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辈子也不会娶她。”
“你躁什么?我是做个假设,”翠姿点了点他的胸口,“你可要回答我的话。”
“妈性子直,她可能不会参加我们的婚礼。她也不会让我们住在林家的。要我们搬出去自立门户,别看妈笑嘻嘻,她很倔强。”
“要你们搬到A座去住!哈!蔡珍纳才开心,她对上年纪的人一向没有好感。”
“妈才不肯把A座腾出来。第一,收租方便,第二,对户而居,太接近了。爸妈在观塘还有层房子,地点不好,面积又不大,连厨房也没有。若我娶蔡珍纳才真惨!”
“惨!你怕惨,不想住小房子,所以才娶我?”
“你为什么这么刁蛮?”林明新抱住她,想气又气不出来,“是你要假设,我根本不会娶蔡珍纳。而且,她也快要结婚了!”
翠姿努努嘴:“你仍然关心她,还知道她快要嫁出去了。”
“师奶,”林明新翻着眼叹气,“是你自己告诉我,蔡珍纳就要结婚!”
“你叫我师奶?”翠姿曲起食指敲了一下他的头,“我很土吗?我像八婆吗?”
“哗!总有一天,我被你打到青山。师奶都很八卦的吗?”
“我没有做过师奶,我怎么知道?”翠姿拉开他的手,“我要回去了,站在这儿聊天,像什么啊?”
“翠姿,你不是生气吧?”
“难了!拜拜!”
翠姿开门回家:“妈!”
“回来啦!”朱妈妈由里面走出来。
“她在忙什么?”
“你大姐和二姐都在下个月结婚,我怎能不忙?”朱妈妈抹把汗,“虽然是双喜临门,但我这个丈母娘可不容易做,你大姊还好,嫁了个美国商人,外国人什么规矩都不懂。你二姊嫁到陶家,所有规矩照做:过文定、过大礼……”
“妈,看样子,你可能会更忙!”
“为什么?”
“我也要结婚了!”
“你?”朱妈妈坐到女儿身边,“大姊嫁了,二姊嫁了,家里只剩下你一个小宝贝,你就留在家里陪妈,而且三个女儿一起出嫁,我吃不消!”
“妈!”翠姿双手抱住母亲的脖子,“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那就过一两年才结婚!”
“明新和他妈追着。而且,朱家和林家距离近,我可以天天回来看妈,现在你每天也是早晚才见我一面。”
“你年纪小,结婚太早了。”
“妈,我不想到酒廊唱歌,那些地方不适合我。”
“不喜欢就不要做,家里又不是等你赚钱养家。你留在家里做三小姐好了!”
“不上班,不上学,我每天呆在家里会闷死!”
“有空跟林明新拍拍拖!”
“不要答应林家的婚事?”
“不答应,我们翠姿不到二十一岁不嫁人。”
“好吧!”翠姿把钥匙放回手袋里,“我明天告诉明新,我不嫁了!”
“你去哪儿?”
“去睡觉呀!”朱妈妈一个人在客厅,感慨地,深叹女大不中留。
文钦和秋如、巴利和茱莉、直珍和宏泽、翠姿和明新,大家坐在客厅里吃提子、樱桃。
“林SIR……”
“秋如,你还叫我林SIR!”明新笑了笑,“我早就不做你们的老师,现在人人平等。翠姿还打我呢,我已经没有为人师表的尊严。”
“实在不应该叫林SIR,”宜珍不怀好意的笑,“应该叫三姊夫!”
“宜珍,你说什么?第一个约会的人是你,第一个公开男朋友的是你,第一个和男朋友出双入对的又是你。如果秋如叫明新做三姊夫,好!她就应该叫宏泽大姊夫!大家说对吗?”
宜珍满面通红,她是个不善辞令的人:“你……你怎么说到我的头上。大姊夫,真惊人,我和宏泽只不过是同事!”
“啊!同事。就那么简单了,”翠姿对宏泽说,“原来你一直对宜珍无意。你只把她当同事,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
宏泽一口吞下了樱桃:“就算我想过娶宜珍,但是,现在也无能为力!”
“还嫌了解不够?每天起码见面十八小时。而且宜珍并不高深莫测,她胸无城府,她把什么都放在脸上。”
“我没有说不了解宜珍。只是,我还有一年才毕业,就算要结婚,也要等我大学毕业有工作,有收入。现在我拿什么养宜珍?”
“宜珍,你都听到了,也应该心中有数,宏泽当众向你求婚,不过一年后才能娶你!”翠姿笑嘻嘻笑着说。
“翠姿你要死,专门跟我作对!”宜珍满面通红,要过去打她。翠姿也不笨,她连忙躲到明新身后,把明新推出去。
“宜珍,你不要跟她计较,”明新一边护住翠姿,一边向宜珍求情,“她还是很淘气的!”
“都要做太太了,还淘气。好!看明新能护你多久,今晚我一定要跟你算帐。”
“秋如!”明新把箭头一转,“你刚才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林……”
“叫我明新,我说过大家平等了。”
“明新,那天朱妈妈打电话给我,她很反对翠姿年纪那么轻就结婚,但是,后来听说朱妈妈又答应了你们的婚事,你怎样说服她?”
“我相信我永远不能说服她,那天妈带着我去朱家,我一直就是坐着:点头、笑、恳求,什么表情、动作都做了,但是,就没有开口!”
“我没有见过朱妈妈,”宏泽问,“朱妈妈很凶的吗?”
“朱妈妈不单只一点不凶,而且,为人风趣。可是,我一向说话不灵光,去求亲,没经验,也实在慌。我怕自己越说越糟,我妈就不同,她做了二十几年校长,常演讲,口才了得,她跟朱妈妈说,最适合!”
“两大巨头会议!”宜珍说。
“不错!高峰会议。”
“林伯母怎样说服朱妈妈?”秋如关心问。
“她们两个一句来,一句去,我当时心里卜通卜通直跳,根本听不进她们说什么。我真是好担心,要是说得不好,两家人闹翻了,第一个受害人便是我!”
“对呀!”宜珍抢着说,“翠姿要是嫁不出去,她会和你拼命的!”
“死宜珍!”翠姿把一颗提子掷向她的脸上。
宜珍又用樱桃掷她。
“你们两位小姐不要吵嘛!”秋如抢了她们手中的“武器”,“我心急着要听结果。明新,后来怎样了?”
“我只听见朱妈妈说:林太太,我说不过你,女大不中留,翠姿不反对,我也没话说……跟住两位老人家讨论婚事!”
“翠姿!”秋如跟她握手,“恭喜你!你曾说过,我们四个人当中,最早结婚的是我!但结果第一个嫁出去的是你。希望你好好待明新,不要做淘气太太!”
“秋如,若是你喜欢结婚,你可以比我更早。”翠姿拍一拍她的手背,“别对我寄予太高的期望……本性难改!”
“你们知道不知道蔡珍纳的近况?”宜珍忽然提出来。
“听说她很苦!”
“她不是要结婚了吗?”翠姿好有兴趣。
“已经结婚了,就因为身为人妇才苦。大家都知道,蔡珍纳是不容易动心。她虽然比我们大,但也不足二十一岁。她这次结婚,是因为她遇上一位白马王子!”
“哗!她真幸运!”翠姿叫了起来。
“表面是这样,那男孩子才二十一岁,年轻、英俊、高大、风度翩翩,而且很富有,真是典型白马王子模样!”
“唉!想不到她这样够运,不公平。”
“直至蔡珍纳嫁过去,才加道那位白马王子,原来是香港舞男。既然娶了蔡珍纳,自然不干。于是,天天逼珍纳回家拿钱。拿多了,家里自然有意见,偏那白马王子又爱赌,蔡珍纳由娘家拿回去的钱,不到一小时便给他输掉了。他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白马王子的心情不好,天天拿蔡珍纳出气……”
“怎样出气?”翠姿忍不住问。
“打!天天打!没钱赌便打、赌输了又打——蔡珍纳被打怕了,现在,她暗中做应召女郎,供养她的白马王子!”
“唉!”秋如叹了一口气,“真可怜!”
“这还不算!蔡珍纳嫁出去的时候,已经怀了白马王子的骨肉。白马王子拳打脚踢,那孩子也没有了!”
“多么可怕!”茱莉喃喃的,“男人真是坏,真是恐怖!”
“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坏!”文钦坐在秋如身边,把手臂伸过去,搭在秋如椅背后,他一直很欣赏的看着秋如说话,他现在还是刚开口,“巴利就很好,标准的正人君子,他永远不会打女人、骗女人,靠女人吃饭。”
“还有宏泽和明新呢?”秋如连忙补上。
“当然,宏泽、明新和我。所以,男孩子其实都很好。是那个蔡珍纳倒霉,碰上个坏蛋!”
“不是她倒霉,是蔡珍纳的报应!”翠姿说着,盯了明新一眼。明新马上赔笑——苦笑的!
“报应?她不是你们的同学?她很坏吗?”
“唉,坏死了!秋如没告诉你们蔡珍纳怎样害我们?害足七年,我们谁都吃过她的苦!”
“唏!秋如,那蔡珍纳怎样害人?”文钦好奇地问秋如。
秋如没有回答他:“谁要吃由佛罗伦斯飞机运到的雪糕?”
“我要!”宜珍和翠姿抢着。
秋如吩咐佣人把雪糕送到客厅外的露台。
“我们到外面,晚风吹过来,令人很舒服。”秋如带领大家到露台。
文钦拉她的腰带:“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四少爷,我是这儿的主人之一呢!你想知道,问翠姿吧,我还要招呼大家。”
吃冰激淋时,文钦果然问:“翠姿,你为什么说蔡珍纳有报应?”
“她做坏事多嘛,她常爱害人、欺负人,现在给男人欺负她、打她,她喜欢玩弄男孩子,现在被那个舞男逼她做应召女郎,反过来被男人玩弄,这不是报应吗?”
“她年纪轻轻,就那么厉害?”
“年纪轻?她十二岁已经很坏!”
“啐!真叫人心寒。还好:恶有恶报!”
“这个故事教训我们不要做错事。”明新感触地说。
“林SIR!”翠姿故意气他,“你有没有做坏事呀?”
“翠姿,你饶了我吧!”明新一语双关。
“翠姿,不用怕。做坏事的人,将来都生女儿,没儿子命的。”
“吉利!吉利!宜珍,你要死了。”
“我又没说你,关你什么事?”
“翠姿,”秋如劝住她,“不要那么迷信!”
“不行!她明知我喜欢儿子!”翠姿跳起来,宜珍先跑出花园,翠姿边骂边追了出去。
巴利低声对茉莉说:“这是好机会,你赶快和秋如谈谈!”
“秋如!”茱莉鼓起勇气说,“你们家花园的夜景很美,你愿意陪我走走吗?”
“当然愿意!”秋如对文钦说,“吃饱东西别老坐着,你们也找点节目!”
“打桌球!”
四个男孩子拥去游戏室。
茱莉和秋如并肩走,她很吃力的说:“那天晚上,我实在很对不起你。我……”
“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你心里到底会不会恨我?”
“不会!”秋如根本不用考虑,“我们始终是好朋友,我喜欢你和喜欢翠姿、宜珍一样!”
茱莉难为情地望她一眼:“你会不会鄙视我,觉得我是坏女孩?”
“你并不坏,你只是受了外国风气影响。不过,我仍然希望你能和翠姿、宜珍一样,结识男孩子,正式恋爱结婚!”
“我的确看了不少外国杂志。”茱莉摆了摆手,“我是非改过不可,否则我会失去我所有的好朋友。翠姿和宜珍知道了会吓死!”
“巴利对你情深一片,他对你应该帮助很大,不要拒绝他。”
“我和巴利正在尝试互相适应。一天、两天,是改不过来的,但是,总算有进步。巴利的确了解我、关心我,同时帮助我。我自己也有信心,我一定会改好的!”茱莉问,“你现在好吗?”
“我?我又回到家里来,妈妈最开心。文钦对我也很好,茱莉,我很感谢你在文钦面前说我的好话。”
“我只不过是说公道话。他对你成见太深,那是不公平的!”
“他知道冤枉我,所以,对我已经完全不同。他不再为难我,也不再说刻薄话。那天我接到大学的信,他比我还开心,吵着要请客庆祝。”
“你们同一间大学,以后可以一同上课,甚至一起下课,那有多开心!”
“对呀!文钦也是这样说。”
“你们一起上学,又同住在一间屋子里,感情会培养得很快。”
“这样也好,妈不用再为我和文钦担心!”
“秋如,你觉得文钦人怎样?”
“虽然他以前近乎虐待我。但是,那也只不过是误会。文钦有思想,人正派,不容易学坏,对人也有爱心,很好!”
“他的外表呢?”
“好英俊!我一开始就说他英俊又贵气。”
“巴利说:只有文钦这样的男孩子才配得上你,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秋如叫起来,“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你们会继翠姿、宜珍后,成为最理想的一对。”茱莉由衷说,“有一个这样出色的人爱你,我感到很安慰!”
“不!没有这回事。绝对不可能。不错,我和文钦感情是很好,但是,我只是把他当不同姓的亲哥哥,同样,文钦也会把我看作亲妹妹!”
“但是,文钦看你的眼神,不像是看亲妹!”
“茱莉,你不要忘记你近视又不肯戴眼镜。你看错了。”
“但是巴利戴了眼镜,他和我的看法一样!”
“事实终归是事实,我和文钦真是兄妹!”
“那你将来会另外找男孩子谈恋爱?”
“当然!我说过要有丈夫、有家、有孩子!”
“不过,找一个像文钦那样的男孩子不容易!”
“是的,谁叫自己没有福气,兄妹不能恋爱,看看哪一个女孩子好运做我的嫂嫂!”
茱莉轻叹了一口气:“时候不早,我们回屋子去吧!”
“看,翠姿和宜珍又和好如初了!”
秋如看着书本,调了一杯名叫夏日光辉的冻饮,她放在一个圆吸盘里,要给文钦试试看。
“高叔,文钦呢?”
“还在健身房,他说最近胖了,要多运动。”
秋如推开健身房的门,文钦穿了条白色紧身运动裤,赤祼上身,正在做机械操。
“你在这儿差不多关了三个小时,该停止了。”
“你离家出走,那时我要到处找你,竟然瘦了五磅。你回来了,胃口大开,一下子胖了八磅,若是长此下去,我会变成大胖子。”
文钦的上身、脸儿全是汗水,秋如放下盘子,找了条毛巾,替他抹身上的汗:“你又不是女孩子,肥胖有什么关系!”
“太胖不单只不好看,而且对身体不好。”
秋如替他揩脸,发觉他目不转睛的望住她,“怎么了?我不是胖了也要减肥吧!”
“温柔体贴的女孩子真可爱!”
“你的嘴巴最甜。”
“甜?你尝过吗?”
秋如瞪他一眼:“做哥哥的说话怎能这样轻佻?”
“对不起,掌嘴!”
秋如把“夏日光辉”放在他手里。
他喝了一口,好舒服的吐一口气:“又香又清甜,味道真好。”
“你喜欢,明天我学调另一种!”秋如把外衣被在他身上,“吃午饭了,餐厅冷气冷!”
“吃过午饭我们去看电影、逛公司!”
放假嘛!秋如并不反对。
不过,有时候他们都不想外出,两个人各自躺在花园的吊床上看书,可以过一个下午。
直至下午茶时间,文钦先跳下床,他一面叫:“你可不要动,吊床高!”
他走过去,举起两手,秋如跳下来,文钦双手把她抱住。
文钦可不肯放她,抱住她旋转:“放下我嘛!我快要晕过去了!”
然后两个人倒在草地上,晕荡荡的,还在哈哈大笑。
半夜,秋如听到敲门声。
“谁呀?”
“秋如!开门!”
那不是文钦吗?秋如爬下床,摸索着穿了晨褛,开了门:“天亮了吗?”
“深夜三时正。”
“半夜三更为什么还不睡觉?”
“来找你陪我去花园散步。”
“散步,四少爷,别跟我开玩笑,拜拜!”
“秋如!”文钦拉住她,“我两点便醒过来了,熬了一个钟头才来找你。你不理我,我站在你房门口等天亮。”
“好吧!好吧!绕一个圈就回来了!”秋如睁开了眼睛和他下楼,“你常常失眠?”
“我没有失眠,下午你逼我午睡,一睡四个钟头,今晚十点你就要我睡觉了,我加起来一共睡了八个小时,很标准。你昨天没睡午觉吗?”
“你早上做运动太多,消耗大,我怕你精神不足。我又没有做剧烈运动,没理由睡午觉。”到花园,灯光渐暗,秋如打起瞌睡来,走路东歪西斜,踏到树枝,几乎跌倒,文钦连忙拉住她。
“晤!”文钦深深吸口气,“这儿环境很美,秋如,半夜散步很有诗意,以后我们也常来花园散步!”
“以后我不会逼你睡午觉,我知道错了。”
“我们到假石山下坐会儿,好吗?”
“好,好!”秋如真的不想动,求之不得。
两个人并肩坐在围栏的石上。文钦不断告诉她小时候的趣事……秋如却发出晤!啊!嗯的声音,头越来越倾,搁在文钦的肩膀上。
“秋如,今年爸爸和符阿姨去环游世界度蜜月,明年暑假我带你去澳洲滑雪,你以前有没有见过雪?”
“嗯!”
“秋如!”文钦低头一看,秋如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文钦伸出手臂拥住秋如,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他用另一只手抚她的头发、她的眉、睫毛、鼻子、嘴唇
“晤!”她摇了摇头,又倚在他胸前。
文钦不再骚扰她,夜风有点凉,文钦怕她冷,用两手紧拥她。
虽然秋如全靠在他身上,但是文钦并不觉得那是一种负担。
文钦拥住秋如坐在那儿,欣赏园中景色,觉得十分安详写意。
枝头的小鸟开始唱歌,天际有一抹朝霞,快天亮了。文钦怕阳光弄醒秋如,他把秋如抱起来,经过花园,进屋子,进客厅,上楼梯,推开秋如的睡房,把她放在床上。
房间有冷气,文钦替她盖张薄被。
也许人太舒服,文钦竟然在秋如房中的安乐椅上,睡着了。
秋如一觉醒来,打个呵欠,奇怪,她睡觉一向不穿晨褛,坐起来一看:哈,文钦竟然瑟缩在安乐梅里,正酣然入梦。
秋如下床,赶快替他盖张被。
秋如到浴室梳洗,回到房间文钦仍在睡。秋如到更衣室,穿了套纯白麻纱套裤,腰间一条彩色间条的真丝阔腰带,一条同样的丝头巾,柬在她的长发上。
她看看表,十点了。高叔一定准备好早餐等候他们。
“文钦!”秋如蹲下来,推了推他,他不动,又拍拍他的脸,他照睡如也!
秋如伸手进被子里搔他,他哗的一声,笑着跳起来。
“该吃早点了!”秋如柔声说。
文钦上下打量她:“我好喜欢你这套衣服,很大方,很明艳!”
“快起来回房间梳洗!”秋如把他拉起来,“高叔等得不耐烦上来请人,看见我们同在一间房里,怎样解释?”
“高叔知情识趣的!”
“你快回房间梳洗换衣服……”
文钦穿了条白色牛仔裤、白色棉麻通花T恤,一条菲律宾彩色草腰带。
“你看,”文钦走到秋如身边:“多配!”
“很配,早餐热了又热,快吃吧!”秋如好笑。
“以后我们上床前,你先告诉我第二天你会穿什么衣服。”文钦坐下来吃早餐。
“为什么?”秋如随口问。
“跟你配呀!像今天一样,多好看!”
“你跟我配有什么用,应该跟我嫂子配!”
“谁是你嫂子?”
“我怎么知道?”秋如笑了起来,“你又没有公布!”
“你嫂子要我公布,莫名其妙。”文钦问:“今天有什么节目?”
“茱莉生日,晚上还有舞会,她要我们去吃午饭,你说,该带套衣服去换,还是在晚会前回来换衣服?”
“没关系,只要你让我知道你穿什么晚服!”
“我还没有决定,由你替我选好不好?”
“好!太好!”文钦一面吃早餐,一面吹口哨。
秋如和巴利下棋。
翠姿、明新、宜珍和宏泽在玩电脑游戏。
文钦一直在秋如背后做“军师”,这是巴利特准的,因为秋如根本不会玩中国象棋。
玩了两局,秋如渐渐上了手。
“文钦!”茱莉过来,“花园树上的闪灯好像闪得不正常,你可不可以替我看看?”
“文钦对树和电学同样有兴趣!”秋如说。
文钦跟茱莉到花园,一看:“闪呀!谁说不闪,灯泡个个好!”
“新买的当然个个好!”茱莉掩住嘴笑。
“那你为什么叫我出来?”
“我想跟你谈谈,关于秋如!”
“秋如?好!我们往那边走!”
“你觉得秋如怎样?”茱莉认真的问。
文钦笑一笑:“我第一次看见她,就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后来,因为她是我继母的女儿,我误会她虚荣又虚伪,有一段时间,我很讨厌她,也看不起她。我认为品格比外貌更重要。”
“现在的看法又怎样?”
“十全十美,她的美丽是挖掘不尽的,外表一百分;她温柔、婉顺、体贴、细致,内在美同样一百分!”
“你喜欢她吗?”
“当然喜欢!”文钦用不着考虑。
“像喜欢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是的,我很疼爱她!她比我小嘛!”
“妹子是要出嫁的,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嫁了出去,投到别个男孩子的怀里,由别人去疼她,你会怎样?”茱莉在提醒他。
“这……我……我倒没有想过,我以为爸爸、符阿姨。我和秋如,会永远生活在一起!”
“你自己也会结婚,你有了太太,秋如没理由留下来,她也会结婚。”
“我不会结婚……我是说,我不可能爱上另外一个女孩子。因为,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比秋如更加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追求她?”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追求她。如果我突然说:秋如,我很爱你,你千万不要嫁出去,没有你我会死。这样肉麻的话我说不出口!”
“不一定要说出来,可以用行动表示!”
“什么行动?这个我也怕。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谈情说爱,好麻烦!”
“我已经问过秋如,秋如说你们感情很好,她把你当亲哥哥,你把她当亲妹妹。”
“对呀!我们感情很好。就由它自然发展下去,不要……”“你不是一直对我很好的吗?”
“我永远都会对你好,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我不是你的哥哥!你也不是我的妹妹!”文钦转过身去,握住秋如双肩:“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你吗?”
“不!啊!不,不,怎么会?怎么会?……”秋如迷惘地摇头,“根本不可能的,不要,不要这样!”
“你不爱我吗?一点都不爱我吗?”文钦低声哀鸣。
秋如很惊惶、很纷乱,一串眼泪涌出来。
“秋如!”文钦把她拥进怀里,他还记得那晚秋如躺在他身上熟睡……那情景多么甜蜜。
“我爱你!”
“不是的,不能的……”
“不要说话!”他突然低头吻去她的泪水,望着她两片樱唇。犹疑了一下,终于把嘴印上去。
秋如挣扎着,文钦如获至宝的抱紧她,怎也不放。秋如娇弱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停止了反抗。
一颗流星飞过,惊醒了她。她很慌张,用力把文钦推开。快速下车,便往前跑。
“秋如……”
秋如跑回房间,锁上了门,扑到床上,放声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想哭,太意外,文钦竟然会爱上她,那是多么荒谬的事。
她母亲嫁石汉通,她嫁石汉通的儿子……怎么可以?那是个笑话!
“秋如,”文钦已赶上来,在外面打门,“我要见你,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
“秋如,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没有血统关系,我们一直是相爱的,你不要胡思乱想。”文钦不管有多少个佣人竖起耳朵,“你想想,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把我当哥哥?”
太过分,竟然大呼小叫,秋如忍不住,贴住门边说:“你让我静一下好不好?我现在不要跟你说话,你放过我,求求你!”
“好吧!我听你的话,你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吃早餐时再谈。”文钦听了她的声音便心软,“晚安!秋如,别忘了我爱你!”
秋如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两天两夜。
文钦也叫得没气了,他坐在秋如的房门口,无力地靠在房门上。
昔日两人一起的欢乐日子,一幕幕在文钦脑海出现。
过去,他一点也不珍惜,今日两相隔,始明相爱深。
或者,只是他单方面的爱,秋如根本没有爱过他吧!以前他怎样对秋如?秋如原谅他已经够好了,怎能再强迫她爱他?
秋如把他当哥哥,就是哥哥,她说过不能,她虽然温婉,但却不能强迫自己爱他!
“秋如!我错了!过去我对你不好!”文钦对着门缝说,“我像个魔君,又残忍霸道,你怎会爱我!”
秋如想:我真的不爱他吗?我和他在一起不幸福吗?他吻我,我不陶醉吗?
他不能爱她,因为关系特殊。
她逃避四十八小时,为什么?是因为她心里爱他,第一次尝到爱情滋味,但是太突然,她接受不了!
她记得和他手牵手在海边散步,他的手好厚,令她心里踏实,有安全感。
她记得靠在他怀里看电视,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肌肉很有弹力,令她觉得很舒适,心很甜,不愿意离开。
若她爱他,他将来和别个女孩子亲热,哪怕只是拉拉手,她也会伤心的!
没有任何一个男孩能代替文钦,她竟然能获得他的爱,她不应该庆幸吗?
她还是不能肯定,她到底爱不爱文钦?
她抚了抚脖子的钻石项链:做文钦的妹妹好呢?还是做他的妻子好?
她不能嫁他,文钦是富豪之子,她爱上他,就应了文钦那句话,她是个虚荣的女人!
不!有千万个理由支持她,不!
“秋如,现在,我已经知错了!我一直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不爱我,我不应该再迫你了。你要做我妹妹,好!我就有你这个妹妹,你喜欢米奇,我替你把他找来。你喜欢兰芝,我听你一次,我追求她,让她做你的嫂嫂…”
米奇?天!我昨天已忘记他了。他和文钦比,怎能比?兰芝?文钦去追求兰芝?不!文钦是属于我的!我不要做石文钦的妹妹,我不要嫂嫂,我只要石文钦……
文钦从地上爬起来的声音。
秋如好惊骇,她跳下床,跑出去,嘭!打开了房门。
文钦已走到楼梯口,听见声音急促口过头,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秋如靠在门边,两个人四目相投,彼此凝视了一会,秋如发觉自己多么需要文钦,她流下了欢乐的泪。
秋如哭,文钦眼睛也迷蒙了!
“文钦!”秋如扑进他的怀里。
文钦拥抱她,亲吻她,哽声问:“还要不要米奇?”
“不要!”秋如断然的,但又幽幽问,“兰芝……”
“就算我被迫娶她,我也不会爱她。我对爱情是很固执的,纵使你不爱我,我也可以暗恋你一世的!”
秋如打个噎:“你是富家子,如果将来我嫁给你,你会不会骂我虚荣?”
“傻瓜!”文钦搔了搔她的头发,“你苦了四十八小时,就是为了这句话?”
“也不全是!爱上一个人既害怕又渴望,我说不出来。而且,我不能再被你冤枉,说我只是爱石家的钱,不是爱你的人!”
“你到底爱不爱石文钦这个人?”
秋如用力点头。
“那就别把钱牵进去!”文钦边吻她边说,“将来我们老了,到农村种花、种菜,好吗?”
秋如嗲嗲的伏在他的胸前:“你去哪,我去哪,做什么都好!”
文钦甜蜜地笑了!
当符绮莲看见女儿和文钦手牵手来接他们飞机时,她有点意外。
后来秋如拉住石汉通叫爸爸;文钦揽住她的肩膀叫妈妈,她吃惊了。
回家,她找个空隙把丈夫拉过一边:“你有没有发觉两个小孩好得过了头?”
“大太,这是他们一片孝心,不想我们一回来便劳心。”石汉通简直心花怒放。
“你是说,他俩在演戏,目的是令我们开心?”
“八九不离十!”石汉通点点头。
回家,两老就证明不是那码子事。
文钦的手常搭在秋如腰上,两人对视情意绵绵。秋如固然柔情似水,文钦对她也千依百顺,两个人浓到化不开。
第二天,吃过早餐,在小客厅聊天。
“茉莉、宜珍、翠姿都好吧?”符绮莲问。
“茱莉和我都考进大学,宜珍做了游泳教练,翠姿做幼稚园的唱歌老师。”
“都很好!”符绮莲安慰地点头。
“你的同学呢?”石汉通问儿子。
“全部都绝交了!”文钦和秋如很自然的坐在一张椅上,文饮用手搭住秋如的肩膀。
“对同学好一点!怎么又吵了呢!”
“他们全追求秋如,还对他们好?”
“若他们条件好,可介绍秋如跟他们交朋友!”
“我条件最好!”文钦低头问她,“是不是?”
“臭美!”秋如膘他一眼。
“我买了很多礼物给茱莉她们,明天请她们来吃顿饭。”符绮莲说。
“反正下星期六你和爸爸大请客,那天她们一定来,到时才交给她们……”
星期六符绮莲一早就打扮好了坐在客厅上。
文钦和秋如手拉手的下楼。
文钦穿一套白色的晚礼服,银背心,银领花,银腰带,银色袋口中还有绿宝石袖口扣。
秋如穿一袭白色的雪纺晚礼服,腰间一条翠绿的阔腰带,她的长发全束结起来,在右边梳了一只髻。
“哎!王子驾到!仙女下凡!”石汉通高兴得鼓掌,“我从未见过儿子穿晚礼服,穿西装都嫌烦,啧!他穿了晚礼服真像个白马王子。”
“秋如也像白雪公主,皮肤白总占便宜。”
他们走近,石汉通一看:秋如的脖子一条绿宝石项链、髻旁一个扇形绿宝石发Сhā。
石汉通把太太拉过一边:“看样子他们不是演戏!”
“啊!我也奇怪。”
“秋如的项链、发Сhā、腰带上那个钻石扣,是文钦她妈留给他将来媳妇的!”
“你是说,他们……”
“妈妈,爸,茱莉她们来了……”
符绮莲马上拉丈夫过去,一看:茱莉、宜珍、翠姿都是一双双的来。
“伯父、伯母!”几个女孩子桥滴滴。
“妈妈给你们买了许多礼物。”秋如和文钦的五只手指互相紧扣。
“分别还不到半年,你们长大了,更漂亮了!”
“伯母也越来越漂亮。”翠姿说。
“是呀!她长一岁,年轻一年。”石汉通说,“你们最好不要叫她伯母,叫绮莲姊姊。”
“姊姊?”
“什么姊姊,我是长辈呀!”符绮莲盯了丈夫一眼,“我们秋如都那么大了,老也应该。叫我姊姊我才不肯认呢!”
“说良心话,”茱莉说,“伯母仍然很美丽,一点也不老!”
“那真是叫我开心得没话说。”符绮莲叫佣人拿了一只小旅行箱来,“这些礼物,都是我在世界各地选购,买给茱莉、宜珍和翠姿!”
“哗!那么多礼物!”
“我不知道你们交了男朋友,不过有些礼物是男女合用。你们平时对秋如好,秋如昔日全靠你们三位照顾。一点小礼物也难以表达我的谢意。”
“伯母,翠姿和明新下个月结婚了!”
“是吗?翠姿大了!”
“宜珍明年也结婚,茱莉婚期也不远。”翠姿突然拉住秋如问,“你对伯母说了没有?”
秋如摇一下头,满面通红。
“什么事?”符绮莲马上拉住女儿问。
秋如看了看文钦,文钦又看了看她,秋如咬住嘴唇垂下头。
“还是由我说吧!”翠姿把符绮莲去蜜月旅行,石家所发生的事全告诉符绮莲。
“我早就担心他们合不来,会发生争吵,但是,我想不到秋如竟然会离家出走。”符绮莲心里不安,“秋如一定吃了不少苦!”
“其实,也只不过是误会。误会冰释了,他们由仇人变了情人,”茱莉说,“文钦还要和秋如订婚!”
“秋如,你们两个真的发生了感情?”
“妈妈,”秋如很担心,“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和文钦谈恋爱,但是当爱情来了,我没有能力抗拒。对不起,妈妈,我令你生气!”
“妈,我以前对你不够尊重,也没尽点孝心。”文钦第一次低声下气求人,“以后我会很孝顺你,你相信我吧!”
“我和你爸爸一直最担心的事,是你们两个小孩无法相处,我看得出文钦不喜欢秋如,秋如会忍,但也太难为她了。我也怕文钦不接受我这个后母。”符绮莲开心得流眼泪,“现在,我的心头大石放下了。昨天我和文钦爸爸就奇怪,文钦一向叫我符阿姨;秋如叫石叔叔,怎么忽然改为爸妈称呼,原来因为我是秋如妈,他是文钦爸!”
“秋如,”文钦高兴得跳起来,“妈不反对!”
“刚才翠姿不是说,你们要订婚?”石汉通问儿子,“是真的吗?”
“爸爸,我……”文钦害羞起来。
“世伯,让我告诉你!”翠姿抢着说,“那是文钦的主意。他怕秋如进了大学,被大学的同学抢去,他想用订婚套住秋如!”
“文钦,”石汉通摇着头笑,“你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
“是她招蜂引蝶!”文钦指了指秋如。
“文钦!”秋如努起嘴娇笑。
“是嘛!那些男孩子看见她,马上就展开追求攻势。”
石汉通宠儿子,总站在儿子那一边:“订了婚,名花有主,的确可以减少麻烦。你的意思怎样呢?太太!”
“女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对文钦这个女婿很满意,只要秋如不反对就行!”这是符绮莲由衷之言,她希望女儿婚姻美满。
“妈,你放心,秋如很爱我,她不会反对!”文钦揽住秋如说。
大家哗然!
“你不要鼻子!”秋如满面通红捶他,“讨厌死了!”
文钦由她打,就是笑。
“好了!我宝贝儿子总算有个人可以管住他。”石汉通很开心,“改天再为你们开个订婚餐舞会,大事庆祝,啊!有客人来了。”
石汉通拖了符绮莲去迎接客人。
翠姿她们六个人在看符绮莲送的礼物。
文钦捉住秋如的手吻她:“你看你多有福气:有爸妈。有翁姑、有丈夫,还有三个好同学!”
哟!女孩子,你们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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