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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十

年轻伙计道:“是不错,他好酒,我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第二个像他这么好酒的人,其实,不只是我,这一带的人也都没见过第二个像他这么好酒的人,可是他有两不喝……”

李慕凡道:“那两不喝?”

年轻彩计道:“不是陈年的好酒他不喝,请他喝酒的不是熟人他不喝。”

李慕凡眉锋一皱,道:“头一件倒还容易解决,这后一桩……”

摇摇头,接道:“看来你们掌柜的是个怪人。”

年轻伙计“叭!”地拍了一下手,道:“一点不差,平常他脾气坏得怕人,可是一旦三杯下肚,他脾气好得不得了,你说什么他都点头,甚至你让他去杀人他都­干­。”

李慕凡摇头说道:“那的确是个怪人之怪的人……”目光一凝,道:‘小二哥,你是个熟人……”

年轻伙计忙道:“我是熟人是不错,可是这个忙我帮不上……”

李慕凡道:“怎么,小二哥,你不肯……”

年轻伙计摇头说道:“当前,我倒不是不肯,我要是不肯,我就不会把这办法告诉你,让你去试试了,我是不能也不敢。”

李慕凡诧声说道:“小二哥,怎么说,不能,不敢?”

年轻伙计道:“客官,你请想,我是伙计,他是掌柜的,无缘无故我能请他喝酒么?他能受么?还有,他在没喝酒的时候,脾气坏得很,就是你要请他喝了也会骂你,我怎么敢开口。”

李慕凡皱眉头说道:“那你真帮不上忙,这就难了……”顿了顿,接道:“我是个住店的客人,也不能无缘无故地请他喝酒啊,再说,我又是个生人,他也不会喝呀?”

年轻伙计道:“所以我说并不容易。”

李慕凡沉吟说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年轻想计道:“客官,我只能帮这么大的忙,也只能帮到这儿,剩下的就全看你自己了,你能不能进去看热闹,全在你能不能让他喝你的酒,还有,你要试最好快试,明天一早他就要带着我们到敝东家里去了。”

李慕凡“哦”地一声道:“明天一早?这么快就……”

年轻伙计道:“少主人后天晚上成亲,头一天进去办事已经嫌迟了。”

李慕凡眉锋一皱,道:“要命,偏又这么快,要是日子还久,我还可以想办法亲近亲近他,一回生两回也就熟了,如今……”突然一叹说道:“不管了,试试吧,能成不能成,那看我自己的运气了,小二哥,无论成不成,我都会好好谢谢你……”

年轻伙计笑道:“客官,常言说得好:‘无功不受禄’,成了,你可以谢我,不成也就别提了,无论如何容官请记住,可千万别说我……”

李慕凡道:“那怎么会,这一点小二哥你尽可放心,我这个人还懂义气,你帮我的忙,我感激还怕来不及呢,怎么会……”’年轻伙计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客官,试试你的运气吧,只记住,要快,我走了。”

说完了话,他转身走了。

有希望了,李慕凡有点兴奋,可是他仍皱着眉头。

如今希望是有了,却只有那么一丝丝。

看来能不能混进巴家全在这位掌柜的身上,也在有没有办法让他喝自己的酒。

那么这个办法就需要用智慧去想、去思索了。

李慕凡他坐了下来,静静地想,想……

半晌之后,他突然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他不但走出了他所住的那间上房,而且走出了客栈。

临出客栈的时间,他向着柜台瞄了一眼,柜台里抱着手臂闭着眼地坐着一个圆胖脸的秃顶老者。

这圆胖脸秃顶老者的约摸五十上下年纪,很浓的两道眉,狮鼻、海口、胡子不长,但很浓,那狮鼻的鼻头鲜红鲜红的,敢情是个酒糟鼻子。

刚才进门的时候,这位掌柜的,不在柜台里,如今一看见这位掌柜的,李慕凡微微地皱子眉。

年轻伙计没说错,而且对这位掌柜的­性­情摸的十分清楚,他确是这么个人,他是江湖上有名的酒鬼“红鼻秃鹰”常醒乐,李慕凡知道他,可是却不知道他怎么成了四川巴家的一员。

现在知道此人是“红鼻秃鹰”常醒乐,李慕凡明白,想让他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喝酒,那就更难了。

常醒乐此人醉时糊涂,醒时既机警又难说话,而且脾气暴燥得不得了,所以他虽然好酒,但他能忍,绝不轻易喝酒,而且不是陈年名酒他绝不沾­唇­。

李慕凡皱着眉到了对面酒楼里,店伙计满面堆笑地迎过来往里让。

李慕凡微一摇头,道:“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买酒的,我要带回去喝”。

一样,都是生意,只要不是来喝茶的就行,店伙忙道:“那行,客官要买什么酒,要多少?”

李慕几道:“宝号都有那些酒,我要上好的。”

店伙道:“绝对好绝对好,客官请到各处度打听,小事情卖的酒,凡是喝过的没有不挑拇指来二回的,小号的酒喝了一喝之后能让人发馋上痛……”

李慕凡道:“都有那几种酒?你说吧。”

店伙一口气报出了好几种,却都是名不见经传的。

听毕,李慕凡皱了眉,心想,这些酒常醒乐那看得上眼,好酒不是没有,而匆忙间上那儿去买……

可听店伙说道:“客官,怎么样,你要那一种?”

李慕凡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转身出了门。

刚出门,他目光忽地一凝。

他目光凝注处,是一个人,一个身穿灰­色­长袍,身材颀长,头戴宽沿大帽的人。

此人步履如行云流水,康酒而稳健,头上一顶宽沿大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黄昏时暮­色­低垂,更看不见他的长像。

这不算什么,这种人不是没见过。

相信李慕凡注目的,不是他这个人,面是这个人背上背着一只小巧玲成的朱红酒葫芦。

他凝目这么一看,灰衣人突然停了步,转过头来望着李慕凡道:“这位,敢是要买酒?”

话声低沉而有力,几几乎能震人心弦。

买酒,那有这么巧的事。

李慕凡心里一跳,略一迟疑,点头说法道:“不错,你这酒卖么?”

“卖啊!”灰衣人道:“当然卖,不卖我背着葫芦走街穿巷的­干­什么?”

李慕凡道:“你这酒是……”

灰衣人截口说道:“陈年的道地‘山西’汾酒,我这卖酒的跟别人不同,你可以先尝尝再买,不满意你可以不要。”

李慕凡迈步走了过去。

灰衣人自背上解下那只小巧玲拢的朱红酒葫芦,容得李慕凡走近,他微微一笑,低低说道:“在这个地处偏僻的小县城里,好酒难求,我这酒往那儿一放,就是再不喝生人的酒的人,他也会……”

李慕凡心神大震,五指一翻,扣上灰衣人拿着葫芦那只手的腕脉,低喝说道:“阁下是……”

灰衣人任他扣着腕脉,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把帽沿往上推了推,然后开牙一笑,道:“阁下健忘,前后没多久,怎忘了……”

李慕凡心神再度狂震,失声说道:“大……大和尚,是你……”

可不是么?这灰衣人赫然竟是“五台山”的那位大和尚!

灰衣人微微一笑,道:“还好,阁下没忘记我,我特地为阁下送酒来,由‘五台’到这儿,这么远的路,阁下恐怕没办法谢我了,酒拿去,不必想什么办法,只往你面前一放,打开瓶盖,我包管那不容易上钩的人上钩。”

说完了话,把葫芦往李慕凡手一上挂,轻易地挣脱了他的掌握,飘然往前行去。

李慕凡怔住了!他真怔住了!

这和尚是神么?难道他掐指会算?

要不他怎么知道自己要酒?要上好的酒?

不,和尚他是人不是神!

可是他怎知……

倏地,李慕凡定过了神,而就在这片刻工夫,这条街上已不见了灰衣人踪影。

李慕凡想追,可是脚下刚动他义停住了。

他又站在那发了呆,他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想不通,想不透。

和尚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半晌,李慕凡方始不着诧异、纳闷、还有点怅然的心转身走回“巴记老号”。

面临大事,他收心定神,在柜台对面一张长凳上坐下,把小巧玲球的朱红酒葫芦往桌子一放,然后拔开子塞子,坐在那儿不说话,也没动。

他自己闻得见,一股沈郁的酒香立刻涨漫了这广大的店面,便他这不好酒人,几几乎也想抓起来喝它一口。

他冷眼旁观,柜台里的红鼻秃鹰常醒乐突然睁开了眼,第一眼便向朱红葫芦望子过来。

李慕凡心想,果然灵,和尚该是神……

心念未了,常醒乐竟又闭上了眼。

李慕凡一怔,心想,难道说和尚料错了,常醒乐会有这么好的定力,……

而,旋即,他暗暗地笑了。

瞧,常醒乐又睁开了眼,目光仍投向那只朱红酒葫芦;他的神­色­有点不安,已不像刚才那么悠闲,那么平静。

他举手抹了抹嘴,又抓了抓秃头。

他身子动了动,便他没站起来,突然又闭上了眼。

李慕凡看在眼里,刚庆计得,一见常醒乐又闭上了眼,不禁又是一怔。

而,忽地,常醒乐两眼暴睁,霍地站了起来,他走出了柜台。

李慕凡心里笑了,可是常醒乐不是向他走了过来,而大踏步地向门外行去。

显然,他是想躲开这种诱惑。

然而,那浓郁的酒香像是个无形的钩子,常醒乐刚走到门口,还没有出门,他便站住了。

他站在那儿像在看街上的夜景。

片刻之后,他缓缓地转了过来,迈步走了过来。李慕凡发现他的身子有点抖,似乎很激动。

迟疑着到了桌前,他抹了抹嘴,抓了抓秃头,­干­咬一声,不安地开口说道:“请问,你这位客官可是……”

李慕凡截口说道:“掌柜的怎不知道我是宝号的客人?”

常醒乐“哦”“哦”两声道:“原来是小号的客官,失敬,失敬。”

李慕凡含笑说道:“好说,掌柜的有什么指教?”

“岂敢,岂敢。”常醒乐有点窘,也有点不安,强笑了一下道:“我……我只是想请教……”

李慕凡道:“不敢当,掌柜的有话请说。”

常醒乐抬手,指了指酒葫芦,强笑说道:“我请问,客官这是……”

李慕凡道:‘’酒。

常醒乐忙道:“这我知道,这我知道,我是问客官这是­干­什么?”

李慕凡“哦”地一声笑道:“掌柜的是问,现成的酒,我为什么不喝,却把它拔开塞子放在桌上,可是?”

常醒乐忙点头说道:“是,是,我正是这个意思。”

李慕凡笑道:“掌柜的,我买酒的目的就是要喝,可是直到刚才我才发现这酒我不能喝……”

常醒乐诧异地道:“不能喝?为什么?”

李慕凡道:“掌柜的没闻见酒香么,这酒我只喝一口就会醉倒。”

常醒乐点头说道:“的确的确,这种酒,若是酒量稍为差一点的,的确不能喝,也的确是喝一口就会醉倒。”

李慕凡道:“所以说我放在那儿一直没敢动它,……”顿了顿接道:“真是平白糖塌我的银子。”

常醒乐目光一凝道:“怎么客官心疼银子?”

李慕凡道:“怎么不心疼,花银子买来的酒不能喝,换谁谁也心疼!”

常醒乐道:“客官花子多少银子买的这葫芦酒。”

李慕凡道:“挺贵的,整整花了我十两银子。”

常醒乐迟疑了一下,突然坐了下去,呼儒说道:“我……我跟客官打个商量。”

李慕凡哦地一声道:“掌柜的请说,我这个人由来好说话。”

常醒乐陪着不安的笑应了两声,道:“客官,我愿意付你二十两银子,你把这葫芦酒让给我好了。”

李慕凡目光一凝道:“怎么掌柜的想买我这葫芦酒。”

常醒乐不安地强笑点头道:“是的,是的,客官的意思怎么样?”

李慕凡没有即时回答他问道:“掌柜的愿意出高价。”

常醒乐道:“是的,如果客官嫌少,我愿付三十两。”

为了酒,他可真舍得。

李慕凡摇头说道:“一葫芦酒怎么值三十两白银,我看掌柜的还是……”

常醒乐忙道:“为这一葫芦好酒,我愿出更高的价钱。”

李慕凡倏然而笑,摇头说道:“看来掌柜的好酒……”

常醒乐窘笑说道:“不瞒客官说,我生平无他好,唯爱杯中物……”

李慕凡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掌柜的,我酒量虽浅,但却好酒,没想到此时此地会碰见掌柜的,这么一位同好人,看来很是难得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只是掌柜的……”

常醒乐忙道:“客官,只是什么?”

掌柜的,李慕凡微一摇头道:“我不是卖酒的生意人,我不能收掌柜的三十两白银,这酒我也不能卖……”

常醒乐忙道:“客官,反正这酒你不能喝,放着也是放着,倒了更是可惜,客官何妨把它让给我。”

李慕凡摇头说道:“掌柜的,这我知道,只是掌柜的,这酒我不能卖。”

常醒乐脸­色­一变道:“客官,你行行好我这个人见不得酒,更见不得好酒,一闻见这酒香我就会两腿酸软,走不动了……”

李慕凡失笑说道:“掌柜的,你过放夸大了!”

常醒乐摇头说道:“客官,我说的是真的。”

李慕凡笑了笑,道:“常柜的,我没想到你如此好酒,那么我也跟你说真的,掌柜的,我不是生意人,要我把这酒卖给你,我办不到,可是人生同好难遇,假如你一定想喝这酒,你我交个朋友,我愿意请你喝几口。”

常醒乐猛然一喜,急道:“真的?”

李慕凡淡淡笑道:“掌柜的,你我都不是三岁孩童,这还有假么?”

常醒乐狂喜欲绝,忙谢了两声,一抹咧着的大咀,急不可待地抬手就去抓桌上的酒葫芦!

李慕凡笑了。

而眼看着这位“红鼻秃鹰”那只大手就要碰上酒葫芦时,常醒乐他突然把手缩了回去,抬眼说道:“客官,你为什么要这样?”

李慕凡心头一跳,淡淡笑道:“这不很平常么?假如换换掌柜的你是我,你是把酒卖给我呢,还是会请我喝几口?”

常醒乐咧嘴一笑,道:“那怎好意思卖,当然是后者。”

“是嘤!”李慕凡笑道:“以己度人,掌柜的还多问什么?”

常醒乐郝然一笑,没再问,就要伸手,可是突然他又抬眼凝注,道:“客官,如果我没有问错,你这葫芦里该是道地的陈年汾酒!”

李慕凡拇指一挑,道:“掌柜的是大行家,令人佩服,不错,我这葫芦里确是道地的陈年汾酒。”

常醒乐目­射­疑惑道:“我看的清楚,客官刚才从客栈里出的时候,手里还是空的,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这么一只朱红的酒葫芦,这该表示酒是客官在附近买来的。”

敢情他闭眼是假,他一直在留意人,李慕凡心头微微一震,点头微笑,道:“不错,这酒是在附近买的!”

常醒乐园中疑惑之­色­更浓了,道:“客官,我在这儿住久了,据我所知,休说附近,便是这一带几个县城也买不到这么好的汾酒。”

李慕凡微微一笑道:“我的运气比别人好,刚我碰见一个路过此处的山西老,他沿街兜售这葫芦酒,据他说他是缺少盘缠,要不他怎么也舍不得卖,恰好被我碰见买了下来。”

常醒乐道:“原来如此,客官,那山西老如今……”

李慕凡笑道:“有了盘缠他还会在这儿多待么?他接了十两白银,当时就走了!”

常醒乐点头说道:“客官的运气真比别人好……”

突然抓起酒葫芦,一仰脖子咕略就是一大口!

李慕凡忙道:“掌柜的,嘴下留情,多少给我剩一点。”

常醒乐像没听见,那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抽大烟的馋了好久备受痛苦熬煎之后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三万六千个毛孔,没有一个不透着舒服。

李慕凡心里暗笑,嘴里却又道:“掌柜的,我说……”

常醒乐提起酒葫芦,一仰脖子,咕呼又是一口。

李慕凡忙道:“掌柜的,差不多了,给我剩……”

常醒乐那酒糟鼻子红得像颗软熟透了的樱桃,就这么两口酒,他似乎软得像牛皮糖,望着李慕凡苦着脸道:“客官,你是个好人,你行行好,让我都喝了吧。”

李慕凡眉锋微皱,心想:“这‘红鼻秃鹰’未免太那个了些,”

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么?

当即他沉吟了一下,道;“掌柜的,酒让你都喝了,并不是不可以……”

常醒乐两眼一睁,忙道:“我就知道客官是个好人,谢谢客官,谢谢……”

李慕凡微一摇头,道:“只是,掌柜的,我有个条件,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常醒乐一拍胸脯,道:“没问题,大大的事包括在我身上,咱们是一见如故,我要好好交交你这个够意思的朋友你说吧。”

李慕凡道:“我先谢谢,只是恐怕不容易,会让掌柜的你为难……”

常醒乐把胸脯拍得砰然直响,道:“没有的话。我不说了么,天下的事包在我身上,你说吧,老弟台,你只管说,我一定给你办到就是。”

李慕凡微微一笑,道:“是这样的,贵东家那位少爷,两天之后不是要娶亲么?”

常醒乐两眼一睁,道:“这……这你怎么知道?谁说的。”

李慕凡笑道:“掌柜的敢情是喝多了,喜事还能瞒人?”

常醒乐呆了一呆一点头,道:“对,喜事用不着瞒人,不错,老弟台,是有这回事。”

李慕凡道:“贵东家是一方豪富,听说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场婚事自然是要大大铺张一番,那热闹与盛况可想而知,我想看看热闹,饱饱眼福,可是我跟贵东家一非亲,二非故,进不去,所以我想请掌柜的你帮个忙!”

常醒乐道;“这……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李慕几道:“那也没关系,我不勉强,只是,掌柜的,这酒……”

常醒乐把胡芦往怀里一放,忙道:“老弟台,你要我怎么帮你的忙?”

李慕凡笑道;“我就知道掌柜的是位热心好人,一定肯帮我这个忙,像掌柜的这等身份,只要点了头,那带个把人进去,该是易如反掌吹灰!”

常醒乐道:“可是,你要我怎么个帮法?”

李慕凡道:“掌柜的明天一大早不是要事着宝号的伙计们到贵东家去么?到时候多报一个人不就行了?”

常醒乐道:“这……这你也知道……”

李慕凡道:“我是听人说的,常柜的,我只想看看热闹,饱饱眼福,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掌柜的你……”

常醒乐道:“老弟台,你不是去闹事的?”

李慕凡道:“掌柜的真是,奈何这般多疑,凭我手臂如­鸡­的读书人,凭什么闹事,我也得敢呀!假如我是存心闹事的,我还会让掌柜的你带我进去么?”

掌醒乐道:“一句话,老弟台,只要你不是来闹事的,我就答应帮你这个忙,明天你早点起,我给你想办法让你进去。”

李慕凡心中一阵狂姚,忙道:“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要起早,我要早歇息,掌柜的,你自己在这儿喝吧,连酒葫芦我也奉送了,失陪了。”

站起来往后院行去。

常醒乐没说话,因为葫芦口已经堵上了他的嘴。

正愁没办法,得来全不费工夫,李慕凡满心欣喜地回到了自己的上房里,他和衣刚躺下,门口步履响动,来了那年轻伙计,他探了探头,道:“客官,睡了么/李慕凡坐了起来,道:“还没有,小二哥,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年轻伙计满脸堆笑地行了进来,近前问道:“怎么样,客官,事成了么?”

李慕凡笑道:“成了,全亏小二哥,我要好好谢谢你……”

年轻伙计忙摇手说道:“不忙,不忙,客官,等你看过热闹,饱过眼福后再谢我也不算迟,客官,怎么那么容易就成了,你那来的陈年好酒,又怎么让他喝你的酒的?”

李慕凡喜悦之情四溢地把经过了说了一遍,不过,他把那位大和尚说成一个山西佬,跟告诉常醒乐的一样。

听毕年轻伙计拍手笑道:“客官真是好运道,真是好运道,要没有这葫芦陈年汾酒,绝对引不了他,客官你也休想进巴家看热闹,饱眼福了,看来客官是该看看这场热闹……”

李慕几道:“还不是全仗小二哥的好主意。”

年轻伙计道:“主意见是我出的,但客官若是运道不够好,没碰到这么一位山西佬,仍是进不了巴家。”

李慕凡道:“小二哥嫌虚了,无论怎么说,我都会好好谢你一番。”

年轻伙计摇头说道:“那不急,我不说了么?等客官看过热闹。饱过眼福后再谢我也不迟,客官,如今还有一件事你要注意。”

李慕几道:“小二哥,什么事要我注意?”

年轻伙计道:“不知道客官有没有想过,我们掌柜的喝酒时好说话,一旦把酒喝完了,会不会是别一付面孔?”

李慕凡呆了一呆,道:“小二哥,这我倒没想过。”

李慕凡被眉说道:“怕只怕到时他把我抖出去……”

年轻伙计道:“所以我说客官要千万留神。”

年轻伙计道:“怕的也就是这个,现在他是在喝酒,绝不会留意许多,而明早要走的时候,只怕他会来个翻脸不认人。”

李慕凡道:“那只有等到时候再说了。”

年轻伙计道:“话是不错,客官,我们掌柜的,一旦翻了脸,可是六亲不认的,他不带你倒还好,万一对你有点……”

李慕凡道:“那我只好自认倒霉了。”

年轻伙计道:“到时候多小心,客官,一有不对最好赶快跑。”

李慕凡苦笑说道:“到那时候我还跑得了么?”’年轻伙计呆了一呆,摇头说道:“也许我想得太多,掌柜的他该不会,我想他明早不高兴或许会,至于他拿你怎么样,应该不会……”

李慕凡:“小二哥,但愿如此了!”

年轻伙计沉吟了一下,道:“天不早了,客官歇息吧,明天一早我来叫你。”

说完了话,他转身出门而去。”

李慕凡在房里连忙称谢。

伙计走了,李慕凡又和衣躺在了床上……

他睡了,放心地睡了,当然,他仍保持着过人的警觉。

三十二

他住在这儿,是够安全的,可笑那些巴家的人仍在各处等着李慕凡的到来。

不知睡了多久,李慕凡突然自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窗子上仍是漆黑一片,天还没亮。再凝神一听,远近好多步履声,虽然很杂乱,但是都很轻捷,他挺身坐了起来。

刚坐起,一阵轻快的步履声由远而近,一直到了他的房门口,随听门上向起了几声剥落:“客官,客官……”

李慕凡忙道:“是小二哥么?”

只听年轻伙计在门外道:“客官醒了,请开开门,我送东西来了,要走了。”

李慕凡忙下地开了门,年轻伙计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堆着笑,双手还抱着一叠衣掌走了进来。

李慕凡愕然说道:“小二哥,这是……’”

年轻伙计道:“伙计的衣裳呀,像你这身怎么行,那能瞒过把门的,我给你找了一套,快试试,不知合不合身?”

李慕凡忙向小二哥道:“小二哥,你真热心,真谢谢你了。”

接过来就换,边换边道:“小二哥,天还没亮嘛,怎么这么早?”

年轻伙计道:‘才四更,别看现在还满天星,等走到头天就大亮了!”

李慕凡道:“怎么,这段路很远?”

年轻伙计道:“近还用这么早动身,你知道我的东家住在那儿,在大巴山里。”

李慕凡故作一怔,道:“怎么,在大巴山里?”

年轻伙计笑道:“可不是么,你以为在城里……目光一凝,道:“糟了,你个子高,这身衣服小了。”

不错,是小了些,但还能凑合。

李慕凡摇头笑道:“没关系,小二哥,勉强穿得,又不是为我订做的,那会那么合身?”

年轻伙计点了点头,道,“我看客官也别洗脸了,快走吧,大伙儿都到前面去了,可小心点,我看掌柜的脸­色­不大好看。”

李慕凡一点头,道:“谢谢你,小二哥,我省的。”

跟在年轻伙计之后行了出去。

到了柜台处,只见店面里黑压压的,柜台上只点着盏油灯,光线很暗,常醒乐穿一身全新行头,长袍外面还罩着一件黑马褂,的确,他寒着一张脸,这时候冷峻目光四下一扫,道,“都到齐了么?”

只听伙计们异口同声说道:“都到齐了。”

常醒乐道:“那么咱们走,柳明带头。”

有人答应了一声,几十个伙计鱼贯地行了出去!

李慕凡走在最后,他刚出门,常醒乐一把揪住了他:“你站住。”

李慕凡忙道:“掌柜的有什么指教?”

常醒乐冷冷说道:“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我明白我上了你的当,可是我话已经出口,不愿意失信,现在我告诉你,我随派有专人监视你,假如你敢有一点异动,我剥了你的皮。”

李慕凡道:“掌柜的,你这是什么话,不,我承认引你上了当,可是我是真心看热闹,饱眼福的,你可别……”

常醒乐冷冷一笑,道;“我只是让你知道一下利害,你既然是真心看热闹,饱眼福的,那是最好不过,听着,为了你我留下了一个伙计,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从现在起你叫刘福,知道了么?”

李慕凡道:“谢谢你,掌柜的,我知道了,刘福。”

常醒乐的的一松,道:“往南走,赶上去吧。”

李慕凡快步出了门,大街上空荡荡,可是还有个人影,他看得清楚,就是那年轻伙计。

他可真热心,真帮忙,一见李慕凡出来,忙一招手,转身拐进了另一条街,显然,他是怕李慕凡找不到“队伍。”

李慕凡对这人大有好感,快步赶了过去。

没一会儿,他赶上了,几十个伙计有点像卸枚疾走,但听步履声沙沙,听不到别的声息。

年轻伙计靠近他身边低低问道:“客官,他说些什么?”

李慕凡低低对他说了一遍。

听毕,他吁了口气,拍了拍李慕凡,道:“恭喜你,客官,没事了。”

李慕几道:“小二哥,你真是个热心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年轻伙计咧嘴一笑,那口牙好白,他道:“等看过热闹,饱过眼福再说这话不迟!”

李慕凡道;“相识一日夜,我还没有请教……”

年轻伙计道:“别跟我客气,请教我不敢当,也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两个字,我姓李,名字还不算太俗,叫玉麒。” 李慕凡一听他姓李,想说跟他是同宗,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微微一笑,道:“好名字,名如其人……”

年轻伙计李玉麒道:“客官,你呢?”

李慕凡道:“我?我姓唐……”

“唐?”李玉麒笑了笑道:“大唐天子也姓李,我跟客官算得上是一家。”

李慕凡心里一跳,道:“是的,兄弟,算得上是一家!”

李玉麒眨了眨眼道;“客官的大名是……”

李慕凡道:“唐玉书。”

李玉麒道:“好,这名字比我的好,的确是个读书人,连名字都带个书字。”

李慕凡笑了。

他跟年轻伙计李玉级就这么谈着,跟在几十名伙计之后,翻山越岭爬上了大巴山。

天亮了,远近几处山头都已经被阳光照­射­到了。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李慕凡道:“怎么回事,不走了?”

李玉麒道;“到了,还走什么,你往前看看?”

李慕凡如言抬眼向前望去,只见眼前是一个狭窄的谷口,谷口两边峭壁如削,其势奇陡。

峭壁下,两边各站着一个腰佩长剑的中年黑衣汉子,那一路未见的“红鼻秃鹰”常醒乐,如今却跟两个中年黑衣汉子站在一处,敢情他是走另一条路先到了。

这时候,常醒乐挥手叫道:“一个一个地报名往里进!”

有了他这句话,前面的伙计报了名,一个一个地进人了那狭窄仅能容两个人并肩进出的谷口。

几十个人很快,李玉麒过去之后就是李慕凡,他扬声一句:“刘福”,跟在李玉麒之后进了谷口!

那两个黑衣汉子每人手上写着一本簿册,一直低着头在上面书,连头也没抬一下。

李慕凡算是顺利地过了头一关,进入谷口后,他抬眼打量四周,只见眼前是一大片谷地,大小足有百亩,四周奇峰Сhā天,险势大生。

在百丈谷地上,座落着一大片房子,有楼,有平房,仔细算算总有好几百间。

在这片房子的四周,另有一圈木栅墙,高有两三丈,栅门口另站着四名怀抱鬼头刀的黑衣壮汉。

他正打量间,李玉麒靠了过来,低低说道:“客官,这就是巴家,你看看,怎么样?”

李慕凡点头说道:“的确是一方豪富,只是,李兄弟,这儿那来这么多江湖人哪!”

李玉麒笑了笑道:“我不跟你说过么?护院。”

李慕凡“哦!”地一声点头说道:“原来是护院……”

只见常醒乐大步往木栅门走去,一边走,一边挥手叫道:“过来,过来,都跟我来。”

于是,几十名伙计跟着他走了过去。

进了木栅门,眼前是一大片平坦的广场,广场上放着好几排兵器架,大十八般兵器,小十八般利刃,应有尽有,样样俱全。

广场中央,负手站着个身穿紫缎长袍,外罩围花马褂,­唇­上留着小胡子,长眉细目的矮胖汉子,他眯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直向几十个伙计里瞧。

只见常醒乐快步走了过去,进前恭谨地一躬身,道:“总座早。”

矮胖子小胡子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两声,道。“常老弟,辛苦了,都来了。”

常醒乐道:“是的,总座请点点看。”

矮胖子胡子一摆手,道:“不用了,常老弟亲自带来的还会有错,给他们分配分配吧。”

常醒乐应声走了过来。

李玉麒这时低低说道:“这是巴家的总管,里外大小事都归他管,里里外外的下人了也都听他的。”

李慕凡道:“怪不得那么神气,一个总管穿得那么阔绰、讲究,贵东家的衣食就可想而知了。”

只听常醒乐道:“十个一队,十个一队,快给我排好。”

众伙计应声而动,李玉麒跟李慕凡排在了一队。

常醒乐那里吩咐上了,打扫的打扫.刷洗的刷洗,都是些吃力的粗活,真力气的笨重差事。

李慕凡跟李玉麒这一队,被分派到厨房困。

分派好后,不知由何处走来了几个跨刀黑衣汉子各带一队地走开了,一名黑衣汉子带着李慕凡这一队十个人往里行去。

没往里走不知道,越往里走越能发现这巴家是如何之大,如何之富有。

行走间,只见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跨刀黑衣汉子,一个个身躯­精­壮,满脸彪悍之­色­。

可就没见着巴家的女眷,也没有看见“七狼”、“八虎”、“九龙”等人。

行走间,一个瘦高中年汉子迎面走来,擦身而过,李慕凡连忙低下了头,那是“窦家寨”的窦冲。

窦冲没留意他,就是留意也不一定能看出是他。

穿过了一片花园,进人了一个院子,这就是厨房所在了,厨房站了大半个院子,可见厨房有多么大了。

空地上,一篓篓的全是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想是明天喜用的。

黑衣汉子交待过后走了,那矮矮胖胖、满身是油的厨师,立即吩咐洗茶的洗菜,洗碗盘的洗碗盘。

没奈何,李慕凡只有跟着大伙儿一起­干­。

李玉麒跟他蹲在一只盛满水的大木盆旁,一边洗碗盘,一边低低笑道:“客官,以往­干­过这个么?”

李慕凡耸肩道:“头一遭!”

“没办法。”李玉麒道:“想看热闹、饱眼福,就得也受点累,你不像我,这种活儿我是做惯了的,你就应应故事,让我来洗吧。”

李慕凡刚要说话,只觉香风袭人,院子里走进一位十七八的美姑娘,她问着这一群瞥了一眼,然后站在院子里脆声叫道:“早饭好了没有,姑娘都起来了。”

敢情这是位婢女,俏丫头人比花娇,寄身在这种人家,怎么不令人扼腕,她一边说话,一边拿眼角瞄李玉麒。

李慕凡低低说道:“瞧见了么,兄弟,她在看你呢。”

李玉麒脸一红,硬没敢抬头,道:“老兄别开玩笑了,敢情你这读书人也不老实,别忘了,我只是个客栈里的小伙计。”

李慕凡道:“这有什么关系,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谁是天生的将相,谁是天生的伙计,昔日王三­奶­她硬嫁花郎,以我看这位姑娘有眼光……”

李玉麒的脸好红,他刚要说话,只听那姑娘道:“喂,你过来一下,喂,你……”

她是向李玉麒招手,李玉麒低着头没瞧见,李慕凡忙碰了他一下,道:“兄弟,瞧,不是么,绣球抛给你了,叫你呢,快答应。”

李玉麒一抬头道:“别开玩笑了,要让东家知道……”

“对了,就是你,过来一下。”

李玉麒自己也看见了,可不是么,人家正向他招手呢。

他怔了一怔,道:“怎么真是……”

李慕凡笑道:“没错吧,还不快去。”

李玉骇抹了抹手上的水站了起来,道:“姑娘有什么事?”

俏丫头的脸有点红,含笑招手,道:“过来呀,过来替我把饭送进去。”

这差事好,李慕凡心里一跳,巴不得她是点手叫他,可是人家明明叫的是李玉麒。

姑娘家势利眼,李玉麒年轻,小伙子黑是黑了些,可挺壮、挺俊,她就没有看见李慕凡的真面目。

李玉麒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道:“姑娘,我怕一个人端不了,我找个人帮忙好么?”

俏丫头道:“就那么……好吧,要快点。”

李玉麒忙回身招手,道:“刘福哥,过来帮忙。”

李慕凡一怔,怎么这么巧,他想什么,李玉麒就做为他什么,这也未免太巧了。

李慕凡忙走了过去,李玉麒端着一个大木盒,他则提着两只银盒跟在悄丫头之后出了院子。

俏丫头走路风摆柳,腰肢拧得很厉害,李玉麒他就不敢看。

出院门拐向东,走没多远踏上一道长廊,俏丫头在一间紧闭着门的屋前停了步,回眸一笑,秋波送向李玉麒,然后她举手拍子门,脆声说道:“姑娘,婢子送饭来了。”

只听里面传出个甜美面冰冷的话声:“我不吃,你拿走吧。”

人耳这话声,李慕凡心里猛地一跳,差点没松手,天,这不是窦玉娟的声音么?

原来她在这儿,要不是李玉麒……

门开了,开门不是窦玉娟,而是个既胖又壮的中年鬼­妇­人,李慕凡一眼便看出这中年鬼­妇­人有一身不俗的武学。

她一见李慕凡两人一怔问道:“玉姑娘,这两个是……”

俏丫头道:“厨房里的,我一个人拿不了,所以叫他两上帮忙送来……”回眸一瞟,道:“来,来,跟我进来。”

她带着李慕凡两人行了进去。

进了屋,李慕凡禁不住一阵失望,心里好不焦急,他没能看见窦玉娟,这屋里另有一小间垂着帘,窦玉娟想必在那一小间里,近在咫尺却难说句话。

、一这时候,俏丫头说话:“来、交给我吧、”

她先从李玉麒手里接过木盒,送过深深一瞥。李玉麒垂着目光没敢看,俏丫头转身走向了那一间。趁那垂帘掀起了,一刹那,李慕凡忙往里看,他心一阵跳动,他看见了,窦玉娟拥被座在床上,两眼红肿,神情好憔悴,可惜她这时候闭着眼。

李慕凡灵机一动,忙道:“姑娘,还有这……”

他故意提高了话声,这一着果然有效,俏丫头在里面刚答一句:“等一下,我马上来拿。”

窦玉娟马上接了口:“这是谁?”

只听俏丫头道:“回姑娘,是由山下客栈里调来打杂的,婢子一个人拿不了,所以请他帮忙把饭送过来。”

窦玉娟“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转眼间垂帘掀动,俏丫头出来了。

李慕凡忙再看,这回他碰上的是窦玉娟的一双目光,门帘垂下了,房里窦玉娟却急急说道:“小玉别往拿了,我到外面吃去。”

俏丫头微微一愕,随即答应了一声,向李慕凡道:“把你手里的放到几上去,你两个走吧。”

李慕凡心里一阵狂跳,故意慢吞吞地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人在了几上,当他放东西,转身要往外走的时候,问帘掀起,窦玉娟出来了,第一眼她便望向李慕凡。

别的不说,至少李慕凡那双目光,对她来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她有着一刹那的惊喜,声音微带颤抖地说道:“你是山下客栈里的伙计?”

李慕凡强忍激动,深深一瞥,然后说道:“是的。姑娘。”

窦玉娟美目中有了泪光,道:“谢谢你了。”

李慕凡道:“姑娘,我不敢当。”

窦玉娟道:“没事了,你忙厨房里的去吧。”

李慕凡应声施了一礼。向外行去。

这时,窦玉娟道:“小玉,西院严姑娘的早饭送了没有。”

李慕凡自然知道这是告诉他严玉华在西院。”

俏丫头道:“回姑娘,大概送去了,待会儿婢子问问看。”

李慕凡跟李玉驳回到了厨房,一边洗碗盘一边说笑,一天下来倒也不觉得累。

入夜,他们被回在一个偏院的大房子里,几十个人睡在一起,挤是够挤的,味儿也够足的。

他俩不累别人累,一躺下了,没一会儿就听得鼾声此起彼落,像一群蛤蟆,好不热闹。

李玉麒在他旁边,为了使李玉麒早睡着,他闭着眼不说话,好不容易李玉麒睡着了。

他在李玉麒睡|­茓­上按了一指,为的是怕李玉麒醒来时打不着他,然后,他轻轻地下了地,捷如狸猫般扑了出去。

他很容易地倒了窦玉娟所住的那间屋后,他明白,要想见窦玉娟,非得先制住那中年鬼­妇­人不可。

由窗户往里看。外面那间黑黑的.里面那一小间还透着灯光,显然窦玉娟还没有睡,但却看不见那中年鬼­妇­人在那里,难道说她在那一小间里。

李慕凡明白,这扇窗户动不得,一动就会惊动那中年鬼­妇­人,可是窗户不能动,站又是栓着的,他怎么进去?

他不禁暗暗作了难,想了半天,他无计可施,而就在这时候,前面响起个低沉话声:“三姑睡了么?”

只听房里响起个沙哑话声:“还没有,谁呀?”

那人道:“我,老主人要你去一趟。”

房里那沙哑话声应了一声,李慕凡由窗户缝看的清楚,中年鬼­妇­人从那一小间里走了出来,关门退自走了。

这真是天助李慕凡,李慕凡心里砰然直跳,轻轻地撬开窗户闪身翻了进去。

门帘突然一掀,那一小间房门口站着窦玉娟,她只怔了一怔,然后飞一般地扑了过来。

她扑进李慕凡的怀里,哭了:“慕凡,你终于来了,我你等的好苦,你要再不来,明天我就要……”

李慕凡没有躲,低低说道:“玉娟,别哭,时间不多,让咱们赶快谈谈。”

窦玉娟忍泪点了点头,偎在李慕凡怀里道:“你看见华姐留给你的那封信了,你是什么时候……”

李慕凡匆慌地把经过概述了遍。

听毕,窦玉娟抬着泪眼道:“怪不得,他们都说你赶不到,还好,要是到了明天再等不着你…人,白天你走没多久,巴天佑就来了,他说他一切准备好了,就等着明晚成亲了,真要那样,那我只有一死保全我的……”

李慕凡道:“玉娟,为我,你受了不少委曲。”

窦玉娟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如今怎么办,咱们不是不马上走。”

李慕凡道:“玉娟,走总是要走的,你知道,还有玉华跟孩子。”

窦玉娟道:“白天我告诉你的,华姐在西院,孩子不知道在那儿。”

李慕凡道:“怎么?孩子没跟玉华在一起。”’窦玉娟道:“你想他们会让华姐跟孩子在一起么?”

李慕凡还待再说,蓦地一个低沉话声传了进来:“有话离开这儿再说,我好不容易引开沈三姑,并不是让二位此情话绵细的,快走吧,由此翻后山东行三里,那儿有两个人在等二位,快。”

李慕凡心头猛震,忙道:“阁下是……”

那低沉话声道:“沈三姑转眼即回,还不快走,记住,你回来,助我一臂之力,明天热闹热闹。”

李慕凡没再多说,抱起窦玉娟穿窗而去。

他如那人之言,一路毫无风吹草动地翻后山直往东奔。

奔驰间,窦玉娟道:“慕凡,这人是谁?”

李慕凡摇头说道:“话声很陌生,我一直在想,但想不出是谁,你知道,玉娟,我几乎没有一个朋友。”

窦玉娟讶然说道:‘哪……这会是谁?”

李慕凡道:“我要知道不就好了。”

窦玉娟道:“这人大概跟你不一样,不是乔妆改扮混时来的,那么他能毫不惊动人的进出巴家,一身功力可想而知。”

李慕凡心里猛然一跳,道:“难不成会是他……”

窦玉娟忙问是谁。

李慕凡遂把那位神而奇的和尚说了一遍。

听毕,窦玉娟低声叫道:“慕凡,是他,一定是他……”

李慕凡道:“他或许会帮我救人,可是他叫我还回去,明天助他一臂之力热闹热闹,这口气就不像是他了。”

窦玉娟道:“为什么?”

李慕凡道:“他是个不问世事的得道高僧,佛门弟子出家人是尽量避免杀戮的,何况他跟巴家也无怨无仇。”

窦玉娟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不是他?”

李慕凡摇头苦笑,道:“谁知道……”

窦玉娟道:“慕凡,他说有两个人在东三里处等咱们,那是谁?”

李慕凡道:“我也不知道,快到了,到了就知道了,反正是友非敌,你在那儿等我,我折回去救玉华找孩子去。”

窦玉娟突然叫道:“哎呀,慕凡,快把我放下来,待会儿让人瞧见……”

李慕凡连忙停步把窦玉娟放了下来,窦玉娟的那张娇靥已然红似八月丹枫。

李慕凡这时候没有心情多想,低低一句:“玉娟,快走吧。”

窦玉娟微微点了点头,跟在李慕凡身侧向东驰去。

没走多远,李慕凡问道:“玉娟,窦家寨的人都有谁在这儿?”

窦玉娟道:“除了我两个哥哥跟那些下人外,没别人。”

李慕凡道:“‘七狼’、‘八虎’、‘九龙’也都在这儿?”

窦玉娟点了点头,道:“是巴天佑邀他们来的,都住在客房里。”

李慕凡道。“我到现在也想不出他是怎么知道……”

窦玉娟道:“他对我说了,我在京里碰见你的时候,不是在那小胡同里么?当时他在一边儿躲着。”

李慕凡点头说道:“原来是那时候……”

窦玉娟迟疑着说道:“慕凡,我求你一件事……”

李慕凡道:“跟我还客气,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窦玉娟道:“关于我两个哥哥……你知道,无论怎么说,他俩跟我一母同胞,手足之情我不能不顾……”

李慕凡点头说道:“我明白了,玉娟,我怎么能对他俩下手,你放心好了,充其量我把他俩折辱一顿,然后放他俩回“窦家寨’,只是……我怕他俩不会放过我。”

窦玉娟悲戚地一叹说道:“你是我的……他俩又是我的哥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真难为死人了……”

李慕凡淡淡说道:“容易,玉娟,我只有委曲我自己,多少年来,我受的委曲多了,并不在乎多受一点……”

窦玉娟低低说道:“慕凡。对你,我有一份歉疚与不安……”

李慕凡道:“玉娟,别这么说,这话该我说、为我,你离开了你的家……”

窦玉娟低下了头,道:“我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李慕凡叹了口气,道:“这是何苦……”

墓地一声甜美娇呼传了过来:“李大侠……”

李慕凡闻声一震停步,忙抬眼望去,他心头刚又是一震,身边窦玉娟已脱口喜呼:“华姐……”

凌波飞燕一般地扑了过去。

可不是么,十几丈外一片树林前正站着严玉华,她怀里,还抱着李慕凡的爱子。

定过神来,李慕凡腾身掠了过去。

严玉华神情有点激动,美目深注,含笑说道:“幸不负重任,否则我只有自绝一途了。”

把熟睡中的孩子递了过来。

李慕凡忙伸手接过,只觉热泪往外一涌,他忍不住想掉泪,歉疚而不安地勉强一笑,道:“严姑娘,我只有感激,为我父子,使严姑娘陷进虎口,几乎……严姑娘吃的苦,受的累够多了。”

严玉华含笑说道:“李大侠也想学刘玄德之封赵子龙?”

李慕凡倏然失笑,旋即笑容一敛,道:“幸严姑娘无恙,否则李慕凡就是万死也不足……”

严玉华嗔怪地望了他一眼,道:“彼此不算外人,­干­什么这么客气,你真要感激我,并不是这几句话就能算完的。”

李慕凡郝然一笑,道:“我知道,严姑娘,我会……”

严玉华微一摇头,道:“别说这些了,你还是赶快折回去吧,自我跟孩子到这儿来的那人个临走时候要我转告你,要你送玉娟妹妹到这儿之后赶快回去,以免被巴家的人发觉……”

窦玉娟忙道:“对了,华姐,那人是谁呀……”

严玉华摇头道:“不知道,他黑衣蒙面,不过他年纪不会太。”

窦玉娟忙道:“华姐,怎知道他年纪……”

严玉华微微一笑,道:“听话声还听不出么?”

窦玉娟转望李慕凡,道:“慕凡,那位大和尚多大年纪了?”

李慕凡道:“比我只大不小。”

窦玉娟眉头一皱,道:“这么说来不是他……”

李慕凡道:“该不是。”

窦玉娟诧声说道:“那会是谁……”

李慕凡道:“谁知道。”

严玉华讶然说道:“你俩在说谁呀?那位大和尚呀?”

李慕凡遂把“五台”事又向她说了一遍。

听毕,严玉华低低叫道:“原来是当年……不是,不是他,这人年纪没那么大,他也绝不会是个和尚,我刚睡下他就来了,里还抱着孩子,要我快走,到这儿来等你俩,他把我送到了这,只说了一句话就折了回去,他的所学恐怕不比你差到那儿。”

李慕凡皱眉说道:“这会是谁……”

严玉华道:“难道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李慕凡苦笑摇头,没有说话。

严玉华道:“别管这些啦,你快折回去吧,人家帮了咱们,咱要是误了人家的事,可不好意思。”

李慕凡点了点头,望了怀里熟睡中的孩子一眼,有点不舍地把孩子递向了严玉华。

严玉华接了过来,道:“你走吧,我跟玉娟妹妹就在这儿等你。”

李慕凡道:“严姑娘,孩子还要麻烦你……”

严玉华道:“我给你带孩了又不是一天了,别说了,你快走吧!”

李慕凡没再多说,向窦玉娟打了个招呼。转身腾­射­而去,三里路放在李慕凡脚下那只不过转眼工夫。

他由后山原路回到了巴家、马家静悄悄的,没有动静,神不知,鬼不觉,进了伙计们睡的那间屋,李玉麒睡得香甜,连翻个身都没翻,当然,那是因为他被李慕凡制住了|­茓­道。

李慕凡轻轻地在他身边躺下,轻轻地解开了他的|­茓­道,然后闭上了眼,他在想,想明天,想严玉华跟窦玉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湖湖地睡着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被人推醒了,睁眼一看,李玉麒含笑坐在他身边,一见他醒了,立即说道:“天已经亮了,咱们没有睡舒服觉的命,快起来吧!”

李慕凡翻身坐了起来,一看伙计们,十有八九都起来了,他望向李玉麒,问道:“兄弟,你起来多久了?”

李玉麒道。“我?也刚起,不过我已经洗过脸了!”

李慕凡郝然一笑,道:“那起来该有一会儿了,我比不上你,经不起累。”

李玉麒道:“看你睡得很沉,也很香甜,就像大半夜没睡学似的,本不忍叫醒你,可是又怕你起晚了倒霉……”

李慕凡含笑说道:“谢谢你了,兄弟。”

李玉麒道:“下地吧,跟我走,我带你洗脸去。”

李慕凡穿鞋下了地,跟着李玉骇行了出去,院子里有个大水池,他旁放着十几个脸盆,伙计们都在那儿打水洗脸,李慕凡也拿了个脸盆打了一盆水洗上了。

刚洗罢脸,只听身后有人说道:“掌柜的早。”

李慕凡转身一看,只见常醒乐走了近来。一大早睑­色­就­阴­沉沉的。而且一张脸拉得老长,不知道他碰上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李慕凡跟着大伙儿哈腰施礼,也说了声。“掌柜的早。”

常醒乐微微地点着头,一路“嗯”“嗯”的走了过来,近前,往李慕凡眼前一站,冷漠地道。“怎么样,还习惯么?累不累?”

李慕凡含笑说道:“多谢掌柜的。还好,累是难免累一点,可是一想起今天有热闹好看,也就……”

常醒乐­唇­边浮起了一丝令人难以意会的冷漠笑意,道:“说得是,有热闹看还怕什么累?那就好,你跟我过来一下,有几件事我要交待你一下。”

说完了话,他背着手转身走了。

李慕凡迟疑了一下,举步跟了上去。

李玉麒也想去,可是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李慕凡跟在常醒乐后面出门左拐,这时候还早,一眼看过去,到得都是空荡荡的不见人。

拐了两个弯后,常醒乐走进了两扇窄门里,李慕凡没犹豫地跟了进去,进去后一看,只见这是个堆积杂物的小院子,院子一角堆放着杂物,其他的地方全是高可没足的杂草。

常醒乐怎么把他带到这儿来呢?于什么?

心念正在转动,只听常醒乐道:“把门关上,拴好。”

李慕凡应了一声,关了门,上了控,这时候。常醒乐缓缓转过了身。冷峻目光望了他一眼,道:“我一直没有请教……”

李慕凡忙道:“不敢,掌柜的,我姓唐,……”

常醒乐“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唐客官,想必阁下已经知道了,我叫常醒乐,在江湖上有个匪号叫‘红耳秃鹰’……”

李慕凡“哦”地一声道;“我知道掌柜的姓常,可没想到掌柜的是江湖人,失敬,失敬,掌柜的在江湖上必是位……”

常醒乐道“常某人出身黑道,永远是个绿林贼寇,成名也有不少年了,固然也栽过不少跟头,可是从没有栽过像如今这么大的跟头,简直是­阴­沟里翻船,终日打,却被雁啄了眼珠子,让常某人这张脸几乎没地儿放……。”

李慕凡心头一跳,道:“掌柜的这话……”

常醒乐道:“阁下,常某人走了眼了。”

李慕凡愕然说道:“走眼?常柜的走什么眼了?”

常醒乐冷然一笑,道:“阁下,好汉做事好汉当,大丈夫敢做也要敢当,常某人如今眼里已揉不进沙子,阁下何不­干­脆爽快点。”

李慕凡瞪大了眼道:“掌柜的,我真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常醒乐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神­色­,旋即说道:“好吧,即然阁下跟常某人要这一套,常某人就直说了吧,阁下费心思进来巴家,不是为瞧热闹么,我可以告诉阁下,这热闹阁下瞧不成了……”

李慕凡忙道:“怎么?热闹瞧不成了?为什么?莫非……”

常醒乐道:“只因为巴家少主的那位未婚妻不见了。”

李慕凡一怔叫道:“不见了?那儿去了?那怎么会?这不是开玩笑么,今天就要成亲行大礼,帖子发了,客人也到了,这……”

常醒乐冷冷一笑,道:“阁下很会装作,造诣之高,令常某人佩服!”

李慕凡忙道:“掌柜的这话……我装作,我装作什么了?我为什么要……”

常醒乐冷笑说道:“巴家少主的未婚妻到巴家来已不止一天了,她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阁下混进来的当夜就不见了,这不是太巧了么?”

李慕凡“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掌柜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到巴家来的又不只是我姓唐的一个人……”

常醒乐道:“不错,总共有好几十,可是别人却是在‘巴记老号’­干­了多年的,而只有你阁下是费尽心思混进来的,当初你阁下的动机就令人起疑,可惜我走了眼,没看出阁下原是位江湖上的高人。”

李慕凡道:“掌柜的,你可别含血喷人,折人姻缘该打人十八层阿鼻地狱,再说我跟巴家少主的未婚妻一非亲二非故……”

常醒乐道:“还有一件巧事,据我所知,昨天早上是你把饭送进……”

李慕凡“哦。”地一声道:“那位姑娘是巴家少主的未婚妻呀!”

常醒乐道:“不错!阁下,常某人既然栽在了你手里,我没话说,我愿意跟你打个商量,趁巴家的人还没有发现你之前,你把人交出来,我绝不难为你,否则我只消对巴家的人说一声,你阁下不但要交人,还难活着出巴家一步……”

李慕凡道:“掌柜的,你可别拿这话吓人,我是个知书达礼的读书人,…”

常醒乐冷笑一声道:“阁下,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是逼常某人,那就怨不得我了。”

抬手抓了过来,五指如钩,电一般地攫向李慕凡左肩井!

李慕几眼看装不下了,当即心一横,笑道:“掌柜的,逼人的是你不是我,巴家强梁世家,一向蛮横霸道,欺压江湖同道,你助纣为虐,该跟他们同罪。”

右肩一塌,常醒乐那一抓落了空,他反手要出招,常醒乐突然机伶一颤,身形暴退,骇然叫道:“我明白了,你是李……”

腾身而起,直上半空,大叫说道:“李慕凡,李慕凡在……”

李慕凡没料到他会有此一着,一惊跟着掠起,闪电出掌,一掌正印上了常醒乐的背心,常醒乐“哇”地喷了口鲜红的血,人似断线风筝般倒栽而下,砰然一摔落在院子里没再动。

常醒乐虽然躺了下去,可是这一来已惊动了巴家的人,李慕凡刚开门出去,迎而奔来了一名拉着刀的黑衣汉子,那人糊涂,见面便问:“李慕凡在那里?李慕凡在……”

李慕凡道:“李慕凡就在你眼前。”

那汉子刚一怔,李慕凡出手如电,一掌击中了他小腹,他哎哟一声丢刀弯下了腰,李慕凡又在他脑后补了一下,他一声没吭地爬了下去。

李慕凡拍了拍手,要走。

只听有人惊呼说道:“李慕凡,李慕凡在这儿。”

李慕凡抬眼望去,只见一名黑衣汉子狂奔跑了,一路还在大叫,李慕凡没追他,探腰出了软剑迈步往外走去。

走没多远,一处屋角后闪出一条人影,一柄鬼头刀带着刀风兜头管下,李慕凡往后一退,一剑刺了出去,惨呼修起,血光崩现,那人满地乱滚,地上不远处有一只断臂握着一柄鬼头刀。

李慕凡没看他一眼,迈步往前走去,一路走,一路杀,不到片刻工夫被他放倒了十几个,可全是些黑衣汉子,并未见巴、窦两家的高手跟“七狼”等人。

如今,他也不知道那儿是那儿,反正他是顺着路走,有人袭向他他就出剑,没见人他就提着剑往前走。

走着,走着,倏而一条人影形疾­射­落地,是那位矮胖的小胡子,他向着李慕凡一抱拳,道:“可是李大侠当面?”

李慕凡道:“不敢,正是李慕凡。”

矮胖小胡子道:“失敬,家主人与一众友好在前面练武场候驾,请李大侠跟我来。”

话落,转身向前驰去。

李慕凡一声有劳,提气跟了上去。

怪不得没见巴、窦两家的高手跟“七狼”等人,原来他们却在前面等着呢,李慕凡明知道那是个凶险地,可是他不能畏缩不去,只有预备一拼了。

转眼间来到了练武场上,只见场子里几名胖瘦高矮不等的老者为首,巴天佑一脸杀气,紧挨着那几个老者站着,左右是“七狼”、“八虎”、“九龙”跟“窦家寨”的人,黑压压的一片,只是听不见一点声息。

矮胖小胡子飞一般地掠近,近前向站在最前面的一位浓眉大眼,狮鼻海口七十开外的魁伟老者躬下身躯,道:“禀老主人,李大侠到。”

魁伟老者一摆手,矮胖小胡子立即退向一旁,然后,他巨目炯炯,抬眼望向李慕凡,道:“李慕凡,巴家的人限期十天等你,没料到你这么高明早到了。而且混进了我巴家来……”

李慕凡谈笑说道:“那没什么,我放倒了派在‘邵阳湖’的贵属,托人迟放信鸽两天,所以我能占了两天便宜。”

魁伟老者道:“一着之差险些墨了全盘,李慕凡,今天的情势很明显,我不愿多说,你交出巴家的两个人,我做主,放你走路,要不然你只有躺在巴家这练武场上了!”

李慕凡道:“首先你要明白一点,严姑娘跟窦姑娘却算不得巴家的人……”

巴天佑脸­色­一变,便要动,突然有人叫道:“姓李的,闭上你的狗嘴,玉娟可是我窦家的人!”

两条人影掠了出来,那是窦玉娟的两个哥哥,窦元霸与窦元龙,他两个向魁伟老者一躬身,道:“世伯,请准我兄弟向他要玉娟。”

魁伟老者迟疑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只是要小心点。”

窦元霸与窦元龙应声转过了身,窦元霸大援在后,那里会把李慕凡放在眼里,故而一上来他就恶狠地道:“李慕凡,你只答一句,交不交出玉娟?”

李慕凡道。“大兄,玉娟她……”

“少废话!”窦元霸道:·‘谁是你的大兄,说,你交不交出玉娟?”

李慕凡道:“大兄,请听我说……”_

窦元霸怒笑说道:“李慕凡,你是逼我动手了,老二,上!”

话落,双双抡剑扑了上来。

李慕凡大感作难,说,他兄弟听不进去,打,窦玉娟交待过,又不能真打,可是他兄弟却不是说假的,怎么办?

正为难间,窦元霸首先扑到,抖手一剑直刺他胸腹要害,一上来就是杀手,根本就是要置他故死地。

李慕凡闪身躲过这一剑,道:“大兄,怎么说你该看在玉娟份上……”

窦元霸道;“要不是因为她,谁认识你姓李的是谁?”

抖手又是一剑刺向李慕凡左肋,适时窦元龙也已扑到,猛递一剑扎向李慕凡右肋。

李慕凡暗一咬牙,道:“我再让二位一剑!”

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他是存心躲避存心让,可是根本就打算置他场死地窦家两兄弟却用力过猛,一时难以收势,只听两声惨呼,窦元霸的剑Сhā进了乃弟的左胸,窦天龙的剑也Сhā时了乃兄的小肚子,两个人神­色­倏变,霍地转望李慕凡。神情怕人地厉声叫道:“李慕凡,你好……”

两人同时抽剑便要硬扑,但鲜血一喷老远,剑还没递出手,便身形各仰,砰然倒了下去。

李慕凡没料到,他做梦也没料到,他惊得呆住了,等他被几声怒叱喝惊醒定神凝目时,十几条人影已然刀剑齐递,当问头下,他一咬牙,只有奋力挥出一剑,适时,一声大叫划空传到:“怎么?这么多打一个,我来帮帮忙!”

一条人影如飞­射­落,双掌一挥,闷哼迭起,那没被李慕凡一剑击退的人全被他震了开去。

李慕凡又一怔,失声叫道:“兄弟,怎么你……”

敢情身边不是别人,是李玉麒,他闻言眨眼笑道:“阁下,我帮你这以久、你现在才知道呀,昨晚上那一指头点得我好痒,听我说,阁下,我本想热闹热闹,可是师父不许,他怕见血,今天这场架恐怕打上起来了……”

李慕凡讶然说道:“你师父……”

李玉麒抬手往前一指,笑道:“你瞧,在他们身后,那不是么?”

李慕凡忙凝目前望,他神情一震,脱口叹道:“大和尚……”

的确,是“五台”那位在和尚,他就站在那些人身后一丈之内,可笑那此人竟茫然不觉,此时他突然佛号高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血已现,变已生,冤仇宜解不宜结,诸位施主该回头了。”

那些人当真地都回过头去转过了身,只听魁伟老者惊喝道:“和尚,你是……”

那边五台和尚微微一笑,道:“巴老檀越怎么忘了李广武!”

魁伟老者机伶一颤,失声说道:“是……是李将军……”

那位五台和尚微一点头,道:“巴老檀越毕竟还记得我,我上秉佛旨,特来化解这段怨仇,消再这场杀劫,另一方面,诸位都是江湖一时英豪,只当凭六尺之躯,一身所学担起来同仇敌悸对付当前公仇大敌,而不该昧放民族大义因一点私怨而去残杀……”和尚说至此处,顿了顿,接着又道:“只要巴老檀越点个头,李广武愿意把巴老檀越昔年欠李广武的一笔勾销,不知道马老檀越意下如何?”

魁伟老者道:“李将军即有令谕,巴世雄不敢不听,可是我巴家两具媳­妇­……”

五台和尚淡笑道:“巴老檀越,凡事都不可过放勉强,尤其于情之一事,我可以告诉巴老檀措,血已现,变巳生,令郎虽未能得窦姑娘为妻,李大快也未能得窦姑娘为伴,她适才隐于山顶见她两位兄弟身亡,已然悲痛他去,如今只剩下一个本不是巴家人的严姑娘,老檀越又何必再计较?”

李慕凡心神猛震,但他没有说话,缓缓地低下头去。

魁伟老者则惊声说道:“这……这……李将军,巴世雄愿任凭将军作主,但巴世雄不能左右这一班友好……”

五台和尚含笑说道:“那当然,我不勉强,除了不许再有一个仇字之外,任凭他们诸位去留。”

这话一出口,“七狼”几兄弟没说一句话地走了,“八虎”和“九龙”却没动。

五台和尚淡然一笑,扬声说道:“李大侠,莫让人久等,你可以走了,窦姑娘自有她的去处,你不必再找她,也不必耿耿决怀了。”

李慕凡没说话,一抱拳,转身飞­射­而去。

他走了,到了想约处,果然,只有严玉华一个人抱着孩子站在那儿,天刚亮,孩子还没醒。

严玉华忙把窦玉娟不放心跟了去的事告诉了李慕凡。

李慕凡也把经过告诉了她。

说完了话,两个人相对沉默了。

半晌,李慕凡始道:“严姑娘,我要走了,你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严玉华道:“你预备上那儿去?”

李慕凡悲凄苦笑:“天涯海角,只要离开这江湖就行。”

严玉华道:“那么,我在‘贺兰’有几间房子,我认为孩子离不开我,你这个男人家也需要有个人照顾。”

李慕凡心头一震,道:“严姑娘……”

严玉华道:“谁说我不害臊,早在我看见你第一眼时,我心里就有了这打算,可是当时我心时还有点犹豫,而当我从你手里接过孩子时,我心里有了决定,只要你不嫌我嫁过人,是个寡­妇­……”

李慕凡摇头说道。“严姑娘,我感激,我不是那种人,只是,严姑娘,你知道我这张脸……”

严玉华笑了,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

李慕凡道:“严姑娘,我也是个不祥的人,从我的哥嫂……”

严玉华道:“在巴家人跟一些江湖同道眼里,我也是个扫帚星,我不怕你克,你也别怕我克。”

李慕凡笑了,他目光凝注,道:“玉华,我感激……”

严玉华微嗔说道:“你就会就这句话么?”

李慕凡郝然而笑。

早上的阳光照耀下,两个人并肩向远处行去。

李慕凡失落了很多他该有的,可是最后他却得到了一个严玉华,世事变了,人变了,唯有她没有变,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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