是我说了算。”这是秦立东昨天嘱咐李津京的话,让他有事儿都往他身上推,宁非再嚣张也不敢算计他秦立东。
王小竟有点儿犹豫,憋了半天才说:“京京,我们当兵这几年,宁非是不是跟别人学了什么不好的习惯……我好几次回大院儿找老武的时候顺便去他们家看看,几乎每次见他都是哈气连天的。”
李津京心里一紧,这他妈混蛋宁非,不会是跟着老三出去玩儿的时候嗑上药了吧?
张武也想到这一层,现在社会上混的小孩儿不少喜欢这一套,“我下了班就去宁非他们家找他当面问个清楚!这孙子要真敢碰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揍他一顿。”
自甘堕落的人最不可救药!可是……毕竟哥们儿一场,十几年的交情,“老武你先别冲动,这事儿目前只有个影儿。我想好了,咱们好好干咱们的,我问问秦哥同不同意让宁非入一股,就当找个辙在年了节了的给他也闹一份儿分红,免得他心里总瞎琢磨。”
“京京,”王小竟皱着眉毛说:“你把我和老武带进来就够为难的了,工资高又给分红,再拉扯宁非……秦哥那边儿说的过去吗?”
李津京这个汗颜啊,跟哥们儿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得不脸红也是门儿功夫。
“咳,秦哥这人……特好,特别好,不是一般的仗义,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哎,对了,以后带你们多接触接触他,一起吃吃饭什么的,到时候儿你们自己看去,真是特好说话一人。”
张武一脸向往:“早就听说秦哥这人巨牛逼,夏天那会儿咱们一起吃烤串儿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就是传说中的秦立东,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以后要真有机会,我一定得好好跟他喝一顿!能认识这种人,能给这种人干事儿,太痛快了!”
李津京在心里大骂:秦立东!你欠我一人情儿!我哥们儿本来应该崇拜我的,现在崇拜你去了!妈的,为了悄悄赚点儿钱容易吗我!
李津京被股市两次洗礼之后,眼看着各种大起大落,无数小散哭天抢地,更加坚定了他暂时不碰股票,踏踏实实做实体买卖“赚点儿钱”的小目标儿。
可有的时候,这财运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不知道是老天爷看这小痞子重生一次没辜负他老人家的希望给他打赏啊,还是孩子这辈子会做人交下了好哥们儿?龙庆在金秋十月已然以金光闪闪的“财神爷”身份莅临在李津京的头顶上。
“真的吗?!龙哥,你没骗我吧?”
电话那边儿得龙庆哈哈大笑:“骗你的是你孙子。怎么样?这买卖够肥的吧?怎么谢我啊?”
李津京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下,“给你总价儿的20%当回扣怎么样?”
“哎哟~真大方啊,怪不得东子说跟你做生意亏不着呢!那就说好了啊,你开始联系吧,三天以后我回B市咱俩一起去见医院的人。”
“好嘞!”
李津京挂了电话坐在椅子里半天没动静儿。
十二台血透机,十二台血滤机,还要配套的水处理机!这是多大一笔买卖先不说,最难得是医院先给一半定金,一旦到货银货两讫。
也就只有这家全军数一数二的大医院能有这么大的手笔。老设备更新换代,专款专用已经下拨,内部消息不对外,这一切都是托龙庆的福啊!有他叔叔给盯着,等于是送到嘴边儿的肥肉,就等你张嘴吃了。
李津京蹿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个过儿,猛的拉开门叫古剑。虽然他们从没接触过这种机器,但做这行的没见过实体还没见过图片吗?自从公司开起来,各种医疗器械相关的期刊报纸,李津京一律订阅,不管能不能看的懂,至少信息没少收集。
古剑拿着记事本匆匆跑进来,听李津京口述,德国和瑞典各有一家口碑极好的透析机生产商,两家全都联系,暂时说要六台,等对方给出最低折扣再加量到十二台,这样儿一来就能得到更多优惠。
去外语学院再雇佣一个瑞典语的老师或学生,只要收到资料立刻翻译出来,工钱双倍。
“这么急?”
李津京搓着手,“对,这次特别急,一点都不能拖,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买卖成了有大红包儿。”
古剑各种鄙视:“谁稀罕!”嘴上是这么说,一转身儿人就变成了野兔子,跑的嗖嗖的。
既然医院有专款,又定下必然从李津京这儿进货,加价上他可就不手软了。除了给负责人和龙哥各20%,每台机器的利润依然达到入手价的80%。
这段儿时间全公司所有人都是加班加点,当然,交易成功后所有人也得到足够让他们“哇!!”的奖金大红包。
虽说这钱没有股市来的那么凶猛,但咱们有一就有二,细水长流。
李津京心里琢磨,不用多了,每三年赶上一次某个医院淘汰设备换新的,再加上投资到秦立东那儿的股子,到他三十岁的时候第二个一千万就在向他招手。
嘿嘿,到时候他就什么也不干了,全都拿去做信托投资,每年在家养大爷都能小的溜溜儿的收上来百十多万的红利。
生活啊,真他妈的美好~
好事儿也爱扎堆儿来,等他忙活完了透析机,秦立东那边儿也传来好消息。
钢结构实验成功了,这次做出来得跨度比普通彩钢建筑最大跨多了十米。虽然因为中间失败过一回浪费了不少材料和工期,但最终盈利依然可观,对方验收也相当满意。
电话里秦立东的声音很兴奋,李津京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笑了。他理解为什么他会这么高兴,甚至能想象他现在的表情,能体会到他那种在新领域踏出第一步的第一人的雀跃和荣耀。
“秦哥,能陪你分享这种快乐,我是不是应该表示很荣幸?”
好长时间那边才传来回答:“你是我最希望与之分享的人。”
李津京停顿的时间让他们俩都同时为了回避这种说不清的气氛找借口,几乎异口同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哥们儿聚聚。”
“我明天就回去了,哥们儿聚聚?”
“灵犀了灵犀了!”李津京嘎嘎笑。
“嗯,灵犀了。”
这次的聚会人很多,秦立东那边儿除了四位老的,席砚也在“百忙之中”抽空陪同。
李津京这边儿古剑自然不必提,也算是第一次正式把张武和王小竟介绍给龙庆及潘向荣。
席面儿上特别热闹,李津京仔细观察,发现老武和文哥一开始确实有点儿冷漠疏离。但随着酒喝开了话说多了,文哥又主动和王小竟换了座位,亲哥儿俩坐一块儿,肩挨着肩头碰着头。
李津京偷偷儿抿着嘴笑,假装没看见老武的眼圈儿泛红,扭头儿跟王小竟逗贫去了。
潘向荣还挂着那副自以为“和蔼可亲”实际巨像老狐狸的假笑。
龙庆最喜欢古剑,俩人凑一起就一个字儿:“喝!”
席砚现在也不那么各色了,轻易不给别人脸子看,除了和秦立东嘀嘀咕咕竟然还挺礼貌的跟张武,王小竟以及古剑打了招呼,偶尔还参与几句侃大山。
“京京,上次咱们说去健身,你去了吗?”秦立东突然问。
李津京捏了捏腰:“去个屁了,最近忙活的连饭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歇歇你别又出幺蛾子啊!”
潘向荣笑着说:“去健身房好啊,看小妞儿甩着波儿在跑步机上蹦跶,多养眼啊。”
此话引起全桌人各种鄙视。龙庆指着他:“瞧瞧你那肚子!身高赶超上一代领导人,难道肚子也要赶超这一代领导人吗?”
古剑严肃的点点头:“潘哥的肚子,很有德国人的风范!”
“我草!李津京,这就是你带来的好哥们儿,今儿我不收拾丫的。”
这可太好了!“快,大家都搭把手儿给潘哥腾一地方儿。古剑,上!打赢了给你发红包儿。”李津京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秦立东一把给这跳起来的孩子拉回座位:“你可悠着啊,老潘记仇儿一般都记一辈子。”
“咳!古剑,怎么跟潘哥说话呢?快道歉。”
“你啊!”古大侠恨的手指头差点戳到李津京鼻子上:“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在这个丰收的秋天,李津京除了欢快的打着计算器算他的进账,剩余的时间真是难得悠闲。
秦立东他们也恢复正常买卖不再那么忙碌,潘向荣被全桌人耻笑的肚子成了他的心病,最后竟然是他主动撺掇大家一起去健身!
还是那个康体中心,那天在座的爷们儿们除了席砚这个面条儿身材的,其他全都扎过来。先练器械一小时,然后打壁球一小时,然后游泳一小时,然后蒸桑拿,然后吃饭,然后……
然后的然后,也是潘向荣第一个放弃了他亲手定制的计划,每次只赶过来参加最后一个“然后”——吃饭,其余的时间人家“很忙”。
李津京痛痛快快的游了两个来回爬上岸,熟悉的小冯已经辞职,但依然有其他服务员持续发扬优良传统,而且比以前还狗腿。为什么?有秦立东啊。
裹着大浴巾躺在躺椅上,伸直了双腿抻懒腰,懒洋洋的拿牙签儿从果盘里扎起来一块西瓜,汁儿足味儿甜,一口下去不闭上嘴能滋出去半米远。
现在已经十一月初,一场寒流横扫过去,满街的树叶子掉了大半。虽然外边儿冷风呼啸,但在游泳馆里宛如春天。唯一让李津京后悔的就是他为了锻炼身体把车让给老武他们跑业务用了,他自己又恢复了每天骑自行车的日子。
来的时候就吹了一脸土,跟这儿又游又洗的好不容易干净了回家还得变成出土文物。
捏捏小肚子,嗯,结实了不少,看来这锻炼是很有必要的。
秦立东和张文打完了壁球一进游泳馆就看见李津京跟个大熊猫一样团在椅子上,小爪子在腰腹上捏来捏去。
张文笑着说:“京京这孩子还真在意身条儿,净偷着臭美。前两天小武跟我说,他一条牛仔裤都好几百,随便一件儿外套就上千。我是看不出什么好来,但瞧着确实挺顺眼。”
秦立东看着他:“跟你弟弟和解了?”
“怎么说也是亲兄弟。那会儿我就是因为他不愿意走后门儿提干跟这小子置气,托老潘一次不容易……但现在回头想想,这也是小武有志气。以前总觉得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跟他说话就横了点儿。”
张文突然抬起头眼睛放着光儿:“东子,最近我们家小武可出息多了。昨儿回家看他摆弄那些医疗器械的说明书,听他讲的头头是道儿的。”
秦立东笑着点头:“嗯,孩子知道上进就行,以后他们这几个小的错不了。”
“看他小时候真想不出长大能变成这样儿,”张文说的是远处椅子里的李津京,“有时候特像一老头儿,有时候比孩子还孩子,有点儿邪的。”
秦立东也顺着看过去,正好看见李津京扑在躺椅上挺尸,翘着腿捧着一大盘西瓜咔哧咔哧的猛造呢。
双手叠着放在肚皮上,仰躺着闭目养神,一个大黑影儿晃过来,李津京睁眼:“和文哥打完球儿啦?哎?你要游两圈儿?”
秦立东穿着泳裤单手Сhā着腰,:“听说你游的不错,赛一轮儿?”
“行啊!多少米的?什么姿势?”
“二百米自由泳。”
呼啦一下蹿起来甩开浴巾:“来着!这回你可撞枪口上了,自由泳我强项。”
张文洗过澡穿戴整齐站在旁边儿:“我给你们当裁判,输了的请客吃饭。”
李津京仰头一笑:“那我可等着搓顿好的了。”拍拍胸脯儿:“让你十米!”
秦立东大笑着转身就走:“谁让谁啊!”
身高相差无几,臂长略有点儿吃亏,李津京站在岸边儿摆好姿势,心里定好战术,今天非痛宰秦立东一顿不可!竟然挑衅?
我草!轻敌了轻敌了!李津京懊悔的猛追。这哥们儿超人啊?体能无限啊?我不想吃他甩出来的水花儿啊!
结局,差了人家一个身位还累了个半死。
沮丧的扒在池边儿,李津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晚、晚上吃什么,我、我请。”
秦立东和张文一起大笑,张文蹲下指着他说:“东子也最擅长自由泳,今儿也不知道是谁撞谁枪口上了。还狂不狂?”
李津京“嘁”了一声,“以大欺小!”双手一撑想上岸结果刚才体力透支再加上岸边有水,手一滑又栽回泳池,咕嘟咕嘟冒了一串儿泡泡。
秦立东一猛子扎下去给他捞起来,从后头抱住他的腰往上托:“老文给他拉上去。”
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李津京乱扭,“不用不用,我自己能上去。”稀里哗啦的像只水鸭子一样儿爬上岸,“我去冲个澡啊,正好过一会儿潘哥老武他们也该来了。”
张文看他一溜小跑儿,笑着跟秦立东说:“又一个栽在你手里的。怎么不上来啊你?”
秦立东回过神儿,“我再游一圈儿。”转身带起一片浪花儿。
愿赌服输。再说,偶尔这么挂个小赌注竞争一下也挺有意思。
李津京他们仨坐在康体中心的大厅里,抽着烟嘻嘻哈哈的侃大山。文哥其实还是很关心老武的,可能是俩人的沟通方法不对,再加上老武自小就脾气直。听他说过一次很反感他哥哥找路子帮他提干的事儿。
听着张文事无巨细的询问老武在公司的表现和做业务时的过程,李津京偷偷感慨着,有个亲哥哥真好,像他这样的独生子真是挺孤独的。
等了十多分钟吧,老潘来电话说他和龙庆晚上去一临时加的饭局谈生意,没法儿过来了。李津京说:“那就咱们仨吃吧,老武和小竟现在应该还跟外头跑着呢,古剑也盯在公司里。”
正说着,席砚给秦立东打来电话,看秦大少的表情,估计没什么好事儿。
“不就一次校内比赛吗?你才学了一年……这种事儿不能怪别人,你也别想着一朝成名,东西都是慢慢积累起来的……”
张文一听这话碴儿挑了挑眉毛,冲李津京微微摇了摇头。同是二十上下的小孩儿,这个就是标准的小崽儿了。
最后听秦立东说:“我和京京还有老文在康体中心呢,你过来一起吃个饭吧?别总在家憋着。艺术家也不是憋家里憋出来的。”
张文等他挂了电话马上说:“你们仨吃吧,我回家看看老爷子老太太去,最近总念叨让我找对象,妞子带不回去,我人得经常回去看看。”
李津京也想溜,“秦哥,你和小砚哥二人世界吧,我就不当灯泡儿了……”
“甭想!你跑了谁买单啊?再说,席砚也挺想你的,要不是听说你在这儿他也不出来。”
这就是上了贼船了!一想到将要被小砚哥各种荼毒……李津京流泪了。
出乎意外,席砚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怨天怨地,虽然小脸儿绷得挺紧,话里带着各种酸葡萄味儿的不屑和鄙视,但胜在知道自我反省了。
吃饭的地方是席砚选的,离康体中心很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西餐厅。
李津京特别想问问服务员,能不能给来双筷子,再叫盘儿外卖的炒饼?他是真不喜欢这口.儿啊!
席砚解恨似的用刀叉连戳带割的对付着面前的牛排,“这次设计组比赛第一名的创意确实不错,但那第二名和第三名一看就是仗着资格混上去的。我的设计虽然一般吧,但好多学长都说特有灵气。”
“你不会又把那伊丽莎白的领子糊上去了吧?”
“什么叫糊啊!”席砚的声音一下拔高了一个调儿,瞪了李津京几秒又突然萎下来:“上次你不跟我说得实用点儿吗?我琢磨了一阵之后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现在改变风格了。”
“哟?不错啊!”席砚听人劝?真新鲜~“这次你设计的是什么样儿的啊?说说。”
李津京这个悔啊!之前看见席砚背着的画板他还想呢,这小子真勤快,出来吃趟饭还惦记着写生。没想到,里面儿夹的全是人家各种设计图,早就预备好了要给他们过目的。
过目就过目,还得给意见。
李津京翻了翻,行,真比打扮古剑那些强多了,至少他能看明白装饰物和裤衩的区别。
“哎!李津京,陈家和这阵子去哪儿了?我觉得他肯定能给我不少好意见。”
李津京猛抬头,直接看着秦立东:你丫没告诉他?
秦立东点了根儿烟,看回来:你的个人隐私要说也得你自己说,我不管!
“干嘛呢你们俩?”席砚左看右看,“怎么了?”
“我和陈家和……分开了。”
“不能够!绝对不能够!”席砚各种震惊错愕伤心难过,比李津京这当事人还戏剧性。
“你和陈家和多配啊,一个粗鲁一个文雅,一个温柔一个野蛮……”
“我怎么听着你对我的形容词儿都是骂人呢?”
席砚摇摇头,“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俩怎么可能分呢?为什么呀?”
这部分可就是最头疼的了。席砚不是秦立东,他理解不了李津京和陈家和的相处模式,在文艺小青年儿的心目中,要有“爱”才会在一起,最起码也得有点儿感情基础。李津京那套跟他完全说不通。
“肯定有什么其它的事儿!你告诉我,是不是有第三者!你说!”
这回秦立东直接替李津京回答了:“有,还记得七月那会儿你数落过的小秘书吗?”
席砚飙了,大骂:“混蛋!这种人最下流!该死的!早知道当时我就应该挠他一满脸花,臭不要脸的东西!”
知道李津京喜欢男人的只有席砚和秦立东,所以也只有他们俩认识陈家和,也只有他们俩能理解他。秦立东是不会用破口大骂来替哥们儿宽心的,所以这是李津京第一次听见有人替他骂董煜,不得不承认,很解气。
事态发展的很诡异,本来应该是李津京上演悲伤罗密欧,结果变成了他和秦立东开导安抚席砚。
“不一定牵过手就能到永远。你看看周围,结了婚又离婚的还不是满大街都是?俩人在一起能舒舒服服志趣相投才好,不然勉强凑在一块儿耽误别人也耽误自己,何必呢?”
席砚听着李津京的话神色一震,“你……真想的开,确实是这样的。”转瞬又变脸:“你没收拾收拾那小秘?”
“搭理他呢?我过的好,活的舒心就行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我跟他较劲等于就是跟我自己较劲,咱可没有自虐的癖好。”
后来这顿饭吃的很舒心。席砚觉得李津京刚刚经受过一场“打击”是最需要安慰的,头一次哥们儿说话的中心不围着自己转,反而去主动关心照顾别人的情绪。
秦立东知道李津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但席砚的好心也很让他动容,一直认为这孩子特别自私,没想到对哥们儿也有仗义的时候儿。
吃完饭李津京着急回家,外头风大,秦立东和席砚不让他骑自行车,非要开车送他回去不可。
“也行,正好你们来我‘自己的家’看看,也认认门儿,方便以后过来玩儿。”
“那太好了!有时候我放了学立东没时间接,就先去你家找你聊聊天儿。”
我擦!李津京迎风飙泪,这不是给自己请回来一祖宗吗?
“然后我可以给你做一大堆好吃的,排骨鸡翅炖鱼随便点,你一个人住肯定吃的不好吧?”
咳,小砚哥人真好。“行啊行啊,热烈欢迎您的到来。”
秦立东扭开头偷笑,他可知道刚才李津京的心里变化,瞧瞧那双眼,一会儿圆一会儿长的,赶上动画片儿了。
突然席砚尖叫了一声:“啊!”
没等秦立东和李津京反应过来呢,人就一阵风儿似的跑了出去。顺着他跑的方向一看……
惨了!怎么就这么巧遇见陈家和跟董煜了呢?
“你!不要脸!”
“啪!”
秦立东只来得及抓住席砚第二次抽向董煜那小白脸蛋儿的手,第一下?抱歉,没拦住。
李津京特尴尬的站在旁边儿,自暴自弃的想:闹腾吧闹腾吧!嫌我日子过的太顺心了是不是?行啊,今天闹僵了也好,正好以后打死不相往来。
陈家和脸色苍白:“席砚,你冷静一点。”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走开!”席砚被秦立东从后边拦着腰攥着胳膊,人家就上脚踹。
“陈先生……”董煜捂着脸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恐龙。
李津京上前一步:“对不起啊,我朋友有点儿激动,要不您在我身上打回来?”
“不,不,”董煜连着摇头:“请你离我们远一点。”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儿跟京京说话?”秦立东浓眉一皱,“你们俩立刻滚蛋!现在!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真不错,这下爽了,大堂里的人全拿他们当稀有野生动物看。李津京想大笑,他觉得太有喜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昨天笔误了笔误了,“新马泰”确实是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泰国。兔子没去了这仨地方,露怯了。诸位看官多包涵,全当捡一乐儿~
【无责任恶搞小剧场】
秦立东拽着李津京追过来:兔子!给我们镜头回放游泳池那段儿!
兔:嘿~~你说你们俩啊,回放又能怎么着?还不是一个继续游泳泻火,一个继续冲冷水澡么?
秦立东:别废话!让你回放就回放,过过干瘾也行啊!
李津京在一边儿黑着脸不说话,小眼神儿各种小李他妈的飞刀乱射。
兔子无奈的坐回导演椅:行,行,谁让您是老大呢?各部门儿注意了啊,再拍一条儿H-1122……Action!
【秦立东一猛子扎下去给他捞起来,从后头抱住他的腰往上托:“老文给他拉上去。”】
【李津京乱扭,“不用不用,我自己能上去。”】
【秦立东越抱越紧,眼神迷离:“京京,你这个小妖精。”】
【李津京虎躯一震,蹬着池壁凌空360度托马斯全旋,大脚丫子‘PIA~’的一声踹在秦立东脸上,提气,借力跃上岸边。双手一拍,白鹤晾翅儿!叉腰狂笑:“在下佛山黄飞鸿!”】
秦立东指着兔子狂骂:串场了串场了!这哪家儿的孩子附身了啊?赶紧叫大人领回去!
李津京负手而立:不才李连杰!(好歹都是老李家的,对吧?)
兔子惊诧:咦?我的文下各种灵异事件频发,难道现在又出现文中穿越了不成?奇怪呀奇怪,真奇怪……
最后兔子的感叹有米有让70后和80后看官想起某个小时候的动画片儿《小熊猫学木匠》的Сhā曲?
【我们我们我们猴子,爱吃爱吃爱吃桃子,好多好多好多桃子,放进放进放进箱子,奇怪呀奇怪,真奇怪!好多桃子,放进箱子,没了桃子,箱、箱子里面有洞,老鼠偷吃,老鼠偷吃!】
仅此缅怀一下童年……
39、第三十九章 ...
两个人在一起,也许真的不仅仅是因为爱情,也许只是空虚和寂寞,肉体上的相互需求似乎比精神上的更多?当彼此的关系中情.欲大于情爱时……
席砚在设计稿上用最浓艳的颜色涂抹着。这种关系还是他想要的吗?
他一直都不相信李津京那套同居论,也曾在心底偷偷的鄙夷过。但自从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得知他和陈家和分手的消息时,那个一直在他心底被小心搭建起来的梦幻城堡瞬间粉碎瓦解了。
放下笔,席砚揉着眉心,无助的伏在画板上。
现实与浪漫真的无法结合在一起吗?为什么那对儿看起来无比和谐互补的伴侣会分的这么痛快,干脆,不带一点儿留恋?
那天晚上,当他的手打在小秘书的脸上时,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情绪被点燃。多么可恶的人,多么无耻!可是,李津京为什么要笑呢?最后还是他拉着愤怒的他离开。
现在想来,那是一种毫不在意的笑,一种“与我无关”的笑。
当时他的愤怒一直延续,从车上延续到李津京的家,直到李津京受不了他一连声的质问告诉他:“陈家和之所以跟我在一起,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初恋。”
原来……两个人真的可以单纯的因为肉体需要而同居。
这是一面可怕的镜子!席砚彷徨了。他可以一直看不见,是他自己走到镜子前。从别人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和秦立东。
【不一定牵过手就能到永远】,这句话像大榔头敲打着让他心绪不宁,志趣不投勉强凑合在一起也是误人误己,像把锋利的小刀直Сhā在他的心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席砚的脸都被画板压出了一条褶子。猛抬头,糟了!今天跟李津京约好了来接他然后去他家炖排骨!
收拾起画具画板,裹紧厚实保暖的外套,已经是北风呼啸的冬季了,席砚步履匆匆的往校门口走去。
突然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席砚席砚!等等我。”
眯起眼睛看着向他跑过来的人,是一位已经毕业的学长。
“席砚,我觉得你最近状态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帮忙吗?”
“不,没事。”
“不要随便回绝别人的好意。”学长伸出一根儿手指摇了摇:“刚才看到你最近的作品,我觉得虽然色彩和技巧的运用越来越熟练,但每一张都缺了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以席砚的性格是从来不爱搭理这种自来熟的人的,不甩脸色就不错了。但这位叫汤玛斯的学长也算是设计圈儿里小又名气的人物,毕业之后就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作品也屡屡得到各种大小奖项。最关键的是汤玛斯对他表示了毫不掩饰的喜爱,这让席砚在暗自得意小小虚荣的同时也承担了某种罪恶感。
“哦?缺了什么?”多少有点儿心不在焉。
“灵魂!”汤玛斯带着艺术家的狂热张开双手比划着:“你的灵魂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激|情和生命力?”
“我现在没激|情。”席砚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事先走了。”
可没走两步,就听见汤玛斯在他后面高声说:“生活中的激|情不仅仅是欢愉!当你的快乐之泉干涸时,悲伤也是一种浓艳的美!禁锢自己就无法伸出双手迎接下一秒的美好,甚至会失去现有的一切!爱情,友谊,信念,理想!不要把自己圈禁!”
擦!安定医院没锁好大门吧?怎么还跑出来一个?
李津京在学校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干脆进来找,谁成想离着老远就听见一疯子冲席砚嚷嚷。被北风卷得乱七八糟得艺术家长发已经变得跟鸟窝差不多了,脏兮兮的风衣上还挂着油彩。这要不是在工艺美院里遇见的,也许他会扔过去一块钱。
“干嘛呢!”一把拉住念着“咒儿”步步逼近席砚的“疯子”,“有话站远点儿说,离这么近你近视眼啊?”
席砚拽了拽李津京的袖子:“这位是我学长,叫汤玛斯。”
李津京隔着墨镜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心说,果然美院怪鸟儿多,看看眼前这位再看看我们小砚哥,整个儿一天使与恶魔啊。
汤玛斯冲李津京淡淡的微笑了一下,转过头立刻恢复了刚才的热烈:“席砚,我送你一本书,”说着从大书包里掏出一本封面都看不清的不明物体:“赫尔曼.黑塞的《悉达多》,你会在里面找到答案,书里还有我写下的一些感想和注解。”
“呃,这……好吧,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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