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与唐心率先踩上缓坡上,我和才子也随后落了下来,“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下面的路怎么样。”我放下背包对唐心三个人说着,小心翼翼地向缓坡的边缘走去。
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每踏出一步都谨慎小心地先试探之后,确定结实再踏上去,冰川上,处处危机四伏,也许这看似与其他地方完全一样的白雪下面就隐藏着一道几百米、几千米深的冰缝,如果掉下去,即便不被尖利突起的乱冰撞死,也要摔死、冻死、饿死!
在冰川上,意外死去的方法有很多种,而死在冰川上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尸体可以得以长久地保存下去,因为这里的温度实在太低了。
据说在南极冰层里曾经发现一具距今几千年前的尸体,被发现时尸体完好,栩栩如生……………
我不想做冰尸,所以我格外小心,平整地雪地上印着清晰的人为留下的痕迹,应该是魏国亮在坠下冰壁的过程中造成的。
即将走到缓坡的尽头,我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点,此刻寒冷的像刀割过一样的裂风吹在我的脸上所带给我的感觉比起心里的寒冷简直可以说是春风。
缓坡的尽头连接的是一处坡度陡峭的冰壁,冰壁前方没有多远就是明永冰川的尽头,那座小小的雪山,一如我和温老先前观察的结论,明永冰川的尽头与小雪山的峰顶连成了一片,只要我们达到了那里,完全可以轻松地下山,进入由几座高不可攀的冰峰环绕的“天神的心脏”。
终点近在咫尺,只可惜,我们永远也到达不了冰川的尽头了……………
16
在缓坡与最后的那块陡峭冰壁之间,是一道五米多宽的冰缝,魏国亮留下的痕迹也在这里消失了………。
因为是一片雪白,缝隙又不宽,我们在刚下到缓坡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这道冰缝
五米有多宽?我从这边能够清晰地看到那边冰崖边凝结的折射着美丽光彩的如钻石般剔透的冰珠,可是这无米的冰缝,除非我们长了翅膀,否则绝不可能飞越…………。
人能长翅膀么?当然不可能,所以,我们根本无法越过这条冰缝。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踩在雪面上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
我知道唐心他们都一定已经看到了这条无法逾越的天堑,每个人的心情一定都和我一样,用个成语来形容的话,便是“心如死灰”。
想撤退,按照原路返回,那基本上是绝无可能的了,这次装备准备的很全面,但除了绳子,却惟独没有任何攀岩工具,单凭一把工兵铲想要爬上六十度角的冰壁,无异于痴人说梦,要想继续前进,结局便是从冰缝跳下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们被困在这道缓坡上了,结局只有一个,死,无论是冻死还是饿死,但最后都是一样的。
因为我的失误决策,我不仅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还搭上了我最好的兄弟、最爱的女人和一位对我有着恩师情谊的老人。
还有那个可能已经摔死了的历史学权威…………。
比起等死,像魏国亮的死法到也干脆,这么来看,那小子还算挺幸运的,如果他现在在这里,看到目前的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等死的情形,他所要经历的痛苦折磨会多得多。
“对不起”我轻声说道,身体缓缓地跪在了缓坡的边缘,微微闭上了眼睛,一眼望下去,那笼罩着云雾,看不到底的不知道多深的深渊刺得我无比眩晕,我觉得一颗心在快速地收拢,那种胆怯的感觉让我非常不舒服。
“这是我们大家的决定,怎么能怪你呢。”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我的肩头,唐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睁看眼睛回头望去,是唐心那张苍白的娇俏脸颊。
“是我的错,可惜我已经没办法弥补了………。”我微弱地说道,感觉到全身没有了力气,强烈的疲劳感侵袭着我的神经,我真想闭上眼睛,就这么睡过去。
唐心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小狼,你能陪在我的身边,就是最大的弥补。”唐心居然笑了,幸福中带着几分忧伤“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云妮康复了,见不到我们回去,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云妮,我的心被悲痛和思念紧紧地抽打着,我以为自己会让她一辈子都幸福的,我已经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了,可是在老天爷和我开的这个玩笑面前,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天意让我只能抱憾了,呵呵,到是拖累了几位小朋友。”温老淡笑道,那副从容的表情,看破生死的眼神,略略的让我平静了些。
“操他爷爷的,这鬼地方,刚上来的时候挺好走的嘛。”才子大声地吐出口唾沫咒骂道“这下面还挺高的呢,操,今天才知道老子居然恐高!”
“小狼,喝两口?”温老笑呵呵地从包裹里掏出个苏制的精致酒壶来。
“小狼,你看,你快看!”才子猛地高声叫嚷起来,手指着冰缝下面。
我皱着眉头看了眼兴奋的才子,提不起一点精神,本来想和温老再喝最后一顿酒,想了想,还是顺着才子的手指的方向向冰缝下张随意地望了一眼。
“看什么啊?看空气?”我嘟囔了一句,回手去接温老递过来的酒壶。
“操!是那个魏国亮啊!他没掉下去啊!”才子趴在缓坡上,半个身体已经探到了冰缝里,虚空悬着,唐心紧紧地按着他的双腿,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翻进冰缝里。
“在哪?!”我趴到了才子身边,急急地问道。
不过不用才子回答,我便已经得到答案了,在离我们所在位置平行方向西方十几米远的位置,距离缓坡向下的冰缝中,大概五六米深的地方,探出了一块百十平米的冰台!
而魏国亮正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平台边缘上,不知是死是活,刚才我向冰缝下看了一眼,却只是心灰意冷地垂直向下瞟了眼,压根就没向两边看,要不是才子的发现,恐怕我是绝对没有心情再向这让我眩晕的冰缝里再看有眼的了。
“我下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我对唐心说道,一巴掌拍在才子的ρi股上“起来,把绳子掏出来!”
唐心稍一沉吟,眼中的担忧闪过,我知道唐心是在为我担心,但是就算是我们无法离开这里,也不能看着不明生死的队友不管不问。
“我去看看他是死是活。”我把才子递给我的绳子在腰上绕了两圈,兜过胯下,紧紧地绑住。
“好了!”我向拉着绳子的三个人点了点头。
三个人缓缓地向下放着绳子,我的身体也一点点地向着伸出来的那块平台接近。
这道冰缝越向下便越宽敞,虽然因为雾气弥漫,看不清下面太远的情形,但是以视力范围内所见到的,就像一个巨大的拱型屋顶上裂开了细微的缝隙一般,平台再下面大概近二十米的下方是褐色的峭壁,原来这上面的冰川层也只不过不到二十米厚。
踩上平台,我马上将侧躺着的魏国亮翻了个身,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虽然冰冷,但还有脉搏,这小子真命大,居然还活着!
“他还活着!”我向冰崖边缘露出的三个脑袋喊了一声。
“魏国亮!魏国亮!醒醒!醒醒!”我抱起他的头部,轻轻摇动着,两只手指压住了他人中|茓。
魏国亮与平台接触的半边脸肿起了老高,看样子是撞在平台上造成的,这一下撞击如此之重,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脑袋?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魏国亮身子一抖,发出了声轻微痛苦的痛哼,眼睛颤抖了两下慢慢睁了开来。
充满迷惑和恐惧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便无力地再度闭上,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粗重,“魏国亮,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我的,我的胳膊断了,我的头好晕…………”魏国亮呻吟着虚弱地哼哼道。
“行,知道疼问题就不大。”我对他说道,不过脑袋遭受到这么强烈的撞击,刚刚醒过来,难免会感觉晕,先让他躺一会儿吧。
我抬头望向这处救了魏国亮的平台,只有百平米大小,在这不知道有多长的冰缝间,只能算得上微不足道的丁点大小,就像大海里的一叶小舟,为魏国亮居然鬼使神差地掉到了这上面,捡了条命!
只要他再偏左或者偏右几米,命运就会截然不同,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了。
虽然,现在即便他醒了,没有送了命,我们依旧是被困在茫茫冰川上不去,下不来,但是人就是这样,能活没人会想死,能多活一会儿,没人想早点死。
这直径十来米的椭圆型平滑的冰台异常平整,几乎让我无法相信这是自然形成的。
平台的尽头,与冰川相接的地方是一个凹陷进冰川中的入口引起了我的好奇,洞口不大,也就一人多高,两人并肩而立的宽度,不深,三四米的深度,我一眼就看到了尽头,但是吸引我注意力的也正是那小冰洞的尽头,尽头的冰层颜色经验隐隐呈现血红色!
看了一眼魏国亮,还闭着眼睛满脸痛苦地呻吟着,我站起身向那个洞口走去。
走到洞口前面,我惊奇地发现了冰洞向里几米的地面上是一个黑黝黝的人粗洞口!从地面延伸进冰层下方,似乎刚好容得下一个人从这里钻下去,这里本来就处在冰缝下方的冰层里,照射的阳光不多,今天又是个小雪天,太阳被隐藏在厚厚的乌云里,使得我四周的光亮更加暗淡,凑近了洞口我努力向下张望,隐约看到下面一米多深是个平台,再深处就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情况。
我本来对离开这里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但这突然发现的神秘洞口重又燃起了我的希望,我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这异常光滑平整的冰台,这凹陷在冰层内的小冰|茓,还有这冰层面上的奇怪的不知道多、通向哪里的冰洞…………这一切都让我隐约地感到这些是人为建造的,既然有人可以上到这里,那么我们就一定有办法下去!
我兴奋地跑回到平台边,让唐心给我用绳子放下来一把电筒,这次我能够清晰地看到那逼仄的洞口下的情形了…………
与洞口笔直相对的下放是块缓台似的平面,再下面像是一溜冰做的台阶蜿蜒向下伸去。
把我所发现的情况大声地告诉了冰崖上的三人,三人都异常兴奋,而魏国亮听到我似乎发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居然哎呦着站了起来!不过看那条几乎向外扭着的胳膊,我也知道这小子的确摔得够戗,那条左臂肯定是断了,魏国亮脸上的表情虽然因为巨痛和肿胀而狰狞丑陋,但眼神里闪动着紧张而兴奋的光泽,比起一条胳膊,显然命更重要的多。
魏国亮在洞口旁边转来转去地观察着,却没有胆量走下去。
崖上的三个人先把背包绑着绳子顺了下来,随后唐心、才子顺着绳子被放了下来,温老的功夫的确厉害,居然能一个人把才子放了下来,可是他自己怎么下来呢?
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唐心和才子下到平台上,先没有去看我的重大发现,而是打开温老那个神秘的包裹,那出五六根一米多长的粗细各异的空心铁棍,比画着一端一端地居然拧在了一起,连成了一根长约六米的长杆!
这该是温老和我讲过南派盗墓者常用的洛阳铲了,可以逐节相接,据说最长可以达到十几米。
在我和魏国亮的惊叹声中,才子把长秆立了起来,刚好伸出冰崖,再看温老,握住长杆头上脚下双手交替着,迅捷无比地顺着秆子滑了下来,距离平台一人多高的时候,双臂微微用力,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身,重又变回头上脚下踏上了平台。
整个过程中,长杆只是轻微地抖动了几下而已。
温老一落地便重又把长杆拆成了几段,呵呵笑道“没想到准备的家伙还真派上了用场。”
“好功夫!”我向温老挑出了拇指,由衷赞道,老人家所展现的这份功夫真是让我望尘兴叹,叹为观止,我虽然看得出来温老精擅武术,却没想到老人的修为竟然达到了这种境界。
“小狼,我看这个颜色怎么好象是血呢?”给魏国亮简单地处理了伤口的唐心将冰壁表面上的雪霜刮掉,看着被封在冰层里面赤红的颜色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我在看到这奇怪颜色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怀疑了,不过这更加证明了我的想法,这里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由人建造的,既然这里有血,有冰洞,有台阶,那就说明有人上来过这里,既然有人上来过,那么就一定应该能下。
我把自己的推论向大家说了,结论就是这个蜿蜒向下的洞口应该就是出路。
魏国亮发出一声冷笑“你又怎么确定不是有人像我们这样被困在这里,求生心切而挖掘的?也许挖了几米,见逃不掉,半途而废了呢,可能这通道向下几米就到底了呢!”
我一时无言以对,魏国亮这番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也有道理,我刚才太过于兴奋,竟然没想到这点,顿时感觉一盆冷水泼头而下,将兴奋的心情浇得几乎就灭了。
“多那么多废话干啥?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就算下不去,好歹还有个避风的地方!”才子不耐烦地嚷道。
“还是我先下!”我对众人说道。
“小心点!”唐心轻声嘱咐了一句,看着她关切担心的目光我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魏国亮盯着唐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
这小子真是死性不改!
虽然要和唐心短暂分别,不过有着温老和才子,我相信魏国亮也不敢耍花招,一手举着电筒,一手自腰间掏出玩具似的小手枪缓缓地探入了洞口,这洞口虽然不大,但却足够容下我轻松进入。
脚下踏实,刚好只留一个头颅露在了洞口上方,向紧张地注视着我的众人点了点头,缩头,整个人没入了洞|茓里。
洞|茓连接的果然是一条冰层里开凿的通道,高低容得下我这样的身高微弯头通行,台阶之间坡度不大,每层冰阶为了防滑还刻出许多划纹,胸口虽然有些憋闷,但呼吸还不成问题。
走下了十几级台阶后,感觉到通道开始出现角度柔和的转弯,以电筒的光亮作为信号,三明三暗,向洞口晃了晃,这是约好的招呼上面的人下来的信号。
唐心率先而下,紧跟着是温老和才子将魏国亮夹在了中间。
等到才子费劲地钻进了洞口,便将洞口透进来的些微光亮遮了个严严实实,五个人举着电筒,小心翼翼地踩着冰阶,沿着这条冰中通道缓缓向下行去。
整条通道是在巨大的冰层中盘旋着开凿而成,若是中间是空心的便是一条筒状的阶梯了。
一颗心悬在空中,生怕转过这道弯,会看到台阶的尽头,那也就等于宣判着我们五个人的死刑了。
幸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走到死胡同里。
在我默默地计算着走下了五十六级台阶后,视线里出现了另一番模样,我们进入了石质通道!
回忆起从冰崖上下到平台过程中所观察到的情况,我们现在已经穿过了大概二十米的冰层,这时的通道略微宽大了些,坡度和转弯的角度到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由左向右想下旋转而行,我已经不需要再低着脑袋走路了,而才子则走得非常憋闷,经过些略微狭窄的地方我隐约能听到他憋气收腹的声音………。
一共到底走够了多少级台阶?我已经数得有些乱了,是二千五百六十六级还是二千五百六十七级?头感觉很晕,两条腿也像灌了铅似的,完全是下意识地向前迈脚,暗想着幸亏是下楼梯,如果是向上走的话,只怕会惨得多了,按照冰层的厚度和冰阶数做为比照,我估量着我们一行人从冰川表面算起来已经下降了近一千米的高度了,不知道我们是在地面之上,还是已经进入地下了?
有趣的是随着我们不断的下降,通道的石质也逐层在变化着,活脱脱的地质地貌教科书。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视线里的情形陡然发生了变化,转过了弯,前面是一条笔直向下的通道,而入口也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光亮微茫暗淡,但至少让我知道我们现在应该还在地面之上……………
“小狼,我记得走了十二层台阶以后应该要转弯了啊?”才子奇怪地问道。
通道本来就狭窄,他又走在最后,根本没有注意到出口已经就在前方了,实际上唐心也是在才子说话之后才看到了出口处的光亮。
“啊,到出口了!”唐心惊喜又有点忐忑地叫道。
估计唐心现在的心情和我一样,即因为出口在既而感到兴奋,这至少说明了我们不会走进死胡同里担心被闷死这通道里;但也害怕这处口仍旧没有到达地面,仍处在悬崖峭壁上,不上不下的也是死路一条。
走出入口,踏上湿润的土地的瞬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吊在胸口的闷气,,我转身将唐心紧紧地拥在怀里,转了一圈“我们出来了!刚才你怕么?”
唐心满脸喜悦地望着我,点头轻声说道“有一点,但是看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哈哈,哈哈,重见天日,我魏国亮大难不死,大难不死!”魏国亮疯狂地大笑着呼喊。
这冰缝下的山谷由于两边峭壁遮风挡雨,温暖无风,仰天望去,天空只有细细地一条缝,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去,距离我们下来时的冰崖,足有千米,而那冰缝下的平台从这里看去,只是个小小的黑点,山谷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十分潮湿,却十分宽敞,两壁之间相距至少有百米的样子。
地面是厚厚的潮湿的泥泞,土质松软,看着这出乎意料的景象,我牵着唐心的手向前走去。
“我操!小狼,你看这是啥玩意儿?!”才子仰望着出口峭壁惊呼道。
从通道里出来以后,我的心情的确太兴奋了,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听到才子的叫声,我与唐心一齐抬头望向峭壁。
依巨石峭壁而成的是一副看不到全身的硕大无比雕像,我拉着唐心退到另一侧峭壁之下,才算勉强看清了这座石雕的真相。
是一位身骑飞马的魔神像!马蹄卷起,巨翅伸展,马上坐着位身穿战甲,九头十八条手臂的魔神,九个头颅面象上的表情各异,有的咬牙切齿、有的肃穆庄严、有的眉开眼笑…………。而十八条手臂上拿着的东西也各不相同,刀、剑、弓、盾………………雄姿勃发。
“我的老天啊!”我身旁的唐心呢喃着惊叹道。
“九头十八臂,这是天神卡瓦格博……………”我想起藏族老乡曾经讲过的关于梅里雪山的传说,传说中的卡瓦格博是宁玛派分支伽居巴的保护神,位居藏区八大神山之首,当地人称为“巴何洛登地”。相传卡格博原是九头十八臂煞神,后为莲花生教化,改邪归正,皈依佛门,做了千佛之子领朵制敌宝珠雄大师大王格萨尔王帐下的一员神将。
那平台正好是在雕像的头顶,如此看来那平台应该是作为祭祀使用的祭台,而我们真是机缘巧合,本以为必死无疑了,没想到不仅逃出生天,而且还能看到这座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宏伟石雕!
唐心从大衣里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着雕像不断地捏着快门,闪光灯闪动,咔咔轻响不绝。
“小狼,你刚才说的那是啥天神?”才子大声问道,我看到不光是温老眼中闪过好奇,唐心也停下了照相,眨着眼睛望着我,等着我解释,就连魏国亮也向我的方向靠了靠。
我现在的心情美妙无比,微笑着把我所知道的关于卡瓦格博的传说讲给他们听,我对自己的表达能力还是颇为自信的,四个人逐渐都投入到我所讲的故事之中,等到我讲完,唐心、才子、温老轻轻鼓起了掌,魏国亮虽然没有鼓掌,但看着我的眼伸里也闪过几分惊讶,和几分阴冷。
观察了山谷的方向,天色逐渐暗淡,本就昏暗的山谷更加幽暗,山谷向西直通卡瓦格博雪山,向南虽然看不清通向哪里,但现在也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
大家商量了片刻,决定今晚就在雕像下休息一夜,养精蓄锐后明天上路。
经过了这一场死里逃生的经历,所有人的心情都出奇的好,连温老也微笑着对我说道“此次虽然出师不利,却有惊无险,我们此行一定能够凯旋。”
“借您吉言,但愿如此吧。”我笑着答道。
17
这山谷里温暖如春,无风无雨,而且异常安静,我们个人在离地面一人多高的雕像的基座上支起了帐篷,也没有留人值夜,匆匆吃了些罐头饼干,都钻进睡袋里,这一天无论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疲劳已及,合上了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初升的阳光沿着细细的冰缝斜斜地射入了山谷,整理了行李后,一行人顺着山谷的方向向南而行。
走到了太阳光直接地射到了我们的身上时,时间已经是中午了,而我们身边的情景已经逐渐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两边仍旧是陡峭高耸的峭壁悬崖,但山谷里已经不再是泥泞的光秃秃的黑土地了,而是逐渐出现了些植物,山谷的方向也不再是直直向南,而是逐渐向西南方向延伸了。
“这是什么花?这么漂亮?”唐心从山崖下折下了两只挂满了红色花瓣的小花问道,满眼的喜爱之情“好香啊。”
这花的确异常的香,连唐心身边的我都可以隐约闻到。
“这叫恶鬼躲”身后的温老出声说道。
“这么漂亮的花怎么叫这么个难听的名字呢?”唐心皱着眉头说道。
“这种花的气味是毒蛇最为惧怕的,远远的闻到味道便立刻绕道而行,川、滇的民众常把这种花住在房前屋后以避毒蛇。”温老淡笑着解释道。
看到唐心露出惊骇的表情,就要把手中的鲜花扔掉,温老呵呵笑道“这恶鬼躲是不含毒素的,只是香气特殊,天生便是蛇的克星,就如雄黄一般道理。”
唐心的表情立刻变得轻松,拿着那两只花把玩了许久,最后舍不得扔掉,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咱们这是向着哪走呢?我会坚持不下去了。”魏国亮虚弱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回头望去,这小子捧着那条受了伤的胳膊,表情痛苦,拖着两条腿跟在最后,看他这样子好象随时有可能倒下似的。
“想活就走,想死就别动弹,哪那么多废话!”才子恶狠狠地叫道,对魏国亮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其实凭心而论,这小子自从昨天死里逃生之后,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对待我时也不再是一副百年世仇的模样了,但人对人的观感印象不可避免地有着先入为主的狭隘,一路上众人对魏国亮所产生的憎恶情绪绝不是睡一觉就能烟消云散的。
“我是真的很累,咱们能不能休息一会儿?!”魏国亮可怜地求情道,晃了晃受伤的胳膊,“我这胳膊实在疼的厉害。”
“你丫的用胳膊走路还是用脚走路?不走也没人拦你,就就是要在这儿定居了,我们也不反对。”才子翻着白眼鄙夷地说道。
魏国亮叹了口气,再也不多说了,看着他咬着牙坚持的模样,本来就因为缺少阳光而不健康地白的脸庞惨白中透着青紫,我有点心中不忍,暗想这小子别没摔死,反倒被累死了,再说万一倒下了,也不能不管啊,到时候反而加中负担,指着视线里山谷前方逐渐高起的山坡,我高声地说道“咱们再走一会儿,到那儿就休息吃饭吧!”
人总是要有希望才能有动力,有目标才不觉得迷茫,魏国亮远远地看着那高坡,眼睛里升起希望,一路上咬紧了牙关,居然能够跟得上我们,当然我们也是时慢时快地故意迁就着他。
那道高坡远远看去,似乎并没有多高,但真正踏上登坡的路才感觉其实坡度也算得上陡峭了,而越往上走,气候又逐渐变得冷了起来,坡下本来还生长着绿草红花,等到登上坡顶的时候已经是白雪皑皑了!四周的峭壁逐渐矮了下去,天空渐渐开阔起来,最终被我们踩到了脚下,我们终于走出了山谷!
站在峰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得说不出来,就连几乎喘得要把胸膛炸开的魏国亮也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坡,这分明是座小雪山,而这雪山正是我们当初想要翻越明永冰川抵达的地方!这雪山的峰顶看起来不高,都是因为他坡度的长度大,就像同样高度,同等面积的三角形,边长越短则角度越大。
实际上,我们所站在的雪山峰顶的高度已经和明永冰川的尽头等高了,离地面少说也有二千多米的高度。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其实已经站在了由几座巍峨入天的雪山围绕的那盆地之中了!原以为这次会无功而返,能留下命已经是万幸了,没想到居然阴差阳错地走进了“天神的心脏”!
站在雪山的峰顶,我终于得以一览这神秘的号称禁地的“天神的心脏”的模样,由雪山下去,是一座比我们走出来的山谷的地面还要低了许多的土地,是真正的盆地,整个盆地给我的感觉有点像在长白山上看天池的感觉,四周全都是悬崖峭壁,高耸的山峰,围着一块足有几百平方公里以上的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是“天神的心脏”给我的第一感觉,虽然我不知道世外桃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看到这盆地中间如珍珠般的湖泊,潺潺溪水,一片几乎占据了整个盆地一半大小的绵延茂密的森林,古树参天,绿草遍野,而在这一幕生机勃勃的绿色之中星罗棋布地点缀着各色的鲜花……………
与我们所站位置相对的盆地尽头应该是温老说过的另外一条进入盆地的通道,也是欧天顺的儿子误入这里的入口,是一条异常狭窄的山缝,虽然不像我们所走来的山谷那么深,但也算得上是沟壑了,而入口进到盆地里是一块草地,紧接着便是茂密森林,而那个位置也是森林最茂密的位置。
“找到了!找到了!”身旁的温老激动地喃喃自语,能让这老头的情绪如此激动的事只有一件,我顺着他闪烁着狂喜激动的视线望去,在茂密的森林中间地带如一道疤痕般出现了道狭长的地域,面积不算很大,和整个森林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但让我心头一动的是,那地域上并不是光秃秃的一毛不拔的空场,狭长的地带上凌乱地树立着十几块巨大的石块。
难道这就是温老、欧天顺嘴里的乱石山?!让我失望的是,这所谓的乱石山实在算不是上山,其一抵御面积很小,远远看去也不过就平方公里的样子,其二在我概念中,乱石山应该是布满了大小石头的地方,可是怎么看也不过是几块石头而已…………。
但对于发现这个区域,的确是很困难,四周的几座巍峨雪山侧壁如刀削般陡峭,即便有登山的人,也只是从另一面攀登,除非登上峰顶,否则是达到不了见到这盆地的角度,但是梅里雪山一年间几乎大半的时间都被云雾笼罩,峰顶更是常年风雪,如果真的登上了峰顶,也根本看到山下的情景。
如果是站在明永冰川的边缘,或许可以俯视这块盆地,但是那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却挡住了所有抱有这种想法的人,而我们这次如果不是因为魏国亮刚好掉在了那块冰缝下的平台上,打死我们也不会冒着摔成粉身碎骨的危险下到平台上,那么也决不会发现下到山谷的通道了。
看来这小子还是个福将啊。
不过即便不能登高远望,寻找乱石山,但如果是由入口进入,穿过森林便可以到达了这块地域,就算是森林太大无法正确把握方向,在森林里穿行几次也终究会有达到的一天啊,为什么温老、欧天顺几次抱着很明确地寻找乱石山的目的,却仍旧无法找到呢?
还没等我提出疑惑,唐心已经率先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温老哥,那个就是乱石山吗?也没什么难找的呀?”
“呵呵,没什么难的?我曾经几次由那进入寻找乱石山。”温老颤抖的手遥遥地指着入口的方向“除了第一次穿过了森林,看到乱石山,却没有找到入口,其他的几次,我都是在森林里转来转去,总感觉自己已经将这森林走完了,但最后却又转回到了入口……。”
在森林里转来转去?温老的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仔细看看,这森林还真似乎有些蹊跷,不过至于问题出在哪里,我却又说不出来。
但是看这森林并不全都是一般茂密,有的地方枝繁叶茂、树木成排,而有的地方却又稀稀落落………。
“如果这次我们不是站在这里,我恐怕还是在那林子里转悠着呢!”温老长叹一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感慨。
“走哇!下去看看!”才子兴奋地叫嚷道,我们找到了这里,只要活着出去,马上就能得到六万块钱,而今乱石山在望,如果能在其中找到吴三桂的陵墓,额外还会获得奖金,奖金的额度是根据所发现的价值而定的,才子当然着急着要马上去看个究竟了…………
“不急,”温老断然制止了才子的想法“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可以俯览全局的位置,当然要先看个仔细,否则一下去走进那林子里,再像我一样转来转去,找不到正地方,那不是白费力气?郎兄弟,你仔细看看这林子,我来过几次以后,曾经潜心研究,我觉得,我觉得这林子似乎有什么古怪!”温老皱着眉头有些艰难地说道“至于具体怪在哪里,我也说不清楚,但是给我的感觉这些数好象个迷魂阵一样,所有的起点走到最后的终点又回到了起点,而通向乱石山的路线只有一条!还有我那次误打误撞地找到乱石山,却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墓|茓的入口,那里好象就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一样,我所知道的方法根本没办法探询这下面究竟有没有墓|茓!”
我明白温老话外的意思是想借助古家的寻龙望脉的方法,来寻找入口,只可惜,古家的寻龙望脉并不是魔法,如果建造墓|茓的人不是按照风水起源的河图洛书来建造墓|茓,而是胡乱建造的,我所掌握的那一套也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的用场啊。
“我看,这到有点像是个什么阵法。”魏国亮有些犹豫地说道。
“阵法?!你小子懂的还不少,什么阵法?!”才子不屑地问道。
“我也说不上是什么阵法,但是你们也知道有些野史逸闻上也讲过历史上的确出现过一些具有迷惑人心,使身处其中的人丧失方向感的格局布置………。”魏国亮的脸有些涨红,急急地辩解道。
才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但是我听到魏国亮的话却觉得很有些道理,“魏研究员,那你认为我们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到达那个乱石山?”我回头冲着魏国亮笑笑问道。
“这个么,一般来说这阵法就像迷宫,往往是靠着视觉上的障碍来逼迫进入迷宫的人按照设计者所制定的方向前进,如果想要通过迷宫,第一种方法就是知道这通过迷宫的途径…………”魏国亮扶了扶鼻上的眼睛说道,那眼睛在他摔下冰缝后虽然得以保留,但一只眼睛的镜片却已经裂成了几块。
“废话呀你,找抽是吧?!”听到了魏国亮的第一个办法,所有人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才子更是暴跳着挥起了拳头。
魏国亮胆怯地缩头跑离了才子,慌忙地摇摆着那条完好的胳膊“你听我说完啊。”
“直接说点有用的,捞干的说!”才子双眼冒火死死地盯着魏国亮吼道。
“是、是,我不过是想说出所有的办法嘛………。”魏国亮委屈地解释道,看到才子要冲向自己,连忙说道“第二种方法,就是基于设计者的这种扭曲心理,在进入迷宫以后,用逆向思维的方式前进,所有的看似不得不转弯的地方偏偏不转,所有的宽敞通道偏偏不走……………”
这个方法虽然乍听上去怪异,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道理,但是魏国亮所说的也只是理论上的方法,至于是否真实可行,还需要实践证明。
“那简单,咱们见树砍树,直接开出一条路来不就完事了?”才子粗声大气地嚷道。
才子的办法也不失为可行的方法之一,当然前提是我们做好充足的准备,在这个风景秀美的盆地了住上个十年八载的。
“我们先到那里,休息吃饭,下午试试。”我指着森林边缘的湖泊说道。
“小狼,你对这里的风水怎么看?那几块巨石有什么想法?我当初在那乱石山上仔仔细细地勘察过,总觉得那些石头好象和风水有关系…………。”温老走在我的旁边轻声说道。
我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这盆地的风水实在普通的很,到是那几块巨石,乍看上去似乎凌乱,但实际上摆放的位置暗合阴阳,隐隐地与星象呼应,在这块盆地里自成一局风水脉象。”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墓|茓的入口了?!”温老大喜过望地问道。
“现在还没有,我需要到那里去仔细看看。”我摇头。
温老丝毫没有因为没有得到希望听到的答案而居沮丧,这个一向平静淡然的老头此刻的表情异常的激动。
“小狼,你已经有头绪了么?”等到温老兴奋地冲到了前面开路的时候,唐心轻轻地问道。
“还没有。”我很诚实地回答。
“那你刚刚不是说什么星相,什么地理的,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神,看一眼就能找到入口了呢!”唐心失望地撅起了小嘴,有些气恼地说道。
我做出个小声的手势,苦笑着凑到唐心耳边轻声说道“还不是为了安慰、安慰这老爷子嘛,再说就那么点地方,我不相信咱们这么多人就发现不了点线索。”
这盆地里的温度至少有零上接近二十度的样子,走到湖边的时候,即便我已经脱掉大衣,只穿了件毛衣一件外套,仍旧出了一身大汗,看其他人也都是脸庞泛红,额头见汗。
如果是平时旅游的话,这里绝对是一处鸟语花香的好地方,一路上,鲜花似锦,绿草清香,甚至还看到了几只从我们身边悠闲走过的不怕人的野兔、羚羊………。
湖水碧波荡漾,温度适宜,清澈得能看到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湖面虽然不大,湖水也不深,看样子也不过十来米的样子,但对于整个盆地而言,就像画龙点睛一样,将这里本就美妙的风景更衬托得如诗如画。
我们就在湖边扎营休整,吃了顿午饭,只可惜风景虽好,每个人的心思却都没有放在观风景上面,根本无心观赏,只想着快点吃完饭,穿过森林,到乱石山去看个究竟!
有了温老的教训,我们对于如何穿过树林制定了一套周详的计划,首先由我和温老先走,拉着一条绳子,沿着指南针所指示的方向向乱石山前进,其他人在后面依次隔段距离牵着绳子走。
计划制定的不错,不过实施的时候马上就发现出了问题,指南针坏了!所有人的指南针所指的方向根本都不相同……。有过在元皇陵里的经历,我马上就想到了周围存在着一股影响指南针的磁场,果然,再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只要靠近森林边缘,立马就变得时而前进,时而后退…………。
不过这也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在家乡的时候,家乡的森林比这远远要大得多,所以进山的人都要学会怎样靠大自然的提示来寻找方向,比如看太阳,比如在没有太阳的时候看树枝所倾向的方向,等等。
仔细回忆了一下在雪山峰顶所俯视的景象,脑海里马上便勾勒出一副盆地的地图,乱石山位于森林的东南方向。
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仔细观察着树枝的繁茂程度,我指出了应该前进的方向。
果然,刚进入森林没有多久,便遇上了问题,如果我想要继续按照乱石山的方向前进,那我就要撞上面前这一排几棵参天大树了…………。
我刚想饶道而行,又想起了魏国亮的话,得!爬树翻过去!
其实有的时候在处理某些异常复杂凌乱的问题时,最笨的方法往往却是最有效的方法,在翻过了四五道障碍物后,我感觉自己好象已经离乱石山不远了………。
温老对我时停时走,一会儿看看太阳,一会儿抱着大树转圈的辨别方向的方法十分好奇,我便开始向他解释我的依据,比如说树枝总是朝向太阳方向的那一部分总会特别茂盛……………
这一番在东北林区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连七八岁小孩子都能掌握的识别方向的方法却听着温老赞叹连连,这些可以说得上是常识的技巧对于他这个久居南方的人来说真是别开声面的新奇,老人最后惋惜中带着庆幸地说道“要不是遇上你们,我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完成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听老人这意思,似乎此行已经成功在即了,其实我的心里根本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只是为了安慰老人表面上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而已………。
等到我迈出了森林,亲眼看到近在眼前的乱石山的时候,我才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温老和欧天顺在讲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会称它为乱石山!
在十几公里外的雪山峰顶遥遥俯视,我所看到的不过是如道针缝的赭黄土地,和几块像芝麻粒大小的石块,而现在我所看到的是无数的石头堆砌而成的一座诺大平地,而我在山顶所能看到的石块,真实的大小足足有两层小洋楼大小!即便是巨石周遍的小石块,稍大些的也有半人高低!
“郎兄弟,你看咱们先从哪里开始?!”温老在所有人都越过森林以后,微微有些气喘却急不可待地问道。
而唐心、才子虽然也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仍旧期盼地注视着我,最辛苦的是魏国亮,他的体力本来就是最若的,加上又摔伤了一条胳膊,好几次都被夹在了树间…………。
终于到达乱石山的魏国亮现在已经累得翻着白眼,说不出话来。
现在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表面上仍旧是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其时心里电光闪射飞速地思考着各种可行的办法。
“现在么,”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已经被山峰挡住的太阳,“休息,吃饭,然后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再开始工作!”
看到温老眼中闪过的失望,我暗叫声惭愧,我需要时间思考方法,堆出笑容,揽住了温老的肩头笑道“老哥,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我们反正已经找到了这石头山的所在,加上现在天也要黑下来了,不如好好地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明天一鼓作气地完成,那有多好?”
温老微笑着点头,脸上浮起不好意思的表情“是我太急了,关心则乱啊,小狼,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哇……………”
众人此时的心情都松弛了许多,说说笑笑的,看这意思就等着明天打开墓门,进去往外搬宝贝了…………
哪有那么简单呢。
支起了帐篷,吃过了晚饭,我与温老和才子仰望星空,闲谈着还喝了点酒,最后安排好了值夜次序后,大家纷纷钻进了帐篷。
前半夜由我值夜,我坐在唐心的帐篷外,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唐心聊着天,仰头看着天上无数繁星,心里却思考着如何找到墓|茓入口的所在。
我观察过这里的地面,厚厚的乱石堆不知道有多深,看不到丁点的土质,就如温老所说,如果想使用闻、切的方法来探询这下面是否有墓|茓,墓|茓的位置,形状、大小以推算入口实在是不可能的。
回想起这十几块巨石的摆放位置,却又想不出来阴阳风水勘术中有哪一种风水格局于其相似,虽然看起来有些突兀,奇异,让人联想到风水格局,但只是似是而非,到有些像是故意放在那里迷惑人似的。
不过看这里地势隐蔽,而且守护得如此严密就可以想象当初的设计者必定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如此煞费苦心地守着这片乱石山,而温老的父亲当初说发现了吴三桂墓|茓的线索,结果找到这里,再没能回去qisuu奇书com,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就应该是吴三桂的墓|茓…………
想来想去,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或许可行的办法,转身钻进唐心的帐篷,想要询问一下唐心的看法。
没想到我才一钻进帐篷便看到了让我无比惊骇恐惧的一幕,距离卷曲着身体熟睡的唐心头部不足十公分的距离,一条倒三角头不断地吞吐着分叉的信子,头顶肉冠,通体红艳的毒蛇正昂首吐信地对着唐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扑下!
我弯着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到了它。
额头的冷汗立刻流了下来,我缓缓地掏出了别在腰上的手枪,这条蛇光从外表就可以看出是巨毒无比,被咬上一口,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根本无法解救,而它距离唐心如此之近,我虽然有把握击中它,但却不敢保证这玩具似的手枪威力能强大到一枪毙命,我又不能叫醒唐心或者惊吓到这条毒蛇,只怕这蛇一受惊便会攻击唐心…………
我脑子里瞬间转动,想出了无数种办法,却又一一被自己否定,没有一种是绝对安全的。
我这时的心情紧张程度比在元皇陵最后逃命狂奔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睡梦中的唐心对自己的危险浑然不觉,突然翻了一个身,身体由侧卧变成了仰卧,那蛇似乎吃了一惊,身子唰地直立了起来,这是蛇攻击前的姿态,我的心砰的一下几乎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就在我要开枪一搏的瞬间,这条巨毒无比的毒蛇竟然转身从帐篷下的缝隙游了出去!
就像在瞬间被抽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我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唐心猛地坐了起来,等到看见是我,脸上的惊慌变成了惊讶,为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小狼,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有回答唐心的问题,苦笑着勉强爬了起来,又检查了唐心帐篷里的每一寸角落,确认再没有什么毒物的存在,筋疲力尽地跌坐在唐心身旁,将刚才发生的一幕讲给了唐心。
当唐心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后怕地紧紧地搂住我。
说到那条毒蛇最后奇怪的反应时,唐心的脸上也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思索了片刻,“啊”唐心恍然大悟地从怀里掏出了两支红花,“一定是这两支恶鬼躲的原因!”。
我也才想通了那条毒蛇为什么突然间逃走,唐心仰身而卧,刚好使得这两支恶鬼躲的香气散发出来,没想到唐心白天时一个随意的举动,竟然救了她一命!
不过其他人身上并没有恶鬼躲,我不放心地各个帐篷检查了一圈,确认那条毒蛇并没有钻进其他人的帐篷,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重又钻进了唐心内的帐篷把我关于寻找墓|茓的想法对她讲了一遍。
“也许这是目前唯一可以试试的办法了,但是你不怕会造成整个墓|茓的坍塌么?”听完了我的计划后,唐心思索了半晌,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到不需要太担心,明清时期王侯贵族的墓|茓大都距离地面较深,顶壁也比其他时期的墓|茓结实,还有一点就是明清的墓|茓大都是以青砖垒砌,定点范围爆破并不会导致全面塌陷,而且就算真的整个墓|茓坍塌也比我们空手而归强得多了。”
虽然我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对于这个计划是否成功我依旧没有把握,但是我愿意赌一把………。
等到后半夜我把轮到值夜的才子叫了起来,不过我并没有回帐篷睡觉。
“才子,这次出来戴了多少炸药?”我问才子,出发前,因为担心武器威力太小,或者万一遇到需要爆破开路的事情,我曾经嘱咐才子这位自封爆破专家的高手准备了雷管炸药,没想到还真有了用武之地。
“恩,带了二十多公斤,你是想炸开这里?!”才子皱了皱眉头“这里的石头层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厚度,但一定不薄,而且都是碎石,爆破的效果就要差上许多,恐怕这点炸药还炸不透啊!”
“二十公斤………。”,我估量着爆炸威力,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恐怕只能靠手里的工兵铲去挖了!
“应该差不多,你就听我指挥吧!”我拍了拍迷惑的才子的肩膀说道,钻进帐篷去恢复体力了。
18
睡梦里,我又看到了那条跃跃欲扑的毒蛇,惊出了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天已经亮了起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收拾起行李,温老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我,我知道对于这老头而言,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我指挥着才子在最大的一块巨石下面刨出了一道深坑,定点向下爆破,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用爆炸的力量震动这块硕大沉重的巨石,炸薄下面的地层,借这块巨石的重量压穿顶壁。
即便不能一举炸开顶壁,但是在巨石下面爆破可以使全部的冲击力向下,将炸药的爆炸威力发挥到最大,我们就可以顺着爆破点继续向下挖掘了。
温老和魏国亮听到了我的办法,不禁目瞪口呆“你这不是考古啊,这是对珍贵历史遗产的破坏,是赤祼祼的破坏啊!”魏国亮垂足顿胸,痛心疾首地悲呼。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睁着眼睛看着炸,二是闭着眼睛听着响,记住,我是队长,我有绝对的权力决定这次行动中的所有事项!”好歹做了几年的排长,发起官威来,也有几分气势,魏国亮满脸悲愤地摇着头走到了最远的巨石后,做起了自我防护工作。
而温老在愣了半晌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办法或许是我们唯一可试的办法了,放手一搏吧!”虽然嘴上说着破釜沉舟的话,但眼睛里所流露的紧张和期盼却异常强烈。
当才子做了一切准备后,牵着引信跑到了我们藏身的巨身后,“点火吧!”
唐心紧紧地把头靠在我的怀里,每个人都紧紧地捂住了耳朵,魏国亮更像只鸵鸟一样,就差没有把脑袋钻到胯下了…………。
即便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被一声巨大的爆破声震得气血上涌,周围的雪山上隐隐传来轰隆隆打雷一样的响声,怕是被这场爆破引起了雪崩,而因为爆破点上面巨石覆盖,所以飞起的乱石不多,并且都是朝向我们所对的方向飞出去的。
淅沥哗啦地一阵由细密逐渐转为疏落最后的归于平静的石头与石头的撞击声后,我最先跳出了作为掩蔽物的巨石。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块本选做武器的巨石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这让我充满希望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炸穿顶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我几乎已经没有心情去看巨石下面的情况了。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种情况,都默然不语,唐心还抱有一丝希望,跑到巨石边去看下面的情况,她脸上失望的表情让我的心彻底失望了。
“呵呵,天意如此,大家也不要太难过了。”温老勉强挤出笑容安慰道,但他眼中的失望至极的目光让我不敢与之对视。
虽然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但是对于辜负了温老的莫大期望,我依旧感到内疚。
巨石下的爆破点向下炸出了一道约四五米的深坑,但坑的尽头已经是石头,我们已经没有炸药进行第二次爆破了,凭着手中工兵铲和洛阳铲想要把这石头钻通,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实话,我、才子虽然很失望,但毕竟寻找吴三桂的墓|茓并不是像辽国龙脉、元祖皇陵那样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只不过是少赚些钱而已,我最重要的目的是保证唐心能够跟着我平安回家,而魏国亮做为一位考古学者,虽然盼望着能够多了解有关吴三桂的墓|茓历史,但也不至于看不到就痛不欲生。
最痛苦的还是温老,一辈子的愿望就是找到吴三桂的墓|茓,收回父亲的尸骨,一尽孝道,而现在,我们也许就站在吴三桂的墓|茓之上,他与自己的愿望只隔着这一层石头,却无法实现,我不忍心再去看温老的表情,这时的他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淡然平静,谈笑风生的温老哥,现在的温晶焱呆滞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如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般,消瘦的身躯微微摇晃………
唐心更是差点掉下眼泪,疾步背身走到乱石边缘,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看到她的肩膀抽动着,动作虽轻,但我知道她是在为这可怜可叹的老人感到难过。
“老哥,你也别太难过,咱们回到镇子上再多弄点炸药来炸,早晚都能炸开的!”才子劝慰道。
温老闻言露出一个苦笑“其实是我自己太急切了,满以为这次一定能成功,所以一时有点接受不了,才子说的对,有志者事竟成,我用了将近半个世纪,终于寻找到了进入乱石山的办法,更不会在乎多用几天把这墓顶炸开!”
“老哥,这事要怪我………。”我内疚地说道。
温老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刚要说话,唐心急急地叫喊声传了过来“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入口!”
我几步便跳到了唐心身边,果然如唐心所说,在乱石山的边缘,与森林相接的地面上现出了一道四米见方漆黑的入口,这入口由五六颗腰粗的参天大树围绕,实际上已经脱离了乱石山的范围而进入到了森林,若不走近还真看不出来,想必这些树木是在墓|茓封闭以后才被种下的借以遮掩入口的。
想来是受到刚才那巨大爆破的震荡,把掩盖在洞口上的石块振松掉到了下面,这才让洞口露了出来。
洞口四周由青砖垒出了个框架,一边是终点,一边是漆黑的通道,人为建造的痕迹十分明显,而且建造形式与清墓相同,基本上可以肯定这里就是入口了,而按照我脑海里关于盆地的地图,这条通道所指向的方向是对着森林的,难道真正的墓|茓位置是在森林下?!
传说吴三桂此人谨慎无比,而且生性多疑,单从这墓|茓的设计来看,的确符合他的性格传言。
在我看到洞口的瞬间,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喜极而泣的女子的声音,而这声音再响起时感觉离我远了不少,听到的第三声更好象从这入口下面传上来的了!伴随着这一声啜泣声,我在漆黑的洞口里清晰地看到一位身穿白色束腰华服长袍,秀发及肩的窈窕女子的背影在洞口处微微一晃,便消失在了洞口里面,好象沿着通道而去了…………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头发麻酥酥地如冷气灌顶而入,周身的寒毛根根蹦了起来,我想起兰花对我说的那个坐在我怀里那个披头散发遮住了容颜的女鬼,此刻那枚虎钮金印还揣在我的怀里,我来时的路上,就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这女鬼会对我不利,没想到一路上顺顺当当的,不仅没再看到,连声音也没听到半点,哪想到随着这洞口的出现,这女鬼突然出现…………。
我手中的电筒当地脱手而出,掉在了洞底。
“小狼,你怎么了?”唐心奇怪地望着我问道。
“没,没事,太吃惊了,手抖了一下。”头上的艳阳照耀在我身上,我却没有感觉到半点温暖。
“你的脸色很难看啊,是不是不舒服?”唐心关心地问。
“没事,真的没事。”我干涩地回道。
唐心从背包里又掏出一把电筒递给了我,打开电筒向下照了照,从地面到洞口底部足有四五米高,下面堆起的石头有几块更是有几个人那么大,重量怕不下千金斤,也难怪当初温老的父亲逃不出来了。
“我先下!”我和温老异口同声地同时喊了出来。
“让我先下!”温老的语气甚至有些请求的味道,看着他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目光中充满了期盼和忐忑,我知道老人现在的心情肯定是无比复杂,自己父亲的尸骨也许就在下面!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电筒递给了老人“老哥,当心!”
若是换做这洞口完好无损,只怕要顺着绳子才能上下,不过现在因为塌陷的巨石堆起了一道自然阶梯,温老很顺利地到达了洞底,老人的电筒晃了晃,仰头喊道“下来吧,下面宽敞的很。”
我、唐心、才子、魏国亮依次顺着石头来到了洞底,洞口所连接的通道果然如温老所说的那样,非常宽敞,整条通道并非是一样宽窄的,而是入口处最窄,逐渐向里则两边的通道向外扩张,这次有温老这位真正的盗墓世家传人在前面引路,我也不再需要担心防备机关陷阱了,顺着台阶逐级而下,直下了有三十级台阶后,方才踏上了平地,向前行进,进到通道后,我便感觉到了墓|茓中的阴冷潮湿,与地面温暖如春简直就是判若两个世界,想起那个一闪即逝的女鬼,更觉得头顶脑后总有股子阴风吹来绕去的,搅得我心里毛毛的。
这处墓|茓宽敞宏大,通道高足有四、五米以上,墙壁、顶壁、地面全都是由厚实的青砖垒成,一路走来,除了开始时的入口有些损坏,其他的位置全都是完好无损。
通道上每隔二十几步墙壁上便伸出两支距离地面两米左右的铁棍挑着一口铁锅,应该是照明使用的灯具,唐心和魏国亮走走停停仔细地观察着那些灯具,而才子则很不屑地瞧了一眼那些铁锅,此刻的才子早不是当年那个进到辽国龙脉地下祭坛中遇到什么拿什么的傻小子了。
我曾经说过的两句话对他影响非常深远,“最值钱的东西往往都在最后。”、“越小的越值钱。”其实这两句话未必便全对,但是才子深深地赞同我的观点,把这两句话当作了金科玉律。
才子没有对这些铁锅展开行动,我估计是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不值钱,后来我问过他,他的回答是“等往回走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空地儿装吧,有的话再拿着。”
通道笔直,没有出现任何的转弯、拐角,一路上向前走了足足有五百米,视线豁然开阔起来,将手中的电筒调整为散射状态,五把电筒找笼罩的范围绝对不少于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范围,也只能堪堪地把这大殿看个大概,却照不到大殿的尽头。
殿堂全部是石结构,拱券式顶,没有一根梁柱,而顶壁距离地面的距离最高点以目测不会低于十米,靠近入口处,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中间一条宽敞的秘道两旁对称着摆放着两排十二对高大的兽型石雕,分别是骆驼、狮子、象、马、獬豸、麒麟,每种两对,姿态逼真,雕工精细,每对兽雕的姿势分别是一对伏卧、一对站立。
看到这两排兽型巨雕,魏国亮再也走不动路了,嘴里发出估计连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表示震惊和赞叹的语气词,像抚摩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上下抚摩着这些雕像。
而唐心则掏出了照相机,一道闪光灯如闪电般突然划过,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别照!”温老急急叫道“进到阴宅之中最怕惊扰了主人!你那灯光太亮了!”
所谓惊扰了主人还有另一种叫法“尸变”!传说人死后,最怕入葬的时候打闪电,因为闪电会将鬼魂本已经消散的精魄聚集在一起,重返尸体后便会无知无觉、吃人吸血,成为移影,也就是俗称的僵尸!
“切,什么惊扰到主人,封建迷信!”魏国亮听到温老的话不屑地耻笑道。
唐心与我们所经历了许多事之后却不像魏国亮这么浅薄,立刻收起了相机,抚摩着脖子上我送给她的那件双头九股金刚杵低低念了两遍“阿弥陀佛”…………。
顺着秘道又向前走了十几米,便是两根几乎顶到顶壁的巨大华表,华表上雕刻着在云雾中隐现的飞龙,气势恢弘。
“你照不照?!不照把相机给我!”魏国亮急切地对唐心叫道。
“不让你照你就老实点儿!小心我抽你丫挺的!”才子自从到了北京之后,骂人的词汇也丰富了许多,恶狠狠地对着魏国亮吼了一声。
后者打了个激灵,再也不敢说话,只是从眼里的悲愤和痛惜看来,他是敢怒而不敢言的。
再向前走了十几米,电筒终于照到了大殿的尽头,一把巨大的龙椅摆放在几级高台之上,而在龙椅旁边是一具靠坐着龙椅的白骨。
虽然大家都知道温老的父亲死在墓|茓之中,但猛然见到一具人骨依旧是吓了一跳,唐心抓着我胳膊的手大力地捏紧,隔着单薄的毛衣掐得我一阵钻心疼痛,只有魏国亮不知道温老的往事,瞧到了那具白骨,两眼圆睁射出惊骇无比的神情,喉咙间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胸口剧烈起伏,我连忙抢上去一步,对着他的胸口猛捶了一拳,魏国亮自嘴里吐出一口浓痰,大口喘着粗气,胸口逐渐平稳了下来。
“死人,死人………”失魂落魄的魏国亮脸色苍白得如白纸,痴痴地念叨着。
这小子被吓得不轻。
温老几步便跳到了那具白骨前,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我怕老人激动悲痛过度,连忙赶了上去,正看到温老伸出抖动着手从白骨的胸前摘下了一支小手指大小褐色的闪动着淡淡光芒的水晶似的物件,我心中一动,暗想这便是正八经的盗墓着的护身符“火符”了吧?!
温老把那东西放在手里摩挲了片刻,慢慢地跪在了白骨前,泪流满面地磕了三个响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颤抖着打开来,取出了五支香来,颤抖着手点上,Сhā进了石缝中。
看到老人点上了“替命香”,我知道老人要动手搬运骸骨了,按照规矩,不管是不是这墓|茓的主人,只要进入墓|茓看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便要点燃“替命香”,当“替命香”燃烧到了尽头,如果还没有出得墓|茓,只怕便要永远留在那里了…………
果然,老人从那奇重的包裹里取出了一条闪动着黝黑光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狭长口袋,想来应该就是温老所说的温家另一门技法“赶尸背骨”的工具了,温老又把自己的长袍脱下展开放到了地上,小心无比地抱起那具半坐的白骨,放到了长袍上,双手握住袍子的两端,用力一抖,一副白骨便根根送落,老人又将长袍上的白骨悉数倒近了那条黑口袋,郑重地将口袋斜背在身后,而这口袋两端的两条部带刚好能在胸前系拢。
老人做这一系列举动的过程中,我、唐心都在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而才子和魏国亮则举着电筒四处转悠着。
“嘿,这有道门!”才子照着离我们不远处的墓壁兴奋地叫道。
“那里面便是棺寝陵了,若是有陪葬的物件该都在那里面,不管怎么样,这香烧完之前,你们都必须要离开这里回到地面上。”温老淡淡地说道。
“老哥你要走?!”才子惊讶地问道。
温老点头,“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要走了。”
“走就走吧,咱们把这门打开进去看看!”魏国亮不耐烦地说道,小跑到才子身边,上下打量着那道门,似乎在研究应该怎么打开。
我想挽留老人一起离开,却看到老人一脸淡漠的表情,犹豫着没有开口,唐心不离开我自然现在是不能走的。
“吱呀”一声,才子与魏国亮所对着的那道通往棺寝陵的门发出了一声轻响。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两个人也实在太过于着急了吧,皱着眉头向两个人望去,却看到两个人距离那门足足有两米多远,伸直了胳膊也是够不到那门的………。
我正奇怪,魏国亮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扑通摔在地上,竟然毫无反应!这小子中邪了不成?!
原本已经转身要离开的温老听到声音回头看去,也是一愣“这是怎么了?”
才子这时候才期艾着说道“不是,不是我,我们谁也没碰那门!”才子的声音里透着极度的惊恐。
而他的话音刚落,那道门又发出一声吱呀轻响,而对开的两扇合拢的巨大石门似乎也微微地错开了一点…………。
“不好,尸变!”温老大惊失色地叫道,而我也在同时想到了这点。
“将军,你我得以团圆也全靠了这些人的相助,便让他们自行离去吧。”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这声音,这声音和那叹息声,啜泣声如出一辙,一定是那个女鬼!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唐心抓着我胳膊的手又猛地掐了我一把,而且这次那力量久久没有散去,我甚至感觉到她的颤抖和僵硬,看这样子唐心也一定听到了那女鬼的声音!
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听到了呢?
才子“妈呀”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惊疑地说道“这里面果然是有木头!听意思还是一男一女!”
“我与将军重逢要多谢各位的,你们快点离去,不要再打扰我们!”那个声音再度传入我的耳中。
温老惊骇地叫道“还不快走?!”转身向外奔去。
低头看了一眼“替命香”,那三十多公分的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燃烧尽了大半,而且燃烧的速度非同寻常的迅捷,估计用不了一分钟就要燃烧到尽头了………。
“跑吧!”我把唐心推向来时的通道,向死人一样躺在地上的魏国亮跳了过去,也顾不得拿捏力度,两个大嘴巴结实地煽在了他的脸上“醒醒!”我焦急地叫道,可是魏国亮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背上他!”我对着一旁的才子吼了一声,刚要跳起来,那道通往棺寝陵的门缝下一枚金光闪闪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要不是蹲下身体,根本就看不到这个东西,我略一迟疑,迅速地伸手将那东西抓了起来,而此时才子也已经将魏国亮抗在了肩上。
也不用再说话,相视一眼就已经明了对方的意图,我和才子一齐撒腿向着入口方向拼命狂奔……………。
一口气地奔到了进来时的洞口,唐心和温老正满眼惊慌地张望着,看到我和才子的身影,都露出喜悦的表情,我和才子刚刚爬了上去,通道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由轻到重的轰隆隆的闷响,响声越来越近,最后好象山崩海啸一样,吓得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
几个人离得远远的张望着,等到地下的声音彻底消失,我惊骇地发现陵墓上方的森林似乎一下子便矮下去了好几米!看样子整个墓|茓已经彻底地崩塌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这座墓|茓和元皇陵一样,我们无意间触碰到了墓|茓的自毁装置所导致?
唐心、才子也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连温老也是满眼震骇,我的心砰砰乱跳着,好一会儿才稍微平缓了些,刚才若是跑慢一步,现在也就成了吴三桂的殉葬品了……………
从我们进入墓|茓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而这其中所发生的变故实在是让人震撼无比,在陵墓中再多耽搁一会儿,只怕那位将军就要出来收拾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要是在陵墓中再多耽搁一会儿,陵墓崩塌之前我们也绝对出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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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咳嗽将几个人重新又拉回到了现实之中,被才子扔在地上的魏国亮摇晃着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刚才咱们不是在地下的吗?”
等到他看到突然间下沉的森林,似乎也想到了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魏国亮无比心痛地仰天呼号。
后来,魏国亮曾经无数次地问过我们当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推门?那陵墓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崩塌?
对于这两个问题,我、唐心、才子没有商量过,但回答却出奇的一致,没有人推门,至于陵墓为什么会崩塌,我们也不知道。
温老和我们在返回昆明后便分手了,这种或许此生再没有见面机会的离别让我很忧伤,温老仍旧是那副淡然微笑的模样“人生聚散本无常,何必执着分与合?”这是这位与我亦师亦友的老人最后对我说的两句话。
温老离去前给我留下了三样东西,两枚货真价实的“火符”这辈子他再也不需要这东西了,温家的绝技,他一生只用来干了一回事,就是寻回了他父亲的骸骨;另一件东西是那块让我垂涎已久的战国玉佩,本来在我知道了那是温老的父亲送给他最珍贵的礼物后,我是执意不肯接受的,老人重复了一遍在北京他曾对我说过的话“我只是为他寻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归宿。”
在我们离开北京之后的第十三天,我们重新站在了北京火车站前,看着依旧汹涌的人潮,熙熙攘攘,虽然是忙忙碌碌,但喜怒哀乐得都很真实,想起几天前的生死经历,我突然理解了祖父对我说过的那句平淡是福的话。
云妮和兰花见到我们回来都高兴异常,在云妮手术前,我们五个人在家里吃了一顿团圆饭,兰花悄悄地告诉我,我身上没再看到那东西,我自然知道她不会看到的,因为那女鬼已经走了。
在饭桌上我们说起了这件事,唐心、云妮和兰花三个丫头都听得眼泪盈盈,直说这才叫生死不逾的爱情。
“吴三桂这个人好色的很,早年为了陈圆圆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引清兵入关,陈圆圆之后,吴三桂又宠爱上了”四面观音“,”八面观音“后宫更是拥有佳丽无数,难道这种人也会有生死不渝的爱情么?”我笑着说道。
“爱情的长短本来就与爱过几个人没有关系,吴三桂虽然多情,却也痴情,虽然拥有陈圆圆等众多绝色美女,却决不寡情,吴三桂的原配夫人去世时,吴三桂悲痛无比,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女人爱的。”唐心如是说。
云妮亦点头表示同意,这一番话让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女人的爱情要的不是数量,而是质量,这或许是为什么这两个女人可以接受我的原因吧。
文化遗产管理部很爽快地给我和才子支付了六万块钱的酬劳,我也返还了那枚虎钮金印,我向李部长报告了全部行动经过,李部长对我大加赞叹,不过得知了陵墓塌陷,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无比遗憾,最后再次向我提出了邀请参加他们的考古队的事,我再次拒绝。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魏国亮居然请和我唐心吃了顿很上档次的酒席,全聚德的烤鸭果然比潘家园那家小店的要美味,魏国亮在饭桌上很真诚地向我和唐心道歉,还祝福我和唐心,至少表面上很真诚,至于实际上是怎么个想法,我没想去研究分析,因为从今以后彼此发生交集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注定和这种人成为不了朋友,但也没有必要成为敌人,我想。
在偿还了老树妖那三万块的借款以后,我和才子手中还有六万的现金,云妮所有的医疗费用已经有了着落,我和才子便开始在潘家园寻找一处合适的固定门房。
恰好就在我们原来地摊旁边做生意的那位李大姐要回老家了,便很便宜地将她的门房连一些乱七八糟的货物半买半送地兑给了我们。
我给铺子起的名字叫做“温古斋”周围的朋友都说这个名字起的好,风雅,含韵,我一概笑着接了下来,其实这铺子的意思只有才子、唐心和云妮才明白,我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下个念想罢了,古老夫子和温老两位老者在我的生命中所给予我的东西太多,太珍贵了,我却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他们的,只希望每次看到自己铺子的牌匾时,能够想起两位老人………。
云妮的手术很成功,我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云妮自己生着闷气,头上留下了一道疤痕,这辈子都不会再长头发了,“我变得丑了,你就不要我哩!”云妮倔着小嘴,委屈地说道。
“要是我变成了残疾你会不会不要我了?”我笑着轻声问云妮。
云妮一把掩住了我的嘴“不要乱讲,就算你瘸了、瞎了!我也会给你当拐杖,给你当眼睛!”云妮的目光执着而坚定。
“傻丫头,我也一样啊!”我将云妮轻轻地拥进怀里柔声说道。
一九九五年,我、才子、唐心、云妮、兰花五个人第一次一起在北京度过了春节,那种感觉真的是很幸福,平淡的却巨大的幸福,五个原本孤单的孤儿因为友情、爱情,成为了幸福的一家人。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小半年过去了,天气已经热得有些不像话了,不过幸好咱现在有了门房,我们把老树妖也拉了进来入股,我主要负责收货、跑鉴定,老树妖则偶尔造假,做古,才子的工作最为重要:侃价和偶尔骗人,当然主要还是对付一些看不顺眼的老外,比如中国东边的某国邻居……………。
生意逐渐走上了正轨,操心的事也不多了,而云妮则重新又背上了书包,不过人家现在是大学生了,走起路来脖子都伸长了许多。
那枚从吴三桂陵墓捡回来的金光闪闪的物件是一枚金币,民国光洋大小,中间有个小小的镂空王字,一面的图案是一条盘旋在云端张牙舞爪的飞龙,另一面是“大清天朝”四个古篆字。
这枚金币曾经让我思索了很久仍不得其所,首先我没听说过清朝曾经铸造过金币,而且一般的钱币中间的孔是方的,便于穿串携带,到从没听说王字孔的;其次清朝的金币为什么会出现在吴三桂的墓|茓中?因为我曾查阅过史料,吴三桂与清庭相抗到底,誓死周旋,改国号,铸钱币,临死了为啥要陪葬个清朝的金币呢?
后来我也询问过唐心,唐心对此也感觉到非常奇怪,于是约我一起去请教贾教授。
“小狼啊,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贾教授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地直看近一个小时,才算暂时告一段落地放下了放大镜,但手中仍在抚摩着那枚金币,让我惊讶的是,我极少看到幽默乐观的贾教授会出现这么激动的表情,而且语气异常的严肃认真。
“这枚金币是我在吴三桂的墓|茓里捡到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贾教授说了实话,在文化遗产管理部里除了唐心,我最信任的关系也熟悉的也就是这位教了我无数历史知识和鉴定文物常识的考古界和历史界的泰山北斗。
其实我犹豫这一下,是因为我对这枚金币实在是说不出原因的异常喜爱,回来后便把用一条红线把金币和火符拴在一起挂在了脖子上,不想告诉别人是怕被文化遗产管理部给没收掉。
贾教授压根就没对我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上缴在墓|茓内所发现的物品让我松了一口气,不过老教授的下一句让我莫名其妙。
“原来巡游礼拜确实曾经有过啊!”贾教授好象是对自己说话般轻声道,胖胖的脸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贾老,您说什么?什么巡游礼拜?什么确实有过啊?”我疑惑地问道。
直问了两遍,贾教授才听到我的问题,像是被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你俩等等!”老人站起身,匆匆向他那间足有篮球场地大小的私人图书珍藏馆走去。
老人家那间私人图书馆可了不得,都是老人一生所收集的珍贵古籍典册,珍奇孤本,老人对这些书籍珍若生命,许多人渴求一见而不得,但老人在晚年却将所有藏书全部捐献,唯一的要求是,在死之前,这些书谁也不能动!
就连我想要去看看书,还要洗过了手,戴上手套,在老头的监督下,保持与书页五十公分以上的距离,不许咳嗽、不许打喷嚏,等等诸多苛刻的要求。
不大一会儿,老人捧着本土黄|色的线装小册子走了回来,“你们看看,这图案是不是和书上画的很像?!”贾教授指着一张缺了半角的书页问道。
书上的画像色泽已经异常暗淡了,而且线条简单,说实话并不是十分形象,但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奇特的王字孔,还有“大清天朝”几个古篆字体,这让我也基本确信画上的应该就是这枚金币。
“贾老,你这本书是什么书?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我说着手疾眼快趁着贾教授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书抓到了手里。
“你,你小心点!”贾教授一副心如刀割的表情,想伸手来抢却有怕伤到书,只能连声嘱托。
我得意地将书翻到书皮,一行规矩工整的小楷“行走密录,林正堂,行走密录是啥意思?林正堂是谁?唐心,你知道么?”我低声问了身旁也在望着书的唐心。
“林正堂?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唐心疑惑地说道。
翻开书看了几页,内容尽是些某省某府某某某大人犯什么什么罪,据查属实……………
翻到了那张画有金币的后一页,却像是帐本似的记载着许多金银财宝,绫萝布匹的数量。
“贾老,我看不明白,你也别打哑谜,直接告诉我吧!”我泄气地说道,把那本书规规矩矩地双手奉还给了贾教授。
老头小心翼翼地接过书,大舒了口气“就知道你看不懂!”
我和贾教授之间的相处融洽无比,这老头生性幽默,丝毫不在意年龄、地位的差别,要是在平时,我早就立刻反唇相讥了,不过现在,听到老人的挖苦,我只能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毕竟是咱有求于人呢。
看到我没有像以前那样与他针锋相对,老头像是抓到我的把柄一样,得意地笑得像只老狐狸般奸诈。
“贾老啊,您就快给我们讲讲吧,我都快急死了!”唐心撒娇似地拉着贾教授的胳膊摇晃着说道。
“好,好,好。”贾教授看着唐心的表情立刻变得慈祥温柔,目光也都是慈爱之色,这老人对唐心好得让我怀疑唐心是不是贾教授的孙女,可能这么照顾我,也是对唐心爱屋及乌吧。
“这个行走呢,是个官职的名称,属于皇帝身边的直接命令执行人员,官职不大,但权力却大得可怕,因为是由皇帝直接领导,能递得上话,总为皇帝办些秘密任务,比如暗地里去调查某位官员啦,选秀女妃嫔的时候偷偷地先去看看啦,这之类的工作,而且行走的任免不需要经由六部同意记载,是由皇帝亲自任命的,所以各级官员对这个行走都是十分惧怕的,生怕自己身边某个人就是行走,暗中来监督调查自己的,按照道理来说,行走的任务是不能进行记载的,因为涉及到太多的皇家隐私,所以这本书实际上在当年是本禁书,其实,就相当于是那个林正堂的日记。”贾教授娓娓道来的一段话,让我和唐心都是大长学问。
“林正堂是顺治皇帝身边的行走,这本书主要记载了顺治皇帝交付给他执行的秘密任务的详细内容。”贾教授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再次把书翻到了画有金币的那页。
“我也是偶然得到的这本书,但因为书中所记录的内容大都没有正史记载,所以我一直无法考证这本书的真伪,但是今天小狼拿来的这枚金币让我几乎就可以肯定,这本行走密录所记载的事应该却有其事,真实发生过的!”贾教授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就像小孩子得到了向往已久心爱的玩具一样。
“书上记载,顺治十二年,顺治皇帝命令林正堂秘密负责组建和监督一只出巡海外的交友团,而那艘船上携带了无数的珍宝稀物,其中就有这为给各国皇帝做为礼物的,特殊铸造的一千枚金币!”贾教授将金币交还到我的手上,兴奋地说道。
“原来这么大来历呢!”我将金币重新挂回了脖子上,喃喃自语道。
“书上说,当时清朝入关不久,顺治皇帝便想要效法明成祖责令郑成功七下西洋,带领着船队,运着礼物和大炮,去宣扬大清王朝的强盛,联结各国,恢复与各国的通商贸易,因为当时皇太后并不同意顺治皇帝的想法,坚决反对,顺治帝没有办法,便偷偷地命令林正堂秘密地进行此事。”贾教授信口讲述,不需要看书,也没有一点停顿,显然书中的内容早就已经背他记得滚瓜烂熟了。
“这还真是一段密史哩,我从没见过有关这事的记载!”唐心好奇地笑道。
“就连我也是怀疑了半辈子了!要不是小狼得到的这枚金币我只怕有生之年也不相信这事了。”贾教授笑道,满脸的心满意足。
“那后来呢?”我又问道,如果真得如贾教授所讲的那样,这巡游礼拜的船队若是果真出航归来,哪能没有任何记载呢?
“后来么,顺治皇帝启用据说是明朝水师降将为此次出航事宜的全权御史,而林正堂是负责监督的行走,因为是秘密进行,所以不敢大肆宣传,经费也并不是十分充足,终于在顺治十五年五月,这支由一艘宝船、三艘马船、五艘战船还有若干舟师组成的小型巡游礼拜船队由南京龙江港起锚,经太仓入海,按照郑成功当年的航行路线行进。”贾教授回忆着说道。
对于航海的名字我实在所知太过有限了,满脑子里尽是些问题,但是还是问出了我的疑点“那后来呢?如果这次的巡游成功,后世怎么会没有任何记载?其他国家的历史上也好象没有听说有过记载啊。”
贾教授目光赞赏地冲着我微微点了点头“小狼的思维果然缜密,林正堂在行走密录中记载,巡游舰队出发三个月之后,便突然间失去了消息,直到两年后,才有幸存下来的当初巡游舰队的士兵返回了朝廷,禀报了当时的情况,当年,巡游舰队航行到暹罗湾之海时,也就是今印尼群岛、菲律宾、马来群岛附近时,被当地的土人传染了瘟疫,还遇上了大风雨,结果整个船队幸免的寥寥无几,而幸存者无奈之下弃船逃生,至于那只装满了珍宝的船队最后的结局怎样却没人清楚,林正堂在书中猜测道或许已经沉没。”
“顺治皇帝听说了这事以后又惊又怒,从此清庭对于与外国交流贸易通关互航的事再提也不提,逐渐发展到后,竟至于闭关锁国…………”贾教授惋惜地摇头叹息道,“明朝时,”奇+——書——网-“中国的航海技术和战斗能力甚至可以算得上世界头号强国,可惜清皇朝因噎废食,竟然闭关锁国,放弃了海上的技术进步,乃至对于日后的甲午海战、八国联军、鸦片战争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那船上的珍宝很多吗?”我又提出了一个很感兴趣的问题,对于财富人总是有些莫名的喜好,即便是不能拥有,听听关于财富的传说也是好的。
贾教授脸上露出一个表示惊叹的夸张表情,翻开那本行走密录念道“金币一千枚,白银二十万两,牛羊皮各式两万张,官窑瓷器两千套、夜明珠两百颗、翡翠玉器一百件………………”老人洋洋洒洒地读了一溜长长的单据,听得我两眼发直,心想就算拥有了其中的一样,只怕这辈子也不愁吃喝了。
“可是,这枚金币怎么会出现在吴三桂的墓|茓里呢?!”唐心听老人读完了礼单,忍不住问道。
“我刚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惜真正的内中情形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或许可以猜测一下,林正堂明确指出,顺治秘密进行此事,所铸造的金币一枚不多一枚不少正好一千枚,全部装船上路,所以排除了顺治赐给吴三桂的可能,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两种可能,一种是在巡游船队发生意外以后,或沉或毁,但有人得到了这批珍宝,结果被吴三桂所得;另一种可能就是在这事之后,顺治或者康熙曾经按照当年所铸造金币样式另行铸造后赐给了当时还没有叛乱的吴三桂…………”贾老侃看而谈,眼睛里闪动着异常明亮的光芒,应该叫做智慧吧…………
“我觉得有可能是幸存的船员带回来的,被吴三桂得到的,按照您老的两种猜测,恐怕无论是哪一个,都会引起轰动,留下记载的。”唐心悠悠地反驳道。
“这个嘛,我也不会说你的推测完全没有可能,你也可以说我的猜测概率小,但是这件事是件千古奇事了,真正的内幕恐怕会永远是个秘密啦!”贾教授再次露出那个老狐狸般的狡猾笑容说道。
“小狼,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枚金币呢?”贾教授那副认真严肃的表情差一点就让我以为他内心的想法和他的表情语气一样庄重呢,只是他嘴角勾起的那抹狡黠出卖了他的真实意图。
“贾教授,这东西是我曾经经历生死的念想,我只想把它留在身边做个纪念,卖是肯定不会卖的,捐的话,我想国家也不会少这么点金子,而对于我来说可就太重要啦!”我的表情也随着我话的内容,时而惆怅、时而缅怀,时儿可怜、时而难舍难分……………
老人家的眼神怔住了,明显被我丰富逼真的表情迷惑得有些错乱,张了张嘴还要再说点什么,拉起唐心疾步地走出了贾教授的办公室“贾老,就不耽误您宝贵时间了,我先走了,保重啊您那!”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他办公室足有二十多米了,凭老头的两条腿已经铁定赶不上我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段隐世的历史呢!”唐心有些感叹地轻声说道。
我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是真是假无法判断,我还想也许是有人先看到了这枚金币落在了吴三桂的手上,才杜撰出来的子虚乌有的巡游礼拜的故事来的呢!”
“可是整件事情中连吴三桂一个字都没有提,我看你说的这种推测是绝对不可能的。”唐心立刻便找到了我话中漏洞反击道。
我也只是随口而说,论起推理能力,历史知识的丰富细微,我肯定不是唐心的对手,也不和她争论,马不停踢地向她提出告辞,离开了文化遗产管理部,径直奔向潘家园而来。
进了温古斋,才子和老树妖正研究着目前的行情什么物件最热,能炒出高价来。
我一时兴起,把脖子上那枚金币摘了下来,递给两人,并且把贾教授所讲的那段密史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直听得两人嘴巴大张,眼神呆滞,一愣一愣的,直发蒙!
“我说哥俩,你说按我讲的这事儿,这物件能值个多少钱?”
“我说郎爷,这个可不好论数啊,冲这份稀罕劲,怕也算得上天价了吧?!”老树妖挤着那双三角眼顾做神秘地俏声说道。
“天价是多少?”才子凑上来问道。
“我瞧啊,得这个数!”老树妖说着伸出了拇指转了三圈,这是潘家园熟人之间议价的暗地手势,有时候场上人多,两个人就把手握到一起伸到谁的口袋里互相摸摸手指头就算谈价了,若是成了双手一握,就是成叫,若是不成,无论买方还是卖方都没损失。
“扯淡!就这么个小玩意儿能炒到一百万?!你说的是日本元吧?!”才子对老树妖的价格嗤之以鼻。
“嘿,我说兄弟,你还真别不信,你等着瞧!”老树妖涨红了脖子说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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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平时也常在一起互相逗乐扯淡,老树妖就那么一句话,谁也没往心里去,都以为说说就完,没想到就在这事发生了半个多月以后,刚刚进入夏天的一个午后。
才子正在里面的小屋里睡着午觉,店铺里也没什么客人,清闲的很,老树妖也不知道去哪遛弯去了,只剩下我自己在读着从贾教授那借来的宝贝书。
“请问,有位姓郎的先生是不是在这里做事呀?!”一口辗转反侧的港式普通话传进我的耳朵,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听到这种好象是舌头得了半身不遂似的说话的腔调我就很头疼,尤其是果然是香港同胞也就罢了,许多追求时髦的大陆的年轻小伙子、大姑娘本来能说一口噶蹦溜脆的普通话他不说,非得要支起舌头来学这种港似普通话,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我抬头向门口望去,一位四十岁上下,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分盖在那个圆得有些离谱的脑袋上,怎么看怎么像假发,微微笑着的脸庞上,圆圆的小眼睛、圆圆的大鼻头挤在了一起,矮胖的身材也算得上椭圆,上身穿着件白得耀眼的短袖衬衫,下身穿着条打着背带的灰色格子纱裤的男子正站在门口,一条短粗的胳膊下夹着个小皮包,中指上戴着一枚嵌着指甲盖大小祖母绿的黄金镏子…………
这主好象还真是位港胞!看这挺胸抬头的架势,该是个款爷儿!这大半年的生意做下来,对于察言观色、看人相钱的功夫我可是长进不小。
可是这人进门就说找我,我印象里可从不认识这么个人,他找我干吗?
“您快请进,这里的确有位姓郎的,不知道是不是您找的那位?!”我站起身来,微笑着把他让进了铺子里,请他坐下,倒上杯茶水问道。
“哦,是这样的啦,前段时间听说温古斋有位郎先生想要出售一枚清朝的金币,我很感兴趣,我想来看看是不是这个金币。”“圆先生”说着从腋下的小皮包里掏出张纸来,上面画着的正是我脖子上佩带着的金币图案,连大小都相同!
这张图上有着金币正反两面的图案,画得十分逼真,比贾教授那本行走密录里的图强了百倍。
“这个,先生哪里得到的消息?”我沉吟了一下问道,并没有急于表明自己的身份,我到很想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我拥有这枚金币的,而且他是从哪里得到这枚金币的画像,如果没有见过金币的人,一定不能画得如此惟妙惟肖。
“请你告诉我郎先生是不是在这里呀?他现在人在哪里啊?如果他在请让他出来说话,不就是一百万嘛,我们现在就可以一手交钱一收交货!”“圆先生”对我的摸根问底已经微微有些不耐烦了,直着舌头拍着那个皮包说道。
一百万?!我脑袋嗡得一声,我想起了那天与老树妖玩笑似的调侃,我没想到老树妖真的把消息放了出来,更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愿意出一百万来卖这枚金币!
一百万是什么概念?我和才子、老树妖三个人在温古斋里勤勤恳恳地经营了半年多,也不过一人分得万数块钱。
“实不相瞒,我就是您要找的人,我叫郎跃进!”我自我介绍着再次站起身向“圆先生”伸出了手。
“圆先生”一听说我就是他要找的人,不耐烦的表情立刻烟消云散,满脸堆上了笑容,圆眼睛、圆鼻子再次挤到了一起。
和他聊了一个多小时,我这才大致听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圆先生”并不姓圆,他姓林,叫林亚,香港人,世代经商,颇有家产,三年前,他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并且展开了疯狂追求,两年前,那女子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但有一个要求,那女孩有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币,说是自己家族传下来的祖传至宝,而这金币原本是一对的,后来丢了一枚,要她嫁给林亚的唯一条件,是要求林亚帮她寻回那枚丢失的金币………。
林亚寻找了整整两年,毫无收获,而那个他所深爱的女子却十分坚持这个条件,正当林亚几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听到北京传来的消息,有人正在出售一枚清初特制的王型镂孔的金币,大喜过望的林亚重新燃起了希望,立刻赶到北京找了过来……………
当我把脖子上所戴的金币掏出来的时候,林亚的小眼睛立刻燃烧起熊熊火焰,那股炽热比初夏的午后太阳还要热得多………。
“郎先生,你可不可以把这枚金币卖给我?!一百万,我现在就拿给你!”林亚急切地说道,眼神里竟然流露出哀求的味道。
林亚的话让我陷入了挣扎的两难境地,其实我留着这枚金币并没有什么用处,最开始留下也只不是觉得好玩,再一个看林亚这么可怜,找不到这枚金币连老婆都娶不上,如果我执意不卖给他的话,那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当然一百万的价钱说服力比什么都要强得多。
难道林亚愿意花一百万买这么一枚金币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娶一个女人那么简单?我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有钱人的价值观的确是普通人不能理解的,可是那所深爱的那个女人居然也有一枚同样的金币,这到让我十分惊讶了,因为我从贾教授那里得到的消息,这些金币应该全都在海上遇险了,没想到流传于世的除了我手里这枚从吴三桂墓|茓中得到的金币外,还会有一枚!那个女人又是什么人?!
好奇心在我的挣扎中占据了上风,“林先生,我对这枚金币的喜爱超过了您的想象。”我为难地说道。
林亚期盼地望着我的表情马上就变做了失望,那种失望并不是装出来的,完全是发自心底的失望,让我看着都觉得很难过。
“郎先生,是不是价钱不满意?!价钱好商量,您开个价,您说多少钱能卖,只要我能承受得起,卖公司、卖房、卖车我都愿意!”林亚的双颊升起因虚火上升而产生的病态红晕,额头上豆大的汗滴不断滑落…………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就宁可放弃所有的身家?这个男人究竟是个天生痴情种,还是另有其他目的?!我盯着林亚的眼睛,希望可以从中发现些端倪………。
“这不是钱的问题,林先生,看着它我很高兴,而快乐是多少钱也没不到的。”我抚摩着脖子下的那块金币很认真地说道。
“郎兄弟!”林亚大急之下称呼都更进了一步“我告诉你个秘密,如果你把这枚金币卖给我,我就可以得到一大笔宝藏,那里面还有九百九十八枚同样的金币,到时候任你挑选!”
林亚的话让我的心猛然间加大了幅度和频率,这个林亚似乎知道巡游礼拜船对的事,否则不会说出这番话来,而且听他的意思,我手中的这枚金币竟然是寻找宝藏的关键之处。
“林先生,其实把它卖给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我思忖着说道,林亚立刻大喜过望“那我可太要感谢你了!”
“不过您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如果您能够满足我的好奇心的话,我会考虑把金币卖给你!”我微笑着对林亚说道。
“这个,这个,好吧,郎先生,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宝藏里会有九百九十八枚相同的金币?”我缓缓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个,是我爱的那个女人告诉我的!”林亚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表情很真诚。
“那宝藏也是你的女人告诉你的了?”我思索着问道,看来林亚背后的那个神秘女人远比林亚要有意思得多。
“是的。”林亚这次很爽快地点头承认。
“您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能告诉我她的身份么?”
“对于她的身份和过去,其实我也知道的很少。”林亚苦笑着说道“我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就已经属于她了,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她能够和我在一起,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做!”这一番陶醉的情话和海誓山盟的誓言在林亚那张圆成一团的脸上传去来实在滑稽的很,但是我看到他疯狂的眼神,心中忍不住感觉到有些惊骇,看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恐怕那女人让他去杀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那个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的好奇心被钓到无以复加的强烈程度,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神秘了,她有一枚和我同样的特殊的金币,她知道沉船宝藏的秘密,她把一个富家子弟迷惑得几乎丧失了自我……………
“郎兄弟,你要是不把这枚金币卖给我,我真的是要去自杀了!”林亚重重地把头垂下,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我说过,满足了我的好奇心的话,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好整以暇地淡淡道,虽然我不清楚这枚金币究竟为什么能够值林亚花上一百万来购买,但是现在是他在求我,那我就要把握这个机会满足自己了。
不过光凭他刚才的所谓的爱情,这个理由还很不充分,到是他无意透漏出来的那寻找宝藏的事到让我看出了他的迫切,只不过为什么这宝藏会和金币联系在一起呢?!
“郎先生,那您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林亚完全没有了脾气,眼巴巴地可怜地望着我问道。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但是我想和你的那位爱人见一见面!”我微笑着说道,看着林亚突然变色的神情,我立刻表白地说道“放心,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好奇而已。”
“好吧!明天晚上六点整,食通天,我定包房!”林亚思量了片刻,毅然决然地说道。
“哦?晚上?中午不可以么?”我疑惑地问道。
“对不起,白天宝儿一般是不出家门的。”林亚歉意地笑了笑说道,随即补充道“宝儿就是我的未婚妻。”
白天不出家门,偏偏夜间行动?有什么毛病啊?还是有什么缺陷怕白天被人看出来?我暗自嘟囔着。
约好了时间,地点后,林亚也不废话,匆匆起身告辞,并且一再叮嘱我务必到场,我自然是满口答应,是我约的,我当然要去了。
晚上吃完饭,我把唐心、才子拽进书房,把下午发生的事详细地讲给了他俩,两个人都是听得无比惊诧。
“我操,一百万你都没卖?!小狼,你丫的以为你现在亿万富翁了吧?!”才子听到最后我并没有把金币卖给林亚,又恨又悔地直拍大腿“我他妈的什么时候睡觉不好,偏偏那个时候睡过去了,白白放跑了一百万啊!”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那个宝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唐心清澈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无比的兴奋和期待,“也许借这个机会我们能够解开一段不为世人所知的密史呢!”
第二天下午,我和才子把温古斋丢给了老树妖,早早地跑到了文化遗产管理部接上了唐心一起赶到了食通天,食通天是家很有名气的高档饭店,我虽然听说过,但是还没光顾过,走进食通天宽敞明亮、金碧辉煌的大堂,这家酒店的高档就可见一斑了,巨大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宽大通透的落地窗,水晶一样璀璨的巨型吊灯,大厅中摆放的真皮沙发……………。
我们三人刚刚走进门,两旁分列两拍的十几对迎宾小姐立刻整齐地鞠躬,整齐划一地问好“先生您好,小姐您好,欢迎光临!”
突然间的鞠躬、问好把走在最前面如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才子吓了一跳,立刻停住了脚步,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唐心有经验,微笑着对其中一位迎宾小姐说道“林亚先生订的包房。”
那位漂亮的迎宾小姐立刻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六六六号豪华贵宾包房,您请这边走,林先生正在恭候。”引导着我们坐上了电梯,直到包房门前,敲过门口,听到里面传出林亚“请进”的声音后,那位迎宾小姐将门轻轻推开,微笑着点了点头退下了。
进了包房,打量着一下周遭的情形,我不禁低头向唐心嘟囔了一句,“有钱人真他妈的不一样,吃饭的地方比咱家一层楼都大!”
正对着门口而坐的林亚见到我的来到,远远便堆起满脸的笑容站了起来“欢迎,欢迎。”
“节以治家,简以养德,咱不比这个。”唐心微笑着轻声说道。
从包房的入口,到酒席所在的位置足足有十几米远,一个包房居然做成了套间的形式,酒席四周站立着四位身穿旗袍,身材高挑的服务小姐。
林亚或许是没有想到我不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保镖一样的才子和如此美丽有气质的唐心,不禁微微一愣。
“林先生,让您久等了!”我微笑着与林亚握到了一起,随即转身为林亚介绍了才子和唐心,我注意到包房里只有林亚一个人。
我略微有些生气,难道这个林亚在跟我耍花招?!我微微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坐下。
林亚也看出我有些不高兴了,他当然知道原因,我们今天见面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要和他吃饭而已。
“郎先生,您不要生气,我们约的是六点钟嘛,我早到了一个小时,您早到了二十分钟,而宝儿向来是一提前一分,也不迟到一秒的啦!”
当时间还差五分钟六点的时候,林亚挥了挥手把那六位服务小姐赶出了包房“不好意思,宝儿不喜欢热闹,她喜欢安静的!”
这个叫宝儿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如此之多的怪癖,更奇怪的是林亚居然爱她爱得如此疯狂…………
秒针指向十二的同时,包房的门发出一声轻响,林亚立刻露出充满了柔情爱意的甜蜜笑容“宝儿来了。”他轻声说道,生怕自己的声音高一点吓到来人似的。
当我看到在林亚的陪伴下走过来的这个女人时,高挑的身材应该和我差不多高,比林亚足足高了一个头,一套黑色的晚礼服,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波丝猫,除了完美,没有什么词汇更加恰当,暗红色的头发高高地盘在脑后,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神秘而高贵,典雅、白皙的脸庞、如一泓秋水的眼眸,高而挺直的鼻梁,一双勾魂夺魄的红唇…………
让我很奇怪的是,我根本没有办法估量出这个女人的年龄,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都像,又都不像。
但我仍旧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我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比唐心、云妮还要更胜一筹,可是我对他的第一感觉不是美,而是冷。
冷,我从心里向发散发的感觉,我只觉得这个女人走一进房间,这屋子里的温度迅速地下降,她的着装、他的眼神、她的气质,无一不让我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冷,而她的冷不是装出来的,是自然流露的出来的。
看到这女人怀里抱着那只肥大的黑色波丝猫的时候,我更冷了,黑猫本身就不祥之物,虽然这只猫无论皮色、仪态都像它的主人一样,无懈可击,但是给我的感觉也和它的主人一样,阴冷。
“宝儿,你来了。”林亚温柔至及对这女人说道,而宝儿仿佛没有听到般,目光根本没有去看林亚半眼,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坐在了林亚为她拉开的椅子上。
我来的时候故意把那枚金币放在衣服的外面,宝儿坐下,那双不含丝毫感情的眼睛一眼便盯到了我胸前的金币上!
我从见到宝儿到现在,第一看到她的眼睛里流露情感“喜”一闪即逝,又恢复了毫无情感的冰冷。
而她怀里的那只一直闭着眼睛的波丝猫似乎感知了到什么,睁开了那双蓝色的眼睛,瞳孔迅速收缩望向我胸口的金币,一股寒冷彻骨的阴冷直刺我的心脏,我的心剧烈地收缩,我产生了一种荒谬至极的感觉,那根本不是一只猫的眼睛,那分明是人的目光啊!阴冷恶毒,如有形有质般把我刺了个通透。
宝儿在波丝猫的脊背上轻柔地抚摩了两下,那只猫重又闭上了眼睛,而我身上那种如硭在背的感觉才消失了。
从没有过的压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我忍不住轻轻地松了口气。
从那只猫的眸子盯着我开始,到它闭上眼睛,近半分钟的时间里,我竟然忘记了呼吸!
这一人一猫实在是古怪无比!
“郎先生要见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宝儿重要开口说出了第一句,是对我说的。
宝儿的声音很好听,在我的印象中,除了那个曾坐在我怀里的不知道样子的披头散发的女鬼外,这是我所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但是这么动听的如天籁般的声音里,竟然不含有一丝情感,给我的感觉就像在听一首根本就没有声音的歌…………。
“我有金币。”我思索了片刻,竟然说出了一句看似与宝儿的问话毫不相关的话来,但其实我与她之间的联系也只是建立在这一枚金币上的。
宝儿将目光对准了我的目光,相视良久,与宝儿对视的感觉让我几乎要爆炸,明明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却偏偏好象找不到她的焦点,虽然我是在与一双眼睛相望,却感觉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想要什么?”宝儿问道。
“真相。”我勉强自己平复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奇的代价有时候是很重的。”宝儿不带丝毫感情的话却让我感觉到了恐惧。
“不过值得于否,要看每个人的想法了。”
“如果你想知道,一周后,我们会出海的,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去。”宝儿侧着头望着我,轻轻地说道,就好象一周后的出海有我没我,根本就无关紧要。
出海?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所说的出海是指什么。
一旁的林亚却欢呼雀跃起来,兴奋地望向宝儿“宝儿,你终于决定要去寻找那东西了么!”
我这才醒悟过来,宝儿所说的出海原来是去找那批巡游礼拜的沉船上的宝藏。
“他去我们就去,他不去,我们也不去。”宝儿的目光依然没有焦点地停留在我的身上,轻轻地说。
“郎兄弟,去吧!所有的费用由我承担,如果事成,我会分所获得的二成给你!另外还有一百万是你这枚金币的钱,怎么样?!”林亚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对我说出了这番话,眼光中的期盼无比强烈。
我转头望向唐心,唐心也似乎心有灵犀地同时扭头望向了我,只看到唐心眼中那坚定的目光,我就知道唐心希望我做出什么样的回复了。
再看了眼才子,才子早也知道了关于巡游礼拜沉船藏宝的传说,才子的两眼闪放着异样的光彩,向我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也知道了才子的决定。
抬起头,刚要说话,林亚却已经先开了口“三成就三成,没问题!”原来他已经注意到了才子的动作,这份观察力和果断,也算是少见了。
不过既然他先提了出来,到省了我说,我微微点头“成交!”
“七天后出发。”宝儿轻声地对我说道,然后稍稍地歪了歪头“把事情办好。”这句话却是对林亚说的,林亚立即忙不迭地点头称好,随即对我说道“郎兄弟,这次你们几个人去就把你们的户口、身份证准备好,明天我派人去温古斋取,我会把护照给你们办好,还有我们这次去的是大海,这几天你们要去的人最好练练游泳、潜水。”
林亚的话提醒了我,虽然我和才子都会游泳,那是在家乡的小河沟里,要是放到像天空一样浩瀚无边的海里,只怕还浮都浮不起来,还有潜水,还真玩过那个,看来这几天的确要临时抱一下佛脚了…………
“好的。”我对林亚点了点头。
“郎兄弟,你们慢慢吃,钱我已经付完,我要先送宝儿回去了,这里有八万美金,算是那一百万的首付吧!”林亚说完,拍了拍着边我曾经见过的那只小皮包说道。
“那好,七天后见!”我起身目送林亚扶着宝儿缓缓走出了包房,在包房门关上的瞬间,房间的温度骤然上升,我身上、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马上便消失不见了,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真邪门!”我轻声自语道。
“是嘞,我的感觉也怪不舒服的,这个女人好诡异啊,不过那只猫到是蛮可爱的。”唐心轻笑着说道。
可爱?我皱起眉头,那猫看我时的感觉比宝儿更加让我不舒服,唐心居然说可爱,如果她知道黑猫这种阴物最容易被恶灵上身、被鬼驱使,若是雷雨天黑猫跳过未下葬的尸体更是极易引起尸变,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觉得那黑猫可爱了。
“小狼,那批宝藏的三成啊,三成!我们发财了,三成只怕也会有个几千万甚至上亿吧?!”才子激动地拍着桌子叫道。
“该差不多吧。”我笑吟吟地说道,愿意把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钱分给别人,我知道这一趟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容易的,单单是一枚金币是值不了这么多钱的!
“小狼,那些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唐心揽住我的胳膊,腻声问道,美目流盼地望着我。
看到唐心这副神态,我就知道一定没有好事,才子都已经对唐心的行事规律极为熟悉了,立刻打断了唐心的话“唐小姐,这是咱们兄弟翻身发达的好机会,你可别跟我们说什么无偿捐献!等小狼有了钱,以后也能养活你和云妮啊,你就不想吃香的喝辣的?”
唐心依旧望着我,摇动着我的胳膊“小狼,你说!”
“这个,首先,这些东西我们还没有拿到,而且我相信想要拿到这些东西也绝对不是像你们所想得那么简单,如何处置,等我们拿到再说也不迟;第二,就算我们真的拿到了这些东西,里面也没有珍贵的文物,都是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我们可以,可以拿出一部分做点希望工程之类的事情…………”
“没了?”唐心亮晶晶的眼睛里闪过失望。
“没,没了啊,你想干嘛?你就干嘛!”女人心海底针,我根本就猜不透唐心话里的意思,本来以为这么大方会博得美人一笑,可惜。
唐心狠狠地把我的胳膊摔开“死小狼,臭小狼!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看哀怨怨怼的表情,似乎随时都可能哭出来。
唐心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我立刻检讨,我的回答哪里犯了错,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小姐就要过二十六岁的生日了吧?”一旁的才子突然挤眉弄眼地问道。
“恩。”唐心低低回了一声。
“你小子傻了吧?!在咱乡下,二十六孩子都上小学了!你丫的还不明白咋回事?唐小姐是怕嫁不出去了!”才子狠狠地一拳捣在我的胸口笑骂道。
“呸,你才嫁不出去了呢!”唐心的俏脸立刻飞红,淬了才子一口。
我这才明白唐心的心意,立刻揽住唐心的肩膀笑道“好,这次赚了钱回来咱就把事办了,我要最隆重最热闹的把你和云妮一齐娶过门!”
“切,美的你,不怕犯重婚罪啊?!”唐心羞红了脸嗔骂道。
“小狼,听说有个叫什么阿拉伯什么国的,一个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娶不够数还不成呢!”才子在旁边小声说道。
“你敢?!”估计是唐心听到四个老婆突然震怒,一拍桌子,挺身而,双目圆睁怒目而视地望着我。
“不敢,不敢。”我连忙求饶“有你们两个就足够了………”
门外响起轻柔而舒缓的敲门声“先生,可以上菜了么?”一个柔和的声音轻轻传了进来。
“可以了,上吧,好酒好肉往上端!”才子大吼一声。
接下来的一周里,我和才子做起了甩手掌柜,把温古斋的生意全都扔给了老树妖,我们两个人特意跑到游泳馆里练起了游泳,三天后又由唐心帮忙找到了一家潜水俱乐部,学起了基本技术。
出发的路线也已经制订好了,由北京飞往印尼,在那里林亚的私人游艇会等待着我们,一行五人再向目的地进发,而关于沉船的地点只有宝儿知道,所以宝儿自然而然地便成了指挥官。
飞机呼啸着驶离了地面,这是我和才子第一次坐飞机,才子靠窗而坐,异常的兴奋,两这眼睛盯着窗口下面不断变化的景象,谁知道只瞧了一会儿,才子的脸便好象喝醉了酒似地涨得通红,眼神也有些迷茫和慌张。
“爷爷的,老子忘了自己恐高了!”才子费劲地吐出了一句。
21
在古时,航行需要几个月才能到达的地方,如今我们坐着飞机十几个小时便已经降落,鲜明的对比,让我不得不感叹科技发展所带来的好处,世界真的越变越小了。
我们第一站选择到达的城市是爪哇以东小巽他群岛中的一个岛屿巴厘岛。
在飞机上,唐心为我们详细地介绍了一番有关巴厘岛和印尼的自然情况。
当年郑成功七下西洋时,所说的东、西洋的分别是明朝初期以婆罗文莱为界,以东称为东洋,以西称为西洋,故过去所称南海、西南海之处,明朝称为东洋、西洋。
而所谓的西洋也就是指现在的印尼群岛、菲律宾、马来群岛附近海域,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巴厘岛,林亚说是宝儿的决定,既然选择巴厘岛也就是说那沉船的地点一定是距离巴厘岛最近的了。
我、才子、唐心对于行程、吃住一律不过问、不要求,反正又不是自己花钱,而林亚所做的选择一定都是条件最为优越的。
在到达了巴厘岛后,我们住进了一家临海的度假酒店,这个季节的巴厘岛虽然有些炎热,但风景着实不错,青山绿水,万花浪漫。
“要是能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不错啊。”吃过了晚饭,我与唐心依偎着坐在阳台上望着碧蓝辽阔的大海,和煦的海上凉风带着丝丝的凉快和淡淡的咸味抚摩着我们的身体,这种感觉真是惬意极了。
“其实在哪里住,过穷或富的生活都不是最重要的,”唐心抚了一把额头扬起的一绺秀发淡淡道,“最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过,过得快不快乐。”
“唐心,你快乐么?”我轻轻抚摩着唐心柔滑细腻的手背问道。
“恩,从我认识你开始,我一直都很快乐,虽然以前有的时候也会难过,但是现在不会了。”唐心淡笑说道,望想大海的眼神平静而恬阔。
我知道她以前为什么有的时候会难过,因为自己对待感情的懦弱和无知,不仅曾伤害过她们,我自己也曾深受其苦。
“傻丫头,以后不会的了,我不会让你再难过,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永远!”我坚定地在唐心耳边呢喃道。
唐心的目光有些迷离地望着我,像是邀请,嘴唇因为呼吸的急促而微微张开,那种诱惑对我来说是致命的。
正当我的唇即将吻上唐心的唇时,我骤然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阴冷气息抓住了我的心脏,这种似曾相识的令我极度厌恶的感觉来自我的左侧………。
我缓缓地扭头望去,正好与一双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眸相遇!是那只宝儿从不离身的黑色的波丝猫,那一双有如人眼的眸子与我直视了半晌后,瞄地轻叫了一声,缓缓将头转向大海,就在它的脸转向大海的时候,我似乎看到那只诡异的黑猫的嘴角竟然好象人一样露出一个嘲弄似的微笑!
我的寒毛顿时唰地倒立起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就像我明明是在对着一个人,但那个人其实却是只猫!
唐心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头,摇晃了我一下“小狼,你怎么了?”
我再回头时,那只本来趴在阳台上望着大海的黑色波丝猫居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而身体上和心里难过的感觉也随即消失,“我没事,”我轻轻地说“唐心,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很蹊跷,无论如何一定要小心行事,答应我,这个护身符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离身!”我摸着唐心脖子上挂着的那只双头九股金刚杵郑重地嘱咐道。
唐心疑惑地望着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好端端地会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但依旧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刚才那种被窥探、被侵袭的感觉似乎只有我自己感觉到了,而唐心一无所知,这是为什么?
“我们明天早晨四点出发,不要迟到。”晚饭后,宝儿在大家离开饭桌前淡淡地,毫无感情地说道,一只手仍在抚摩怀里闭着眼睛打盹的那只波丝猫。
那只闭着眼睛发出呼呼轻微鼾声的黑猫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竟然再次对着我露出了那种诡异的微笑,微微翘起的唇角,弯弯的眼睛……………我顿时毛骨悚然,刚刚吃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顾不上才子、唐心的关切的询问,和林亚甚至宝儿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目光,慌忙跑到卫生间里,将刚刚吃进去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直到再吐不出任何东西才作罢。
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白中透着青紫的脸颊,恐惧与慌乱茭织的眼神,我将头沁入到冷水之中,希望将自己混乱纷杂的思维冷却下来“我这是怎么了?!我居然对一只猫产生了这么强烈的恐惧?!”我默默地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四点钟,太阳虽然还没有迈上海平面,但天色已经亮了,这时候的大海也像还没有醒来的孩子似的,平静、安详,在林亚的带领下,我们转过海滩,走到了一处船坞,林亚指着其中一条在众多小舢板中鹤立鸡群的全身白色的庞然大物有些骄傲地说道“这条游艇是我们这次航行的工具,正堂号。”
“正堂号?!”我和唐心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猜测,林亚与林正堂有什么关系?!
和我们一起上船的还有两个印尼当地的少年,是搬运行李和设备的力工,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大小,黝黑的身体,赤着上身,只在腰间穿了条破陋的短裤,光着脚,我看到他们走上正堂号的时候脸上露出来的那种强烈的羡慕下夹杂着的嫉妒、贪婪还有自卑。
而在船上,除了四位水手外,还有一位头发卷曲,蓄着凌乱的络腮胡子的船长,穿着一套稍微有些瘦的海兰色军装,身材高大却挺着硕大的啤酒肚,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脸上那支异常大却弯曲如钩的酒糟鼻。
“这位是菲尔船长,曾经在英国皇家海军服役,有着超过三十年航海经验的老水手!”林亚骄傲地向我们介绍着这位看起来好象宿醉未醒的船长“菲尔船长虽然喜欢喝酒,但却从不误事,对于这片海域他简直比对自己的家还要熟悉,哪里有暗礁、哪里有浅滩…………。”
“他知道哪里有沉船么?”我忍不住打断了林亚的话,说实话,我对林亚这位富家子弟虽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也不算厌恶,至少这个人还是有些教养,比一般的爆发户强了许多,而且一个为了爱情而疯狂的多情种是没有时间去做坏事的,我这么认为。
但是对于他与林正堂之间的关系的怀疑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他究竟是否早就知道巡游礼拜沉船的事?
而对于这位菲尔船长,我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这不光是因为他有一支在中国人看来代表着狠毒狡诈的破象鹰钩鼻,而更是因为他做为一名掌管着整船人生死存亡的一船之长居然嗜酒如命,这实在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人。
以前不出事,不代表以后不出事。
林亚对我这个平时接人待物都很随和的人突然如此不给面子地挖苦,显然感觉到很难堪,也很惊讶,不知道我针对谁而发的,听到我的话,林亚的脸微微涨红,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林先生,我想一位船长的经验的确很重要,但是职业素质更重要。”我不想让我和林亚之间的关系破裂,淡淡地对林亚说道“难道你就这么放心把我们的命交给一个酒鬼?!”
林亚露出个不得已的苦笑,亲昵地拉住了我的胳膊,凑在我耳边说道“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啊,这次我们行动得太急,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寻找一位比他还合适的船长了,唉,哥哥的苦老弟你要体谅啊!”说罢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背。
林亚又介绍了一下那四位水手,两个三十多岁又高又壮的白人,和才子的体型有得一拼,看到唐心和宝儿的时候两个人都现出色予魂授的样子,轻轻地吹起了口哨,剩下的两个水手,一位是个黑人,比才子都要高壮些,估计身高应该在两米左右,而另一个让我没有想到的,竟然是个中国人,二十七八的样子,身高和我相仿,体格也很匀称,不过皮肤就比我黑多了,当然,多年在海上讨生活,不黑才是怪事呢!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是他乡遇故知,而现在我能够在外国遇同胞也感觉心里很亲切,彼此拥抱了一下,用汉语打过招呼,才知道他姓王,叫王小天,祖籍天津。
介绍完船上的人,林亚带着我们开始介绍游艇的设施和功能,船身全长一百一十五米,使用涡轮发动机驱动,时速可以达到四十节每小时,也算得上游艇中的赛艇了,游艇可以携带超过六百吨的燃料,这基本可以保证我们横行在这一片海域了。
游艇分为上下三层,最下面是卧房,共有二十四间,中间那层是餐厅,浴室、活动室,最上面是喝咖啡、看海影的好地方。
“这个东西得多少钱啊?”在船上转了一圈后,才子瞠目结舌地问林亚。
“九千万美圆。”林亚很轻松地回答,看那架势就像我在说今天我花了百块钱买了一套衣服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人可以奢侈到如此程度,这个人并不像他自称的那样仅仅是个富家子弟了,这是真正的富豪!那么,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还如此在乎那宝藏呢?钱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数字罢了。
早上五点整,迎着渐渐自海平面冉冉升起的红日,正堂号载着十二个人,起航了…………
我、才子和唐心也踏上这段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的旅程。
宝儿早在太阳升起前便抱着她的黑波丝猫进了给她安排的卧房,船长和水手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忙碌了起来,那两个印尼少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才子和唐心则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中,舒服地看着日出,海天相接的地方被朝阳染得如流淌着的血,吹着凉爽的海风,这种感觉真是无法言喻的美妙………。
很快,视线中的巴厘岛迅速地变小,最后由一个芝麻大的黑点消失在海面上,“小狼,我觉得林亚很古怪。”唐心侧过头望着我轻声说道。
“那个行走叫林正堂,林亚也姓林,他的船叫正堂号,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么?”
“的确有古怪。”想了想,我说道,宝儿、林亚、还有那支黑色的波丝猫都很古怪,而且林亚与宝儿的关系绝对不像情侣,我甚至觉得有些像奴仆,只要宝儿一声吩咐,林亚便马上去办,林亚虽然表面上看到宝儿便立刻做出无限爱恋的模样,但眼睛里透出来的却是敬畏………。
爱一个人能够爱到害怕她,这到奇了。
很快,太阳便升到了正当空,火辣辣得像要把人晒得冒油一般,三个人躲回了卧房,才子回去补觉,我和唐心则躺在卧房里宽大舒服的床上,唐心枕着我的胳膊,含着淡淡的满足的微笑望着我,我也轻轻地拥着她,谁也不说话,千言万语一个眼神便已明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轻微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隔壁是宝儿的房间,而说话的声音是林亚。
林亚的这个问题让我很奇怪,难道连林亚都不知道宝儿的具体计划么?
我向唐心眨了眨眼睛,悄然无声地翻身而起,凑到了两层船舱间的隔板上,把耳朵贴了上去。
“怎么办?在海上转几天,还有六天才是正日子,先领他们玩玩!”这却不是宝儿的声音,听起来分不清是男是女,阴阳怪气的便只是声音已经让人感觉到阴冷诡异,脖子后面冷飕飕的。
这人是谁?我与船上的人都说过话,我记得很清楚没有人是这种声音啊?!难道是那只黑波丝猫?!我突然冒出这个怪异的让自己头皮发麻的想法,可是想起它的眼神,但若有若无的神秘的笑容,我的天啊,我真的无法将他当成一只猫!
“这次一共是九个男人,还差一个呢。”林亚的声音又飘了过来,赶忙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只波丝猫,仔细去听隔壁的交谈。
什么九个男人?难道是搬东西怕人手不够?我听得云里雾里,没有思路。
那个阴阳怪气,不分男女的生气发出两声冷笑后,却没有说话。
我以为两人的对话算是告一段落了,自己弯腰撅在这里偷听的肢势也实在保持得很累,慢慢站直了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却与两道阴冷无比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船窗外,那只黑色的波丝猫正静静地站在那,直直地注视着我!
相距足足有五米的距离,我却清晰地看到那两只注视着我的蓝色的眼珠里瞳孔迅速地放大缩小,连续不断………。
一圈一圈的放大缩小的瞳孔就像有吸引力的魔法门,吸收着我的目光,牵引着我的视线,我真想走进去,走过那道魔法门,后面的景色一定无比美妙!
有个声音在催促着我走过去,走过去………。我的心里好象有一条细小的不同的声音在呼唤我回来。
“小狼,你看什么呢?!”唐心的叫声把我从那两道蓝色的魔法门里拉了回来,我猛地一震,窗外的黑色波丝猫竟然凭空消失了……。我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时间精神衰弱得厉害,体乏脑困的。
“我没事,唐心,我想睡觉,你不要走………。”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特意多看了几眼趴在宝儿怀里的那只打着微鼾的波丝猫,不过这次,它好象没有感觉到我在注视着它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上幻觉?我暗暗想。
猫这个东西本来就邪的很,老人常说,月圆之夜的猫叫声能摄魂夺魄,老夫子还曾经给我讲过他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次“猫炸尸”的经历,所谓的猫炸尸就是有些鬼魂暂时占据了猫的身体,而在有新尸的时候趁着还没入敛,跳过新尸的脑壳,那占据猫的鬼魂便可以借新尸还魂了。
吃过晚饭,各自依旧回卧房睡觉,在我离开餐厅的瞬间,周身的寒毛陡然间立了起来,那种被阴冷罩住的感觉再度侵袭而来,我猛地回头,望向宝儿怀里的波丝猫,奇怪的是那猫依旧是闭着眼睛打着微鼾,像是根本就没醒来过似的,只是,我再次惊恐地看到了猫脸上的那若有若无的嘲笑…………。
第二天一早,我仍旧按照往常的习惯,活动着筋骨走到甲板上准备趁着太阳初升吸收点“天地精华”,却被驾驶室里传来的一阵似乎是争吵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悄声来到驾驶仓的门外,借着虚掩的仓门,我看到了船长和四位水手还有林亚正在争论着什么,彼此分成了两伙,船长、王小天、那黑人水手一伙;林亚、两个白人水手一方,正叽里呱啦地用英语在争辩。
我立刻一阵头疼,就我这英语水平听他们的对话就等于鸭子听雷,有个动静罢了。
去找唐心?等我把熟睡中的唐心叫醒赶过来估计人家也就散场了,可是我对于他们的争吵很是好奇,看他们争论得那么凶,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驾驶仓里的争吵更加激烈,逐渐的那个黑人水手不再发言,而菲儿船长也不再说话,只是拎着个酒凭,不时地猛灌一口,突然王小天张嘴说出来的,不是英语,而是汉语“你这样做会把我们大家都害死的!”
“你是我雇来的,你就要听我的命令!”林亚一反平时笑容满面的常态,恶狠狠地用汉语回敬道。
“如果你一定要去恶灵岛的话我就退出!”王小天气愤地叫道。
恶灵岛?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想推出么?可以呀,你现在就走吧,游回去吧!”林亚阴阳怪气地讽刺道,语气得意至极。
“奶奶的!这小子还是不是人?已经出航两天两夜了让人家游回去?!那不明摆着让王小天去送死嘛!”我暗骂了一句。
这个林亚表面上待人热情真诚,而且温和有礼,没想到背后居然是如此凶神恶煞一般。
这人的欺骗性实在太厉害了,如果我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绝对不会相信里面那个人林亚。
“林老板,你就听我的劝告吧,我们不能去恶灵岛,多少条船都在那神秘失踪了,那就像百幕大一样,是水手和船只的噩梦!”王小天叹着气转变了态度,与强硬对峙变成了苦口婆心的劝导。
“小天啊,我知道你担心这船、担心大家的生命嘛,但是你放心,咱们的正堂号绝对不会有事,这一点我保证,我曾经去恶灵岛无数次,都完好无损嘛,再说我给你们加了五倍的工钱,这躺航行回来,你就可以风光地回老家看看爹妈了!林亚只用了不到一秒就完成了快速转变,由刚才的盛气凌人变成了平易近人。
看着王小天紧绷着的脸庞只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眼,却不再吭声,林亚得意地笑了笑,“小天,这就对了嘛,你不想把你父母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吗?这样吧,他们这次就来这边旅旅游,所有的服用由我掏了,毕竟咱们都是中国同胞,需要互相帮助嘛!”
王小天也不说话,长叹了口起,转身向仓门走来,见到马上就要被发现,我立刻做出围绕着甲板跑步,偶然经过的样子。
看着王小天紧绷的表情,“嘿,小天,怎么了?看样子身体不好啊?”我停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王小天看到是我,表情略有些放松,但眼神里满是戒备和不屑,这种与初时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我微微错愕。
“哦,没什么。”小天敷衍道,眉眼间有些难以掩饰的失望。
“怎么了?小天,有什么事就告诉我,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办法,俗话说得好‘一人技短,二人技长嘛’!”我拍了拍小天的肩膀,顺势揽住他的身体向船头方向走去。
“郎兄弟,我以前还觉得你还算是个人物,何必装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来?!”王小天猛地把我的胳膊摔了出去,满目蔑视地瞥了我一眼说道。
王小的反应出乎我的预料,但随即就想明白了,他一定是把我和林亚绑在一起了,认为我们是一丘之貉,在他看来,既然林亚知道了,我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拉着王小天缓缓走上三层,在两把靠近船尾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微微地叹了口气,表情凝重认真地注视着王小天的眼睛,低声说道“小天,我实话对你说吧,刚才经过驾驶仓的时候我听到了你们和林亚的争吵,我和林亚认识也还不到十天,我们现在是合作的关系,但我对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不情,我刚才想要听听你们在吵什么,可是干着急也听不懂,只听到你和林亚最后两句,什么去恶灵岛就会害死大家,他又说他去过很多次都没事……………。”
看着王小天半信半疑的表情,我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小天,如果我和林亚是一伙的话,我干吗还要来问你这些?我不应该早都知道了嘛!”
或许是这句话让王小天相信了我,犹豫地看了我一眼“郎兄弟,你能告诉我你们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找一艘沉船,或者是几艘!”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听到我的回答,王小天的脸色变了变,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林亚在找我上船的时候告诉我带着几个朋友到海上转几天,看看风景,结果今天突然通知我们向恶灵岛方向前进!我说为什么要去恶灵岛呢,原来是想去捞沉船!”
“小天,你总是提起恶灵岛,那个恶灵岛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什么岛这么可怕?”我疑惑地问道。
“恶灵岛是一处让所有的船员都怕得要死的地方,恶灵岛周年围绕着阴气,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实面貌,因为能看到的船全都被他撞碎了,能看到的人,全都死在海里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恶灵岛并不是在海中某个固定的地方,而是在一块很大的区域里像幽灵一样有时出现在这,有时出现在那,两个点之间也许相距着几百海里,但与恶灵岛来说只是一秒钟的事…………”小天提起恶灵岛,脸色立刻发白,眼底充满了恐惧。
“所以那一带的沉船特别多,但是已经没人敢再从恶灵岛出现的范围经过了,现在林亚让我们进入那片海域寻找恶灵岛,我们自然都害怕的很,但是林亚给我们开出了很优厚的条件,把价格提高了好几倍,有钱能使鬼推魔啊,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同意,林亚逐渐地加钱,那两个白鬼先被收买了,后来老黑也同意了,最后连船长都默许了,只剩我一个不同意的,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还真能跳下去游回去?!”王小天的脸上露出悲哀的苦笑。
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去是死,不去也是死。
难道巡游礼拜的沉船就在恶灵岛的区域里?可是如果真的存在王小天嘴里所说的恶灵岛,难道我们这条船就可以逃脱厄运?!
其实整个寻找由开始就充满了古怪,那个古怪的宝儿,古怪的波丝猫、欺骗我们的林亚,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是男是女的声音……………。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过于冲动?
但凭心而论,我并不是十分担心,不管林亚、宝儿纳闷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大家毕竟同乘一条船,我不信他们会自杀。
“恶灵岛在哪里了?我们多长时间能够到达那里?”我在脑海里极力地拼凑着支离破碎的点滴。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离出发的地点以南超过了六百海里了,而恶灵岛出没的海域由此向东北方行进五百海里左右便可以到达,全力前进不出两天。”王小天果然是一个人技术纯熟的水手,对着太阳伸出胳膊略略地比对了下便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有些佩服他,这就叫做术业有专攻啊,现在在我看来,这茫茫大海全都是相同的,哪是来时方向?早已经分别不出来了。
其实整个旅程由开始就充满了古怪,那个古怪的宝儿,古怪的波丝猫、欺骗我们的林亚,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是男是女的声音……………。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过于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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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凭心而论,我并不是十分担心,不管林亚、宝儿纳闷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大家毕竟同乘一条船,我不信他们会自杀。
“恶灵岛在哪里了?我们多长时间能够到达那里?”我在脑海里极力地拼凑着支离破碎的点滴。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离出发的地点以南超过了六百海里了,而恶灵岛出没的海域由此向东北方行进五百海里左右便可以到达,全力前进不出两天。”王小天果然是一个人技术纯熟的水手,对着太阳伸出胳膊略略地比对了下便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有些佩服他,这就叫做术业有专攻啊,现在在我看来,这茫茫大海全都是相同的,哪是来时方向?早已经分别不出来了。
“那按照林亚的计划,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怎样的?”我想起了那个声音说的,“还有六天才是正日子,先带着他们玩玩。”
“接下来的安排是,由现在开始向风暴之眼进发,大概会在三天后到达,在风暴之眼略做停留,在第六天我们会进入恶灵岛海域。”王小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
“风暴之眼是什么地方?”我好奇地问道。
“风暴之眼是一处地形狭长的小岛,距离恶灵岛最近的岛屿,上面世代居住着当地的土人,当地人传说是海神的武器,每次海神生气,掀起狂风海啸都是由这里而起的,只不过风暴之眼却从没有经历过这些,但是因为风暴之眼距离其他岛屿陆地十分遥远,而且岛上的自然情况也很恶劣,所以只有土人住在那里。”王小天悠悠地说道,“我曾经去过一次,。”
风暴之眼,古怪的名字,神秘的传说,但是看王小天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个美妙的地方。
“小狼,你在这里啊?林亚说有些事情要找你商量。”唐心柔美的声音逐渐由远而近,两天的海上颠簸并没有让唐心感觉到痛苦不堪,相反,此刻的唐心背对着朝阳,看起来神采熠熠。
“好啊,这就来。”我站了起来。
“小天,一切都小心点。”走过王小天身边的时候我轻轻地说,听到这句话时,王小天微微点头,只是眼中闪过的迷茫无助和羡慕让我无声叹息。
我知道王小天从十六岁离开家已经在大海上飘荡了整整十五个年头了,这十五年里他只回过家两次,快乐如果独享,并不会带来双倍的快感,恐惧如果单独支撑,结果只能让自己崩溃。
“林先生,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我和唐心下到二层的时候,林亚已经坐在甲板的太阳伞下等着我们了,而才子却没有在甲板上。
“才子呢?”我低声问唐心。
“睡觉呢吧,不知道他这两天怎么这么多觉呢!”唐心皱着可爱的鼻子嘟囔道。
“呵呵,郎兄弟,你也太客气了,如果不嫌弃我痴长了你几岁,叫我一声林大哥啦!”林亚圆圆的眼睛和鼻头堆在了一起,笑着对我说道。
“是郎某不敢高攀。”我淡淡地说道,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做了兄弟可要同生共死的!”虽然我的态度平和,但话里的棱角却很是明显。
唐心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或者在她的印象中没有见过我如此针对过谁吧。
听到我的话,林亚的脸色几乎是不可察觉地变了变,立刻笑道“郎兄弟果然有先贤的遗风啊,智勇俱佳,忠义当先,听说还精通武术,若是生在乱世,一定能成就不凡的作为啊。”林亚拍了拍手掌,似乎无限惋惜,可是他的眼睛里却一点笑的味道也没有,盯着我的眼神里全是狐疑和冰冷。
我故意扭开头不去看他,“祸端皆因贪念起,平平淡淡才是福。”我望着几只紧贴在海面觅食的海鸥悠悠说道。
我感觉到林亚盯着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嘲弄。
“林先生,不是有事要商量吗?我还想早点回去补补觉呢!”我突然厌烦了和这个根本无法看透的人打交道。
一个人突然发现他原本还有些好感的人的丑陋面目时所产生了厌恶,这种感觉一定比他本来就一直厌恶某个人来得更强烈,因为这其中除了厌还有因为受了欺骗而生的痛恨,我对林亚虽然谈不上恨,但那厌恶感却来得如此强烈,这其中或许也有着对自己被蒙骗耍弄而来的愤怒吧。
林亚也听出了我的不耐烦,却没有丝毫的不悦,依旧是一副亲切得近乎卑恭的笑容,只是眼神却与表情截然不同“咱们的水不多了,准备先到附近的岛上补充一下。”他所说的岛应该就是王小天嘴里的风暴之眼了,只不过找个借口而已,看来他是打算用这种方式带着我们在海上玩玩了。
“林先生根本就不必对我说的,我们现在已经是在你的船上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哈哈。”我站了起来,故意背对着林亚,不让他看到我的表情。
“我到有些不太懂郎先生的意思呢,我们现在可是同乘一条船,应该同舟共济啊。”林亚的声音突然变得惊讶而些微慌乱,我心里产生了种撕掉了他伪装的面具的快感。
“只是同行而已。”我淡淡地说,也不等林亚做出反应,向卧房走去。
“小狼,你今天怎么好象变了个人似的?”唐心的房间里,静静地趴在我胸前的唐心忽闪着清澈的眸子迷惑地望着我问道。
我轻柔地抚摩着她的长发,享受着那种绸缎般顺滑的舒爽感觉,心里想的却是林亚和宝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只想为了得到我手上的金币似乎不需要这么费事吧?谋财害命还要带上这么多人给我陪葬么?
再说,如果真的是为了这枚金币,他只需要给我足够的钱我一定是会卖给他的,毕竟虽然喜爱,但绝对算不上珍爱,一枚对我根本没有实际意义的金币远没有一百万现金来得实际。
如此大费周章,到底为了什么?六天之后,六天之后是什么日子?公元一九九五年八月十二日,阴历六月二十二,除此以外我再想不到这一天还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听到唐心的话,我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这船上很古怪么?”
“到也没有什么啊,除了那个宝儿冰冰冷冷的以外,我没觉得怎么样啊。”唐心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
向来谨慎缜密的唐心居然没有任何发现和怀疑,这让我很惊讶。
“我去找才子,有些事情我要和你们说。”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推开才子的卧房门,一阵高过一阵的鼾声震颤着我的耳膜,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嗜睡了?
摇晃了好久才子才睁开了迷茫的眼睛,愣愣地望了我片刻,终于把焦点聚集到我的脸上“咋了?”
“你晕船么?还是觉得不舒服?”我看着才子虽然睡了许多个小时却仍然很憔悴的神情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有啊,就是觉得很困,就是想睡觉。”才子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他这副模样非但不像一个得到了足够休息的人,简直活脱脱干了许多重活后,体力严重消耗,疲惫不堪的样子。
在我的印象中,才子似乎还没有出现过如此疲态,难道睡觉居然是这么苦的一件差使?
“我有事要告诉你和唐心。”我把衣服丢给了在不断地呲牙咧嘴痛苦表情地敲打着自己脑袋的才子。
重又回到唐心的卧房,之所以要选择唐心的房间不是才子或者我的,多少是因为在心里对林亚和宝儿已经产生了不信任。
我的房间隔壁住的是宝儿,才子则与林亚是邻居,相对来说唐心两边的王小天和菲尔船长此刻都在甲板上忙着,到也不用担心会被偷听。
我把昨天偷听到的内容和经过详细地讲给了才子和唐心,又把刚刚从王小天的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唐心和才子的表情逐渐由惊讶到凝重,如果说才子神经大条,反应麻木还有情可原,可是唐心这么谨慎细微的人居然对这一路上的古怪没有丝毫发觉实在是让我很奇怪,甚至有些心惊。
“我想不出林亚和宝儿要对我们做什么,因为我想不到我们有什么?”唐心咬着下唇皱着眉头说道“思维好乱,这几天海上的颠簸让我思考事情都非常不清晰了,我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麻木了。”
“小狼,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奇怪,那个宝儿就不用说了,整天就像幽灵一样,连她那只大黑猫都怪里怪气的!”才子没精打采地说道“我这两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睡觉,总觉得累,这船就像摇篮似的。”
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么不对劲呢?”我惊疑地问道。
两人茫然摇头,看样子他们根本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异常。
“好好想想,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比如宝儿、林亚、还有,那只黑猫?”我为两个人做着提示。
“哎呀,你说到那只黑猫我想起来了,每天吃饭的时候,我看到那只猫,总觉得那猫的眼神怪怪的。”才子拍了拍脑袋说道“反正看了就让人觉得不咋舒服,那眼神像个人似的,好象啥都知道!”
“我倒不觉得怪,我看那猫可爱极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漂亮,我每次看到都舍不得移开呢!”唐心反对似地说道。
我的心里泛起阴冷的感觉,猫!那只黑波丝猫,才子说的感觉和唐心说的,我都曾亲身经历过,那只猫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而且我现在基本可以断定才子越来越想睡觉,却总觉得疲惫不堪,和唐心越来越麻木的思维,一定都与这只猫有关系!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两个人,唐心与才子越听越惊,毕竟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稀奇古怪的事也见过不少,虽然一时松懈大意,但在我的提示下,也都逐渐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小狼,你说那个宝儿会不会利用那只猫对咱们施展什么巫术?!”才子两只手把关节捏得噶嘣乱响,似乎准备着我点点头他就冲出去把那只怪猫给做掉一样。
“小狼,听你这么说我真觉得那猫古怪的很。”唐心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每次看到那只猫的眼睛就觉得被迷得有点无法自拔,就像被催眠了似的。”
“可是那只猫让你们俩一个不去想事情,一个只想去睡觉,虽然古怪,但并没有伤害你们,这是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自语。
“可能那猫就这点本事呗。”才子撇了撇嘴。
“是为了让我们什么都不想地跟着他们走!”唐心猛地失声说道。
我也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想让我们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们走。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才子不解地望着我。
“想想我们有什么?”我沉声道。
“就算有点小钱,比起人家也是穷光蛋,没权,平头老百姓一个,咱除了条命还有啥?!”才子闷声闷气地说道。
“要命!”唐心发出一声惊呼。
“切,我们的命值什么?人家要我们的命干啥?再说了就算真的想要我们的命还领着咱们在海上转悠这么多天干什么?宝儿和林亚两个人不说小看他们,我一只胳膊就能扭下他们的脑袋!”才子翻着白眼不屑地说道。
这其中的确的谜雾丛生,虽然感觉到了蹊跷古怪,但想不透的事情却是太多了,他们究竟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去干嘛?
“也许这一次我们的确有点冲动了,好奇加上金钱让我们根本都连想也不想了。”唐心叹了口气,检讨似地说道。
“还有一条路,到达风暴之眼后,我们就下船,然后想办法回家!”我看着唐心和才子思索了片刻后点头,“那就这样吧,估计再有两天就能到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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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好象是特别的讨厌阳光,也讨厌见人,早饭和午饭根本都不出现,只有在晚饭的时候才会抱着那只黑色的波丝猫一语不发地吃很少很少的东西,在她的脸上和眼神里我从没见过什么情感波动,高兴、生气、快乐…………。给我最深的感觉就是她的冷,那种冷不是语言上的,不是眼神里的,完全是纯粹的感觉,没有生气的阴冷。
自从上午我对林亚表现得很不客气之后,我本以为林亚这种豪富之家的子弟尽管城府深沉也会忍不住,但没想到的是,他的表现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变化,亲切的笑容,亲密的话,对我宛如无话不谈的老友…………
而实际上,我对他根本就是有无所知,甚至连几次旁敲侧击地询问正堂号的名字由来都被他巧妙地避了开来。
第二天清晨,我站在三层的甲板上吐纳呼吸,练习着那套从五岁开始就从没间断过的太极拳,我小的时候根本不喜欢这种像老人散步似的柔弱的拳法,我向往的是那种大开大盍,刚猛暴烈的武术,但祖父却异常严厉地督促着我练习太极,这让小时的我十分头疼。
但是在逐渐成长、经历之后,我开始慢慢了从太极中领悟了许多东西,那是武术之外的,做人处事的道理。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在我和唐心、才子研究过形式之后,才子、唐心都有意识地不在与那只诡异的黑猫发生任何接触,尤其是目光上的接触,果然,才子不再嗜睡,唐心的思维也重又清晰。
晚上把情况和唐心、才子交代了一番,两个人也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以武力解决,如果对方没有枪支,我和才子到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把握把船抢过来,但得到了船又有什么用?就像一只空有蛮力的武装即便夺得政权,也没有办法治理国家。
所以,三个人决定做一次陪客,陪着这群赌徒一起赌一把,金钱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等价的筹码,我们是在为自己的冲动接受惩罚。
但是林亚谈笑自若的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这让我们安心了不少,他该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做代价和我们开一次玩笑吧。
时间又在平静无波中度过了一天,我、才子、唐心三个人坐在甲板上欣赏着落日,夕阳的余辉将海滩染得如流淌的血液,大海何尝不是地球的血液呢?
大海、夕阳、海鸥、不时跃出水面的大鱼,勾出了一副绝美的风景。
“小天,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离风暴之眼还有多远啊?”看到匆匆跑到甲板来的王小天,我叫了一声。
王小天一脸兴奋地跑到我身边,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弯下腰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笑道“郎兄弟,你不会想到在这汪洋大海里能遇上老朋友吧?”
王小天的话让我一愣,“什么老朋友?”
“呵呵,刚刚我们接到了无线电讯息,我们附近有一条中国的船,那船上有听到你和唐小姐的名字说认识你们,是你们的老朋友,他们正在赶过来。”王小天呵呵笑道。
我这才注意,正堂号已经慢慢减缓了速度。
唐心和才子听到王小天的话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小狼,你什么时候有个老朋友我都不知道呢?是不是个相好的?”才子不怀好意地瞥了唐心一眼,挤眉弄眼地对我说道。
“一边去!”我现在满心都被王小天嘴里这个自称我老朋友的人给吸引,哪有时间跟才子胡扯。
“小天,这人是男是女?说没说叫什么名字?”我思索着问道,我所认识的老朋友好象没几个人能离开中国的。
“男的,他说他叫魏国亮。”王小天指着前方的海面说道“诺,来了。”
“我操,怎么会是这小子?”才子大失所望地呸了口唾沫。
听到居然在这异国他乡的茫茫大海遇上魏国亮我一口气没喘均,剧烈地咳嗽起来,与唐心、才子惊奇地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疑问,魏国亮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看唐心吃惊的模样就知道她对此也压根毫不知情。
顺着王小天所指的方向,远远的海面出现了一个隐约的小黑点,看样子就是魏国亮所乘的船了。
虽然我对魏国亮这个人实在是好感欠奉,但是能在这里相逢,我算是相信了地球是圆的了。
王小天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呵呵地回到了驾驶仓。
“他怎么会突然跑这里来了?”我看着渐渐放大的黑点疑惑地说道。
“我走的时候没听说过部里有什么海外的计划。”唐心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似地轻声说道。
“唐小姐,该不是追你追到这儿来了吧?”才子挠了挠头发问道。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唐心横了一眼才子,“部里除了贾教授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们要到这里来的!”
很快,一船全速追来,一船等候,两船终于相会在一起,这艘船比起我们所乘的正堂号实在差了许多,不仅小了许多,而且老旧的很,竟然是蒸汽机驱动的,追引人注意的就是那根冒着黑烟的大烟囱了。
两船缓缓地靠近,甲板上的魏国亮兴奋地朝我们大声地叫喊着打着招呼,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镜片折射着阳光,让他看起来整个人感觉阳光了许多。
船员刚刚架上架板,魏国亮便跳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腼腆地微笑着,给人的印象还不错,魏国亮冲过来先给我来了个熊式拥抱,“小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天意啊!”魏国亮哈哈大笑着高声说道,我不知道他是激动过度还是趁机整我,两条手臂差勒得我差点一口气没吸进来。
说实话,从滇北回来以后,这小子改变了许多,对我不再是一副仇人的模样,还是很友好的态度,估计是在明永冰川我救了他,让他还是有所感触的吧,听唐心说,对她也不再是死缠懒打地纠缠,而是保持着同事的关系。
魏国亮与才子和唐心都打过了招呼后,四个人坐了下来,两条船一前一后继续开始了前进,不过魏国亮所乘的那条船速度实在不敢恭维,据王小天说,正堂号只有用大概三分一的速度才能保证不让它跑丢了。
林亚客套地出来和魏国亮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船舱,宝儿根本就没有露面,不过对于她的怪异,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若是热情地出来招呼魏国亮,那我们反倒要大吃一惊了。
“魏研究员,你怎么会在这里?”坐下后我便好奇地问道。
“呵呵,这事挺复杂的,简单地说前几天有渔民送到部里一件很古怪的东西,说是从海里打上来的,贾老看了以后断定是件明清的东西,还说这附近应该还有不少东西,部里研究了一下决定让我过来看看,如果有所发现,可以大规模打捞。”魏国亮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照片递了过来。
我好奇地接过照片,唐心和才子两人也把脑袋凑了上来观看照片上到底是个什么古怪的东西。
“这个好象是定海塔啊。”唐心发出一声惊叹,听她的意思,唐心似乎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照片上是件圆锥形物件,看了一下对照尺,这东西有一米多长,底部五十多公分的直径,顶端则呈尖状,因为是单面的照片,而且这东西上像长斑般生满了锈迹和一切莫名的东西,奇#書*网收集整理我只能透过些须地方看到这东西的材质像是铜质,上面盘着条腾云驾雾的巨龙,圆柱的下侧画了些符号,好象是汉字,只不过大半都在圆柱的另一面,而且白青色的斑痕也将这些符号分割得支离破碎,看不到也无法辨认写得是什么。
“定海塔是什么东西”我疑惑地抬起头望向一脸兴奋的魏国亮,唐心的表情却很古怪,像是沉思又像喜悦。
“定海塔多见于元、明,航运比较发达时期,而且是官船特有的,塔身由金银、杉木制成,塔心中空,外面雕刻着浮龙云纹,里面封存着皇帝的发甲之类的东西,因为皇帝是真龙天子,而龙从水,是水之主宰,这定海塔悬挂于船只的龙骨上,可以震慑海中的神明妖孽,保船的平安,这东西一般来说都沉重得很,但是如果沉在并不算深的海底,遇到足够大的风浪还是有浮出水面的可能。”魏国亮指点着照片讲解道。
“不过贾老说是明、清时的物件,我到不敢苟同,清朝前期虽然也算昌盛,但海运方面实在不如明时辉煌,我觉得这物件该是明时航海沉船留下的,毕竟在历史上郑和下西洋正是走得这条航线,而且这么远的海域普通的官船是决到不了的,清朝对航海一直都没有大的举动,所以我认为贾老的判断不是很准确。”魏国亮侃侃而谈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我对历史的了解在魏国亮和唐心的面前就像个小学生,但是听到魏国亮的观点,我有些暗暗地好笑。
连魏国亮都知道的,贾老又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说可能是明清时期的物件,那还要说老人没有把实际情况说出去,魏国亮自然不知道关于顺治皇帝委派巡游礼拜船队的事情,我现在觉得这也很有可能是那只船队留下的东西。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唐心问出了我的问题,以恶灵岛的凶名,魏国亮所乘的船员怎么可能跟着他来冒险?以部里的财力我当然清楚,决不可能像林亚这样一掷千金的。
“是在距离一个叫风暴之眼大概百多海里的浅礁群岛附近发现的,是国内一家航运公司经过时打捞起来的,当时那附近刚刚经历过强烈的风暴袭击。”魏国亮的话让我生出些疑惑,林亚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是恶灵岛出没的海域,而魏国亮所说发现这定海塔的地方是在风暴之眼附近,两者之间相距可不算近,难道这两者之间并不是同个船队?难道是这定海塔随着风暴一路漂到风暴之眼附近的?
我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林亚在骗我们。
唐心看了我一眼,分明是也生出了和我同样的疑惑。
“对了,小狼,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没听说部里安排什么行动啊?”看着魏国亮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在疑惑着是不是我们此行是不是和他有同样的目的。
“我们啊,这次来是陪一位朋友办点事情。”我笑着搪塞道。
“跑到这里来办事情?这里可是出了名的复杂海域,而且距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就是风暴之眼了,难道你们也要去风暴之眼?”魏国亮发挥了一名研究学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科研精神追问道。
“是啊,我们是去风暴之眼做些物资补充,然后还要去其他的地方,我们也是要借这个机会做点研究,不过自然没有你的这么有价值。”唐心认真地说道。
魏国亮听到我们也要做研究,立刻露出了一脸的期盼表情,急道“是哪一方面的?要不然你们和我一起去弄清楚这定海塔的情况以后,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那边看看?”
“这个么,我们要去的地方据说有些唐朝的壁画,传闻而已,我们去看看是否属实,而且我们在风暴之眼可能不会待太长时间的可能没办法等你同行了,不过如果我们这边进展顺利,回来的时候可以去找你一起回国的。”我思忖着答道,希望我胡口捏造的借口没有吸引这小子的兴趣。
魏国亮听到我的话,表情立刻变得失望,“原来是些壁画,唐时的也算是珍贵了,本来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只可惜你们不能等我,不过我在风暴之眼估计怎么也要停留着日子,你们那边没事了就来找我吧,小狼,我还真希望能够和你再度合作呢!”
我微笑着应允,心里却企求老天爷千万别再让我和他合作了……………
“魏研究员,你这次不会是自己来的吧?”唐心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问道,眼睛望向站在他身后,始终没有说话的两个年轻人。
魏国亮一拍脑门,目光中满是恍然“你看我这人,一见到你们太高兴了,把什么事都忘记了,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两位我的学生。”魏国亮说着转身将两人拉到近前。
“这位叫于国华,这位叫夏晓,他们两个刚刚考上师大考古研究生,是我的学生,这次和我一起来,也算长长见识。”魏国亮指着两个拘谨腼腆的青年介绍道。
那个叫于国华的男青年身材虽然不算高大,但两眼有神,鼻直口方,给人的感觉到是个少年老成的模样;而那个叫夏晓的女孩容貌清秀,颇有江南女子的温宛气质,不过这个人的气质也不能完全靠地域来划分,比如云妮,若论温柔温宛,只怕比江南女子还要江南,其实却似乎个地道的东北出生长大的姑娘。
我们三个人笑着和于国华、夏晓打过招呼,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神态很是拘谨,可能是看到我与他们的老师谈得投入,把我们也当做了前辈了。
唐心似乎对夏晓很有好感,拉住夏晓的手问了许多学业上的问题,我看着脸微微涨红的于国华,为了让气氛轻松些,笑着问道“小于,我这个人大老粗一个,什么都不懂,以后少不得还要多请教你呢。”
于国华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摇着手急道“郎,郎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没少听魏教授讲过您的英勇事迹,连贾老对您都赞赏有加呢,以后您可要多教教我!”
我微微错愕,望向含笑的魏国亮,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讲我的好话。
夏晓也微笑着接口道“可不是么,魏教授总说您和唐老师的厉害,听得我们可羡慕了,一直都想找机会见见您贰位呢!”
魏国亮看着我笑道“小狼,你也别谦虚了,有胆有谋,胸襟大、有气魄,让我魏某人佩服的,你可是排得上号的!”
我暗地里摇头感叹,人还真是不是光看就能看透的,唐心的原因,魏国亮简直可以说得上恨之入骨了,没想到这人拿得起放得下,到也不失男人性情。
由此,对魏国亮的好感终于升了一个台阶。
“既然我们同路,那你们干脆就留在我们的船上吧,反正空着的卧房多得很,这船该比你们那条船舒服多了。”唐心热情地邀请道。
魏国亮眼镜后面的两只眼睛立刻弯成了一条缝,笑逐言开地说道“那感情好,你不知道坐那条船,这两天差点没把我骨头摇散了。”
才子大笑着拍打着魏国亮的肩膀“老魏呀,我总算找着人陪我喝酒啦,今天晚上咱们是不醉不散!”
我一听这话,算是同意了,借口起身,去找林亚,毕竟这船是人家的,咱不能鸠占鹊巢,好歹也要征询一下人家主人的意见啊,虽然我觉得林亚不会不同意的。
果然,我只略略说了下情况,林亚立刻表示同意“郎兄弟,可千万别这么见外,我和兄弟你可是一见如故,有什么事你定就好了。”
看着林亚热情无比的笑容,我不禁升起些疑惑,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就好象戴着面具一样,不是有人说过,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的脸化为面具么?我看这个林亚真是已经得到了其中的精髓了。
当天晚上果然是欢歌笑语,杯筹交错,是我们出发以来最为热闹的一顿晚餐,宝儿照例匆匆离场,林亚笑着应酬了片刻便也离开了,魏国亮三人见到宝儿立刻惊为天人,尤其是于国华,刚出了校门的小伙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更加上年龄又处在青春萌动的时期,几乎瞧得呆了,连夏晓都看得目不转睛,相比较起来,反到是魏国亮从容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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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魏国亮那条小轮船的拖累,正堂号的速度慢了许多,足足跑了两天,我们才来到据说是发现定海塔的那片浅礁岛群。
说这里是浅礁岛群真是名副其实,因为浅礁、暗礁的数量太多,而且海水最浅处不足几米,能够清楚地看到海底的沙滩和游来游去的各色鱼儿,正堂号根本无法进入其中,后来和林亚商量了一下,从这里到风暴之眼还有二百多海里的路程,我、唐心、才子三人决定留下来看看魏国亮的考察研究,而正堂号则去风暴之眼进行物资补给,然后再来接我们,按照正堂号的速度,最晚明晚也就回来了。
为了我们方便,林亚特意把正堂号上的救生快艇留给了我们,唐心则留下了几套水下设备,因为林亚所准备的设备比魏国亮所带的要先进了许多。
有了这快艇就方便多了,我们也都好奇这海里到底还有些什么东西,帮着魏国亮三人把设备运到了岛群最大的的那座礁岛上。
说是最大的岛,也不过千数平方的样子,魏国亮指着离岛不远的地方说道“东西就是在那片海域打捞起来的,也是我们考察的第一点。”
此时刚刚过了中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气极好的,魏国亮似乎已经有些急不可待,而我和唐心、才子也都好奇的要命,说干就干,六个人穿好了潜水衣背上氧气桶,于国华、夏晓两人拿着水下摄象机和照相机,我和才子则拎着用惯了的工兵铲,六人先后潜了下去。
这片海域的水虽然比浅的地方深了许多,但也不过二十多米便到了底,依稀还有阳光能穿过水面照射下来,不过海底的光亮却暗淡得很。
打开电筒,一行人分散着开始寻找线索,这海底的沙滩很平整,舒缓的坡度向深海处延伸,沿着海坡将搜索的直径扩大到了五百米左右,依旧没有什么发现,六个人浮上了水面。
“郎兄弟,唐博士,你怎么看下面的情况?”魏国亮摘下了潜水镜,那双没有戴着近视镜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开起来有些游离。
“这下面是海坡,我觉得就算当初真的有沉船,除了沉没时掉下的一些较小的物品沉到了浅处,像船身这样巨大的一定会随着海坡向下滑动,至于这海坡到底有多深,我们不知道,那这船滑到了哪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唐心冷静客观地分析道。
“这方面我知道的实在太少。”我摇了摇头,主动承认自己知识的匮乏。
魏国亮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失落地说道“唐教授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们准备的不够充分,如果这海坡的坡底真的是非常深的话,恐怕这次我们要无功而返了!”
“老师,我觉得既然那支定海塔虽然是在这片海上发现的,但它不知道已经漂浮了多远,我们可以再扩大一下搜索的范围,我觉得一定会有所发现的。”夏晓坚定地说道。
于国华立刻表示赞同夏晓的观点,点头称是。
“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不如再找找。”唐心说道。
众人点头,惟独才子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趁着其他人下水,我拉住了才子“你小子能不能精神点?”
“精神个鸟咧!咱们这可是义务劳动!”才子骂咧咧地说道。
无利不起早,这是对才子最好的写照,我暗骂了一句笨蛋,心想这事或许就和寻找巡游礼拜的沉船有着重大的关系,但这没有猜测的推论想必才子是不会相信的。
“你丫的脑袋坏掉了吧?”我瞪了才子一眼“你下去找到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才子眼睛一亮,嘿嘿笑着捶了我一拳“爷爷的,小狼还是你小子脑袋灵光,就是嘛,找到值钱的宝贝我就藏起来,谁也不知道!”说完,屁颠地套上潜水镜冲了下去。
看着才子笨拙的身影,我得意地笑了笑,我对才子太了解了。
这次探索终于有了发现,我没想到有所发现的竟然是才子,在离礁岛极近的地方竟然发现了一截破瓷瓶!
看着这破碎的青花瓷瓶众人欣喜若狂,魏国亮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
最高兴的莫过于我和唐心,因为明、清官窑所烧制的瓷器是非常容易分辨的,因为瓶底都会有烧制瓷器的官窑名称,而且烧制方法上也是有所不同。
“贾老真神人也!”魏国亮反复地观察着瓷瓶叹道“这果然是清初出产的瓷器,贾老竟然能够料事如神,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我和唐心相视而笑,但也更加奇怪,通过这件瓷器,我基本已经可以断定这里的沉船该是顺治皇帝派出的巡游礼拜的船只,只是按照林亚的路线和这里沉船的位置为什么会相差如此巨大?
我询问过魏国亮所乘的那条轮船的船长,恶灵岛所在的海域与这里相距至少六、七百海里,像定海塔这样的沉重物件,就算漂流也不可能漂出去这么远的距离!
难道是林亚他们搞错了?难道沉船真正的位置在这里?
如果这样的,林亚和宝儿真正的目的更加值得我们猜疑了,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沿着才子发现瓷器的地方,大家展开了更加细致的搜索,随后夏晓的发现让所有人错愕不已,在一群暗礁中间位置,距离海面三十几米的地方的沙滩下,竟然发现了一条被掩埋在沙滩下的沉船!
船是倾斜着Сhā入了沙中的,船面朝下,船底向上,整条船是倒扣在了海底的,当在众人的努力下,使得船底显现出它的模样的时候,众人都大吃了一惊,这船足有近百米长!
这片暗礁群的分布模样,宛如一道狭长的山谷,谷底水深处达三十米左右,而两边的暗礁距离水面不过四五米深,整个山谷只有一个入口,比那船身也宽不了多少,想必这条船应该是阴差阳错之下从那入口驶了进来,结果触到了暗礁而沉没。
这个推断也得到了证实,在船头前下方,我们发现了一处巨大的裂缝。
不过这个发现又让我产生了疑问,这里只有一条沉船,而且很明显,这样一个区域,绝对不可能使得一只船队的船都沉在这里,一条船触礁以后,其他的船不可能没有发现,更不可能傻到都向暗礁上撞,何况周围再没有任何发现。
而且我在发现沉船的时候暗地里问过唐心,这艘沉船虽然也不算小,但并不是宝船,应该是一艘马船,也就是装载食物和清水的船只。
通过才子发现的瓷器,我虽然肯定了这条船便是顺治皇帝派出的船队中的一支船,但是在断定这里不可能是船队全军覆没的地方,问题接踵而来,其他的船支呢?
如果说其他的船也都沉了,那么沉没的地点在哪里?是不是林亚要带我们去的地方?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清扫挖掘,六个人也只不过刚刚使得这沉船向上的底部露出点模样,这沉船虽然历经了三百多年的浸泡,依旧没有腐烂,看来这船一定是经过特殊防处理的。
众人再一次商量应该怎样继续开展考察工作。
因为明天正堂号返航的时候,我们是要随着正堂号一起离开的,虽然此刻的发现也让我很激动,但是寻找和确定其他的船是否沉没在林亚带我们去的地方,更加让我好奇。
如果我们离开,只剩下魏国亮、于国华和夏晓三人,想要在短时间里将整条沉船清理出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最后经过研究表决同意,六个人用最短的时间搜寻沉船周边是否还有船在沉没时散落的文物,然后通过使船沉没的裂缝进入船的内部去搜寻,魏国亮把这个消息通知部里,将贵重文物先集中起来。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抢盗时间,如果把里面有价值的文物先搜集保管起来,剩下一只空壳的沉船那就让人放心了许多,就算万一发生抢盗,这么一条沉船即便拖回去也不算太大的损失,更何况要把这如此巨大的沉船拖回去,也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在暗礁群附近众人展开了两遍尚算周密的拉网搜查后,只找到了几只破瓷器,这让魏国亮即失望又激动。
按照沉船的位置,暗礁群的分布,船沉后散落的物品掉到暗礁群外的可能性极小,应该大多数都在船沉下去的深谷中。
如今我们没有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物品最大的可能性有两个,其一,也是魏国亮最希望看到的,是船沉没时,船上散落到外边的物品极少,基本仍在船舱内;其二,是魏国亮最不希望的,也是我认为最有可能的,船触礁后,船上的物品已经被转移到其他的船上了。
虽然魏国亮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但他自己也清楚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在古时,单独航行如此之远的船只,几乎是没有的,而且马船向来是做为更大型船只的补给船只跟随船队而行的。
结束了船外的搜索,天上已经是繁星闪烁了,众人返回了魏国亮他们之前所乘的那艘油轮,匆匆地吃过晚饭,又继续返回进行探索工作。
虽然看着外表,我就能想象到这艘小油轮的里面应该舒服不到哪去,却没想过竟然如此寒酸,这油轮本来是做货轮使用的,基本上属于已经被淘汰的船型,整条船上除了船长也只有两个水手,看样子应该是父子三人。
“没办法,经费实在有限得很,你不知道,我们差点就要游过来了!”魏国亮苦笑道。
虽然是个笑话,但我仍能感觉到他此刻失落的心情。
这一瞬间我才明白去滇北行动中,李部长居然给我和才子开出了六万的酬劳是多么的慷慨。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进入船舱里反正也没什么光亮,到也耽误不了什么,众人拿好了工具,再一次潜了下去。
这一次目标明确,直奔那道裂缝而去,裂缝虽然仍有大部分被掩埋在沙滩之下,但露出的部分已经足够一人钻入而绰绰有余了。
这一次没等我率先进入,于国华居然抢先了一步,打着水下探灯钻了进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我苦笑着想,这想法甫一升起,便愣住了,难道是自己老了么?
跟着于国华第二个进入的是魏国亮,看他急切的样子,可能是怕自己这个年轻的学生经验不足而造成损失吧。
才子第三个跟了进去,随后是夏晓、唐心,没想到每次都是冲锋在前的我,这次居然做了殿后!
虽然顺着裂缝倾泻进来不少沙子,但空隙还是很宽大的,前面的五个人手中的电筒把周围照得明亮,让最后面的我视线也扩大的许多。
我们进入的是底仓,这船本身是上宽下窄的,但即便是最窄的低仓也相当宽敞,不时有些不知名的大鱼在仓里游来游去,灯光照耀下,鱼眼闪着幽幽荧光在我们身边穿行。
底仓并没有发现什么,这也是在情理预料之中,众人粗略地浏览一圈,便顺着通道向上面一层爬了下去。
这情形委实有些怪异,船身翻了个,我们只能一层一层向下去,而实际上是在一层层向着沉船甲板的方向进发。
终于,在第二层船舱里,我们有了新的发现,足有近百个腰粗人高的大木桶,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作为推断这是一条马船的佐证已经足够了。
在这一层停留搜索了比较长的时间后,没有太多的发现,众人又向下一层船舱进发,第三层船舱,按照一般马船的设计,也是最上面的一层船舱了,再上面便是甲板了。
这一层里应该是船员水手的卧房,和进食的地方,也是最有希望发现些有价值的东西的地方。
进入这一层后,每个人都很兴奋,又很紧张,都希望能够在这一层里发现些东西,而这一层船舱,不再像下面两层,只有四个隔断了,这一层中间一条两人宽窄的通道,两侧都是大大小小的仓房。
魏国亮极有经验地指挥大家分开寻找,两人一组,最前面的于国华和魏国亮一队直接想船头方向游去,才子领着夏晓一组,说是一组到不如说各忙各的,才子抱着发暗财的想法,自然不希望身边多个人监督,于是到处乱窜,最终如愿以偿地将夏晓甩掉,而我则是跟着唐心。
按照我的推断,能够在这条沉船上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当然这个价值的定义对各人来说是大不相同的,我所谓的价值衡量定义是以其金钱价值作为衡量的,而魏国亮、唐心这样的专业人士在意的是文化和历史价值。
这一层仓房本来就多,各人又是分散着寻找,片刻之后我身边除了唐心,其他人竟然再也瞧不见身影了,只能看到偶尔的电筒光芒一闪而过。
这里的气氛实在不怎么轻松,周围黝黑的海水总让我感觉到压抑,发自内心的淡淡莫名慌乱,我想了许久,终于发现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因为从我们进如到第三层船舱开始,这里就再没有鱼了!
下面两层船舱了游来游去的鱼儿极多,而这里,竟然一条也没有!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三层船舱都是相通的,但是我刚才游进第三层船舱的时候看到鱼儿游到这一层的入口时远远的便转身游离了。
但是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仔细想想,难道这船舱里有什么让鱼感到畏惧的东西?
我和唐心搜寻完了一个船舱么有什么发现,我在前,唐心在后游出了船舱,向对面的仓房游去,这两间船舱之间的通道本来极短,我从这面游出去,到钻进那面的船舱也不到两秒的时间,等到身体进入了那边的仓房,脑子里的意识才刚刚形成刚才出了那边船舱所看到的景象,猛地一怔,转身游了出去,果然,在通道里,很远的地方一把电筒正反转转动着缓缓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在这里谁会把自己的电筒扔掉却不拣起来呢?
我拦住唐心指了指电筒的方向,她立刻也注意到已经落在地上的电筒。
我朝她点了点头,迅速地向电筒的方向游去,唐心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从我所在的位置,到电筒的位置有将近七、八十米的距离,虽然我拼尽全力,但由于本身的潜水技术实在是不过硬,游到了五十米左右的时候,着急的唐心超越了我,游在了我的前面,等她游到了电筒旁,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拉大到了五、六米。
唐心的电筒照向了旁边的仓房四肢立刻舞动起来,似乎看到什么惊悚的景象,我看她这副模样更加着急,反而手忙脚乱的速度大减,等到我游到电筒边的时候,唐心已经进入到了船舱中,我向船舱里望去,什么也没有,连唐心也不见了!只是在船舱的底部,正确地说是船舱的棚顶看到了一个破开的黑洞。
唐心是从仓门进入的,突然消失,我的心立刻惊慌了起来,我不知道唐心刚才看到了什么!她不可能离开我单独行动。
我立刻向那黑洞游了过去,电筒率先照了过去,我看到黑洞下一头随着海水如蛇涌动的长发正向黑暗中沉去!
时间不容我考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猛地转身,双脚借着蹬向仓壁的力量向那黑洞里钻里进去,身体探进了大半的时候,我的手抓住了那团头发,借点电筒的光亮,我看到正是唐心,唐心惊恐的表情,大张的嘴似乎正在尖叫,我立刻向上用力拉扯,没想到好象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向下拉扯着唐心,我非但没有把唐心拉上来,自己反到被拉了下来!
急中生智,就在我身体堪堪要全部进入这黑洞的时候,我张双脚搪在了洞口两侧,松开手中的电筒,抓住了唐心挣扎的胳膊,这才勉强抵抗住了那股巨大的向下拉动的力量。
电筒缓缓地转动着向下沉了下去,借着电筒的光,我看到两只白色的爪子抓住了唐心的双腿!
那爪子与人手相似背上却长满了白色的毛,连我能看到的小半截手臂也漂动着长长的白毛!
看到这爪子的一瞬,我的头顶就像炸响了一道巨雷,头皮一下子麻了大片,心里的寒气升腾而起,但是我却不能放手,我与那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怪物的爪子较着力,那怪物的力量奇大,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长时间,但是我知道我若是松手,或者松脚,恐怕我和唐心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双脚渐渐失去知觉,我悲叹了一声,知道自己就要到了极限的时候,双腿猛地一紧,巨大的拉力拉着我带着唐心向洞口上冲去。
我的手中突然一轻,拉住唐心双腿的那双怪爪已经不知去向,水中只有已经落在水底的电筒像只怪物的眼睛似地发出微弱的亮光,我不知道接下来那怪物会从哪里再度发动攻击,拉着唐心竭尽全力地顺着洞口升了上去。
我的脑袋探出了洞口才发现,抓住我腿的竟然是才子、魏国亮,魏国亮的身后还有于国华。
等到唐心完全脱离了那个黑洞,我这才算松了口气,犹觉得两条腿抽筋了似的软弱无力,如果不是在水中,恐怕我早已经瘫倒了。
即便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仍旧死死地盯着那黑洞,生怕白毛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再袭击谁。
我的手不敢离开唐心,唐心的双手也抓着我的胳膊,仍旧用力地向黑洞里指点着,不停地点头摇头,表情慌张而焦急。
唐心这个反应到让我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唐心急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突然伸手在仓壁上写了个夏字,我的心一颤,唐心看到的那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该不是夏晓被那个怪物给拖了进去吧!
魏国亮、于国华和才子也看到了唐心写的夏字,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唐心,于国华在仓壁上迅速地写下了一行字“怎么了?”
唐心焦急地摇了头,指了指黑洞,又指了指自己的双腿,我的脑袋嗡嗡轰鸣起来,看来夏晓果然是被那怪物给拖到下面去了。
“怪物,夏晓。”唐心在仓壁上写道。
魏国亮几个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看出来唐心的惊恐和急迫,回头望向我,我也没时间再跟他们解释了,摇了摇头,从才子的腰间拔出了匕首,又接过了魏国亮的电筒,深吸口气再度向那个黑洞游去。
没等到我钻进去,电筒照射下的黑洞的海水里缓缓升起了一团黑色的影子,我立刻反应过来,那是头发!
示意才子拉住我的双腿,这次几个人都有了经验,连成两排各拉住我一条腿,我扔掉了手了电筒和匕首,认准方向,钻进了黑洞,抓住了那团头发,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力量非常轻,非但不像是有东西在下面拉扯着,甚至不像是一个浸在水里的人应该有的重量。
众人把我拽出了黑洞,借着电筒的光亮,我骇然欲绝地发现我手里抓着的只是夏晓的半个身子!
身体自腰以下不见了!显然她是被巨大的力量拉扯成了两截,随着半边身子肠子还在水里晃动着…………
大惊之下的我一把将夏晓的半段躯体抛了出去,只是水里的浮力太大,这一抛根本没有能将她抛远,那一团长长的如蛇的头发仍缠着我的手臂!
几道电筒的光线剧烈地晃动,可以想象众人是多么的惊慌恐惧!
我挣扎要摆脱那团头发的纠缠,手忙脚乱之下却是越挣扎越紧,夏晓的半截身体随着我的摆动而晃动着,苍白的的脸和惊恐圆睁的眼睛就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惶恐地大叫,却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叫声………。
突然间闪过一道亮光,夏晓的身体沉了下去,只留在我的手臂上一段头发,我回头,唐心正拿着匕首,惊魂欲裂地望着我,嘴巴兀自一张一合地指着仓门。
我向仓门望去,才子和魏国亮正向我和唐心快速地招手,而于国华却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他们在招呼我尽快离开这里,我也一秒种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抓住唐心跟在才子和魏国亮的身后,拼命地向上一层游去!
等到我们筋疲力尽地爬上礁岛,我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仰面瘫倒,唐心和才子也是同样的反应,而魏国亮吐出呼吸器的同时,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先我们离开的于国华并没有上岛,而我们逃离沉船的过程中也没有看到他!
原本万里无云的星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乌云遮盖,天上一丝光亮也没有,耳边只有单调的海浪声,远处的小油轮上昏暗的一盏灯光就像只怪眼注视着我们。
想到怪物,我想起了那两只长着白毛的手,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
“这,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良久后才子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一句,惊魂未定的眼神显示着刚刚他所受的刺激是多么强烈。
“那水里有怪物,”我咽下口吐沫,刚刚没有感觉,现在稍微镇定了些以后才感觉到口舌干燥得像要裂开了一样。
“难道是水鬼不成?”才子的话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于,于国华……………”魏国亮喘息着说道。
我,唐心和才子谁也没有说话,都知道魏国亮的话里意思,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被怪物捕捉,但是现在仍旧没有上岸,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应该下去看看。”沉默了良久以后,我轻声说。
“操,你疯了吧?下去?下去送死吗?”才子怒吼道。
“我和你去。”我没想到魏国亮居然有这种勇气,简直让我肃然起敬,虽然魏国亮在说这话时脸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而且声音也在颤抖。
“那好,唐心和才子留在这里,我俩下去。”说着我再度抓起了电筒。
“操,你装什么英雄好汉!”才子瞪了一眼魏国亮骂道“你保护好唐心,我和小狼下去!”
兄弟,是不会看着我独身涉险的,即便对那个未知的怪物,或者水鬼我不寒而栗,但才子依旧让我的胸口涌过一阵暖流。
我和才子再度潜入冰冷的海水中,结果在第一层的入口发现了昏迷的于国华,嘴里的呼吸器已经不翼而飞。
把于国华背上了岸,心跳虽然虚弱,但毕竟还有一口气在,不敢停留,几个人驾着小艇返回到了小油轮上。
考古队外出是必备着急救箱的,而且唐心对急救也还算有些常识,但想尽了一切办法,于国华始终是昏迷不醒,这让我们即担心又着急。
小油轮上的船长和水手也进来看了于国华的情况,老船长悄悄地拉了我一把,示意我跟着他出去。
“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了?”那位据说是在大海上讨了一辈子生活的老船长问道。
我把遇到怪物的过程讲了出来,老船长听完,深深地吸了口烟,缓缓地吐了出来,那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刺激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东西叫水璺(因WEN),在水问璺,在地为魃,旱魃能引起干旱,而水璺则能催动暴风雨。”老船长沧桑的脸上,因为郑重而让本来就已经深深的褶皱看来更加如刀削般。
至于旱魃我也曾多次听老夫子和温老说起过,在阴阳风水勘术中也有过记载,所谓“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旱魃是有僵尸变成的,往往能引起大旱,如果想要求雨,就要抓住旱魃焚烧。
没想到在水里还有水璺一物,既然与旱魃同宗,那肯定也是僵尸演变而来的,难道是淹死的人在水里变做了僵尸而后又变成了水璺?我暗暗地猜测。
老船长把烟头扔进了大海,转身进了船舱,嘱咐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那两个水手去准备大蒜。
大蒜是驱邪的物件,我暗暗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骂了声笨!
既然水璺与旱魃同属于僵尸,那于国华现在的情况也就等于中了尸毒,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了。
老船长把于国华的衣服脱掉,所有人骇然发现,在于国华的胸口处竟然长出了寸许长的白毛,这毛虽然短,但与我见到的那怪物,也就是水璺的毛一模一样!
等到老船长的儿子把大蒜取了过来,老人将大蒜放到嘴里嚼烂,敷在了于国华胸口生出白毛的地方。
长出的白毛立刻像草般枯萎了下去,逐渐变做了黑色,而后化成了灰烬。
“休息一晚明天就该没什么事啦。”老船长面色稍稍地轻松了些“幸好没有抓破,否则还真不好救了。”
“不过,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咱们明早就回航!”我老船长不容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似的斩钉截铁地说道。
其实也根本不会有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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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到达小油轮上以后就和正堂号用无线电取得了联系,不知道为什么,以正堂号的速度竟然还没有到达风暴之眼,听说明早小油轮就要返航,林亚立刻表示他们先回来接我们再一起去风暴之眼。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从联系上正堂号,到正堂号出现在我们眼前,不过两个多小时!
这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走远,这让我疑窦丛生,难道林亚在暗中监视我们?
我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下王小天,他告诉我,刚刚与我们分别后正堂号就发生了故障,我们联系正堂号时他们也刚刚维修好。
难道这事情真会这么巧么?我暗暗想,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这一夜我、唐心,才子和魏国亮基本上无人入眠,众人聚在一起默默无言,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一步,可怜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就此命丧大海………。
关于在这浅礁群岛发生的事,林亚并没有询问,我也实在没有心情和他讲,第二天一早,于国华果然醒了过来,看到他没事,我们都松了口气,和魏国亮、于国华和老船长道了别,看着小油轮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大海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平静啊。
“你们看!那是什么?!”唐心猛地站了起来,跑到护栏边探出了上身指着远方的海面喊到。
我和才子来到了她身边,顺着唐心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在距离船大概几十米外,一块好象是门板的浮木上趴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这人身材瘦小,看起来像是个孩子,在他的身边站着一条尺许长的小黑狗。
“才子,告诉船长,救人!”我迅速地对才子吩咐道。
这时船的速度极慢,而那木板载着一人一狗正缓缓地漂了过来。
发动机的轰鸣停了下来,才子急冲冲举着根长杆跑了回来。
木板越漂越近,我接过才子手里的长杆,这根杆子可以伸缩,全伸出去近十米长短,终于在我做了几次努力后,杆子挂住了浮板,我将浮板拉到了船边。
是个六、七岁大小的漂亮男孩,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手脚都已经惨白,在唐心给孩子喂了几口水后,孩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虚弱无比地看了看一圈的人,再次闭上。
这时林亚还有船长、水手们都已经赶到了甲板上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孩子的时候,林亚脱口而出“男孩?!”语气里欣喜无比。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林亚,喜形于色地望着昏迷的孩子,那种喜悦绝对是出于真心的,这反而让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看到个男孩子会兴奋成这样?
不过接下来林亚一看到孩子身边那条狗立刻脸色大变,呼喝着让水手快把狗扔到海里去。
才子一把将那条湿淋淋的和小男孩一样瘦弱的小狗抱在怀里“爷爷的,我看谁敢动?!”
面对才子的熊熊燃烧的怒火,铁塔般的身材,几个水手犹豫地望向了林亚。
林亚的眼神迅速地变了几变,最终挥了挥手让水手退了下去。
“从孩子的穿着和长相来看,应该是风暴之眼的土民。”王小天蹲下身子瞧了瞧昏迷的孩子分析着说道。
“不知道风暴之眼发生了什么事!”王小天紧张地说道。
“小狼,给这孩子换套衣服吧。”唐心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抱起孩子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船长们大声议论着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让我奇怪的是林亚竟然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后。
“林先生,您这是要?”我瞥了眼林亚问道。
林亚圆圆的眼睛立刻挤成两条小缝“我想看看这孩子有没有危险。”
“哦,应该没有大问题,我去给他换套衣服,现在他还很虚弱,林先生,您去让人给他弄碗吃的补补行吗?”我淡淡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林亚为什么对这孩子如此关心,但是他眼里闪动的奇怪的兴奋却让人很不舒服。
“行,行,我这就去!”林亚忙不迭地答应着,转身而去,椭圆的身体就像橄榄球一样在通道里滚动着。
不过橄榄球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今天的林亚穿了件竖条短衫,下面是竖条的裤子,看起来有点像家乡特产的地雷西瓜………
我找出了一件自己的大短裤和一件衬衫给孩子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在我给孩子换衣服的过程中,我又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这看似男孩的漂亮孩子,其实是个女孩。
看着林亚那兴奋的表情,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是个男孩,男孩…………”虽然我想不出他如此兴奋的原因,但是促狭的心理让我决定不告诉他其实这孩子是个女孩。
难道他想收养个男孩?这么高兴,可能是在感谢老天爷给他送来个漂亮男孩,想象着当他得知这孩子是女孩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很开心。
“林先生,这孩子需要静养,让我照顾着吧,人多了在这里只怕会吓到他。”我向林亚下了逐客令。
林亚无奈地离开了我的卧房。
给孩子喂下了几口热汤后,孩子再度睁开了美丽的黑眼睛,虽然依旧虚弱,但比刚救上来的时候已经灵活了许多。
“爸爸?”孩子虚弱地呼唤道,竟然是汉语,这让我大吃了一惊,王小天说这孩子是暴风之眼的土民,怎么会说汉语?!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轻声问道。
“莫雅,狼牙。”
我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是姓莫雅叫狼牙还是叫狼牙姓莫雅?
“小狼,换好了么?”唐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答应了一声,唐心推门而入,紧跟着才子抱着那条黑色的小狗兴奋地闯了进来。
看着才子兴奋的表情,和看着小狗时喜爱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我和才子一样,从小就对狗特别喜欢,可惜祖父说玩物丧志,不许我们养,只好偷偷地养在老夫子家,一有时间便跑去逗狗玩。
“狼牙!”躺在床上的孩子挣扎着向小黑狗伸出了双臂,那小狗旺旺两声跳脱了才子,跳到孩子身旁,亲昵地添着孩子的手背。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着孩子叫莫雅,这小狗叫狼牙…………
唐心心疼地抚摩着莫雅棕色的卷发,笑着对我说道“小狼,这孩子真漂亮,长大了一定比你帅!”
我心中暗暗好笑,都以为莫雅是男孩,我看应该说长大了比你漂亮才对!
我酝酿着该怎么告诉唐心莫雅是个女孩能最打击她,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她真相,这么早就说破,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休息了一夜之后的莫雅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她本也没受伤,只是长时间惊怕和饥饿造成的虚弱,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复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可能莫雅睁开眼睛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的原因,莫雅对所有人都有些惧怕,惟独对我最为信任,也最亲密。
一个上午过后,我对莫雅的遭遇和情况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王小天说的没错,莫雅的确是暴风之眼的土民,也的确会讲汉语,其实这两者并不矛盾,因为我没有问过王小天,只是一相情愿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是在外国,那么这里的人一定就说外语的。
实际情况是暴风之眼的居民全都是说汉语的…………
这让我大吃了一惊,这样推测,暴风之眼所谓的土民并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应该是很久以前从中国迁徙到这里的。
莫雅的外貌大致与东方的黄|色人种相同,但有些地方还是表现出一些白色人种的特征,比如她的发色并不是纯黑色的,她的鼻子像白种人一样高挺,还有微微深陷的眼眶,这孩子应该是混血的血统吧。
经过询问,果然如此,莫雅的祖母是白种人,因为船只遇险流落到风暴之眼,与莫雅的祖父结合。
都说混血儿特别漂亮,而且聪明,不知道是定理还是规律,但莫雅的确如此,虽然只有七岁大,但是语言表达能力很强。
之所以漂流到这里,是因为暴风之眼遭遇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雨袭击,莫雅和她唯一的亲人,她和妈妈本来是在一起的,但是木板的浮力不够,为了救她,莫雅的妈妈选择了放手。
母爱,伟大至此。
莫雅虽然不大,但是似乎也明白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了,美丽的眼睛里所流露出的超出年龄的悲伤让我和才子都很黯然,唐心更是流下了泪水。
因为都是孤儿,所以更能理解丧亲之痛。
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林亚对莫雅表现出极大的关注,但对那条叫狼牙的狗却厌恶无比,几次想要将它扔进海里,如果不是有才子和我的保护,只怕狼牙早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至于林亚为什么如此痛恨狼牙,在救了莫雅第二天的晚饭时,我隐约猜到了答案。
宝儿怀里的那只妖异的波丝猫在见到狼牙时从宝儿的身上跳到了餐桌上,弓起身子,尾巴直立,呲着牙发不断出嘶、嘶的恐吓声。
而狼牙也数次想要挣脱莫雅的牵制对波丝猫发动攻击。
猫怕狗,这是自然界动物之间的一种关系,他们不是天敌,却是世仇,看着那只让我感觉到非常不舒服的甚至恐慌的波丝猫面对狼牙时再也没有了平时的从容,我竟然生出复仇的快感……………
“郎兄弟!”王小天匆匆爬上顶层走到我的身边“又有变化了!”他凑到我身边轻声说道,目光很警惕地望着下面。
“恩?怎么了?”我一时间没明白他所说的变化是指什么。
“刚才船长通知我们,林亚决定不去暴风之眼了!改变航向减慢速度直接向恶灵岛海域前进!”王小天惊慌地说道,表情中是掩藏不住的不知所措,可能他本也是想到暴风之眼便下船不干了吧。
王小天的话让我的心里也是一慌,原本的计划就此被打乱,一时间我也没了头绪。
“郎兄弟,怎么办?!”王小天无助地望着我,眼睛里是一丝期盼。
“最近的岛屿或者陆地距离这里有多远?”我思忖了片刻问道。
王小天叹了口气“最近的岛屿就是暴风之眼了,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五百海里,陆地要在千里以外了!”
我的计划再一次落空,本想如果距离岛屿或者陆地较近的话便趁着夜里林亚等人不防备偷艘救生艇悄悄离开,这么远的距离,救生艇根本无法航行的。
“小天,你对恶灵岛了解多少?”我开始重新换了个角度思考问题,这个所谓的恶灵岛是否真的是吞噬一切的恶魔?抑或者一直都是我们在自己吓着自己?
也许林亚、宝儿真的知道如何能够安全地在恶灵岛区域里打捞沉船呢?
“这个,我到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凡是熟悉这里的水手没有不知道恶灵岛的恐怖的!”王小天的脸微微有些涨红,黑黝黝的脸膛有些不好意思。
“难道就真的没有船只能够安全通过那片海域?!”我不禁有些怀疑,如果果真如王小天所说的在恶灵岛所及的海域之内所有船只都会被撞沉没的话,那这地方恐怕比百幕大还要可怕,即便是百幕大也并不是必死无疑的。
“总之,我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进入到恶灵岛附近安全地活着回来的。”王小天不再继续坚持恶灵岛吞噬一切,毕竟是不是真的有人安全通过,没听说不代表一定就没有。
“林亚很确定他知道如何安全地进入恶灵岛附近海域打捞沉船?”
“恩。”王小天点头“他说恶灵岛不会攻击我们,说的很肯定。”
这就让我更加奇怪了,林亚居然确定恶灵岛不会攻击我们,难道他有办法指挥恶灵岛?恶灵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其他水手是什么意见?”
“菲尔船长说他在雅加达欠了一ρi股的赌债,那帮人说如果再不还钱就把他的女儿拉去做妓汝,那两个白鬼一心想着发了大财回去找女人,老黑说如果这次死不了,就等于赚了,就算死了,钱也够他的家人活一辈子了………。”王小天的话说得有气无力,性命无疑珍贵,但有的人很多时候都会为了钱拿命去赌。
“其实说实话,我也很想拼一次,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就可以回国去见见父母了,我现在没脸去见他们!”王小天黯然叹息道。
“所有人都认为林亚应该是有把握的,否则他不会冒这个危险,毕竟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跑不掉。”王小天说这句话时表情轻松了很多,像林亚这种大富豪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那是绝对不会傻到放弃一切跑这来送死,除非他是精神病,不过,很明显,林亚不但不傻,简直精明得可怕。
“你决定了?”我同情地看了一眼忐忑片刻便露出决然表情的王小天,不用他说,我已经猜出了他的决定。
“恩,赌一把!”王小天眼睛里燃烧起赌徒特有的疯狂,几近迷乱,若是赢了便咸鱼翻身,若是输了就万劫不复。
我很清楚王小天,甚至这艘船上所有抱有赌一把心理的人,毕竟我也曾经有过,但是对于用命去赌金钱,这是我认为最不值得,最不等价的筹码。
“郎兄弟,那你呢?”王小天望着我问道,那份真诚的关心让我颇为感动。
“我还有反对的机会么?”我苦笑,在足够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人可以无所畏惧,在这群疯狂的赌徒前,就算我能用武力把他们制服,恐怕也不能让他们听话,就算把这船交给我,我也不能用床板做浆把它划回巴厘岛。
26
这一天,是我们从巴厘岛出发后的第五天,距离所谓的第六天还有两天。
离开巴厘岛后的第六天,距离神秘的第六天还有一天,这一顿晚饭吃得无比沉闷,桌子上除了林亚看起来异常兴奋外,其余的人都沉默不语,表情忐忑恐惧。
下午的时候王小天紧张地告诉我“明天我们将进入恶灵岛所能触及的海域之内。”
这场表面轻松,实际上却充满了诡异的旅程也许很快将会有结果了。
吃过了晚饭,我抱着莫雅揽着唐心坐在甲板上看星星,而才子则与狼牙嬉戏打闹得不亦乐乎。
轻轻地揉搓着莫雅那头弯曲的头发,我有些难过,明天的吉凶难测,而莫雅也要和我们一起去面对一场不知道是什么结果的疯狂赌博。
唐心的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捏了捏莫雅光滑的小脸“莫雅,跟阿姨一起去中国好不好?”
莫雅摇头,我和唐心愕然,难道这小东西自己已经有了打算?可是她分明已经没有了亲人了。
“那你要去哪里?”唐心无奈地问道。
“和爸爸在一起。”莫雅转身把小脸贴到了我的脸颊上,这孩子自从第一眼看到我开始就叫我爸爸。
听到莫雅的话,我的心里一紧,将莫雅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不知道做父亲对待子女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但是我知道,对莫雅,我只想保护着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傻莫雅,这个阿姨呢很快就会变成你的妈妈啦,在中国你还有一位漂亮妈妈等着你呢!”正被狼牙骑在身上不断添着脸的才子Сhā嘴笑道。
莫雅抬头求证似地望着我,看微笑着点了点头。
莫雅转过身,抱住了唐心,小嘴凑到唐心的脸庞亲了一口,轻轻地叫道“妈妈。”
骤然间,唐心的眼泪夺眶而出,将莫雅抱在怀里,我从没见过唐心这么激动,看着唐心和莫雅,我真的有一种成家立业的感觉,我有亲爱的老婆,可爱的女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把唐心和莫雅一起揽进怀里,我在两人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么?”
第二天的凌晨三点,我就早早地起了床,因为按照王小天的预测,我们将会在早上五点左右进入那片神秘莫测,被传说得无比恐怖的死亡海域。
还没有走到甲板上,就听到唐心的惊叫声,我的心陡然一颤,两步并做一步地跳上了甲板,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牵着莫雅的云妮和莫雅都完好无损地站在甲板上。
出了船舱的第一感觉就是我们好象被装进了一个白色的罐子里,随即醒悟过来,这是雾。
“发生什么事了?”望到唐心的背影,我急急问道。
“这海,赤潮………”唐心转心望了我一眼,手指着前方说道,眼睛里有几分惧意。
“赤潮?”我重复了一句,皱着眉头走到了唐心的身旁,这时我才看到了船下的大海上的情形,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海水都变成砖红色,还有许多翻着白肚的鱼漂浮在船的四周。
这时太阳还在海岸线以下,海面上所笼罩的雾气十分浓重,这是我们从出海以来第一次遇到雾,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海上的雾。
这情形奇特中透着诡异,眼中视线所及超不过五十米,水面是一片红色,甚至连海水都停止了流动般,静得让人心慌。
“嘿,这没什么,可能是前两天的大风暴造成这种浮游生物大量死亡。”菲尔船长从驾驶仓里走了出来,用蹩脚却还算通顺的汉语笑着向我们说道。
原来他懂汉语的,后来我才了解到,印尼的华人占据了很大的比重,其实汉语的流通范围也极广泛的。
看着他那支特别红得放亮的酒糟鼻,隔着几米远便闻到了难闻刺鼻的酒气,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他的眼神还算清醒。
“我们是不是已经快到恶灵岛附近了?”我淡淡地问道。
菲尔船长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扁平的酒瓶大大地灌下口酒,无限怀念似地吧唧了几口后才点了点头“如果全速前进的话,三个小时以后就会进入那片海域了,以现在这种速度,大概要将近六个小时吧。”
“雾气这么大,能见度太低,速度怎么能提得起来呢?”我看了一眼这个混身酒气的酒鬼船长问道。
“哈哈,这雾没什么,太阳一升起来就会散啦,这船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游艇,有声纳探测,有全球定位,甚至有雷达,我们根本不需要眼睛去看路!当然想要进入恶灵岛的地盘,还是等雾散尽好些。”
莫雅的脸色很难看,不禁话很少,连我出现以后都没有看过我一眼,眼神死死地盯着赤红的海面。
这种诡异得让人几乎窒息的场面的确比太适合莫雅,我真怕把她吓坏了,抱起莫雅牵着唐心重又回到船舱里。
在通道上遇上了匆匆跑出船舱的王小天,“该死,这片海域从没有出现过赤潮,更没有过这么大的雾!”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口奇 -書∧ 網,但话里所透漏出的恐惧和猜疑听得我的心突然加快了速度砰砰地跳了两下。
这雾气、这血红的海水的确让我感觉到非常不舒服,我总感觉着就在雾气里,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静静地,缓缓向我们靠近…………。
我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把这古怪骸人的念头驱赶出去,这几天总是胡思乱想的,许多精神病患者都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把自己吓疯的………………
虽然我对自己的承受能力还算有些自信,但是莫雅就不好说了。
“莫雅,怎么了?吓着了?”我充满了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问道。
“爸爸,恶魔要复活了。”莫雅的眼神呆滞而没有焦点地散在空中,没有恐惧,没有惊慌,甚至根本就没有感情。
这让我对莫雅很担心,“莫雅,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不要吓爸爸啊!”我用力摇晃着莫雅的身体,而唐心也伸手摸了摸莫雅的额头。
“当海水被鲜血染红,当光明被黑暗吞噬,死去的恶灵将借着邪恶的力量复活。”莫雅梦呓似地轻声叨念着同样的像是歌谣的两句话。
“莫雅,莫雅!醒醒!”我急切地呼唤着,用手不断地拍打着莫雅的脸蛋,力量也逐渐加重。
“爸爸?!”莫雅的目光重又将焦点聚集在我的脸上,这让我大大地松了口气,“刚才你怎么了?!吓死老爸了!”我用力地揉着莫雅的头发惊魂未定地埋怨道。
唐心责怪地瞪了我一眼,将莫雅抱到怀里“都没事了,还说!”
我知道唐心是怕我的话让莫雅再想起刚才所见到的诡异恐怖的一幕,我嘿嘿地笑着不再去提。
“莫雅,睡会觉吧?”唐心摸了摸莫雅的脸颊问道。
看着莫雅轻轻地点头,唐心把莫雅抱上了床,轻轻地哼着轻柔的催眠曲拍打着莫雅。
我真有点嫉妒莫雅了,不知道这种待遇什么时候才能降临到我的身上?我突然生出一个让自己失笑的念头。
留下唐心在卧房里照看着莫雅,我重新回到了甲板上去观察情况,除了宝儿和她的黑猫,其他人都已经聚集在了甲板上望着四周窃窃私语着。
“各位,各位,请不要惊慌,赤潮与雾气都是自然现象,我知道大家都对恶灵岛非常恐惧,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大家,恶灵岛将会指引着我们发大财!宝藏将见者有份!你们十辈子也享受不尽!”林亚扯着嗓子高喊道。
他的话音一落,几个船员之间的窃窃低语一下子变成了兴奋的喊叫,看着他们兴奋得发光、发红的眼睛,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金钱的诱惑竟然叫他们完全忽视了对死亡的恐惧。
就连一向冷静的王小天的表情也是兴奋多过恐慌。
“真他妈的邪门,小狼,我觉得不太对头!”身旁的才子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
“一切都当心。”我点了点头,轻声嘱咐了一句。
“郎兄弟,我们的目标在即,今天你就可以拿到应得的酬劳了!”林亚走到我的身边,亲切地笑着对我说道,但我却似乎从那双圆圆的小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讥讽。
这眼神和那只波丝猫是那么的相似,好象我是他们手里牵动的木偶一样,正按照他们设计好的路线一步一步向前走。
我非常厌恶这种感觉,所以更厌恶给我这种感觉的人,“林先生,明天才是正日子,今天说这话有点早了吧?!今天一定是继续玩了。”我冷冷地说道,故意不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果然,饶是一向深沉的林亚的脸色竟然瞬间大变,眼中闪着惊惑的猜疑不定地盯着我望了半天。
他的反应让我感觉很过瘾,后来回忆起来,自己当时就好象小孩子斗气一样,当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一直在被愚弄牵引着,我几乎无法忍受。
“郎先生还真是幽默………”林亚阴冷地打了个哈哈转身匆匆地奔向船舱,我终于亲自见识到了林亚的另一面,刚才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阴冷再不是平是亲切和蔼的模样,就像那天上午驾驶仓里一样。
或许这才识真正的他吧?
不用说,林亚一定是去宝儿的船舱了,我看得出来他刚才的错愕只是因为自己的心事秘密被我说了出来,但他并不惊慌,甚至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现在是在海上,而我,只是个被困在船上的废人。
我并不打算再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了,虽然我很想,可是以林亚这样的精明,绝对不会在同一个错误上跌倒两次的。
菲尔船长这位有着几十年航海经验的老水手的判断终于也失误了,这赤潮与浓雾直到深夜也没有散去,甚至反而有越来越盛的迹象。
所有人都变得沉默,菲尔船长一个劲地灌着酒,而连王小天的手中都抓着一支酒瓶,就连我从上了船再也没见过那两个印尼少年也出现在了甲板上,面向印尼的方向跪拜,低声嘟囔着什么。
虽然看不到周边的情形,但我们的确已经进入到了恶灵岛所出没的海域,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消化着恐惧。
恶灵岛真的有那么恐惧么?我看着众人不同的反应,但却一样的惊慌眼神,暗暗地想,我们到现在都平安无事,难道果真是如林亚所说的,他有办法让我们不受到恶灵岛的袭击?
到处都弥漫着阴冷而渗人的气息,这并不只是因为恐惧的心理造成的感觉,我能够感受到这片海域上的不同,没有了海鸥飞鸟,没有了游鱼,除了船的发动机的声音,和海浪的撞击声,我听不到、看不到一点点有生气的东西。
除了吃饭,一整天我、才子和唐心都呆在唐心的卧房里,看着熟睡的莫雅微微皱起的委屈神情,唐心的目光里充满了爱怜。
“小狼,我觉得事情越来越古怪了。”唐心轻声思忖着说道。
“是啊,这就像是一片死海,静得让人发慌、憋闷!”才子喘着粗气烦闷地说道。
我暗中苦笑,看来这间房里,唯一感觉还不错的,就只有趴在莫雅身边打着轻鼾的狼牙了。
“难道我们就一直这么等着?!”才子猛地坐了起来,眼中闪过疯狂,宛如困兽。
“那你想怎么样?游回去?!”我冷笑着说道。
“操他爷爷的,夺了船,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领袖的教导。”才子撸起袖子就想行动。
“别傻了,就算把船给咱们了,谁会驾驶?你以为踩踩油门、踩踩刹车那么容易啊?”我有些无可奈何地瞪了眼才子。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在财富的诱惑面前,那些船员根本就已经忽略了死亡的威胁,何况我们在这片号称死亡之海的海域里行驶了一天了,什么危险也没有遇到,船上所有的人都相信了林亚的话,正堂号不会遭到恶灵岛的袭击。”我淡淡地说道。
其实连我自己都有些相信了林亚的话。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才子苦恼地捏着额头问道。
“静观其变吧!”我叹了口气,随即压低了声音“盯住林亚和宝儿,我不相信大老远他们大家骗来是为了陪他们一起死的!”
唐心所在的卧房与我的房间相对,刚好可以看到林亚和宝儿两个人的房间,晚饭的时候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赤潮与浓雾依旧没有散去的迹象,吃过了晚饭,除了水手,其他人仍旧回到了各自的卧房。
而我、才子则与唐心一直都聚集在唐心的房间,密切观察着宝儿与林亚房内的动静。
时间距离午夜十二点越来越近,我的精神也愈来愈警惕,正日子终于要来临了……………
当时针、分针、秒针重合在十二的时候,船身穿来一阵剧烈的震荡,整个船身向一侧重重地倾斜了超过了四十五度后,缓缓又降了下来,难听的刺耳摩擦声传进了耳中。
真的来了,真是准时,一秒不差,我甚至为自己手表的如此准确而感到了一丝骄傲…………
甲板上传来一片惊恐的叫声“撞船啦!………。”
莫雅从睡梦中惊叫着醒来,唐心一把将莫雅揽进怀里“别怕,有妈妈在!”
那一下剧烈的撞击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并没有发生像我想象的更加猛烈的撞动。
林亚与宝儿的房门同时打开,两人向甲板上走去,宝儿的表情依旧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情感波动,而林亚紧张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兴奋和狂喜,我心中一动,难道他早已经预料到会撞船?!
我抱起莫雅,拉开房门紧跟着宝儿和林亚向甲板上奔去,唐心和才子紧跟在我的身后。
走到甲板上,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片刻。
27
船的左舷紧紧地贴靠着一艘比正堂号还要大上一号的帆船!以正堂号的长度对比,这艘木船应该有近一百五十米长短,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木制的大帆船呢?我大感奇怪,现在好象除了一些仿古的帆船在为旅游事业做着贡献以外,似乎不会有人用帆船作为航行工具了吧?
难道这艘船是仿古的旅游船?我认为这种推断的可能性很高,虽然外表像是一艘帆船,其实里面的设备都应该是现代的,否则这船的甲板上怎么会没人呢?据说这种在古时可以算得上庞然大物的巨型船只想要航行起来没有个几百人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正堂号的甲板与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大船高度相若,站在甲板上,我无法看清整艘帆船的全貌,最为吸引我目光的是那一排九根仰头看不到顶端的鼓动着风帆的粗大桅杆!
正堂号上的船员们奔来跑去地呼喊喝骂声中,这巨大的帆船依旧是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人出现。
这情形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撞了船怎么会没人出来看看呢?那帆船的船舱里透出暗淡的光亮,光亮昏黄,有些摇曳,似乎并不是灯光,里里外外透着阴郁的气息。
“是,是宝船!”身旁的唐心惊骇无比地叫道。
宝船,在明朝郑成功下西洋的时候宝船便被用来作为承载货物,指挥行进的头船,据说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的船只,船身有四十四丈长,而在行走密录中,也曾记载过顺治皇帝任用明朝旧将建造的巡游礼拜的船队中便有一艘宝船,看这船的长度与模样,到果真像极了记载。
不过这就更加奇怪了,这艘船看起来崭新无比,怎么看怎么都像刚刚从造船厂里开出来的。
“这船上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呢?”才子惊疑地问道。
“怎么搞的?!声纳和雷达上都没有发现有船靠近的!怎么会突然撞上来呢!”王小天慌慌张张地跑到我的身边。
身旁的狼牙突然向着旁边发出一顿咆哮,跃跃欲扑,我转头望去,宝儿怀里的那只大黑波丝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宝儿的怀抱,正站在几米外那帆船的船舷上,身体弓起,毛发倒立着居高临下地盯着狼牙。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我隐约看到波丝猫丝绸般黑两的毛发间闪过阵阵细微的荧荧蓝光,那双妖冶的蓝色眼睛里充满了邪恶的阴冷。
“诸位,我们的目的地到了。”林亚边说边向紧紧地挤在一起的帆船走了过去。
目的地到了?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林亚已经跨到了巨型帆船上,站在船舷旁,转身望着下面的众人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这船上就有我们要寻找的宝藏!想发财的自己去拿吧!能拿多少都算你们的!”
林亚说完转身竟钻进了船舱,而那只波丝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好象凭空消失了!
在林亚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他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而得意的笑容。
仍在正堂号的众人顿时如炸锅了一般,激烈地叫嚷争论了起来,唐心告诉我,他们在争论着应不应该上去看看。
首先迈上帆船的是那对白人水手,看着两个人眼中的兴奋和疯狂,我就知道对于他们现在满心想着的就是财富。
看着两个人走进了船舱,又过了片刻,那个老黑和两个瘦弱的印尼少年一起冲向了帆船,争抢着钻进了船舱。
现在正堂号上还剩我、唐心、才子,莫雅、惊疑不定的王小天和似乎已经痴了的菲尔船长,还有宝儿!
宝儿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神变得愈加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神让我根本看不出来,她在看什么?
菲尔船长直勾勾地望着那巨大的帆船,目光呆滞,嘴角不断地滴答下口水,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一个我能听得懂的短语“我的上帝啊…………。”
“郎,郎兄弟,你们上不上?!”王小天的喉结不断滚动,表情紧张与兴奋搀杂。
“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我反问道。
一艘突然出现的古代帆船,整艘船没有半点有人的迹象,有点理智的人都会觉察到其中的蹊跷。
可惜王小天根本没有听进去我的话,我看着他眼中的恐惧慢慢被疯狂所代替,我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但我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王小天再也不看我一眼,矫健地跳上了帆船,迅速钻进了船舱。
船舱里已经钻进去了七个人,却意外的安静无比,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狼,我怎么感觉,咱们的船,咱们的船好象在向下沉呢?!”唐心惊恐地叫道。
我的眼睛仍旧紧紧地盯在宝儿的身上,在我的心里,我始终认为宝儿才是幕后的掌控者,看住她,我不信她能玩出什么花招来,她不上帆船,那我们就也不上去。
“才子,你下去看看!”我对才子说道。
才子答应了一声,向船舱里跑去,片刻便惊慌地跑了回来“下面进水了!越来越快,我看这船好象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沉了!”
才子的话让我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无法制止地升起了慌乱。
正堂号如果沉了,那宝儿和林亚怎么离开?靠这艘帆船回航?
抑或是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可是目的呢?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做?!
“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么?来吧!”一直没有任何举动的宝儿声音空洞地说道,起身慢慢地迈上了帆船……………
我向才子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地紧紧贴住了宝儿,唐心则抱起莫雅跟在我们的身后,一起走上了帆船的甲板。
“菲尔船长,这船要沉了,快上来啊!”我听到唐心焦急地向一动不动好象傻了的菲尔船长喊道。
船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虽然我对这个老酒鬼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看着他跟着船一起沉入海底,却真的于心不忍。
“才子,把他弄上来吧!”马上就要走进帆船船舱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对才子说道。
才子答应了一声,还没转身,背后猛地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随之而来的强烈的冲击将我们向船舱里推去!
匆忙中我只来得及转身把扑过来的唐心和莫雅揽在怀里向船舱里倒去,正堂号上升起的蘑菇云般巨大的火球将菲尔船长轻易地吞噬掉,我看到他的惊恐地张开了嘴,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剧烈的火球将夜空刹那间照得通亮如昼。
我抱着唐心和莫雅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脑袋一阵锥心的疼痛,我失去了知觉………。
“爸爸!”失去意识前我好象听到了莫雅的叫喊声。
我第一个感觉是后脑勺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哼,张开眼睛,入目的是才子、唐心、莫雅距离我近在咫尺的关切担忧的脸,还有狼牙………
看到我睁开了眼睛,众人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唐心心有余悸地对我说道。
我缓缓地坐了起来,抱住扑进我怀里的莫雅“没事。”我笑着安慰着大家。
看到才子完好地蹲在我的身前,我的心砰砰乱跳,现在想想真的异常后怕,如果我们晚离开正堂号一分钟,如果我提前十秒钟让才子回到正堂号去救菲尔船长,结局都是不堪设想的,前一种情况是全部粉身碎骨,后一种情况是失去我最好的兄弟。
可是现在我们却全都活着,尽管我受了点小伤,时间把握得如此恰倒好处,是宝儿!
我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宝儿的身影。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间无窗船舱之中,足有篮球场大小的船舱里,四壁上探出十几只烛台,灯光摇曳昏黄,一如我在正堂号上望到的一样,果然不是灯光。
船舱里的布置很简单,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靠着船壁是两排古式坐椅,尽头的壁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旗子,蓝底红字,大大的一个穆字,旗子下是一把比其他椅子都要大上许多的太师椅。
看这里的布置该是一个聚众议会的地方。
仓里异常的清洁整齐,朱漆的椅子上一尘不染,可是我却没有看到有船上有人,而且从我醒来以后,我也没有听到船舱外有任何的声音。
“宝儿呢?!”我皱着眉头问道,丢了宝儿相当于丢了护身法宝,不过我也不是特别的担心,毕竟正堂号已经沉没,大家都在一艘船上。
“刚才注意力都集中到你的身上,一回头她就不见了!”才子闷声说道。
“这船很奇怪,我刚才看过这椅子、旗子,做工考究,但肯定不是现代工艺,很像明清时期的手法,而且这船的木料是用杉木经过特殊工艺处理过的,有点像郑和下西洋时的船。”唐心有些不解地说道。
“这他妈的真是艘鬼船!”才子有些慌乱地说道“我刚才把这一层都转了个遍,大都是睡房,被褥、枕头什么都有,偏偏就没半个人影!”
“林亚、王小天他们呢?”我疑惑地问道,这船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
“没有看见他们,我只查看了这一层,没敢走远。”才子沉声说道。
我自然知道他是担心我。
“我有个猜想。”我看了看唐心、才子,抚摩着莫雅的头发说道。
“我觉得这船就是那艘林正堂书里所说的顺治帝派出去的巡游礼拜的宝船,唐心,你刚才不也说这艘船是宝船么?”
才子目光呆滞地望着我,不自觉地咽下几口口水,喉结呱呱轻响“开,开什么玩笑!你看这船像是几百年前的东西吗?”
唐心看着我的目光也是一副看外星人的样子“小狼,虽然你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但是你觉得一艘三百多年前的古船可能在海上一直飘荡到今天吗?”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其实我刚才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你们想想,这船是从哪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的?这船上的东西全都是明清时期的工艺,这船上一个人都没有,还有……………记得林亚上船的时候说过的话吗?他说宝藏就在这船上!”我挥着拳头在船舱里快速地走动着迅速地说道,同时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兴奋。
“你们想想,王小天所说的恶灵岛,那个像凶灵恶鬼一样吞噬着过往的船只和性命的东西,浓雾笼罩,来去无影,不是和这艘船和像吗?”我激动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恶灵岛就是这艘船!”唐心惊叫道“那么就不应该说是恶灵岛了,到像是幽灵船啊!”
我点头表示同意“那是因为在大家的想法中能够把船撞沉的东西一定是非常巨大沉重的,见过这船的人可能都淹死了,所以众人便胡乱猜测恶灵岛应该是像幽灵一样的岛屿!”
才子也大叫一声,把莫雅吓得抱住唐心的双腿,我和唐心也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齐齐瞪向才子。
这厮浑然没有感觉,吐着舌头双眼放光地说道“爷爷的,小狼,按照你这么说,那这船里一定是真的有宝藏啦!咱们快去分点!”
我无奈地横了他一眼,从出发到现在上到这艘处处怪异的巨船以来,根本就是无风无浪,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一样简单,根本不是像林亚所说的需要寻找打捞,真有这么容易他们又为要带上这么多人来?
一股冰冷的气息自舱门处传来,猛然回头望去,竟然是宝儿!
我一个箭步跳到宝儿身边,这时根本顾不上想宝儿为什么会去而复返,一把抓住宝儿的手臂!
我被入手的冰冷骇了一跳,宝儿的身上是一件无袖的黑色长裙,我的手与她的皮肤接触的时候,那感觉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光滑,就像握住了一根冰冷的铁棍!毫无弹性的粗涩!而那股冰冷像毒蛇一样,甫一接触到,便立刻顺着我的手掌向胳膊上传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摔开手,后退了半步,但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宝儿的眼睛,宝儿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睛也似乎正在看着我,却又好象越过我看向虚空中…………
唐心和才子也跑到了我的身边。
“该你们下去了。”宝儿毫无情绪波动,连语调也没有任何的转折,“真相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说完,完全没有停留,宝儿转身慢慢地走去,像是在给我们带路。
我看了看唐心、又看了一眼才子,我心中原本是好奇到了顶点的,但当宝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生出了一丝犹豫,因为恐惧,我不知道前面究竟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宝儿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是缓慢地步调异常平均地顺着窄窄的通道向前方走去,我突然感觉宝儿的动作是那么的僵硬,根本没有正常人关节曲伸时的灵活,就像——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动着的木偶!
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背后凉飕飕的不断渗出冷汗,心也似乎随着宝儿的每一步落地而抽动。
去还是不去?
“不敢么?”宝儿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进我的耳中,虽然依旧平静空洞没有感情的波澜,但我好象从这三个字里听出了嘲笑,我的脑海里浮出那只波丝猫像人一样的阴冷邪恶充满了讥笑的笑容………。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向着宝儿快步追去,唐心抱起了莫雅,才子则抱起了不住在喉咙间发出低沉咆哮的狼牙。
狼牙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28
宝儿的背影晃了一下便消失在前方,我走到她消失的地方时看到了一条通向下一层船舱的楼梯,宝儿刚好消失在楼梯口。
我急急地跟了上去,宝儿不停留地走下了第三层船舱,紧跟在她身后的我看到了一幕我这辈子所亲眼见过的最血腥的场景,先我们进到船舱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不过都已经变成了死人!地上散落着许多金银珠宝,还有被摔碎了的瓷器。
我看到仰面朝天的王小天被一根手腕粗细的黝黑铁棍穿偷,手里却仍旧捧着几枚金元宝,脸上还挂着疯狂的笑容,那两个白人水手互相纠缠在一起,一个人的眼睛已经从眼眶里掉了出来,而他的嘴还咬在身下人的脖子上,顺着他的嘴正汩汩地流出鲜血………
那两个印尼少年的脖子呈现超过九十度的角度,脑袋软软地垂在胸前,旁边的老黑身上两只匕首没柄而入。
我的五脏六腑被快速地挤压到了一起,而后又被迅速地扯开,胃肠不断地抽搐着,生出强烈的呕吐欲望。
身后哇地一阵呕吐声,唐心已经先我一步将晚饭时吃的东西一点也不剩地呕了出来,到最后竟然吐起了胆汁!
“我操!”才子喃喃地吐出了两个字,他怀里的狼牙发出一声呜咽把头钻到了他的腋下。
站在唐心身边的莫雅小脸没有半丝血色,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眼睛紧紧地闭着,只是不断转动的眼珠告诉我她受到了多么大的惊吓,此刻有多么恐惧………
这一层船舱不像上面那两层被分划成许多个不同用处的小房间,这一层宽大无比,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大的足有一人多高,小的也有一米宽高。
许多箱子都已经被掀开,露出里面或金或银在火光中流光溢彩,几口箱子里装着用棉花包裹着的清花瓷器,五彩陶器,绸缎布匹………。
林亚和宝儿正站在一只巨大的木箱旁边,而那只始终被宝儿抱在怀里的黑色的波丝猫正悠闲地趴在一人多高的木箱上!
在木箱前放着一堆金光闪闪的金币与我脖子上所佩带的那枚一模一样!
宝儿依旧是没有半点表情地站在林亚身前,但林亚那恭敬谦卑无比的姿态绝不是对宝儿所发的,从他不时偷瞧木箱时那充满恐惧与卑顺的目光中我确定,他所害怕的是那只波丝猫!
虽然我一早就感觉到那只猫很有些诡异,但我以为那是因为宝儿的怪异,所以才使得我对这只猫产生了错觉,但现在看起来却不是这么简单,我有些迷乱,这只猫与宝儿、林亚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么?临死之前有问题就问吧。”是我曾经听过的那把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声音!
这声音从趴伏在木箱上的那只波丝猫嘴里传了出来,那双诡异的湛蓝猫眼也居高临下直直地注视着我,在这目光中我分明看到了嘲笑不屑。
似乎是人在看一只可怜的猫,只不过,人与猫的身份调换了位置。
我身后的唐心呕吐才算停歇,听到这只她曾经认为可爱的猫居然吐出了人语,“啊”地惊叫出声。
才子的喉咙里也不断发出咯咯轻响,一直沉沉咆哮的狼牙突地从才子的怀里跳了下来扑向波丝猫。
只可惜刚冲到箱下就被林亚狠狠的一脚踢得飞了起来摔在了楼梯上。
“狼牙!”莫雅尖叫着冲向狼牙,紧紧地抱在怀里。
面对着一只有着人一样眼神,会说人话的猫,这情形实在诡异的无法形容,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冷汗,我很想大喊一声,把心中的恐惧全都释放出来,但是看着那双猫眼中的嘲弄,我告诉自己,不能被一只畜生看扁了!
更何况,以我和才子的身手,我自信对付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没什么问题,就算还有一只会说话的猫,也毕竟是只猫而已。
“没有问题?”波丝猫讥讽地问道。
我向前迈近了两步,本来与木箱之间的距离就不算远,我迈近两步之后距离木箱也就不过五六米远了。
“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猫精?!”还没等我说话,才子已经率先叫了起来。
趴在木箱上的波丝猫发出一阵刺耳的戛戛笑声“你们这些凡人怎么会懂得大鬼驱神术的奥妙?”
虽然从一只猫的嘴里听到人的得意笑声是那么的突兀而诡异,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因为我想起温老曾经在去滇北的路上给我讲过的一些传说和逸闻。
在古时的云贵一带曾经有个神秘的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号称“大罗殿鬼国”,其首领被称为“大鬼主罗殿王”,而在大罗甸鬼国中流传着一种不为世人所知的蛊巫法术,这种蛊巫法术便被称为大鬼驱神术。
当时温老也是在自己祖先的手札中偶尔读到的,上面对于这种大鬼驱神术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因为这种神秘的蛊巫法术只有大罗殿鬼国中的大祭祀才懂得,所谓的大祭祀也被叫做鬼相,在大罗殿鬼国中的地位仅此与大鬼主罗殿王之下,万众敬惧。
只是大罗殿鬼国几经起伏在吴三桂荡平云贵时便烟消云散了。
顺治皇帝、巡游礼拜的船队、吴三桂的陵墓、大罗殿鬼国、大鬼驱神术,被一枚金币联系在了一起杂乱无章地困饶着我,我似乎隐约地有些头绪,却又完全无法把握。
“你和大罗殿鬼国有什么关系?”我沉声问道。
黑色的波丝猫停下了笑声,紧紧地盯住了我,十分认真郑重的样子“你居然知道大罗殿鬼国?!”
“也好,许多年没有和人聊过天了,今天还有得是时间,那我就你们死之前讲个故事吧。”说罢一双蓝色猫眼竟露出追忆的神色。
看它说起来我们都是必死的样子,那样子十分笃定而轻松,到让我很奇怪它凭什么这么自信?难道在一路上饮食中给我们下了蛊?
正在我思索中,波丝猫开始给我们讲述故事,其实也就是它的经历。
这只猫,或者说寄居在猫的肉体之内的灵魂,未丧失肉体之前的确是人,名字叫做上沙,大鬼主罗殿王座下鬼相,在吴三桂扫破罗殿鬼国的时候逃跑,为了替大鬼主罗殿王报仇,上沙自愿净身入宫准备刺杀皇帝顺治。
谁知顺治颇为赏识上沙,对上沙也是极好,时间久了,上沙居然被顺治感化,成了心腹,早把报仇忘得一干二净了。
后来顺治秘密准备船队巡游各国宣传天国上朝的威名,便派了上沙随行监督,上沙感激顺治隆恩,发誓要完成顺治的嘱托。
让顺治和上沙都没有想到的是,船队离开爪洼后船上居然发生叛乱,将大将军穆巴尔和反抗的士兵屠杀,除了极少数人侥幸跳船逃脱,绝大多数都惨死。
上沙是个太监,根本就没人在意,上沙趁着众人松怠,在众人的庆功宴上下了蛊毒,将一众叛军毒杀,但自己也被重伤。
垂危的上沙清点船上财宝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一千枚金币少了一枚,自感有负皇帝重托的上沙施展了大鬼驱神术将魂体寄于黑猫体内,发誓要寻回这枚金币。
“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得到这枚金币?”我摸着脖子上的金币问道。
“其实你们本可以不死的,只能说是命之所至,运气使然吧。”上沙说道。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先不说上沙是否可以杀掉我们,但林亚当初出了一百万来买这金币的时候,如果爽快卖给他,也就不会有之后发生的这许多事了,的确是好奇心作祟,但听到林亚说到宝藏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也的确有些动心。
祸端皆尽贪念起啊。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水手又何尝不是如此?
“即便你想要得到这金币却也不需要残杀这么多人吧?”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脸色虽然仍有些苍白,但稍稍恢复冷静的表情说明她比刚才已经好了许多,另一边的才子也走到了我的身旁。
“你这个小丫头不错,如果你早生几个甲子,我会选你做寄主的。”上沙似乎在朝着唐心笑“只可惜我的魂蛊已经种在了宝儿身上了。”
听到这里我有些明白,这猫应该是宝儿的主人才对,怪不得宝儿一直给我的感觉就像木偶般,毫无生气,原来她只是上沙的寄主。
“寄主是什么?魂盅是什么?”才子凑到我身边低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听温老讲过罗殿鬼国和大鬼驱神术的名字,但对这种神秘诡异的蛊巫法术连温老的先人也只是听说,我更是无从知晓其中奥秘了。
“寄主就是我转生的肉体,魂蛊是我种在她身上蛊种。”上沙竟然主动解答了才子的问题。
“转生?”我吃了一惊,难道上沙所谓的大鬼驱神术可以达到类似于借尸还魂的效果?
“不错,只要你们俩个死了,我就可以重新拥有一副美丽的躯体了,可惜,你们看不到了。”上沙又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得意笑声。
“爷爷的,干嘛张嘴闭嘴都要让我们死?不就为了一枚金币吗?送你就是了,再说,你以为我们就真的怕了你吗?”才子伸出了肌肉坟起的拳头说道。
这小子怕了,我忍不住暗暗苦笑,当才子和别人讲条件的时候,也就说明他对这事没什么把握了。
其实我也没底,天知道那个大鬼驱神术是什么古怪的功法?万一把我魂魄也弄到只猫啊,狗啊的身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狗,我突然想起了狼牙,回头向莫雅那边望了过去,看着莫雅手帕上那抹血迹,狼牙摔得不轻啊。
林亚这小子挺狠啊,我想着扫了一眼林亚,林亚正凑在木箱边轻声地冲着猫耳说着什么。
“我没有说错,是他们俩个,才、郎两人。”上沙阴阳怪气地说道。
“鬼相,那这个小的呢?”林亚一脸迷茫地指着莫雅问道。
“傻瓜,你难道就没看出来那个孩子是个丫头么?”上沙戛声冷笑。
林亚的脸色大变,惊恐得无以复加,圆圆的身体像风中的柳条一样颤抖着“鬼相,那,那加上他们两个也只有九条阳魂,少一条转生大法无法催发……………是,是我的错,明年我一定会再找来一个!”
悠闲的波丝猫嘴角弯起,像人一样展露出笑容“不少了…………”。
上沙话音尚未落下,林亚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无比,双手紧紧地扼住自己的咽喉,嘴角、眼角、鼻孔缓缓流出缕缕绿色粘稠的恶心液体,脸上、手臂、脖颈,所有露在衣服之外的肤色像刷上了一层金漆般,连眼底和瞳孔都变做了黄|色!
接下来的变化更让所有人毛骨悚然,惊骇欲绝,林亚本来圆滚滚的身体竟然迅速地萎缩……………
只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林亚的血肉都被蒸发了似的,褶皱如树皮的皮肤包在骨架上,嘴里兀自发出咯、咯的轻响,缓缓地仰面倒了下去,身体仍抖动了几下,便再没有了任何生气。
从突变开始到结束,总共不过经历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而一分钟前还活生生的林亚竟然变成了一具包着金黄|色皮肤的骨架!全身上下只有那罩在头盖骨上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分发随着船舱内的轻微阴风晃起几根发丝。
“我给了你林家几辈无数的财富,虽然要了你的命,可你所享受过的,别人一生中想也不敢想,你也该没什么遗憾了。”上沙淡淡地说道。
唐心发出几声干呕,可惜肠胃里的东西,连胆子也都早被他吐了个干净,根本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才子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一转身终于哇地一声,这一喷就像天池瀑布一样狂放不羁。
我担心地望向莫雅,莫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昏了过去!狼牙正呜咽着舔舐她的手背和脸颊………。
只有把宝儿对林亚死的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反应,她只不过是一具被上沙驱使的死人罢了!想起我与宝儿皮肤发生接触时那种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的确没有一点活人的感觉。
我强迫自己压下呕吐的欲望,深深地吸了两口弥漫着血腥的冰冷空气,缓缓地把唐心拉到我的身后,生怕上沙突然对我们动手,尤其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我们!
“他是不是林正堂的后代?”我盯着上沙的眼睛问道。
那双有如魔力的湛蓝猫眼此刻像蒸腾起一层淡淡的雾气,片刻消散后,眼中的阴冷更盛。
“你居然知道林正堂?”上沙的语气里前所未有地出现了震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杀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催动转生大法?”我没有回答上沙的问题继续问道。
“你小子不错,到现在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只可惜我必须要使用你的灵魂,不过在你死以前我可以多满足你一些疑惑。”上沙歪着头望了我一眼,似乎这个决定是对我莫大的恩惠。
“那我就一个一个地回答你的问题吧,他的确是林正堂的后辈,从林正堂的儿子开始,我给了他们享之不尽用之不绝的财富,唯一的条件便是给我寻找那枚丢失的金币和寻找我需要的灵魂。”波丝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前爪,宝儿好象得到了吩咐,伸手将猫抱在了怀里。
“大鬼驱神术必须以魂灵为蛊引,我若要想转生便需要千个魂灵,我忘记了自己为了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今天终于成功了。”上沙好象有些感慨地说道。
一千个灵魂?这个数字让我大吃了一惊,所谓的大鬼驱神术实在是太过于邪恶了,这么想来恶灵岛撞沉无数来往船只,吞噬了那么多的灵魂,应该也是在为上沙收集灵魂。
“难道你不愿意说说你的身份么?不说我也不会逼你的,反正说或不说你也要死的。”上沙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上沙就要动手了,护住唐心向后退了一步“等等!”我大叫一声。
“还有什么问题?”上沙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你只需要我们两个,让她们走!”我指了指躺在地上仍旧昏迷的莫雅说道。
“就算我让她们走,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你以为她们会活下来?”上沙语含讥讽地问道。
“那不需要你担心,你只要放她们走。”唐心突然反手抓住我的胳膊焦急地喊道“不,我不走!”
“你凭什么和我讲条件?”上沙突然提高了声调尖声怒道。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你不想知道这金币是怎么到我手里的吗?”我硬着头皮问道,人都有好奇心,不知道这个存在了几百年的魂灵是不是好奇仍在,但不管怎么样也要试一试。
只有没有了后顾之忧,我才能放手一搏。
“呵呵,好,很好。”上沙的蓝眸直直地盯在我的身上,我的感觉就像身处冰窖之中,四肢都有些僵硬,那阴冷的目光好象要将我瞧个通透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目光寸步不让地与上沙对视着,但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走吧。”良久之后,上沙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道。
我的心一下子松了口气,生怕上沙返回,转身向唐心眨着眼睛催促着唐心马上带莫雅离开。
唐心清澈的眼中流下了泪水,死也不肯走,我焦急地向唐心使着眼色“快走,我有办法,你们在这里反而拖累我!”我贴着唐心的脸颊轻微地说道。
唐心半信半疑地望着我,我坚定地向她微微点了点头,唐心犹豫了一下,咬紧嘴唇,毅然抱起昏迷中的莫雅迅速地走上了楼梯。
看着唐心消失在转角,我重重地舒了口气,心里同时也升起了淡淡的失落。
“说吧。”上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点了点头,暗中计算着唐心和莫雅的行进速度,我要为她们争取最多的时间。
从偶尔得到吴三桂的虎钮金印开始,讲到翻越明永冰川,到进入神的心脏,发现吴三桂的陵墓,悄悄地看了看表,这个故事我讲了一小时四十分钟。
而上沙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催促我,我在讲完整个经过之后,大大地松了口气,按照时间计算,唐心和莫雅应该早已经远离了这幽灵船的范围了,至于上沙会不会失言我到并不担心。
唐心和莫雅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无足轻重了,而且从他经历几百年就为了遵守当初对顺治的承诺也能看出上沙这个人还是很重承诺的。
“没想到这经过如此离奇,到也是机缘巧合,否则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找回金币。”上沙喃喃道。
“至于这枚金币怎么会到了吴三桂的手里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高价从偷走金币的人手里买的,或许,………………”
“或许那些人根本就是吴三桂的人!”上沙的声音里充满的怨毒。
这个想法我到没有想过,上沙和吴三桂有灭国之仇,恨他是理所当然,但上沙也是顺治身边的心腹,也许也知道许多当时不为人知的事情呢?正当我思索着这些可能的时候,上沙说话了。
“她们人也走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上沙阴冷的目光再次罩住了我,他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大声地叫嚷,急急地向宝儿走了过去。
“问。”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我一直听上沙和林亚说今天是个正日子,正个正日子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忌日。”上沙冰冷地吐出两个字“我的,也是你们的。”
29
“还不动手么?杀了他你就可以独享这里的财富,你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你可以过帝王的生活…………。”上沙的声音轻柔而飘渺,像有魔力一般,望着我的目光中蓝光大盛,这样子和前几天我偷听他与林亚谈话后,他站在窗外与我对视时一模一样!
他让我杀谁?杀才子么?我冷笑着暗道上沙实在是太天真了,他以为我会为了财富去杀害自己的兄弟?
我有些讥讽地含着冷笑看了上沙一眼,突地发现上沙的目光并不是看着我,那两道目光越过了我而望向了我的身后!
我的心猛地一颤,身后?我疾快地转身向后跳了一步,所看到的景象让我惊叫出声!才子正紧紧地握着一那根刺透王小天心脏的铁棍无声无息地缓步向我走来,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贪婪的光芒,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
才子的眼神让我无比陌生,这个被蒙蔽了心神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所熟悉的才子!
“才子,是我啊!我是小狼!才子,你醒醒!”我大叫道。
才子根本就没有听到我的话,走到我身前不足三米,手里的铁棒已经高高举起,带起了风声向我的头顶砸了下来!
我弯腰向旁边跳了出去,让过才子手中的铁棒,那手腕粗的铁棒从我的头顶擦下,激荡的冷风呼啸而过,我的心里更冷,快速地向后退去,躲闪着才子源源不绝的攻击,才子向我攻来的每一招都势大力沉,每一招都要把我置于死地!
我心急如焚地呼唤着才子,只可惜根本没有作用,而宝儿抱着上沙早退到了楼梯口处,上沙更是悠闲地看着我被才子逼得狼狈不堪,不时地如催眠般说上几句………。
再退后一步,我已经被才子逼到了仓角,退无可退的境界,眼看着才子的铁棒由左至右,由上到下地向我扫了过来,我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去…………。
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我不被才子打死,也早晚会被活活累死!
电光火石之间我做出了决定,先把才子制服!
看准了铁棒运行的轨迹,我的手先一步抓住了才子的手腕,另一只手抓向铁棒,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是本来就力量很大的才子此刻的尽头更是大的异乎寻常!虽然我抓住了才子的手腕,也抓住了铁棒,但并没有阻止铁棒落下,铁棒缓了一缓依旧砸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偏头躲过了铁棒,但肩膀却被结实地击中,这一棍让我的整条左臂立刻失去了知觉,整个身体被巨痛刺激得不由自主地抽搐,而巨大的压力也把我向下按去,我没有倒下,因为才子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头发,头皮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
能动的那只手抓住了才子的胳膊,却不能撼动分毫。
当我的视线再度恢复清晰的时候,才子手中的铁棍距离我的心脏已经不足二十公分了………
“才子!我是小狼!”我呻吟了一句,才子手中的铁棍顿了一顿,而他燃烧着疯狂的眼神也出现了片刻的迷茫……
但不足两秒钟,才子眼中的迷茫再度被疯狂所掩盖,铁棍刺了下来!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个人不是才子,我不是被自己的兄弟杀的,我如是告诉自己。
我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疼痛没有如我所想得到来,耳边传来一阵狗吠,是狼牙!紧接着着我的头顶突然一松。
唐心和莫雅竟然去而复返,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高兴还是生气,但我突然间觉得很塌实。
我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才子眼睛里的疯狂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失措,才子震骇地望着我“小,小狼,这是怎么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才子刚才那一下不轻,如果不是我用手缓冲了一下,恐怕整块肩胛骨都要被他砸碎了,即便是这样,这半边膀子没有个三五个月怕是也不能恢复如常。
唐心和莫雅正向我跑来“小狼!”,“爸爸!”两人惊恐地呼唤着我,狼牙死死地咬住了宝儿的胳膊,上沙正弓着背站在他曾经站过的那个一人多高的木箱之上,面对着狼牙发出嘶嘶的恐吓声。
“你差点杀了小狼!”唐心冲着才子大叫道,和莫雅分别搀住了我的两条胳膊,那条被砸中的胳膊觫地传来的疼痛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狼…………”才子的眼睛赤红着,几乎是哽咽着叫了一声。
“去帮狼牙,先杀那只猫!”我了解地拍了拍才子的肩膀,本来想展示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只弯了弯嘴角就牵动了伤处,再笑不下去。
才子手中的铁棒向上沙砸了下去,结果却被上沙灵巧地躲了过去,木箱被才子砸碎开来露出里面一支人高的瓷瓶。
“你们这些无知的人,以为反抗会有用处吗?回来,只是送死而已!”上沙愤怒地叫道,不男不女的声音阴毒无比。
狼牙在我的召唤下松开了宝儿与上沙对峙着咆哮不已,宝儿被狼牙咬过的地方像被烈火烧过似的,白皙的皮肤变得一片焦黑。
“你们竟然敢毁我的寄主!”上沙气急败坏地叫道,眼睛里的蓝光就像我曾经见过的那样快速地流动着,慢慢地形成了两个旋涡,弓起的身体须发全都立了起来,这使得上沙的身体看起来一下子变大了许多。
才子的铁棒再一次落空,上沙跳到了船舱的一个烛光无发照到的角落里,黑暗中上沙的身体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只有两个闪烁着妖冶光芒的诡异蓝眸浮在地面上………。
地上,原本已经死去多时的王小天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随后那两个印尼少年、白人水手还有那个黑人水手都摇晃着站了起来,眼神空洞地转向了我们所在的位置。
莫雅尖声长叫着被唐心捂住了眼睛,而唐心自己也后退了两步紧紧地像是无法站立似地靠到了仓壁上。
看着这些千疮百孔,分明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死去多时的死人缓慢的却目标明确地向我们走来,我也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胃部就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抓挠着,呕吐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强烈地袭击着我。
才子再也顾不上去攻击上沙,实际上以上沙的速度,才子的确很难伤害到他,当才子手中的铁棒狠狠地砸在了王小天的脑袋上,而王小天的脖子立刻以活人根本无法弯曲的角度从中间折断,仅仅连着皮的脑袋耷拉到肩膀上,但依旧向我们走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些真正的行尸走肉不怕疼,打不死,虽然动作缓慢,但早晚会围上来,我们所面临的结果怕只有被撕成碎片了………………
“小狼,怎么办?!”才子挡在我的身前急切地问道。
“用火!”我掏出了打火机递给了才子,虽然我不抽烟,但是携带打火机的习惯由来以久,在我看来,火实在是人们居家旅行必备的工具,才子扔下了铁棒从旁边的木箱中抽出了匹绢布点燃扔向了走在最前面的王小天。
王小天立刻被火焰包围,焦肉的恶臭随着浓烟弥漫开来,唐心和莫雅被呛得剧烈咳嗽,而我的眼泪毫无意识地流了下来。
王小天的身体燃烧速度极快,这具被点燃的尸体好象浸泡过汽油似的只几秒的时间便成了一个彻底的火团,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地掉落他的耳朵、鼻子、手指、小臂………
见到火攻有效,所有人都来了精神,唐心把莫雅推给我,开始给才子递布料,才子则点燃后将火布向靠近的尸体上丢去。
角落里的上沙似乎很焦急,嘴里发出了两声嗬嗬的声音,那些着着火还没有完全烧尽的尸体稍稍加快了速度。
包围圈越缩越小,眼看着就要形成火墙合围了,我拉起唐心,用一条手臂抱起了莫雅“走!”我大吼了一声。
趁着火团之间还有一隙间隔,唐心率先从缝隙中钻了过去,随后我也抱着莫押跳了过去,最后是才子,头发、身上多处被点燃。
正要向上面的那层跑去,角落里的上沙突然跳了出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想跑?没那么容易!”
随着话音落下,上沙高高跃起向最前面的唐心扑了过来,速度快得超出了所能够想象的猫的速度,而距离又近,眼看着上沙两只前爪抓向唐心的眼睛,我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上沙带起的风激得唐心的头发向后飞去,我肝胆俱裂,一条黑影从侧面斜掠了过来将上沙的身体撞飞开来!
上沙发出了一声连绵的如来自九幽炼狱的惨叫,我冲到了唐心身旁急急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看到唐心微微摇头,我才又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唐心的脸,没有伤害,这才真正放下心,向上沙望去。
上沙的身体被狼牙压在身下,狼牙死死地摇住了上沙的脖子上,咬着上沙的狼牙喉咙间兀自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咆哮。
“就算你们能离开这船,也不能活着离开这大海!”上沙充满了恶毒的声音发出诅咒,再次发出了一声高亢尖锐的惨叫,再没有了反应,原本挣扎的四肢也不再动弹,我好象看到了一股淡淡的黑色从波丝猫的身体里飘散出来,原本油黑光亮的波丝猫快速地收缩、腐烂最后化为了一团灰烬。
砰的一声,宝儿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和那只猫一样,原本白皙的皮肤迅速地风干、收缩消融成一堆灰烬,就像被火化了似的。
除了把脸紧紧地贴在我胸前的莫雅,我、才子和唐心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拯救我们的居然是一条狗!
吐出了一口气,高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几度,身后传来一声船体撕裂的痛苦的摩擦声,船身骤然倾斜,惊骇地飞快回头瞥了一眼,正看到汹涌的海水从背后一个八仙桌大小的洞口灌了进来,而且那个洞口还在不断地被撕裂、扩大。
“快跑啊!”我大喊了一声,抱着莫雅率先冲向楼梯,狼牙发出了声吼叫紧紧地跟在我的身边,如梦初醒的唐心和才子也跟了上来。
楼梯、通道、船壁甲板不再是几个小时以前我们下去时崭新的模样,似乎这短短的几个小时,这艘船经历了几百年一样,变得破旧不堪,甚至有几脚我将楼梯踩折了!
我现在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原因,我可不想陪着这艘船一起沉没。
一口气冲到了甲板上的时候,整个船身已经倾斜成了近三十度角,船尾几乎快要完全没入海面了。
跟随了我们两天一夜的浓雾和赤潮已经散去。
我指挥着才子迅速地拆下了几张门板,用绳子将门板连在了一起抛进了海里。
“跳啊!”我把仍在犹豫的唐心推了下去,紧跟着一咬牙抱着莫雅跳了下去,才子紧随其后。
在跳下去之前我将脖子上的金币拽了下去扔在了甲板上。
毕竟它是属于这艘船的。
用一条胳膊划着水,加上两只脚的扑腾将莫雅推上了门板上,随后自己也爬了上去,唐心和才子也分别爬上了另外的两块木板。
“划水,划水!快点离开这个范围!”我大声地催促着唐心和才子,因为如果我们不离开这艘船笼罩的范围,在船沉入海面的时候所产生的巨大旋涡将会把我们也吸进海里!
手忙脚乱地将木板缓离了缓缓沉入海下的巨船,我突然发现狼牙竟然没有在我们身旁!
回想起刚才跳进海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看到狼牙和我们一起了。
我不想扔下我们的救命恩人,但我知道现在要是向回划的话无异于送死,我痛苦地大声呼唤着狼牙的名字。
唐心、才子和莫雅也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狼牙。
两声狗吠远远地传来,借着月光我欣喜若狂地看到只露着一个小脑袋的狼牙正向我们游了过来!
爬上木板的狼牙亲昵地舔舐着我和莫雅,抱着莫雅我的心情也和今晚的天气一样,晴空万里,星光闪耀。
“才子,我知道你贪财,但是从来不知道你为了钱原来连兄弟也可以不要的。”我气闷地对才子叫道。
“我说小狼,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那个上沙可是会大鬼驱神术的,连神都能弄得服服帖帖的,我自然更不是对手了。”才子虽然是在给自己找着开脱的借口,但我能听出来他话中的内疚。
我自然不是真心怪他,自家的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二十多年的感情自然不是钱能买到的,而且上沙那双魔眼蛊惑人心的魔力我自己也见识过,即便有所戒心也未必顶用的。
“不过小狼,最后还不是我以无上毅力克制了妖魔的力量?要不然恐怕你现在…………。”才子有些得意地说道。
想起那个场景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时我距离死亡不超过一秒,那铁棍的尖端甚至已经刺破了我的衣服!
“我呸啊,要不是唐心回来了我早被你钉在船上了!”我恨恨地怒道,突然间反应过来。
“唐心,我不是让你带着莫雅走吗?你怎么又跑回去了?”我责怪地质问着唐心,她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她的安慰。
“如果我真的走了,你现在还能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享受夏日的徐徐凉风、观赏这万里星空吗?”唐心回头瞪了我一眼问道。
“可是,两个人死总要比四个人一起死要好。”我叹了口气说道。
“切!”唐心恨恨地白了我一眼,“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居然敢骗我!早知道你是骗我的,害我躲在楼梯后面听你磨了半天的牙!”
原来唐心一直都没有走…………我暗暗地说了句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但心里的感觉实在是异常甜美。
“小狼,我们该怎么办?往哪走啊?这里离陆地有多远?”才子发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你丫的以为我是神啊?我们现在是漂向西南方,距离最近的陆地大概有一千海里,我们现在航行的方向正确,至于该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正如上沙所说,即便我们逃离了那艘幽灵船,但在这茫茫大海上,想要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实在渺茫的很,没有水、没有食物,漫无目的地随波而流,海流的方向随时都可能变化,我们也许会一路顺流漂到某处陆地上,但更大的可能是在这之前就饿死、渴死甚至被食肉类的大鱼吃掉!
像莫雅那样漂流了近千海里被途经路过的船只救下的好运气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也可怜莫雅这孩子,一周之内连续两次漂流于大海之上,经受生死考验………。
也许是莫雅早已经习惯了漂流,趴在我怀里的莫雅竟然睡着了,而狼牙也枕着我的腿打起了呼噜。
我和才子、唐心经过一晚把几块木板用绳子连到了一起,造成了一艘简易至极的木筏,这样承重的能力和抗风浪的能力都有所增强,虽然一个大些的浪头就很有可能把我们打翻。
我祈求着上天像现在这样的好天气最好不要变,不知道是老天爷或者是上帝听到了我祈求还是我的运气好,接下来的三天里果然是白天艳阳高照,夜晚月郎星稀,但是三天之后,我们依旧没有看到一点陆地的痕迹。
而三天没吃没喝的几个人嘴唇早已经干涸得满是裂口,被海水浸泡的皮肤经过太阳的暴晒活生生地脱了层皮。
看着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的莫雅,我的心如刀割般疼痛,这孩子的命真是太苦了。
为了节省体力和口水,非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说话的,但尽管是这样,我估计着我们很难再支撑过三天了。
第四天的傍晚,落日的余晖将难得平静的海面染得金红一片,这时的我们早已经没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唯一的感觉是这光芒实在是太刺眼了,几天的漂流下来,我觉得自己好象得了蓝眼病一样,天是蓝的,海是蓝的,只要睁开眼睛就是一片蓝,刚才试着看了一眼才子,我甚至觉得他的脸也变成了蓝色!
“小狼?”唐心有气无力地呼唤我,声音微弱得我几乎以为一只蚊子不远万里地飞到海面上来找我。
“恩?”我想我的声音也比唐心大不了哪去。
“你听。”唐心说道。
“听什么?海浪的声音?”我有些好笑地问道。
“你听啊,好象是汽笛!”唐心有些生气地说,声音略提高了些。
“汽笛?”我怀疑是唐心出现幻听了,但是为了配合她,我还是费力地装出侧耳倾听的样子,平时那么轻松的动作,此刻做起来都无比地费力,感觉四肢都已经失去了支配的能力。
果然,隐约地传来了一声悠长的汽笛声,“有船!”我精神一振,大声喊道。
迎着夕阳的光辉,那个出现在海面上的一个小黑点看起来就像诺亚方舟一样环绕着圣洁的光环,我甚至在想是不是老天爷派它来救我们的?
我浑身突然来了力气,大声地冲着距离还很远的轮船大声叫嚷着。
“感谢上帝派人来拯救我们!”唐心轻声地祷告。
“唐小姐,你问问上帝,为啥不早点派它来。”才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艘小小的轮船是一艘货轮,行驶在引尼群岛之间运送货物,把我们救起的位置其实离陆地已经不远了。
毫不夸张地说,我和才子的身体素质算得上百里挑一的,补充了充足的水和食物之后,休息了一夜便已经恢复了大半,唐心的身体虽然比不上我和才子,但恢复得也算迅速,只有莫雅,可能是在幽灵船上受到的惊吓过度,加上在海上漂泊了几天,回到了巴厘岛后竟然发起了高烧进入了半昏迷状态,胡言乱语地常常从昏睡中惊醒。
在当地的医院治疗了十多天后,莫雅才逐渐的康复起来,不过身体还很虚弱,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莫雅对我的信任和依赖甚至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而我和唐心对莫雅的感情也好像真正的血缘亲情似的,难以割舍。
我觉得是上天让莫雅和我相遇,是我命中的天使,如果莫雅和狼牙没有出现,我想我现在早已经成为了帮助上沙转生的一千个魂灵中的一个了。
但是我想要带莫雅回国的打算遇到了障碍,我们的签证时限已经日益临近,而莫雅做为土民,甚至连国籍划分都没有。
“有钱能使鬼推磨”,咬着牙我尝试了一次,八万美金,也通过唐心在国外的一些朋友帮忙,我们居然给莫雅办下了国籍和国际领养。
终于在签证到期的前一天,带着莫雅,四个人回到了北京,只可惜狼牙却不能随行。
30
再次呼吸着北京的空气,生出了许多感慨,人就是这样,每经历过一次生死洗礼,便会领悟些道理,云妮和兰花一见到莫雅立刻喜欢得不得了,对于我们的经历反而不太关系了,回来的第二天,三个女人便带着莫雅周游了北京城,给莫雅买了几十套的衣服,甚至连冬天的衣服也已经准备出来了。
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女孩轻易地将女人们的重心从我和才子的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离开这么多天,我和才子本来有许多话要和云妮、兰花说的,尤其是才子,经过这一次的生死考验,他决定向兰花求婚了,具体过程是这样的:
回到北京的那天晚上,云妮和兰花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为我们接风洗尘同时欢迎莫雅的到来。
一顿饭吃下来,兰花和云妮围在莫雅的身边转来转去,压根就没有时间搭理我和才子。
别看才子平时胆大妄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此时也是一副胆怯畏缩的样子“兰花,兰花,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
兰花逗着莫雅,连头都没回地说道“你说。”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点事。”才子低声说道。
“明天?不行,我要去给莫雅买衣服。”兰花没有回头,给莫雅梳着头发。
“那后天呢?后天行吗?”
“后天?不行,我要陪莫雅去找学校。”兰花依旧没有回头。
“大后天?”
“大后天?没空,我要带莫雅去游乐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非得约出去谈吗?”
才子终于忍耐不住,涨红了脸愤怒地喊道“我想和你结婚!你不是喜欢孩子吗?咱们生,你想要几个生几个!”
我刚刚啜进口了的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全本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房间里顿时静得便是掉下根针来也能听得见。
兰花愕然回头,仔细地看了才子半晌,忽地摇头“你这么笨,怎么会生出莫雅这么可爱的孩子?”
才子脸色大变,转身奔出了房间,我好象看到才子红红的眼睛里闪动的泪光。
兰花吐了吐舌头跟着追了出去。
至于后面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虽然经过众人的严刑拷打,但两人始终保持了共产党人的英雄气节,没有吐露半个字。
但有一点确定的是,两个人已经决定于十月一日国庆节结婚了。
距离国庆节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唐心和云妮开始开心地忙碌了起来。
才子这小子兴奋得见人便傻笑,甚至走着走着路也会莫名其妙地嘿嘿傻笑一阵,和他走在街上我也增加了不少回头率。
其实离开北京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回到潘家园那条熟悉的大街上,突然升起种回家的感觉,淡淡的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和熟识的朋友们亲热地打着招呼,一路寒暄地走进了温古斋。
“爷爷的,你们总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们羽化飞仙了那!”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的老数妖一看到我和才子立时怪叫着跳起来冲想我们。
说实话,自从温老走后,在这北京城里,除了唐心、云妮和兰花,和我交往最密切的也就是老树妖了,这一个来月没见,还真是想了。
我亲昵地给了他一拳“老小子闭上你的乌鸦嘴,咱哥儿俩活得甭提多结实那!”
才子也笑着说道“老树妖,我们不在的时候你没把温古斋给折腾黄了呀?挺能干的嘛!”
老树妖立刻露出一脸悲苦,“二位爷啊,你们这一走到省了心了,知道我这把老骨头是怎么过的吗?苦苦支撑啊!这白头发都出了好几茬了!”
我立刻拍了拍老树妖的肩膀“得啦,木爷,今晚上我做东,咱们烤鸭去!”
说说笑笑地聊起了这段时间的事情,我到也没什么隐瞒地一五一十告诉了老树妖,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惊叫连声。
“小狼,才子,福大命大啊!活着回来就好,命比啥都重要啊!”老树妖少有郑重其事地对我俩说道。
这话说的没错,当时船着火逃跑的时候,满船的财宝压根就没想到要顺点回来,不过具体分析一下原因,其一自然是没有时间耽搁的,其二我真怕上沙没有死干净了,有些东西不该属于自己的,就不能动,否则真只怕把命搭进去!
结果三人聊得高兴,中午买卖就关了,直奔小烤鸭店,点了只烤鸭,上了两瓶二锅头,连喝带聊,直到深夜才散了。
“小狼,你说我这记性。”有些晃悠的老树妖直着舌头说着,从怀里掏出封揉搓得已经有些痕迹的信来“温老爷子给你来的信,都好几天了,这一见到你们太高兴,把这事给忘了!”
听说是温老给我的信,我立刻将信一把抢了过来,自从与温老一别,便杳无音信,说实话对这位亦师亦友的老人我是充满了尊敬与怀念的,这份感情颇有些像对老夫子的情感,否则怎么会给铺子起个名字叫温古斋呢!
和老树妖笑着话了别,我拆开信封,把信掏了出来,一页蝇头小楷秀丽挺拔,让我不禁赞了一声“好字!”。
再看内容,开篇先是些想念的话,又说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乡,虽然家乡已经是面目全非,却仍有些熟识的旧人仍在世的,老人的生活到也平静恬阔。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很安慰,老人一生都在为个孝字而颠沛辗转,如今可以得偿所愿地安享晚年,也算是老来得福了。
接下来老人却讲了件怪事。
温老回到家乡以后虽然深居简出,安心养老,但温家的名头在湘西由来已久,虽然现在落魄了,但仍不时有些老人离世前后请温老去为自己看看风水,定一处阴宅。
温老有感于温家世代所行的盗墓行当实在是一件有违天干,损阴德的事,因此老人便借以为人望墓|茓造阴宅积累阴德,也想为温家补偿一些。
温家虽然不如古家勘风测水,寻龙望脉的精通,但做为世代以盗墓为生的家族,也绝对差不了太多,对于一处地域的山水是好是坏总还看得出来的。
何况乡下人尤其是现在提倡破除封建迷信以后,也很少真的有人费多大的气力殚精竭虑地寻一处富贵宝|茓,只要平平安安,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落土为安罢了。
前些天,村里有个王姓家新婚的二媳蜜月还没出便不幸溺水身亡,家人大恸,哭哭啼啼地请温老问这女子寻处墓|茓,温老没也没他在意,在离村二十多里外的文王山里寻了处|茓位。
亡女下葬之后,所有人都没有在意,温老便也以为这事就此完了。
谁知道没过了几天王家竟然怪事迭生,先是王家的儿子,也就是这女子的丈夫,连续几天梦到自己的亡妻,每每梦中,妻子哭涕着说自己占了别人的屋子,讲述着自己得不到安息,让丈夫快快地为自己另寻处安静的阴宅。
王家的儿子原以为自己思念妻子心切,到后来每日睡梦之中妻子总是向自己哭诉,到后来这男子便有些觉得不对劲了,于是又来找温老,讲了这怪异的事情。
温老也不明所以,暗想着那墓|茓虽然算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前望潺潺清流、后依亭亭苍翠,而且在掘|茓的时候根本不像曾经有过陵墓的模样,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其中原因。
经不住这家人的苦求,老人又在文王山外堪舆了一处墓|茓,就等着择个吉日把墓牵过去了。
搬迁阴宅与活人搬家其实道理也是一样,讲究个良辰吉日,可是没想到再到那亡女的墓地时,将众人吓得几乎是魂不附体,新坟不见了!
其实说不见了到也不确切,墓碑仍在,只是耸起的坟头却没了!墓|茓所在的位置已经变得平整无比!
盗墓?温老马上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王家实在是普通的农户,下葬时这女子只是穿得体面,却没有任何值钱的殉葬品,何况果真是盗墓谁会去把你那墓填平,如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却为什么偏偏不留坟头?
温老觉得事有蹊跷,却架不住王家人的坚持,将墓|茓挖开,这一挖棺木仍在,众人松了口气,将棺木起了出来,谁知道棺木离开了墓|茓,墓|茓之下的泥土里却渗出了殷红如血的汩汩流水来!
饶是温老世家出身,从小也听自己的父亲讲过许多匪夷所思的经历,但这种情况还是初次见到,闻所未闻过的。
按照温老的意思,这下面一定是有古怪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劝众人将这墓|茓填平,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温老的身份,不敢不听,匆匆将挖出来的坑给埋了,将棺木另行安葬。
原以为这事就如此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村长慌忙来找温老,说是昨天一起去参与了牵墓的两个小伙子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温老心中一凛,湘地自古盛行盗墓,古夫子遍地,靠着摸阴财发家的人也大有人在,温老暗暗思量着那两人是不是看出了那坟下面似乎有古墓存在,动了歪念?赶到了那被填平的墓地,整片新土便像是沁过了血般!
挖开了土却见两人形容惨怖地被埋在了地下,看样子死前受了极大的惊吓,温老思来想去这事处处充满了诡异蹊跷,便让人报了公安。
公安局派人来调查了许久,两人的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
村民们议论纷纷说这两人心怀不轨冲到了阴灵,被鬼魂害死的,这些鬼神迷信自然不能拿出来定为死亡根据的,案件竟然一事间没了进展,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政府也听说了下面可能尚有古墓的传闻,派人来进行挖掘,谁知道足足挖下了有近十米深,却一无所获,温老也观察了土层,根本没有曾经填层夯土的痕迹,这事到了这里便没了线索。
村里人虽然不说,但温老也觉察出来这事之后,村里的村民们对温老的态度已经有所改观,似乎并不再像以前那般尊敬信任,而来找温老为亡人勘墓的也变得寥寥无几了。
温老在信后说,若是我有时间,有兴趣可以过去瞧瞧。
看看日期,温老是在十天前写的这信,而这事情发生也该有快一个月了。
虽然老人在信里没有说出来,但字里行间的内疚之情却是跃然纸上。
我甚至能想像老人委屈而自责的样子,凭心而论,这事根本与老人没有什么关系,祸端皆因贪念起,如果那两个人不是觊觎那地下的墓|茓,又怎么会惨死?
老人所讲的故事也让我觉得很好奇,那两个人又是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被埋在了废弃的坟里呢?那亡女托梦给自己的丈夫说占了别人的阴宅,可是挖下去十米竟然没有任何动过土的迹象,那又是占了谁的阴宅呢?
我把这事给才子讲了,才子也是啧啧称奇。
“小狼,你想去看看?”才子看了看我问道。
“咱们也刚回来,温老那边也不急,过段时间再说吧。”想了想我回答道。
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了,距离才子和兰花的婚礼日益临近,若是我现在去湘西,才子一定会随行的,俗话说的好,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事之一,还是等才子的婚礼之后再说吧,反正温老也并不急在一时。
不过怎么样也要去看看的,一是看看许久未见的温老,二是也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信中也看得出来,温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中,却发现唐心、云妮、兰花三女没有休息,正严襟正座在大厅里。
我和才子轻手轻脚地迈进了房门,看到三女严肃郑重的表情,不禁相视苦笑,恐怕今天又要是批斗大会了。
“这么晚才回来?”唐心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
“哦,这不是刚回来,和老朋友挺长时间没见,坐在一起叙旧聊天竟把时间给忘了。”我轻声回道,和才子站在三女之前却不敢坐下。
“呵呵。”兰花轻轻笑了一声,扭头对唐心和兰花说道“唐姐、云妮姐,听到没有,咱们啊在家等着他们度日如年的,人家在外面和老朋友叙旧聊天的把时间都忘了,咱们啊,还不如个老朋友呢!”
我无声长叹,兰花这番添油加醋的解释无异火上浇油,怒火中烧地回头狠狠瞪了眼才子,坐在那里的三位我自然是惹起的,一腔怒火也只能朝着才子喷发了[奇书],那一眼的意思就是,你等着我怎么收拾你!谁让他和兰花就要成夫妻了呢!怪你也只能怪兰花了
才子委屈可怜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唐心和云妮听到兰花的话果然如寒霜罩面般,垂下了两张俏脸,冷冷地瞧着我。
兰花看到我瞪才子那一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发出咯咯一阵娇笑“郎大哥,我人小力气也小,总是有心无力的,你要替我要教导才子啊。”
“一个月没见,那自然是会有些想念的,我呢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到也不奢求着你早点回来陪陪我们,可是唐姐和兰花这一两天就要出差了,难道你们也不回来陪陪他们?”云妮轻轻柔柔地说道,说完做出了个自卑自怜的表情。
这个云妮和唐心、兰花在一起时间久了居然也学得尖酸刻薄起来,我暗暗悲呼,老天爷,还有没有我的活路了啊!
不过云妮说的话让我和才子都是一惊,也顾不得正开着三堂会审,批判大会呢,坐到三人身边。
“出差?去哪里?”我奇怪地问道,两人早上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说有出差的计划,想来应该是临时接到的通知吧。
“湖南的东来镇。”唐心轻声回答。
“东来镇?”我皱着眉头思索着,猛地想了起来,温老的家乡文王村不正在东来镇?
“你们要去文王山?”我瞪大了眼睛问道,隐约地感觉到唐心他们这次出差应该与温老信里所说的事情有关。
“你怎么知道?”不光唐心目光诧异,云妮和兰花也都是一脸惊讶地望着我。
三女六道目光活像在看着外星来客,对我的未卜先知惊诧无比。
唐心的反问等于回答我的猜测果然正确,没想到我还想着等才子和兰花的婚礼以后再去看看,这准新娘到好,竟然先要去了。
“不是说文王山里并没有发现古墓吗?”才子也Сhā口问道。
唐心、兰花的表情更加怪异,两眼圆睁,嘴巴张开望着才子,“你们今天去部里了吗?这事也是部里刚刚做出的决定啊。”兰花看着才子的目光里除了惊疑还有着佩服。
这让才子很是得意。
“其实是我收到了温老的信,这事就是他亲身经历的。”我现在已经能判断出文化遗产管理部的这次出差应该与温老所说的怪事应该是同一样事。
是不是事情又有了什么进展?毕竟从温老给我写信到现在也过去了十来天了。
唐心等人这才露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
“还以为你们出了趟海学会了观心术了呢!”兰花横了一眼才子说道。
得意洋洋的才子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揭晓了答案,表情有些讪讪,听到兰花的挖苦,嘿嘿地笑了两声。
“不过温老信上说事情虽然怪异,但并没有发现墓|茓的痕迹,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我掏出了温老的信递给了唐心。
唐心皱着眉头看完了信,默默地把信又传给了云妮和兰花,“我们今天到部里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只是说文王山出了件怪事,本来也没放到心里的,结果下午的时候李部长通知我和兰花,说是贾教授有所发现,认为文王山里很可能有座古国陵墓,让我们准备一下与贾教授一起去考察。”
“贾教授?”我嘟囔着一句,若是说别人我可能不信,但这老头说有所发现,那必定都是惊世骇俗的发现,他如果说认为文王山里很可能有古墓,必定是有所根据的。
“其实我也想去看看的,但是想着等才子他们的婚礼之后再去,现在新娘都临阵脱逃了,说不得,我俩也只能再陪着你们去看看了!”
“哈哈,没想到根本不用威胁利诱啊!”兰花发出一声欢呼。
看着唐心得意无比的表情,我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着了唐心他们设计的道儿了!
估计几个人早就商量着怎么哄骗着我和才子能够无偿参加这次行动,如果不是这事太过于巧合,我也不会这么容易被蒙住的。
无可奈何地看着欢呼雀跃,兴高采烈的三女,我和才子悲哀地对望了一眼。
“这李部长实在太小气了,为了省点钱居然从队伍内部瓦解我们!”才子咬牙切齿地怨恨道。
至于出发的时期还没有最后确定,第二天我和才子便跟着唐心两女一起来到了文化遗产管理部。
“呦,小才、小郎你们来了啊,听小唐说你们强烈要求和我们这次考察队同行?”李部长老远望到等着正在开会的唐心的我们就高声大笑着叫了起来。
我和才子齐声低声吐出句脏话,“是啊!李部长,这次的工资不要啦,您看着给点奖金吧!”才子笑容可拘地迎了上去。
“李部长,您这招忒高了!”才子的熊掌握住了李部长的手,另一只大掌不断“抚摩”着李部长纤瘦的后背。
李部长被才子抚摩得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良久方才停住,眼角已经是泪花闪动了。
我给了才子一个眼色,让他也不要太过分,毕竟李部长这么做虽然耍了个心眼,但就算没这事,我和才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其中的蹊跷和怪异,不可能让他们单独涉险的。
“唉,你们也别怪我这个老头子阴险啊,你们走一趟六万块就没了,等于三位普通研究员一年多的工资,咱们部里经费实在太紧张了,再走两趟部里今年的工资都成问题了。”李部长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做为一位管理者,就像一家之主,材米油盐,精打细算,也确实很不容易,我笑了笑表示理解。
“什么时候出发呢?”我问道。
谈到正事,李部长的表情重又恢复认真“这次的行动由贾教授全权负责。”
“队员呢?”我追问道。
上次的魏国亮让我的仍旧记忆犹新,希望这次李部长不会再给我派个“魏国亮”来。
李部长的回答让我松了口气“由贾教授带队,唐心和兰花以及你和小才就是此次行动的全部队员。”
我用力地握了握李部长的手,表示感谢,李部长也露出理解的笑容微微点头。
开会的唐心与李部长打了个招呼,轻声对我说道“贾教授在办公室等我们。
我们推开贾教授的办公室房门时,戴着老花镜的贾老正埋首在案头足有一米多高的书堆之中。
听到声音,贾老抬头,眯着的眼睛看到是我们进来,立刻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张开了双臂迎了上来“小子,这次的海外之旅感觉如何啊?”看来唐心已经把我们这次的寻宝过程告诉了贾教授。
看着贾老苍老的容颜和有些佝偻的身躯,我突然怀疑这老人是不是真的有体力跟着我们赶到湘西去一座大山中寻找古墓。
简单地讲了讲一路上的遭遇,贾老大笑着慨叹英雄出少年。
“贾老,您怎么看文王山的事情?”我把温老的信给贾教授看了一遍,看着他放下手总的信,我询问道。
毕竟信里的内容在一般人看来实在很难接受,但我想贾老应该有这个承受能力,毕竟当他听过我们在幽灵船上的经历后并没有表现出震惊。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贾老微眯的眼睛闪动着睿智的光芒,这让我感觉到,这位古稀老人身体内所蕴涵的能量是绝不能容人小觑的。
“先说说这信里所说的吧!”贾老扬了扬手中捏着的那封温老给我的来信。
“虽然乍看上去诡异得如鬼怪故事。”贾老露出个沧桑的笑容“但谁说这世上就真的没有?就如同你们刚刚经历的幽灵船经历,辽国的龙脉、肯特山的皇陵,可能说给别人听,人家会以为你疯了,但是这只能说明说你疯了的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实则,由上古先秦以来,关于风水堪舆、鬼怪灵异早有记载,更是有着诸多论著,风水不是科学,不可以用科学定义与界定,风水者,郭璞曾有定义:‘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贾老的话让我对这老头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作为一位拥有着极高权威的考古界的泰斗人物,他的思想和见解的确是不同凡响的,但是听到他似乎对我们过往经历似乎非常熟悉,这让我感到了奇怪。
贾老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想法,呵呵笑道“小唐心也给我讲过你们以前的一些经历,不要怪她,她的父亲是我的学生,所以小唐心对我来说就像是我的孙女一样,实际上当初她刚回国的时候曾找过我,问我这件事,是我建议她去东北找古道常,古老的。”
“您认识老夫子?”我震惊地问道。
贾老颔首,“古老的名头早在解放前便在倒土寻脉这行中名声鹊起,我和古老也曾经有过几面之缘。”
这到是让我想不到的,老夫子的名头竟然这么大,看贾老说到老夫子时那种充满了敬佩的表情,我隐隐为老夫子感到骄傲。
贾老微微叹了口气,眼中射出了无限缅怀的追思“古人曾说过未有不死之人,无有不现之墓,虽然历朝历代对盗墓者一旦发现严惩不待,但盗墓却从未消失过,甚至,更多的是官府参与!最著名的莫过于曹操了。”贾老微笑着摇头“在他打天下之初,为了筹集军饷,曹操想到陪葬甚丰的王陵,遂打起了盗墓的主意。为保证盗墓的成功和收成,曹操独出心裁,在军中设‘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职,有几十个人专门负责,打到哪盗到哪,哪座陪葬多盗哪座。”
没想到这老人对盗墓知道的还真不少,这些事我也是在小的时候曾经听老夫子讲故事似地给我偶尔讲过,没想到今天还能重新温习一番。
“而发丘中郎将与摸金校尉在总结了前人的技巧,并且结合自己的亲身经验后,正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盗墓技巧,并且流传了下来。”贾老笑着说道“这位温晶焱的先祖想必也是位其中高手。”
关于这点温老到未曾讲起过,只说过是祖传技法,但看贾老如此系统地言之凿凿的描述,或许果真如此也未可知的,下次见到温老我要问问。我暗暗地想,盗墓高手其实历朝历代都需要的,古时的帝王们为了得到埋在地下的财富,需要盗墓者为他们工作,而现在,比如李部长对我的数次邀请,他们也需要适合的人才帮助国家去发现先辈们留下的文化瑰宝。
“做为一个历史考古学者,我对温家、古家这样的有着高超技巧又有着高尚气节的倒土者我很佩服,他们的工作看起来本身就是艺术,他们能够最大程度地不破坏任何古迹,甚至比我们专业的考古学者做的更加完美,我只是痛恨那些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人!那是对国家,对民族的犯罪!”贾老苍老褶皱的脸庞涨得通红,用拳头使劲地锤打着桌子喊道。
看到贾老如此激动,唐心走上前,轻柔地为贾老抚摩着后背,老人良久方才平静下来,但剧烈起伏的胸膛表明老人此刻依旧很愤怒。
老人的话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从我接受了老夫子的阴阳风水勘术后,直到又从温老那里学习了温家密术,我重没认为自己是个真正的盗墓者,我只是一步步按照命运给我制定的轨迹行进,但从心里而言,我对倒土这个行当的确有些轻视。
贾老的话让我大为触动,对于老人家向我抛出的橄榄枝再不像李部长那么抵触,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动心了。
我从没有将自己看做是一个盗墓者,从古至今,所有的盗墓者无不是利字当头,无论官盗、民盗,目的明确,大都是冲着墓中的殉葬品而去的。
我的目的呢?虽然一心想着发财,但钱绝对不是我根本的目的,事实上我似乎一直就在命运的捉弄下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去做些与死神搏斗的事。
但是话说回来,回头望了才子一眼,这牲口也正盯着我瞧着,毕竟我的决定影响着我们两个人。
“以后再说吧。”我朝贾老笑笑,敷衍了过去。
贾老虽然已经是年逾七旬,却没想到体力旺盛不逊青年,一路奔波竟然没有任何的疲态。
对于九月的湘西,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风光如画,只是这天气却闷热得离谱,对于我和才子这种在东北土生土长的人,湘西的气候让我们吃尽了苦头。
说起东来镇或者没几个人知道,不过若是说起与之毗邻的一座古城那可是赫赫有名的,东来镇向东南而行,百公里外,便是凤凰古城。
我们一行五人自北京乘火车先到了长沙,而后久未出游的贾教授突然兴致大发,并没有十万火急地赶向东来镇,而是带着我们四人一路游山玩水自长沙达张家界,后经芙蓉镇、吉首,到达了凤凰古城。
凤凰古城古称镇竿,是怀化、吉首、贵州铜仁三地往来的必经之路,由古以来便是湘西重镇,更是进入东来镇的唯一路径。
迤俪的南方山水着实震撼了我的心神,自退伍以来,从东北深山到蒙古草原,由滇北冰川至南洋大海,也算见识了许多的高山大川,但是凤凰古城却让我心旷神怡,古老的沱江自城中穿过,不像澜沧江那般汹涌澎湃,更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古朴而安静,两旁古色古风的建筑依江而立,四外的青山虽然不像家乡的大山那样巍峨险峻,却在平实之中透着柔和祥宁。
也许正因为如此,让我因为天气的酷热而有些浮躁的心情立刻平静了下来,正是所谓的“心静自然凉”。
贾老似乎对凤凰古城十分熟悉,领着我们几个在这里盘桓了足足有五天,指引着大家游览了奇梁洞、黄丝桥古城还有举世闻名的南方长城…………。
这让人流连往返的美景几乎让大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贾老,您对凤凰很熟悉啊?”坐在乌蓬船头,我向微笑着为唐心讲解凤凰历史的贾教授问道。
贾老淡笑着颔首,“第一次来凤凰,还是五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比你们还要小些,正是风华正茂,满腔热血的大学生,一来到这里便被凤凰的景色吸引,几乎不愿离去;后来陆续地又来过几次,最后一次到凤凰,该是三十年前了,昔日同行的故人纷纷辞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度重回凤凰,却只剩下风烛残年的孓孑老朽。”贾老脸上的表情虽然在笑,但眼中所射出的唏嘘目光却让我看得心中酸酸的。
“想当年壮志凌云,豪气冲天,而今,垂垂老矣,即便是古老夫子那样的人物也逃不过岁月的无情,希望我们这次能够解开其中的玄机,也算了了他们的心愿吧。”说罢,贾老微微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到远处苍翠的青山。
我心中一动,听贾老的意思,似乎老夫子也曾经来过凤凰,只是老人好象对这件往事忌讳莫深,根本不愿意谈起似的,当初在北京就是一语带过,而今天提起,依旧不多说。
我悄悄地望了眼唐心,后者看到我询问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看样子唐心对这段往事也是茫然不知的。
虽然好奇心几乎把自己憋死,但是也知道像贾老这样的人,如果不愿意说出来,无论怎么问也是不会说的,只好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呵呵,这段往事实在不是件值得回忆的,否则古老夫子也早就会对你讲了。”贾老轻笑着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人慈祥的目光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心底升起种奇怪的感觉,与老夫子和祖父朝夕相处地生活了二十年,其实我对两位老人的了解却少的可怜,这让我的心情有些失落。
就像面前的贾教授,除了知道他与唐心的父亲份属师生以外,我对他的了解也几乎等于一片空白。
“哎呀,贾老,您就别打哑谜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躺在船头的才子已经沉不住气地嚷嚷起来。
才子和兰花这对马上就要结婚的情侣实在是奇怪得很,两个人自从定下了婚约以后,反倒话少了许多,只是看到两人甜蜜的眼神我有些理解什么叫做“爱至浓时无须言了。”
看两个人情意绵绵的模样,完全把这次的任务当作了蜜月之旅了,不过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和唐心也沉浸到了一路上的美妙景色之中了,我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带云妮和莫雅一起。
对于才子的冒失,贾老并没有丝毫的不悦,淡淡微笑,反倒是兰花含嗔带怒地瞪了一眼才子,才子吐了吐舌头,乖乖地不再说话。
看着这对一样大大咧咧的小夫妻,我和唐心相视而笑,这两人真算得上天生一对了。
“贾老啊,您就说说嘛!”兰花镇压了才子以后,表情一变,天真清澈的大眼睛忽闪着对贾教授乞求道,那娇憨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拒绝。
贾老无奈地看了眼兰花,又扫视一遍我、唐心、才子充满了期盼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我心里大喜,知道这一次贾老要说了。
“也罢,若是不说,只怕你们早晚要折腾散我这把老骨头!”贾老做出不寒而栗的表情笑道“我就给你们讲讲吧。”
四个人登时来了精神,凑了上来围坐一圈,静静地等着贾老开口。
老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目光越过安宁的仿佛静止的沱江,逐渐虚无起来,我知道老人已经陷入往事的追忆之中了。
“那是五十三年前了,我刚刚二十一岁,还是国立北京大学,也就是如今的北大前身的一名学生,那时的华夏大地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日寇铁蹄肆虐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最让我心疼的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古董文物被各国列强,黑心商人大量盗运到国外!”贾老的话里充满了愤怒和痛心,目光悲愤交加。
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但对于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段,任何中国人都无法坦然处之,只恨自己生得太晚,没办法热血洒疆土,誓死卫祖国。
船头突然发出一声砰然巨响,连船身都似乎摇晃了两下,众人吓了一跳,抬头望去,才子双目圆睁,怒火熊熊,拳头攥得噶嘣乱响。
很少看到才子情绪如此激动,贾老目含赞许地望着才子微微点了点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时的我满腔热血,便想投笔从戎,我的恩师告诉我,爱国的方式有很多,若是能够运用我之所学为祖国尽力保护好文化遗产那比抗着枪上前线更加学以置用。”
老人说到这里,话音微顿,眼中满是缅怀,看来他口中的那位恩师对于贾老的影响极为深远。
“我听从了恩师的教导,从那以后我想尽办法搜罗散落民间的文物,然后藏到稳妥的地方,那年的秋天,有人在长沙发现了一座西汉末年的大型古墓,我听说后立刻赶了过去,结果墓|茓被洗劫一空,几经辗转,我得到了一份木椟印本,上面记载的是关于汉初诸侯国中的长沙国的历史。”
贾老的表情激动起来,“汉初刘邦大定天下后分封有功诸臣为王,其中吴芮以‘从百粤之兵,以佑诸侯,诛暴秦、有大功’而被封为长沙王,定都临湘,也就是今天的长沙,根据历史记载,吴家的长沙国由封至断嗣而绝,历四十九年,共有四位吴姓王,但是在那份木椟印本里却秘密记载着吴家其实还有第五位长沙王吴者,却因参与诸侯叛乱,兵败,逃至这凤凰古城,控制了周边几个县郡,苟且残喘支撑了五年,而后因病去世。”
我对历史的了解有限,不知道这个发现是多么惊世骇俗,但看到唐心目瞪口呆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贾老所讲的这些东西肯定是不简单的。
“贾老,为什么这件事从来没听您讲过呢?”唐心不解地问道。
贾老闻言苦笑“我当时知道了这段根本没有记载的历史自然是非常兴奋的,而且我还想到了一点,这个吴者死在了凤凰古城,那么他的墓|茓也一定就在这里,我虽然得到了木椟的印本,但对于木椟的下落却一无所知,深怕落到了日本人或者外国人手里,我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于是便联络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要一起到这凤凰来寻找吴者的陵墓,我们虽然对于历史还算熟知,但对于寻找建造得极其隐蔽,故意被隐藏起来的陵墓实在是完全无计可施。”贾老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于是您就找到了老夫子?”我问道,心里隐约地把握到了些来龙去脉。
贾老望着我点了点头,“第一次来我走遍了凤凰,却没有丝毫的发现,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风水堪舆,民间盗墓上来了,那时民间这行当中最为著名的便是两个人,一是我们此行要去的东来镇温家,另一个便是古道常,古老夫子,东来镇距离此地很近,我便去寻找温家的人求助,没想到温家的当家人告诉我,他对凤凰熟悉无比,却从没听说过,也没发现过哪里有古墓,劝我不要再痴迷下去,我却不相信,不肯罢手,因为那时不少国家的人已经来到了凤凰四处打探着,万般无奈之下我找到了古老夫子。”
听到这里,我暗暗点头,因为我深知温、古两家在阴阳风水堪舆方面的差距,若是让温家的人挖掘墓|茓,那可以算得上这世间第一等的高手,但论起寻脉望|茓,在这苍茫大地,飘渺山川间寻找一处被隐藏起来的墓|茓,若是老夫子说找不到,我不信世上还会有人能够找到。
“古老夫子虽然出身草莽,却深明大义,听了我的话后,立刻与我一起来到了凤凰,其实他比我也大不了两岁的,但那份学识,人品着实让人钦佩无比。”贾老满脸敬重地朝我点头认真地说道。
对于老夫子,我虽然没有血缘之亲,但情胜祖孙,听到贾老如此厚誉老夫子,我也不禁大感骄傲自豪,想来贾老对我另眼相看,只怕其中不乏老夫子的原因吧。
贾老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走遍了凤凰和周围村镇,也没有发现线索,而当时时局更加动荡,我不能为了这个或许是个玩笑的记载而浪费时间,寻找吴者陵墓的事情被搁浅,我与古夫子对此都深为遗憾。”
老人的失望溢于言表,“但其实于我的心里,我还是相信那木椟上的记载是确实的,而吴者的陵墓也应该的确存在的。”
对于老夫子的能力,我是绝对相信的,如果连他都无法寻找到贾老所说的那个吴者的陵墓,恐怕这陵墓会永远沉眠于地下了。
“难道您认为吴者的墓|茓与文王山所发生的怪异时间有关系?”唐心皱着眉头迟疑地问道。
贾老点头,“不错,当初古老夫子曾经说过,凤凰方圆百里之内,凤凰山、文王山、栖霞山都是山清水秀,风水佳|茓无数,尤其以文王山与凤凰山最为出色,若是有大型墓葬,存在于这两座山脉的可能性最大,而我们当年也去过这两座山,山上林木参天,繁茂葱郁,根本不像曾经大规模挖掘过,这也是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么多年以来我也曾经无数次地思考这个问题,但却始终想不出合理的解释,直到半个月前………”
贾老说到这里突然激动起来,“半个月前有人在陕北发现了一座先秦王公的陵墓,整座陵墓依山开凿,完全处于山脉之下,深入地面几十米!而墓|茓的入口竟然是在悬崖峭壁上!”
我马上明白了贾老的意思,原来他是怀疑吴者的墓|茓在文王山内!这个想法乍听起来似乎有些异想天开,在山体内开凿墓|茓,决不像正常挖掘、建造陵墓那样简单,但仔细想想自己所经历的,辽国的龙脉、神秘的元皇陵无不深藏地下、石山之内。
不过即便如贾老所猜测那样,吴者的陵墓的确藏在文王山下,但是想进入其中却决不容易,墓|茓距离地面有多深?几十米甚至上百米都有可能,怪不得温老信中说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发生古怪的那处墓|茓下有任何陵墓存在的迹象。
因为那里根本就从没有动过,那本身就是实在的山。
贾老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也清楚,这只不过是我的设想,其间的论证与入口的找寻都将异常困难,否则也不可能两千年来也未曾被世人发觉,但这也许将是我有生之年最后一个课题了,我可不希望带着心事离开这世界。”
老人虽然在笑,但眼中的坚定却是毋庸置疑,或者这也是我帮老夫子完成他未了心愿的机会吧,我如是想。
东来镇与凤凰古城虽然相距不过百十公里,但其间的道路却很难行,由沱江逆流而上四十几公里后,复登岸步行五十多公里,翻过两道山梁才能够到达。
我们离开北京之前,我曾经给温老去了封信,本以为他会安排人手接我们的,但我们在凤凰停留了几天也没有人来接应,不知道温老是不是没有收到我的信。
顺着沱江前行了半天后,江道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原本数十米宽的河面收缩到几米宽窄,眼看着我们所乘的乌蓬船就要无法通行了。
“我们该上岸了。”贾老说着在唐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几位,是郎跃进先生吗?”河岸边一位身材消瘦,皮肤黝黑大概二十上下的小伙子远远地向我们喊道。
我一愣,还以为这小伙子在等船去凤凰,听他这话的意思竟然是在等我。
“我是郎跃进,你是?”在船头离岸边还有几米的距离时,我一个箭步跃到了岸上。
“郎先生您好,我叫春娃,是二爷爷让我来等你们的。”小伙子露出一个山里人淳朴憨厚,丝毫不做作的笑容迎向我。
“二爷爷?”我大惑不解地看着春娃。
“是啊。”春娃点头答道“二爷爷说你们这几天就会来的,二爷爷姓温。”
我恍然大悟,春娃嘴里的二爷爷除了温晶焱温老还会有谁?
“照二爷爷的估算,郎先生应该是在半个月前就会到凤凰的,我在凤凰等了您三天,没有等到您,怕和您错过,就回到这进入东来镇必经之路等着了。”
我暗叫了声惭愧,从我给温老去信说我出发,到今天,我们已经走了二十多天,一路上游山玩水,在凤凰又逗留了五天,春娃能接到我们才怪。
“春娃兄弟,你也别一口一个先生地叫了,你今年多大了?我看你没我大,叫我一声郎哥吧,咱们兄弟相称。”我笑着对春娃说道。
春娃咧着嘴笑道“那可好咧,春娃今年十八岁了,二爷爷早说郎大哥是难得一见的好汉子,春娃能叫您一声大哥,那是咱的荣幸哩!”
没想到这小伙子看起来少年老成,其实比兰花还要小上两岁。
说话间船已经停靠稳当,贾老在唐心、兰花的搀扶下走了下来,我一一为春娃做了介绍,春娃这小伙子口嘴乖巧,笑着向贾老、才子问了声好,看到唐心与兰花的美丽容颜的时候也不禁微微痴愣了两秒,黝黑的脸庞上竟然浮起微微的涨红,有些羞赧紧张地与二女打过招呼。
“唐心姐、兰花姐,你们可真美咧,像是仙女!”春娃涨红了脸说道。
这纯真率直的小伙子的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唐心与兰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能看出来两女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被人夸奖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何况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春娃这句赞美是发自内心的话。
这次的行动和往常不同,本来目的性并不是那么明确,要探险或要开掘墓|茓,所以准备的工具也不像以往那么齐全,行李只有两个小包。
春娃二话不说伸手从我的肩头抢过背包背了上“咱们这路远着哩。”春娃笑着说道,走在了前面带路。
所谓的路,不过是山间一条被往来的人踩出来的米许宽的路痕,随着山势盘旋延伸,有些地方还相当陡峭,走起来的确颇为艰难,几个年轻人自然没放在心上,不过年逾七旬的贾老行走其间就有些吃力了。
我的本意是想与才子轮流背着贾老前进,却被老人一口拒绝,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四个人轮番搀扶着贾老,就连这执拗的老人还有些不情不愿。
“岁月不饶人啊!”贾老微微喘息着摇头苦笑道。
“我看应该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才对呢!”唐心为老人擦了擦汗水,俏皮地皱着鼻尖笑道“您这股子尽头可不比年轻人差。”
贾老呵呵笑着,一行人略做了休息继续起程。
五十多公里的路程,便是放在平地也不算近,更何况要登山爬高,等到众人终于登上了山顶,太阳已经西斜了。
“咱们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东来镇了!”春娃指着连绵的大山大声地说道。
迎着强烈的阳光,我顺着春娃所指的方向望去,入目的是大山巍峨,树木苍翠,哪有半点村镇的迹象?
等到我们进入东来镇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虽说是镇,比之村也大不了多少,不过是起伏的山脉间一块相对而言较为平坦的谷地,看样子也不过几百户人家簇拥在一起。
从镇中的建筑上看,古迹古风比之凤凰还要浓郁了许多,或许也正是因为路途艰险,与外界隔绝,才能使得这些古迹得以保存。
让我们惊讶的是,这镇上居然没有电灯!
“五十多年了,这东来镇好象没有一点变化。”疲惫不堪的贾老感慨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
根据春娃所说的,从东来镇到文王山村还要翻过几道山梁,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的了,只能在这里住一夜,明天继续赶路。
东来镇没有旅店,一行四人跟着春娃来到了一处姓西的苗人农户家,淳朴的山里人一道拦门酒便让我的血液沸腾起来,连干了三大碗苗寨的烈酒后我的心情也像这道从喉咙烧到胃的火线一样被直率的西大爷给点燃,对这位豪爽的老人产生了强烈的好感。
苗家的烈酒口感虽然粗糙辛辣,但回味却很绵远,对酒量一般的人而言,恐怕一碗也难下肚,西大爷看着我一口气喝下三大碗后,大笑着伸出双臂用力地拍打着我的臂膀,连叫了三声好!
“爷爷的,这酒够劲!”才子也是连干下了三碗,使劲地抹了抹大嘴打了个嗝粗声说道。
兰花酒量不用多讲,蒙古族本就是热血好酒的民族,无论男女酒量都惊人的很,而唐心虽然酒量算不上过人,竟然也大口地喝下了整碗!
贾老先是把鼻子贴在碗边嗅了嗅,回味无穷似地深深吸了口气,一口气干掉了碗中烈酒,叹了口气轻声道“五十年了,终于又让我尝到了。”老人说话声音极低,仿佛自言自语般,想想当年的贾老与老夫子初来湘西时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如今老夫子已然做古,而贾老也已经是白发苍苍,风烛残年了。
我心中也不禁隐隐生出了时间荏苒,如白驹过隙,弹指挥间,人生已百年的感慨。
听春娃说,西大爷终身未婚,孤单一个人,脾气古怪的很,但是我却觉得这满脸岁月沧桑的苗家老人直率坦诚。
那边不知道贾老与西大爷说了句什么,西大爷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贾老,迟疑地问道“您真是贾先生?”
贾老笑着停了停胸膛,将别在上衣口袋里的眼睛掏了出来戴上,“可不,西伢子,我就是贾同章嘛!你再好好看看!”
西大爷眯着眼睛又打量了贾老两眼,惊喜交加地冲到贾老面前,一把将贾老抱住,激动地喊到“你真是贾先生!你果真是同章大哥!”说着老泪竟然纵横而下。
贾老反手紧紧地将西大爷拥住,“西伢子,五十几年没见了,当年你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伢子,如今也是两鬓班白喽!我起初可没敢认呢!”贾老竟然有些哽咽地拍着西大爷的背笑着说道。
看两位老人这情形,原来已经相识已久了,如今再度重逢,实在是天意,看得我心里也感动不已,偷眼瞧了瞧其他人,春娃一脸不解愣愣地望着这一幕,而唐心眼中泪花闪动,兰花更是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只有才子那牲口尽情地享受着苗家酸辣汤的美味。
“呵呵,当年我与古夫子到凤凰来的时候,便是西伢子带着我们走遍了这里的四城八寨。”两人情绪稍稍平复了后,贾老笑着对我们说道。
“想当年要不是道常大哥和同章大哥,我西伢子早已经饿死了!”西大爷感慨地说道“对了,道常大哥还好么?”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良久后,贾老苦涩地说道“古大哥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看着西大爷浑浊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悲痛,“老夫子去世的时候很安详。”我轻声安慰着西大爷。
西大爷狐疑地望着我,“这位小郎兄弟是?”
贾老微笑着介绍道“小郎的祖父与古大哥是莫逆之交,小郎也算是从小跟着古大哥长大的,情比祖孙。”
“而且马上就要变成老夫子的孙女婿啦!”才子在旁边突地Сhā口道。
西大爷看着我的目光立刻亲切了许多。
为了缓解沉重的气氛,我立刻转移了话题“西大爷,您在这东来镇住了许多年了,想必对这里熟悉的很吧?”
西大爷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可不是,我生在东来镇,长在东来镇,在这四城八寨里讨生活,对东来镇就算说不上能闭着眼睛走遍方圆百里,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大爷,您知道前段时间在文王山发生的事吧?”我饶有兴趣地问道,下午在路上,我也询问过春娃,春娃虽然前前后后亲眼看到了整件事的经过,但对于文王山的历史了解实在有限,如今遇到西大爷这位东来镇的老人,我刚好可以趁机打听些情况。
西大爷听到我的问题,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那自然是知道的,东来镇只怕没人不知道这事,真是古怪的很,那地上渗出了血,两个大小伙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还被埋在了地下。”
我皱了皱眉头又问道“西大爷,这文王山到底有什么古怪?怎么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呢?”
西大爷没有说话,先望了眼贾老“同章大哥,你们这次来是为了这件事吗?”
贾老笑了笑答道“其实我这次来,与五十年前一样,想寻找一处古迹,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日子不多了,想着在死之前能解开心里的疑惑,西伢子,你是不是知道些关于文王山的事啊?”
西大爷的表情逐渐郑重起来,沉吟了片刻,低声道“这个么,咱政府说不准信那些封建迷信的……………”语气里有些迟疑顾忌。
苗僵偏远落后,西大爷恐怕是对那场打倒牛鬼蛇神,破除一些封建残余的活动仍旧记忆犹新。
“呵呵,西大爷,其实我们就是好奇而已,想听听关于文王山的传说。”唐心笑着安慰着西大爷道。
西大爷听到唐心的话明显松了口气,转而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其实文王山可不是第一次发生怪事了。”暗淡摇摆的烛光下,西大爷那张被风霜印刻的脸庞上,皱纹古怪地挤在了一起,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射出恐惧的目光,诡异的情形让众人不禁生出了些寒意。
兰花颤抖了下,身体向才子微微靠近了少许。
西大爷的话让我的心一跳,果然有所发现,其余的人也安静地等着西大爷继续说下去,就连才子也硬生生把哈欠憋了回去,那古怪的表情逗得大家为之莞尔,让本来有些渗人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那是四十多年前了,咱们这里搞土地改革,东来镇本来有户姓杨的几代大土司,那土司偏偏就在土改前不到一个月病死了,被埋在了文王山上,后来土改的时候,杨家被抄,可是搜出来的东西却少的可怜,乡亲们都说杨的财宝被随着那土司埋在了坟里。”
“那杨家我是知道的,那宅子不是在镇中心的吗?那时可是气派的很。”贾老皱着眉头说道。
西大爷点了点头“可不是么,没人信杨家只有这么点家底,后来就有两个胆大的找我商量着要去挖那土司的坟,也是饿得没法子了,我犹豫着就答应了下来,谁知道事到临头,我又怕了,结果那晚就他们俩去了……………”西大爷说到这里话音顿了下来,胸口激烈地起伏着,表情充满了惊骇。
尽管事情是发生在四十多年前,但看到西大爷如此惊骇欲绝的神色,好象就在刚刚才发生似的,可以想象这件被埋藏在他心底几十年的往事带给他的震撼与恐惧是多么的深刻!
西大爷急促地喘息了片刻,似乎在强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接过才子递过去的一碗烈酒,咕咚、咕咚两口便灌了下去,悠悠地呼出口长气,神色平静了少许。
“谁知道两个人一去不回,我起初还以为他俩发了财远走他乡了,直到那土司的家人去上坟的时候,发现坟包居然不见了!和前几天那事一模一样!那土司的后人挖开了坟,结果,结果…………”西大爷说到这里喉咙间咯咯地发出轻响,双目圆睁,目光无比惊骇“结果棺木不见了,只有那两个去盗墓的人被埋在了下面!我当时听说了这事就跑去看,果真就是他们俩个!”西大爷说完,喘着粗气端起了酒碗又灌下一碗后,全身脱力似地仰靠在椅子上,惊魂未定地微微颤抖着。
仿佛为了配合此时的气氛,一股微风吹过,黯淡的烛光摇曳了两下,明暗不定地映照在西大爷的脸上,那一道道皱纹下的褶皱似乎因为他的恐惧而微微抽搐着。
温老在给我的信中并没有提起过文王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怪事,我看了看春娃,小伙子的脸上满是惊疑的表情,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这段往事。
“既然已经出过这样的事,怎么还会有人把墓地选在文王山里呢?”我沉吟了片刻问道。
西大爷抹了把额头,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是满头冷汗了。
“这事本来就太过于怪异骇人,那土司的后人在发生这事以后没几天就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而知道这事的乡亲们都说是山神发怒,惩罚了那黑心的土司和贪心的盗墓人,所以大家也就在背地里说说,都怕山神动怒降灾,后来政府知道了这事,不准大家再谈这事,说这是搞封建迷信,也就更没人敢再提了,如今知道这事的人四城八寨的也没几个了。”西大爷咽下了一口口水,艰涩地说道。
“西大爷,这文王山里还发生过什么怪事吗?”看到老人的精神镇定下来,我再次试探地问道。
西大爷奇怪地望了我一眼,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大爷,这文王山上难道就没有别人再在这里下葬吗?”唐心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有是有的,不过少的很,因为古老相传,这文王山是咱苗家的神山,容不得凡人冒犯的。”西大爷一脸虔诚地说道。
“那其他埋在文王山上的坟墓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怪事?”唐心追问道。
西大爷这次并没有很快地回答唐心的问题,而是疑惑地扫视了一遍正注视着他的众人,看得出来老人对我们如此关心文王山所发生的蹊跷事产生了怀疑。
在出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决定不将此行的目的透漏出去,主要还是担心当地的村民知道了文王山下可能有古墓,传出去会引起盗墓者的觊觎。
“呵呵,年轻人嘛,好奇心太重,总想着把一件事寻根刨底问个明白。”贾老真不愧人老成精,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西大爷的疑虑给遮了过去。
西大爷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思索了半晌道“到没有听说其他的坟墓发生过这种事。”
我与唐心对望了一眼,贾老也正看向我,我微微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这两个发生怪事的地方应该是我们此行首先要探察的地方。
接下来的交谈中,装做不在意地探询了一番那土司的墓葬位置,贾老在旁边为我打着掩护,到也没让西大爷产生怀疑。
众人喝喝聊聊,直聊到午夜方才算告一段落,时隔半个世纪重逢的两位老人共卧一榻准备秉烛夜谈,我和才子、春娃挤到了一张简易的木床上,把条件相对较好的房间让给了唐心和兰花。
才子这牲口沾上床没过五分钟呼噜声便一阵响过一阵,已经许久没有经受他噪音锻炼的我一时间还真有点受不了,听到一旁的春娃也是不时地翻来覆去,看来在才子的折磨下,无法入睡的不止我一个人。
“春娃,不知道这几天温老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反正也睡不着,我索性与春娃聊起天来。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这几天一直停在凤凰和东来了,有三、四天没回过村子里了。”
我哦了一声,春娃饶有兴趣地问道“郎大哥,你们好象对文王山特别有兴趣呢。”
没想到这机灵的小伙子竟然瞧出了些端倪,我笑了笑“我们这次来,一是旅游,二也是接到温老的信后想顺便过来瞧瞧这蹊跷古怪的文王山,我这人的好奇心特别重,遇到件想不通的事情,总会挂在心上。”
“对了,春娃,过了这个暑假,你就上高三了,想没想过将来考什么大学啊?”春娃是东来镇下六个山中小村唯一的一位上了高中的孩子。
“呵呵,想考到北京去!”春娃向往地答道。
走了大半天的崎岖山路,体力消耗本就不小,再加上酒劲上头,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才子如雷的鼾声中我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在西大爷的不舍与挽留中,我们还是踏上了前往文王山的路,我实在不愿意在东来镇继续耽误时间了,其他人的想法也和我一样。
从东来镇到文王山比从凤凰到东来镇还要远上一些,山间小路更加湿滑难行,足足从上午不到七点一直走到了傍晚,终于在春娃兴奋的叫声中,迎着夕阳的余晖,我望到了几缕冉冉升起的炊烟。
从山顶俯视下去,我刚好将文王山村看了个完整,第一印象便是这哪里能算得上是个村落?山坳间一处小小的平地上几十户简易的宅子拥挤在一起,离着村子不远处是一条如金丝玉带的大河自连绵青山一侧穿过,远远望去就那巍峨山脉就像被开天辟地的一刀给砍成了两段似的。
“那就是文王山了,那河是湘妃江。”春娃指着被大河北侧的大山告诉我。
正所谓“一山分两脉,首尾互相衔”我望着文王山叹了口气,这一年多以来,我所走过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阴阳风水勘术上所记载的少之又少的“双龙衔首”脉,可惜却是个断脉!
双龙衔首脉号称天下三大奇脉之一,依照阴阳风水勘术批解,运主显贵,其气悠长,一般的龙脉是一条干龙,周围或萦或绕着些支龙,而双龙衔首脉却是两条干龙并存,首尾互相衔接,运数相通,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吉龙脉,与普通的龙脉不同的是,一般的龙脉风水眼只有一个,而双龙衔首却是双龙眼!阴阳并济,最适合夫妻合葬。但是湘妃江却将整条龙脉破坏了个透彻!
那条平静安详的湘妃江就像断头台般将龙头与龙身一刀两断,原本大吉的风水佳脉因此怨气丛生,日积月累变成了大凶之脉!
这就让我有些糊涂了,如果吴者的墓|茓果真在这文王山中,那么非但他后世子孙永世不得翻身,就连吴者恐怕也死后不得安宁,若是那个吴者选择墓|茓的时候有位风水高人为他勘脉探|茓,自然会看得出这道龙脉的奥妙,把死者安葬在这里等于是在害人呢。
这一道风水在阴阳风水勘术中也有记载,被称做“破面紫薇”相,俗称“养尸地”!是墓葬最为忌讳的。
死者安葬的位置如果不是在脉眼上还算好点,顶多是子孙后代霉运缠身,晦气盈门,如果是刚好葬在脉眼上,阴气积聚的中心,那这本葬的尸体有多半的可能会化为
转念一想,这吴者本就没什么后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而且时隔二千年,或许是山川运转,沧海桑田,那条湘妃江也有可能是在后世形成的。
这“破面紫薇”双眼|茓也有个讲究,那两个脉眼如果是单葬一人,无论埋到哪个风水眼上,结果都会穷凶极恶,但如果在其中一道龙眼位上先葬一人,最好是女性,使这人吸尽阴晦的地气,那另一道龙眼再有死者下葬,最好为男性,便会破了“破面紫薇”的风水。
不过这实在是太过于有损阴德的行为了,为了一己之私而令人永世不得翻身,甚至会化为魃魅僵尸,实在是风水堪舆的大忌。
也难怪这文王山上会发生古怪诡异的事情了,此刻虽然夕阳西下,但温度却不算低,我的额头还有汗水,山坳处的小小的村落在如金余晖下宁静而安详,但是看着远处的文王山,我的背心却是冷飕飕的,由心里向外冒着寒气,希望事情还没有太糟糕的程度。
春娃兴奋地大喊一声,率先向山下奔去。
才子与兰花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贾老紧走了几步,越过了我,看得出来贾老的心情很激动“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有变。”贾老低声自言自语道。
我想着心事,脚下不知不觉地放缓了下来,猛地感觉到背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突然间的袭击让我心里打了个激灵,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等到我听到唐心的惊叫时,我的双手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臂,再晚个几秒,估计唐心就要被我的一记背摔给扔出去了。
“你吓了我一跳。”看着唐心惊魂未定的表情,我有些尴尬地埋怨道“这样做可太危险了。”
“就碰了你一下,反应这么强烈!”唐心埋怨地瞪了我一眼“人家是想问问你渴不渴!”唐心的另一只手上果然拿着水壶,“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唐心委屈地撅着嘴嘟囔道。
前面的兰花、才子和贾老也听到了唐心的叫声,纷纷回头望来。
“没事,刚才被一条山狗吓了一大跳。”唐心眼睛里闪动着坏笑对三人说道。
“山狗?哪呢?好久没吃狗肉啦!”才子听到唐心的话顿时来了精神,撸胳膊,挽袖子地嚷嚷道。
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唐心,这丫头竟然敢说我是山狗,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我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教训、教训唐心。
不过经过她这么一闹,我的心思到不再去想这文王山诡异异常的风水格局,轻松了许多。
“早跑啦,我们还是快下山吧,天黑了路就更不好走了。”唐心催促道。
才子却不依不饶地四处张望着,到是兰花似乎看出了什么,似笑非笑地横了我一眼,在才子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又提着才子的耳朵嘀咕了两句,才子疑惑地看了看我和唐心,嘟囔着扶起了贾老,不再去寻找山狗的去向。
等到三人再度前行,唐心笑嘻嘻地凑到我的身边,轻声笑道“我刚才到说错了,不是山狗,是条山狼才对呢!”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唐心得意地笑着跑到了贾老一行人前面去了,只剩下我在最后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唐心笑掉大牙……
顶着如火的烈日,走了一整天的山路,即便我始终认为自己的体力在普通人中可以算得上是佼佼者,依旧觉得很是疲惫了,虽然还说不上举步维艰,但两条腿也重得可以,没想到贾老竟然还能谈笑风生,我对这位老人的惊叹又增了几分,果然是老当益壮啊!
春娃兴奋地一路小跑,跑下了山,我知道他一定是给温老送信去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仿佛眨眼间,我与温老分别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想到老朋友马上就能相间,心里颇有些激动,不知道现在的温老,完成了毕生宿愿后,是不是能够真正地过上平静安详的生活。
等到我们一行五人下了山路,走到文王村口,在春娃的引领下匆匆走来了一老一小两人。
只是这老人却并不是温老,我微笑的表情呆滞在脸上,心里微微地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了,如果温老在村子里,他知道我们来了,是绝对不可能不来接的,难道温老不在村里?或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个猜测让我本来就有些阴霾的心情更加罩上了一层乌云。
身后的兰花看到那两人出现的时候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我疑惑地回头望向兰花,这丫头躲在才子宽大的身体后,只露出半张脸惊惧地望着来人。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兰花看到了什么,跟随着春娃而来的老人已经开了口。
“这位就是郎同志吧?”那位老人步履有些蹒跚地来到我的面前急急地问道,虽然勉强挤出个笑的表情,可眉眼之间却没有半分高兴的味道,看样子好象有心事,我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重了几分,希望不是与温老有关,我暗暗祈祷。
老人手里拄着根树根制成的拐仗,包着头,一身对襟的青色粗布苗装,干瘦的脸上如刀削斧凿般皱纹密布,颚下一缕花白稀落的长须,看样子年龄要比贾老还大上些,虽然瘦弱的身体似乎刮阵大风都能吹倒了似的,但眼中射出的睿智与坚韧却决不容人小觑!而声音也是浑厚有力,震得我的耳膜隐隐做痛。
尤其是那两道直视着我的灼灼精光让我感觉自己被看了个透彻,心底生出了些须不舒服。
这位老人不简单啊,这是我对老人的第一个印象。
听到老人的问话,我迈前了一步,迎上老人,“老人家,我就是郎跃进。”
春娃在旁边Сhā口道“郎大哥,向太爷爷是咱们文王山最高寿的长者。”随后在我耳边快速地说道“向太爷以前是咱们这几个寨子最厉害的白马!也是咱文王山的大族长!”
春娃叫这老人为太爷,而称温老二爷爷,这就表示这位向姓老人的辈分比温老还要高上一辈,苗族人对老人特别的尊敬,威望也极高,更何况是文王山的族长;而春娃的后一句介绍更让我对老人刮目相看,肃然起敬,何谓“白马”?苗族人中几千年来信奉着神秘的“魔公”,魔公其实就是苗人所崇信的宗教,在苗语里称为“呵比”,又叫做“叫魂”,而白马也就是施展魔公术的魔公师,在苗寨中,魔公师就好象神一样的人物,深受族人的崇敬。
据说魔公术可以驱邪、安魂,还可以欲测吉凶。
魔公师并不是人人可以做的,魔公师的传袭本身就充满了神秘,一般都是祖辈相传,凡是能够获得白马身份的人,不需要靠言传身教,通常苗族家庭中,若祖辈有魔公师,则后代才会有继承者,而整个家族中的继承者均为一人,不再有第二人。
继承者长期患怪病无法医治,长期做噩梦,梦见自己统御着千兵万马等。这正是魔公承传的预兆了,而此时族内应前往请来有名望的魔公师为其立堂、引线等,随之被承传者病会自愈,然后不必接受什么专业训练,自然会对整个魔公仪式、咒语等熟知并能熟练施展。
魔公师的传承与伏藏诗人颇为相似,而温老当时给我讲述这些苗疆风俗密事的时候就曾非常郑重地告诫过我,如果有一天来到苗寨,对待魔公师必须要尊敬礼让,否则不需要魔公师施展魔公术教训,便是他的信奉者也可以将对魔公师不敬的人碎尸万段了。
迎上老人如火炬般打量着我的目光,我恭敬地鞠躬施礼“向太爷,晚辈就是郎跃进。”
老人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那两支平静的不含感情的眸子就好象充满着鬼魅的魔力,让我觉得自己在这老人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
突地,老人大笑了一声,把手中的拐杖交给了旁边那个似乎与春娃同龄的小伙子,向我伸出了双臂“二伢子果然没有看错人,郎兄弟一脸正气,目光炯炯,很合我老头子的心思,好!好!”
我不敢怠慢,赶前一步与老人相拥,老人看似瘦弱如枯枝的双手在我的背上用力地拍打了两下才松了开来。
“这是我的重孙寅远!”老人一手扶着我的背,一手指着旁边那个为他拿着拐杖的小伙子说道。
我这才想起来随着春娃而来的,除了向老太爷外还有个青年人,顺着老人的介绍,我笑着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静静地站得笔直的小伙子。
这青年人皮肤黝黑,与春娃差不多高矮,身体却粗壮了许多,简直就是个缩小版的才子,背着支土制的猎枪,赤露在外的双臂虽然是自然下垂,但坟起的肌肉纹路清晰,一看就知道这青年的力气大得很。
国字脸,鼻直口方,只是那双浓眉下的大眼睛里的眼神刚直勇猛有余,却有些木讷,远不像春娃那么灵活。
随着向老太爷的介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寅远的身上,小伙子的表情顿时有些局促,望向我的眼神羞涩中透漏着友善。
“郎大哥,早就听二爷爷说过你们的故事,我很佩服你!”寅远大声说道,伸出了双臂,这淳朴的小伙子直白得出乎我的意料,但很可爱,我马上对这个苗族小伙子生出了好感,我笑着与寅远拥抱了下。
接下来我简洁地将贾老、才子,唐心和兰花一一介绍给向老太爷,众人微笑着一一握手打过招呼,惟独兰花的笑容很是勉强,眼神惊异地望着向老太爷,却又好象有些不敢正眼看似的,由此我更加判定兰花最初的惊叫是因为向老太爷而发的。
这丫头在向老太爷身上看到了什么?我知道如果不是十分骇人的景象还不至于让兰花这个从小见惯了鬼魂的胆大丫头如此惊恐。
向老太爷很明显也注意到了兰花的异常反应,惊诧地仔细瞧了瞧兰花,“姑娘,你看到了?”
向老太爷这句话问得很莫名其妙,但除了春娃和寅远,我们都知道兰花的特异能力,只是不知道兰花在这位向老太爷的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该不是这老爷子是被鬼上身了吧?难道所谓的魔公传承就是这么传的?看着老人干褶如枯树的容颜,那双让我“心惊肉跳”的眼睛,我心里忍不住泛起寒气,这文王山处处都透着古怪。
兰花怯怯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向老太爷的问题,但是对于老爷子伸出的手并没有接应,双手紧紧地揽着才子的胳膊,目光闪烁着不敢与向老太爷对视。
向老太爷理解似地笑了笑,收回了干枯的手掌,轻轻地抚摩着长须,“小姑娘天生奇异,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却也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听老人的话中意思,向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好象也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鬼魂之类的东西。
“不要怕,因为我是世传的白马,所以身边是三魂守护,不过在我成为了白马的那一天气,我反到看不见那些东西了。”向老太爷淡淡地解释道。
我有些明白兰花究竟看到了什么,在苗寨人所信奉的魔公传说中,人生来有三魂之说,一魂在天,一魂在地,而第三道魂魄与肉体结合,在人死后,一魂去投胎轮回,一魂守护尸身,一魂入极乐世界,普通的人活着的时候只有一道魂魄在肉体里,所谓的三魂守护,恐怕兰花在向老太爷的身上看到的是老人自己的魂魄,也难怪兰花会这么惊骇了,在一个活人的身边看到这人的魂魄跟随,的确是耸人听闻的。
向老太爷简洁地为众人做了讲解,果然与我的推测所差无几,兰花听到最后,知道自己是少见多怪了,神情轻松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从才子的身后跳了出来,嬉笑着主动地扑到向老太爷身上与老人抱了抱。
“咱们回去说吧。”向老太爷说,表情肃穆。
跟在老人身旁,一行人走进了文王山村,暮霭中的小小村落,一排排吊脚楼像是罩上了层浓重的金色,踏着光滑的石板路,耳边萦绕着清脆的鸟鸣,翠竹挺俊,炊烟缕缕,这美丽得如梦幻的景色真像一座世外桃源。
“老爷子,温老哥人呢?”才子忍不住问道。
向老太爷脸色微变,虽然只是一瞬,但却被我扑捉了个正着,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种种迹象表明,温老出事了!
“前面就是我家,咱们回去说。”向老太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出这个让我最关心,最想知道的答案。
文王山村实在太小了,我在山顶望到这个只有几十户村落的寨落就已经生出了这个感觉,但等到我身处其中的时候,我更加觉得它小了,刚刚进入村子,我便已经望到了村子尽头的那座建在整个村落里最高位置的吊脚楼。
也是村子里最大的一座建筑,也正是向老太爷的家。
一路上看到几位苗装打扮的村民,看到我们都是一脸的惊奇,眼神中隐隐地透着些猜疑与敌意,但是看到向老太爷时,立刻变得恭敬无比。
“看咱的眼神怎么像瞧贼似的?”才子不满地嘟囔道。
我微微皱了皱眉,回头瞪了一眼才子,正看到贾老悄悄地拍了把才子,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苗人在历史上便以骁勇善战、同心协力著称,长期以来遭受汉族统治者的欺凌,所以苗人向来聚族而居,对外来者尤其是汉人没什么好感,虽然新中国建立以来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但文王山处在群山之中,与外界几乎是与世隔绝的,估计这里平日里也是很少有外人来,所以看到我们这些外来者难免会有所戒备。
如果不是跟随在向老太爷身后,只怕现在已经有村民上前来盘问我们了。
向老太爷听到才子的话,微微地笑了笑“咱们文王山很少有陌生人进入,见到生面孔,难免有些失礼,不要见怪。”
才子到被老爷子说得有些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连忙陪着笑说道“老太爷您言重了,我这兄弟脾气忒直,不会说话。”
向老太爷含笑望了我一眼,“小郎啊,这没什么,古时历代都有着‘苗不出疆,汉不入峒’的禁令,虽然咱文王山因为地形险峻,少受战火牵连,但听的、看的可不少,对外人的戒心多少重了些,不过时过境迁,我常说应该出去看看,可惜山里人安静习惯了,没什么出息,都不愿意走出去,呵呵,也只出息了春娃这么一个伢子。”
“向老此言差矣,能住在这仙境一样的世外桃源里,还有谁愿意去外面那纷扰混乱的世界呢。”贾教授微笑着说道。
不过向老太爷很明显没有听明白贾教授的之乎则也的一番感叹,询问地望向我。
“呵呵,贾老在说咱文王山风景好,谁来了都不想再走。”我低声附在向老太爷耳边说道。
老人眼中疑惑散去,满脸的皱纹舒展了开来,笑着向贾教授点了点头,“五十年前你来了,可你又走了。”
贾教授如遭雷击般双眼圆睁,无比惊骇地望着向老太爷平静的笑容“您,您知道我?您知道我来过?”
向老太爷满是皱纹的面孔上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神秘微笑,扫了惊叫失声的贾教授一眼却没有说话。
贾教授如此强烈的反应到让我暗暗惊讶,虽然事隔多年,但当年贾教授与老夫子的确是来过文王山,这也只说明向老太爷的记忆力超群罢了,这文王山经年累月没什么外人到来,能够记这么多年也算不上惊世骇俗,只不过向老太爷看到贾教授古稀的相貌能够联想起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也的确厉害,但怎样不至于如此惊恐交错吧?不过想想在刚才初见向老太爷的时候,贾教授完全是陌生人第一次见面的模样,两人到真不像曾经相识的样子,否则贾教授连西大爷都能记得,怎么会忘记向老太爷呢?
事实是,我在后来向贾老提出我心中的疑问,贾老也百思不解地告诉我,当年他与老夫子来到文王山时害怕惊动苗寨中的山民,连村子都没有进,对于向老太爷是如何知道他曾来过,也只能归因于神秘的魔公术。
一路上我看到了两家房门紧闭,而门上钉着一张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咒似的红纸,门板上平平地贴着一支碗,那碗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的牵引,却脱离了地心的引力,就那样离开了地面一米多高,静静地贴在门板上,这景象让我暗暗乍舌。
低声问了春娃才知道,这两家就是前段时间死了儿媳的那家和后来离奇地死在那女子墓|茓里的年青人的家,经过向老太爷做法式,几家人正在进行着一种被称为避火驱邪的法式。
我好奇地询问向老太爷那碗怎么会贴在门板上,老人笑笑说,是那家先辈的魂在端着碗守护着自家的院落。
求证地看了看兰花,兰花面色不善地点了点头,看来其实在每扇门板前都站着一个鬼魂在端着碗,只是我看不到而已,想到这里,我又回头望了眼兰花有些苍白的脸颊,暗暗有些庆幸自己看不到那些东西,否则这日子过起来也实在太有些提心吊胆了,反倒没有什么也看不到过得自在,向老太爷那句话说的还真对,看到了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却也承受了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或个胆小的人,只怕早就被吓成了疯子了。
虽然老人看起来瘦弱得几乎随风颤抖,但脚力实在不若,我们跟在后面也是全力以赴才没被落下,来到老人家,跟着向老太爷走上了吊脚楼,木桌上已经摆满了苗家的佳肴与美酒。
向老太爷的儿子与儿媳都已经过世,孙子与孙媳妇,也就是寅远的父母看样子也都四、五十多岁了,后来询问了寅远后我才知道,向老太爷今年已经是九十六岁的高龄!比祖父还要大上十岁。
“老爷子,……。”我忍不住再次想询问温老的消息,向老太爷摆了摆手“我们边吃边说!”说着不由分说地端起了一支盛满了烈酒的大牛角递了过来。
“来,尝尝老头子我酿的米酒,再有半个月就是咱们的苗年了,无论如何你们要留下来!”
没想到被我们赶上了个好日子,所谓的苗年对于苗寨的重要性便如我们的春节一样,各地苗族的苗年日期并不一致,大致安排在阴历的九、十、十一月中。
拦门牛角酒是苗家人招待贵宾的礼节,怎样也是不能拒绝的,尤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所提的酒,若是不喝,那不单是得罪了提酒人,甚至连整座苗寨也会认为受到了侮辱,对向老太爷亲自提的酒,我自然不敢不喝。
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向老太爷手里沉甸甸的牛角,这满满的一角酒足有半斤,香气扑鼻,入口微甜,回味绵远,却并不十分辛辣。
半斤酒不算少,但对我来说还算不得难以承受,实际上走了一天的山路后,精神颇有些委顿,一角酒下肚后,顿时把精神提了起来,回味地舔了舔嘴唇,大声赞了声“好酒!”冲老爷子翘起了大拇指。
向老太爷看到我一口气将酒干了下去,也哈哈大笑着将诺大的牛角再度满上递给了才子,才子在一旁瞧得早已经是喉咙咕隆乱响了,忙不迭地接了过去,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意犹未尽啧啧地吧唧了两下嘴,有些不舍地把牛角杯还给了向老太爷,一旁的寅远嘿嘿笑着递给我和才子一人一支大碗。
“郎大哥,才大哥,我陪你们喝!”寅远为我和才子倒满了酒,举杯豪迈地大声说道。
俗话说的好,酒是万能胶,很多感情都是在酒桌上喝出来的,而且喝酒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秉性,那边的向老太爷端着牛角杯,以苗家人最高的待客礼节向贾老、唐心和兰花敬酒,这边我与才子、寅远碰碗必干,口口见底。
等到拦门牛角酒喝罢,我和才子一人最少已经喝下了四大碗的自制米酒了!虽然酒味香甜,又很清淡,但灌下了一肚子的酒水,难免有些发涨。
“喝酒急什么,快来尝尝咱们苗寨最地道的狗肉,金球糯粑,还有这道酸鸡…………”向老太爷笑着对我们说道,指着一盘二寸多长的小鱼说道“尝尝这道鱼,这可是咱们湘妃江的特产,名叫逆江梭,美味得很呢。”
大家都被向老太爷一家的热情好客所感染,纷纷客套着品尝起苗寨的美酒佳肴。
听到向老太爷不经意地提起了湘妃江,文王山诡异凶恶的风水格局再次浮上了心头,抬头看了看向老太爷,老爷子也正目光淡然地注视着我,眼神依旧晴朗有神,我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果真如此,老人的眼神里似乎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兴高采烈,反而好象是在极力地想掩饰着一些让他担忧的东西。
放下了酒碗,我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向老人提出了温老的下落“向老太爷,我想知道温老哥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紧紧地盯着向老太爷的眼睛问道。
听到我的问题,就连正与寅远高谈阔论的才子也放下了酒碗,关切地望向了向老太爷,酒桌上立时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向老爷子缓缓地放下了酒碗,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严肃代替,长长地叹了口气“二伢子昨天上午出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温老失踪了!虽然我心里对温老有可能出事已经有了准备,但向老太爷亲口说出来,仍旧让我先是一惊,而后微觉得有些安慰。
首先可以断定,温老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或是危险,否则他不可能两天一夜不知所踪,这让我的心里很惴惴不安地为老人的安危而担忧,但是没有发现温老的下落多少也让我还遗留着幻想,至少现在还不能确定温老已经遭遇了不测。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自责地咬了咬嘴唇,如果我能够早点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在路上能够加快些速度,早几天到达这里,或许温老就不会失踪了!
身旁的唐心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在桌下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微微用力地握了握,我侧头望去,正好与唐心安慰的眼神相遇。
“别担心了,温老哥心思谨慎,见识又光,而且身怀绝技,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唐心柔声说道。
我苦笑着轻哼了一声,希望事情果然如唐心所说的那样,温老能够化险为夷,只是再怎么说温老也是年近七旬的人了,许多灵异诡怪的事情处处杀机暗伏,温老一个人实在是凶险已及。
如果温老真的因为我贪恋沿途的美丽风光而遭遇到了不测,恐怕我真要内疚一辈子了!
我恨不得马上就出去上山寻找温老的下落,但是看着窗外笼罩在夜色里的朦胧大山,我知道如果我真这么做了,无异于把所有人都送进了危险之中。
“小郎啊,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急也是没有用的,二伢子不是短命相,山神会保佑他的。”向老太爷安慰道。
这位三魂守护的“白马”的话多少让我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现在的我宁愿相信这位可以预测吉凶的老人所说的话。
接下来的气氛就沉闷了许多,每个人都在担心着温老的安危,一顿饭在沉默中匆匆结束。
“老太爷,我想明天一早就去寻找温老哥。”我对向老太爷说道“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比如说去哪了?”
“二爷爷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寅远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说。
“什么话?”我急急地拉住寅远的手腕,充满了希望地望着寅远。
寅远极力地回忆了半晌,表情痛苦地期艾着说道“二爷爷那两句话说得很奇怪,我没上过啥学,也没听太懂,好象是什么,山穷水尽没了路,只因人在这山中。”
“山穷水尽疑无路,只因身在此山中?”唐心轻轻地反问了一句。
寅远立刻点头,满眼敬佩地望着唐心说“对,对!就是这两句!”
我皱着眉头,默默地低吟了两遍这两句拼凑在一起的诗词,温老说出这两句诗绝对不会是随口而出,肯定其中在暗示着些东西。
“寅远,那二爷爷后来是向哪里走了?”我思索着问道。
寅远挠了挠头“二爷爷让我帮他把他的家伙装上了竹筏后就让我先回来了,他应该是顺着湘妃江漂下去了吧。”寅远猜测道。
“顺流而下?”我疑惑地反问,来时在山顶我看到湘妃江的流向,向上拐过文王山后,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但是向下却是顺山而行,最后流入沱江的。
如果温老是顺着湘妃江一路向下,那么距离文王山就会越来越远,难道他在湘妃江的下游发现了什么?
难道温老发现了文王山内可能存在的古墓的入口?我猛地生出了这个想法,不禁望向贾教授,贾老也正疑惑地望着我。
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看出了贾老内心里和我相同的问题,从温老的来信、西大爷的描述中,发生诡异离奇事件的地点都在文王山上,若是温老果真发现了有关文王山里古墓入口的线索,那也该在文王山上,而不应该离开文王山向下而去。
不过话说回来,或许建造山中陵墓的设计者就是害怕后人发现山上的秘密,偏偏把入口放在离文王山几十里以外的其他地方也不无可能。
但是湘妃江萦萦绕绕到流入沱江何止数百公里,这么一条长河上寻找温老的下落实在困难了些,毕竟温老不可能一直停留在江上,至于他在哪里靠船上岸也未可知,就算真的找到了他在哪里上的岸,苍茫群山里寻找一个人的下落,这可真是比大海捞针也容易不了多少。
寅远所提供的信息的确可以称之为线索,不过这线索的范围也太大了些吧。
我觉得最重要的线索还是在温老临走时留下的那两句诗里“山穷水尽疑无路,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两句诗的含义再容易理解不过了,但是现在却让人想不出任何头绪来。
“难道他不会逆流而上?”才子眨着眼睛看着寅远问道。
“不可能!”寅远断然否定了才子的猜测,“湘妃江就是从文王山里流出来的,已经到尽头了,再向上哪里还有路呢?”
“哦?这么说文王山是湘妃江的发源地?”我心里如闪电般划过一道亮光,隐约地抓到了点东西,山穷水尽疑无路,这不是与寅远所说的情形很相似吗?
“是啊,顺着湘妃江向上走,就进了一个水洞了,也就是湘妃江的起点。”寅远肯定地点着头说道。
“那洞里有什么?”唐心冷静地问道,这个问题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我知道唐心现在的猜想应该和我一样,都怀疑那水洞就有可能是文王山中陵墓的入口。
“那洞里可是鸭变婆的住处!是咱们文王山的禁地,好多水蛇把守着,没人敢进去,有进去的人也都再没出来!都被鸭变婆吃掉了!”寅远有些慌张地低声说道。
鸭变婆是苗人传说中一个吃人的鬼怪,是极凶极恶的代表,看着寅远惊恐的表情,我的心里反到兴奋起来,越是这样神秘的地方其中便越有可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就算这所谓鸭变婆的住所就算不是什么山里古墓的入口,也应该与文王山所发生了怪异离奇的事情有关联。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感觉而已。
虽然寅远说的非常肯定,温老应该是逆流而上,而绝不是顺流而下的,但山穷水尽疑无路就已经给了我最好的暗示。
我的胸口兴奋得如群鹿乱撞,心里已经计划好了明天的路线。
“天色不早了,你们一路上也很辛苦吧,早点睡觉,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向老太爷平静地发话“你们对周遍的大山不熟悉,容易迷路,我让寅远和春娃陪你们一起。”
向老太爷家的吊脚楼虽然是整个文王山村最大的住宅了,但也只有三个房间,一来这山里极少有客人来访,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客房,二来也是因为湘境天气潮湿闷热,多蛇蝎之类的毒物,所以吊脚楼下层是作为牲畜的圈,只有上面一层用来居住的,最后由向老太爷的孙媳妇与唐心、兰花三女一房,寅远、才子一间,而我和贾老则与向老太爷住了一屋,房间的分配是向老太爷安排的。
我觉得老人家一定是有些什么话要说。
果然,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向老太爷就着昏暗的烛光点燃了一袋土烟,吧嗒、吧嗒地吞吐了两口,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弥散开来,这种水烟的味道醇厚香润,不像一般的烟草那样刺鼻,让我这个从不抽烟的人闻起来也觉得精神清爽了许多。
“其实嘛,我的祖辈并不是苗人。”向老太爷深深地吸了口水烟,轻轻地说道“我的祖先住到这里以后,后代与苗人通婚,逐渐地就成了苗人。”
向老太爷的话让我一愣,不明白老人怎么突然闲聊起了这些种族演化的事情来了。
“我们文王山人祖祖辈辈有一个训诫,文王山的男娃一辈子不能离开文王山,女娃子一个都不能留在文王山里。”向老太爷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烛光下幽幽的眼神透过窗子望向虚无的黑暗中。
这到是个很古怪的祖训,我暗暗琢磨着,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后代守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大山里呢?或许是因为向老太爷的祖先饱受战火蹂躏,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选择了避世的生活吧。
“祖先吩咐他的后辈们一定要守护好文王山,山里住着我们的神,鸭变婆是为神看守着大门的。”
“贾先生,五十年前你们来过,我知道你们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五十年后你又回来了,我知道这文王山就要发生一场翻天的变化了。”向老太爷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哀伤的表情,原本就纵横密布的皱纹仿佛都挤到了一起。
我看到贾教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向老太爷没有等到贾教授出声,又继续说了下去。
“一代一代,在这文王山上,我们的先祖到我们已经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以前世道不好,轻壮后生们还能守得住不得离开文王山的祖训,可如今时代变了,外面的世界热闹的很,后生们再也守不住这文王山的苦啦。”向老太爷无声苦笑着摇着头。
“为了让寅远留在山上,我不让他上学,可是有什么用呢,马儿越拴越烈,雄鹰越困越凶,早晚有一天,寅远的儿子,孙子还是会离开文王山的。”向老太爷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已经趋近无声。
老人眼神中那深深的无能为力让我感受到了他心底深沉的悲哀和痛苦矛盾,我真不明白,就算这文王山人的先辈躲进来时的天下是战乱不堪,但所谓分久还有必合的时候呢,谁也不能预测身后的事情,又何必给自己的子孙制定这么一条规矩?
“守护这文王山的重任,怕是要断在我这一辈手里了!”
向老太爷这句话一出口,像块巨大的石头撞在了我的心头,他反复地提醒着我和贾教授文王山人世代相传守护文王山的祖训,这老爷子分明是在暗示着我湘妃江起源的那个洞一定是个关键的所在!
“老爷子,那文王山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个据说的鸭变婆居住的洞是不是就是入口?”我咬着牙直截了当地沉声问道。
既然向老太爷已经开诚布公,我如果再扭捏着转弯抹角就有点过分了,何况从老人的言语中,我能感觉到老人似乎对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猜了个大概,至少他好象已经预测到了我们会一探那传说中凶险无比,有去无回的水洞了。
向老太爷深深地注视了我一眼,眼神中竟然浮现出少有的慈祥光芒“小郎啊,你的确是我这些年很少见到年轻人,有胆有谋,有主见而且够豪爽,我老头子之前常听二伢子说起你,今天一见,也的确让我欢喜的很。”老人伸出干瘦的手掌抚摩了两下我的头顶,微笑说道。
老人的眼神点燃了我胸中的温情,那感觉就像面对祖父时的温暖,胸膛里隐隐地有些闷酸。
“我不知道文王山里到底有什么,以前也的确有人进去过鸭变婆洞,但是也确实再没有回来,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拦不住你,文王山将不再是个秘密。”向老太爷的目光再度投向窗外。
“老爷子,文王山上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古怪了,那洞里是不是真的有鸭变婆?”我心中一动,联想到文王山破面紫薇的风水格局,突然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会不会是那块养尸地中真的埋葬过死人,而那死人好巧不巧地真的受地阴之气的熏养而化为了僵魃?所谓的吃人的鸭变婆就是吸血食人的僵尸?
“没人见过鸭变婆,但是以前在月圆时候的夜里,如果站在洞外就能够听到洞里传出来的许多人的哭声,我年轻的时候也听到过,这些年也没人敢再接近那洞口了。”老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跳动的烛光,干瘪的脸皮如抽搐般,一跳一跳,如梦呓般呢喃道“又快到月圆夜了………。”
再过两天就是阴历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
我与贾教授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底深深的惊骇,以向老太爷这等人物提起来都会如此恐惧,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一番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毕竟向老太爷也只是在洞外听到了声音而已。
“那洞里到底有什么?”贾教授呼吸急促地喃喃自语道,像是在问向老太爷,又像在问自己。
“有什么?呵呵,或许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像老太爷的脸上突地绽放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声音飘渺地说道。
窗外吹进一阵微微的凉风,如豆般昏黄的烛光跳动着摇曳了两下,映得向老太爷的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流露出活人的气息,我真怀疑面前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干尸在笑!
刚才那如见亲人的温情荡然无存,我打了个激灵,想到早前老人所说的三魂守护,想到向老太爷身边正有两条鬼魂在飘荡着,虽然看不见,但背心忍不住向外冒着丝丝的寒气,竟然有些不敢去看向老太爷的脸!
这文王山实在太古怪了,山怪、水怪、人更怪!
我侧过头看了一眼贾教授,这位风趣健谈,经历了无数奇事怪事的博学老者此刻的表情中也满是惊慌,眼神闪烁地望着我。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遇到难以把握的让自己害怕的事情事,总想寻求别人的安慰,虽然明明知道那人也未必就不怕,好象只要看到别人安定的眼神自己也会觉得安心了不少,殊不知如果看到对方惊恐的眼神,反倒更加深了自己的恐惧。
“夜深了,早些睡吧。”向老太爷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让人颤栗的诡异笑容已经消失了。
今夜很黑,窗外的夜空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吹灭了微弱的烛光后,四周归于一片黑暗,更令我觉得压抑的是死一样的安静,我不光听不到贾教授、向老太爷的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视觉与听觉上的双重压抑几乎让我窒息,躺在四处漏风的吊脚楼上,白天让我心情愉悦的鸟鸣与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轻响都消失了,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入目都是一片漆黑,我觉得自己周围好象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去看,想要寻找些能看到的什么东西,骤然间,两道鬼魅的光亮在我的眼前闪过!我的头皮嗡地一声炸开,手中的打火机瞬间燃了起来。
我看到向老太爷没有丝毫感情地怔怔地注视着我!
我轻轻地呼出口气,勉强冲着向老太爷挤出个笑容,老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我轻轻地呼唤了两声,依旧是目光直勾勾,但眼神却涣散没有焦点,这情形有些像宝儿给我的感觉,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又让我深深地打了个颤栗,虽然夜里的温度已经可以说得上有些冷了,但我的额头和背心依旧渗出了汗水,是冷汗。
我轻轻地伸出手推了推向老太爷,老人顺势翻了个身平躺下来,鼻口发出微微的鼾声,而眼睛依旧是睁着的,原来这老人竟然是睁着眼睛睡觉!
我皱着眉头几乎呻吟出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衣服的背心已经被冷汗给溻湿了,紧紧地贴在背上,又湿又冷,这感觉极其难受。
不过经这么一吓,我紧绷的神经反倒放松了下来,昏昏沉沉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是透窗而来的朝阳的光芒,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各式动听的鸟鸣,向老太爷已经不知去向,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还在熟睡的贾教授。
昨晚心惊肉跳的感觉已经烟消云散,至少现在周围的一切我能看到,能听到,这让我的安全感强烈地暴涨。
看了看表,刚刚早上四点,时间还早的很,但我这个人向来是一觉的命,无论几点只要是自然醒来,这一天便再无法入眠了,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聊,不忍心辜负这大好韶华,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缓缓走下了吊脚楼。
站在院子里,我迎着被高山遮住一大半的初升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活动了两下脖颈,却刚好看到远处一道拄着拐杖的略微佝偻的青色身影,是向老太爷,正步履蹒跚,但速度却极快地向远处的湘妃江走去。
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快步跟了上去。
向老太爷的走路速度很快,我不远不近地跟着老人向村口走去,这小村落本就小的很,没几分钟便已经走出了村口,老人却丝毫不停留地向着湘妃江行去,走出村子后,四周的树木逐渐茂密起来,有了隐蔽的工具,我渐渐地将与向老太爷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跟在他身后十来米处的位置。
我原本以为向老太爷是本湘妃江而去,谁知道离江边还有百十米远的时候,老人突然改变了方向,折向了江下游的方向。
没想到向老太爷突然改变了前进方向,我一时间差点便暴露了自己,连忙藏身到一棵粗大的树后,只露出眼睛观察着向老太爷,还好,老人并没有发现我,这让我暗暗地松了口气,如果被向老太爷察觉到我在跟踪他,还真不好解释。
其实凭心而论,我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不相信向老太爷而跟踪他,说不上为什么,单纯的感觉,我就是觉得这老人对我们并未抱有恶意,我相信他昨晚所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的,虽然向老太爷也说过,祖训让他们守护着文王山,但如果向老太爷真想害我们的话,根本不需要告诉我们那些事情。
其实要是在以前,我凭自己的感觉做出判断后,一定不会在有任何的疑虑,但是在经历了林亚和上沙的那件事以后,尽管自己不愿意承认,但连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我已经很难轻易地光靠着感觉去信任别人了。
跟着向老太爷顺着湘妃江向下走了里许,翻上了一道缓坡后,进入了一片茂密的竹林,老人青色的衣服混在竹林里很难发现,我不得不再次拉近了与向老太爷间的距离,幸好微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响完美地将我的声音掩饰了过去,向老太爷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或者在他的内心里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跟在他的身后吧。
进如竹林后,向老太爷的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时而停停打量一番四周的景象,好象是在分辨路径,这片浓茂的竹林在我看来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完全都是清一色的竹子,而且林中也没有路,若是我自己走进来只怕就会迷失在其中。
又跟着向老太爷走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周围的景色才发生了变化,竹林渐渐稀落起来,周围出现了些一人多高的灌木。
老人在一片灌木前站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了身,朝向我隐伏的方向,淡笑着说道“到地方了,出来吧。”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原来向老太爷早就发现了我!既然已经被识破,我也只有站了出来,向老人走了过去,窘迫地望着向含笑的向老太爷,心里电光火石般地酝酿着该怎么向老人解释,看着那双充满了睿智的精光双眸,我暗暗地感到心惊,始终想不通这老人是怎么发现我的!
“别动!”在我走到距离向老太爷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老人沉声喝道,含笑的脸色也是突然一变。
我心里正思量着该怎么对向老太爷解释自己跟踪他的借口,听到老人的喝声,猛然愣住,将已经抬起的右脚硬生生悬停在半空,难为情地望着向老太爷“老爷子,我,我没什么恶意。”我涨红了脸嗫嚅道,缓缓将右脚放下。
“别动!”老人脸色肃穆地又低声喝了一句,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不解地望向向老爷子,却发现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右上方。
我的心猛地一颤,慢慢地向后转头,想要看看身后究竟有什么让这位老人也有些惊慌的东西。
“别动!”向老太爷第三次沉声喝止了我的行动。
我的眼睛尽最大的努力向右侧斜过去,可是该死的眼眶阻挡着我进行三百六十度立体观察,我没有办法看到身后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已经能够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了。
向老太爷那双好象被皱纹遮得只剩下一条缝的浑浊的眼睛突然间放大开来,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的身后,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缓缓向怀里伸去。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脖子都有些僵硬了,这种未知的危险最让人感到恐惧,而且是越来越恐惧,因为我不知道身后究竟是一只老虎才狼,还是一只僵尸鬼魅,甚至比这些更加可怕的存在。
我那条支撑着整个身体的左腿已经感到有些发麻,身不右己地微微颤抖起来。
向老太爷伸进怀里的那只手慢慢地掏出了一把三寸多长的双刃小刀,说是刀,也只是有些类似,类似于梭型,中间厚两边薄,没有刀把,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把打磨得十分精细的飞刀,只要使用者够准,那么这把小小的飞刀在短距离所能发挥的杀伤力将不亚于一枚六四式手枪所发射的子弹。
至于这个有效的距离是多远,我敢肯定以我和向老太爷之间这几步远的距离,绝对是在有效射程之内的,这老头该不是要拿我当靶子吧?我心里七上八下地猜测着。
“看好了,我发刀,你就向前跑!”向老太爷扣住了刀身,缓缓地微抬手臂,沉声对我说道,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身后。
我应了一声,紧紧地盯着向老太爷手里的飞刀,暗想着一会儿这老爷子发刀时我要向旁边跳还是向地上爬下去好,我自然能看出来向老太爷瞄准的目标就是我身后那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怕这位九十六岁高龄的老人飞刀稍微偏上那么一偏就会钉到我头上某处。
“跑!”老人一声巨吼,手中的飞刀激射而出,借着反射的阳光划过一道耀眼的白芒向我射了过来,几乎就在老人吼声发出的同时,我已经大头向下地向前扑了出去,没等到头接触到地面,伸出双臂在地上支撑了一把,借力做了个空翻,等我再站起来的时候,我已经与向老太爷并肩而立了。
“恩,小伙子动作还挺利落的,功力不浅啊!”向老太爷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讪笑着挠了挠头,望向我原来所站的位置,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在距离我刚刚所站处二米外,向老太爷那把飞刀正钉在一条尺许长,浑身通体碧绿的毒蛇七寸处!这射浑身上下碧绿得好象青草一般,只有眼睛与尾尖是赤红的颜色,那三角形的蛇头上一双赤红的阴冷的眼睛好象充满了怨毒似地盯着我!更奇特的是,这绿蛇的头顶竟然生着黑色的王字型花纹!
我固然是因为向老太爷如此精妙绝伦、神乎其神的飞刀绝技而震惊,更是因为这条被飞刀射中仍在扭动翻滚的绿蛇而感到后怕!
难怪刚才向老太爷一再禁止我移动,蛇这种冷血动物是靠身体上的热感应器官来分辨周围的环境和猎物的大小、位置,一般的射是不主动攻击人的,但是这种巨毒蛇则是个异类,凡是进入到它的领地或者攻击范围之内的,除非是它的家人,否则连同类也不会防过,完全不是为了捕食而攻击,单纯就是攻击,我刚才已经成为了它的即定目标,若是我冒冒失失地动起来,它便会以为我要攻击它而率先攻击我,我一动不动,以这种蛇阴险狡诈的个性,势必会生出些疑虑而小心翼翼地行动。
“这蛇是…………”我瞠目结舌地结结巴巴说道,额头的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滑落,虽然以前没有见过这种蛇,但是我可曾经听温老说过在湘西蛊巫制作蛊种的时候有一种最厉害的毒物,叫做小青龙,毒性比响尾蛇还要烈,据说专以巨毒的竹叶青蛇为食物,如果被它咬上一口,用不上十分钟必死无疑!
“小青龙,竹叶青的老祖宗。”向老太爷缓缓地走到那条还没有气绝的毒蛇旁捏起七寸拔出了飞刀。
虽然我已经大概判断出了这条蛇的名字,但经过向老太爷的确认,尽管危险已经过去,我的心依旧不听话地扑通乱跳起来。
看着向老太爷熟练地用那把小飞刀将这条巨毒蛇的毒腺剃掉后将蛇远远地甩向了远处,我奇怪地望着老人,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杀掉这条蛇。
向老太爷朝我笑了笑,将飞刀收进怀里“小青龙是万蛇之祖,是山神的儿子,杀他会招来灾祸的。”
向老太爷似乎对我的跟踪丝毫不以为忤,连看我的眼神都没有半点变化,这让我更加羞愧,毕竟这位老人救了我一命,如果是想害我的话,刚才只要不出声,不出手,我相信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了。
“老爷子,我,我…………。”我汗颜地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呵呵,年轻人啊,好奇心重些太正常不过了。”向老太爷宽容地笑着说道“你跟我近些,我身上有雄黄包,还常喝雄黄酒,咱们这山上蛇蝎蜈蚣这类的毒物多的很,可千万要小心啊,如果前天在西伢子家没有喝那道拦门酒,只怕你们昨天都难得平安上山来呦。”
我这才明白原来在西大爷家喝的酒里一定也有克制毒物的雄黄。
“跟我来吧。”向老太爷淡淡地说道,转身拨开灌木丛钻了进去,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我刚才侥幸被向老太爷救下,免遭了蛇吻,但回忆起来心底仍旧有些发毛,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紧跟在向老太爷的身边,四处打量着周围,生怕突然间从哪里再冒出来一条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物来。
“不要怕,既然这里有小青龙出现,其他的毒物只怕早就逃跑了。”向老太爷笑着说道。
果然在穿越十几米的灌木丛的过程中,我再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毒蛇,甚至连蝎子、蜈蚣之类的毒物也没有,尤其可怕的是,我在之前沿路走来一直没有停断过的清脆鸟鸣居然也消失了!
现在回忆起来,在接近小青龙前周围的环境已经表现出了种种迹象,只是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向老太爷的身上忽略了而已,到最后落得个身处险境不自知,差点丢了性命!我苦恼地想,暗暗警告自己一定要引以为戒。
穿过了灌木丛后,眼前的景色霍然变换,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口不大,也就仅容得下一人弯腰进入,看来向老太爷的目的地到了。
果然,向老太爷轻声说“到了。”径直向洞口走去,洞口前一片小小的空地上爬着几支蛰伏的手掌大小的蝎子,这些蝎子黑得发亮,尾巴上的毒针清晰可见,我们刚钻出灌木丛便似乎发现了我和向老太爷,尾巴高高翘起,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我现在的心里还笼罩着小青龙带给我的阴影,忍不住拉了一把向老太爷,心有余悸地为他指了指那些蝎子。
向老太爷笑着微微摇头,仍旧向前走去,我只能硬着头皮紧紧跟在他的身旁,一方面这老人在文王山土生土长了近一个世纪,对于文王山的了解比我深得多,跟在他的身边,安全感便提升了不少,其二也是争强好胜的心理在作祟,不愿意在这位老人面前表现出懦弱胆怯来。
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些蝎子很明显和小青龙不属于同一个级别的毒物,对于向老太爷身上的雄黄味极为忌惮,距离拉近到两、三米的时候,纷纷四散逃窜开来,我暗暗地呼出一口气,偷眼瞧了瞧身旁的向老太爷,老人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正看着我,与老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我的脸唰地一下子涨红。
“老爷子,其实,我不是有意要跟着你的,我只是很好奇。”我讪笑着说道。
“你能来到这里也算是天意注定了,千百年来,只怕你还是第一个进入到我族宗堂的外人。”向老爷子神色有些黯淡地轻声说道,颤巍巍的身体缓缓地在洞口跪了下去。
原来这个地方竟然是文王山人的宗堂,我有些苦笑不得,所谓宗堂与祠堂的意思差不多,都是供奉祖先灵位,祭拜的地方,我没想到跟着向老太爷一路走来只不过跟到了人家的宗堂。
看到向老太爷虔诚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后双手合并立于头顶,轻声地念叨着什么,想必是在祈祷祖先的谅解,领了一个外人来到饶他们了吧。
想了想,我也跪倒,默默地磕了三个头,所谓入乡随俗,既然来到文王山,那么对文王山人的祖先我也必须要尊重的。
看着向老太爷祷告了良久后,才站了起来,我连忙把老人搀扶起来,将拐杖递到了向老太爷的手里。
“这宗堂一直都是咱们文王山人的禁地,除了族长,族人一辈子也只能来两次。”向老太爷轻轻地说道,表情中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哀伤。
“哪两次?”我的嘴已经先于我的意识做出了反应,等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可能关系到人家苗寨内部私密的时候,问题已经问出了口。
我讪讪地望着向老太爷,生怕老人因为我的多嘴而生气。
向老太爷露出了一个好象自嘲似的笑容,虽然是在笑,但眼神中所流露的悲哀却让我感到他内心的辛酸。
“一次便是出生的第三天,由族长带着到这里招魂,另一次是死后第三天,他的牌位会由族长放到宗堂中。”
我无语点了点头,这一生中的两次果然是人生的两个极端,也难怪向老太爷会生出感慨了。
“走吧,进去看看。”向老太爷说完率先弯腰钻进了入口,我也连忙跟在他的身后钻了进去。
“不要点火。”老人的身体没入洞口前低低嘱咐了一句。
进入了洞口后的通道也并不宽敞,与入口相比差不多大小,仍旧要弯也腰才能通过,而且逼仄的通道中漆黑一片,我双手微微贴在向老太爷的背后,生怕一不小心撞上向老太爷那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子骨。
暗暗计算着顺着幽暗的通道笔直前行了将近二十米后,向老太爷的手猛地在我腰间一带,一股大力牵扯着我转了个超过九十度的弯后,我突然看到了光亮,是从无数细微的缝隙中透射进来的阳光。
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了一口气,我眼前是一条足有几百米长,十几米宽,五、六米高的巨大山洞,而且石壁上雕凿的痕迹很明显,这山洞很显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让我惊讶的并不是它的大,而是这山洞里密密麻麻摆放的神主牌位和山洞一角堆放着的早已经锈迹斑斑的兵器!
整齐的牌位足有上万张,以文王山这样一个只有不到百户人家的小村落,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代才会有这么多的人丁!
当我看到了那堆武器的时候,我的心无法抑制地剧烈地乱跳起来,猛烈撞动着我的神经,我预感到我面前的这一切一定与贾老所说的吴者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几乎是跑着快步地向那堆武器走了过去,之所以第一眼观望之下就确定那些生满了铁锈已经很难分辨最初模样的东西是兵器,完全是我的感觉。
我勉强地克制着自己内心无法形容的激动,双手平托地抓起了一把铁锈斑驳,早已经被腐蚀得不象样子长剑模样的铁片,轻柔地将上面的灰尘吹去,虽然它夕日的锋利已经被岁月无情地剥夺,现在甚至连一张普通的铁片都不如,轻轻的弯折都有可能让它断成几截,但是它的价值却是无法估量的!
我轻轻地抚摩了这把也许曾饮血无数的沧桑古剑,良久后,小心翼翼地放下,再次仔细地观察起这堆摆放凌乱的古代兵器。
虽然这堆不知道经历了几千年的兵器几乎被灰尘掩埋,但我仍能从形状上分辨出这堆长短不一的兵器中有戈、矛、戟等等。
武器往往能够将一个男人内心蛰伏得很深的血性和斗志激发得昂扬起来,看着这些冷兵器,我仿佛看到了一幕万马奔腾,沙场纵横的让我热血沸腾的场面。
“这些都是我们的祖辈留下的。”耳边传来向老太爷淡淡的声音,这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只是那种热血澎湃而产生的身体微微颤抖的感觉还在时不时侵袭着我。
“先祖留下武器是让我们用来保卫家园,保卫文王山的,只不过这些武器在这里存放了不知道多少年,却没有派上过用场。”向老太爷眼神飘渺地望着山洞尽头的一处高高的石台说道。
那石台上所摆放的牌位似乎显示着其与众不同的地位。
听到老人的话,我无声地笑了笑,文王山与世隔绝,交通又异常不方便,对于历朝统治者来说实在是不便于征伐,即便收服,管理起来也是难度很大。
跟在向老太爷的身后,两个人缓缓向山洞尽头的那处高石台走去,老人轻声为我讲述着近百年来,文王山经历的几次战火。
解放前,文王山曾经经历了两次战斗,一次是东来镇的杨姓大土司发动的要收服文王山人的战争,这小村落自然不被那大土司放在眼里,他所相中的是文王山,据说有位风水相师告诉他,如果把祖坟迁到文王山上,可以保这土司子孙后代富贵,结果被近百名文王山的男人硬生生挡在了山脚。
那一战,土司的乡党团损失过半,而文王山村的宗堂里添加了四十二个牌位!
第二场战争是在解放前夕,一股流串湘西深山的土匪看上了文王山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想要把文王山村变成自己的山寨,结果二百多人的匪群被全歼。
虽然这两场战火的最终结果都以文王山人的胜利而告终,但都是惨胜,原本人丁就很稀落的文王山村由此日趋摔衰落,现在的人口,比文王山最兴盛的时候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再过几十年,文王山也许就会没人了。”向老太爷叹息道。
我默然无语,虽然想安慰这位老人,但却想不出该怎么安慰,文王山与世隔绝,几乎是自给自足的生活,生活水平远远落后于外面的世界,愿意嫁进来的姑娘也是越来越少,如果文王山人仍旧坚持着男丁生死不离文王山,只怕这里最终的结果真的就要灭绝了。
“所以,小郎,我希望你们能解开文王山的秘密,当真相大白的时候,我想也就是我们的族人离开文王山的时候。”向老太爷颤声说道。
这是,我们已经来到了山洞的尽头。
“我们向家世代继承着文王山的族长,这不光是因为我们向家传承着白马,也是因为祖训里很明确地定下了族长只能由向家人担任的规矩。”向老指着石台上摆放的十几张牌位说道“这里就是向家历代的先祖。”
我仔细地辨认着最前面那个斑驳的牌位上几乎已经黯淡得近乎无色的一个名字,字本来就是以篆体书写,颜色又极淡,我一时间没有认出向字下面的字是什么。
“向隼,我向家的第一辈先祖。”向老太爷跪倒在牌位前。
向隼!这两个字就像一道旱天惊雷般轰得我瞬间的思维空白,向隼是谁?吴者手下第一谋臣,也是关于这段叛乱秘史中唯一有确实名字的两人之一,可以说吴者从起兵反汉到退守凤凰称王,所有的重大决策都是由吴者制定的。
等到我恢复了思考能力时,我将种种的线索串联了起来,一个大胆的推测逐渐形成。
二千年前,吴者兵败退守凤凰,病死,向隼率兵将吴者秘密埋葬到文王山中早已经准备好的陵墓内,又在文王山退戎还田,世代定居在文王山,守护着吴者的陵墓。
想到向老太爷所说的祖训,我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推论十有八九。
向老太爷两声呼唤将我拉回到了现实中来,老人正用一种疑惑的表情望着我。
“小郎,你没事吧?你知道我们的祖先?”向老太爷沉声询问道。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飞快地思考起来,看样子向老太爷对于这段历史的了解几乎是茫然无知,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我所知道的情况?
“老爷子,我的确听说过向隼的名字,而且我,我大概猜到了文王山的秘密了。”我思索了片刻,决定把其中的情况告诉向老太爷。
向老太爷直直地望着我,眼神中先是不信,而后疑惑,最后变得迷茫起来。
“您的祖先留下遗训,让他的子孙们世世代代守护着文王山,很有可能是一座坟墓!”我思忖着用词表达着我的想法。
“坟墓?谁的坟墓?”向老太爷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连那长长的白须也微微颤抖着。
我拉着向老太爷找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从最初听到贾教授谈起长沙古墓出土的木椟引本开始,把我所知道的零散的线索和自己的推论贯穿起来,讲给了向老太爷。
随着我的讲述,向老太爷的表情也不断变化,时而惊讶,时而疑惑,时而紧皱眉头百思不解,时而一脸恍然,目含欣慰。
“我觉得文王山上发生的古怪事情一定与山中的陵墓有关,但是现在只是推测,真实的情况要等到进到文王山里才能清楚。”最后,我对向老太爷说道。
向老太爷一脸沉思地思考了良久,我静静地注视着老人,有些忐忑地等待着老人的反应。
“小郎,你说这文王山的风水格局很凶险?”向老太爷突然望着我问道。
我微愣,随即点头“是的,很有可能被埋葬在文王山龙眼处的尸体已经发生了变化。”
“恩,近些年来我也觉得文王山变得古怪起来,前些年还发生过牛、羊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向老太爷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
“如果真是尸变做祟,现在那僵魃没有真正成气候,所以还不敢兴风作浪,如果不快点解决掉的话,只怕将来会更加厉害!”我很严肃地望着向老太爷。
“该怎么办?”向老太爷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郑重地问道。
我思索了了两秒,昨天第一眼看到文王山风水格局的时候我就在思考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和解决办法。
“僵尸与游魂野鬼不同,有形体却无魂魄,以吸血食肉为生,在没有真正成气候以前呢,是不会远离自己的棺木,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现在我们有两个办法,一是找到那僵尸棺木所在墓|茓的入口,将僵尸毁掉;另一种方法是炸断文王山,改变文王山龙脉风水局势,但这样一来工程巨大,二来属于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所以还是第一种方法可行,在毁了发生尸变的僵尸后,再改变龙脉格局,破除‘破面紫薇’的相数。”我沉声向老爷子讲述着自己的想法。
随着我的话,向老太爷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坚毅起来。
“好!小郎,就按照你说的去做!需要什么告诉寅远去准备,我老了,不能亲自跟着你同去,我就让寅远陪你们一起去吧。”向老太爷决然说道。
“老爷子,这文王山里可凶险的很,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寅远还是孩子,就不要去了。”我劝说着向老太爷。
“不!”向老太爷倔强道“咱们文王山人可不怕事,他进去也算是对祖辈们有个交代了,何况让他见识、见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对于老人的坚持我也没理由继续反对,何况有个土生土长熟悉情况的当地人陪着也的确是不无好处的。
“咱们也该回去啦。”向老从石台下摸出了一条通体乌黑一尺多长的楔子递给了我。
“这是炸神木钉,是咱们白马行法式时用来驱鬼怪的器物,你收着以防万一。”
我接过老人递过来的木钉,入手沉甸甸的竟不比同样大小的铁棍轻,卷起裤管,把这根拇指粗细的木钉别进了平时放匕首的位置,到也合适。
我笑着向老爷子说了声谢谢,不过老人最让我觊觎的还是那一手飞刀绝技。
要是能把向老太爷那手飞刀绝技淘来,我可算真没白来一趟湘西。
不过我也是练了多年武术的人,自然知道向老太爷那手飞刀没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夫决对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运用自如。
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七点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跟着向老太爷闲聊着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等到回到向老太爷的吊脚楼上时,众人都已经早醒了,虽然没有出口问,但眼神都在询问我的去向,我现在的心情是激动中带着得意,如果我把刚才所见到的东西告诉贾老和唐心,不知道他们会兴奋成什么样子。
我想着,嘴角不觉浮起了个笑容。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这么得意?”唐心趁着众人闲聊凑到我的耳边问道。
望着唐心清澈好奇的眼睛,我点了点头,却不告诉她我究竟发现了什么,唐心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我的回答,红唇撅了起来,眼神中慢慢浮起威胁的味道。
哈哈,看着唐心急切的表情,我更加得意起来,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只隔了一晚就找到机会报复了。
“昨天好象有人骂我是山狗?”我贴在唐心的耳边轻声笑道。
唐心嗔怪地望了我一眼,我坚定地紧紧抿着嘴唇,表现着我打死也不说的信念。
唐心眸子转了圈,立刻改变了对策,万种风情的美丽眼睛幽怨地瞥了我一眼,而与此同时,我的胳膊内侧最柔软的地方也传来了一阵痛彻心扉的巨疼,这疼痛并没有消失,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我咧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耳边传来唐心如兰呵气“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男人与女人的战争中,输的永远是男人,我无奈哀嚎了一声,求饶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再说。”唐心的九阴白骨爪离开了我的胳膊后,我快速地低声说道,随后便远远地躲到了向老太爷的身旁。
被我摆了一道的唐心自然不甘心,却又不好意思当着向老太爷的面对我发动攻击,只好不停地以眼神对我怒目以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只怕已经死在唐心那凌厉的眼波中不下百次了。
我只闷着头大口咀嚼着满桌的苗家美味,不去与唐心的目光对望,心里对唐心的生气模样还是很为受用的,谁说男人不记仇?
吃过了早饭,房间里剩下了七个人:我、贾教授,唐心,才子、兰花和抽着水烟袋的向老太爷,沉默寡言的寅远。
唐心对我使了个眼神,示意要我和她出去说,我微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在唐心莫名其妙的眼神里,我清了清喉咙“刚才,我和向老太爷一起去了个地方。”
这句话立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我的身上,询问地望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在那里,我看到一个人的牌位和许多古代的兵器。”我环视了一圈静静地听着我的话的众人,为故意地停顿了片刻。
看着大家那想杀人的目光,我知道再不说出来,只怕自己就会遭到围攻了,我得意地笑着说道“那个牌位是向隼的!”
一行人的表现各不相同,才子与兰花没有感觉似地目光平静,而贾老和唐心一左一右扑到了我的身边,尤其是贾教授,行动迅速得连我都自叹不如。
“什么?你是说你见到了向隼的灵位?是吴者手下第一谋士的那个向隼?”贾教授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地摇晃着我的手臂高声地问道。
唐心虽然也很激动,但比贾教授则内敛了许多,只是紧紧地揽着我的手臂催促道“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兰花和才子这才听出了个大概,也纷纷向我靠拢过来。
“小狼,你发现了古墓的入口啦?”才子双眼冒光地嚷道。
“原来入口这么好找啊。”兰花轻声嘟囔道,眼睛眨动着望向了向老太爷,那意思分明是在说这老人原来知道陵墓的入口,转而又望向我,满眼的问号,似乎在询问我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向老太爷告诉我墓|茓入口的。
“爷爷,您带着郎大哥去宗堂了?”一直沉稳少语的寅远突然闷声闷气地问道。
“宗堂?”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茫然起来,望望寅远、再望望我,最后都望向了向老太爷。
向老太爷含着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狼,你丫的别打哑谜了行不?要憋死我吗?”才子翻着白眼哀嚎道。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文王山人的禁地,宗堂,其实就类似于祠堂,在那里我看到了向隼的牌位,还有许多应该是那个时代留下的兵器。”我言简意赅地为众人做出了解释。
才子和兰花听到只是祠堂,并不是此行寻找的古墓入口,兴致大大地冷淡了下来,但是随后听到我讲出了推论后立刻又再度兴奋起来。
“这么说,现在可以肯定那个叫什么吴者的陵墓就在文王山里了?”才子眉飞色舞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种种的线索表明了这一点,而且温大哥所说的那两句也给我们指出了道路,他一定也想到了墓|茓的入口在湘妃江源头的洞里。”
想到温老,我心里就担忧了起来,到现在已经是二天二夜了,老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只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温老哥还没回来,会不会…………”才子口无遮拦地惊叫起来。
旁边的兰花手疾眼快地一巴掌把他后半段话给拍了回去“闭嘴,不要乱说!”兰花双目生威地瞪了一眼才子。
才子立刻不敢再说下去,我心里大声叫好,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小子终于有人能管得了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们必须马上出发,我也担心温大哥会遇到危险。”唐心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贾老,我希望您能够留下来,您可以去研究一下宗堂。”我很婉转地劝说着贾教授。
我知道此行恐怕是危机四伏,绝没想象的那么轻松容易,贾老虽然说身体还算健康,但毕竟是年近八旬的人,而且身份特殊,我不让他亲身涉险,万一出了点事那我的罪过可大了。
贾老微微一愣,随即理解似地露出个醒悟笑容,“小郎啊,你是不是担心我这副老骨头受不了折腾?我可告诉你,千万别小看我呦!”
“贾老,这座山很古怪,我觉得不像我们当初想的那么简单……”我斟酌着用词,希望自己表达得尽量婉转些,不伤害到老人的自尊心,但凭心而论,如果有贾老同行,恐怕我们要分神照顾他。
“不!”贾老挥手打断了我的话,表情决绝坚定“我为这一天等待了五十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一定要去。”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唐心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向唐心望去,唐心露出宽容理解的眼神向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同意贾老同行。
我苦笑着耸了耸肩,我也不能把这个执拗的老头绑起来,既然坚持要去,那我也再没有什么办法阻止贾教授同行了。
接下来将工具收拾了一番,商量着可能遇到的情况和需要准备的工具,从北京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情况会这么复杂,所准备的工具十分有限,除了带着强力探灯,绳索,指南针外,甚至连急救箱都没有准备,就连我和才子曾经的最爱,工兵铲都没有带来。
而文王山村里实在是太落后,对于所需要的工具根本无发提供,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又停留了一天,我与寅远、春娃赶到了凤凰城去采购所需设备。
在这个湘西小城里,要寻找到专业的工具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到了几把锋利的铲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我居然买到了照明使用的冷光棒,当然最重要的是炸药,没有武器的情况下,炸药绝对是开路战斗必备的利器,也幸好春娃在凤凰人头熟络,向老太爷的名号更是响亮得很,这最难购买的炸药竟然让我们在黑市中买到了三十公斤。
连夜赶回了文王山,一天一夜的山路,让我自恃体力超群的人都有些吃不消,看着寅远和春娃有说有笑的轻松模样,虽然也知道是自己不常走山路才会如此吃力,但仍有些感慨,自己老了。
抓紧时间睡了三个小时,这种急迫感让我隐隐找回了当初在部队时的感觉,想到即将踏上的未知探险,我紧张中带着兴奋。
在部队里多年养成的准确生物钟发挥了作用,在差五分钟七点钟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
正看到唐心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与我的目光撞到一起,唐心微愣“看你睡的那么香,还以为要叫醒你呢。”
“呵呵,都决定了七点出发的。”我笑着坐了起来。
“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是不是还很累?”唐心有些心疼地拍了拍我的脸颊。
“休息的时候有的是,我现在只担心温老。”我叹了口气。
唐心的神情也微微黯淡了些,“放心吧,温老哥见多识广,又有一身好功夫,不会有事的。”唐心柔声安慰着我。
唐心的话就像烈日里的甘泉,流过我浮躁的心绪,让心情烦乱的我冷静了许多。
我看着唐心精致的脸庞,这个女人就像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冷静、理性能够在无声无息间感染身边的人,蓦然回想,自己的改变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她的影响熏陶。
这一顿早饭吃得有些沉闷,向老太爷只一个劲地吧嗒、吧嗒吸着水烟,贾老与唐心的表情都很郑重严肃,不过贾老那双眼睛中时而闪过的比年轻人还要狂热的兴奋像极了小伙子就要见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前那种盼望与忐忑。
“多喝些酒呦,山里水里的阴毒物多的很,喝酒壮壮胆气。”向老太爷吐出口烟圈,闷声说道。
这酒是山里的苗寨人无论男女每日里都要喝上一口的雄黄酒,吃过了饭,老人还特意给了每人一个烟盒大小的雄黄香囊。
“这是昨夜寅远妈连夜赶做的。”唐心轻声告诉我。
才子接过寅远除了睡觉从不离身的那支猎枪,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了半晌,怀疑地问寅远“兄弟,这家伙还能冒烟不?”
这把枪是自制的土铳子,火石引火,放枪之前先塞火药和钢珠,开过枪后还要再塞,若是没经验的人使起来,拿捏不好火药的量,很容易爆膛。
这种枪在我的家乡早三十年便已经退休了,有效距离超不过二十米,但若是近距离开枪,威力却是极惊人的,两米之内能把一个人打成筛子筛子。
不过如果遇到危急时刻,一枪之后那就只能当棍子用了。
也算聊胜于无吧,我苦笑着想,幸好寅远给我和才子准备了两把苗家猎刀,一尺长,寸半宽的刀锋,锋利无比,而且重量适中,用起来极为顺手,比军刺还要好使,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刺能砍,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这里的事完了,我一定要向寅远把这把刀讨过来带回去。
“出发吧。”我看了圈沉默的众人沉声说道。
昨天唐心等人已经看过了发生怪事的墓葬地,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荒废的墓|茓已经被整平,连墓碑也已经被迁走,只是却没有发现所说的土地里涌出的血液。
一行六人分乘两艘竹筏,筏子由臂粗的竹子编扎而成,为了增加竹筏的浮力和平稳性,在竹筏的两侧还绑上了两副充气的羊囊。
我、寅远、唐心三人乘坐一筏在前,兰花和才子保护着贾老乘坐另一条竹筏跟在我们的后面。
湘妃江水面极为平静,江水清澈,一眼望下去浅的地方都能看到游来游去的群群小鱼,铺满了沙子和圆润石子的江底。
听寅远说湘妃江发源的溶洞就在文王山后,本来从上顶上看下去,距离不远,但真的坐上了筏子一路划过去,才发现这段水路少说也有十几里地。
平静的水面上不时能看到一、二条只露出个小脑袋的水蛇悠然自得地游过水面。
转过了文王山,水面越来越窄,十几米宽的江面缩到了五、六米款,江岸两边长出来探到江面的竹子、树枝也浓密了起来,在江面最窄的位置几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凉棚,不过看着树枝上缠绕着晒着太阳的各色不一,大小均有的吐着信子的蛇,每个人心底都有些发毛。
虽然我和才子在林区长大,不过对蛇这种东西仍旧没什么好感,平时里见到一条、两条到也不算什么,可是陡然间一下子看到许多条在自己的头顶昂头吐信,嘶嘶做响,阴毒的小眼睛盯得人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尤其是许多蛇都是颜色鲜艳,很明显都属于巨毒蛇,要是被咬上一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再前行了两里多的水道,拐过了一道弯水洞已经清晰可见了,水面变得更加逼仄,仅容得下竹筏堪堪通过。
望着黑忽忽的溶洞入口,我看到尹远握着刀的手背青筋都绷了起来,看的出来,小伙子对这个洞十分恐惧。
进水洞也不是第一次了,比起当初进入辽国龙脉的时候,我们现在可以算得上今非昔比了,经验自然是多了不少,主要的是所乘的筏子可比那次临时拼凑起来的木筏强多了。
“那是什么?是大鱼?”唐心指着远处溶洞口几处像是开锅了的不断翻动着的水面问道。
“是晒太阳的水蛇群。”尹远咽下口唾沫,声音干涩地回答了唐心的问题。
我不禁有些乍舌,得多少条水蛇能翻起那么大的波浪?我看了唐心一眼,向来冷静的唐心脸色也有些苍白。
随着手里的竹竿拨动,距离洞口越来越近,没有风,周围静悄悄的,除了拨水时发出的轻声,便是那几处蛇群翻动时发出的哗啦啦的水声。
唐心点亮了强光电筒,漆黑的溶洞被照亮了一段,如墨般平静的水面上不时划过一道道水纹,看来我们好象闯进了水蛇的老窝了。
竹筏划进了溶洞,通过入口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与晒着太阳的蛇群遭遇,在竹筏首部撞上那团翻滚着的水花时,哗啦一声响,无数道水线向四周射出,在如此近的距离里,探出水面的蛇头上的鳞片都清晰无比,唐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随即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眼神惶恐地把身体向我靠了过来。
“不要怕,水蛇一般都没什么毒性的,而且吃饱了以后正常不会主动攻击人,再说咱们身上的雄黄味就是蛇的克星。”我摸了摸唐心冰冷的额头说道。
我心里祈祷着这洞里的水蛇们都已经刚刚饱餐,不知道温老在这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希望他已经安然度过这一关了。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了文王山的腹中了,进入到溶洞,我收起了竹竿,打开了电筒,寅远也打开了手中的电筒,但把电筒的光束照耀之下才发现其实洞里别有一番天地,并不是像洞口看起来那么狭窄,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的呻吟声,我从没想过这世界上会有如此奇妙美丽的地方!
这溶洞之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千景万物,高大险峻的石峰,挺拔秀丽的石柱、粗大的石笋、遮天闭日的石幔、仿佛盛开的鲜花般的巨大石花…………石壁上潺潺细流绕石滑落,更加神奇的是,在电筒光芒的照射下,这些鬼斧神工自然形成的景色竟然散发出五颜六色的绚丽光彩!
我不仅从心里赞叹着大自然这位造物主的神力,竟然能够造出这般美妙的美景,真像个仙境!让人心旷神怡。
耳边咔咔轻响连声向起,闪光灯就像一道道闪电划过,把一直神经紧张的寅远吓了一跳,唐心好象忘记了我们的目的,激动地举着照相机根本不管取景,只是漫无目的地按着。
“好美哦!”清脆的赞美声从身后传来,我回头望了一眼,兰花、才子三人所乘的竹筏也已经驶进了溶洞,连贾老也举着相机拍照,闪光灯就像互相辉映似的此起彼伏闪个不停。
这情形还真有点像旅游观光,我哭笑不得地摇头。
美景虽然让人流连忘返,但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摆在面前的严峻问题,这巨大的溶洞里越向前行分支就越多,大大小小的溶洞环相套映,根本无法判断应该走哪条路!如果胡乱前进,一旦脱离了这条主洞,只怕马上就会迷路。
“小狼,这里到处都是洞,哪条才是通往墓|茓的道?”就在我思考着该如何选择前进的方向时,后面的才子大声地问道。
“贾老,您有什么看法?”我回头望向满脸兴奋的贾老,
贾老也发现了眼前的问题,脸上的兴奋稍稍平息,“我估计整个陵墓的工程不会太小,汉时王侯的棺椁尺寸都比较巨大,运送棺椁和殉葬品必须要能容得下船只通过,咱们这筏子的宽度应该是最低的标准了,那些太小的洞就可以排除。”贾老思忖着大声说道。
“老爷子,你看这里的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除去了那些咱们进不去的,剩下的也有几百个,您老不是想着咱们一个个全都看一遍吧?”才子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才子的话虽然说的不动听,但是所说的却是实话,要是把所有的洞|茓都走一遍,估计至少也需要个一年半载的。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咱们从进洞到现在,隔不了多远的距离那石壁上总会有个这样的洞?”兰花突然指着我们接近的一侧石壁说道。
顺着兰花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石壁上方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个胳膊粗的洞,没想到兰花这丫头居然这么细心,如此微小的现象居然也被她找到了。
让寅远把竹筏贴着溶洞的石壁停靠了下来,我站起身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微不起眼的石洞,“这不是天然形成的,是人工凿出来的!”我兴奋地大声叫喊。
“这一定是用来放火把的!”唐心反应速度极快,我的话音刚落,她便做出了推论,这个推论也是最为可能的。
“哇,老婆,你可真厉害啊!我为你骄傲!”才子嘿嘿笑着大声叫嚷道,惹得兰花俏脸绯红地赏了才子几记电炮。
不过看才子那副享受的贱样,充分体现出打是亲,骂是爱的男女之情的真谛来。
“咱们沿着这安放火把的Сhā孔记号走下去,就是通往墓|茓的路!”我扫视了一遍所有人,以目光征询他们的意见。
见到所有人都点了头,我也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出发吧!不知道温老是不是也发现了这记号?”这无数的洞|茓,让我去哪里找温老!我为温老担忧的心越来越凉,虽然我不愿意看到温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却又无计可施。
“温老哥!温老哥!”才子放开嗓子的两声吼叫震得我耳根发麻,回音激荡在巨大的溶洞中,层层的溶洞成为了最好的扩音器,良久之后,才子的喊声还在四处回荡着向远方传递。
才子的吼声把我吓得一抖,这牲口的嗓门之响亮在我们家乡十里八村可是出了名的,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而吓了一跳。
我本来想呵斥他的冒失,但在听到了声音传递的效果后,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才子的简单而发现了一种在这个环境里最好的寻找温老的方式,叫声。
“才子,你继续喊!”我吩咐了才子一声,转身与唐心、寅远配合着寻找石壁上的火把Сhā孔来确定前进的方向。
沿着主水道向前行进了近一里多,Сhā孔改变了方向,不再是继续向前了,而是转了个弯,进入到了一条支流。
依旧记号前进的工作进展的很顺利,但才子的呼唤声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当才子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的时候,兰花要求着接下了才子的班,呼唤起温老的名字来。这可惜依旧是如石沉大海。
这条支流的水面虽然不如主水道近三十米宽的水道那么宽敞,但至少也有十来米宽度,洞中溶石的景观与主水道相比却发生了变化,
好象突然走进了动物园,俊秀飘逸的高头大马,浑厚雄壮的牛、作势欲扑的老虎………。
“真他妈神啦!”才子哑着嗓子发出声由衷的赞叹。
照相机的闪光灯再一次争先恐后地闪动起来。
顺着溶洞前进了近半个小时,虽然周围大大小小的溶洞分支出现了不少,但按照石壁上火把Сhā孔所指示的方向,却并没有再度拐进其他的洞|茓。
现在呼唤温老的人已经变成了唐心,却依旧是除了回音外再没有任何的回信。
“温老,温老!”唐心大声地呼唤道,听着周围经过震荡传播后变成了无数道大大小小的呼唤声,我仔细地辩听着呼唤声以外的响动,突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传进了我的耳中,只是这声音实在过于微弱,被回音所遮盖着,等到唐心呼唤的回音归于寂静的时候,我再仔细侧耳倾听,周围除了石壁上潺潺的流水声,根本没有哭声。
那似真似幻的哭声一闪而过,听起来好象是个婴儿在啼哭,难道是幻觉?我纳闷地寻思着,也许是精神高度紧张所产生的副作用?想起向老太爷说过的,在以前有人会在月圆之夜听到这洞里传出来许多人的痛苦悲嚎的声音,我心里隐隐有些发毛,今天可不就是中秋节了么!
唐心的呼唤再次响起,而那隐隐约约的啼哭声也如同响应似地传入我的耳朵!这次那哭声比第一次听到时大了些,虽然等到唐心呼唤的回音消失的时候,那哭声也同时消失了,但我确定了一点,不是我的幻听,我的确听到了!
我身旁的寅远紧张地四处张望着,握刀的手微微抖动,我的心头一动“寅远,你听没听到………”
“郎大哥,我听到了哭声!”寅远呼吸急促地接口说道。
“什么哭声?”唐心奇怪地望着我和寅远。
“你等下喊过以后仔细听,好象有些奇怪的声音。”我指了指耳朵示意唐心一定要用心听。
唐心满眼疑惑地点头,高喊道“温老!”这次却没有拖长音,而是声音出口便马上停了下来,随即皱起眉头侧耳倾听起来。
看到唐心惊骇的表情,我知道她也听到了哭声,而这时的哭声比前几次又响亮了些,不需要有意识地去寻找就可以听到了,哭声凄厉悲惨,像是蕴涵着无尽的悲痛哀怨。
“什么声音?”贾老惊疑地问道,看来他也听到了隐藏在回音中的哭声。
唐心停了半晌不再去呼唤温老,而那哭声也好象消失了般,再也没有传来,我尝试着发出了一声呼喊,在回声中我再次听到了哭声,而这一次,那哭声真切了许多,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爷爷的!是什么鸟货装神弄鬼的!”才子破口大骂。
“是冤魂,是冤魂!是那些被鸭变婆吃掉的人的冤魂在哭!”寅远惊慌地望着我颤抖着叫道。
我被寅远惊骇欲绝的样子搞得也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一个男人或许不怕流血牺牲,征战沙场,但是对于鬼神之类的恐惧却很有可能无法承受,何况这里千百年来就是文王山人的禁区,关于这诡异凶险的水洞传说早已经在寅远心里种下了根深蒂固的阴影。
我摸了摸脖子上温老送给我的火符,现在我反倒盼望着温老没有发现墙壁上的记号,没有进入到这条水道了。
“寅远,你把这个戴上,千万不要弄丢了!”我郑重地把火符摘了下来交给了寅远不厌其烦地嘱咐了好几遍。
寅远是向老太爷的独生重孙,既然老人家把小伙子交给了我,怎么样我也要把人活着带出去,戴着火符,真的遇到了什么鬼怪,也算是多了个护身符。
看着寅远把火符套上了脖子,我呼出口气,抬起头,与唐心复杂的眼神相遇,虽然她没有说话,我仍旧从唐心的眼神里看到了焦急和担忧。
我笑着朝她晃了晃右手,把手背上那三点殷红的标记亮向了唐心。
唐心的表情却没有轻松起来,咬着嘴唇幽怨地白了我一眼,把手伸向自己的脖子,我知道她要把那枚贡加大师送给我的护身符给我,这怎么可以,对我来说,唐心的生命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唐心反手与我的手相握,轻声地对我说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我来说却比世界上所有的珍宝还要宝贵,这个世界上就算再多的钱也买不来两样东西:时间和真情,有这样一个自己深爱着的女人陪着自己,我觉得就算前方是龙潭虎|茓、刀山火海也可以闯上一闯!
“兰花,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我回头沉声问道。
兰花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兰花的回答让我的心安定了许多,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被鬼缠上,听起来那诡异无比的啼哭声距离我们已经是越来越近了,也可能是只怪物,当初在通过辽国龙脉的水道时所遇到的那条大蛇也能发出婴儿的啼叫声。
我的手悄悄摸上了绑在腿上的那根炸神木钉,听向老太爷说,这东西的功效与中原所使用的桃木剑异曲同工,甚至更在桃木之上,只要把这支炸神木钉钉入鬼魂僵魃的心脏处,再厉害的鬼魅僵魃也会落得个魂飞魄散永不超升的结局。
转过一道缓弯,水道的尽头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前方再有百十米,这条水道也就到头了,不过水道的尽头不等于是这条洞|茓的尽头,只是前方的通道已经露出了水面,看来我们也要下船步行了。
就在竹筏逐渐靠近岸边的时候,我惊喜交加地发现了两根竹竿,三米多长的竹杆前中后三段都有表皮脱落的痕迹,这是由于捆绑造成的,我马上就认出了这是一副竹筏的残骸!而且竹子的成色还很新鲜。
这一定就是温老来时所使用的竹筏,不知道温老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事故,竹筏竟然破碎了,但无论如何我算是发现了温老的行踪。
“温老来过这里!”我大声叫着跳到了岸上。
“他肯定没有离开。”唐心沉声说道。
没有了竹筏温老自然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我的心情忐忑不安起来,生怕在前面的某处突然发现温老的尸体,或者我从这里一路走下去,最后却根本没有发现温老的踪迹!
说话间才子三人所乘的竹筏也靠了岸,兰花和才子搀扶着贾老走上了岸。
“温老头,你在哪啊?”才子如炸雷般地吼道,我甚至感觉到脚下所踩的地面都在随着才子这声吼叫而微微颤抖起来。
才子的话音刚落,一阵响亮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就响了起来,而且这哭声清晰无比,萦绕在我的耳边,声音传出的地点就在前方不远处,这一次哭声并没有在才子的呼唤声消失后也归于安静,反而更加尖利,究竟是鬼魂还是僵魃抑或是什么怪物,走上前面这段坡路就会见分晓了!
我拔出了腿上的炸神木钉,轻轻地将唐心拉到了我的身后,一旁的寅远也将锋利的猎刀横护在胸前,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我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才子腰间Сhā着十几枚雷管,举着那把土铳在了我的身边,唐心和兰花搀扶着贾老站在我们的身后。
“走吧!”我沉声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才子狠狠地吐出口吐沫,“你爷爷的,老子不管你是个啥东西,非把你舌头割了,让你再也哭不出来!”
这一段通道比较之前的溶洞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四周的石壁很规整,明显已经不再是自然形成的,这条人工开凿的通道证明了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墓|茓入口。
前面的坡路不算长,坡度有些陡,应该是为了防备溶洞发水淹没墓|茓而设计的,六个人五把强光电筒,将整个通道照得明亮如昼,每走一步都异常的小心,一段不到百米的距离足足走了将近十分钟。
站在坡顶,前方是一条缓缓的下坡,望着前面的洞道,我的脑袋嗡地一声,仿佛被无数根针刺中般,全身的寒毛一下子立了起来。
前方离我们不到十米的距离,趴着一只红棕色的怪物!
我身后的兰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呼,那怪物好象受惊了似地摆动了下便不再动弹。
这到给了我机会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只形状怪异,奇丑无比的怪物,整个身体的形状和鳄鱼差不多,宽而扁圆的大头,上面嵌着双小眼睛,四肢短小,尾巴侧扁,足足有三米多长,大尾巴就占了有三分之一。
那双闪烁着阴冷气息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那婴儿的哭声正是从它的嘴里发出来的!
“爷爷的,这是个啥怪物?”才子倒吸了口凉气喃喃地说。
“去割它舌头吧!”我讥笑着瞥了一眼才子。
才子不服气地瞪了我一眼,不过马上便懈气地摇了摇头,“打死我不去!”
“这好象是大鲵啊!”贾老的声音颤抖地说道。
大鲵?我皱了皱眉头,大鲵俗称娃娃鱼,从这怪物的叫声和外型上看还真是很像,但是据说娃娃鱼最大的也不过能长到一米八左右,而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足足有三米多长,难不成是条大鲵精?这种情况别说没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贾老发出了一声似惊似怕的呻吟,我有些感慨,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虽然年轻的时候也经历了许多奇事异事,但现在看到这怪物也会害怕,但我马上就知道自己是会错了老人的情绪。
我只看见身旁人影晃动,还没等我制止,贾老已经脱出了唐心和兰花的搀扶,跳到了我前面两米开外,举起手中的相机按了下去!
一道比强光电筒还要强烈的光芒瞬间闪过,这条硕大的大鲵已经疾快地扑向了贾老!
虽然这怪物体形庞大,但行动的迅捷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不过眨眼间,眼看着张开的血盆大口就要拦腰咬上贾老的身体,森白的利齿闪动着寒光!
而这时的贾老的相机还没来得及放下,这一口要是被咬个正着,贾老根本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唐心和兰花的尖叫同时响起,“操!”才子怒吼,贾老挡在前面,才子根本无法开抢,我来不及思考,举着炸神木钉迎了上去,同时用身体把贾老撞向了旁边。
我只听到噗的一声,手里的炸神木钉不知道扎进了大鲵的哪里,大鲵的叫声猛然间变得凄厉,我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自己伤到了它哪个部位,胸口传来一阵巨痛,就像被一辆全速驶来的大卡车撞上般,身体猛地向后飞了出去,脑袋先于身体撞在了石壁上,在我失去知觉的刹那间,我听到唐心魂飞魄散的凄声呼唤和一声枪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额头、脸颊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张开眼睛,入目的是唐心满脸担忧的面孔。
“小狼,你醒了!”唐心惊喜地叫道,我看到她眼睛里打转的泪花。
“郎大哥!”哭得如雨打桃花的兰花猛地拉住了我的胳膊,咧着小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一个劲地落泪。
“操,小狼,你差点吓死我!”才子重重地吐出口气。
“哭什么,我这不没死嘛!”我努力地回忆着失去知觉前所发生的事情,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胸口却猛地传来火辣辣钻心疼痛。
“呦!”我忍不住发出声痛呼,想起自己最后好象是被那条大鲵的尾巴给扫飞的。
“那怪物呢?”我急急地问道。
“废话啊你,它不死谁有功夫跟你在这儿闲聊哇?”才子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我摇了摇还有些发晕的头,刚才那一撞好象把我的思考能力也给撞晕了,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有想到。
低头望向胸口,胸前像是经历了严刑拷打般,已经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了。
“对了,贾老呢,贾老怎么样?”我拉住唐心的手担心地问道。
“贾老没事,没事,你放心吧。”唐心柔声说。
“小郎,对不起啊,是我太心急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大大咧咧的,差点就害了你!”满脸自责的贾老蹲下身体握住了我的手,检讨似地对我说。
“贾老,你没事就好,我没什么,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我想用笑容安慰这位痛心疾首的老者,却没想到再一次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倒吸了口凉气。
“你呀!算你命大,没伤到骨头!”唐心嗔怪地白了我一眼,“忍着点,我帮你清理下伤口。”说着,唐心掏出了水壶为我清洗了伤口,而后又用烈酒进行了消毒。
烈酒洒在伤口上,那滋味就像有只手在伤口上不断地翻弄着,用针扎着,不过等到这股子疼痛逐渐消失后,我咬着牙在唐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活动了几下,知道自己只是皮肉伤而已。
伤口虽然不浅,但对我肢体行动到还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那只凶猛的大鲵正静静地趴在几米远的前方,它的头上寅远那把猎刀没柄而入,而我的炸神木钉竟然Сhā在大鲵的右眼中。
我看着死去的大鲵愣愣地发着呆,温老也是顺着这条路走的,肯定也会遇到这怪物,而现在我们与这怪物再度遭遇,恐怕温老已经成为了这大家伙的腹中餐了。
我无尽懊悔地重重叹了口气,心里不断地责怪自己,如果能早点到达文王山,和温老一起进到这里,我相信温老也不会命丧于此,回忆起老人的音容笑貌,把酒言欢的日子,泪水无声滑落。
可惜如果毕竟只是如果,时光不可能倒退回去重新来过,让我弥补自己的过错,而对于温老的内疚和深深的自责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会不时地折磨着我。
我慢慢地走到大鲵的尸体旁,将炸神木钉费力地拔了出来,我在出击的时候用尽了全力,炸神木钉透过大鲵的眼睛深入了几乎将近半尺。
看着眼前这条丑陋无比的大鲵,我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把Сhā在它头上的那把猎刀抽了出来,一刀斜斜地刺进大鲵的侧肋。
“小狼,你要干什么?”唐心对我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可能在她的想法里,我现在的行为就像在鞭尸泄愤一样。
“我要给它开膛!”我说着,手里的行动没有停,贴着大鲵的腹部向下剖去。
“小狼!你不要这样,难道你希望温老在死后也不得安宁吗?”唐心醒悟过来我的目的,拉住了我的手
我默然片刻,抽出了刀,是的,唐心说的对,即便我在这条大鲵的肚子里找到了温老的断臂残骸又能怎么样?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愿意看到那种情景。
才子、唐心和贾老面色沉重地看着我,有些木讷的寅远跪在地上任泪水纵横肆虐,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们走吧!”我把猎刀递给了寅远,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比起我心中的痛楚,胸口上的伤简直不值得一提,恍惚中,我甚至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我现在只想继续走完这条温老没有走完的路,完成他的心愿。
心痛其实是最好的麻醉药。
虽然算是安然度过了一道危险,但气氛比大家刚进到溶洞时沉重了许多,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谁也不说话。
只是现在的队型稍稍有了些变化,唐心扶着我与才子走在了前面,寅远和兰花搀扶着贾老紧紧地跟在我们身后。
“小狼,你看那是什么!”唐心高声叫道,其实我已经先于唐心出声前就已经注意到前面十几米外趴在通道上的大鲵了。
只是这次对我来说,看到这条大鲵我没有任何恐惧紧张,心头反而生起了一阵狂喜,拉着唐心快步向这条比之前遭遇的那条略小些的黑棕色大鲵。
这条大鲵已经死了,而且在它的头顶Сhā着一把没入半截的锋利猎刀,我用尽全身力气将猎刀拔了出来,刀上的血迹已经凝固,看来这条大鲵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是二爷爷的刀!我认识的!”尹远看着我手里的猎刀大声叫喊道。
温老的刀出现在这里,有两个可能,一是他来的时候只遇到了这一条大鲵,将它杀死而继续前行,其二便是遇到了两条大鲵,杀死了这条,而被另一条吞噬。
我宁愿相信前一种可能!
在我的连声督促下,众人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这一条漫长的通道直走了近一个小时,而一路走来,我无比惊诧地发现这条通道竟然是笔直的!只是沿途有些坡度。
在路上,我发现了几块衣服的碎片,而寅远则十分笃定地告诉我,这是属于温老的。
这让我对当日所发生的事情的第一种猜测又增加了几分信心,不管怎么样,温老已经从刚才必死的局面再次变回了生死未卜。
又前进了百十米,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我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次是真正的尽头,前面是一道平整的石壁挡住了去路,我们费尽心思走到现在竟然发现前面是个死胡同!
难道这是陵墓设计者故布疑阵,预料到后世将会有人到达这里而布置的一个迷惑后来者的通道?可是这一路上除了那两条大鲵外,并没有任何的机关陷阱,并不像一般设有迷道的古墓,之所以设置迷道,目的就是将盗墓者引往错误的途径,而在这个途径上都会安排大量的机关陷阱,以求将盗墓者消灭。
那么这陵墓的设计者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和时间开凿这样一条的目的是什么?
温老又去了哪里呢?我望着十几米开外的尽头无声呐喊,难道老人会飞天遁地不成?又或许老人已经愿路折返去寻找其他路径了?
这许多问题困饶着我的思绪,我感觉头疼得像要炸开一样,贴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强烈的无力感侵袭着我,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地对我说“放弃吧,放弃吧。”
胸口的伤有开始火燎般疼痛难忍,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小狼,伤口又疼了?”唐心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微微点了点头。
“唐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无助地望着唐心,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这么软弱茫然,我现在需要有人给我指明方向。
“小狼,你太累了,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放弃的,对吗?”唐心轻柔地抚摩着我的头,眼神里充满了关切,爱怜和期待地望着我。
迎着唐心的目光,我的心情逐渐冷静了下来,我相信唐心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她的目光,她的话语是对我最大的安慰,是治疗我的最佳良药。
我望着唐心,突然感觉很愧疚,自己曾经发誓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现在的自己却在寻求唐心的保护!
“这后面是空的!这是道门!”站在门前不断敲打着的贾老突然回头大声喊道。
我一跃而起,奔到贾老身旁,拿过寅远手里的猎刀,倒转刀柄敲打着石壁,侧耳细听。
果然,石壁发出的是空空的回响,这石壁的后面是空的!
难道这里也有什么机关控制着这道大门?我仔细地抚摩着石壁,可是光滑的石壁没有任何突起或是凹陷,甚至与两侧石壁接触的位置也没有任何的缝隙。
我不甘心地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两侧的石壁,结果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贾老,您怎么看?”我看着满脸兴奋的贾老,这老头似乎根本不担心打不开这道巨大的石门,没有半点担心的神情。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道门的后面就是陵墓了!”贾老的眼睛里闪烁着狂喜。
“我是说,这道门该怎么样打开呢?我没有找到控制这门的机关”
“这道门在墓葬中被称为金刚石,本来就是用来彻底封闭墓|茓与外界的联系,设计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打开它,所以,你根本找不到什么控制它的机关。”贾老笑意盈盈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一口气没喘均,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着胸前的伤口,疼得我眼泪差一点便淌下来,这老头还真是够幽默的,对着一扇打不开的巨大石门竟然能够如此坦然地享受发现墓|茓的喜悦。
进不去,只能算是无功而返!
“打不开您还这么高兴?”我忍不住有些恼怒。
“呵呵,小郎啊,少安毋躁。”贾老拍了拍我的胳膊“我高兴呢是因为两点,其一,这道门与两侧石壁发生碰撞的位置,与地面相撞发生摩擦的地方都是新伤,也就是说这道金刚石其实刚放下没多久,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你那位温老哥在通过这里的时候不小心引动了金刚石;二嘛,这道石门虽然对二千年前的古人来说是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但对我们而言,还不是无坚可摧的!”
贾老呵呵笑着从旁边才子腰间抽出一根雷管,向我摇了摇。
贾老的一番话彻底把我的心情从谷地拉到了云端。
“温老哥!温老哥!”我大力地拍打着石门,把耳朵贴在上面搜索着回音,只可惜根本就没什么动静,这让我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确认了温老距离这道石门应该有一段距离,等一会儿爆破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会误伤到他了。
“专家,你研究、研究,看看咱们用什么方法把这块金刚石炸开?”我对正仔细观察着石壁的才子说道。
才子兴奋地搓着手“他爷爷的,这炸药终于派上用场了,多长时间没弄过这玩意儿了,真怕有点手生了!”
“才爷,您可悠着点,咱们可都把身家性命交到你手上了,要是你一个弄不好,恐怕捡个现成的大石棺材!”我装做提心吊胆的样子,可怜地对才子说道。
“去你大爷的!”才子笑骂道,作势要踹我“老子正青春年少,还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没拜堂呢,别咒我!”
“才爷我想当年干得那可都是技术活,这个还真不当一回事!”才子虽然嘴上说得大咧咧极为自负,但眼睛里的认真劲显示着这牲口也明白在这里搞爆破的危险性,仔细地一寸一寸勘探了石门与两侧石壁的相接处。
几句玩笑让沉闷的气氛有所缓和,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正所谓的尽人事,听天命,毕竟就算我们做到最好,依旧存在着不可预知的变数,能让才子轻装上阵,不要有什么压力才是最重要的。
二十几年的兄弟,我自然最了解才子,一年多没做过爆破了,难免有些生疏,不过看才子现在的状态,我相信他已经找回了感觉。
爆破和狙击其实很像,经验和技术固然重要,但感觉在有些时候却决定着生死。
我们现在正身处文王山腹之中,这条通道是在巨大的山体内挖凿而成,但是我们刚才走来的路上,却发现了几道很明显的裂缝,应该是在墓|茓建成的后世里历经风雨变化,山体运动而产生的,虽然现在并没有对我们产生什么危害,但是这至少说明了在承受了巨大的山体压力下,这通道并非是坚若磐石的。
爆破的方法和火药的用量如果把握不好,引起了山体震荡,这通道崩塌也是首当其冲的事。
连看带摸,观察了半晌,才子抽出猎刀在青石壁上划下了几个十字“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才爷定点爆破的技术!”才子说着在留下记号的位置开始挖凿起来。
边挖边得意地介绍着他的爆破方案,这道金刚石高度将近四米,宽也有五米多,想要把它完全彻底地给炸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有足够的炸药,可这么剧烈的爆破非常容易通道坍塌,所以才子采取了专攻一角的方法,只求炸开能容人通过的空隙。
这也是目前最稳妥,最实用的办法。
为了节省时间,我和寅远都一起客串起了石匠,在才子留下标记的地方挖了起来。
这青石壁的坚硬大大超过了我们的想象,足足半个多小时后,累得满头大汗才凿出了六个三寸多深的小洞,“爷爷的,恐怕要两次爆破了!”才子擦了把汗,皱着眉头嘟囔道。
果然,一声轰隆巨响后,空旷巨大的通道像个得了疟疾的病人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等到弥散的硝烟散去,巨大的石壁右下角现出了直径一米多,三十多公分深的凹陷。
才子恨恨地呸了一口,嘟囔了句脏话,无奈地再次抽出了猎刀,在凹陷处再度划出了几个位置。
我和寅远立刻配合地开始挖掘,三十分钟后第二次爆破已经准备完毕。
“你确定没问题?”唐心有些不放心地问才子。
“唐小姐,你不信任我啊!我才子什么时候干过掉链子的事!”才子梗着脖子对唐心怒目而视,受了侮辱似地叫嚷起来。
唐心耸了耸肩指向通道顶壁,我和才子顺着唐心所指的方向凝目望去,一齐倒吸了口凉气:四米多高的顶壁上横刺里一道裂缝,虽然细微却触目惊心。
估计是刚才的爆破引发的震裂,“才子,你确定没问题?”我忍不住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应该,应该没事吧,只是一条小裂缝而已。”才子脸色难看犹豫地说,很明显底气不足。
“应该?搞不好咱们全都砸在这儿!”我瞪了一眼才子,强压低声音说道。
“那咋办?”才子舔着干涸的嘴唇,直直地望着我。
我转头望向唐心,唐心表情郑重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眼才子“虽然缝隙不大,但是这说明山体已经发生了挤压,再次爆破很有可能出现更严重的后果。”
“撤?”才子试探地问道。
“不!不能把温老扔在里面!”我斩钉截铁地沉声否决了才子的提议。
一路走来,种种迹象表明温老曾经到过这里,而且按照贾教授的判断,温老是无意间开启了封门金刚石的机关,几乎可以肯定温老是被困在里面,如果我们就此离开,老人必死无疑。
“小狼,我们现在没办法确定温老仍旧活着。”唐心很冷静地低声说道。
“可是我们也不能确定温老已经死了!”我执拗地反驳。
“我们有六个人在这……………”唐心并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了她的意思,以六条命去搏生死未卜的温老,这个赌注未免太大了点。
“你们撤到溶洞,我来引爆。”我抓过才子手里的打火机,轻声却坚定地对唐心说。
“操!小狼你丫的找抽是吧?我能把你自己扔在这儿吗?”才子几乎暴跳着吼叫,一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溜圆,额头青筋绷起老高。
“兰花还………。”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才子烦躁地打断“别他妈跟老子扯淡!引爆一个人就够了,你们撤出去,我留下!”
“怎么了?你们在吵架?”兰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们的身旁,我回头一看,贾老、寅远都已经走了过来。
我苦笑着把情况对众人讲了一遍,几个人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等到我说清楚目前所面临的情况,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
“遇到这种情况,我的意见是先撤出去,再想更好的稳妥办法。”沉静半晌后,贾老率先出声。
更好的办法?我从鼻子喷出声冷笑,更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开山的工具,但是文王山距离最近的镇甸一来一回也要两天的时间,何况还未必能找到合适的工具,温老失踪已经快要三天二夜了,多耽搁一秒,他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我想要找到这墓|茓已经朝思暮想了五十年,我比你们谁都更想进去,但是我必须要对你们的生命负责,我已经是风烛残年,你们还是风华正茂,如果执意进行爆破的话,那由我来引爆!”贾老此刻早没有了平日里的幽默风趣,表情郑重认真无比。
开什么玩笑?贾老的话音还没落下,已经遭到了五人的集体反对。
“其实只是一条轻微的裂缝而已,不一定就像你们想的那么糟糕。”才子烦躁地用力挠着头发,本来就很凌乱的头发更被抓得像鸟窝一样。
“唐心、兰花,寅远,你们带贾老退到溶洞去!这里由我和才子引爆。”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看着唐心张嘴,我立刻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听话!我们不会有事的,论经验和速度,我们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飞快地贴在唐心的耳边快速地轻声说“贾老的安全关系重大,如果贾老出现什么闪失,那我们以后都是不可原谅的罪人!”
最终唐心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静静地仰着头注视着我。
美丽清澈的大眼睛中流露的委屈、矛盾与担忧,那眼神几乎让我脱口而出大家撤退,我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撤退的念头。
突然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谨小慎微,以前的自己总是会在瞬间果断地做出决定,现在却犹豫起来。
好日子过得多了,连人也胆小怕死了。我自嘲地想。
勇敢与卤莽其实很多时候只是一线之隔,只是我现在也想不明白我做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勇敢果决还是卤莽冲动。
兰花红着眼睛,破天荒地当着众人的面主动与才子紧紧地拥抱了片刻,唐心也奖赏了我一个温香暖玉的拥抱和神情无比的眼神。
“你答应了我一定会没事的!”这是唐心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和才子都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微笑地看着众人一步三回头地向来路撤退,那副表情活像死囚与亲人临刑前告别似的!
“爷爷的,老子还没死就给我哭丧!”才子看着兰花吧嗒、吧嗒掉着泪珠,脸上咧着大嘴笑着摆手,嘴里却嘟囔埋怨着。
等到撤退的队伍消失在视野里,我和才子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贴着石壁滑坐到了地上。
“不后悔?”我苦笑着淡淡地问道。
“小狼,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咱们兄弟啥时候分开过?”才子瞪着我不耐烦地说。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但胸口升起的温暖感动几乎让我的泪水流下来!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古人常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不仅有云妮、唐心两位体贴的红颜知己,还有才子这样生死与共的兄弟。
“有声音!”才子猛地把耳朵贴上了石壁。
我被他一惊一乍给吓了一跳,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像是恶作剧,半信半疑地把耳朵也贴到了石壁上,凝神细听。
果然,一阵细微的敲击声断断续续地传进耳中,只是那声音十分轻微,如果不仔细地分别,我几乎会误以为那是泉水丁冬的声响。
沿着石壁我四处寻找敲击声的发源地,找来找去竟然找到了那道金刚石前!
再次把耳朵贴在被炸进去三寸多深的凹陷处,我清晰地听到了咚的一声!
“温老哥,是你吗?我是小郎啊!”我对着石门大声叫喊,话音刚落,耳边的敲击声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温老哥!”我与才子惊喜交加地对望了一眼。
温老没死!我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温老哥,你躲远点,我要把这道门炸开!”我再次大声喊道。
连续的敲击声再次响了起来。
“快!才子。”我拉了一把才子,才子迅速地将引信接好。
点燃了引信,我和才子大叫着拼命向外奔去,跑出去三十多米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我向前扑了出去,整个通道就像地震似地颤抖起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地面,才子铁塔似的身体先我一步与地面亲密地全面发生了接触,而我则趴到了才子身上。
我忘记了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闭着眼睛听天由命地等待着天崩地陷………
时间好象静止了似的,爆破的巨响逐渐消失,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
“操!成啦!”才子疯了般大喊了一声,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呸出了一口灰沙。
我也好象刚刚回了魂,吐出了一口憋了许多的闷气,随之而来的是砰砰的心跳还有胸前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幸好撞上才子厚厚的背上,即便没有撞到地面,但剧烈的撞击和撕扯依旧让我胸前的伤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
我支撑着站了起来,伤口再次被牵动,尽管咬紧了牙关,仍旧发出了一声闷哼,五体投地的才子却突地发出了杀猪似地号叫。
“怎么了?”我担心地问道。
“ρi股!操他大爷的!”才子哎呦地呻吟着回答。
透过弥漫的硝烟尘土,我蹲了下去,这才看到才子的ρi股上Сhā着一块锋利的巴掌大的薄薄青石片,而鲜血已经把裤子染红了。
“忍着点!”我抓住石片,在才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石片拔了出来,才子再度发出一声惊天惨呼,石块入肉三分有余。
简单地给才子处理了一下伤口,我迫不及待地望向石门。
被爆破激起的灰尘和浓烟逐渐消散开去,那块巨大的石门右下角本来被炸得凹陷下去的地方出现了一块一米见方的洞口!
“才子!成啦!”我兴奋地喊道,不过这次我有了经验,先抬头望向顶壁,第一次爆破后出现的那条细缝已经裂开近手臂宽的裂缝,而且已经横向贯穿了整个通道,不仅顶壁出现了裂缝,就连两侧石壁也裂开了三、四公分的缝隙。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ρi股!”才子满脸哀痛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我的身边。
真险啊!我暗暗乍舌,但毕竟成功了,“好样的!”我兴奋地拍了才子一把,却引来才子一声尖利的惨嚎,我这一巴掌好巧不巧地拍在了他ρi股的伤口。
“温老哥!温老哥!”我和才子一前一后向洞口走去,边走边大声呼唤着温老。
但除了我们的回音,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完蛋了,小狼,该不会把温老头给震晕了吧!”才子吐着舌头问我。
我却想到了一个刚才发现敲击声时因为太兴奋而忽略掉的问题。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被困在这道石门之后的一定也只有温老,而且我刚才在询问的时候,那敲击时也似乎在肯定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但问题是,对方为什么不说话?敲击声既然能随着我的问题而发生变化,那就证明对方可以听到我的声音,那他为什么只是敲打着石壁却不发出声音?
难道这是个陷阱?难道刚才敲打石壁的是发生了尸变的僵尸?我忍不住冷冷地打了个寒战。
“操!闹鬼啦?怎么没人呢?”才子打着电筒钻过了洞口,我跟在他的后面也来到了石门的另一边。
这边仍旧是一条通道,看起来与门外我们一路走来的通道并没有什么区别,笔直,平整,在电筒的照射下看不到尽头。
在电筒照射下近五十米的范围里的景象一目了然,没有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才子话里的鬼字,我的背心冷飕飕发冷,心头也冒起股凉气。
“温老!温老!我是小狼啊!”我不甘心地大声呼唤着,但会应我的,只有空洞的回音,望着前方漆黑的不知道通向何处的通道,我的心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那黑暗之中好象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冷冷地盯着我。
“真他妈的邪门了!”才子蹲在地上看着被炸开了一个洞的石门,嘟囔道。
我疑惑地望过去,在那洞的旁边,青色石板上几道石头撞击留下的淡白色崭新痕迹清晰可见!
我快速地抽出了炸神木钉,警惕地望着前方黑漆漆的通道,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先和教授他们汇合!”我沉声对才子说道,示意他先退出洞外。
“小狼,这墓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才子也发觉了事情不对劲眨着眼睛问道。
“不太寻常,总之小心点!”我跟在才子身后退出了洞口。
“管他是人是鬼还是什么怪物,敢冒头就灭了它!”才子把背后那把土铳端起来对准了洞口,像是示威警告似地大声说道。
“小狼!才子!”纷乱的呼叫声远远传了过来,唐心他们来的可真快,估计是听到爆炸的声音就全速赶了过来。
“我们没事!”我大声地回应道,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洞口。
“好!好!”贾老看着洞口兴奋地拍着我的肩膀夸奖道“小狼啊,咱们国家的考古队伍就缺少你这样有勇有谋的人才…………。”
这老头再次向我展开了招安,“贾老,这事咱们以后再说吧,现在这环境也不太适合讨论这些。”我求助地望向唐心。
偷笑的唐心朝我做了个鬼脸,“贾老,咱们出发吧!”
贾老爽朗地大笑了两声“好,以后再谈这些事。”
朝才子使了个眼色,才子会意地拉了把寅远一左一右地搀扶起贾老,我则偷偷地拉住唐心和兰花落在了后面。
贾老举着电筒兴奋地四处观察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唐心和兰花奇怪地望着我。
钻过了洞口,我悄悄地指了指石壁上的痕迹,唐心和兰花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唐心轻声问道,她也看出来我并不想惊动贾老和寅远。
“这里有古怪。”我简明扼要地将发现敲击声和炸开石门却没有发现人的事讲给了两人。
“有没有看到什么?”我问兰花。
兰花皱着眉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一路上也没发现什么。”
我点了点头“兰花,你多注意点周围的情况。”
兰花抿着嘴唇点头,有些紧张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天珠。
“一切小心,别吓到老爷子。”我嘱咐了唐心一句。
唐心微微点头“你也小心点!”眼中浓浓的关切几乎把我融化。
“放心吧,咱们什么阵势没见过?”我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说道,却忘记了自己的伤口,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看到我滑稽的模样,唐心和兰花轻笑着快步赶上了贾老三人,接过了才子与寅远的班,兰花负责搀扶着贾老,唐心则在贾老的指导下拍照记录。
贾老口若悬河地介绍着秦汉的历史和已经发现的汉墓,不得不承认这位老人知识的渊博,正史与逸闻信手捻来,让人感叹着和这老人相处真长见识。
计算着前进的时间,因为贾老在不停地拍照做着研究,鉴定,我们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通道发生了变化,霍然开朗。
原本五、六米宽的通道突然消失,开阔得竟然在有效照明距离超过五十米的强光电筒照射下看不到边界!
“有人!”寅远猛地惊叫道,其实不用他说,我也已经看到了,在我手中电筒的光芒下,是三个正对我们怒目而视的手持长戟,一身盔甲,傲然而立的古代士兵!
我们一路走来,走了一个多小时,始终是没完没了的通道,原本小心翼翼的紧张神经也逐渐松弛了下来,结果突然遭遇到了这几个一动不动的站岗士兵,我不禁大吃了一惊!
“别过来!”我向跟在我们身后几米外的贾老、唐心三人急切地喊道。
“你们是人是鬼?”才子猛地举起了土铳大吼道。
我暗骂了一声笨蛋,这身打扮是人才怪!
不是僵尸就是墓奴,我回头低声嘱咐大家前面有情况,万事小心,握着炸神木钉的手用力攥了攥,手心里已经是冷汗一片了。
虽然早知道文王山下的墓|茓里肯定有古怪,但没想到一下子就遇到了三个,接下来怕是一场苦战。
但奇怪的是才子吼声落下后,那三个士兵仍旧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地只是站着瞪着我们。
“操他大爷的,小狼,真邪门啊!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才子死死地盯着三个士兵,沉声说道。
“不知道。”我注视着三个持戟士兵,生怕它们会突然发难,嘴里干脆简洁地回答了才子的问题。
“郎,郎大哥,是鬼兵吧?一定是因为我们私闯鸭变婆的宅子来杀我们的!走吧,你们先走。”寅远的声音都变了调,我皱着眉头瞟了寅远一眼,这小伙子虽然没有转身逃跑,但脸色铁青,嘴唇颤抖,冷汗已经顺着额头滴了下来。
不能怪寅远胆小,毕竟这洞|茓向来是文王山人的禁地,千百年来古老相传的都是这洞里住的是妖魔鬼怪,多么可怕,这个时候寅远竟然能够勉强保持镇定,而且还顾及着我们,胆色、义气的确也算得上出众了。
我对寅远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什么狗屁鬼兵,就知道站那装帅,我看是让才爷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看着三个木偶似的威武士兵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才子讥讽地大声叫道。
仍旧没有反应………。
“郎大哥,怎么办?”寅远镇定了不少,虽然表情仍不自然,但已经不像最初时那么紧张了。
“怎么办?管他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咔嚓了得了!”才子跃跃欲试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说话,心里还是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三个士兵为什么一直动也不动?难道是攻击有范围限制?我们现在的距离差不多有将近五十米,难道是要等我们放松警惕走到近处然后给予我们雷霆一击?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连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奇思妙想,不过这也太他妈的神奇了吧?我否决了这个猜想。
“小郎,我看这好象是雕像啊!”贾老的脑袋从我的肩旁凭空出现,眼神炯炯,兴奋无比,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三个士兵身上,精神高度紧张,根本没想到身边会突然多出个人来,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幸亏及时反应过来是贾老的声音,在最关键的时刻收住,手里的炸神木钉差一点就敲到他的脑袋上。
“雕像?也太像了吧?”我半信半疑地反问,连衣服的褶皱、颜色和眼神都栩栩如生,恐怕现在的雕塑家也未必有这种水平。
“我去看看!”才子自告奋勇地叫着向那三个持戟士兵跑去。
随着才子距离士兵越来越近,电筒的光束越投越远,更多的士兵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全都是高矮胖瘦一致,连神态、朝向都一模一样,更远的前方更出现了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跪坐在地上,却是背对着我们。
我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看这架势好象真的像贾老说的,只是雕琢得惟妙惟肖的塑像而已。
“小狼,贾老,真的是雕像啊!”才子在那几个士兵身上敲了两下,兴奋地回头向我们大叫道。
贾老动如脱兔地奔向那三个持戟士兵雕像旁,激动无比地抚摩起来,嘴里无意识地发出许多单音节的赞叹词。
“是汉代的工艺,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贾老自言自语地喃喃着,音调因为激动兴奋得有些发抖。
虽然我不是一个考古学家,对这些古物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面对面地看着这几尊雕像,我也被震撼得无以复加,非但身材比例完美协调,就连神情、眼神都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而雕像周身的颜料,虽然历经了近二千年,仍鲜艳得就像刚刚涂上去似的,没有任何脱色班驳的现象。
古人的聪明智慧、心灵手巧让两千年后的现代人都自叹不如。
贾老和唐心几乎是在一寸一寸地研究着雕像,不时地探讨一番,寅远先是恭敬地跪下给这些雕像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默默地不知道在叨念着什么,表情肃穆。
“这玩意儿要是能弄出去,得值老了钱了!”才子看着雕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大笔钱似地,兴奋地对兰花说。
我掏出冷光照明棒,拧亮以后全力向前抛去,而后向左右都扔出去了几支。
照明棒划出道道清冷的光线没有规则地四外散落开来,这个巨大的石室的真正面目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
其实这石室并不是非常巨大,刚才只是潜意识里认为电筒没有照到边际,那么这块空间必定十分宽敞的,实际上四壁也只比电筒的照射距离远了一点点而已。
比起辽国龙脉中的祭室和元皇陵兵马俑坑洞,这里只能算得上小房间而已,但是这千平米见方的石室中对我的冲击绝不比前两者小!
四周靠着石壁每隔三、四米的距离就有一尊跪人像烛台,全是女子打扮,长发披在脑后,脸孔朝着地面,双手举过头顶,捧着火盆,火盆里还残留着烟火熏烤的痕迹,只是灯油已经挥发得一滴不剩了。
弯着手指在烛台上敲打了两下,发出叮、叮的金属声响,不同于那些卫兵和大臣,这些跪人像烛台是青铜打造的。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排二十位高大威猛的持戟护卫,前方十几米外是按照文左武右地排列着几十位大臣,腰跪坐着面向前方,不仅衣服的颜色各不相同,正面看来连容貌、年纪也是各异,唯一的共同点都是表情严肃恭敬,目光中充满了敬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处。
目光所望的地方也就是这巨大石室的尽头,九级石阶上的高台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金光闪闪的龙椅!
龙椅上坐着那个穿着金缕玉衣的应该就是叛乱失败,龟守湘西称帝的吴者了。
那件金缕玉衣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好象是货真价实的金玉制成,不像是雕出来的。
这里分明是朝堂宝殿!
在石室两侧各有一个与来时的通道差不多大小的通道,我用电筒晃了晃,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虽然我现在很担心温老的安危,但是身处险境也只能步步为营地搜索,注意力再度集中到了龙椅上那具雕像的身上。
我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端坐在王座上的人所穿的是件金缕玉衣一是因为衣如其名,无数被金线连缀起来的玉片在冷光照明棒的光线中闪烁着七色的光彩,更主要的是我曾在文化遗产管理部见到过一套正在修复的据说是江苏某地出土的一位诸侯王入葬时所穿的金缕玉衣。
所谓玉衣就是用许多四角穿有小孔的玉片,用金丝、银丝或铜编缀起来的,分别称为“金缕玉衣”、“银缕玉衣”、“缕玉衣”,金缕玉衣又被称为玉匣,是汉代时帝王贵族最高规格的丧葬殓服,因为古人相信玉能寒身,使尸体不朽。
这金缕玉衣说穿了就是一件以玉为料,以金丝为线所制成的衣服,脸、手、脚都被罩在其内,甚至连眼睛、鼻孔、嘴都会有相应的遮盖,简直可以称得上密不透风,一件金缕玉衣所需要使用的玉片少则两千多片,多则几近五千,每块玉片都需要磨光和钻孔,大小和形状必须经过严密的设计和细致的加工,编缀玉片还需要许多特制的金丝。由此可见,制成一套“金缕玉衣”所花费的人力和物力,是十分惊人的。
也正是因此,金缕玉衣的价值可以说得上无价之宝,但也吸引了无数盗墓贼的觊觎。
李部长曾经给我讲过五十年代初,陕西某处曾有几个毛头小子偶然安发现了一座汉代贵族墓,大着胆子挖了进去,将一件好好的金缕玉衣拆了零碎,把金线抽走,却把无数的玉片给扔在了墓里。
才子听说了这事以后对那几个盗墓贼极度鄙视,这牲口说了一句话,让李部长几乎昏倒。
“要是老子,就连尸体一起背出来!”才子如是说。
李部长当时就挑起拇指称赞才子有眼光,那古尸甚至可能比衣服更有价值,后来,李部长曾感叹,幸亏才子生得晚了几十年,否则孙殿英也许就做不了近代第一盗墓贼了。
其他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研究那些雕像,兰花甚至抱着一个士兵在拍照留念,我缓缓地向龙椅走去,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雕像的双眼和嘴的部位,按照李部长讲的,应该是有眼盖和口盖的,可是我面前的这件却没有,露出了闭着的眼睛和嘴的轮廓。
我隐约感觉到好象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还把握不住头绪。
身边刮过一阵风声,才子那熊似的身体一瘸一拐跑地飞快向龙椅冲了过去,“这不是金缕玉衣吗?发财啦!”才子两步并做一步冲上了台阶怪声大叫起来。
“别动!”贾老的吼声把才子定在了台阶上,距离龙椅几步只遥的地方,突如其来的吼声把我也吓了一跳,转身向贾老望去。
“当心,不要碰那些东西,别弄坏了!”贾老满眼担心,表情凝重地说道“那可是一座墓|茓里最珍贵的东西!”
我的心头一颤,终于想到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快下来!”我大声地喊道,朝才子跑去。
金缕玉衣的出现是因为汉朝的帝王贵族们相信玉能寒身,为了保持尸体永远不腐烂而制造的,本就应该穿在尸体的身上,为什么要穿在雕像身上?
下面的朝臣们都穿着官服,高高在上的帝王应该穿着朝装,戴着皇冕才对,怎么会穿着金缕玉衣?
都是惯性思维惹得祸,看到下面的士兵,大臣们都是雕像,自然而然地就认为龙椅上坐着的也一定是雕像,归纳起来,只有一种可能,龙椅上坐的根本不是雕像,是尸体!
我不相信吴者的尸体会被摆放在龙椅上,所谓“尸不入棺,魂无归处”,即便吴者只是退缩在湘西一带称王,但既然能够建造这么庞大的陵墓,就绝对不可能暴尸在空气之中的,我几乎可以肯定龙椅上坐的就是葬在“破相紫薇”局中风水眼处的尸体,吸纳了养尸地的阴寒地气而发生了尸变!
换句话说在才子身前五、六米远的地方正坐着一具僵尸!而才子自己却不知道他正处在危险之中!
我的叫喊声刚一出口便立刻后悔了,贾老的那一声喊叫已经让才子莫名其妙,我紧随其后的叫喊更让才子分了神,看着才子望向我的迷茫眼神,我俩之间的距离还有十几米远,才子身子冲着龙椅的方向,头望向我,愣愣地站着,似乎在思考我为什么突然间惊慌失措。
“那不是雕像,是僵尸!”我拼尽全力向才子奔去,却魂飞魄散地看到原本端坐在龙椅上的吴者双臂直伸,直直地扑向了才子。
“跑啊!”我的喊声和兰花几人的惊叫声同时响起。
这时的我已经跳上了台阶,眼睁睁地看着吴者那双伸出了衣袖的双手手背上飘起了长长的红色长毛,闪烁着寒光的像倒勾一样锋利长甲堪堪接触到了才子的脖子,手里的炸神木钉距离吴者的身体却还有一尺多远。
在阴阳风水勘术的记载里,僵尸按照修为程度分为六种,主要的区别表现在尸鬃的颜色上,刚刚化为僵尸后本体最弱,尸鬃为灰色,随着不断地吸食地之阴气,活物的精血,僵尸的修为逐渐深厚,尸鬃的颜色按照由弱到强分别是绿色、白色、棕、红、黄,若是僵尸修成了黄鬃,便从此刀枪不入,不惧怕阳光和驱邪的阳Wu,想要消灭几乎是不可能的,所到之处百里不存活物!
这吴者竟然已经是红鬃僵尸,其凶猛程度大致可以想象,阴阳风水勘术里有记载,如果遇到红鬃僵尸,生还的可能性基本上是微乎其微了,遇上黄鬃僵尸,必死无疑。
才子这时也感应到了脑后袭来的风声,下意识地第一个反应不是躲避,而是扭头去看。
我圆睁的双眼几乎裂开,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眼看着吴者紫青的双手在才子的脖子形成了合拢掐了下去!
近在咫尺地看着自己最亲的兄弟就要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让我的胸口炸裂!
异变又起,吴者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利的驴叫般的呼嚎,本来已经掐住了才子脖颈的双爪突地缩了回去,我看到在接触到才子脖子的瞬间,吴者的双爪升起了一股淡淡的黑烟,
也就是眨眼之间,我已经冲到了才子身旁,一手拉住才子甩了出去,另一只手里的炸神木钉也同时刺到了吴者的胸口。
坚硬的金缕玉衣成为了吴者最好的盔甲,炸神木钉并没有刺进它的身体,巨大的阻力由手臂传了过来,而就在我刺中吴者的同时,吴者再次发出了一声怒吼,那双黑洞洞阴冷的双眼似乎愤怒无比地盯着我,张开的口中露出了上二下二四颗锋利的獠牙,虽然我手里的木钉并没有伤害到吴者,但全力出击的木钉所产生的冲力也把它向后推出去了一步。
接下来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吴者扫过来的胳膊已经击打在我的肩头,巨大的力量把我撞离了地面,抛飞出去,我只觉得耳边突然敲起了无数面的战鼓,胸口血液翻滚着向喉咙涌去。
在唐心等人的尖叫声中,我重重地摔在了五、六米外的台阶下,没有完全被消化掉的力量带着我打了几个滚撞上了一座雕像才停了下来。
“小狼,你怎么样!”才子连滚带爬地冲到我的身边。
眼睛里的景象都变成了两个,眩晕让我第一次努力爬起来的尝试化为了无用功,我使劲地摇了摇脑袋,耳中的轰鸣声轻了些,哇地一声,喷出了口鲜血,随着这口鲜血涌出,翻腾的气血平复了下去,感觉反而好了许多。
“我没事。”我一把撕开了才子的领口,那枚温老送给我,我又转送给才子的火符颜色变得赤红剔透,好象隐隐有一团火焰在其中燃烧,看来是这东西救了才子一命,我不禁暗呼侥幸,才子的脖子上并没有伤口。
“操!都吐血了还说没事!”才子两眼通红地吼叫着把挎在背后的火铳拽到了手里“我去给你报仇!”
“别!”我一把拉住才子,那变做了僵尸的吴者力大无比,又有金缕玉衣护身,这把火铳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伤害,才子冒冒失失地冲上去简直就等于去送死。
这时的唐心几人也奔到了我的身边,“小狼,你怎么样?”唐心的嘴唇因为担心已经被自己咬破了,看到我嘴角的血迹,泪水立刻滑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站在高台上暴跳如雷的吴者,似乎刚才在才子身上吃了亏,使得他对我们颇有些忌惮,并没有马上展开攻势,只是不断地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嚎叫,鼻孔与嘴里不断地向外喷着黑色的尸气。
而那双泛着阴冷气息死死地盯着我的双眼让我想起了蛇的眼睛,看着一个死去了两千多年,身穿金缕玉衣的僵尸在自己身前不到十米的地方咆哮,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这一瞬间,我没有感觉到害怕,也知道现在想要逃只怕也晚了,我想到了温老,恐怕老人已经是不在人间了。
我借着才子的搀扶站了起来,刚才这一下子摔得委实不轻,双腿还有些不由自主地抽搐,拉着众人缓慢地向来路退去,尽量拉开与吴者之间的距离,眼睛却不敢眨地盯着吴者,希望最不济也不能全军覆没,不能全身而退,也得争取活下去几个。
吴者似乎也发现了我的意图,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嚎叫,急速地扑了下来,我一把推开搀扶着我的唐心“快跑!”我大吼道。
唐心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发出声音,深深地注视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的心颤抖不已,转身,唐心和兰花搀扶着贾老就向来路奔去,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寅远虎吼着举起猎刀向吴者迎了上去。
猎刀斜斜地划过了吴者的身体,刀玉相接,发出了一阵叮当声响,迸发出了一串火星,勇敢的寅远并没有阻止吴者的来势,吴者轮起的胳膊重重地砸在了寅远的胸口,粗壮的寅远像稻草人似地抛飞了出去,撞上了石壁,摔在地上就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昏了过去。
“寅远!”已经奔出去十几米的唐心回头看到了不明死活的寅远大叫着,三个人又一齐折返了回来。
才子对着吴者扣动了火铳的扳机,结果却哑火。
“操你大爷!”才子扔掉了火铳,抽出了猎刀冲向吴者,锋利的刀锋依旧没有伤害到吴者,只是激起了一阵轻响伴随着一溜火花,才子也只来得及劈出了一刀,就被吴者抓住了胳膊扔了回来。
才子在空中发出了一声惨叫,我的心剧烈地抖了起来,扔掉炸神木钉,伸出双手接住了朝我飞过来的才子,巨大的惯性带着我向后连退了三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而才子粗壮的胳膊上血淋淋的少了一块肉,鲜血沿着吴者如刀锋利的指甲留下的五道血槽不断涌出,深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更可怕的是,伤口完翻的血肉迅速地变成了黑色,而且这黑色在快速地向伤口四外扩散着,这尸毒远比伤本身更加可怕,如果吸进去就已经很危险了,更何况是受了伤,如果不及时救治,才子必死无疑!
只是几秒时间,才子的脸上已经罩上了一层黑雾,吴者身上的尸毒实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厉害。
“用糯米敷!”我向扑到才子身边的兰花吩咐道,幸好离开向老太爷家的时候带上了些已经泡过的糯米,还真派上了用场。
“我,我没事,命硬,死不了。”才子勉强挤出个难看的微笑安慰着泪水滂沱的兰花。
放下了才子,我抓起了炸神木钉,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隔断了吴者通向众人的路,“看这儿!”我挑衅地大叫着,用手中的炸神木钉敲打着身旁危襟正座的大臣雕像的头。
两个照面,才子和寅远都遭到了重创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其实是多此一举,吴者接下来的目标本来就是唯一还站着的我,冷冷地注视了我片刻,猝然间厉声尖叫着跳了起来,凌空向我扑来。
四、五米的距离在吴者而言,就像普通人迈出一步那么简单。
吴者还没到,一股几乎让我吐出来的腥臭率先扑进了我的鼻子,看着那双抓向我心口的双爪,电光火石间,我选择了舍弃炸神木钉,而改用旋身踢,因为现在我还不想和吴者同归于尽,更何况,就算我想和它同归于尽只怕也是我一相情愿的事,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旋身踢的要领就是以一条腿为支撑点,身体与踢出去的那条腿绷成一线,整个身体呈斜丁字型,这样我刚好可以避开吴者抓向我的双爪。
吴者的双爪在距离我胸口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滑了过去,而我的脚已经踢到了吴者的胸前,当我的脚甫一接触到吴者的身体,便改踢为扫,四两拨千斤地借着吴者下冲的力量把吴者甩了出去!
吴者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个滚撞到了石壁上,重重地横摔在了地上,竟然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我正为自己一击得手感到些须兴奋,大腿上猛地传来一阵麻痒入心的疼痛。
低头一看,骇然发现大腿上的裤子被撕下去了一条,三道抓痕清晰可见,被抓过的地方已经变黑,缓缓地渗出血来。
黑色不断地向外扩散,就像一滴墨水落在了一盘清水中,很快就扩到了巴掌大小的面积,而痒麻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按这种扩散的速度,只怕再有不到五分钟,我这条腿就要彻底丧失知觉了。
我正要转身去拿糯米拔毒,吴者直挺挺地竖了起来,是竖不是站,没有站的过程,吴者的所有部位都没有动,就像根原木的一头被绳索牵引着似的,立了起来,那双罩在金缕玉衣下的眼睛里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两个洞,我却感觉到一股让我心头直冒寒气的阴冷气息。
我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被抓伤的腿隐隐的已经有些麻木了,而吴者根本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它几次攻击,但基本上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我倒下了,只怕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该怎么办?我的思维迅速地转动起来,无数种设想一一闪过,马上又被自己全部否定,因为没有一个办法能够有半数以上的把握消灭吴者这只红鬃僵尸。
吴者似乎没有想到能在我身上吃了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立了半晌,好象是在仔细地打量我,我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着,只是愈来愈麻的大腿不断地给我敲响了警钟,极限就要到了。
这红鬃僵尸似乎改变了以往速战速决的策略,采取了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方针。
猛然间一个古怪的想法涌上了心头,这红鬃僵尸似乎是在等待着我尸毒发作的一刻啊!越想越觉得这推论大有可能,爷爷的,阴阳风水勘术中可没说过这僵尸厉害起来比人都聪明,还是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声,不愧是红鬃大僵尸!
拖着那条已经有些不太自主的伤腿,我向后跳了一步,没等站稳,手里的炸神木钉便蓄势待发地护在了身前,防备着吴者发动攻击。
果然,随着我向后跳出了一步,这红鬃僵尸也直绷绷地伸出一条腿向前跨上了一步,伴随着这一步,它身上的金缕玉衣发出一阵叮当微向,胸口哗啦掉下去了一片!露出了里面裹着身体的白布。
原来才子和寅远那两刀已经斩断了许多块玉片,只是有些结实的地方还连着,刚才被我那一脚踢得撞到了墙壁上,把藕断丝连的地方也给撞碎了,一震之下便土崩瓦解开来。
看着吴者胸口好象开了个V字鸡心领的新款金缕玉衣,我竟然生出想要破口大笑的冲动。
吴者随着我后退的脚步向前进了一步后,并没有发动攻击,仍旧是坚持着它的战略意图,保持着与我的距离。
“郎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寅远有些虚弱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
“你们带着才子先撤退!”我的目光不敢离开吴者,背对着众人喊道,让我稍稍放心的是,这个红鬃僵尸对我们的对话好象没什么反应。
据说这东西是靠人气来分辨人的位置和动作的,有点类似于蛇类的热感应系统,那么我们说话应该就不用怕泄露秘密了。
“小郎,用你手里的炸神木刺它的心脏!”贾老离得老远,高声给我支招。
我心中一动,看了看手里比铁棍还要坚硬的炸神木钉,又看了看吴者的胸口,那个V字开领刚好露出了它的心脏,迅速地估计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危险程度。
问题是吴者的那两只比刀还要锋利的爪子杀伤力实在太强,它既不可能伸开双手露出胸膛让我刺,也没有人帮我把住它的双手,就算我能刺中它,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是同归于尽,而且最让我担心的问题是,这炸神木是不是真的可以克制僵尸?否则一个伤口对于不知道疼痛的僵尸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伤害。
“贾老,炸神木真的可以弄死它?”这老头既然知道我手里的东西是炸神木,想必他对这炸神木也应该有所了解,向老太爷只是说这东西可以杀鬼,可从没说过能杀僵尸。
“这个,我也只是听说,昨天听向老爷子说给了你一根炸神木,是他用了几十年的法器,所以我觉得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贾老有些心虚地说道,声音越来越低,我本来升起的一丝希望也越来越淡。
没想到这老头竟然也只是听向老太爷随口一说就出了这么个主意,这可是一命换一命的办法,我拼了命就为了试试这办法是否可行?
我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句,回头瞪了一眼这草菅人命的老头,正好瞥到已经昏迷的才子,别在才子腰上的五、六只雷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寅远,把才子身上的雷管留下,唐心、兰花,你们带着才子和贾老先离开这里!”我沉声开始为我的计划做着准备。
吴者依旧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看吧,一会让你看个够!我心里恶狠狠地嘟囔着。
没想到的是,唐心和兰花费力地搀扶起才子刚刚走出不到三米,吴者突然发出一声桀厉的咆哮,抓起身旁的跪人像青铜烛台扔了过去!
咚的一声,沉重的烛台砸在了几个人身前不到一米的位置,激起了一阵碎石,我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如果它改变方向攻击别人,我只能冲上去挡住它。
再次出乎意料之外,唐心几个人为躲避那尊烛台向后退出了几米,吴者没有丝毫的反应,并没有追击,看这架势好象在阻止有人离开这里。
这红鬃僵尸也太他妈的厉害了吧!居然懂得敲山震虎,威胁别人。
我那条受了伤的腿麻涨感已经蔓延到了膝盖,再也不能等了,再拖个几分钟,连同归于尽也只能想想了。
“退进去!”我指了指龙椅旁边,虽然不知道那通道是通向什么地方的,但是至少可以挡住爆破的冲击。
这次吴者对于唐心四人向后退没有任何反应。
“走喽!”我发出一声高喝,猛地转身向后跑去,背后的吴者厉声咆哮着飞身向我扑了过来。
要的就是这样,我一早就算好了距离,感觉到脑后风声响起,我突然摔向了地上,打了个滚便躲到了一尊跪坐着的雕像后,两条腿前弓后绷地斜举着手里的炸神木钉迎向飞扑而下的吴者。
僵尸再聪明也只是比行尸走肉强些而已,能看到下一步,却想不到下两步,我全力送出的炸神木钉加上吴者下扑的惯性,整支尺许长的木钉几乎是没柄而入地刺进了吴者的胸口,只可惜距离心脏的位置略有偏差,一股墨汁似的液体顺着创口沿着炸神木钉缓缓流了出来。
吴者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双爪隔着雕像虽然堪堪地将我罩住,却没办法完成合拢一击,胡乱地在我的肩头留下了几道血痕。
不过这一下子虽然是透体而出,但很显然还要不了吴者的命。
“炸药!”我大吼,双手趁着吴者双爪胡乱抓挠的当儿,隔着中间的雕像死死地抱住了吴者的身体。
寅远慌忙捧着捆雷管跑了上来,“郎,郎大哥!”寅远茫然无措地举着雷管骇然地望着我,满眼的无所适从。
“都点上,塞进去!”我用下颌点了点吴者金缕玉衣的V字领口,吴者挣扎的力气极大,嘴里喷出的尸气又腥又臭,吸入鼻子里晕呕难忍,我几乎支持不住,就要放开双臂了。
寅远也明白了我的意图,忙不迭地颤抖着手点燃了引信,一股脑地顺着金缕玉衣的切口塞了进去,这次寅远没等我开口,转身兔子似地向最近的通道入口奔了过去。
而此时的吴者正一点点地向外拔着炸神木钉,再不走那可真就是同归于尽了,老子又不傻,就算要死也是牡丹花下死,陪着你这么个红鬃大僵尸一起上路算怎么回事。
松开了双手,转身朝着寅远跑去的通道拼命狂奔,连那条麻木不堪,几乎让我感觉不到存在的腿竟然也灵活无比。
所以说,人的潜能实在是无限的,是人类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有很多时候自以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突破这个临界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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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堪堪到达通道入口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在身后响起,我不顾一切地跳了起来向前扑去,两条露在外面的小腿仍旧被巨大的气流推动,整个身体改变了方向,一头撞上了石壁,无数的金光闪闪的星星在眼前争先恐后闪过。
身体重重地趴着摔在了地上,浑身散架似的无力,胸口传来一阵阵绞心巨痛,不过我知道这条命算是拣回来了。
在爆破过后十几秒后,身下再次传来一阵晃动,这时的我连摔带撞眩晕无比,根本就没顾得上去想这是怎么回事。
“小狼,你怎么样?”唐心第一个出现在我的眼前,看着她过度的紧张而毫无血色的脸颊,我担心她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死不了。”我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眼前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唐心的面孔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去,我真想闭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却舍不得不看唐心。
最后,我还是没有能拗过沉重的眼皮,靠在唐心温暖柔软的怀里,失去了知觉,我进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我甚至连自己也看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感觉到了四肢传来的疼痛好象无数根针一齐刺进我的肉里,骨头里,尤其是胸口处的伤,就像有人在一条一丝地撕着我的肉。
我忍不住痛哼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狼,你醒了!”五张惊喜的面孔围成了个圈聚在我的头顶,眼里的担忧关切情真意切。
“才子,你感觉怎么样?”我仔细地看了看才子的脸,虽然憔悴但那一层黑气却已经消散,这让我放心了很多。
想到才子身上的尸毒,我突然发现自己被吴者抓伤的腿也不再麻涨不堪,除了那三道抓痕还有些轻微刺痛,整条腿再没有不适的感觉了。
看着身旁一团变成了黑色的糯米,我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唐心一定为我拔除了尸毒。
“我福大命大能有什么事。”才子咧着大嘴笑着高声嚷道,看得出来这牲口的心情很好,话说回来,除了自杀的人,正常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大难不死,差不多就该杀鸡谢神了,高兴是自然的。
每个人的表情中都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慌乱和再世为人的庆幸,尤其是寅远,瘫坐在地上,脸色青紫,强做镇定,只是眉头和握着猎刀的手臂不时微微抽搐。
我有些同情地拍了拍寅远的手背,也算是难为他了,本来心里负担就重,更加上小伙子第一次遇上这样毛骨悚然的情况,精神没有崩溃已经难得了。
“那东西呢?死没死?”我看了一眼唐心问。
“操,连毛都没剩下来!可惜了那么肥的一只肉粽子”才子音调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叹,不过看才子的表情虽然颇为心疼,但他也清楚保住了命实在比什么宝贝都更重要。
“可惜了一件金缕玉衣和那些珍贵的雕像了。”贾老心疼无比地摇着头。
“老头,你说是命重要还是这些身外之物重要?”才子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瞥了贾老一眼。
贾老呆呆地怔了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要是我老头子自己到也没什么怕的,可是你们还年青………”
“走火入魔了。”才子低声嘟囔着,被兰花瞪了一眼,才子不敢再出声,但看那不甘不愿的表情,该是在心里继续埋怨着。
“里面是什么地方?”我望着黑忽忽的通道问道。
“不知道。”唐心回答得干脆明了,随后补充道“怕再发生意外,所以没有向里走。”
我点了点头,虽然靠在唐心的怀里让我留恋无比,就算躺一辈子都不会厌倦,但此时此地实在是只能无限不舍地翻身爬了起来。
活动了几下身体,除了胸口和大鲵搏斗时留下的伤再度崩裂流血,手腿到都没有什么大碍。
“进去看看吧。”我对众人说道,虽然在发现吴者这个红鬃僵尸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温老实在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在那大殿中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迹象和血迹,这表明温老该不是在那里受害的。
“放松点,里面应该没什么了。”我笑着安慰了众人一句。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沙一双!”才子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腰间的雷管。
我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笃定,自然有我的道理。
这文王山的风水走势是一处双龙衔首,同脉双眼的奇特格局,虽然被湘妃江给破了风理地气,而且还形成了破面紫薇这种人间极恶的阴邪相,但却只是其中一个龙眼,另一个龙眼虽然不再有双龙衔首的大富大贵的格相,也还算得上温淳柔和,最适合埋葬女戚。
实际上吴者发生尸变虽然在我的预料之内,但竟然修炼成了仅次于黄鬃僵尸的红鬃却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现在想想,吴者生前是一方王者,高高在上,维我独尊,霸气十足,之后又举兵叛乱,心怀异心者必定阴狠桀骜,造下了无数杀孽,戾气缠身,这才使得吴者在死后吸取地阴之气,化为红鬃僵尸。
想通了这些,也就想明白了温老在信中所说的,为什么埋在风水眼上的死者都说有人在赶他们走,吴者自然不能允许有人和他争龙脉的风水,那几个盗墓者也一定是被吴者弄死的。
只能暗叹一声,这破面紫薇果然是凶险至及的风水格局,民间传言,有些会邪恶的控尸巫术的人会走遍天下寻找一处养尸地,或偷或骗地弄来尸体埋入其中,以此获得以供操控的僵尸。
只是养尸地也并非能让所有的尸体都能化为僵尸,首要一点必须是初葬便是在这养尸地的风水眼上,如果是迁墓而来的,那只会祸沿子孙家人,飞祸横生,永生霉运,而尸体本身却不会发生尸变。
我猜想这吴者当年下葬时如果不是文王山龙脉未断,湘妃江还没出现,就是为他寻找墓地的相师在害他。
不过至于其中的真相,恐怕也只是成为一段永远的谜了。
我们所在的通道并不算长,百米过后,是两扇开启的对关石门,四外扔出了几根冷光照明棒,这处石室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果然如我猜想,这里就是吴者的寝墓。
整个墓|茓比外面那朝堂大殿小了许多,也只有那大殿半个大小,墓|茓狭长呈凸字型,布置得很简单,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墓室正中摆放在棺床上的巨大棺椁了。
椁长足有六米,一人多高,摆放方向与外面大殿龙椅一样,坐西朝东,椁盖底朝上掀翻在地,露出了光亮醇厚的朱漆,椁身四面分别绘着彩图,正是朱雀、青龙、白虎、玄武的图案,与所司方位相互对应。
“是石头的!”才子摸着椁身说道。
这个发现让我微愣,我还以为是块粗大的圆木呢。
椁内的棺材却是金丝楠木料的,棺盖也是侧翻着打开在一旁,棺底还摆放着一把入鞘宝剑,几件透着金死银线光泽、造型典雅的酒壶,楠木是珍贵的木料,其质经久奈腐,而且木料之中散发香气,极为珍贵,只是现如今却没有任何的气味了,显然这棺椁已经开启了许久。
巨大的棺床上还摆着几十件彩绘的人俑,形态逼真,半米大小,虽说是缩小版的,但依旧是眉眼如生,奴仆婢女模样打扮,这一切布置也正符合汉代所谓“事死如生”的信念。
“别摸!别摸掉漆了!”贾老激动地挥手叫着让才子把手拿来,才子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却突然发现棺底上摆放的这几件冥器,嘿嘿笑着伸手就要去拿。
“别!别动!”贾老再一次制止了才子,快步走了过去,从变魔术似地手上已经戴上了手套,右手上还拿着一把软毛刷子。
“历经两千余年竟然没有发生氧化脱漆,实在是奇迹啊!”此刻的贾老激动得无以复加,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我五十多年的梦想一朝实现,恐怕比他还要更加激动几分。
从与唐心相识以来,我就发现了大抵我所接触过的考古学者无不生活清贫,收入不高,但在有所发现时的那种高兴与幸福却是发自内心的。
虽然自己向来鄙视盗墓者,而几次进出古墓都是有些无法避免的原因,但内心里也的确盼望着能够带出两件冥器发笔横财,自以为定下条国宝上缴国家,不与外国人交易的规矩至少也算是一代侠盗了,但是看着此刻的唐心与贾老,我突然间生出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另一边的唐心也是同样装备与贾老一起开始了现在的清理,而兰花则在唐心的指挥下给所有的文物进行多角朵拍照留念。
寅远进到棺寝墓后便对着棺椁跪下,面容肃穆虔诚地念叨着些什么,才子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无奈望了我一眼,这牲口的心思我一眼就看了通透,贾老在身边,是不会让他碰任何东西的,也更谈不上发财了。
“那咱们到另外那边看看里面有什么?”我询问地看了一眼才子,心里早就知道他决不会反对。
果然才子忙不迭地连声答应着,屁颠地跟在我的身后,向棺寝墓外走去。
“小郎,千万不要动任何东西!算了,对你们我还真不放心,咱们还是一起过去吧!”贾老说着放下手中器物招呼着唐心和兰花随后走了出来。
寅远见我们都要离开这里,立刻受了惊的兔子似地跳了起来,走到我与才子身旁,紧张的表情放松不少,似乎胆气也壮了许多。
走过被爆炸洗礼过的大殿,跪坐的大臣像被炸碎了许多,四下散落着无数碎石片,吴者已经是无迹可寻了。
现在想想也真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还算机灵,躲得够迅速,我这一身血肉之躯可比不上这些雕像硬。
走过龙椅的时候才子忍不住恨恨地唾弃了一口,我奇怪地望了望才子“你小子什么时候视黄金如粪土了?”
“他爷爷的,是镏金包铜的!”才子极度鄙视地答道。
唐心在一旁偷笑“秦汉时金铜统称为金,只可惜你不能穿越事空,否则带着铜回到那时也算是巨富了。”
才子翻了翻白眼“就这东西弄出去,只怕比金子还要值钱!”
我有些愕然地盯着才子瞧了片刻,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识货了?回头看了唐心一眼,后者很显然也是吃了一惊。
“这是国宝,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珍贵宝藏,其价值决不是靠金钱来衡量的,如果为了钱做出了盗墓的苟且行为,那就是愧对祖先后辈的千古罪人!”贾老激动得连胡须都颤抖起来。
才子不耐烦地向贾老作揖求饶“我说贾老,这些话您都跟我说了八百遍了,在您面前我这想法我都不敢有哇,咱才杰出好歹也是烈士子孙,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我暗暗好笑,看才子那一脸痛苦的表情就知道我刚才晕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才子没少吃苦头,这牲口居然能说出这些话,即便是敷衍,也实属不易了。
与通向吴者棺寝墓的通道相同,这条通道走出了百十多米后,便是两扇对开的石门,只是如今这石门却是关着的,门上雕着一个大大的太阳,四外里无数线条使得这太阳看起来光芒万丈。
我马上想起当初在哈尔里克狼国古墓中见到的那面太阳雕刻,花呢子与齐力顿并不是我所遭遇过的最心惊动魄的一次历险,却绝对是我内心深处最为恐怖的记忆,一方面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身处险镜,经历如此凶险诡异的事件,而花呢子的阴险狡诈让我差一点便着了道,另一方面扎旺后来的情形让我终身无法忘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突然在这地下陵墓中见到太阳石刻,原本轻松的心情立刻悬了起来。
按照我的推测,这石门的背后应该是双龙衔首双龙眼中的另一个风水眼,正常而言安葬的应该是一位吴者的女性亲属,该以他最为喜爱的妃嫔可能性最大。
这石门颇为厚重,高近五米,宽度也有两米多,走在前面的才子招呼着寅远便要推门,电筒光芒下地上一闪而过的青灰色物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招呼才子不要开门,我蹲下把那青灰色的物件拾了起来,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粗布片,虽然粘满了灰尘,但撕痕却是崭新的。
“这是二爷爷衣服上的!”寅远惊骇地大叫道。
“温老哥!温老哥!”才子隔着石门大声呼唤起来,却没什么回音。
我的思维快速转动起来,难道温老为了躲避吴者的追击而躲到了这墓室中?可是我们在与吴者的搏斗中,震天动地的打斗声他竟然没有听到?
而且以红鬃僵尸力大无比,凶悍嗜血的习性,这区区石门也根本无法抵挡它的进攻,可现在这石门却是关闭的,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心头升起一个惊骇的想法,难不成在这扇石门的背后还有着可怕的存在?温老虽然躲过的吴者的追杀,却仍未逃脱厄运?
但是如果真的有类似吴者之类邪物的存在,那么我们闯进了它的墓|茓,还在外面把吴者炸了个粉身碎骨,它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这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阴阳风水勘术中没有过记载,我更是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形,开还是不开,我一时间竟然犹豫不决起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我,等待着我做最后的决定。
温老曾经说过,温家传人信奉死后火化才能安心转世轮回,若是骸骨暴弃,死后魂魄必将受尽折磨,这也是温老为什么用了一辈子的时间竭尽毕生寻找父亲尸骨的原因。
无论如何,这里是最后的通道,温老是生是死打开这扇门便会揭晓,即便温老已经不在人世,我怎样也要完成他的愿望,找到他的骨骸火化埋葬。
就算里面真的还有一个红鬃僵尸,大不了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我们未必便会见得一定会输,想到这里不再犹豫。
先指挥着唐心和兰花搀扶着贾老退到通道的尽头,叮嘱他们事情万一发生变化,立刻逃跑。
炸神木钉在与吴者的生死搏斗中,留在了它的身体内随着吴者一起被炸了个粉碎,没有办法只能操起猎刀。
让才子把雷管准备好,与寅远一左一右地按住了两扇石门,一切准备就绪,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着才子和寅远点了点头,两人一齐用力,石门无声无息地缓缓被推了开来!
我紧紧地握着猎刀护在胸前,看着缝隙渐大的入口,心想着管你出来的是什么,老子先给你来个透心凉!
石门最终完全打开,电筒光芒照射下的入口看起来清冷诡异,才子与寅远把门打开后都迅速地跳到了我的身旁,一手举着猎刀,一手拿着电筒,屏吸静气无比紧张地等待着。
四周静寂无比,我甚至能听到身旁寅远快速的心跳声,没有僵尸,没有怪物,我们全神贯注地戒备了良久,被开启了的石室没有任何的声响,更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冲出来!
“咕咚”寅远喉咙间发出的一声咽口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愕然望去,寅远难为情地笑笑,我也随之莞尔,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
三个大男人有些窘然地彼此望了望,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警报解除了?”唐心微笑着说,贾老三人也已经走了过来。
我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贾老满眼赞赏地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少年老成,谨慎勇敢,很不错!”
我苦笑着刚想要谦虚两句,贾老已经扭过头不再看我,满眼憧憬兴奋地用电筒照射着入口“进去吧!”
当下,才子与寅远在前,兰花与唐心搀扶着贾老紧随其后,我反到变成了殿后,跟在最后面走进了这块最后没有开发的未知区域。
我们一路走来,这通道里的空气都十分干燥,而且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但这里的空气却湿润的很,还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那是什么东西?”走在最前面的才子突然高声说道。
顺着他手中电筒的光线,我看到在前方远处树立着几根腰粗的圆柱,一米多高的样子,好象从石地长出来的树干一样。
“先别过去!”我制止了大家继续前进,这里似乎比吴者的寝墓还要巨大,六把电筒的光亮投射在其中除了举起来能看到五米多高的顶壁,和来时的通道,竟然三面看不到边际,天晓得里面到底有什么机关陷阱。
我全力地向四面抛出了十几根冷光照明棒后,这巨大的石室才逐渐显露出它的真容来。
面积之大超乎我的想象,比吴者的棺寝墓大了何止一倍!整个石室为凹字型,似乎是与吴者凸字型墓室相互对应,长度足足有里许,宽度也绝对超过了二百米!
正中是许多根两米多高的腰粗圆柱向外倾斜密密围成的篱笆似的圆圈,里面是一张圆形的棺床,床上放置的三米多高的棺椁竟然也是圆形的!
而在那圈篱笆的外面,则是最初才子发现的无数根一米多高腰粗的圆柱从地面伸出,排列得非常规则,直直地看过去,一排圆柱像是一条从棺椁出发射出来的直线,整个柱阵看起来,又形成了一个比一个大的圆圈套在圆形棺椁外,向外扩散。
我数了数,从围绕着棺椁外的那圈篱笆那圈最小的圆圈开始,到最外一层圆柱形成的圆圈,一共是九层。
“是木头的,我操!都是金丝楠木!”才子已经把我们落下了十几米的距离,率先零距离地接触到了最外一层的圆柱,惊讶的喊叫道。
我这一惊可不小,金丝楠木极为珍贵,更别说成长到人腰粗细的,这一圆套一圈的木柱,少说也有几百上千根,如此奢侈真是无法想象,不知道正中那个棺椁里埋葬的到底是什么人?这架势比吴者的棺椁还要气派!
这到让我猜不透墓室之中到底安葬的是什么人了,古时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尤其是帝王陵墓,一般来说,帝后妃合葬时,都是共处一间墓室,帝王在中,后、妃在旁,就算是分|茓而葬,妻墓的规格也绝对不能高于夫的墓葬规格,这座墓|茓明显违背了这种男尊女卑的封建礼制,但若是说这间墓室中安葬的是吴者的父母之辈却又同样与礼制不合。
不管怎么样,准备工作得做足了,我招呼了一声才子,才子立刻会意,从背包里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替命香,这牲口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藏香,足足有拇指粗细,一尺多长,比普通的香烛大了一倍还多。
“香火猛些,就算是鬼也会高兴的。”才子得意地说,边朝墓室的东南角走了过去。
我苦笑着摇头,回头正看到贾教授两眼瞪得溜圆,我几乎以为那双眼珠子随时有滚出眼眶的可能。
“这是,这是,太阳墓啊!”贾老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良久后惊呼出口。
“太阳墓是什么东西?”我疑惑地望着表情近乎呆滞的贾老重复了两遍问题,贾老却浑然不觉,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感觉眼前这神秘的棺椁和外面那些木桩组成的阵型的形状还真是很像光芒万丈的太阳。
到是唐心在震惊之余,解答了我的迷惑。
“太阳墓最初是在七十年代末被发现的,位于孔雀河古河道北岸附近,一共有几十座太阳墓,这个名字是现代人根据墓葬的形状起的,中间用一圆形木桩围成的死者墓|茓,外面用一尺多高的木桩围成七个圆圈,并组成若干条射线,呈太阳放射光芒状,不过这座比起世人所发现的太阳墓却也存在了许多不同的地方,而且据说那些太阳墓距今已经有三千八百多年的历史了。”
“是啊,这里的柱子可不止一尺多高,而且是九个圆圈,而不是七个。”我接着唐心的话说道,而且这座墓|茓是西汉中前期吴者的墓|茓,最多也就两千年而已。
唐心点了点头,抓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拍了起来。
闪光灯一晃,贾老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转身急急地说道“对!对!全拍下来!全拍下来!千万不要放过任何地方!”
“贾老,孔雀河古河道北岸在哪里?”我好奇地拉住了贾教授问道。
贾老大为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你小子没听说过楼兰古国吗?”
楼兰?我当然听说过,简直就是如雷贯耳啊!小时侯在老夫子那里看到史记中对楼兰的记载:“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扦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四万四千一百。”是丝绸之路上所谓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我当年就曾对万里沙漠的模样向往许久,尤其是楼兰美女的发现,让我神游太虚幻想着几千年前的历史景象而扼腕叹息自己没生在那个时候。
后来到了潘家园还曾听老树妖说过楼兰干尸是稀世珍宝,许多国外的客商都在四处寻找购买。
“贾老,这么说太阳墓就在楼兰?”我眨着眼睛问道,古人说不耻下问,更何况我眼前这位老人可是学识渊博的考古界泰山北斗似的人物。
满足我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可比虚无缥缈的面子重要的多。
贾老给了我一个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再度冲着才子高喊了一声不要摸,略略思索了片刻说道“太阳墓的位置的确在楼兰古国的疆域,只是形成期远在三千八百多年以前,而楼兰有史可考,建国于春秋战国时期,于公元四世纪左右神秘消失,至于楼兰有史记载之前是什么情形无从查证,由此看,太阳墓与楼兰仍相距一千五百年左右,所以太阳墓是否就是楼兰古国的墓|茓,这是无法断定的。”
“哦”我露出一个受教的表情,心里对神秘的大漠的好奇又增了几分。
贾老张了张嘴,似乎意犹未尽,“回去以后再多告诉你点!”贾老最后只说出了这一句话便向这酷似太阳墓的建筑跑了过去。
跟在贾老的身后我仔细地观察着这些矗立的木柱,发现这些金丝楠木历经两千年后,依旧很结实,只是在最里面那一圈斜射而立的木柱上我看到许多鸡蛋大小的窟窿,像是人为钻凿而成的,让我有些奇怪这些窟窿是做什么用的。
问唐心,唐心也是一脸茫然。
11
“温老!”才子的一声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心头一震,向才子所在的方向望去。
才子正站在与入口相对的最外一层木柱旁,也就是凹字型墓|茓的凹陷位置,面朝着伸出去的那块区域也刚好是我们视力范围的死角。
我快步跑了过去,看到才子揽着闭着眼睛,脸色铁青,一动不动的温老正在用力摇晃呼唤着温老的名字。
“还有气!”才子抬头对我说道。
我蹲下身子,探了探温老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均匀平缓,我提到嗓子眼的心放进了肚里,看样子只是昏迷。
看着才子呼唤摇晃了片刻,温老依旧没有反应,让才子把温老的身体平放在地上,掏出水壶,掐开温老紧闭的牙关,慢慢地灌进了一口水,而后猛地捏住了温老的鼻子。
温老的身体猛地一抖,噗地一声把水喷了出来,紧跟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心中一喜,温老的眼睛抖动片刻缓缓地睁了开来。
虚弱的眼神最初是一片迷茫,随后化为惊喜,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小郎,你果真来了!”
“温老哥,你没事吧?”我激动地反手握住了温老冰冷的双手“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
温老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对了,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温老的眼中现出一片惊骇的神色。
“红鬃僵尸?”我淡笑着问道。
“你们,你们也遇到了?”温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和才子,“受伤了?”温老也看到了我胸口的伤,关切地问道。
“是来时遇到了一只大鲵伤的。”我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把受伤经过讲了遍“那只死的是你老哥杀的吧?真是老当益壮啊!”
“我就说有母的不会没有公的,幸好只遇到了一只,要是两只一起上,我怕是早成了大鲵的腹中美餐了!”温老苦笑着说道。
“对了,那只僵尸呢?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见到了红鬃僵尸!”温老提到吴者时,眼中还有几分惊魂未定的恐骇。
“被我们郎爷给炸得稀碎!”才子得意地显摆着说,看他的样子倒像炸死僵尸的人是他。
这时唐心等人也赶了过来,纷纷与温老打过了招呼,寅远更是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二爷爷,您没事啊!全寨子的人都担心你呢!”
除了贾教授,温老与其他人都相识,一一打过招呼,我为贾老与温老做了个介绍,二位老人虽然没见过面,但通过我彼此也早有耳闻,正所谓英雄相惜,看得出来两人彼此十分有好感。
“晶焱竟然一人独闯龙潭虎|茓,真是让人佩服!”贾老微笑着赞叹道。
“老哥你过奖了。”温老苦笑着摇头“我可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凶险,否则这把老骨头还真没有这个胆气独闯呢!”
温老这时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气色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身体没有受伤,只是三、四天没有吃过东西,有些虚弱。
“幸亏我躲得还及时,否则中了尸毒一定活不到现在的!”温老指着肩头衣服的破洞有些后怕地说道。
原来石门前那片碎布果然是温老身上的。
“老哥,你怎么会晕到在这里的?受伤了?”我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老人,不过并没有发现有伤口。
温老眼睛露出一片迷茫的神色“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晕了过去,本来是被那粽子追得无路可逃闯了进来,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一直到睁开眼睛,就看到你们了。”
看温老的脸色绝对不像中了尸毒,否则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但莫名其妙地就晕了过去,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透原因。
“晕过去之前遇到什么了?”唐心摸了摸老人的额头“好象有些热啊。”
“没什么啊。”温老沉吟了片刻说道“晕过去之前好象觉得腿上疼了一下。”老人摸了摸左小腿。
我立刻将老人的裤管卷了起来,电筒光下,老儿左腿小腿肚上有一点极细微的红点,红点周围微微有些红肿,就像刚打过了针似的。
“是不是被什么毒物叮了?”唐心皱着眉头轻声问我。
“不可能,我来前用雄黄浸泡了衣服,就算遇上竹叶青也要避开我的。”温老肯定地说道“而且我进到这里的时候什么也没看到。”
这到奇了,我仔细地看了下温老腿上的红点,的确像是被细针扎过造成的,湘西湿热,向来多毒物,当地人对毒物的防范一向很严备的,更何况是温老这样的老江湖,或许只是老人之前不小心被蚊虫叮咬的吧,既然老人没什么大碍,我也不再多想。
“不管怎样,没事就好。”我笑着说,这几天一直担心的就是温老的安慰,此刻见到他安然无恙,欣喜之情无以复加。
才子皱着鼻子用力地抽了两口气,“这里好象有股子臭肉味。”说着四处张望寻找臭气的来源。
听才子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初进石室时闻到的那股字腐臭味果然浓重了许多。
“好象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才子指了指几步外一排十几个胳膊粗细的洞口说道。
我举着电筒照了照,洞口黑忽忽由地面斜斜延伸了进去,不知道有多深。
不过所有人都已经被这充满了古怪的石室一次又一次地震撼得无以复加,对这几个小洞根本就没有感觉了,才子过去张望了两眼,也么瞧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转身又回到了温老身旁。
“我说老温,你为啥不等咱兄弟们来了再进呢?”才子不满地埋怨道。
“谁说我没等啊,足足等了你们快半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接到小郎的信我又等了十多天,到最后实在是等不及啦,想到这文王山里也只有这溶洞有些古怪便想着进来探探,没想到…………。”温老苦笑着叹了口气“差一点就交代在这儿了。”
“温老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是顺着那些Сhā火把的洞找进来的?”唐心好奇地问道。
“什么Сhā火把的洞?”温老一怔,不明所以地望着唐心。
“你没看到那些洞?那是怎么来到这的?外面的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才子翻着白眼晒然说。
“我的确没有看到什么Сhā火把的洞,说实话,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都不知道!好象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该怎么走,而且,而且………”温老说到这里表情变得异常古怪,像是在回忆,眼神中惊恐与怀疑混杂。
“而且什么?”才子急声催促。
“而且,我遇到那只大粽子本来是躲无可躲必死无疑的,脑子里好象有人指挥着我跑进了这里,只不过进到这里连里面是什么情况都没有看清便晕了过去。”温老声音有些干涩地说,似乎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实在是太无稽了。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凭那两扇没上锁的门能挡住那怪物?”才子立刻叫嚷起来。
“我记得很清楚,我进来的时候,没关门。”温老声音紧绷沙哑低声说道。
众人顿时沉静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耳边只剩下纷乱急促的粗重呼吸声。
不会是又刚出龙潭又进了虎|茓吧?我心里打了个寒颤。
这石室里处处都透着一股古怪诡异的气息,其实在石门打开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关闭的门表示那只红鬃僵尸没有进过这里,僵尸可不懂得随手关门,发现了温老之后我更加觉得事情蹊跷,门没上锁,吴者怎么会任由温老躲在这里而不追击?
“难道这里,这里有……。鬼?”才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底发毛,叮当一声脆响把众人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寅远手里的猎刀掉在了地上,双眼紧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寅远,寅远!你怎么了?”我抓住寅远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大声问道。
“有鬼,一定有鬼!”寅远脸色煞白,猛地睁开眼睛盯住我,哀号似地乞求道“郎大哥,我们出去吧!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冷静,寅远,冷静点!”我连连点头,柔声安慰着这个被吓得临近崩溃边缘的小伙子“兰花什么也没看见,根本没什么鬼,才子你不要乱说。”我对才子使了个眼色。
寅远的年纪毕竟还不大,尤其是对这些鬼怪之事从没经历过,这洞又一直是文王山人的禁地,寅远此刻的内心恐惧可想而知。
其实能够看得见的并不是最可怕的,即便是在面对吴者时,明知道那是只吸血食人的僵尸,但寅远仍旧有勇气与之搏斗,而这种看不见的所谓鬼魂最为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会怎么对付你,心灵上的恐惧会一点一点地吞噬你的勇气,直到把人逼疯。
“寅远,冷静点,你看二爷爷不是安然无恙吗?没有什么鬼魂,即便有我相信对我们也没什么恶意的。”我轻轻地抚摩着寅远的后背。
寅远惊慌稍稍减少了些,半信半疑地注视着我。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摸着他脖子上我送给他的那枚火符,“放心吧,有这个你会没事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大超过了我的想象,按照温老所说,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走到这里,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而指导他走到这里的那个声音,或者说那个鬼魂,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为了害温老,可现在温老完好无损,而当初在炸金刚石封门的时候,那敲击声似乎也在指引着我们一路走过来。
可是他是谁?为什么连吴者都不敢进到这石室中来?
目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这个问题。
“温老,那个声音还对你说什么了?”我竭力地保持着冷静,希望能够从温老的嘴里寻找到线索,我相信既然他保住了温老的命,又把我们都引到了这里,一定是有他的目的。
“在我昏迷的时候,好象听到有人不断地告诉我,让我送他回家。”温老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送?送去哪里?他在哪里?”我紧紧地盯着温老抛出了一串问题。
温老指着被圆木阵包围着的仿佛太阳的那座巨大棺椁“他在那里。”
“老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是不是在说梦话?”才子摸着温老的额头问道。
“他不是在做梦。”兰花幽幽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温老,根本没注意到兰花什么时候离开了我们的身边。
回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兰花正站在圆木阵中,面朝着圆形的巨大棺椁,背对着我们。
“我看到他了。”兰花没有回头,声音也很平静。
“谁?”唐心脸色有些苍白,紧张地问道,同时望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与询问。
我头皮一下子炸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听到兰花说话时的语气也有些发毛,但听她的话并不像被鬼上身或是撞邪,而且兰花有天珠护身,一般的邪物根本近不了身的。
才子跳了起来,急急地向兰花奔了过去“兰花,你怎么了?”
才子这一跑,我也怕事情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连忙也跟了上去,唐心紧随着我,呼啦啦一群人又都向兰花跑了过去。
“我没事啊,你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了。”兰花表情平静地指着棺椁,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恐惧,我甚至觉得兰花隐隐地好象很高兴似的。
“兰花,你究竟看到什么了?”我沉声问道。
“都说了是她嘛!”兰花撅起了小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随即脸上露出了微笑,羡慕地说道“好美啊,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女子。”
原来那个他是她!是个女人!
看着神情有些痴痴的兰花,才子一把将兰花抱在怀里“兰花,你可别吓我!你快醒醒啊!”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担忧地望着我,让我赶快想办法。
我看着兰花直直的眼神望着棺椁,虽然眼神有些痴讷古怪,但说话却正常得很,朝才子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太过惊慌。
我走到兰花面前,挡住了她的目光,沉声说“兰花,她现在还在那么?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兰花被我遮住了目光,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走了,唉。”
“去哪了?”才子立刻紧张地追问。
兰花摇了摇头,目光也自然了许多,清澈的眼睛里神清气爽起来“不见啦,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一旁紧张无比的寅远立刻重重地呼出口长气。
“她都说了些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温老说的是真的。”兰花看了一眼温老“她说让我们把她送回家。”
“送她回家?她家在哪?”唐心皱了皱眉头问道。
“孔雀城,在大漠里。”兰花立刻作出了回答。
“孔雀古城?”贾老失声惊呼,所有人都立刻望向了贾老,听他的语气,贾老似乎对这个所谓的孔雀城有所了解。
我看了看唐心,唐心也是一脸茫然,看样子她对这个孔雀城一无所知。
“我的老天,难道真的有孔雀城的存在吗?”贾老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象在问身旁的兰花,脸上抑制不住的狂喜激动的表情真让我担心他已经不算年轻的心脏无法承受负荷。
“老头儿,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揽着兰花的才子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问道。
贾老伸手抹了一把额头,身体似乎承受不了这惊人的信息,前后摇晃了两下,唐心立刻扶住了老人,一手轻轻抚着老人的背,兰花也从才子的怀里脱离开来,扶住了老人的另一条胳膊。
贾老嘴唇颤抖着深呼吸了数次,“我对孔雀古国也是一无所知。”
“老头!被你玩死了!”才子砰地一拳击在身旁的木桩上,要是换做另一个人,只怕那拳早就挥了过去。
我对贾老这手欲抑先扬的手段也搞得无话可说。
“不过,到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贾老简单的一句话再次把所有人的希望调动了起来。
“不过我知道的那些和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我现在对贾老的话几乎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贾老,您就直说吧。”我几近哀求这老头别再折磨我。
“大概二十年前,我曾经去过楼兰遗址考察,在那里我曾经听说过当的一个传说。”贾老话音微顿,“一位百岁维族老人告诉我,大漠里的人古老相传,在死亡之海的深处藏着一处古城,那里遍地金银财宝,却空无一人,只有在黑风暴之后,胡大显灵,这个神秘的古城才会出现片刻,曾经有人找到过那里,装了许多的金银,却遇到了无穷无尽的风暴,找不到出路,直到把所有的财宝都放了回去,风暴消失,而那座古城也不见了踪影,因为古城远远望去就像大漠上一只黑色的开屏孔雀,人们都叫它黑孔雀城。”贾老神情向往地悠悠描述着。
“孔雀城就是黑孔雀城?”我沉吟着问道。
“不知道。”贾老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回答的异常干脆。
“贾老,您知道去那黑孔雀城的路?”才子讨好似地笑着凑了上来,点头哈腰地问道。
这牲口一听到金银财宝立刻就来了精神。
“不知道,那只是个传说。”贾老的回答就像一盆凉水狠狠地浇灭了才子的幻想。
“操!开什么玩笑?咱凭什么送她回家?天晓得她家在哪?”才子立刻变了一副面孔,无利不起早的好财嘴脸显露无遗。
“她说只有孔雀城的天赐灵泉才能驱除我们身上的黑沙。”兰花平静地说道,只是她话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我们身上的?黑沙是什么东西?”我看着兰花,这小丫头今天的表现可有些奇怪,实在是太平静了,非但没有丁点的惊慌恐惧,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还不是被鬼上身了吧?看着兰花游离散淡的眼神,我心头升起一股阴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过听她说话却又正常得很,双眸清澈,并不像撞邪。
兰花听到我的问题,没有说话,奇怪地卷起了衣袖,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兰花的行为,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众人穿的都是厚实贴身弹性很强的特制衣服,袖口扎得很严实,所以兰花卷起来还颇费了点劲。
兰花把袖子卷到了臂弯处,手臂向上直直地伸了过来,“喏,你们看。”
众人把头都凑了过来,借着电筒的光亮,兰花白皙如玉的小臂内侧硬币大小的一块肌肤上散落着几点米粒大小的黑色斑点,就像几颗一般大小的黑痣,映衬着雪白的细嫩皮肤异常明显,但仔细看起来却好象略略地突出了肉皮,在冰冷惨白的电筒光下异常的诡异。
“兰花,你胳膊上什么时候,这,这好象不是痣啊!”唐心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抚摩了下兰花的胳膊惊诧地叫道。
“这就是黑沙。”兰花的眼神瞬间有些慌乱,“她说他们的很多族人就是死在黑沙之下的。”
我心里一激灵,连忙挽起了自己的衣袖,果然在左臂臂弯处和兰花一样一块硬币大小的皮肤上生出了几颗黑点,我很确定自己在早上穿衣服的时候胳膊上还没有这种变化。
唐心等人也纷纷把袖子撸了起来,一看之下,我的心沉到了底,才子、唐心和温老或左或右如出一辙在臂弯处都有一块硬币大小的肌肤生出了几颗黑斑。
贾老与寅远的胳膊上却没有发现,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想不通是什么时候染上这黑沙的,但我更想不明白的是我们一行人一直没有分开,为什么我和唐心、才子、兰花染上了这奇怪的黑沙,而贾老与寅远却没有症状?
“兰花,她到底有没有说黑沙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努力思考着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黑沙到底是什么水云纱也不知道,她只说这是一种奇怪的病,她的族人得了这种病死了许多人,只有孔雀城王宫里的天赐灵泉可以治疗。”
“水云纱就是她,水云纱说天赐灵泉的泉水很少,根本救不了那么多人。”兰花指了指棺床上的圆型巨大棺椁说道。
“她为了寻找救治族人的办法离开了故乡,却没有能回去,因为她自己最终也死于黑沙。”兰花说到这里眼睛里竟然隐约有泪花闪动,似乎也为那个水云纱的遭遇深为感触。
“难道这黑沙是一种类似于瘟疫的传染性的病毒?”唐心思索着自言自语道。
对唐心的猜测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只是不明白这种病毒为什么相隔两千年仍旧会传染给我们,而且还是挑人感染的。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想办法知道这黑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相信两千多年前的疾病即便是如何的厉害,以如今的医疗水平应该算不上什么难题。
肺结核在一百年前对人类而言也是生命杀手,不治之症,如今却实在算不上什么顽疾了。
“小狼,怎么办?”才子看到自己臂弯处的黑点,饶是这牲口胆大包天,此刻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聚集到我的身上。
这事委实太过古怪,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我,就连贾老也失去了平日的镇定,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从进入到这山腹石墓开始,这老头的情绪反而是一行人之中最激动的,也是因为只有他最清楚这个发现的价值,更何况期盼这一天已经盼了五十年。
“我觉得两千年前的疾病对于现代医学应该不会解决不了吧?”我思索了片刻后语气不太确定地说,同时询问地看着唐心等人的反应。
“这么说我们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也不需要那个什么天赐灵泉了?”才子大大地松了口气,撒气似地重重一巴掌拍在棺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子还以为真要扛着个粽子去大漠找那个不知道在哪的孔雀城呢!”才子吐了吐舌头,做出了个后怕的表情。
“可是她真的很可怜啊,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她。”兰花同情地说道。
“那是鬼啊!你不知道什么叫做鬼话连篇吗?根本就不不可信!”才子对兰花的同情心泛滥很有些不耐烦。
兰花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不过表情明显对才子的话不以为然。
我想起了当初误入狼国古墓,那个狡猾的花呢子骗得我差点为她的大王捐献了肉体,凭心而论,我十分赞同才子的观点。
我望向唐心,唐心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贾老,您看呢?”
贾老掐着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轻敲着身旁的木桩,我知道这是他在沉思,朝不耐烦的才子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静静地等待着这位考古界最有权威的老者发表意见。
“虽然我一直强调严谨治学,反对神鬼,但是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需要谨慎对待,何况如果真的能够寻找到孔雀古国,绝对是继楼兰遗址后本世纪考古学另一大发现。”深思良久后,贾老如是说。
贾老这番话虽然婉转,但实际上表明他倾向于兰花的想法,把这棺椁之中的骸骨送回到孔雀城,不过我到觉得他的目的是希望寻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孔雀城。
“贾老,您的意思?”唐心也对贾老的意见大吃了一惊。
“我相信兰花的话,比较起两千年前,现在的世界的确可以说翻天覆地,但是仍旧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解决的。”贾老很认真地点头说道。
贾老之所以如此信任兰花,是因为他曾亲眼看到兰花对着一支不知出土地点的唐代花瓶对话后,带着考古队员找到了那处唐墓。
“贾老,我看您是想找到那个古城才是真的吧?”我笑着问道。
贾老对于被我看透了他的目的丝毫没有任何的尴尬,笑着斥了句“就你小心滑头!”
“您是说,我们要开棺椁把里面的骸骨取出来?”唐心脸色有些苍白地确认道。
“没有尸体,是骨灰。”兰花突然Сhā口道。
骨灰?千百年来的古人信奉的是肉体为灵魂的宿体,若是肉体遭到焚毁,死后便会化为游魂野鬼,而这座棺椁之中收殓的竟然是骨灰,这个巴妮的死因可就值得怀疑了。
贾老并没有直接回答唐心的问题,反而把头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温老“晶焱老弟的意思呢?”
“所谓死者为尊,落叶归根是每个客死异乡的人最大的愿望。”温老淡淡地说道“既然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也该知恩图报。”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孔雀城在哪?”才子闷声说。
这的确是目前所面临的最大问题,西域大漠号称是进得去出不来的死亡之海,纵横三十多万平方公里,气候反复无常,狂风肆虐,沙暴淘天,自从楼兰遗址被世人发掘后,近百年来无数怀揣着考古梦、发财梦的人进出大漠希望寻找到某古国的遗址,多少人最终含恨大漠,被永远埋葬在沙漠风暴下,如果那么容易寻找,孔雀城也不再只是个传说中的存在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温老淡淡地说道。
“小狼!你看。”唐心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手指向墓室东南角,我疑惑地望了过去,粗大的替命香已经燃尽去了大半,烛头发亮,燃烧速度极快,就像有人在旁边不断扇风似的。
我大吃了一惊,这石室里连一丝风也没有,这香烧得实在太快了,太古怪了,这陵墓里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气息,让人浑身不舒服,从心里向外冷飕飕的,总觉得阴风阵阵,多呆一刻都觉得手脚发麻,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到底怎么办?”我扫视了一圈所有人。
“开!”贾老、温老,唐心和兰花异口同声地吐出一个字,少数服从多数,先把骨灰带出去再说!
12
三米多高的圆形青铜棺椁直径超过两米,便是上面的盖子重量也是可想而知,如何开启成了一个难题,椁盖的边缘距离棺床也在两米五以上,站在棺床上伸手也根本够不到,更别谈打开椁盖了。
“我来吧!”才子抽过温老手里的镇魂钎,一个箭步窜上了棺床,这镇魂钎也是南派倒斗者最古老的工具之一,两米多长,钎头尖扁,两侧有三寸多长的倒勾,类似箭头的形状,内有凹槽,在洛阳铲发明以前,倒斗者常用镇魂钎切地与开棺撬盖,即便是在洛阳铲产生以后,这镇魂钎依旧是倒斗者必备的工具。
才子站在棺床上,双手抓着镇魂钎高高举起,近两米的身高加上双臂的长度,居然让他将镇魂钎硬生生塞进了椁、盖之间的缝隙。
“吱”地一声,沉重无比的椁盖竟然被蛮力大发的才子给牵动了半分!
“小心!小心!”下面目不转睛的贾老急忙高声叮嘱才子当心。
“老头放心,砸不着我。”才子笑着说道。
贾老眼睛一瞪“我是让你小心别伤了棺椁!”
兰花扑哧笑出声来,连唐心也忍俊不禁,看着才子呆愣的表情,我也忍不住苦笑摇头,在贾老的眼里,这些古迹、文物实在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看着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的贾老,我突然觉得这老头实在是可爱的很。
才子委屈地嘿了一声,吐出口浊气,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手里的镇魂钎上似的,双臂青筋蝤起,铮铮声中,椁盖缓缓向外移动开来。
“嘿嘿,看才爷大发神威,是不是有些西楚霸王的?”才子的风采两个字还没出口,棺床一角猛地发出断裂的声音。
“闪开!”我大叫着把全神贯注的贾老向旁边推去,站在棺床旁边的众人纷纷向外跳开。
站在棺床上的才子妈呀一声,笨重的身体突然变得异常灵活,直接越过棺椁周围那一圈篱笆似的木桩跳出去有五米开外。
椁盖倾斜的重压下,棺床一角再也承受不了从根部彻底断裂开来,棺床轰然倾倒,而巨大的棺椁也滑了下来,椁盖撞上了外面那圈篱笆与椁身彻底分离。
金丝楠木果然结实得很,被这么大的重量撞击后,居然一根没断。
“他爷爷的,幸亏老子反应迅速,不然怕是要和这女人做了伴了!”才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吐着舌头惊魂未定地说。
贾老从一根圆木桩后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场面,连声叹息,不时瞪一眼才子,那愤怒的眼神连我看了也知道老人是动了真怒,不过凭心而论,这事实在是怪不得才子,谁能料想到这棺床如此不堪重负?
才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自觉理亏地躲避着贾老的目光,讪讪地笑着走向倾斜的棺椁“这次可省事多了。”
“别动!”贾老大声制止了才子,“这次还是我来吧。”
完全暴露在眼前的椁中是一只圆形棺木,棺盖也被震开了一半,露出了里一只精致的镶玉嵌珠的密封坛子,我顿时轻松了许多,幸亏坛子密封的严实,否则若是这一下子把坛子也震开了,骨灰撒出来,那可真就不好弄了。
贾老小心翼翼地将棺木中造型古朴典雅的坛子捧了起来,从喉咙深处无意识地发出连续的赞叹。
众人全都凑到跟前观察着贾老怀里的坛子,高约一尺,椭圆型肚大口窄,正中雕刻着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奇妙的是太阳是由红色的宝石镶嵌打磨而成,万道光芒着是由交错的金银丝线构成,太阳下是一群跪着祈祷的人像浮雕,虽然线条简单,刻画的却是异常生动,基座一圈镶嵌着绿红两色玉石,坛塞是一整块雕刻着太阳的纯色碧玉。
“光是这坛子,恐怕也值银子啦!”才子目瞪口呆地赞叹道。
贾老瞪了一眼才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墓|茓的角落,也就是发现温老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巨响!整个墓室也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墓|茓要塌了!回身一把将唐心抱在身下扑倒在地上,等了半晌,轰隆声持续了两秒便没了声响,而地面的抖动也只是那一下过后又回复了平静。
我看了一眼怀里脸色苍白的唐心,唐心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微微摇了摇头,双颊突地涌上两片红晕,我也发现了此时的我俩紧紧地抱在一起,透过衣服,我甚至感觉到了唐心身体的惊人弹性,我和唐心相识以来,就是在朦胧中确立了情侣关系以后也从没有过如此亲昵的动作,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讪讪地松开紧拥着唐心的双臂,将唐心拉了起来。
这一段小Сhā曲,反倒使我和唐心一时间忘记了紧张。
“我操!这地下还有个大洞。”率先爬起来的才子高声说道,急步向坍塌的地面走了过去。
听到才子的话,我也走了过去,还没走到地方,鼻子里涌进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几乎让我忍不住要吐出来,而到达了坍塌边缘的才子哇地一声,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牲口虽说不怎么喜欢动脑,不过心理承受能力可不是一般好,那地下面有什么?我捏着鼻子快步走到了才子身边,举起电筒照向了百十平米的黑洞。
这一眼让我终身难忘,再也按耐不住,肚子里的那点存货一口喷了出来!
地面下不知道有多深的坑里是无数具尸体,层层叠叠距离地面一丈多深,有些已经化为了森森的白骨,有的却尚未腐烂,还有许多尸体一半躯体已经只剩下骨架,而另一半身体肤肉尚存,尸体交错层叠在一起,姿势各异,有的紧紧纠缠在一起,有的高举着双臂,尸体外是厚厚的尸油,上面许多具完好的尸体表情中满是惊恐绝望,看样子竟然是被活埋在这洞里,硬生生憋死的!
在发现温老的时候正是在这片区域,地面上十几个手臂粗的小洞散发着强烈的腐臭味,当时我还奇怪那味道是从何而来,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
难道这是个殉葬坑?可是在汉朝开始就已经禁止使用活人殉葬了,在刑法中有着很明确的规定,转念一想,那个吴者据地称王,也根本不需要遵从汉王朝的律法,但这实在太过残忍了!我已经吐得再无可吐之物,对着向这边走来的众人挥手“别过来!都别过来!”
大家疑惑地望着我停住了脚步,唐心担心地问道“小狼,你们怎么了?有没有事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干呕了两口“没事,你们别过来!”我喘息着回答,自我感觉已经接近有气无力的地步,一半是因为剧烈的呕吐,另一半就是因为这让人惊骇欲绝的一幕让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几乎崩溃,四肢瞬间冰凉透骨。
闭着眼睛不再去看坑中的情景,深深地做了两次深呼吸,浓重刺鼻的腐尸味熏得我一阵阵眩晕,拉着还在干呕不止的才子踉跄着向面脸担忧迷惑的众人走了过去,唐心和兰花分别扶住了我和才子。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地方,咱们还是快走为妙。”才子大口地喘息道,目光中是无尽的恐慌,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
我摸了一把自己湿冷的脸颊,知道自己现在比才子也强不了多少。
“贾老,怎么样了?拿了东西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我对满眼问号的贾老说道。
“小郎,那里面有什么?你们怎么反应这么强烈?”贾老好奇地遥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问道。
幸亏那洞口不大,而且尸体与地面还有不短的距离,远远的看不到地下的情形,要是让贾老他们看到了坑里的情景,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反应呢。
“强烈?”才子冷哼了一声“你去看看,你要是看到那么多……。”我连忙推了一把才子,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越是这样,众人越是好奇,连温老都是满眼好奇不时地瞟一眼远处,“小狼,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呀?你们看到了什么?”唐心有些撒娇地摇晃着我的胳膊。
“那里面的东西你们一定不愿意看到,不想做一辈子噩梦就不要去看!”我很认真地警告着唐心,其实也是在说给大家听。
“贾老,拿了东西咱们现在就走。”我看了一眼远处的替命香,燃烧得只剩下短短一小截,眼看着就要到头。
骨灰坛早就捧在了寅远的手上,贾老听到我的话扬了扬手里的一张手帕大小的皮子和一块手掌大的碧玉,“都是贴身陪葬的,一定是最重要的,说不定能帮上咱们。”贾老笑着说道。
我这时满心想的就是尽快离开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既然贾老东西已经拿到,哪还顾得上细看,先出去再说,连声催促着众人快走,快走。
贾老难舍地叹了一声,回头对唐心嘱咐道“出去后尽快把这里的情况报告部里,赶快派人来进行妥善的保护和发掘。”
寅远前面开路,唐心和兰花搀扶着贾老紧随其后,我和温老,才子走在最后面,向墓室入口走去。
看看腕上的手表,从早上出发,我们竟然在这文王山腹中的陵墓里停留了十几个小时,眼看着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就要过去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在古墓里度过中秋,别人过节吃月饼赏月,而我则是在座两千年前的陵墓里斗粽子、开棺椁。
暗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特别的中秋节别人只怕是一辈子也遇不上的,转念一想,自己所经历的希奇古怪,说出去,十个人中九个是不会相信的。
这一天惊险的事一件接着一件,除了喝了几口酒外粒米未进,竟然没人觉得饿。
按照贾老的吩咐,我和才子缓缓将石门关闭,就在合拢的瞬间,墓室里突地传来轰天震地的哭声!
饶是我所经历的诡异凶险的场面不少,但这无数男女老少撕心裂肺,惊恐凄凉的呼叫声、痛哭声搀杂在一起的巨大声音突然从一间空无一人的墓室里传出来,刹那间仍被吓得三魂出窍。
我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惊叫,只是墓室里传出的哭喊声震耳发溃,根本顾不上回头去看众人的反应,但我确定了一件事,就是这哭声绝对不是我自己的幻听,旁边的才子猛惊下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
墓室的石门缓缓地无声自动打了开来,出现在眼前哪里是什么山腹墓室,我看到的竟然是一片诺大的山谷!周围群山环绕,这地方我总感觉似曾相识。
天空中阴云密布,一副山雨欲来的征兆,谷地正中是一座熊熊燃烧的高高材堆,材堆上绑着一个古装华服的少女,隐约能看到女子一头金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脑后,眼眸湛蓝,鼻梁高挺,容颜俏丽绝伦,眼神中流露出的惶恐绝望让我也感觉到了她内心的痛苦和悲伤。
在材堆的四周站着许多身着盔甲,手持剑戟的古代士兵,这些士兵严阵以待地守卫着燃烧的材堆,却对于就站在火堆旁的我们视而不见!
而在离这饶少的材堆不远的地方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许多被绳子拴在一起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痛哭不已,哀求声,哭声与咒骂声响彻山谷,而在山谷的入口还有源源不断的尸体被运了进来。
“水云纱!水云纱!不要啊!”兰花痛哭着大声呼叫就要冲上去,却被才子死死地拉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突然回到了古代?兰花叫这火堆上的女孩子做水云纱,那不正是埋葬在这墓室里的那个人?我们岂不是正身处在两千年前的汉朝?
可是为什么山谷里的所有人都对我们视而不见?我身边不到两米远处就有两个手持长戟的威武士兵,可是他们射过来的目光直直地穿过了我投向了远处。
我心中一动,大着胆子走近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士兵,伸手摸了过去,果然如我猜想的一般,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而手上根本没有任何的感觉,我就是在摸着空气!
“小狼,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旁,像抓着救命稻草似地紧紧地箍住了我的胳膊。
“不要怕,这可能是两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但现在对我们来说,只是幻像!”我沉声安慰着唐心,只是狂跳的心和发紧的喉咙告诉我,其实我自己现在也是无比的震惊慌恐。
眼前突然一黑,等到我的眼睛适应了之后,出现在眼前的已经是一间火光昏暗的石室!这石室很大,却异常空旷,许多士兵将无数的尸体仍进了石室中一个巨大的坑中,而后那些被绳索捆绑的男女老少也被赶进了坑中,大坑中的活人争抢呼号着向外面爬,刚一搭上地面,便被守在坑边的士兵一枪挑了下去!
很快,巨坑里血流成河,大多数被捆着的人都已经伤得没有力气再爬动,地面上许多砖瓦匠迅速地用巨石将坑顶封了起来!
这石室不正是我眼前的墓室?我猛地反应过来,那山谷也正是文王山村!
就在我醒悟的瞬间,耳边突地回归寂静,只剩下兰花凄婉欲绝的哭声,而眼前的一切也猛地消失不见,只剩下被冷光照明棒清冷惨白的光芒映照得诡异异常的墓室!
所有尸体和被活埋在大坑之中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身上布满了黑色斑点,而且连眼睛竟然也是黑色的!
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觉得胸口剧烈的撞击,浑身已经是湿冷透体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紧紧依偎着我的唐心,双肩耸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没事!没事了!”我轻轻地拍了拍唐心的后背,话一出口,我都被自己干涩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狼,你看那是什么?”才子惊慌失措的喊声划破了墓室里的寂静,我奇怪地望了一眼才子,这牲口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地盯着墓室中央。
我愕然回头望去,顺着棺椁旁那一圈篱笆似的木桩周围和外面一圈一圈树立的木桩上的鸡蛋大小的窟窿正迅速地向外爬出无数黑亮的蝎子!而在那装着无数尸体的巨坑中也像水溢了出来似地涌出一波一波的蝎子!
无穷无尽的蝎子就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密密麻麻铺满了墓室的地面涨潮似地涌向我们!速度快得出奇,远远的一股腥臭便扑入鼻中
“快跑!”我大吼着抓起唐心向门外跑去,我这一声大叫也把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众人惊醒了过来,不用我再招呼,寅远一把将贾老抗在了肩上,拼命狂奔而出,温老紧随其后,才子拉着兰花也拼尽全力窜了出去,本身体质就很好的唐心竟然也跟上了我的速度。
跑到门旁,我本想关上石门,回头望去,最近的蝎子浪头距离我已经不足十米了,根本来不及关门,但以蝎子这么迅捷的速度只怕用不上两分钟就要追上我们了,最为要紧的是,从这儿到通道入口的岸边最少也有五、六公里远,就算体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全力奔跑这么远的距离!
一秒钟,我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许多的念头,边拼命狂奔边叫喊着众人把衣服都给我。
就像接力赛一样,从兰花开始,温老、才子、唐心一个接一个地把外衣递到了我的手里,我把自己的外衣也脱了下来,从怀里掏出我那只精致的苏制酒壶,这里面装的是早上向老太爷为我们准备的雄黄酒,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派上了用上。
把连在一起的几件衣服浇透了雄黄酒,刚好这时已经跑出了墓室外的朝堂大殿进入了通道,突然停住把浇了酒的衣服拦在了通道上,手里的打火机凑了上去,腾地冒起了一尺多长的惨蓝火苗,随便将向老太爷为我们准备的雄黄粉也都撒到了地上。
飞快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蝎子大军,黑忽忽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蝎子狂潮距离我已经不足五米,被追上,只怕用不上一秒就会变成一堆白骨了,哪还敢停留,跳起来撒腿就跑,跑出去十几米回头望了一眼,蝎子大军在达到雄黄酒火阵的时候发出一阵只吱吱的让人寒毛倒立的声音,稍微停滞了片刻立刻越过了火阵!
我心中骇然无比,这雄黄本是蛇蝎之类毒物的客星,可是我背后的这些蝎子像是疯了似的,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只是略微慌乱了下,后面的蝎子就踩着前面的越了过来,我真想不通这些蝎子为什么会如此疯狂,照理我们都喝了雄黄酒,身上还戴了雄黄香囊,蝎子本该是躲避我们的才对。
其实我更想不通的是,这墓室里哪来的这如潮水一般无穷无尽的蝎子,这里的蝎子不光皮甲黑亮,就连个头也比普通的蝎子大了两倍还多,其毒性之烈可想而知!
心里想着,可脚下一刻也不敢停留,追上了唐心拉着她拼了全力地狂奔。
虽然雄黄阵没有阻止蝎子大军对我们的追赶,但是经过这么一耽搁,到也把距离拉开了一些,只是蝎子狂潮的速度快得出奇,当我们拼了命逃到金刚石的时候,这一段距离已经被拉近到不足十米了!
一口气跑出了近两公里,所有人都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贾老已经换到了才子的肩上,别说背着贾老的才子,就连自恃体力超群的我视力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更别说兰花和唐心了,就算她们的体力再出色,毕竟也是女子。
钻过金刚石上被炸开的洞口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速度丝毫不减的蝎潮,蝎尾高高扬起的毒针都清晰可见,我暗叹了一声,此命休矣!
钻过金刚石,我又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条,那块经过两次爆破而裂开了大缝的通道顶壁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整体下沉了几近一米!
看这样子这快通道上的山石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我的脑海里猛地升起一个极端疯狂的想法,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一行人逃生有望,如果失败,恐怕就要被永远埋在文王山底了。
如果失败,我们不是孙猴子,就算不被砸死,也早晚会被饿死,被闷死,但我所能想到的死法,哪一个都比被蝎子活活啃了要舒服许多。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冒上来,我根本连犹豫都没有,立刻掏出了在进入巴妮墓室前才子给我的以防万一的两根雷管,迅速地点燃了引信,通过那段下陷的通道后,立刻将雷管扔进了裂缝之中!
“都趴下!”我边跑边对前面奔跑的众人喊道,大家也都听话,立刻卧倒在地上。
奔出去不到二十米,轰天巨响中,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撞了出去,而夹杂着无数霰弹似的碎石子密集地击打到我的身上,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传遍我周身的神经,重重地摔到地上的瞬间胸前伤口传来的疼痛让我几乎昏了过去。
爆炸过后,整个通道剧烈颤抖了良久,终于归于平静,我高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去,心中狂喊了一声,老天爷对我真他妈的不薄!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前还一阵黑一阵亮地有些眩晕,后头望了过去,通道已经被彻底堵死,好象这条通道本来就是到此为止一样。
看到有几只已经越过坠石来到通道这边的蝎子,我跑过去,疯狂地践踏着,直至踩得稀烂,恨恨地吐了口唾沫,不过想到这一块巨大的坠石下面不知道压死了几千几万只蝎子,心情立刻舒爽了许多。
想起刚才命悬一线放手一搏的情形,我手脚冰凉,身上冷汗直流,后怕极了,若是再晚上那么几秒,我早已经被蝎子狂潮吞噬了。
虽然侥幸闯过了一关,其实心里除了庆幸没有感到半点的高兴,又一次认清了自己内心赌的心理始终存在,虽然到目前为止算得上福星高照,保住了小命,但谁知道今后会不会还这么好运?
暗想着今后必须要做事之前谨慎周详地计划,准备的充足一分,就是给自己的性命加上几分保险,光凭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
我正想着,被震得七昏八素的众人也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个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爷爷的,小狼啊,咱们可真是差点就去见了马克思他老人家了。”才子呸地吐出一口尘土,咧开嘴露出一个返魂笑来。
“兰花,你没事吧。”才子没等我说话,转身关切地慰问起兰花,我苦笑了一声,这牲口真是娶了老婆忘了兄弟啊。
“小狼,你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唐心关切地用手帕为我擦拭着胸前伤口流出的血,唐心担忧关心的表情立刻让我被才子伤害的心灵温暖了许多,还好,自己不是被世界遗忘的人。
“贾老,你没事吧?”我看了看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已经完被封闭的通道的贾老,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一番折腾不知道这位年近八旬的老头能不能撑得住?
贾老满眼心疼地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早知道这个结果,就应该多带些东西出来了!”
“这个,以后还有机会啊,虽然要费不少力气。”唐心轻轻地抚顺着老人的背心,安慰着情绪激动的老人。
这段塌陷的通道足有十几米长短,想打通何止是费点力气,最大的问题还是墓|茓中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无尽蝎潮。
对于那个死人无数的黑沙,我倒没有太过于在意,在我想来怕不会比感冒麻烦多少。
“对了,那几件东西还在吗?”贾老猛地扭头望向寅远。
“在、在!”寅远立刻回头拉开背包,将装里面的青铜骨灰坛亮给了贾老。
一旁的兰花也把背包打开,贾老探头看了一眼,紧张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叹了口气说“聊胜于无。”
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十分,外面的天色正黑,不过在这山腹洞里,黑夜白天也根本没什么区别,众人略略地休息了片刻,谁也不愿意再在这诡异凶险的地方多待一秒,起身继续向入口走去。
在经过来时发现第二只大鲵尸体所在地的时候,所有人都骇然发现那只大鲵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地上残留的一片血迹清楚地显示着这里的确是两只大鲵死去的地方,可尸体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
“我记得咱们是在这里看到的第二只大鲵的尸体啊。”才子疑惑地说,“难道我记错地方了?”
“是这里,没错。”温老无比笃定地说道“这里还有猎刀留下的痕迹。”温老指了指地面上一道划痕。
“那尸体呢?成仙升天了不成?”才子舔着嘴唇问道。
众人默默地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底升起的恐惧,经过了这一天的九死一生的生死考验后,现在每个人都几乎是身体与精神上双重的油尽灯枯,面临崩溃的境地,现在如果再来一个大粽子或者来个狂蝎潮,只能闭眼等死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听天由命。”温老露出一个无奈得有些悲哀的苦笑,摇着头率先走了出去。
我和才子紧赶了几步追上了温老,死死地攥着猎刀,警惕地在前面开路。
我们曾经遭遇的那只大鲵的尸体竟然也不见了!这条通道直直的没有任何岔路和障碍,在五、六把强力电筒照射下一眼便能看清身前三十多米内的情况,整个通道里异常安静,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和回音,可我总觉得有双阴冷邪恶的眼睛在暗处盯着我,就像在看着让它垂涎欲滴的美食一样。
其实在我的视线中的只是一条空荡荡的通道,除了我们一行的七个人外再没有任何喘气的东西,如果真的有鬼,兰花也应该能看得到。
我暗地里苦笑了声,心想自己现在真有点像惊弓之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听着众人几乎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暗暗思考着那两只大鲵的尸体怎么会失踪,只是最终也毫无头绪,看着旁边一脸平静的温老,姜还是老的辣,温老说的不错,走一步也就离出口近了一步,一路上遇到的惊心动魄也不算少了,就算再碰上什么,也就是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若是自己把自己吓个好歹,那才是窝囊呢。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长了好几倍,也不知道是急于离开这里的心理作用还是碰上了鬼打墙,只觉得眼里看到的就是无穷无尽一模一样的通道。
终于,耳边传来潺潺的水声,视野里出现了水光,我看到了我们来时所乘的竹筏,终于走出这该死的通道了,我松了口气。
“我操!那是啥?”我前面的才子电筒猛地一抖,惊叫道。
我疑惑地顺着他手里的电筒光线望了过去,正好看到一个尖尖的脑袋探出了水面,游上了岸。
13
“蛇!”Сhā回刀鞘的猎刀噌地又抽了出来,随着蛇头先搭上了岸边,整个身体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我长长地倒吸了口凉气,毛骨悚然,暗叫声乖乖,这是个什么怪物啊,长长的三角脑袋不大,但后面的身体却大的离奇,背上三道暗红色的条纹异常醒目,整个身体碧绿透亮,更映得三道通体的暗红条纹妖艳无比。
这条蛇是我长这么大所见过的最长,最大的一条,碧绿的身体让我想在竹林里见过的那条据说是巨毒无比的小青龙,但这条却比那小青龙更加丑陋,而且大小更是云壤之别!水下的躯体还有脸盆粗细的时候,爬上岸的部分便足有十几米长了。
在它带起的水浪冲击下,我们的竹筏就像遇到了风浪一样,摇晃着向水道深处飘了出去。
看着已经飘出去五、六米远的竹筏,我心头大急,就算能过了这巨蛇关,没有竹筏我们也离不开这里啊,溶洞外无数水蛇封路,根本就不可能游出去。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主动出击还是静观其变了。
“小狼,怎么办?咱们的筏子!”才子有些慌张地飞快回头望了我一眼,手里的土铳已经遥遥地指向了巨蛇,准备随时给它致命一击,不过我对这土铳实在没什么信心,。
这条硕大无匹的巨蛇缓缓地爬上岸来,向前游了几米便不再前进,只是把头挺了起来,朝着我们的方向,吞吐着血红的蛇信。
即便相距将近有二十多米,我依旧能够看到蛇头上那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阴冷地盯着我。
这巨蛇中间腰粗的身体明显凸出了两截,透过被撑得几乎透明的蛇皮,我清晰地看到了那两只大鲵被紧紧地包裹着!
原来两只不翼而飞的大鲵尸体竟然是被这条巨蛇给吞了!
“我操!筏子飘走了也一样出不去,再大也是个畜生!”才子额头青筋暴起,大叫着就要冲上去。
“别过去!”温老一把拉住才子,“文王山有三青龙,小青龙、水青龙和山青龙,这东西就是水青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灵物,传说可以呼风唤雨,水青龙不吃活物,所以它应该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
“可是咱们的筏子。”才子跺着脚叫道。
温老低哼了一声,“水道的水流很慢,一时半会也飘不太远,可这水青龙可是奇毒无比的,咬上一口即便不吃了你,也是必死。”
我看着这条对着我们不停地吞吐着长长舌信的水青龙,全神戒备,虽然温老说这东西不吃活物,但谁知道它会不会狂性大发,其实这蛇虽然巨大,但我想凭我和才子、寅远和温老对付它也不是全没胜算的,唯一忌惮的就是温老说这东西巨毒,普通的蛇掐住了七寸就等于捏住了命门,可这水青龙长达二十米的身体除了脑袋和尾巴,最细的部位也比大腿还粗,天晓得这家伙的七寸在哪?怎么掐?
而且蛇的力气极大,一条十米的蟒蛇就可以轻易把一头牛勒的筋骨尽碎,以这水青龙的块头,万一被它缠住,必死无疑。
这水青龙也奇怪,盘在岸上只是冷冷地瞧着我们,没有任何举动,而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相距二十米不到地对峙着。
对望了片刻,一艘竹筏已经不见了踪迹,而另一艘也已经飘出去十几米远了。
我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地,水青龙昂起了头,不再看我们,回身缓缓地顺着岸边洞口旁一根粗大的溶柱盘爬了上去。
蛇身越缠越紧,耳朵里传来一阵噶嘣、噶嘣骨头折断的声音,原来这大蛇是在磨食!我暗暗地松了口气,怪不得来时看到岸边那根溶柱异常光滑,想必这条水青龙常来这里用这溶柱磨食。
“他爷爷的,还不走,再过一会儿,咱们都得光ρi股游回去!”才子恨恨地骂道。
我看着那艘越飘越远的竹筏,心想要是真能游回去还算好的,就只怕落得个与蛇共舞的下场。
突然,我发现静静的水面上出现了十几道水线快速地向岸边射来,后面还有更多的水线紧随其后。
很快,最前面的水线划到了岸边,爬上来十几只家猫大小的小动物,模样也长得和猫相似,通体黝黑的皮毛,耳朵尖立,只是嘴巴略有些狭长,样子很是可爱,上了岸先甩了甩身上的水珠,不断地舔舐着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我扭头望向温老。
温老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这非猫非狗的小东西。”
“这小东西真可爱。”兰花低低赞叹道,唐心马上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小东西可爱的很,但盘在溶柱上的水青龙一见这小东西立刻将身体绷了起来,丑陋的蛇头探出护住了尾巴,大嘴张开,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对这群小东西极为紧张。
岸上那小猫似的动物也是越聚越多,最后竟然爬上来足有三十几只。
等到水中再没有同类,当先一只个头最大的双足离地,巡视似地四处望了望,吱吱了两声,三十多只猫似的动物分散开来,跳跃着将盘在溶柱上的水青龙团团围住,弓身绷背不对发出吱吱的声音,“奇+——書——网-”好象在向水青龙发出挑衅。
以水青龙硕大的身躯比这群小动物大了何止千倍万倍,居然不敢发动攻击,一只蛇头只是盘旋着发出恐吓的声音,想把这群小动物吓走。
就这样一只在上,一群在下,一边挑衅,一边恐吓,对峙了片刻后,那只领袖似的小东西突然电射而出,高高跃起,竟跳起了两米多高,像道黑色的闪电一样攻向了水青龙的眼睛!
这小东西的速度吓了我一大跳,如果攻击的对象换做是我的话,即便有所防备,想要躲过这快如闪电的攻击只怕也不容易。
旁边的唐心看到这可爱的小东西竟然主动跳起来往水青龙张开的大嘴里蹦去,不由自主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两只手抓上了我的胳膊。
我的外衣在从墓室里奔逃的时候为了阻拦蝎子狂潮早已经就义了,这时赤祼的胳膊被唐心抓住,清晰地感受到指甲嵌到肉里传来的疼痛。
我苦笑着侧头望向唐心,这丫头却浑然不觉地紧紧注视着洞口的情况,我摇着头心里叹息着自己的苦命把目光重新聚焦到洞口水青龙与一群小动物的战斗中,没想到这几秒钟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围绕着水青龙的一群小动物不跳地跳跃而起,用爪子抓向水青龙的身体,而水青龙也在用脑袋和尾巴将跃起的小东西给扫飞。
那些小东西翻滚着掉在地上,丝毫不停留地重又加入战斗,我这时彻底明白了一句话“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即便水青龙庞然的身体比这小动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仍旧挡不住这许多同时的攻击,十几分钟后,水青龙的背上多出了许多伤口,碧绿的身体就像长出了很多斑点似的。
而四周的小动物加快了攻击的频率,眼看着水青龙对这群小家伙无可奈何,只能被动挨打。
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水青龙猛地从溶柱上摔了下来,几只没来得及跳开被水青龙压在身下的小家伙恐怕已经成了肉泥。
落在地上的水青龙疯狂地挣扎摔打着身体向水里游去,水面上突然间又有数十道水线呈半包围的形式向岸边射了过来。
我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群小家伙竟然如此聪明,居然懂得埋伏合围的战略部署!
水青龙似乎也发现了水中的埋伏,扑打着反身竟向通道里疯狂地游了过来!
眼看着横冲直撞的水青龙越来越近,我骇然大叫着快跑,转身拉起唐心向通道里奔去,水青龙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和我们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五、六米。
而那群从水里扑上的小家伙与岸上的同类汇合后,对水青龙群起殴之,甚至有十几只跳上了水青龙的背上,死死地咬住了水青龙,任它怎么折腾就是不松口。
大家一口气跑出去了五十多米,再回头看时,水青龙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最后不再跑了,似乎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不断地以尾巴撑地将身体抛起,然后狠狠地砸向地面,每一次砸下便会有一两只没来得及躲避的小家伙化为一堆肉泥。
大家停了下来,急促地喘息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残酷无比惨烈的生死搏斗,而每一次有小家伙惨死,唐心抓在我手臂上的指甲都会深入一分。
本来五十多只的小家伙已经锐减到了三十只不到,而且还不断地减少,水青龙的挣扎虽然也减弱了许多,但硕大的身躯杀伤力依旧强悍。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我再不犹豫,挣脱了唐心的手,双手握住猎刀冲向了水青龙,瞅准了它摆动的瞬间,全力挥出的一刀狠狠地斩向了水青龙的颈部!
对于我们来说,水青龙的威胁绝对要比这十几只小猫似的动物大的多,正所谓联弱抗强,生存之道。
这一刀砍进去足有五寸,水青龙巨痛下昂着脑袋向我扫了过来,疯狂阴冷的眼神让我的汗毛倒竖,不过脚下丝毫不敢停留,我早就计算好了步骤,一击得手,立刻抽刀向后跳去。
随着猎刀抽离水青龙的身体,一股腥臭的热血喷射而出,直洒到我的胸口。
而挨了我这一刀后的水青龙几乎已经奄奄一息,那群小家伙似乎也知道得到了帮助,立刻加快了攻击,甚至有几只直接找到了背上被刀撕开的伤口,连咬带抓地撕扯着。
看着水青龙基本不再翻滚挣扎的身体,我知道它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向后退开。
“小狼,人家打架打的好好的,你Сhā什么手呢?”看得正过瘾的才子似乎对我把这场战斗提早结束而有些不高兴似地埋怨道。
我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不动大脑啊?你是愿意面对这条大蛇还是愿意面对这几只小东西?”
才子愣愣地瞧了我一会儿,猛然醒悟似地满眼崇拜地看着我,夸张地做了个揖“郎爷天纵奇才,看的果然比小才长远!”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狼,你太棒了!”看得出来唐心对于我出手帮助那些小家伙高兴的很,温柔地为我擦拭着胸前的雪渍。
我朝唐心笑了笑,刚想说话,胸前伤口传来一阵难忍的奇痒几乎让我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抓。
“怎么突然这么痒?”我不敢去抓伤口,只能使劲地撕撤着头发,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
唐心疑惑地解开了我胸口简单的包扎,脸色猛然大变“好象,好象中毒了!”
众人立刻凑了过来,我低头看了眼伤口,翻起的皮肉竟然隐隐地透出了青黑的颜色,果然是中毒的迹象!
“糟糕,一定是水青龙的血里有毒!”温老大惊失色地惊呼。
“那怎么办?咱们快出去找人给解毒哇!”才子大叫着伸手就要把我背到背上。
“这文王山里也只有我好懂得些解毒的法子,水青龙的毒根本就没法解!”温老脸色苍白地跺着脚叫道。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早已经失去了方寸的唐心急切地摇晃着温老的胳膊追问。
伤口越来越痒,几乎是从皮肉外表一直痒到了骨髓里去,我已经有些要控制不住抓痒的欲望,两只手却被才子狠狠地握住,动弹不得,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着。
“你们看!”贾老突地指着通道前方大声喊道。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水青龙已经不再挣扎,静静地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彻底被那群小家伙给折腾死了,而剩下的十几只小东西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似地正向岸边走去,看那强撑的样子走的也很勉强。
“它们也中毒了,快跟上它们!”贾老叫嚷着率先跟了上去。
我也马上醒悟了贾老的意思,正所谓“相生相克,七步以内”这些小东西既然敢挑战水青龙,饮其血茹其肉,那就一定有解毒的办法,如果不是它本身不畏惧水青龙的毒,就一定有解毒的办法,看这些小东西现在的样子,该是后者。
我立刻追上了贾老一起随着前面的小东西向洞外走去,不明所以的才子莫名其妙地询问为什么要跟着这些小东西,我简单地把原因给他讲了一番,他一听跟着这些小东西就能找到给我解毒的办法,立刻来了劲头,眼看着这群几乎站不稳了的小东西先后跳下了水,才子扑通一声跳了下去,手脚并用地把飘出去老远的竹筏给拽了回来,幸亏这水道里的水流异常缓慢,否则耽搁这么长的时间,竹筏怕早追不上了。
我与贾老、温老,唐心坐上一条竹筏率先朝那群小家伙游走的方向追去,才子、兰花与寅远乘着另一艘紧跟在我们的后面。
这些小东西中毒之后,行动也迟缓了许多,不然凭它们游水的速度,我们还真是跟不上,不过现在跟起来毫不费力。
小家伙们在前面带路,带着我们顺着水道往外走了没多远,便转弯进了另一个溶洞,这溶洞比外面的空间小了许多,水道狭窄,勉强容得下竹筏通过。
越向前洞面越低,空间变得越来越逼仄难行,有几处竹筏差点便无法通行,走到最后,远远地已经看到了溶洞的尽头,而竹筏再也无法前进,我率先跳进水里,还好水并不深,刚刚及腰,扑通声连连响起,众人都跟着跳进水里,追着那群小家伙向里走去。
也许是因为刚才我出手帮助,这些小家伙对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和敌意,只是勉强支撑着摇摇晃晃地走到溶洞尽头爬上一块半米多高溶石上,石台上是个脸盆大小的水洼,溶洞壁上一道潺潺水流不断地注入其中,十几个小东西围成一圈大口地喝起水洼中的积水。
不到一分钟,这群小东西不再是摇晃虚弱的样子,一个个唧唧喳喳活蹦乱跳起来,相互嬉戏追闹着从我们身边跑过,跳进水里一路游出了溶洞。
众人来到那块水洼旁,我看了看贾老,贾老朝我微微点头“应该就是这个了,试试。”
我用手淘起一捧水送到嘴里,清凉微甜,又喝了几口,胸口本来难以忍受的巨痒感减轻了许多,又过了一会竟然再也感觉不到痒,甚至连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疲惫不堪的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不少。
“太神了,你们都尝尝!”我招呼着大家喝着水洼里所积存的并不算多的水。
喝过之后,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贾老专著地研究起水洼和源源流入的那道细流,片刻后,贾老突然把手Сhā入了水底!
在众人惊讶茫然的眼神里,贾老居然从水底捧出一团尺许见方圆圆的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来。
“贾老,这是?”唐心疑惑地问道。
“哈哈,我做梦也想不到,在这里我们居然能发现千年太岁!”贾老兴奋得捧着那团看起来葬了吧唧的东西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太岁?贾老的话让我心里剧烈颤抖,我看着贾老捧在怀里的漆黑如墨的东西,表面沟壑层叠,伸出手指轻轻触了两下,就像按在了一块厚实的肉上。
我的心中更加激动,果然和传说中的太岁如出一辙!
太岁又被称为肉灵芝,在传说中是极为神秘而神奇的一种东西,据说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听说东方有一种仙药,食用以后可以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于是秦始皇命徐福率“童男童女三千人”和“百工”,携带“五谷子种”,乘坐八十五艘大船东渡,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所寻找的仙药正是太岁!男食添寿长生不老,女食青春长在,容颜不改,返老还童。
还有传说汉武帝继位后,先后五次沿着秦始皇当年寻找长生不老之仙药的路线东行,派遣了数以千计的方士去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也就是太岁。
当年老夫子给我讲起关于太岁时说过,太岁便是木星在地上的投映,古语云“太岁如君,为众神之首,众煞之主。”
“这次可发啦!”才子嘿嘿笑着就来抱贾老手中的太岁,“闻一闻,神清气爽,吃一口,长命百岁,哈哈,这么大,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
“虽然说不上长生不了,但解毒壮气却功效神奇。”贾老笑着把怀里的太岁递给了才子,才子的双臂微抖,看样子这太岁还着实不轻呢。
“咱们拿走了,那些小家伙怎么办?”唐心皱着眉头问道。
才子立刻嗤之以鼻“管它们呢,这可是宝贝,这一趟还指着它发财呢!”说着,将怀里的太岁更加搂紧了几分。
“这样吧,留一半拿一半,反正据说这东西不会死,只要一块就可以继续生长。”我说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毕竟太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可以养气益血,解毒疗伤,我刚才喝了些太岁泡过的水感觉就已经焕然一新,留下些防备着意外,绝对是极品,但是想起那些小家伙,若是把太岁给连窝端了,实在有些不忍心。
“真的可以长大?”才子半信半疑地望着我问道。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来着?”我肯定地朝才子点了点头。
“那,那好吧,咱们拿一大半,留下一小块就可以了,反正也能长大嘛。”才子满脸肉疼地抽刀在太岁身上割下拳头大小的一块扔进了水洼中,转身将其
余的一整块迅速地塞进了背包中,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看着大家都在望着他,才子嘿嘿笑道“回去咱们再分,先由我来保管。”
重又坐上竹筏,返回主水道沿着洞壁上的记号全速向外划去,这时满心想的就是尽快离开这溶洞,重见天日,对于沿途雄伟俊奇的景色根本没什么心情观赏,不消片刻便出了溶洞,沿着湘妃江一路向下行去。
“出来啦,可得好好地吃一顿,睡他两天两夜!”众人再度踏上实地时,才子抻着懒腰叫嚷道。
“我们现在去哪?”唐心有些犹豫的望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担心的是我们身上的黑沙,虽然我绝不相信它果真如水云纱所说的无药可除,但是毕竟曾看到两千年尸横遍野的一幕,对这种堪比瘟疫的怪病还是有三分忌惮的,最主要的是不知道黑沙究竟是以什么形式传播,若是因为一时不慎,导致黑沙在文王山村蔓延起来,那可就麻烦的很,毕竟现在对黑沙我们是一无所知,说白了,即便时隔两千年,也不一定就肯定能医治的了。
我正想着,旁边的温老说话了“去我那吧,家里就我自己,小心点也不用担心传出去。”
当下众人特意跟在温老的身后,远远地绕了个大圈,没有走村中那条小路,而是穿越过一片树林后来到了温老的家。
温老的家是一片五座并肩的吊脚楼,温老引领着我们一路来到最边上的一座,边走上楼梯边笑着说道“温家可有几十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房子的里外虽然已经颇为陈旧,但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繁华,看到温老安详满足的神情,我体会到了所谓叶落归根,在温老的心中的确再没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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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里外虽然已经颇为陈旧,但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繁华,看到温老安详满足的神情,我体会到了所谓叶落归根,在温老的心中的确再没什么遗憾了。
说也奇怪,等我们到达温老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算来在文王山腹的陵墓中我们逗留了近二十个小时,众人在喝过太岁泡过的水后,竟然都是精神焕发,我胸前的伤口隐隐有些痒痛,这种痒却绝对不是中毒发炎,而是活血生肌的的迹象,这说明我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这太岁实在是太神奇了,我好奇地切下一片捣烂后敷在了伤口上,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本来有些痒痛的伤口清凉无比,疼痛全消,我亲身验证了太岁解毒、疗伤的奇效,不由得再一次发生感叹,天地玄妙,无数的神奇的存在实在不是人所能想象和理解的。
兰花和唐心忙活着去做饭,才子则掏出了太岁,仔细地平均分为了七份,一行人每人一份。
这太岁虽然表面漆黑,但切开后里面却呈现肉色,若说是块肉闻起来没有半点腐烂的味道,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活物,而且无论怎么切分,只要剩下一点就能够继续生长,连秦始皇和汉武帝都将它视为长生不老的仙药,而且我已经亲身体验到了太岁的神奇功效,不知道能不能克制黑沙?
温老小腿上的红点应该是被蝎子蛰下的,黑暗之中温老又受了极大的惊吓,没有发现那个小东西也说得过去,而我们后来的六个人进入水云纱的墓室后都与温老近距离地接触过,感染上黑沙并不奇怪,但最奇特的就是贾老与寅远却不像我们一样在臂弯处生出黑斑。
仔细地回忆起在离开墓室前莫名其妙地看到的那一幕中,所有的尸体和被活埋的人,脸孔四肢上都生满了黑色的斑点。
回来后,在我的帮助下,两个人都进行了极其详细的全身检查,身上并没有生出黑斑。
这也更加证明了我心里隐约的猜想,黑沙虽然传染性极强,但并不是扫荡一切,不可阻挡的,有些人身体内天生存在对黑沙的抗体!
特殊病毒的抗体这个东西实在奇特的很,与体质的强弱并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贾老与寅远无疑是两个极端。
眼看着太阳已经高照大地,众人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采取稳妥的办法,由寅远先去将我们这一路的遭遇并成功寻回温老的消息告诉向老太爷,以免得老爷子为我们提心吊胆;而后由唐心采集了所有人的血样,让寅远带出文王山进行检验,尽快将治疗办法带回来,为防万一唐心将慕玄烈教授的联系方式也交给了寅远。
不过我觉得这到是唐心有些过虑了,虽然我们所有人中没有人知道这种奇怪的黑斑在医学上到底叫什么,但对如今日益昌明的医学科技,或许治疗起来只需要几片药丸而已。
大家对黑沙都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有兰花的表情有些凝重紧张,这里面大半的原因可能是被那一幕两千年前发生的惨烈所震惊的吧,我如是想。
想起那一幕,即便现在是艳阳高照,我依旧觉得浑身冰冷,生命有的时候就是如此脆弱,让人悲哀。
才子不断安慰着似乎受到了过分惊吓的兰花,温老经过几天的昏迷,水米未进,一旦紧张过去,虽然练武多年,身体坚实,也仍旧表现出了一丝疲态,吃过饭后便休息去了,唐心和贾老则在研究着从墓|茓里带出来的三样东西:水云纱的骨灰坛、一块灰黄的羊皮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璧。
本来我也想参与一下,满足好奇心的同时也多长点见识,却被房外的喊声给吓了一跳。
没想到寅远走了没几分钟,楼下便响起了向老太爷的喊声,我的本意只是想把我们平安的消息告诉老人一声,没想到这老头竟然亲自过来了,这可不行,现在我们对黑沙一无所知,甚至连它的传染途径都不知道,一个操持不好,恐怕就会发生连锁感染。
“向老爷子,您可别上来,这黑沙太过诡怪了!”我探头对着站在楼下仰望的向老爷子急急地喊道。
“放心吧,我不会上去的!我怎么会拿文王山百十口子的性命冒险呢。”向老爷子站在吊脚楼前,丝毫没有上楼的意思。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顺便告诉你一声,那只巴单巴杵只有诚心请求过巴单巴后才能发挥神力的,走之前也忘记告诉你了。”向老太爷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一阵眩晕,差点就顺着窗子大头朝下栽下去!难怪用那只炸神木钉刺入吴者那个大粽子的时候没看到什么效果,原来还要先念咒语!这老头当初不告诉我,现在事后对我讲,几乎把我气了个半死。
幸亏老子福大命大,这要是把那只炸神木钉当做救生符被大粽子给拍死了,那可太冤了。
“老爷子,您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我没好气地问。
“呵呵,其实我过来是告诉你昨天我在宗堂里发现了这个。”向老太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尺许长锈迹斑驳的连鞘匕首朝我晃了晃。
我居高临下地观察了一番那只短刃,没有发现丝毫的奇特之处,宗堂里堆着许多长短兵器,不知道这老头手里的匕首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老爷子,这只不过是一把匕首而已。”我疑惑地说,心里也知道如果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向老太爷也不会特意带过来告诉我他的发现了。
向老太爷微微笑了笑,“这的确只是一把匕首,不过……。”老人说着握着刀柄的手左右拧了两下,刀柄和刀身竟然分离开来!
“这里面原来是藏了东西的,一张薄羊皮,不过我不认得上面的字,或者贾教授会认识。”向老太爷说着把刀柄又安装回刀身上,将匕首向我抛来。
老头的飞刀绝技我是见识过的,这把匕首虽然大了许多,但依旧来得又准又稳,我毫不费力地操在了手里,像老人刚才的动作,握着刀柄左右扭动了两下然后微微用力,刀柄果然脱离了刀身,这把外表看似普通无奇的笔受刀刃中间竟然是中空的!
这时唐心等人也都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我从中空的刀刃中抽出了一张半尺多长,巴掌宽窄的薄薄的羊皮来。
我展开羊皮看了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篆,除了认出有限的几个结构简单的字外,根本看不懂上面写了些什么。
顺手把羊皮递给了唐心,转而又望向楼下的向老太爷,开玩笑地说道“老爷子,我答应您的事可都已经做完了,文王山的事已经解决了,我可是九死一生,差点就没出来,您看我这伤可不是假的!”我挺着胸膛把伤口展示给向老太爷。
所说的答应老人的事,不过是在宗堂中向老太爷说过希望我能解开文王山中所隐藏的秘密,而将文王山的男人终生不能离开文王山的祖训枷锁打破。
其实我的本意也只不过和老人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并没有想索要什么报酬之类的东西,毕竟来到文王山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贾老的推测,而进到陵墓内一小半是要探探究竟,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另外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寻找温老。
“恩,小郎啊,你是不是想要点回报啊?”向老太爷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神秘微笑,抚摩着胡须问道。
老人的态度反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看样子向老太爷是有备而来,真的准备给我些好处的,不知道这老头打算给我点什么报酬?
“老爷子,如果您非要送我点什么的话,那我这做晚辈的却之不恭,也只能收下了!”我暗地偷笑着,脸上却表现出十分勉强的样子。
“老爷子,是不是在你们那个宗堂里发现啥宝贝了?我可一样也去了,没我这事绝对办不成的,你可不能把我给甩了!”才子虽然不知道我答应过向老太爷什么,但是有便宜占的时候,绝对少不了这牲口,不管三七二十一,才子两眼放光地大声叫嚷道。
“好!好!有小郎和小才,把他交给你们我就更放心了!”向老太爷欣慰地大笑着说,但那笑容里怎么看怎么感觉有股狡黠的味道。
“行啦,老爷子有啥快点给我吧,有我才子在,您就放心好了!”才子听向老太爷说得如此郑重,精神头更足,兴奋无比地伸出两条胳膊等着贾老把东西扔上来。
“我看这老头也不像带着什么东西啊。”看着两手空空的向老太爷,我轻声对才子说道。
“不是你教我的,越小的东西才越值钱嘛!”才子朝我眨着眼睛说道,那意思在说这趟湘西还真没白来,本来能保住这条命重见天日,又发现了太岁就已经算不虚此行了,这时候向老太爷锦上添花,有神秘礼物回报,也难怪才子会如此兴奋。
向老太爷沉吟了片刻,淡笑着说“既然你们也如此盼望,那我就把寅远交给你们了!我也不希望寅远像我老头子一样一辈子守在这山窝窝里!”
这件礼物实在大大地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做梦都想不到,向老太爷给我们的回报居然是把他的重孙托付给我们!
我和才子对望了一眼,这次可算是自己往火坑里跳,还是争抢着的,才子吐了吐舌头,干咳了两声,抬头望了望天空,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所有人听“这天可真是太热了,再晒下去,我恐怕真要晕了。”说着才子把头从窗口缩了回来,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拉着兰花坐到桌前说起悄悄话来。
“向老太爷,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讪笑着说。
“小郎啊,我可没和你开玩笑,咱们文王山人有什么说什么,寅远是我从小看和长大的,人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有点呆笨,但是秉性醇厚善良,重义气敢担当,最和我的脾气,现在还年轻,你多教教他,这小子将来准会有出息!”向老太爷眼神里流出几分期盼的目光遥遥地望着我。
“可是,老爷子,我现在也就是整天里混日子,让寅远跟着我,实在……,何况寅远他自己愿不愿意离开文王山我们还不知道呢。”我看出来向老太爷并不是在和我开玩笑,而是的确满心希望我能答应带着寅远走出文王山,可是想想自己,也不过是在潘家园里混日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到处乱跑,生活极不稳定不说,还总会遇到些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的诡密凶险,别再让寅远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和老爷子交代?
“小郎啊,咱们相识的日子虽断,但我老头子绝对不会看错,你仁义豪气,重信守诺,寅远要是能跟着你,我是一百个放心的,我老头子今年也九十有六了,唯一放心不下的牵挂就是寅远这孩子,天底下都讲个缘字,我今天就厚着脸皮求你了!”老爷子说着竟然朝着我弯下了腰。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额头冒出汗来,连连向老人还礼,苗寨人向来对老人极为尊重,向老爷子这样的人物,在文王山可以算得上神一样的存在了,居然向我行礼请求,我哪还敢再说半个不字!
“老爷子,既然您相信我,那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寅远!”咬了咬牙,我向满脸期盼的老人做出了承诺。
“好,好!我放心,我当然放心!”向老太爷激动得语调都有些颤抖。
看着老人微微佝偻的身躯渐行渐远,我苦恼地用力挠了挠头,暗道又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回去以后我帮寅远找个稳当的工作,这孩子塌实稳重,人又老实本分,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本来正与贾老研究着那张从匕首中发现的那张羊皮的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柔声劝慰道。
我朝她笑了笑“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
“对了,那张羊皮上都写了些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我就是要叫你过去看看呢。”唐心说着拉着我来到了桌前,那张羊皮铺在桌子上,贾老正全神贯注地在一旁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上面的字基本上都已经能够辨认出来了,这个应该是向隼留下的。”唐心指着羊皮上黯淡的字迹说道。
“那这这么都说了些什么?”我看着羊皮卷上的蝇头小篆,就像看着一道道鬼画符似的,中国的汉字历经千百年的演变,已经发生了改头换面的变化,对于我这样一个半调子的鉴赏者而言,就像天书一样。
“王九年春,该是吴者叛乱称王后的第九年的春天。”贾老指着开头的一行小字说道“大体的意思是说,吴者出游,带回来一位与国人相貌迥异,美艳无比的金发碧眼的女子,宠爱无比,‘然女不悦,日盈以泪’这女子每天都是以泪洗面;随着这女子的到来,国内发生了奇怪的疫情,病者不觉中遍体长出黑斑,无药可医,许多臣民纷纷上书吴者,说他带回来的异域女子是灾星临世,请求焚化谢天,‘王悲痛,挥泪许求’吴者最后悲痛地流着泪准许了这个请求,又将所有因疫而亡的尸体和患病之人深埋在文王山中,‘役民众数万,贯山体千丈。’这说的就该是咱们到过的山腹陵墓了,‘王郁郁,翌年薨,密葬同陵’。”贾教授眼睛里精光闪耀地讲解道。
我早知道分葬双龙衔首两只风水眼处的人关系必定不寻常,却没想到其中竟然还牵出了这么多曲折离奇,那水云纱是为了寻找黑沙的解救办法千里迢迢离开了故乡,被吴者留在身边想必是被迫的,否则又怎么会终日流泪?而最后不得不将水云纱烧死,自己也郁郁而终,这吴者到也算痴情,但也正因为到死也不甘心,胸怀戾气,再加上山川变换,好端端双龙衔首脉变成了破面紫薇|茓。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一场悲剧隔了两千年竟然浮现人间。
“对了,贾老,从墓室里带出来的那两加东西有什么发现?”想起来贾老和唐心刚才好象在研究从棺椁中陪葬的羊皮和玉璧。
“暂时还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贾老说着把那块拳头大的玉璧和黯淡昏黄的羊皮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我先拿起了玉璧仔细地观瞧了片刻,玉璧厚约一公分,璧体圆滑,镂刻的是一个万道金光的圆日,线条简洁,太阳呈现鸡油黄|色,玉璧通体脂白,温润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这可是上等的极品羊脂和田玉啊!我发出一声赞叹声说道,更为奇特的是这块玉石是羊脂白与鸡油黄共生,依着两色雕刻而成,浑然天成。
和田位于昆仑山脉北麓,是著名的玉邑,绢都,和田东西两侧有两条河自昆仑山奔腾而下,分别是玉龙喀什河和喀拉喀什河。在和田北面汇合为和田河,注入大漠。这两条河以出产优质的和田玉料而闻名天下。玉龙河又称"白玉河",多产羊脂白玉,而喀拉喀什河多出墨玉。
世间美玉按照产地种类甚多,而和田所产的玉石历史悠久,堪称玉中绝品,分白、青、墨、黄四色,而其中又以羊脂白玉最为稀有珍贵,这块玉璧通体没有任何的瑕疵,晶莹剔透,手感光滑温润,在潘家园里我没少见识过各地美玉,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的和田玉,但以玉质而论,比当初的那块“太祖玉圭”还要更胜一筹。
尤为特别的就是双色共存,其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翻来覆去看了半晌,这块玉璧美则美矣,却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放回桌上又拿起来旁边的手帕大小的羊皮。
这张羊皮本身历史就已经极为久远,又好象是件随身携带的物件,被摩挲得斑驳暗淡,上面奇怪地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红点,曲曲折折一条黑线串联了整张羊皮,看了半天也没瞧出来有什么规则。
我疑惑地望了一眼贾老,贾老耸了耸肩膀“我也没有头绪,这绝对不是文字,毫无规律可言。”
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羊皮的唐心也满脸苦苦思索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小狼,我看怎么,怎么有点像…星图?”
经唐心这么一提醒,我回忆着阴阳风水勘术中星相图籍,果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西官七宿与北官七宿都能在羊皮上的大小不一的红点上找到相应的对应位置,这应该是一张北天星图。
“没错!这就是一张星图!”我兴奋地看了眼贾老和唐心,指着羊皮上那条弯曲的黑线,“这应该是一张地图!”
贾老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对!对,古时大漠风沙变换,向来习惯以星相辨认方向,我到把这给忽略了。”
“难道这是怎么去孔雀城的路线图?”旁边的才子把玩着玉璧随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既然是水云纱随身携带,似乎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唐心微笑着说道“这个简单嘛。”说着回身跑到背包前掏出了一张地图,铺到了的面前“小狼,你参照着星相图把路线标出来,不就知道到底是通向哪里的了吗?”
以星相论地理,差之毫厘,则相去千里,回忆着星相布局,我沿着地图将路线画了出来,当我看清羊皮卷上最后一段星相后在地图上将终点标注出来的时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条路线究竟与实际上星相图上的线路差距有多大,“大概方向应该不会差太大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满眼期望的唐心和贾教授说。
贾老鼓励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我倒忘记了小郎你是古老的弟子了,古老学究天人,天文地理皆精通纯熟,你这个兔子自然也差不到哪去的!”
老人这句话更加让我汗颜,暗想恐怕要给老夫子脸上摸黑了。
贾老和唐心对我所绘制的地图十分信任,铺展开来两个人开始研究起来,不时说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西域三十六国、楼兰遗址在哪里、且末古城在哪里,哪里是尼雅遗址,画来画去我所圈定的地点距离这些已经发掘的遗迹距离都不算近。
我暗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纰漏,不知道时隔两千年,古时的地理位置与星相的对应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贾老与唐心两个人说到的很多东西都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但是这个尼雅古城我到有些了解,曾经听老树妖说过,尼雅古城原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精绝古国的都城,丝绸之路的关冲要塞,尼雅古城与楼兰遗址的发现震惊了全世界,引去了无数疯狂的盗墓者光临,其中最受欢迎的便算是干尸了。
干尸分为多种,比如古埃及著名的木乃伊,死后对尸体进行特殊处理,把尸体浸在一种防腐液里,溶去油脂,洗掉表皮,把尸体取出晾干,在腔内填入香料,外面涂上树胶,以免尸体接触空气和细菌,然后用布把尸体严密包裹起来。
还有一种则是在死后下葬时在棺木中添加石灰、灯心草、木炭等吸水物品,使得尸体逐渐干化最后形成干尸,这种干尸大都发现于国内。
这些都是所谓人为形成的干尸,而在楼兰、哈密、尼雅等大漠中发现的干尸则属于是自然干尸,未经人工处理,主要由于埋葬环境干燥导致尸体脱水而自然形成的,在沙漠低凹干燥的环境里,降水极少,尸体埋葬的很简陋,大都只以些布皮简单覆盖,空气流动性一大,尸体内的水分便被迅速蒸发,形成了自然的干尸。
而这种干尸也正是许多国外争相高价收购的,黑市把价格越炒越高,吸引了许多发财心切,胆大包天的盗墓者冒险闯进沙漠撅冢盗尸。
盗墓者虽然求财为本,但这种靠尸体发财的行径实在让人齿寒。
我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才子神神秘秘地捅了捅我的腰,我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咋了?”
“小狼,你不是真想要去那鸟不拉屎的沙漠吧?”才子两道眉毛差点皱成了双筷子。
我回头看了看正讨论的一番火热的唐心和贾老,兰花也好奇地凑在旁边听着。
“才子,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如果不得不去呢?”我摸着臂弯低声说。
温老这一睡就是整天,直到晚饭的时候,我去叫老人吃饭,却发现老人病倒了,全身滚烫,眼神也异常萎靡,我心里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黑沙!
即便是被蝎子蛰叮,太岁泡过的水也早该解开了。
撸起温老衣袖,我骇然发现老人臂弯处赫然十几点黑斑,范围也从原来硬币大小扩散到巴掌大小的范围了,这黑沙发病的速度远比我想象的更快!
但是当我把自己的袖子湾起来后,我便愣了,手臂上的斑点一共是七个,比我第一次看时不过多了两点,而范围比之当初也没有扩大多少,这倒奇了,跑出去让唐心、才子和兰花都把衣袖拉了起来,如温老一样,黑斑范围扩大了许多,只有我身上的黑沙似乎发展得最为缓慢。
“小狼,为什么你和我们不一样?”才子奇怪地问,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地望着我,可惜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是啊,这两天我们都在一起,吃的喝的都一样啊。”唐心思索着自言自语说道。
我猛地想起来早上到家的时候为了验证太岁的功效,我曾经切下了一小段捣烂敷在了伤口上,不知道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贾老猛地拍了一巴掌,高声叫道“是了!一定就是太岁的奇特效果!”
这次为了确认是不是太岁起到了抑制黑沙的作用,在我的计划下,我们展开了验证行动,因为我本身已经使用了太岁,刨除在外,将温老、唐心、兰花和才子分为两组,温老,唐心、兰花三人一组,食用了一块蒸煮过的太岁,而才子则依旧不使用太岁。
“为什么只不准我试啊?”才子不满地嘟囔着。
兰花翘起脚照着才子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就你最壮啊,不是你是谁?你好意思和老人女人争吗?”
“我也是人啊,爷爷的,这念头做男人可真难啊。”等兰花走远了以后,才子哭丧着脸对我抱怨道。
第二天一早,还没睁眼就被几声尖叫给惊醒了过来,只不过这叫声所包含的情绪更不相同,有喜有惊。
我爬起来,向朝我冲过来的几人望了过去,唐心和兰花一脸惊喜,“小狼,你看这一晚好象也没长出来黑斑了!”唐心把胳膊伸到了我的眼前。
果然,唐心臂弯处的黑斑范围并没有扩大,至少肉眼看不出来,与昨天晚上的情况相比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黑斑的数量也只增加了三点。
兰花的情况也和唐心一样,看来这太岁的确对黑沙起到了抑制的作用,但是也很明显,只能减缓黑沙的发作速度,并不能彻底治疗,随后才子就充分地证明了我的想法。
等到唐心和兰花将惊喜的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跟在两人身后的才子凑到了我的面前“郎爷啊,您这是玩我呢吧?你看!”才子把粗大的胳膊伸到了我脸前,我惊讶地发现才子胳膊上原本巴掌大的面积上的黑斑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小臂的范围!
这种扩散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快,而且唐心与才子截然不同的情况告诉我,黑沙只要感染,其发病扩散的速度并不因为被感染者的体质强若而有所区别。
当我撸起自己的袖口,我又被吓了一跳,我胳膊上如雨后春笋般,原本七点黑斑已经变成了二十多点,笼罩的范围也扩大了许多!
自己昨晚没有用过太岁,这一夜就扩散了这么多,难道必须要天天使用太岁才能起到抑制的作用?
但无论如何我们经过这个实验算是验证了一点,太岁对黑沙是能起到阻止功效的,从早饭开始,在早晚两顿饭菜中都加入了些太岁,连贾老虽然没有被感染,也一起吃了太岁,这个东西益寿延年的功效可是世上少有的。
在服用了太岁之后,黑沙的扩散速度果然慢了许多,但三天过后,黑斑所笼罩的范围依旧包围了半段小臂,就连臂弯上半部分也有所发展。
这么下去,我计算着最多一个月,就算黑沙还不至于长满全身,太岁也要被我们吃光了。
可是寅远却迟迟没有消息,到是向老太爷不时站在楼下和我聊会儿天,天南地北地胡侃一番,舒解了不少郁闷。
寅远一去就是五天,这五天里大家就被困在这座吊脚楼上,回来的时候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竟然还有一男一女两人,三个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的时候,我先是一喜而后微惊“寅远,这两位是?快把人带下去。”
原本兴冲冲的寅远看到我焦急的神情一怔,涨红着脸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后面那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上前一步“你好,我是连珍,这位是我的助手陈果。”女子指着旁边那个和她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的戴着眼睛的书生模样男子说道“是慕教授派我们过来的,这次来是关于送检血样的事情。”
看着这位发髻高挽,气质文雅的女子,我没来由地感到些须压力,这女人一看就是属于女强人类型的,事业有成,学问高深。
对于这个类型的女人,一般的男人都难免会有压力,奇怪的是唐心虽然也拥有博士学位,学者世家,但偏偏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子。
人与人相处,什么身份、地位,家世,环境或许会有些影响,但最重要的还是缘分,家乡有句俗语叫王八瞅绿豆,虽然不雅,但实在很有道理。
唐心笑着远远地和几个人打了招呼,为大家做过介绍,“连博士,我早就听慕叔叔说起过您,不知道血样检查的结果怎样?”
又是一个博士,我和才子心有灵犀地对望了一眼,心想这世界真是越来越疯狂了,女人一个比一个能干,唐心不用多说,喝了那么多年的洋墨水,据说在考古界颇有些名气,而云妮现在也是在校大学生,我和才子还在混日子,这以后咱男人还能有地位了嘛!
突地生出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以后也弄个博士啥的当当,可惜没听说过哪所大学可以读风水学或者盗墓学博士学位的。
“呵呵,郎先生,在医院的时候我见过你的。”陈果很友善地对我笑着说道。
我微愣,含糊地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脑子里对这人实在没什么印象,陈果实在是一个太普通的人了,中等身高,中等身材,长相普通,只有那副近视镜还有些特点,可是我所见过的戴眼睛的人实在多于过江之鲫。
“连,连博士,我们身上可能都有传染病,希望你们小心点。”看着提着箱子的两个人毫无顾忌地走向我们,我好心地提醒道。
连珍露出一个自信得甚至有些骄傲的笑容朝我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反到是陈果笑着说“郎先生你放心,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你们身上的病毒传染方法,也已经采取了防护措施,这个你放心。”
这让我放下了心,而且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陈果轻松的神态,想必如何治疗也该很有把握了。
接过陈果手中的两只大仪器箱,我笑着说“你也别一口一个先生了,我看你该比我大几岁,我就叫你一声陈大哥,你叫我小郎好了。”
陈果爽朗地笑着,还没说话,那边的连珍率先开了口“小郎,你把所有感染了病毒的人都叫过来,我需要现场给你们做一下检查。
我心想这女人还真是棒随蛇上,一点都不客气,心里对连珍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这时更觉得这女人另人讨厌。
低头,正遇上陈果略有些歉意的笑容,心想罢了,自己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较什么劲呢,何况好歹人家也是来救咱的。
朝陈果微微笑了笑,嘴里答应了一声,转身向温老的房间走去,温老自从吃过了太岁后,高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体看起来总有些孱弱,而且胳膊上的黑斑扩散得也要比其他几个人快些,我觉得应该是被蝎子蛰咬,身体里的病毒也要比我们多些的缘故。
“郎兄弟,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吧。”陈果叫了我一声,转身向连珍低低说了句话,走到了我身边。
“郎兄弟,你可介意,连博士为人是直接了点,不过心肠蛮善良的,而且也是国内血液传染科最有研究的年轻医生。”进了温老的房间,陈果边查看着温老的胳膊,边笑着对我说道。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连珍虽然有些骄傲,但陈果的性格却让我很喜欢,直爽平易而善解人意。
温老胳膊上的黑斑几乎已经扩散到了整条小臂,看得出陈果的表情也异常的严肃。
“陈大哥,这到底是种什么病毒?到底叫什么病呢?”我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我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陈果微微叹了口气,苦笑着看了我一眼“说实话,郎兄弟,我们从没见过这种病毒,所以根本不知道它的名字。”
陈果这个答案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禁愣了半晌“不是说已经知道了病毒的传染方法?”我迟疑地看着陈果。
陈果露出个苦恼的表情挠着头“这个,我也说不太明白,一会儿让连博士讲吧。”
可是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是一脸轻松,一切尽在把握的表情,陈果苦笑着告诉我,作为一名医生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能让病人感觉到自己的压力,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给予病人信心。
我忍不住悄悄地骂了一句脏话。
扶着温老回到众人所在的房间时,我的心情和刚才初见两人的时候已经是截然相反了,充满了希望的心已经逐渐沉了下去。
我现在已经不敢笃定地相信两人知道治疗黑沙的方法了。
连珍在唐心和兰花的帮助下,已经把随身携带的简便仪器都取出来摆放好了,在查看了众人的胳膊后,看得出来连珍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能给我讲一下你们是怎么感染上这种病毒的吗?告诉我过程。”连珍在现场抽取了各人血样在显微镜下观察了良久后,抬头扫视了所有人一遍后,平静地问。
贾老和唐心的表情明显迟疑了一下,毕竟这件事情说出来很匪夷所思,而且关系到文王山腹内的古墓,这墓|茓里可都是国宝级的文物,在没有采取有效的保护发掘措施以前将这个信息透漏出去,确实很让人不放心。
但是无论什么人,在面对医生的时候要撒谎总会有些心理障碍,即便精明如唐心者也是如此,越有文化,受教育程度越高,顾虑也就越多。
不过连珍问题问出口之后,我就知道寅远这小子还真是很听话,并没有把这事跟任何人说过,这小子还真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呆讷。
看着唐心和贾老为难的表情,我清了清嗓子,“连医生,说实话,我们对感染的过程也很莫名其妙,本来是在山上寻找传说中的古迹线索,却突然发现胳膊上长出了古怪的黑斑。”我苦笑着摊开了手无奈地说道。
连珍怀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唐心和贾老一眼,唐心和贾老纷纷点头表示我所讲的的确是事实。
“我说,大夫,您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先给我们都治好了再说啊。”才子大咧咧地嘟囔道。
连珍先是恼怒地瞪了才子一眼,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白皙的脸孔竟然红了,大家都有些奇怪,但是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一个自视甚高,并在人前建立了权威形象的人,让她说出不知道该怎样治疗我们身上病毒,自然会很难为情。
“才子!别这么没礼貌,听连博士说!人家可是国内顶尖的专家,治这点小病还不是手到擒来!”我故意教训了才子一句,但实际上却盼望着看到这个骄傲的女人尴尬,全是报复心理做祟,自己说完以后也有些惊讶,我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
连珍涨红的脸白了下来,却并不是恢复了平静,看样子是被气得煞白,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沉默着收拾起桌上的仪器。
看来她也想到了一定是陈果告诉过我他们并不知道如何治疗我们身上的病毒。
所有人都对连珍突然的沉默有些莫名其妙,询问似地望着我。
陈果皱眉头,似乎是在责怪我,我心里也有些自责自己的确太过分了,刚见面就闹得这么不愉快,好歹人家是为了我们大老远从北京跑过来的。
“对不起,连博士,我没别的意思,我相信慕教授既然派您来,那么您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打破了房间里有些尴尬的气愤。
“那我只能说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连珍直直地盯着我淡淡说道,眼神里是被侮辱的愤怒还有些委屈。
“连博士,无论怎样,我还是请您原来我的卤莽。”我叹了口气,心里再一次警告自己,宁可去摸老虎ρi股,千万别惹女人。
连珍的那句话像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反响,唐心和温老还算能沉得住气,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只是在眼中一闪而过,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情绪还很平静。
才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操!进门的时候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原来是猪鼻子上Сhā蒜。”
我心里抖了一下,暗叹了口气,这下坏了!
果然,连珍眉毛立刻倒竖了起来,杏目圆睁,开样子就要发飚,陈果一张脸拉得都快耷拉到腰上了,使劲地朝我挤着眼睛,我耸了耸肩,回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才子这牲口就是这样,狗肚子里装不住二两香油,高兴生气马上就说出来,这连珍刚进屋的时候那副骄傲的模样早就让他反感了,这时候哪里还沉得住气?
话已经说出来了,我还能怎么挽回?
奇怪的是连珍对着才子怒目而视了半晌,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
破口大骂估计这有知识的女性做不出来,但是拂袖而出也没有发生,这还真是怪了。
我一把将歪着脖子与连珍对瞪的才子拉到了一边,歉意地对连珍赔礼道歉“连博士,您别和这没文化的粗人一般见识。”
“没文化咋了?这年头,碰上个两条腿的就说自己是是博士,教授,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其实狗屁不是…………”我身后的才子还在不服气地嘟囔着。
“你大爷的,给我滚一边去。”我气极回身一脚把才子踹了个趔斜,同时给兰花使了个眼色,让兰花把才子拉出了房间。
兰花波澜不惊的平静让我有些奇怪,这丫头好象对连珍无法医治我们没有任何感觉,丝毫不觉得失望或者害怕。
兰花默默地把才子拉出了房间,这牲口也看出我是真的生气了,乖乖地跟着兰花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是无声的沉默,我看到连珍那双其实还算美丽的眸子里打转的泪花,心里更加觉得抱歉。
“连珍姐,请你不要生气,才子那人说话难听,不过人还是不错的。”唐心走过来,轻轻地抚摩着连珍的背心。
良久后,连珍叹了口气,抹了一把眼睛,挤出个勉强的笑意“没什么,是我没有用。”
“小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凡事都要有一个发展的过程,科学研究也是如此,我们不能要求自己在科学领域里随心所欲,所谓权威也是有范围的,我也听说过你,凭你如此年轻,就能在血液传染病方面达到的造诣而言,你已经很不错了。”贾老笑着说道。
能够得到贾老的赞赏似乎也让连珍有些受宠若惊,要说她刚刚进房时,唯一让她目含恭敬的人,也只有这位考古界的泰山北斗,号称学术三老之一的贾教授了。
“但是,保持一个永远谦虚的心态是很重要的,这或许会成为你不断进步的基石哦。”贾老微笑着朝连珍点了点头。
连珍的脸庞升上起两片红晕,羞赧地点头,低声说“是我的态度有问题,请大家不要生气。”
门口微响,大家回头望去,铁塔似的才子耷拉着脑袋跟在兰花后面走进了房间,来到连珍跟前,兰花皱着眉头,一手掐腰一手捏着才子的胳膊,嗔怒地说道“还不快点向连博士道歉!”
才子嗫嚅了半天,最终屈服于兰花的淫威之下,声细如蚊地轻声期艾着说道“连博士对不起,大人有大量。”
连珍注视着才子滑稽的模样半晌,突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让所有的人都轻松了许多,而黑熊似的才子在娇小的兰花面前委屈的模样也着实好笑,一时间房间里充斥着轻松欢快的笑容,把身上的黑沙暂时地抛到了脑后。
“你看,我就说连博士是何等的人物,怎么会和我生气呢。”才子涎笑着用肩膀蹭了蹭兰花。
兰花却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走到唐心与连珍身后坐了下来,亲昵地拖住了连珍的手,娇笑着朝连珍说道“姐姐不要生气啦,我替他给您赔不是了。”
“是呀,是呀,连珍姐又何必和个没开化的蛮熊怄气呢!”唐心也在旁边笑着敲着边鼓。
连珍一手拉住兰花,一手拖住唐心,微笑着摇动着“看你们把我都弄得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脾气也不好,也不能全怪小才的。”
才子这个人或许脾气暴躁,头脑简单,缺点很多,但他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脸皮厚,自然有他的好处。
才子嘿嘿笑着坐到了我的旁边,讨好似地点头哈腰地嚷嚷着“一开始我就看出来连博士不一般,宰相独子能行船,我看连博士肚子里都能开飞机了!”
这句马屁实在太明显,太直接了,连珍的脸顿时红透,这个女人笑起来其实还是很有些韵味的。
“才兄弟,你可太幸运了,要是换成我,连姐一早就把扔出去了!”陈果露出一个夸张的恐惧表情笑道。
“去你的!陈果,你也要造反了么?”连珍含嗔带怒地瞪了一眼陈果。
陈果吐着舌头朝大家做出个完蛋了的模样,又惹得众人一顿大笑。
最初大家见面时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连博士,能给我们说说我们身上的这个奇怪病毒吗?”我看大家欢声笑语间,气氛已经很融洽轻松了,忍不住把话题转回到现在最重要哦的事情上。
我的问题一出口,笑声便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连珍的身上,而连珍的表情也立刻便的严肃起来。
“五天前我们接到了寅远的电话,慕教授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派我和陈果赶了过来,两天前我们到达了凤凰,借用当地的仪器对血样进行了检测。”连珍看着寅远说道。
寅远立刻点头“我到凤凰医院,那里的医生检查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很着急就按照唐心姐给我的电话打了过去,没想到连博士和陈博士很快就到了。”
连珍点了点头,接过寅远的话“其实就算在北京的实验室里检查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最先进的已经被我们带来了。”她拍了拍手边的几个仪器箱。
“刚才的现场抽样检测和之前的检测没有太大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你们现在体内的病毒更加活跃。”连珍表情凝重得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情不仅没有我们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是非常严重。
“这种病毒在医学史上从没发现过,所以我刚才会那么关心你们的感染过程,因为我想找到传染源,找到病毒发源体,这种病毒和白血病类似,会造成|人体血液内的健康红细胞迅速大量减少,从而影响患者的健康,甚至威胁到生命,应该说这种病毒的繁殖能力和吞噬血细胞的速度都是出乎我们想象的快速。”连珍的话言简意赅,让所有人都马上意识到了黑沙的可怕。
只有才子这牲口迷茫地问推了推我“狼,白血病是啥?血细胞是干啥的?”
我立刻感觉到一股胸闷,连珍听到才子的问题,张了张嘴,想要为才子解释,我立刻举手制止了连珍这种好心的行为,要想给才子解释明白,估计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从人体构造讲起了。
“白血病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血液病,基本上治愈的可能性很小,而我们身上的这个比白血病还要厉害很多,大概的意思就是没救了。”我平静地为才子做出了一个他能听明白的解释。
“哦”才子点了点头,用手支起大脑袋平静地望着连珍,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看到我们如此镇定,连珍惊讶地扫视了坐在她面前的七个人,众人的表情都好象是在听她讲故事一样,似乎根本就与我们无关,没有半点慌乱。
她并不知道就算以现在的医学无法治疗我们身上的黑沙,我们还有一条自救的办法,大不了就进大漠里吃沙子,死亡之海固然可怕,但是现在看来找不到孔雀城,喝不到天赐神泉的水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所谓习惯成自然,对于唐心、我、才子而言,这不是第一次和老天爷玩这种以命相搏的游戏里,而兰花所经历的惊险也不少,温老对死亡的感觉在我看来,从他这一辈子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心愿实现以后,更是已经到了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的境界了,他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恐怕就是因为他而连累了我们几个人感到内疚吧。
“连博士,您继续。”我向满眼惊诧的连珍做了个请的手势。
连珍突然露出个无法理解的表情,摇了摇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比医生还要平静理智的病人。”
听到连珍的话,陈果立刻连连点头,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
“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件礼物,上帝常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考验着人们对待这件礼物的态度,是收回还是给予是上帝的权利,但是用什么态度对待生活则是我们的权利。”唐心淡笑着说道。
连珍的眼里除了惊讶外,多了几分敬佩,我暗叫了声惭愧,似乎并没有唐心说的那么堂皇,如果不知道天赐神泉,恐怕我现在绝对不会这么平静。
“看样子一定要去吃沙子了。”才子轻声嘟囔了一句,连珍奇怪地看了眼才子。
“因为黑沙是存活于人体血液中,按照现有的治疗办法和药物,我们还没有根治的办法,甚至连有效控制它繁殖扩散的办法也没有。”连珍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转而又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但是你们身上的情况让我非常不能理解,按照我所计算的病毒繁殖能力速度,你们现在绝对不应该是这种情况。”连珍摸着唐心和兰花的手臂。
“这按道理只是在感染后第三天的情况,不知道你们身上发生过什么?”连珍询问地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与陌生女人,尤其是一个年龄不算太大,还很有些姿色气质的女子对视让我有些局促。
“我们的确是吃过一些东西,或许和这有关系。”说着我拿出了一块太岁递给了连珍。
“这是……”连珍看着我。
“太岁,又叫肉灵芝。”唐心替我解答了连珍的问题。
“太岁?”连珍激动地脱口惊呼,这还是连珍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激动,看来她也听说过这个神奇的东西。
“是的,如果连博士有兴趣,你可以带些回去研究,关于我们身体上的病毒,不知道您还可以告诉我们些什么?我想知道它的传染途径。”
连珍整理了激动的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传说中神秘的太岁。”
我理解地朝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你们七个人当中,贾老与寅远的血细胞都存在了抗体,只可惜我们现在无法分析出抗体的结构,而且这种抗体所起到的作用只是抵御,而不是消灭病毒,所以即便能够分析出抗体,并假设可以生产出来,也没办法对已经感染者进行治疗。”连珍的确不愧为权威的专家,说出来的话连我这个外行也能听的很明白。
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总结出一个规律,专家就像老师一样,好的老师并不是凭他的学历和专业知识的深浅来评价的,好的老师所讲的知识让所有的学生都能听得懂,听得透彻,就像真正的专家能够用很浅显的语言表述非常高深专业的内容。
根据这个规律,我认为连珍虽然有些骄傲,但的确有她值得骄傲的资本,并不是盲目自大。
“关于这种病毒的传播方法,我们研究的结论很有意思。”连珍扬了扬眉头“传播只会在动物与动物之间展开,它的方法是靠血液接触和视觉。”
我皱着眉头迷惑地看着连珍,血液接触传播这个我能明白,也是许多疾病的传播方式,但这个视觉传播,是什么意思?
连珍也看到了我的疑问,淡淡笑着说道“所谓视觉传播对我们来说也是初次发现,因为我们发现这种病毒的原生体能够感染一切动物,而且存活于动物的眼睛细胞中,所谓的视觉传播就是在传播的有效距离中,排除了血液传播以外,只有发生视觉上的相遇,才会发生感染,视觉传播的有效距离是三米。”
这可是件新奇事,原来两个人站在三米以内互相对视就能感染黑沙!暗呼了声侥幸,幸亏向老太爷每次来和我聊天的时候都是站在院子外,之间相距足有七、八米。
这也难怪温老能在不知不觉见把病毒传染给我们。
这么说的话,难不成以后我们要闭着眼睛装盲了?这可为难的紧,不过还好,至少我们不需要被死死地困在这里了。
“连珍姐,你们说过已经采取了预防的办法?”唐心淡着望向连珍,唐心说的不错,既然连珍和陈果明明知道了黑沙的传播途径还敢走进来,并且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对视,那么他们一定知道该怎样预防了。
连珍点了点头,朝陈果摆了摆手,陈果忙不迭地从箱子里取出了七八个小药瓶似的拇指粗细的透明瓶子,高约十公分的样子。
瓶子里装着大半凭的透明清亮的液体,难道这液体可以预防黑沙传染?除了陈果,所有人都一脸茫然,不明白这瓶子有什么奥妙。
连珍接过瓶子,扭开了瓶盖,变戏法似地手间出现了个小巧的塑料镊子,伸进瓶子小心翼翼地夹出来个薄如蝉翼的透明薄膜来。
“隐型眼镜?”唐心恍然大悟地轻叫了一声。
连珍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隐型眼镜,可以有效地阻止病毒传播,这些是给你们准备的,每瓶里面是五副,戴上眼镜以后你们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了,但是注意一定要小心。”
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那瓶中的液体里装着几不可见的隐型眼睛,暗笑自己少见多怪,没有见识。
在连珍的教导下,每个人都学会了如何戴隐型眼镜,眼睛里贴上个东西,虽然很薄,但依旧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点不舒服完全可以接受,比困在这里等死强太多了,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们去做。
“连博士,以我们身上的病毒目前扩散的速度,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我盯着连珍轻声问。
听到我的问题,所有人自觉地停止了手上的活动,默默地注视着连珍。
“按照目前的医疗水平,和我们的研究能力,六到九个月,我们有可能会研究出治疗这种病毒的办法,但是,”连珍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如果不服用太岁,按照病毒的正常繁殖能力,一个人从被感染到死亡,最多九天的时间,而目前以你们身上的病毒受到抑制后的扩散速度来看,你们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连珍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基本上已经接近于无声了。
众人默然无语,一个月的时间,我们需要做的是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在茫茫沙漠里找到一座被掩埋在黄沙下的古城。
这种难度绝对不比在辽阔的大海里寻找一艘沉船容易。
虽然在地图上我大致标出了那张星相图的路线,但是殊不知地图上的那一个点在实际里可能就有成百上千平方公里的差距。
一个月,我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小郎,你也不要灰心,我回去研究一下这个太岁,或许结合这个神秘的在传说里被说得无比神奇的东西可以治疗你们身体里的病毒呢。”连珍咬着嘴唇,说得很没信心。
我淡淡地笑了笑,这太岁我们也吃了三、四天了,如果真的可以治疗黑沙也应该早就见效了,虽然明显起到了抑制黑沙的扩散速度作用,但黑沙依旧在不断地扩大,黑斑在不断地增加。
“连博士,我们打算明天就回北京了,你们一起回去吗?”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征询地看了看众人,每个人都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好的,如果你们愿意可以住到我的研究所来,这样我们也方便互相交流,而且一旦有所突破,也方便我们马上实施。”连珍向我们发出了邀请。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客气地决绝了连珍。
“哦?更重要的?”连珍一脸无发理解地看着我,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是的,更重要。”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救自己的命难道不是更重要的事么?我绝对相信连珍所说的六到九个月的时间是她乐观的估计,而我们还有最多一个月的命应该也是她的乐观预算,说实话,我或许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巧合,但绝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迹,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是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死在病床上和死在沙漠里有什么区别呢?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勉强你们。”连真叹了口气,看她难过自责的表情,分明是以为我们要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把身后事都处理好。
“最后一个问题,这种病毒的命名我希望你们提供意见。”连珍表情很郑重,难道是给我们个机会在死以后能留下点永垂历史的东西?我好笑地想。
“黑沙。”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黑沙?”连珍对我们的异口同声异常惊讶,满脸迷惑地重复了两遍,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到也的确贴切,确实像黑色的沙。”
戴上了隐型眼睛后没有了传染的担忧,当晚,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向老太爷的家里,老人并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听说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忙招呼着寅远的父母为我们张罗了一桌丰盛无比的美味佳肴。
在酒桌上没人再提关于黑沙的事情,气氛异常轻松欢快,寅远、兰花和唐心分别演唱了几首歌曲,都是各自民族的民歌,唐心的两首英文歌让我见识到了这个可爱女子多才多艺的另一面,虽然对于英文,我是鸭子听雷,但是优美的旋律和动人的歌喉让我不自觉地沉醉其中,绝对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着连珍和陈果连声叫好,我知道,唐心唱的的确是好。
但是我也注意到了陈果看唐心的眼神似乎格外的温柔,有几次甚至有些痴痴的感觉,这让我很不爽,甚至生出了几许酸酸的嫉妒,不过陈果与魏国亮不同,陈果不算年轻,却很成熟,为人爽朗幽默,虽然不够英俊,但阳光干净,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值得女人喜欢的男人,我心里有点忐忑,烦躁,竟然生出了些自卑的不安。
不过转念一想,我应该高兴骄傲才对,这么优秀的女子喜欢的是自己,实在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我应该相信自己,也相信唐心的。
席间大家言谈正欢,才子口沫横飞地给连珍讲着一些奇闻趣事,听得连珍惊叹连连,我则默默地看着陈果与唐心谈论着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不自信的感觉无法抑制地升了起来,比较起唐心的优秀而言,我实在是太过与平凡了。
“郎大哥,吃醋啦?”精灵古怪的兰花突然嬉笑着朝我眨着眼睛轻声说道。
“小丫头,你懂什么呀,我有什么醋好吃的?”我用不屑一顾来掩饰自己被看穿的尴尬窘迫。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兰花不屑地皱起了鼻尖“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吃醋嘛!谁说我不懂了,可别忘了我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
兰花的话让我微微愣了瞬间,我总觉得做为男人就应该胸怀广阔,不应该干涉唐心的一切,但是兰花的话提醒了我,对女人而言,有的时候想法很简单,吃醋代表着你爱她,而宽容在她看来或许是一种不在乎。
“郎大哥,我看你和唐心姐每天就像捉迷藏一样啊,我都着急,她是女孩子脸皮薄,可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推三阻四的呢?我要是你呀,就要告诉全世界,唐心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许碰!”兰花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育着我。
“唐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电话留给我吗?很久以前慕教授就向我提起过你,还说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呢,没想到我们有缘在这山青水秀的地方偶遇。”陈果很有礼貌地隐晦地向唐心表达着好感。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说慕玄烈那个老家伙曾经要给唐心和陈果当月老嘛!当着我的面追求我的女人,当我是透明的么?
唐心笑了笑,瞥了我一眼“这个电话号码好象,似乎……。”
我走到唐心身边,伸手亲昵地揽住唐心的腰,接过唐心的话笑着对满眼震惊的陈果说“好象不方便哦,我会吃醋的!”
“郎兄弟和唐小姐?”陈果从震惊中苏醒了过来,磕磕巴巴地问了句。
“虽然还没有登记结婚,但实际从时间上算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我笑着将陈果推下了万丈深渊。
“去你的!谁跟是你老夫老妻!”唐心羞红了脸嗔怪着把拳头捶到了我的胸前,不过这副表情配合动作完全是小女人撒娇的样子。
陈果认真地看着我和唐心半晌,悠悠地叹了口气“郎兄弟,我真羡慕你,可惜我和唐小姐相识太晚了。”
“陈大哥,就算我们同时认识唐心,你也没有机会的。”陈果疑惑地望着我,我笑得异常的舒畅“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缘分,两个有缘分的人他们脚上缠着一条红线,无论多远,都会走到一起。”
“哎,别说了,再说我就要自杀了!好不容易碰上个好姑娘,却被你小子捷足先登,偏偏我看你又特别顺眼,不忍心横刀夺爱。”陈果露出夸张的痛苦表情摇头叹息。
凭心而论,陈果的性格让我很欣赏,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直言坦率。
“夺也是夺不走的!”我哈哈笑着转头望向唐心“你说是不是?”我的语气变的柔和,此刻双腮桃红,眼波温柔的唐心在我眼里美得一塌糊涂。
“恩。”唐心轻轻点头,把脑袋靠在了我的胸前。
“求求你们了,别再打击我了好不好?非要在我的伤口上撒把盐吗?”陈果无奈至极地翻着白眼,看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陈大哥,我还是真的很佩服你,明知道我们有致命的病毒还敢求爱,你是不是想玩弄感情啊?”我开玩笑地问陈果。
陈果的表情严肃起来,正色地坐直了腰板“爱,正所谓发乎于情,那是一种感觉,不会因为一个人能活一百岁,一千岁而生,也不会因为一个人只有一天的生命而灭,也许有的人活了一辈子还没有尝试了真爱,也许有的人只活了几十年,却真爱无悔,郎兄弟,唐小姐,你们很幸福,也很幸运,因为你们是相爱的,虽然无法同生,但至少可以同死。”陈果的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是的,我们很幸福。”我与唐心微笑着对视“但是我们也会长命百岁的。”这一句只有唐心听到了。
一顿晚饭直吃到了午夜,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陈果的酒量实在是太一般了,但是这小子的确敢喝,捧起大碗来者不拒,最终在和我连干了三碗后,不醒人世了。
而连珍的酒量却大大地出乎了我的预料之外,竟然与才子对饮了近十大碗!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我暗暗赞叹,不过在我又借着感谢之名与她干了三碗后,连珍再也支撑不住,说起了胡话,兰花和唐心把我和才子一顿好骂,扶起连珍休息去了。
桌上只剩下向老太爷,我、才子和寅远,一时间气氛有些异样,我知道向老太爷一定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的。
果然,向老太爷幽幽地叹了口气“小郎啊,寅远也把你们进到洞里的事情都跟我说啦,古有为人臣者,尽忠义之事一说,咱们文王山的人,祖祖辈辈生在文王山,活在文王山,死在文王山,已经不知道几十代了,如今也算尽了忠义,墓|茓既然已毁,也就了了祖先的心事了,咱文王山的人也该换个活法了。”
“老爷子,您打算怎么办呢?”我看着感慨良多的向老太爷,这老爷子的情绪好象有些反常啊。
“你们走了以后我就会告诉族人,祖先托梦给我,男子生死不离文王山的规矩打今天开始,算是破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向老太爷的眼睛射出来的是一种决绝的坚毅。
“老爷子,那您自己呢?”我忍不住问道。
“呵呵,小郎,我九十六年来没离开文王山半步啊,这里不光有我的家,还有我的魂,我是不会离开的。”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吧?寅远就交给你了,老头子我也没什么报答你的,就给你行个礼吧。”向老太爷说着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我一听老人要给我施礼,立刻大吃一惊,这不是折煞了我嘛,连忙站起来制止了老爷子,“老爷子,您这么说可就我这个做晚辈的承受不起啊,我答应过您,就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寅远跟着我,我自然不会委屈他的。”
向老太爷微笑着点头,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似乎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不错,我老头子是不会看错人的,你小子是块材料,早晚会有所成就的。”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寅远突然跪了下来,给向老太爷磕了三个响头“老祖宗,您放心,寅远一定听郎大哥的话,您老要保重啊。”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向老太爷一脸安详地注视着寅远,伸手摩挲着寅远的脑袋“伢子,你还太小么,不懂得的,以后叫不得郎大哥撒,要叫师傅呦。”
寅远立刻转向了我,叫了声师傅。
“别,别。”我连连摆手“叫什么师傅啊,我比寅远大不了几岁,叫大哥就好嘛。”
“要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向老太爷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心想拗也拗不过这老头,先答应下来,以后再说吧,向老人点了点头,把寅远拉了起来。
交代完一切的向老太爷像是了了一番心事,长长地吐出口气,就像再无遗憾了似的,没来由的,我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向老太爷有些不太对劲。
寅远伺候着向老太爷去睡觉,我拉着才子走下了吊脚楼,总觉得屋子里有些气闷,望着满天璀璨星空,轻风吹过,竹林沙沙做响,清爽宜人,深夜静谧安详“奇+——書——网-”,些须烦躁的心绪立刻平静了下来。
“狼,大漠可不是好玩的地方,进得去出不来的。”才子叹了口气,闷声说道。
我奇怪地看了眼才子,有些好笑地问道“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咱们上山下海也不是第一趟了,咋说起丧气话来了?”
才子暴躁地挠着头发,表情很是苦恼“爷爷的,老子也说不清楚,以前就是再凶险,咱也没皱过眉头,从来没怕过,可是不知道这回是咋了,想想心里就有点打憷!”
“你小子是不是打有了媳妇,胆子就越来越小了?”我嗤笑着瞟了他一眼。
“滚你个腿的!”才子对我怒目而视,“谁敢说老子胆小?”
我看着才子真急了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子,这次咱不去是不行啦,五口子的性命掐在手里呢,这次老天保佑咱们活下来,以后也该正而八经地过日子啦。”
“你们在这里呢。”唐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和才子齐齐回头,唐心和兰花无声无息地已经走到了我们身后。
“你俩啥时候学会轻功了?走起路来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朝唐心笑了笑,开了个玩笑。
“是你们想心事想的入神了吧?”兰花轻笑着说。
“兰花,下午你听到连医生说没办法治咱们的时候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想起下午兰花的不同寻常的平静,忍不住问道。
兰花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子的。”
“为什么?”
“感觉。”
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感觉的确太玄妙了,而兰花的确又不是普通人。
“我刚才看到了些东西。”沉静了半晌,兰花出了声。
“我看到向老太爷身边的那两个魂魄没有了。”兰花轻声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因为我已经意识到兰花这句话的意思,正所谓生者三魂,普通人的三魂中一魂守天,一魂转生,一魂守人,而向老太爷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白马,从他接过白马这一天就是三魂守护,就如兰花第一眼看到向老太爷的时候,老人身边除了肉体之中的魂魄还有两魂守护着,如今两魂消失,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向老太爷命不久矣。
难怪我总觉得老爷子今天怪怪的,该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数将尽,虽然老人以九十六岁的高龄归天,绝对是寿终正寝,功德圆满,但生离死别的惆怅依旧让我的心情沉重了许多。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生死离别经历了太多之后,或多或少让我对死亡的恐惧消减了许多,古老夫子、祖父、向老太爷,都在无声教导着我该如何面对生死,面对生活,就像唐心所说的,我们没办法选择生死,却可以选择如何生活。
“贾老与温老怎么样?”我轻轻地握住了唐心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立刻让我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贾老还好,只是喝酒多了点,温老哥的身体可有点不太对头,体温忽高忽低的。”唐心担忧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下午你和贾老研究得怎么样?”
“根据你所绘制的路线图,我们圈出了大致的范围,位于沙漠的腹心地带,听贾老说,那片区域叫做死亡海,也是整个大漠中最凶险的范围,人们称大漠为进得去出不来,而那一带被人们叫做进不去出不来,意思就是说根本无法到达那里,即便有人到了也不会再出来了。”唐心被我握住的手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掌,我能感觉到她在说道进不去出不来的时候身体打了个寒战。
“而最困难的是,那里方圆几百公里,我们根本无法确定古城的确切位置,也根本不可能把整个区域都向下挖掘。”唐心又叹了口气。
“虽然我对西域的历史了解不深,但贾老绝对可以称得上权威,他很明确地指出从西汉有记载以来,大漠上所出现的大小国家并没有一个是在那个区域,而且除了有关于黑孔雀城的传说以外,所有的历史资料上都从未提起过一个叫做孔雀城的西域城郭。”
“当然,这并不等于历史上果真没有这个孔雀城,我反到相信这个孔雀城确实存在过,因为西域各国常年互相征战,而且生存在匈奴与汉朝的夹缝当中,所以孔雀城如果是个极小的城国,很有可能为了生存而隐匿行踪,只不过由于在后来其周遍的环境变得越来越恶劣,加上黑沙肆虐,这个城池便被荒废而后被黄沙淹没,到现代,因为自然条件太危险,少有人到达过那个区域,所以根本没有被发现。”唐心冷静客观地叙述着自己的观点,这时候我印象中的那个理性的女专家再度回归。
“总之,我们这次面临的危险和困难可能要比我们以往所遇上的都要多得多。”唐心在最后强调似地加重了语气。
“才子,你说呢。”我沉默片刻,淡笑着望向了才子。
“不去也是死,去了还有点机会,温老头不是常说一句话嘛,万事自有天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哈哈笑着拍了拍才子的大肚腩,这牲口终于想通了。
其实二十多年的相处,才子的为人心性我甚至比他自己都要了解,绝对不是怕死怕事的人,我们出生入死多少次也没看他皱过半点眉头,奇 -書∧ 網至于刚才的犹豫,大部分是因为兰花的缘故,人一旦有了牵挂,自然而然便会矛盾,这绝对不是胆小,这叫男人的责任。
不过无论是他还是兰花,都染上了黑沙,若不赌一次,根本就没有其他活命的办法,而我必须要他清楚这一点。
“小狼,你有什么计划?”唐心仰头望着我,轻声问道。
“我相信既然水云纱需要我们把它送回到孔雀城,或者也不希望和我们一起在没有到达孔雀城之前就被埋在大漠里吧。”我笑了笑遥望着星空说。
“兰花,你觉得呢?”唐心望向兰花。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水云纱很可怜,她不会害我们的。”兰花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唐心不甘心地追问。
兰花摇了摇头。
“小狼,你说说,这次咱们该怎么干?”才子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我们要在大漠里寻找,费时费力,开车是不行的了,在大漠里最管用的还得是骆驼,用骆驼就得找个驼工,最好是能充任向导的,这个我听老树妖说过,他认识一个在新疆干倒斗摸干尸的,到过大漠的每一处角落,我们就找他,其他的么,工具装备带全了,完了就听天由命吧。”听天由命四个字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狼,你说昨天晚上咱们在那墓|茓里看到的景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像全息电影似的!”唐心眨着好奇的眼睛望着我。
都说热恋之中的女人容易被冲昏头脑,我现在体验深刻,唐心这种专业考古学者,在各方面知识都要胜过我的人,居然询问我那怪事的原因,这除了充分体现了唐心对我盲目的信任外,还体现出唐心强烈的求知欲。
我很想给她一个全面到位的合理解释,可惜我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呢。
“依我看啊,那好象就是咱们老家那边说的回魂夜!”才子突地神秘兮兮地Сhā口说道“冤魂聚集在一起,死不瞑目,每到死忌的时候就会显身,向老头和寅远不也说往年的八月十五也总能听到哭声么。”
“才爷自从跟了兰花变得是越来越聪明了啊,简直就快到达了举一反三境界了,我小郎是甘拜下风了。”我晒笑着朝才子立起了我的大拇指。
才子立刻露出一脸的得意,开始了长达三分钟不间断的自我吹捧。
“那女人的长相一点也不像亚洲人。”我把才子的自夸全部过滤,好奇地对唐心说。
唐心笑着点头“丝稠之路上,人类有两个方向上的流动。向东有希腊人,阿拉伯人,雅利安人,粟特人等。向西有塞人,羌人,丁零人,月氏人,匈奴人,回鹘人,蒙古人等,但直到现在观点仍很不一致:一种认为是白种人为主,一种认为是以黄种人为主,在实际考古中似乎都能认证这两种观点,因为甚至在同一个墓|茓中,出土的既有白种人又有黄种人。但还是有一个共识。就是越往东越倾向于黄种,越往西越倾向于白种。”
这些对我来说,都属于太过于专业的东西,西域三十六国、五十四国,我除了知道几个耳熟能详的以外,大半连国名都说不出来,更谈不上人种的划分和演变了。
又闲聊了半晌,眼看着一轮圆月西坠,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八月十五没赏着月,十六也算圆了心愿,明天还要赶路,四个人回到房间,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被美味的香气给吸引得睁开了眼睛,却原来是寅远的父母早早地起来为大家准备美食,在众人的背后,寅远和他的父母才露出了难舍难分的一面,古语说的好,“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当着向老太爷的面,寅远与父母不敢表现出来,但这份情感却是深厚无比的。
看着寅远含着泪给哽咽的母亲和沉默的父亲磕了三个响头,“二老等着寅远有出息了,就接你们进城享福!”寅远信誓旦旦地说,语气坚定不移。
我看得心里半是辛酸半是欣慰,百善孝为先,我相信一个孝顺的人至少差不到哪里去,对寅远我又增加了几分好感,辛酸是看到寅远与父母的依依惜别,我就想起了老夫子和祖父,还有云妮。
北京诺大一个家里只剩下了云妮和莫雅一大一小孤独地度过了中秋团圆佳节,不免让我有些内疚。
吃过了早饭,太阳也只是刚刚升起,朝阳霞光万道,在向老太爷的挥手中,一行人踏上了返回北京的路,这一次队伍又壮大了不少,除了连珍和陈果外,还多了寅远和温老。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回北京,呵呵,回去以后咱们一定要到那个小店里好好再喝一顿!”温老笑着说道,只是委顿的眼神和双颊不正常的潮红隐隐显示着温老的身体的确不太妙。
四天后,我们回到了北京的家里,贾老连家都没回便直奔部里去报告此次行动的经过,唐心和兰花也一同前往,其实他们这么急切地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汇报文王山一行的重大发现,最主要的还是请示接下来的行动,新疆大漠之行。
不过在我的要求下,还是把这次大漠之行的根本目的给隐瞒了下来,我对贾老、唐心说是避免引起恐慌,贾老深信不疑,对我连声称赞,说我心思细腻;不过唐心看向我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玩味,看样子这丫头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和才子、温老带着寅远则在第一时间里赶回了家,却扑了个空,莫雅上了幼儿园,云妮上学,无奈地看了眼厨房的冷锅冷灶,我挥了挥手“走,杀向潘家园,突击检查老树妖,看看这厮有没有趁咱们不在把店给卖了!”
这时十一已过,可北京的天气却没有凉下去,太阳又大又毒,走进潘家园,熙熙攘攘火热一片,微笑着和许久没见的熟人打着招呼,一路向温古斋走去。
“温老头,看看这铺子,咱们兄弟支起来的!”才子老远就指着招牌得意洋洋地显摆道。
“温古斋,好名字,呵呵,小狼取的吧?有心了!”温老望向我的一眼里蕴涵了许多,欣慰,感动,还有信任。
我想温老已经看出来了我取这名字的含义。
“老头,这次咱们回来,你也甭回文王山了,留下来,咱们爷们儿天天喝喝酒,侃侃大山,多好!”才子搂着温老的肩膀涎笑道。
“若是有命回来,老夫还真不想走了!今生有幸交上两个莫逆,岂能辜负老天的厚爱?”温老欣然允诺。
不管怎么说,温老这个空头支票还是让我高兴了许多,想起以前每逢刮风下雨,收摊偷懒,几个人猫在小小的烤鸭店里,来上两瓶二锅头,再弄半爿烤鸭,边喝边聊,那是何等的惬意。
走进温古斋,没想生意还真不错,老树妖和两个伙计都忙活着介绍着手里的玩意儿,对象居然还都是蓝眼睛高鼻子的洋人!这让我暗暗一笑,看来老树妖已经充分地得到了才子的爱国主义的教育,既然咱不能伤害洋人的身体,那就谋杀他的钱包。
几个人侃得正到关键时刻,吐沫横飞,额头见汗,嘴里却一刻不停,老树妖不时还跳出两句OK,GOOD之类的英语,看着他嘴角那抹鬼笑,我就知道这两老外跑不了了。
果然,两老外一边往外掏着美金,一边不停地用生硬的汉语说着谢谢,这小子也算是创汇了。
“您二位走好!帮我问候您全家!拜拜!”老树妖眉开眼笑地点着手里的钞票,抬眼这才看到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的我们。
“哎呀!温老头!”老树妖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出来,一把将温老抱了个结实,激动得唇上那两撇胡子都一颤一颤地抖着“老哥,你可想死我了!”
“哈哈,老树妖,你这嘴上的功夫可愈加长进了,刚才看了你一番表演,我现在可不敢信你的话哩!”温老哈哈大笑地逗着老树妖。
老树妖立刻急了,涨得满脸通红,指手画脚地对天起誓“哪个孙子说的是假话,让老天爷一个雷劈死我!”
看到老树妖这么激动,我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老树妖幽怨无比地白了一眼我和才子“二位爷还知道来店里瞧瞧?我还以为这甩手掌柜的,您二位是打算做到底了!”
即便如此炎热的日头下,老树妖的幽幽眼神依旧让我深深地打了个寒颤,那眼神语气活脱脱一个独守空房的深闺怨妇模样。
“别墨迹了,要把老子晒死了,快走!快走!”才子不耐烦地催促道,他的身体最为庞大臃肿,受不得热,这时候已经像洗澡似的,浑身都被汗水溻透,额头的汗珠劈啦啪啦地顺着脖子往下淌着。
老树妖连忙跑进店铺里交代了一声,转身五个人钻进了小烤鸭店里,算来也有一个多月没光顾了,老板娘拉着又聊了半晌,找了个过穿堂风的凉爽位置,照例要了两瓶二锅头,一只烤鸭,老板娘又热情地给上了一个冰镇的西瓜。
“老树妖,这是我徒弟寅远。”我指着老树妖对寅远说“叫木叔。”
寅远立刻站起来恭敬地鞠了一躬,叫了声木叔,老数妖上下打量了一番寅远,点了点头“小伙子不错,小狼,你小子会点啥本事居然收了徒弟?”
我哈哈一笑“哈哈,还不是知道您老有本事,我这是帮你找个现成的便宜徒弟。”
“果真?”老树妖半信半疑地盯着我,像是在分辨我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我看到老树妖把我的话当了真,心里反而犹豫起来,毕竟像老树妖这身本事惦记着想学的人可多了去了,但是俗话说的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这么做已经有些犯了行里的击毁,毕竟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是不好意思直口拒绝的,再说也不知道寅远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行,“木大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我是想让寅远先到铺子里面锻炼、锻炼,一是见见世面,再也看看有没有可能在这行里发展。”
老树妖露出个恍然的神情,点了点头“那可正好,温古斋的名号越做越响,店里也是生意越来越好,你和才子又一天天也见不着个人影,的确是有些忙不过来了,我这年龄也是大了,前两天仿了副画,没想到这手竟然抖得厉害!”老树妖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把老树妖拉进温古斋之后,我和才子在店里待的时间实在有限的很,大多数时间都把店铺扔给了老树妖,也确实难为他了。
老树妖呵呵笑了笑“我也是想收个徒弟,自己收手了,我看寅远这孩子不错,但自古我这行当就是单传,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先让我看这孩子一段时间,看看这孩子到底适合不适合吃这行的饭再说。”
我真有点大喜过望的感觉,这老树妖的本事在潘家园可以说得上有口皆赞的,虽然寅远跟着我绝对不至于饿着,但如果能跟老树妖学到他的一身本领,那他跟他的父母许诺的接两位老人进城享福的事可就实现了。
我冲着寅远使了个眼神,这小伙子几天下来也逐渐变得圆滑起来,立刻领悟了我的意思,站起身给老树妖深深行了个礼“木叔,以后该干什么您尽管吩咐,我有啥干错的地方,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几个人许久不见,由其是温老归来,再度重逢都是满心欢喜,兴高采烈地边喝边聊,说起这一个月来的经历,我把去文王山的经过讲了一遍,依旧是把身中黑沙的事情给隐了过去,说到火药炸粽子,身陷狂蝎阵,听得老树妖惊叹连连。
“兄弟,我真服了,”老树妖一脸心悦诚服地朝我作了个揖“你要是肯去倒斗摸阴,凭兄弟你的胆色和身负的堪舆奇术,金钱财宝必定是手到擒来!”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老哥的话虽然没错,但人各有志,撅阴宅,摸阴财实在是损德折寿的事,就像您老哥一样仿摹做古足可以以假乱真,我到没看见过你拿这本事做过大生意呢?”
老树妖苦笑点头“兄弟这话说的对,咱们会的都是取巧的把势,偏偏又死守着规矩,呵呵,也活该怎么爷们儿受穷,不过好歹图个心理塌实!”
“温老哥,这次突然一起回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老树妖抬头望向温老。
“不瞒老弟,这次回来,还真有些事要办的。”温老坦诚地点了点头。
老树妖抿了口酒,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偏偏赶的不凑巧,兄弟我却有些急事,这两天要赶去哈密一趟,恐怕是帮不上老哥了。”
老树妖这句话一出,我和才子、温老不由得微微一愣,相互看了看,没想到来的早不如赶得巧,老树妖竟然和我们同路!
“老家伙,你去哈密干鸟?不老实在家看店?”才子边大口地嚼着一片金脆流油的鸭皮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老树妖表情变得兴奋起来,四下扫了一圈,确定旁人听不到,把头往中间凑了凑,老树妖这举动表明有很重要也很隐秘的事情要说,其余四人立刻心有灵犀地把头凑上来围成了一圈。
“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位新疆倒腾干尸的朋友吧?”老树妖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温老和才子。
我心里又是一动,说曹操,曹操到,我本来就计划着怎么向老树妖开口让他帮我介绍引见一番呢,没想到老树妖先提到这人了,连忙点了点头,不由又加了几分心思仔细听着老树妖讲述。
“那朋友前两天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前段时间像往常一样骑着骆驼进入了白龙海,这个人呢别的能耐没有,但是在沙漠里寻路的本领可算得上是一等一的,曾经给几个探险队和考古队都做过向导,号称熟悉每一寸大漠,他进出白龙海没有一千次也有百八次了,每次从河口子到白龙海二百公里,他骑着两匹骆驼来回刚好走十天,从没出过错,这次进去的时候也还想和平时一样的,没想到第四天,按道理该要进入白龙海了,结果却遇上了黑沙暴!沙暴过后,他竟然迷路了,这对他来说可是件奇怪的事,而更奇怪的是,他远远地看到了一座古城!而实际上,在他的记忆中,这附近是没有什么古城废墟的!”老树妖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喘了几口气,抿了口酒,表情严肃郑重,他这一番话到把我们几个人的兴趣给勾引起来了,每刻都想着凤凰城,听到古城立刻就好奇起来。
老树妖看了我们一眼,似乎很满意他的讲述所达到的效果,咧了咧嘴,接着说道“他以为那只不过是海市蜃楼,当地人都流传着若是惹得胡大不高兴,胡大便会用只能看得到,永远走不到的海市蜃楼把人累死、渴死!”
看着老树妖眼里恐惧的目光,大热天里我也忍不住浑身有些冷飕飕的,虽然我没到过大漠,但所听说的无不是大漠的可怕,随时可能把人埋葬的流沙风暴,像沼泽一样吞噬生命的流沙,永远只能看到却走不到的虚景,还有各种巨毒的毒物。
“扎伊,哦,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他也知道厉害,追着海市蜃楼走下去,早晚累死渴死在沙漠里,扎伊拼了命往回走,结果却听到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字,传说大漠里会有怨死的灵魂呼唤迷路的人,千方百计地把他们引到大漠的深处,扎伊是在大漠里长大的,对这些本来也是知道的,却鬼迷心窍地朝着古城走了过去!”
老树妖又停了下来,大口地喝了口酒,丝毫不顾及我们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撕下片烤鸭肉,细嚼慢咽起来。
“我说老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别再吊哥几个的胃口了行不?”才子几乎是红着眼睛咆哮着把老树妖端起来的酒杯给夺了下来。
老树妖嘿嘿笑了笑,丝毫不生气“下面的就没什么了,扎伊走到了那座古城,竟然不是虚幻的海市蜃楼,真的是一座被废弃的半埋地下的古城遗址!扎伊在废墟里找到了一件古锦残片,上面刺着几个看不懂的字,他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古城废墟,反正就莫名其妙,迷迷糊糊在清醒的时候已经身处白龙海了,他说他去到的那里以前从没到过,很有可能是进入了被称为被胡大抛弃的死亡海!”老树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他回去以后就给我打了电话,希望我能去一趟看一下那片残锦。”
我、温老和才子十分默契地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震惊和浓浓的兴趣,如果真是如老树妖所说,扎伊到过的地方是死亡海里的古城,那么这古城实在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孔雀城!
“木老弟,你是打算要去看看了?”温老淡淡地笑着问道。
老树妖点了点头,满眼期盼憧憬,“要不是这两天有笔买卖耽误了下来,我可能早两天就去了,这次刚好赶上你们回来,你们看几天家,我过去看看,若是真是座重没被发现的古城,那可就发大啦!”老树妖强压着兴奋发出声古怪的笑声,听起来就像被人勒住了脖子似。
“几位兄弟放心,若是真有好处,我绝对和你们有福同享!”老树妖义薄云天地把瘦弱的胸脯拍得啪啪山响。
“老哥,这事听起来好象很有些意思啊。”才子把身子斜过去搂住了老树妖的脖子,嬉笑着说道。
老树妖是什么人物?立刻听说了才子的话外音,有些惊讶的微笑着问“怎么,才爷对这块古锦有兴趣?”
“嘿!”才子摆了摆手,猛地灌进去满满一杯酒,眼睛里的光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一小块算个啥?老子是要找那古城!”
才子话一出口,我和温老对望了一眼,均是暗暗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事由才子说出来最适合不过,无论是我还是温老若是表现出对这座古城过多的兴趣,老树妖便会生出怀疑,而才子这人向来敢想敢干,满心发财,这种反映实在是最真实的。
果然,老树妖听到才子的话,眼睛也是一亮,兴奋地冲着才子胸口捶了一拳“哈哈,才爷英明神武,跟我算是想到一块去啦!”
转而望了我一眼“才爷的意思呢?我本来是邀请你们一起去做这事的,又怕二位瞧不上这点小生意。”
我微沉吟了几秒,抬头笑着望向老树妖“老哥什么时候看到我和才爷分开过?你的故事还真勾起了我的好奇。”
老树妖发出一阵兴奋无比的哈哈大笑“那温爷呢?”
“反正我的事也不算急,好不容易和大家聚到了一起,实在是不愿意分开,咱们就一起走一趟吧!”
当下,四个人把这事说定,定好了后天一早出发,酒席匆匆结束,老树妖返回温古斋去交代离去事项,带着寅远熟悉环境,我与才子、温老则回到了家。
离大门还有十几米远,便听到了一阵阵欢声笑语传出来,看来不光唐心、兰花已经回到了家,云妮和莫雅也已经回来了,想到马上就能看到云妮和可爱的莫雅,我竟然隐隐有些激动。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推门而入,我笑着打断了正亲密地拉在一起说笑着的三女,莫雅看到我立刻高兴地大叫着冲过来跳进了我的怀里。
“莫雅,想爸爸了没有?”我抱着莫雅走到沙发边做了下来,亲密地在莫雅光滑细嫩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想!”莫雅毫不迟疑地回答。
温老也听我说起过出海的经过,知道莫雅的来历,看到温老望向莫雅时的喜爱目光,我就知道莫雅这孩子的杀伤力是多么巨大。
“还知道回来啊?刚刚到家就找不到人影了,你们还真是厉害!”唐心板起来嗔怪地白了我一眼。
温柔的云妮立刻站出来打圆场,“小狼哥哥走了这么久,自然要出去看看店铺的生意,看看老朋友的,唐心姐别生气嘛!”
唐心看向云妮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云妮呀,我是生气他不在家里等你,你还帮他说话,把他惯坏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我立刻把温老推到了台前,云妮与温老也已经许久未见,立刻亲切地叙起了离情,其实温老最喜欢的,不是我,也不是才子,不是精明的唐心,而是温柔似水,精通烹饪的云妮。
曾经温老向我透漏过有心收云妮做义女,不过因为我不想降低辈分而把此事作罢。
一家人终于再度团聚,当晚,三女一齐下厨,做了顿丰盛无比的佳肴,更是取出了特意为我们保留的月饼,一家人补过了个中秋团圆节。
一顿饭气氛祥合喜庆,吃吃喝喝直到近午夜才算结束,莫雅这小丫头熬不住夜,偏偏腻着我不肯睡觉,还要我先把她哄睡了才算清净。
再回到大厅,餐桌已经收拾妥当,众人正坐着品茶闲聊,但是气氛却有些压抑。
“怎么这么晚了还喝茶?不怕失眠?”我笑着把自己扔进了沙发上,众人给我预留的座位竟然是在唐心与云妮中间,这可是百年不遇一次的待遇啊。
“没想到你们刚刚到家就又要走了。”云妮虽然仍旧是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话,但眼神里的失落和不舍却告诉我,这丫头其实只是强颜欢笑不让我担心而已。
原来云妮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要动身的事情,微笑着轻轻掐了一把云妮柔滑白皙的脸蛋“傻丫头,我们这次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
“云妮,你放心吧,这次回来以后我们就再不允许他们到处乱跑了!”唐心立刻安慰云妮。
“有正事自然要去做的,男儿志在四方嘛,我又怎么能拖后腿呢。”云妮用笑容遮盖着她的难过。
“傻丫头。”我呢喃着,有些心疼地揉搓着云妮的长发,只觉得对于云妮默默地付出真情和关怀,我所亏欠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因为云妮第二天还有课,与兰花先去睡觉,大厅里便剩下了唐心、才子、我和温老四人了。
把今天老树妖的事简单扼要地给唐心讲了一遍,唐心眼里的惊讶越来越多,最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怎么这一切就好象都安排了好的似的,真是巧合得像是做梦一样。”
“嘿嘿,这就是说呢,咱们福大命大,注定了命不该绝!”才子咧着大嘴嘿嘿笑着说道。
“小狼,李部长明天想见见你呢。”唐心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我眨了眨眼睛“你的奸计怕是又要得逞了。”
我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按劳取酬这可是咱社会主义社会必须遵守的,我免费帮着你们部里找到了一座汉代古墓,这次可不能再免费了,毕竟我也要吃饭的,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就是,老爷们养家糊口多不容易。”才子也在一旁嚷嚷了起来。
“你们都钻钱眼里去了吧?”唐心不屑地横了我和才子一眼。
我笑了笑把话题转回到了正题上“准备工作进行的怎样了?贾老?”
唐心轻声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说道“贾老的脾气拗得很,一旦他做了决定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不去呢。”
“准备工作明天就能完成,我们后天就可以出发。”唐心接着说。
我点了点头,和我的预想差不多,时间有限,我们不能在寻找之外浪费太多的时间,毕竟大漠茫茫,变化无常,要寻找一座被黄沙掩埋的古城遗迹谈何容易,不过下午老树妖讲的事情到让我放心了许多,大漠的风沙可以在瞬间掩埋一座城市,却也会让它重现人间。
虽然这一切还需要看老天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跟唐心、兰花一起,我和才子来到了文化遗产管理部,本来也想着带温老一起来的,没想到老人的身体忽然又发起了低烧,这两天温老的身体温度忽高忽低,委实有些奇怪,因为明天就要出发,谨慎为主,还是让温老在家修养。
“小郎,小才,你们为国家立了一大功啊!”老远眉开眼笑的李部长就向我们伸出了手。
“部长大人,您要就想给我们发点奖金,补贴啥的,俺也会勉强接受。”才子嘿嘿笑着握住了李部长的手。
“李部长,好歹我们也是受过国家和人民的培养的,为国家做点回报也是应该的。”我看到李部长有些讪讪尴尬的表情连忙拉住了李部长的手掌。
李部长立刻点着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人家小郎的觉悟,小才呀,你该好好学学!”
我暗暗觉得好笑,这精明的老头还没看出来我正在把他一步步拉到我设计好的坑里。
“对了,小郎啊,我听贾老说你们准备最近去趟大漠?”李部长装做不在意地询问道,我暗叫声老狐狸,唐心分明已经把全部计划都告诉他了。
“哦,是贾老一直想要去,我今天来就想跟贾老说的,我这边突然接到了一单生意,恐怕短时间不能陪贾老去了。”我故意长长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摊开了手。
“什么?”李部长自然想不到会出现这种变故,唐心在向他报告计划的时候也说明了此行的重要性,很有可能发现一座从未见诸历史的西域古城,一旦发现,毕将另世界震惊。
“小郎啊,是什么生意啊?赚钱固然重要,但是总要把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嘛,这才是年轻人应有的觉悟啊!”李部长义正言辞地给我上着思想教育课。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个过程,立刻连连点头,虚心受教,等到李部长一番教育告一段落,充满希望地望着我的时候,我长长地无奈叹出了口气,看得出来随着我这声长叹,李部长的心也沉了下去。
“李部长啊,我们一家十来口子人也要吃饭的,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早就计划好了,我这笔生意做完了,我马上就陪着贾老一起去大漠,估计也就春节就能有时间了,再说咱们部里能人无数,也不一定非要我和才子这两个粗人去嘛。”
李部长表情虽然还算镇定,但迅速变化的眼神告诉我此刻的老狐狸正经历着天人挣扎。
我朝才子挤了挤眼睛,都不说话,等着李部长的最终决定。
良久后,李部长发声叹息,“小郎啊,这个计划是不能再拖啦,必须马上实施的,而且实话实说,部里现在就缺你和小才这样有勇有谋的全能人才,你们那单生意能赚多少钱?咱部里太多没有,如果不是很多的话,还能给们点补贴。”
我强力地压制下心里的狂喜雀跃,表面上做出犹豫思索,片刻后,毅然地击了一掌“既然李部长这么说,我再不答应,到显得我太资本主义了,毕竟咱这是给国家作贡献,和做生意单纯为了赚钱是截然不同的,本来这单生意是有十万多赢余的,您就看着给咱兄弟俩点辛苦钱和保险费吧。”
“是啊,李部长,咱这可是拿着命在耍呢,搞不好可就真回不来了。”才子也帮着腔。
李部长沉吟半晌,咬了咬牙“好!咱们部里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实在没有太多了,但是你们这次不光为吴者墓的发现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而且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也比较大,咱们就按照去滇北时的合作条件吧!你和小才的固定报酬每人三万,要是真的有所发现,奖金按照所发现的文物价值另计。”
我和才子对望一眼,齐齐点头“成交!”
李部长异常爽快地交给我了我和才子六万块钱,等到老狐狸满眼心疼地消失在我们的眼前,才子立刻捏着厚厚的几沓钞票又亲又啃地向我挑起了拇指。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这次玩了个心眼,到不是因为我一心钻到了钱眼里,毕竟驴子拉磨还的给点饲料呢,更何况我们身上的黑沙到底能不能治疗目前还是未知,若是最后遇上了什么危险被埋在大漠里再出不来,或者一个月找不到孔雀城那个什么天赐灵泉,也是个死路一条,至少我得给云妮和莫雅留下点生活费啊。
讹到了钱,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主要任务,我和才子溜达着去看做着准备工作的唐心和兰花,这次准备的设施极其齐全,看来是受了上次行动的教训,记住了有备无患。
更让我和才子高兴的是,部里特别申请了两支自动步枪和两把六四手枪,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炸药!
我和才子兴奋地把玩了会自动步枪,属于86S改进型的,特点就是操作简单,装上刺刀全长也不过70公分,重量也只有3公斤,而且经过改良后适合在沙漠中使用,不会发生沙砾堵膛的问题,当然只是相对而言的,并非绝对。
添膛为三十发子弹,可以单射也可以连发。
不过这枪有效的射距也只不过是400米以内,虽然远距离杀伤能力弱一点,但做沙漠中作为防身武器到算得上最适合的。
主席说过一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咱虽然不是干革命,但是在大漠里有支枪护身,胆气立刻壮了许多,而且也很久没玩过枪了,还真有点枪瘾发做,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半晌。
贾老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秦汉时期西域各国的情况,我和才子也不方便打扰,悄悄地离开了文化遗产管理部。
又到温古斋转了一圈,老树妖没来,寅远只一晚便基本熟悉了接客待人之道,看着有些木讷的寅远真诚的笑容,我不禁暗叹了一声,老实人一旦做起生意来,那可比精明人更加具有欺骗性。
一切都算顺利,现在等待的就是明天一早集合出发,我和才子顺着繁华炎热的街头向家溜达,在湘西山清水秀的环境待得久了,一下子回到熙熙攘攘的都市中,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自己心里盼望的,我有些迷茫。
晚上,唐心回到了家,带回了一个让我欢喜让我忧的消息,贾老突然病倒了!
事情的起因我也是知道的,大概一个月前,陕西某地曾经发现了一座古墓,当时考察队在现场勘探以后没有摸清情况,一时间也不敢发掘,贾老曾经请我和才子去帮忙,被我拒绝,结果贾老今天下午接到了报告,那座古墓在日前发生了盗掘,盗贼采取了爆破方式,野蛮地炸开了墓顶,而这座墓|茓的墓顶好巧不巧采取的是天宝龙火琉璃顶的机关,整座古墓被少得了个支离破碎,别说冥器,便是冥殿也面目全非。
盗贼虽然被捉拿归案,可惜古墓毁于一旦,贾老一气之下竟然当场心脏病发,老人本来就年事已高,又刚刚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历险,情况不容乐观。
我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免有些自责,其实这天宝龙火琉璃顶的机关实在好破的很,所谓天宝龙火琉璃顶,便是在建造陵墓时,墓室中空,顶棚先铺设一层极薄的易碎琉璃瓦,瓦上有一袋袋的西域火龙油,再上边又是一层琉璃瓦,然后才是封土堆,只要有外力的进入,顶子一碰就破,西域火龙油见空气就着,把墓室中的尸骨和陪葬品烧个精光,让倒斗者什么都得不到。
天宝龙火琉璃顶的设计虽然可以算得上巧妙,但最大的弱点便是测量侧壁,将盗洞从侧壁打通,而不破坏顶壁,这样自然就不会触动机关了。
那倒斗者只不过是个乡下的一心想发财的农民,什么也不懂,只横下条心,想着发财,没想到落得个人去财空的下场。
难怪贾老曾经说过,真正的有些良知的世传土夫子,倒斗者有的时候反倒比许多官盗、民盗更值得原谅些,毕竟以行规和技巧决定了墓|茓不会遭到灭顶之灾,而“十取其一、二,灯熄烛灭则分文不动。”的规矩也决定了墓|茓不会遭受偷盗一空的情况。
听到了贾老病倒的消息,我和才子立刻跟着唐心来到医院看望,老人神情悲痛异常,看到我们进房,目含责备地看了我一眼,便将目光盯住了雪白的墙壁,也不说话。
“贾老,事情我们都听唐心说了,您也别太着急,既然已经如此,您上火也没什么益处。”我微微叹了口气,柔声安慰着老人。
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胸口剧烈快速地起伏,我到没想到自己一句安慰的话反而更让老人激动起来。
朝唐心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苦笑,讪讪地退到了一旁。
唐心皱着眉头朝我眨了眨眼,伸手握住了贾老满是褶皱的消瘦手掌,心疼地说“贾老,小狼知道了这事也知道他自己也知道错了,他还跟我说如果这次能安全回来的话,他就加入咱们的考古队!”
我立刻愣住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这话呀!唐心朝我挤了挤眼睛,我也明白她的意思,能让贾老消消气这是目前最重要的,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也只能接过唐心的话“是啊,贾老,我跟唐心说了,只要您不嫌弃,等这次从大漠回来,我和才子就加入考古队,也为咱国家的考古事业做做贡献,向您老学习!”
贾老半信半疑地把目光转到我的身上,我神情认真地朝老人点了点头。
贾老重重地叹了口气,表情也放松了不少,虽然眼神里依旧满是痛心,“小郎啊,如果你能真这么想那就好,那就证明你没丢古老的人,证明我们大家都没看错你!”
我心里暗暗叫苦,只怕这次是真的下不来船了。
“老头,你就安心养病吧,什么事都有我们呢!”才子拍了拍贾老的手背笑着说“等咱们回来给你找个十、七、八座古墓!”
“哪有这么容易!”贾老涕笑皆非地在才子手臂上拍了一巴掌,情绪好了许多,“小郎啊,这次恐怕我是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
看着老人满脸的遗憾感慨,我微笑着安慰着贾老“贾老,我们这次去算是给您开路,等到咱们真的找到了那个孔雀城,您再去也行嘛!”
“呵呵,就算我想去现在这样子也去不了的,何况我也知道有我这么个糟老头子跟着你们,实在是太拖累你们了。”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立刻用力拍了拍胸口“您看我这身体,那点小伤早就好利索了!”
贾老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次你们去把那张图和玉璧一起带上,既然是水云纱的贴身随葬物品,我想也许会派上用场。”随后便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路上一定要谨慎,小心,发现了孔雀城以后必须要妥善保护。
我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心里却有些发苦,能不能找到孔雀城还是个未知数呢,要是找不到,这一面恐怕就是诀别了。
“小郎,你和唐心,小才都不是短命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贾老微笑着说道。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借您吉言吧。”
把做好的太岁汤给贾老喂下,又嘱咐了老人好好静养,无须担心,我和才子还有唐心离开了医院。
三天后,风尘仆仆的一行六人到达了哈密,哈密这个地方昼夜温差极大,有语说“早穿棉袄午穿纱,晚上搂着火盆吃西瓜。”,其实也不光是哈密如此,整个大漠也都一样,我们达到哈密的时候是中午,炎热的太阳晒得人有些发晕,结果傍晚十分在车上便感到了浓浓的凉意,不得不一层一层地加衣服,幸亏唐心早就做好了准备,而且老树妖曾经到过大漠,所以也告诉了我们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老树妖的朋友扎伊居住在距离哈密西北四百多公里的河口子,在哈密雇了两辆越野车,马不停蹄地赶往河口子,夜晚渐临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人烟稀少,黄沙遍目了,远远望去,只觉得这天地之间只有漫漫黄沙,就连天都是昏黄|色的,看着沿途偶尔出现的盘旋如苍龙迥劲的胡杨、红柳,和一簇簇点缀着万里黄沙的梭梭,我、才子第一次见识广袤大漠的人都惊叹连连,温老也被眼前宏伟壮丽的沙海所震惊。
“这算什么大漠呦,咱们现在只是在边上转转,等到咱们去找白龙海的时候,那才叫真的进了大漠咧。”老树妖笑着说。
最初我被新鲜的沙漠吸引,好奇地四处观瞧,不过几个小时过去以后,永远没有什么变化的景色让我渐渐觉得枯燥,微微摇晃的车子和单调的视觉直接后果就是起到了催眠的效果,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我被老树妖摇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黑夜里几点昏黄的灯光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到了。”老树妖率先跳下了车,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一行人陆续地跳下了车,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河口子。
因为这里有水源,所有就有村落,在大漠中,水才是最重要的,老树妖这样解释。
“走吧。”老树妖在前面带路,引领着众人向一间灯光昏暗的低矮的土坯房走去。
老树妖敲着门高喊了两声,一个四十多岁的黝黑精瘦男子打开了门,看到老树妖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大笑着和老树妖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想必这人就是扎伊了。
扎伊与老树妖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了,二人相识在二十年前,老树妖曾经来楼兰淘宝,而他的向导就是当时不到二十岁的扎伊,后来扎伊也跟着乡亲们一起到楼兰、小河墓群、太阳墓去倒腾过干尸,直到最后自己单干,而扎伊在大漠里也逐渐出了名,都说他的鼻子比沙狐还要灵,他寻路的本事比野骆驼还要厉害。
扎伊给我的一个感觉,长相与汉人不太一样,鼻子高挺,眼窝深陷,而且眸子也是赫色的,据说扎伊的祖先是古代回纥人,在我感觉到与水云纱的外貌特征有些类似。
生活在风沙之中的扎伊皮肤干枯粗糙,看上去感觉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了不少,眼中的精光让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绝不简单,只是偶尔闪烁的阴冷和怀疑让我有些不舒服,转念一想,初次见面,难免会有些不信任。
“扎伊老弟,我对着胡大起誓,和你一样,这几位都是我的兄弟,绝对值得信任的。”老树妖信誓旦旦地说,他也知道此行艰险,如果彼此不能建立绝对的信任,那对我们的行动是绝对不利的。
听到老树妖的话,扎伊的疑虑稍减,只是奇怪的眼神不时瞟向兰花和唐心,或许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子也愿意到这风沙漫天的大漠里来吧。
在扎伊家里匆忙地吃了些馕和熟肉,老树妖便心急火燎地催促着扎伊“我说老弟,快把你说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扎伊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个沙巾小包,凑在灯泡前小心翼翼地层层打开,最后露出了片土黄|色半个巴掌大小的锦片。
所有人都把头凑了上去,锦片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奇怪的符号,有些像草书的汉字,又有点像是简笔画,其实汉字在最初时也颇多象形的,所以我暗暗判断这些是字符而不是图画。
“这是什么字?怎么这么怪呢?”才子看了半晌望向了唐心,毕竟唐心是正牌的考古学家。
“我从没见过。”老树妖没有犹豫马上就承认了自己对这些字符的无知“但绝对不是汉字。”
老树妖最为擅长的就是临摹,无论是草、楷、篆,甚至甲骨文也颇有研究的,既然他如此确定,那就一定不是汉字。
“我觉得看起来有些像佉卢文,但是却有区别,只是字符太少,没办法做具体判定。”唐心皱着眉头思索着说。
“佉卢文?”我再一次惊叹这个世界之大,一个人所不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是的。”唐心点头,看到众人迷茫好奇的目光,微笑着解释道“佉卢文最早起源于古代犍陀罗,是公元前三世纪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时期的文字,全称‘佉卢虱底文’,最早在印度西北部和今巴基斯坦一带使用,公元4世纪中叶随着贵霜王朝的灭亡而消失,或许是那个时候传进来的吧,只是看起来又和佉卢文有些不同的感觉。”
今天真算是长见识了,我暗想,不知道孔雀城又和那个孔雀王朝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但这并不是我所最关心的事情,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扎伊会不会带我们去寻找那座白龙海里的神秘古城废墟。
朝老树妖使了个眼神,老树妖立刻笃定地朝我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没什么问题。
“扎伊,如果你愿意出售的话,我想购买,你觉得多少钱合适呢?”唐心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取出个密封塑料袋把那半片残锦装了进去。
“恩,你要买?”扎伊的汉语说的很流利,想要确定似地重复了一遍,我却看到他眼睛里闪过的狡黠,“你们都是木大哥的好朋友,价格自然好商量,不如你们说个价格,我看看能卖不?”
我和才子、温老对望了一眼,这种伎俩也是我们在平时常用的,尤其在不知道货的行价,也不知道对方的心理承受能力的时候采用这种办法最灵,因为对方出的价格必定是在他心理承受价位以下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左右,这时候有了参照价就可以把价还到对方刚刚好能接受的心理价位。
也怪唐心讲价的技巧实在太欠缺了,不过既然我在旁边自然是不会让扎伊遂愿的。
唐心求助似地望着我,有些犹豫。
“其实前几天已经有几批人来看过了,他们的价格都很高的,虽然咱们是朋友,但是也不能让我赔太多吧?”扎伊补充道。
才子忍不住低哼了一声,老树妖也有些尴尬,我和温老却相视而笑,扎伊越这么说就越表明他没信心了。
“扎伊大哥啊,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情况。”我清了清喉咙,微笑着对扎伊说道“首先价格自然要根据品相和价值决定的,我们考古队啊,最注重的就是它的历史价值了,这件东西,我们首先说它的品相吧,锦没什么特别的,绝对算不上佳品,而且破腐严重,又只剩下这么个小角,收藏是没什么价值的了;其实我们看中的是上面这几个字符而已,这么简单的字符我早就记在脑子里了,就算不买也没什么了。”
扎伊的脸色逐渐变得闪烁不定,半信半疑地望着我半晌,其实凭心而论我也没有骗他,但是同一件东西对不同的人价值是不同的,对普通收藏家而言,肯为这片破布出大价钱的肯定不多,但是对于历史考研,尤其是牵扯到一座能够震惊世界的古城的研究,那价值可就无法估量了,至少我相信消息传出去以后会有很多国家会对这片残锦和扎伊很感兴趣。
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微笑着与扎伊对视着,扎伊狐疑地望向老树妖,后者点了点头。
“那,郎兄弟,你肯给什么价?”扎伊的语气再不像最初那么沉稳。
“一千块,这东西只值这个价,但是扎伊老哥的辛苦,我愿意付出五千块。”我向扎伊伸出了手。
这五千块只是为了让扎伊的心理平衡,也是为了古城的寻找,在我们的计划里,扎伊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我自然不能在一开始把关系搞得太僵了。
扎伊犹豫了片刻后,咬了咬牙,伸手与我的手握在了一起“成交!”
唐心悄悄地对我伸出了拇指。
我爽快地把钱付给了扎伊,而交谈也进入了重点。
“扎伊老弟,我们这次来看这东西是个目的,但是更重要的嘛,是想让你带着我们去找你到过的那座古城。”老树妖说出了我们的目的。
扎伊听到要去寻找古城,脸色立刻变了,充满了惊骇恐惧,惊魂未定地把头摇得和拨楞鼓似的。
“去不得,去不得!木大哥,白龙海是被胡大诅咒的地方,进不去,出不来的!”我能看出来扎伊的惶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说是进不去出不来,你老哥不也是进去又平安出来了嘛!”才子笑着说“再说老哥你带我们去,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要不是胡大他老人家开恩我是一定出不来的!”扎伊双手合十轻声地虔诚祈祷。
“老弟,这种发财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老树妖也在旁边劝道。
扎伊听到发财两个字,眼睛立刻露出贪婪的光,不过随即便被深深的恐惧代替,用力地摇着头“木大哥,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去不得的,我们都会被恶鬼吃掉的!发不了财,连命都会丢掉!”
说来说去,扎伊死活就是不肯去,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做我们的向导带我们去白龙海的边缘,当然是有代价的,向导费五千块,而骆驼一应提供的物资则按天收取费用,如果发生折损,价钱另算。
按照扎伊所说的,进入白龙海也未必能看到古城“胡大把城藏起来了,只有他发脾气的时候刮起了黑沙暴才会显现。”
按照扎伊的计算,从河口子到白龙海的边缘,我们需要走三天左右,而当时从他到达古城废墟至走出白龙海,他用了六天的时间,所以我们准备了十五天的食物和饮水,在沙漠中最致命的不是饿,而是渴,即便是正常的人类在不进食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坚持十到十五天不死,而不补充水分,人最多可能坚持七天。
骆驼,扎伊准备了二十峰,我们一共是七个人,两峰轮流骑乘,其余的六峰则用来运输物资。
他弄来这么多骆驼,我到觉得扎伊是在故意弄着骆驼凑工分,哪里需要这么多呢,不过这费用又不需要掏我自己的腰包,也就听之任之了。
在扎伊一声驼笛声中,所有的骆驼连成了一排,晃悠着踏上了寻找孔雀城的路。
我和扎伊走在最前面,随后是老树妖、唐心、兰花、温老和才子。
清晨的温度很低,虽然初升的太阳万道霞光照在漫天的黄沙上看起来金灿灿的,看着远远的似乎与天连接的大漠,我生起了航行在海上的错觉,或许,我身处所在也是海,是沙海。
“扎伊大哥,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请教你的。”我坐在驼背上随着骆驼的前进摇晃着,听从扎伊的吩咐,把脸结结实实地捂了起来,戴上了防沙镜。
“有什么问题?郎兄弟。”经过两笔交易,扎伊已经很直观地认为我很够意思,态度也逐渐变得随和起来。
“扎伊大哥,传说中的黑孔雀城不是遍地黄金珠宝吗?你为什么只拿回那么一片破锦呢?”我大声地喊道。
四周的风声就像尖锐的哨音,若不大声喊叫即便是超过三米也听不轻对方的声音,扎伊说这种天气算得上风和日丽。
我无法想象真正的黑风暴到底是什么样子,有多可怕,还有另大漠人谈及色变的白龙风,也就是常说的龙卷风。
“传说中的黑孔雀城是那样的,可惜我到过的古城却不是黑孔雀,那里除了白骨,我找不到还有什么,这片布也是我偶尔发现的,不过就算是有财宝也带不出来的,会被黑风暴吞没,被沙龙化为灰烬。”扎伊严肃中带着恐惧地向我喊道。
扎伊的话让我有些失望,即便星相图上所显示的路线方向与我们此刻行进的方向大致相同,但是西域千百年来,所谓的三十六国、五十四国,分分合合的,战火蔓延,城郭废弃兴建更是频繁,只要有水有草,便是可以生活的地方,白龙海方圆几千公里的区域里,不止一座古城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是现在我们并没有更多的线索,所以,扎伊发现的古城废墟理所当然成为了我们的第一站。
在白龙海范围内,目前还没有发现过任何古城遗迹,事实是,白龙海还没有人进去进行考察过。
等到太阳渐渐升到头顶的时候,温度就像加热的火炉一样,迅速地攀升起来,沙子就像聚热板一样把温度反射集中,途中我小解下了骆驼,踩到沙子上的时候,我觉得我的鞋底都融化了,幸好只是错觉。
漫无边际的大漠入眼到处都是一模一样,起起伏伏的沙丘,鱼鳞一样的沙地,在起初温度还不高的时候,唐心和兰花面对着大漠还很兴奋,唐心甚至笑言,这柔软的沙子让她感觉仿佛身处夏维夷海滩上,不过等温度逐渐升高以后,两女便开始苦不堪言了。
日头西下的时候,风沙反而转大了,狂风夹着黄沙吹打在每个人的身上,前方五、六米的地方都无法看清,只能下了骆驼,紧贴骆驼的身体跟着向前努力地移动着。
终于在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到达了第一天的宿营地,一座高大的沙丘下。
转过了沙丘立刻感觉呼吸一畅,“这鬼地方可真要命!”才子吐出一口口水,夹杂着半口黄沙,即便把脸蒙得严严实实的,我依旧觉得嘴里、鼻子里都是沙子。
四外挖出了一米多高的沙墙,把帐篷支了起来固定好,这样是为了将帐篷加重使得帐篷不被刮走,扎伊拿出了路上收集的梭梭点燃,没想到这梭梭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围绕着火堆,立刻觉得寒冷被驱散了不少。
“这东西烧得可真旺,比的上咱家的松木油了。”我向正努力地挖着鼻孔的才子说。
正烧水的唐心听到我的话,笑着说“梭梭被称为沙煤,浑身是宝呢,只可惜现在越来越少了。”
跪在地上恭敬地祈祷完毕的扎伊坐了起来,微笑着说“这梭梭是胡大赐给我们的宝贝。”
“小狼,温老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了。”唐心凑到我身边轻轻地说,我点了点头,嘱咐唐心把太岁给温老喂下去,趁着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没人注意到我,我撸起了袖子,黑斑已经扩大到了将近整条小臂,像是一个个小眼睛盯着我,诡异无比,我的头皮一阵阵发紧发麻。
分着吃了些馕,每个人都喝了点白酒,沙漠夜晚寒冷无比,喝些白酒多少能抵御些低温,俗话说得好,酒桌上的感情越喝越深,几口酒下肚后,不光身体暖了起来,连脑袋也有些发热。
“郎兄弟,你们为什么非要找到那古城呢?那里什么都没有。”扎伊奇怪地望着我。
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疯子,我只能报以苦笑,心里有苦自己知道。
当晚我先值夜,把活烧得旺旺的,给自己裹上了一条毡子,搂着那支86S改进步枪,遥望着天上的璀璨星空,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星相图,果然一一地找到了相应星宿,但是想起那条线路,却实在无法精确,除了能够判断出方向大致不错,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惶惶忽忽中不知不觉迷糊了过去,蓦地一阵凉风把我惊醒,打了个激灵我睁开了眼睛,身前的火堆已经熄了下来,只剩下火星在眨着眼睛,揉揉眼睛,心说这几天实在是太疲劳了,扭头想叫才子起来替我,突然借着清冷暗淡的月光,我看到十几米外的沙丘扶着一张诡异奇怪的脸!
长嘴、大眼,我第一个反映竟然想到了传说中的勾魂马面!
下意识中手中的自动步枪已经上膛、瞄准,就在我要勾动扳机的时候,却被扎伊突兀地一嗓子给制止了。
“别,别!”扎伊慌张地扑了上来把我的枪给夺了过去。
就这么一耽搁,那张脸凭空消失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似的。
“那是什么怪物?”我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跳,皱着眉头望向扎伊。
扎伊把枪重新又递还给我,听到我的问题突然笑了“那不是怪物,那是野驴子。”
这个答案让我愣了片刻,仔细想想,那张脸的确是一张驴脸,只是那双眼睛充满了好奇,根本没有任何的恐惧,根本不像是一双动物的眼睛。
唐心听到声音也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听到我的描述,唐心也笑了,野驴子顾名思义,野生的驴子,奔跑速度极快,甚至连狼都追不上,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好奇心很强,因为没见过人,所以往往会跟着人瞧个究竟,甚至会在晚上扒进帐篷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这可真是好奇丢掉命啊,刚才若不是扎伊制止的及时,只怕我那一枪已经要了那只野驴子的命了。
“郎兄弟,野驴子和野骆驼都是胡大的使者,千万不要伤害他们,不然胡大生气就会降灾给我们的,会召来黑风暴和白龙风把我们埋在厚厚的沙堆下,让我们的灵魂永远迷失在大漠里,受尽太阳的煎熬和风沙的寒冷。”
才子打着哈欠钻出了帐篷,“咋了?”
我把手里的枪递给才子“咋了,该你值夜了!”说完,我也不等他说话,转身钻进了帐篷。
闭上眼睛,无尽的疲倦一波重过一波,我几乎是闭上了眼睛便进入了梦乡。
睁开眼睛钻出了帐篷,这时太阳还没完全露出地面,我骇然发现昨晚我们宿营时依傍的沙丘竟然矮了一半还多,而此刻的才子竟然只露出了半个身子鼾声如雷!
下半身已经被黄沙掩埋,这牲口居然睡得还如此香甜!我一巴掌把他拍醒,吃痛的才子一惊之下想要跳起来,结果却纹丝不动,自己看了一眼,眼中顿时也露出慌张的神情“爷爷的,怪不得做梦在不停地走山路,累得半死。”在我的帮助下,才子狼狈地爬出了沙坑。
简单地吃过早饭,按照昨天的顺序,重又上路,这一天我们经过了几处梭梭丛和沙枣丛,还有几棵虽然被狂风吹得斜倒了却仍顽强地不肯随风而去的枯死的胡杨。
这让我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句话“一千年不枯、一千年不倒、一千年不腐”这胡杨恐怕是这大漠上最顽强的生命了。
“咱们再向前走一天,就到了白龙海的边儿了,进了白龙海就里再也找不到水了,随时都有可能遇上黑风暴,白龙风,迷了路就算你带多少水也没用。”扎伊用怜悯的目光望着我,郑重地再一次发出了警告。
这一天的行程依旧是风平浪静,就连扎伊也不断地感谢胡大,说是这样连续的好天气就连他这一辈子生活在大漠里的人也很少见到的,如此看来胡大似乎对我们并没有太反感。
一天的前进,我们向大漠的腹地更深了一步,漫天都是沙丘,梭梭都变得越来越矮,一副营养极其不良的模样,如果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那就是在我们身后十几米外,两只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的野驴子张望着我们,一路跟着我们前进。
才子看到那两只野驴子便立刻来了精神,“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咱们今儿就弄点新鲜的吃!”才子兴奋地喊着。
扎伊立刻跳下骆驼,跑到才子的身边把跟我说过的话重新又说了一遍,有句话说的好,“入乡随俗”虽然我是不相信扎伊所说的,如果打死了野驴子就会被真主惩罚,但是好歹也要尊重扎伊的信仰。
温老经过两天的折腾,脸色变得土黄暗淡,看得出来老人的精神有些萎靡,但仍旧勉强地做出从容的样子,而老树妖这老小子别看身材单薄的很,竟然异常结实,果然也不是个普通人啊。
这一夜害怕再发生不小心睡过去而被活埋的意外,分为两班值夜,两人一组,我和扎伊一组,老树妖和才子一组。
“扎伊大哥,你在这大漠里讨了几十年的生活,都遇到过啥稀奇事?”我和扎伊围着火堆,小口小口地抿着白酒闲聊着。
“那古怪事可见得多了,感谢仁慈的真主一直给我指引。”扎伊说着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了片刻。
要说这一路上我最有些受不了的便是扎伊风雨无阻的祷告,清早第一件事,就是铺上条毡子祷告,一天至少要祷告五遍。
重新坐起来的扎伊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耐烦,神色郑重地说“郎兄弟,真主是万能的,千万不要对他老人家不尊重,这大漠埋葬了多少人啊,要不是我把自己的一切都贡献给了胡大,全心全意地伺候着胡大,怕也没机会和你喝酒聊天啦。”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扎伊遥遥地指着我们的西南方,在我看来那只是没有尽头的沙漠,“在那里,十二天的路程,就是麻扎塔格,我已经去觐见过六次了,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去觐见一次,伟大的真主一定能够看到我的真心,永远保佑我的。”
从北京出发以后,老树妖给我们讲过不少大漠见闻,麻扎塔格在当地人心中是神山,麻扎的意思是坟墓,塔格是山的意思,麻扎塔格是是两座红白分明的巨大沙丘,传说是当年圣战而死的信徒埋身的地方,据说信仰伊斯兰教的信徒如果一生之中可以到这里朝觐七次相当于去麦迦。
面对着大自然毁天灭地的本领,单薄的人类的确需要有信仰寄托他们的恐惧,扎伊对真主的虔诚也正是如此。
扎伊神色悠悠地遥望了半晌,在我的咳嗽声中神游归来,呵呵笑了一声“郎兄弟,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我抿了口酒,火热的线从喉咙直烧到胃,让我裹着毡子依旧颤抖的身体感到些许温暖“扎伊大哥,给我讲讲你遇到过的稀奇事吧。”
扎伊灌了口白酒,神色渐渐变得严肃“五年前,有几个外国人找到我,给了我很多钱让我带着他们去白龙海寻找干尸,我本是不想去的,那地方实在太古怪,但是,但是后来还是勉强地带着他们去了,我们有一天晚上在红柳沟那里扎营的,我出去想找些梭梭生火,结果回来以后,那几个人全都变成白骨!”扎伊说到这里发出了一声惶恐的呻吟,拿着酒囊的手也剧烈颤抖起来,眼睛里射出恐怖的神色。
“我知道,那是真主生气了,派沙龙把他们都给杀死了,而我因为对真主的真诚而保住了一条命,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红柳沟。”扎伊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很怪异,就像是掐着嗓子发出的声音。
我看到扎伊在提到沙龙的时候特别惊恐,可见沙龙在他心里所造成的恐怖阴影是多么的巨大,我也曾听唐心讲过关于沙龙的传说,沙龙又被称为死亡之虫,据说沙龙有将近一米长,胳膊粗细,浑身通红,分不清头尾,看不到眼口,沙龙可以用电流攻击敌人,而且能够喷出比硫酸还要厉害的液体,人若是一旦沾上了沙龙喷出的毒液,除非把那部位马上砍下来,否则是必死无疑的。
当然这只是传说,每个人都只是听说,却从没亲眼见过,听到扎伊提起沙龙,登时被勾起了好奇,“扎伊大哥,你见过沙龙吗?”
“真主呦,郎兄弟,你可别诅咒我嘛,见过沙龙的人哪还有活下来的?”扎伊皱着眉头说,转身又低低地祷告了一番,估计是在乞求真主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吧。
“扎伊大哥,那沙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我到不是故意在扎伊面前提起让他胆战心惊的东西,因为我对这个沙龙实在是非常好奇,能够用电流进行攻击,还能喷出比硫酸还要厉害的毒液,我总觉得这东西只不过是人们想象出来的。
“沙龙是真主的守护,被真主派来保护着黑孔雀城,黑孔雀城里无数的珍宝都是那些对真主不敬的人死在大漠里留下的,真主就派沙龙看着这些财宝,如果有人进入了黑孔雀城,贪心大发,那么这些沙龙就会把他们杀死,如果这些人对真主虔诚,不动那些珍宝,他不光能够活着走出黑孔雀城,而且还会受到真主的眷顾。”扎伊说完,悠悠地叹了口气,似乎因为自己没有机会到黑孔雀城向真主表达真诚而遗憾。
“扎伊大哥,你就这么肯定你到过的那座古城不是黑孔雀城?”我的目光越过扎伊看到跟了我们一天的野驴子竟然在离我们三、四米的旁边趴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黑孔雀城里遍地金银财宝,而我到过的那座城虽然也在白龙海中,却只是一堆废墟,不会是黑孔雀城的!”扎伊十分肯定地说道。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扎伊告诉我们到了,再向前走就进入了白龙海,我们的约定中,他只负责送我们到这里。
前面是一道不知道有多长的沙脊,东北方是座巨大的沙丘,除了长一点,高一点,我没发现和我们一路走过的沙漠有什么不同。
“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五天,只要出了白龙海,这些骆驼自然会带着你们和我汇合,如果五天后你们出不来,我就只有回去了。”几天的相处,彼此之间多少都生出了些感情,扎伊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得和惋惜,似乎知道我们一定再出不来了。
我笑着递给了扎伊一万块钱,“扎伊大哥,如果我们十五天后不和你联系,那就是真的回不来了,您就给这个电话打个电话,他们会把骆驼钱赔给你的。”我把李部长的电话留给了扎伊。
扎伊张嘴,最终只叹息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力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兄弟,保重!你是真正的汉子!”
扎伊的真情流露多少让我有些感动,不过话说回来,没人会对将死之人还吝啬一些感情的表白,而我们在扎伊看来,无疑就相当于死人了,扎伊的言谈表情充满了诀别的味道。
“我说,老扎伊,你也忒不够意思了,不跟我们一起进去也就罢了,咋不给我们跟你的真主说说,保佑我们一路平安呢?”才子大大咧咧地笑着让道。
“真主阿拉,我会为你们祈祷的,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动白龙海里的财宝,不要妄图想带着里面的东西活着走出来!”扎伊郑重无比地对我们说“愿真主与你们同在,虽然这里是被真主诅咒的炼狱,希望你们好运。”
扎伊与老树妖动情地紧紧拥抱了下,“木大哥,我没想到会这样,如果……是我害了你,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扎伊难过地叹了口气。
“扎伊老弟,千万别这么说,哥哥我还得感谢你呢!放心吧,等我回来了咱们好好喝一顿!”老树妖笑着拍了拍扎伊的胸膛。
“老哥呦,白龙海可不是你以前到过的大漠边子,那里是………”扎伊皱着眉头试图劝我们回头,却被老树妖挥着手打断“老弟,不要再给老哥泼凉水了!”
扎伊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真主保佑!”
扎伊留下了他自己那份食物,饮水,留下了两峰骆驼,把剩下的装备一股脑地给了我们,这老小子也还算够意思,要是我们真的再也出不来了,这十八峰骆驼可就值不少银子呢。
翻过了沙脊,扎伊被我们甩到了身后,四周向哪个方向望都是一模一样望不到头的沙漠,白龙海,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不知道为什么当地人谈到白龙海就像说到鬼似的,恐怖无比。
我用扎伊留给我的驼哨指挥着驼队的行止,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生疏,但在我兴致勃勃的练习中,很快就基本掌握了其中的窍门。
第一天一切都与我们来路上没什么不同,按照星图上显示的方向,我们穿过了一条里许长的峡谷后,在一座沙丘后面扎营休息。
要说有什么和白龙海外有所不同的,那就是我们这一天根本没有见到任何的活物,虽然大漠里的生物本就不多,但是一路而来,偶尔还能见到些野驴子,野骆驼,但进入白龙海后的这一整天,别说动物,就连梭梭也没见到一丛。
虽然依旧是太阳高照,满眼黄沙,可是入眼的全都是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机的样子,气氛沉闷而怪异,甚至感觉就连跨下的骆驼都有些心惊胆颤的。
看来白龙海这死亡之海的名字还真没有叫错。
第二天,整理行装继续前进。
白龙海为什么这么可怕,没用上十分钟,我便见识到了。
本来万里晴空,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发生了变化,遥遥地望见西北方的天地相交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黑线,很快那道黑线便密布了整个天边,迅速地向我们的方向推进过来,周围的风速和强度猛然加大,地面的黄沙随着越来越强的狂风弥漫开来,身体就像变得越来越轻,随时都有可能随风飞上天空似的,只有死命地搂住骆驼。
身边的风声尖利刺耳,好象无数的冤魂野鬼在哭嚎叫喊,那道遮天避日的黑线越来越黑,等到逐渐清晰的时候,眼中见到的是一道看不到边际、厚度的沙墙,铺天盖地地移向我们,所到之处,黄沙狂涌,我甚至隐隐看到了几棵巨大的枯死的胡杨树在沙墙中翻滚舞动,时上时下。
天色迅速地黑了下来,温度也迅速地从酷热变成了寒冷刺骨,在风沙中,我只能隐约地看到身边的老树妖和温老,至于唐心、兰花和才子现在情况如何,即便我心急如焚,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好!是黑风暴!”老树妖拼了命地叫喊着,听到我耳里也只是微弱的一点声音。
“怎么办?”我大声地问道,骆驼队也惊慌起来,暴躁地四处张望着,根本不再听我的指挥。
“跟着骆驼走!”老树妖大喊,我点了点头,回身对温老嘱咐了一句,紧紧地抓着骆驼向后移动,走向后面的才子唐心等人。
唐心很明显也有些慌张,我高声地嘱咐她一定要跟住骆驼,继续向后走去,把这个办法说给了兰花和才子。
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队伍最后的几峰驮着所有物资的骆驼,若是他们跑散了,就算我们不被黑风暴埋进沙漠里,也要渴死!
不过这一点我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了,当我看到所有惊慌失措的骆驼都沿着一个方向跑去的时候,我恍然大悟,骆驼号称沙漠之舟,对沙漠的了解远远超过了人类,所以它们能够寻找到人类无法找到的避难所。
天色越来越黑暗,最初我还能肩负起清点人数和骆驼数的任务,但渐渐的我觉得呼吸异常困难,巨大的风沙把空气都抽空了似的,到最后我只能勉强搂住了骆驼的脖子,脚下随着骆驼的带动移动着。
这黑风暴铺天盖地,根本无法逾越,而大漠虽大,但入眼的全都是无边黄沙,更别谈寻找躲避的地方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四周早已经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大声呼喊着才子、唐心、兰花和温老等人的名字,只是拼命喊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大漠到底有多么可怕,我也曾经设想过,但是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这绝对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力量!看来自己这次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变成一具干尸,永远被埋在沙丘之下,心中不免有些惴惴懊恼,大风大浪也没少经历,没想到竟然交代在这里了。
突然间感觉周围的狂风消失了,虽然耳边依旧是鬼哭狼嚎的风声,但那让我窒息的劲风的确减轻了很多,至少呼吸起来不是那么困难了。
我掏出了怀里的电筒,等到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后,我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个洞|茓里,而那匹带着我来到这里的骆驼正用一双惊恐无辜的眼睛望着我,“小狼!”唐心有气无力的微弱声音响了起来,也在这洞|茓中,我急忙照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唐心爬在一峰跪在地上的骆驼背上,一道绳子将唐心与骆驼绑在了一起。
“小郎,大家都没事吗?”是老树妖的声音,他也在这里!
随着电筒光芒,我看到了十几峰骆驼爬跪着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身下,而这间不大的洞|茓里竟然还蹲着两头野驴子,几只黄羊,甚至还有两只沙豹,大家挤在这里,瑟瑟发抖,竟然连彼此是天敌都忘记了,全都被狂暴肆虐的大自然所恐吓着沉浸在无限的惊恐中。
“我要去找才子他们!”听着洞|茓外尖利的狂风,我猛地站了起来,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才子、兰花与温老三人还有六峰骆驼并没有在这洞|茓里,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地被埋在沙漠中!
“小郎,你疯了?”老树妖惊骇地瞪着我叫道“你这么出去除了搭上你自己的命,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我也要出去!”我异常坚定地说,试图拉起匹骆驼跟着我出去,可是这些骆驼一个个死活也不肯动地方,最后只能放弃。
“小狼,我和你一起去。”唐心虚弱地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声音虽然很轻,但无比坚定地说道,边说边用绳子把我和她拦腰捆到了一起。
这样做可以增加重量,减少被狂风卷走的可能,不过这么做也有可能让两个人同时难逃厄运,不过如果唐心真的遇到危险,就算没有这条绳子我也绝对不会独自逃生的,而唐心这么做,无疑也表明了她的相同想法。
我和唐心对望了一眼,打开手中的电筒向洞口走去,老树妖大声地呼唤着我俩。
“小狼,你们要干啥去?”才子的声音从洞|茓的深处响起,我和唐心愕然回头,浑身黄沙包裹的才子活象个兵马俑似地向我们走来。
老树妖的叫声也嘎然而止,不可置信地望着才子。
“爷爷的!你从哪冒出来的!”我惊喜交加地抬脚向才子跑去,结果却被拖住,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唐心正绑在一起呢。
想都没想,一把抱起唐心向才子跑了过去,三个拳头同时捶到才子的胸口,除了我的一个拳头,还有唐心的两只小拳头。
“我们跟着骆驼稀里糊涂地跑进了一个山洞里,没看到你们进来,我还想出去找你们呢,结果听到这边传来的声音,顺着山洞就走了过来,原来这些洞是通着的。”
“这么说温老和兰花没事?”我怀里的唐心高兴得叫出了声。
“唐心姐,我们都没事。”兰花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与温老正从洞|茓的深处向我们走了过来。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咱们今儿就要捐躯了呢。”我简直无法表达自己劫后余生的那种心情,当一个人完全绝望后突然被拉出了深渊重见光明,悲极与喜极只隔了一瞬间,真让人欲生欲死。
这时,老树妖也有些尴尬地凑了上来,“大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老树妖涨红的面孔和难为情的表情,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容。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作出我刚才的选择,我没有理由怪老树妖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寻找才子等人,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珍惜生命是所有人的权利,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怨恨老树妖呢?
这一场黑风暴在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后,终于渐渐归于平静,才子端着自动步枪死死地盯着那几只沙豹,这时洞里的情况很有意思,骆驼,黄羊,沙豹、野驴子共处一室,放在平时本该是一个追一个逃才对。
洞外的狂风慢慢停歇了下来,太阳重新出现在当空,黑暗被光明驱散,洞|茓里也逐渐亮了起来,骆驼们也不在抖了,脑袋重新挺了起来,黄羊先于沙豹奔出了洞|茓,几只沙豹在探头探脑了一番后也离开了洞|茓,两只好奇心强烈的野驴子却是最后离开的。
我走到洞口观察了一番,这洞|茓位于一座不高的石山上,整个石山也不过三、五米高的样子,倒像个倒扣在茫茫沙海中的小碗,整个石山也就是两个篮球场大小。
看了看还有些灰蒙蒙的天地,虽说风暴小了很多,但估计风力还要在六级以上,刚好可以借这个洞|茓稍微休整。
所有人的心重新放回了原位,见识了沙漠的坏脾气后,至少我们暂时安全了,我打量起这个几乎是老天爷的恩宠的洞|茓。
洞|茓并不算宽大,也就一人多高,如才子那般的身高站在这里就不得不低着头了,我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洞壁两侧用极简单的线条雕刻着两个光芒万丈的太阳,虽然比在文王山墓室中发现的玉璧上所雕刻的太阳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线条的运用和整体的形象极其相似!
我连忙招呼唐心、温老等人过来观看,很明显两个人也马上就联想到了玉璧上那轮圆日,毕竟我们曾经无数次地把玩研究那枚玉璧,早已经在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时看了看洞壁上的太阳雕刻,立刻想到了这洞|茓一定与传说中的孔雀城有着莫大的关联。
老树妖一看到这洞壁上的雕刻,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哈哈,没想到因祸得福,竟然咱们误打误撞有所发现!”
“我们进里面去看看。”唐心扭亮了电筒,率先向洞|茓深处走去。
越走越是心惊,没想到这看起来不大小石头山里纵横交错地竟然有着不下二十个互通的大大小小的洞|茓。
洞|茓的墙壁上被线条简单的雕刻所占据,因为这些雕刻并没有使用颜色,纯粹地以线条作为表现的方式,所以辨认起来着实有些困难,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无论哪个洞|茓,壁刻上都有太阳的存在,看来太阳应该是留下这些雕刻的人的信仰图腾,或许这些人也就是水云纱的族人,生活在孔雀城中的人!
雕刻的内容各不相同,大多是人们骑在马上或者骆驼上追赶射杀动物的图案,而在最深处的洞|茓则与众不同。
首先是洞|茓的形状,这小石山里的所有洞|茓都是圆形或椭圆行的,惟独这个洞|茓是方方正正的,除去通道,三面石壁上雕刻了三副外面洞|茓里从没见过的图案。
一面墙壁上是两个手持长枪,鸟身人首的怪物守护着一轮太阳,与之相对的墙壁上是一个头顶太阳手持长剑的男人把剑刺进了一个头顶月亮,手抓长叉的男人的心脏。
而两面墙壁中间,也就是与入口相对的石壁上画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背影,双手捧起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给人的感觉就好象这女人捧着太阳走进了石壁里。
最为特别的是这副图象是整个石山石窟里唯一一副彩色的画像!女子长发是金黄|色的,与金光万丈的太阳颜色相同,身上的衣服则是红色的,更为奇特的是女子的腰间悬挂着一枚玉璧,形状,样式与在文王山墓中所发现的那块玉璧一模一样。
而且这副画像并非雕刻在石壁上,是画上去的!
“这副画的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呢?”才子伸出手指在画像上摸了一把,猛地把手指缩了回来,愕然回头“这墙皮好象要掉啦!”
“你小子是不是刚才吓的神志不清了?”我讥笑着伸手摸了一把画像,这画像色彩鲜艳而且非常完整,连皲裂都异常细微,怎么可能会脱落呢?
但是当我的手触摸到画像的时候,我也大吃了一惊,因为我感觉到画像随着我的接触用力似乎向里陷进去了半分!
我惊讶地咦了一声,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我诧异的表情,纷纷伸手摸向壁画,“是贴上去的!”温老沉声说道。
我心里一动,沿着洞壁的边缘摸索着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了石壁与画像之间的连接缝隙,只是因为这画像是画在了一张与石壁颜色极为接近的薄物上,而且四外的边口与石壁边缘严丝合缝地紧密贴在了一起,若是不仔细地看,还真不太好发现。
“咱把这画揭下来吧!”老树妖兴奋地搓着手说道。
“先别揭,不要毁坏了这副画!”唐心急忙制止了老树妖的手。
趁着老树妖和才子兰花几人兴致昂然地研究着这副奇怪的画像,我拉着唐心和温老退后了几步。
“老哥,你怎么看?”我指了指那副被贴上石壁的画像轻声问道。
温老沉吟了片刻,思索着说道“我看这画像似乎有些古怪,即便要画也可以直接画在墙上,又何必要画完之后再贴在墙壁上呢?而且贴得如此隐蔽,根本就是不想被人发现,欲盖弥彰!”
我看了看唐心,唐心一脸思索地盯着画像沉默不语。
我的想法到和温老差不多,隐隐觉得这画像的后面好象有问题。
“小狼,你们快来,这画后面有道缝,我觉得像道门啊!”正摸索着画像的才子突地高声叫道。
我抢上去,按照才子所说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果然能感觉到后面的石壁上有一道自上而下的笔直缝隙。
“怎么办?”我把目光投向了唐心。
“什么怎么办啊,把画揭下来看个究竟呗!”才子着急地说道。
唐心犹豫了片刻,咬着嘴唇向我点了点头,我立刻抽出了短铲刀,沿着画像边缘缓缓地将画像与石壁分离开来。
当我们用了近半个小时,将画像完好无损地揭下来以后,赫然发现画像后的石壁上果然是一道贯通而下的缝隙,而在石壁的底部,缝隙两旁各有三个小洞,我试了一下刚好能容下三个指头发力。
当下,心中再没什么怀疑,这一定是道密门!
嘱咐众人向两旁闪开,我和才子一人一边扣住了石门向两边拉去,轰隆声中,石门被拉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却没有任何异常的味道,这足以证明通道下面的通风应该良好,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担心其中空气会含有什么有毒物质了,空气中如果含毒,一般都有两个特征,空气不流通,并伴有异味。
门后是一条蜿蜒向下的阶梯通道,通道不高,即便是我这种正常人的身高也需要弯腰低头才能进入,宽度到不算窄,足够两个人并肩而行。
根本就没什么犹豫,下是一定要下的,经过简短的研究,留下了老树妖看管骆驼,其他人进入通道查看究竟,自然依旧是我打头,站到入口前,我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率先举起电筒迈下了台阶,随后是唐心、温老,兰花,最后是才子殿后,通道直直向下陡峭地伸出了十几米多深后,便是几近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转过了弯道,通道便舒缓了许多,没有大起大落的坡度,偶尔有两个弯却都是些小弯,前进的方向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沿着通道前行了百十米许的样子,通道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在石头中雕凿而成,变成由石块密实垒砌而成的通道,我计算着应该是石窟所在的那座小石山已经到了边缘,沿着由大小不一的石块垒成的通道继续向前走了近里许,眼前豁然开朗起来,眼前的一切只能用神奇来形容,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地下城!
我忍不住发出了声惊叹,身后唐心等人的惊呼声也长时间地响起。
地、顶相距大约七、八米,城顶星星点点地投射下来柔和的光亮虽然不是特别强烈,但也将整个地下城映出了个大概,而这些星星点点的光亮虽然大小不一,但分布得却很整齐,都在两条十字相交的直线范围里。
这也是让我最奇怪的地方,这些光亮的来源,仰头望上去,顶部是穹顶券式结构,无数条粗大的木柱组成了顶棚的龙骨,而垒砌顶部的材料却很奇怪,有光亮透过来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阳光穿过了类似于玻璃的透明物体而照射在这存在于地下的城郭中,而没有光亮的地方就像一块块巨大的黑色水晶。
城郭的围墙全是以巨大的胡杨夹层垒石而成,整个地下城四四方方,单边长度大概里许上下,中间是一条贯穿城郭的四人并肩通道,通道两侧都是用木、石垒砌而成的大小房屋,房高四米左右的样子,刚好不影响顶壁透下的光亮的照射。
通道两端尽头则是向上的台阶,我心中一喜,看样子进入这地下城的通道并不止我们来是的一条路。
更合理的解释是,当年生活在这座地下城郭中的人们应该是通过通道两端的台阶出入地下城的!我们所走的通道应该是备用的。
我们进来时所走的通道出口位置刚好位于这条大道一端的城墙上,我沿着台阶走了上去,果然是有出口的,只不过现在已经被大石封死了,按照我们进入地下的深度,这被封死的出口上面应该就是地面了。
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刚好将整个地下城看了个完全,城中央是全城最大的建筑,四外的建筑则是一圈一圈向外扩散的,平视起来城里的建筑似乎大小不一,但是俯视的效果却是整齐划一,正中那座圆形的建筑就像一轮圆日,而四外的房屋组成的线条像极了太阳射出的光线,委实奇妙的很。
在城中心最大的房子前面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这座地下古城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这条小河居然仍旧存在,实在是个奇迹。
“老哥,我想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这一瞬间我几乎流下了眼泪,其中自然有黄天不负苦心人的慨叹,但更多的是为眼前这伟大的景色所震惊。
温老的情绪也很激动,我看到他的胡子都在微微地颤动,神色痴迷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太不可思议了!”温老喃喃慨叹着,而且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甚至连我的话都没有听见。
我摇了摇头,看来我在五个人当中还算清醒的。
唐心手中的闪光灯疯狂地连续闪动,才子和兰花则飞快地钻进钻出于各间房屋内,手里不时拿出个陶瓶什么的物件,兰花的笑声和才子的叫声不时在这座地下城郭里四处响起。
我走到唐心的身旁,唐心对我的到来浑然不觉,脸上是因为激动而涌上的潮红,陪着她快速地在这座地下城市里穿行着,等到闪光灯的光亮停下来的时候,唐心已经泪流满面,回身看到我,猛地扑到我的怀里,哽咽着断续说道“小狼,我太开心了,当我亲眼见证了历史的瞬间,我为古人的智慧深深地折服,与历史对话,我听到了当年建造这座城市的声音,小狼,我是多么的幸运,我们是多么的幸运!”说到最后唐心几乎是忘情地喊了出来。
我微笑着不住点头,虽然眼前的景象带给我的震撼也是异常强烈的,但理智告诉我,现在我要做的是确定这就是孔雀城,寻找王宫,然后进去找到天赐灵泉,治疗大家身上的黑沙。
这里就是孔雀城,我心里已经差不多可以肯定了,王宫很明显就应该是中间最大的那座建筑,而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道天赐灵泉是否还存在,万一经过了二千年,那道狗屁的天赐灵泉已经干涸,那我们还是死路一条!
退一万步讲,就算天赐灵泉的确还在,到底能不能医治黑沙也得喝过了才知道,我们现在这几条小命距离脱险还有一段距离呢!
我把沉浸在搜罗古物中的才子和兰花叫到了身边,温老也算是恢复了些须清醒,拉着唐心,我把目前的情况给大家讲了一遍,中心思想其实很简单嘛,地下城就在这里也跑不了,先把黑沙治好了,再仔细地欣赏,尽情地激动也不迟嘛。
几个人也终于都冷静了下来,依旧是我先走,率先踏进了最大的这座太阳形建筑的门,进门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地面上是由米许见方的青色光滑方石铺就,大厅中央是两根高大的柱子,柱子上雕刻着我们在地面石窟中最后那个洞|茓里所见过的两副壁画,一是两个鸟身人首的怪物守护着一轮太阳,另一个是头顶太阳的男人将头顶月亮的男人杀死,在与门相对的尽头,我看到从进到这座地下城以后所见的最让我激动的东西了!
我三步并做两步抢了上去,抚摩起来,心里砰砰地乱跳着,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怀疑自己所见到的是真实存在的!
一把流动着柔和荧光的玉椅!通体脂白,完全由整块的和田羊脂白玉琢磨而成,最难能可贵的是整把玉椅竟然没有任何的瑕疵杂色,椅背上镶嵌着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更加为这把玉椅增加了王者的威严,看来这就应该是孔雀城国王的宝座了!
“我操!狼,咱把这东西弄出去,别说这辈子吃喝不愁,你就是能活上一万年都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啦!”才子熊一样的庞大身躯扑上了玉椅,将玉椅紧紧地抱住。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惜俺家的唐小姐觉悟高,一定不肯和我同流合污的。”我笑这看了眼身旁的唐心。
唐心竟然没有生气,笑着伸手弹了弹我的脑门“小狼,你的觉悟越来越高啦,这椅子我自然是不会允许你私饱中囊的,再说就算你真拿出去了,你以为就能大富大贵?”
我很老实地摇头“不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消息一旦被放出去,我想,我们的命可就危险了。”
唐心眼中流出赞赏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嘛,有些东西是只有国家才有能力保护的。”
才子听到这里,便知道这把玉椅铁定是要上缴国家的了,不禁有些丧气,但随即又高兴起来“哈哈,刚才我在旁边一间屋子里找到很多玉料,虽然没有琢磨过,算不上古董,但玉质都相当不错,也算没白来一趟!”
唐心笑着给这间大厅和这把玉椅留念后,我看了眼中间的那两道门“进去看看吧,希望那个天赐神泉就在这里。”
先走进了其中一道门,这房间一看就知道是书房,堆满了木椟、锦书,只可惜基本都已经烂成了灰了,看上去虽然依旧完好,但只要微微一股轻风,立刻化为一团灰烬,这是由于房外的那条河使得城里的空气太过于湿润“奇+——書——网-”,而地下城的通风系统太过于良好,空气无法密封,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任何的通风孔。
唐心的脸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不过这也都是没办法挽回的事情,我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表示安慰,大略地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泉水存在的痕迹,我拉着唐心就要向另个通道走去。
唐心突然拉住了我“小狼,你看!”唐心指着一块展开的木椟“这上面的字符和扎伊拣到的那块残锦上的字符极其相似!”
我好奇地底头望去,虽然这房间里的木椟,锦帛已经粉化,但以为这房间一直没有过劲风吹拂,所以还能保持原来的模样,上木椟上的字符果然和残锦上的字符相仿,我心里一动,“你是说扎伊所到过的古城就应该是这里?”
唐心指着我们的头顶笑着说“应该是那里。”
我立刻醒悟唐心的话里意思,这地下城的上面想必还有建筑,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许这地下城是当年居民的避难所在,如今地面上的城市变成了断壁残垣,被无情的黄沙所掩埋,而地下的城市却依旧完好。
扎伊没有找到财宝,只是因为他不知道古城废墟的下面才是真正的藏宝之地而已。
只是这里的人都哪去了?从进到地下城到现在,我没有看到过骸骨,人的没有,就连动物的也没有,以此来看这座历经千年仍保存完好的地下古城废弃的原因颇为神秘,至少因为黑沙而全军覆没已经被排除。
而且这城里遗落的物件表明这里的居民在离开时非常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带走,如果是迁徙也不会把家当都扔掉啊。
想来想去我也没想出个可能,索性也不再去想,一行人出了书房进到了另一间房里。
让所有人都大失所望的是,这间房的布置更加简单,一张硕大的圆形大床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空间,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物件了。
天赐灵泉在哪里?
这间王宫里只有三间房间,除了大厅以外,就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可当初那个水云纱明明就是说天赐灵泉就在王宫内的!
“兰花,水云纱当时明确说天赐灵泉就在王宫里?”我皱着眉头望向兰花。
兰花笃定地点头“没有错,就是在王宫里。”
才子再也按奈不住,一拳击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粉化的床和桌、椅再也无法保持形状,化为了一摊灰烬。
“我早就说过了鬼话连篇,鬼就是会骗人!”才子低声咆哮道“老子一会儿就把她的骨灰撒大大漠里去!我让她骗我们!”
我也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难道我们一路辛苦,差点把命搭上,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兰花,我们出来以后你再有没有见过水云纱?”温老沉吟着问道。
兰花摇头,表情逐渐变得矛盾痛苦“我不相信水云纱是骗我们的。”兰花喃喃地轻声说。
才子瞪了兰花一眼,张了张嘴,看到兰花痛苦的表情,只能长叹了口气,使劲地跺着脚。
“你们看,那是什么?”我低头刚好看到化为灰烬的桌子被才子跺脚带起来的风吹散开来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内凹阴纹图案来。
图案是在这神秘的地下城中出现最多的光芒万丈的太阳!
拳头大小的内凹阴纹雕刻位于桌面下,这桌子本来就不高,加上圆形台面颇大,刚才竟然没人注意到它下面的地上还有这么个雕刻。
温老蹲了下去,缓缓将雕刻周围的灰烬吹散,整个雕刻更加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这城里最多的就是太阳图案各色的太阳雕刻,但我总觉得眼前这个有些古怪。
“这大小,阴阳纹理…。”温老思索着,猛地抬头望向我“和墓|茓里发现的那件冥器是阴阳扣!”
难道这王宫里还别有玄机?我失落的心重又激动起来,接过唐心递给我的那枚玉璧,果然,玉璧上的阳纹太阳浮雕与这地上的内凹阴纹雕刻一般大小,就连那万道金光的粗细也似乎相差无二。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这玉璧到底是不是开启密室或者密道抑或是打开其他秘密的钥匙呢?
缓缓地将玉璧浮雕一面朝下,放进了地面上的内凹阴纹雕刻之中,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两下玉璧,清晰的感觉传来,玉璧上的太阳与地面上的图案咬合了!
随着两者咬合,这块内凹阴纹雕刻所在的青色巨石下传来一阵嘎、嘎轻响,而青色巨石本身也缓缓向下沉去!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来。
等到嘎、嘎的声音消失,那块下沉的巨石也不再动弹,就停在了半空中!这洞口到洞底并不算深,看样子也就两米多点,却没有台阶,只有那一块上不着天,下不落地的大青石静静地浮在那里,看样子这就是台阶了?
我扫视了其他一眼,从目光中就能看出来大家的决定,我先点燃了打火机在洞口周围晃了晃,火没有熄灭,朝大家点了点头,我跳进了洞口。
那浮在半空的青石居然纹丝不动,这让我吃了一惊,难道这地下城已经克服了地球引力了?
下到洞底的第一件事便去研究这浮在半空能做台阶,又塌实无比的巨石有什么玄妙之处,结果发现青石下连接的竟然是个装有机关的支撑它的石墩!
难怪能飘浮呢。
趁着大家陆续走下来的时候,我先大致观察了一番这地下城下城的环境。
这已经不可以称之为城了,与上面的建筑大小差不多,也只能算是个地下室,只是这地下室的情景很有些奇怪,四壁上全都是我们在石窟中曾经见过的各种图案,在这里全都是用彩色画上去的,而且形象也逼真了许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壁画,我突然浑身涌起一股寒冷,被冻僵的感觉,而实际上这里的温度绝对不低于十五度的。
整个地下室里零散地摆放着些一米左右高,成年男人腰粗的坛子,坛子上也是刻着太阳,并镶嵌以金玉。
随着众人纷纷下到地下室的地面,本来就算不上太大的空间立刻光亮了起来,最吸引我注意的是在地下室里摆放的一个巨大的圆形铜棺。
说它巨大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在这么一个范围不大的房间里,周围又都是些小坛子,令这个青铜圆棺看起来很大,但其实实际的直径也只有两米多,高度大概一米左右。
“这里好象是个……。墓室啊!”唐心皱着眉头大为惊讶地诧异道。
“也不知道这些坛坛罐罐装着些什么?”才子蹲在一个坛子前瞧了半晌,伸手就要拔下坛口的封盖,却被唐心制止了。
“那就应该是所谓的天赐灵泉了吧!”我手中电筒的光芒射向这处墓室的中央,这方位算来应该位于玉王椅之下。
这处的地面镶嵌着一只脸盆大小的黄玉玉盆,盆中盛着满满的清水,最奇特的是这只玉盆镶在地面之中,根本没有水源,我想了良久也没想明白这盆里的水究竟来自何处。
“喝还是不喝?”五个人围蹲在玉盆旁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半晌,才子小心翼翼地向我望来。
“我先喝。”我看了看注视着我的众人,沉声说道,这地下城里除了王宫门外的那条小河就只有这里出现了水源,而根据兰花的描述,天赐灵泉应该位于王宫之内,而且水量极少,这些和面前的情况还是很相似的。
不过我手里还是握住了一块太岁,心想就算这水里有毒的话,凭太岁的神奇功效应该也足可以应付了。
唐心皱着眉头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也在担心这水有问题,我笑着朝她微微摇了摇头,五个人中必须要有一个尝试的人,其实这盆水如果不是天赐灵泉的话,那么是否有毒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身上的黑沙迟早会要了我们的命,只不过早点晚点而已。
“我看还是我来吧。”温老沉声说,不过在他发出声音的时候我已经用手滔起了一捧倒进了嘴里!
入口清凉,从口腔直倾到肠胃,这水并没有什么异味,反到是隐隐有丝丝的甜味在嘴里泛起。
还好,到也不难喝,我想着又喝下两口,看着四个人紧张无比的目光,我露出个笑容,示意我并没发生什么不良反应。
唐心慌忙把我的衣袖卷了起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布满了小臂的密密黑斑。
沉默的等待中,时间好象静止了似的,众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沉重。
“他爷爷的,好象也没啥反应啊!”才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就说鬼话连篇不可信嘛。”
“小狼,你有什么感觉?”唐心关切地望着我。
“没感觉。”我摇了摇头,心里有些茫然无措,一点点沉了下去,说不出来的失望。
“不!”温老猛地叫道,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着小臂上的一处肌肤“有效果,这里的斑点不见了!”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果然温老所指的皮肤上并没有黑斑。
温老的一句话让失望的众人立刻兴奋起来,更加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我的胳膊,而我也在一分钟以后发现了胳膊上出现的微妙变化,密布小臂的如墨斑点颜色正在逐渐变浅,虽然这变化看起来不是十分明显,但是与四人胳膊对比,深浅立时就分了出来!
“有效!喝!”我一声令下,其余四个人纷纷从玉盆里舀起了水,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水云纱说这天赐神泉的水太稀少根本没办法救太多的人,实际上我们五个人便基本上将这一盆水喝了个干净,只剩下个盆底的天赐灵泉就像一盘残羹冷炙,这来源神秘的泉水积满玉盆不知道又需要多少岁月。
喝过了泉水的众人静静地紧张地注视着各自的胳膊变化,周围静得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率先是才子兴奋的欢呼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随后唐心和兰花的惊喜叫声也陆续响起,我看了一眼满脸喜悦的众人,就连温老也是笑意盈盈,大家的胳膊上的黑斑颜色都暗淡了许多。
这些天来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被卸了下去,我觉得自己的身心轻快得就像不再存在了,轻飘飘的舒服无比,也不知道是心理的作用还是这泉水的妙处。
才子突然掏出了匕首去抠挖镶嵌在地面上的玉盆,我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玉盆随着才子的用力微微地动了下。
“你疯了?”我瞪了一眼冒失的才子“别把这盆刮花了。”
才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声。
现在的心情与刚进入地下城的时候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轻松无比,也终于有心情仔细地查看一番这座谜一样的孔雀古城的腹地了。
让我感到失望的是,这座地下城也实在太简陋了点,虽然设计建造上可以说是充满了奇思妙想,但精美程度却比中原差得太远。
这座身处王宫之下的墓室以它的所处位置而言,便是整个地下城的最重要的地方,也不过是巨石垒墙,简单粗糙。
一声突兀的短促响声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了过去,是五、六米外的那座圆铜棺!那声轻响极其短暂,我甚至没分清是真实发生还是我的幻觉,唐心、兰花和才子仍旧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之中,只有我身边最近的温老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小狼,这里有点不太对劲,黑沙已解,还是尽快离开为妙。”温老轻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这总让人感觉到诡异莫名的地方的确不适合久留,招呼着众人快些离开。
才子从背包里将水云纱的骨灰坛取了出来,随手放到了天赐灵泉旁边,看着这只骨灰坛我心里猛地一动,“才子,你刚才不是问这些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我指了指散放在地上的十来个青铜坛子,又指了指才子还没放手的骨灰坛。
“装的什么?我操,你的意思是骨灰?”才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坛子又看了看四周的坛子骇然惊叫道。
我点了点头,心想八九不离十,这里应该是孔雀城王室的公共墓室。
突然,又是一声轻响传进了我的耳中,我立刻屏息静气寻找声响的发生地,那声音却一瞬即逝。
看着正快速地按动相机快门的唐心,和四处寻找宝贝的才子,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是刚才温老一定也听到了声音,所以他才提醒我尽快离开这里,这声响绝对不是我的幻听。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我大声招呼着众人,率先把温老扶上了一米多高的阶梯,还没等温老爬上地面,一股剧烈的震动将我摔倒在地,而温老也被甩了下来。
唐心和兰花尖叫向我奔了过来,才子笨重的身躯翻滚踉跄着也快速地爬了过爱。
这一下震动虽然很剧烈,但时间却极短,第一个想法就是那古怪的圆棺!我抓起被甩在地上的电筒射向青铜圆棺,一望之下,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棺身与棺盖已经分离,露出了里面一副骨架!更加奇怪的是,这副骨架并不是一副森森白骨,棺中成殓的竟然是一副碧绿的玉骨!除了头颅是白色的以外,从颈部以下全部是碧绿的颜色。
震动过后便重又恢复了平静,就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众人也从刚才猛然的惊骇中慢慢镇定了下来,“是地震?”才子惊疑地打量着这座面积不大的地下墓室。
“不知道。”我缓缓摇了摇头。
这时我身边的唐心也看到了铜棺中的骨架,“那,那是什么?”唐心无比惊讶地问道。
我再次摇了摇头,那副诡异的玉骨架静静地躺在铜棺里,我无法分清那是人的骨架还是由玉琢磨而成,因为这副骨架除了颜色碧绿得几近透明,散发着盈盈光泽,与人骨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铜棺中的骨架,我的迷惑越来越浓,我几乎可以肯定除了头骨以外,这副骨架根本就是玉质的,但是我绝不相信这副骨架是人力可以琢磨出来的。
身边一道刺眼的闪光灯唰地闪过,那一瞬间我骇然无比地看到骨架里似乎轻轻地晃动了一下,等到我凝神望去时,那骨架却静静地躺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是,那是腐玉血骨!”温老惊叫声响起,再没有平时的平静,声音极度惊恐。
温老喊着伸手便来拉我,而唐心在拍下照片后,抬脚向铜棺处跑了过去。
“别过去!”温老大喊了一声,我并不知道腐玉血骨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我从没见过温老如此惊慌失措,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必定异常可怕,急忙伸手去拉唐心,结果却拉了个空,唐心距离铜棺也只有两米多远了。
听到温老的喊声,唐心收住了脚步,疑惑地转过头望向我们。
而与此同时,我魂飞魄散地看到铜棺里的玉骨已经发生了惊天变化,玉骨中似乎有丝丝血色缓缓流动,最初只是淡淡缓慢的一条隐约的红色血纹,只不过几秒间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那条血丝也愈加粗大诡艳!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唐心回头的片刻间。
“快回来!”我几乎是吼了出来,甩开了温老的手,向唐心跑了过去。
才子和兰花这时候也都跑到了我的身边,“快!快上去!”温老急声催促着兰花和才子。
眼看着我的手就要抓上唐心的胳膊,墓室里猛地又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唐心发出一声惊叫被甩到了墙角,我也摔到在地上,脑袋撞到了铜棺上,发出咚的闷响,瞬间眩晕无比。
这一次的震动比第一次更强,而且持续的时间也长了许多。
温老惶恐急迫的叫喊声连连响起,大声喊叫着让大家马上离开。
“小狼!”我睁开眼睛,正看到才子摇晃着向我扑了过来,“你们快走!”我向才子厉声喊道。
才子眼睛里射出挣扎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转身抓起温老举上了台阶,温老爬出了洞口,立刻探进头来,望着我大喊着快走!
我扶着铜棺稳固着我的身体,与猛烈的震动抗衡,这时我与棺木中的玉骨相距不过一米多远,从上而下将这副充满了诡异气息的玉骨架看了个清楚。
剧烈的震荡让头骨与身体分离开来,头骨上那两个黑黑的深洞像两个无底的深渊冷冷地注视着我,似乎在嘲笑我。
近距离的观察,我清晰地看到了玉骨架里就像人体的血管一样流动着按红的血液,骨架上下升起了淡淡的黑气。
扶着棺边的手掌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钻心痒,直痒到骨头里,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呻吟,向手心看去,手掌心一个硬币大小的漆黑如墨的黑点散射出无数道黑丝迅速地向周遍爬去。
那黑线就像有生命似的,爬过我的手腕,向手臂上飞快地攀升,我的整个手掌就像带上了一只黑色的手套。
我的头皮腾地炸开,我知道自己中毒了,问题一定出在这副古怪的铜棺上,我只是摸了一下便中了毒,而且这毒性之烈着实骇人听闻,只是几秒间便扩散开来。
才子已经把温老和兰花送出了洞口,他站在台阶上,弯着腰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望着他几乎赤红的眼睛,“出去!”我拼尽全力地向才子吼了一声,撕下袖子将手掌扎了起来。
被摔在墙角的唐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没什么反应,而这时随着震动耳边不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这地下城只怕就要塌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力压下心底的惊恐,踉跄着向唐心跑去。
“唐心!唐心!”我把唐心抱在怀里,大声地呼唤着,昏迷不醒的唐心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头上不断地向下坠落沙块,再不走我和唐心都要被活埋在这里。
连抱带拽地把唐心拉到了入口,勉强把唐心抱起来递给了探进入口的才子,中毒的手臂麻痒无比,几乎完全无法控制!
挣扎着爬上了唯一的那级台阶上,才子伸出手把我抓出了入口。
地面上温老和兰花正搀扶着依旧昏迷的唐心,温老看到我,倒吸了口凉气,发出了一声惊叫“小狼,你中毒了?”
我苦笑着看了眼中毒胳膊,黑丝已经快要爬到了肩膀,“出去再说!”我沉声说,再犹豫怕所有人都要跟着这座地下城永远埋葬在黄沙下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率先冲出了王宫,就在我们跨出这王宫的大门时,身后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飞快地回头扫了一眼,那座羊脂白玉椅已经消失了踪影,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两根高柱也像风中颤栗的稻草般倾斜着倒下。
眼看着地下城的顶棚上无数的横梁在颤抖中坠下,才子大吼了一声把唐心抗到了肩上,一行人拼尽了全力向来时的通道狂奔。
眼看着就要到达通道的入口,那面墙壁在轰然声中崩塌开来,将整个入口埋在了巨石下。
我的心猛地一颤,难道就要被活埋在这里了?
四处张望,希望能够寻找到一丝生望,可入眼的只有不断坠落的石块、巨木,恐怕用不上两分钟这座地下城就要彻底塌陷了。
突然间,就在身旁的台阶上那块封闭着出口的剧石旁一线阳光射了进来,因为剧烈的震动,巨石旁边的一些小石已经掉落了下来。
“快!走那里!”我慌忙指了指那道缝隙,率先奔上了台阶,缝隙虽然不大,但已经足够人钻出去。
先把温老和兰花从缝隙送了出去,紧着我也钻了出来,将人事不知的唐心拽了出来,才子最后一个钻出了缝隙。
看到全都钻出了地下城,一刻也不敢犹豫地向外狂奔,直跑出去了二百多米,才喘息着停了下来,我们钻出地下城的位置本就已经在城的边缘,现在距离地下城已经有段距离,离开了因为塌陷而引起的流沙范围。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望向地下城的位置。
眼前的沙漠正一点点颤抖着向下沉,许多断壁残垣现露出来,不过片刻间便再度被黄沙掩埋。
这座从未见诸历史记载的神秘古城这一次是彻底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了,我暗暗叹了口气。
“小狼,你把这个吃下去!”温老急急地递给我一块太岁,我立刻听话地把太岁塞进了嘴里,胡乱地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
而温老则又取出了一块太岁,放在嘴里嚼烂后为我敷在了那条已经被黑丝包裹的胳膊上。
手臂上传来一阵阵的清凉,肉色的太岁逐渐变得乌黑,而胳膊上的黑丝不再四处扩散了,颜色也渐渐地黯淡了下去,十几分钟后,皮肤恢复了本来颜色。
温老长长地吐出了口气,表情镇定了许多“幸亏咱们身上带着太岁,要不然,小狼啊,你这条命恐怕就交代着这儿了。”
兰花怀里的唐心轻轻地哼了一声,醒了过来,眼神瞬间迷茫后,变得清醒,似乎回忆起昏迷前的景象,从兰花的怀里挣扎着坐了起来,惊恐地四处张望了片刻,眼神慢慢平静下来,“咱们这是在哪?我刚才……”
“咱们从城里出来了,你刚才晕了。”我苦笑着摩挲了下唐心的头发,“你可真会晕,咱们差点就出不来了。”
唐心的脸色还有些惊慌过度的苍白,听到我的话,再度四下张望“孔雀城呢?”
被黄沙掩埋的地下城的表面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一个浅浅的凹地,我知道用不了两天,这凹地也会被黄沙填平,那座在黑风暴后可能会出现的古城废墟再也不会出现了。
“城塌了。”我有些失落地回答了唐心的问题,指了指那片凹地。
唐心的表情立刻便得异常黯淡,满眼心疼地痴痴地望着凹地,半晌也没有说话。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如血,四周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五个人呆呆地或坐或躺在沙漠上,还没有完全从刚才那惊魂动魄的逃亡中完全脱离出来,我只觉得身体的力量似乎被抽空的,但更多的疲惫还是心里的。
“走吧。”我站了起来,看着远方那座小小的突起。
五个人互相搀扶着,迎着夕阳的余晖在大漠上留下了几行浅浅的足迹。
“这城怎么会突然塌了呢?真他娘的怪!”才子吐出口掺满了黄沙的吐沫,恨恨地骂了一句。
“操!你还说!肯定是你去撬那个天赐灵泉搞出的事!”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才子,从我们进入地下城以后一直风平浪静,[奇书]在才子贪心做祟地撬动了盛着天赐灵泉的那只白玉盆后才发生了一系列的诡怪变化。
“那应该是个机关。”温老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老哥,那个腐玉血骨是什么东西?”我想起温老在看到铜棺中的那副玉骨时怪异的反应,而且那副玉骨也委实太过诡异了,别说见,就是听也从没听说过。
“其实我也只是在很久以前听说过。”温老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小的时候我父亲的一位同行朋友到我家做客的时候曾经讲过,我无意中听到的。”
一行人缓步而行,温老娓娓地把他记忆深处的往事讲述了出来。
原来这个腐玉是西方某个神秘国度的产物,那个国家出产一种特有的玉石,遇火遇光便可以散发出淡淡的黑雾,黑雾所到之处凡是活物都会中毒,中毒者最多三天便会全身化脓,最后被化为脓水,而腐玉血骨则是用这种腐玉制成的人骨。
因为制作腐玉血骨的过程中因腐玉的吞噬一切活物的凶性而死的人无数,所以腐玉血骨吸取了无数的精血,其毒性更加凶猛,中毒者不消一时三刻便会化为脓水。
“我父亲的那位朋友曾到过国家,不小心中了腐玉的毒,中毒后马上将胳膊砍了下来才算勉强留了条命,腐玉实在是墓|茓中最为凶险的机关,因为倒斗势必需要光亮,只不过这腐玉在中原地区极为少见,我也从没见过,因为这个故事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深刻的很,一直都记在心里,所以刚才一见之下,我便想到了那玉骨架就是腐玉血骨。”温老面含余悸地说道。
所有人都露出了后怕的神情,在地下城停留的时间虽然极短,但是所遇到的凶险实在是九死一生,若不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太岁,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我们至少算是完成了水云纱的委托,把她送回到了故乡。
回到了石窟,老树妖正盯着最里面石壁上的入口紧张地张望着,看到我们从入口转了进来,惊讶无比“你们,从这里进去,怎么从外面回来了?我刚才听到里面有声音。”
“是啊,原来这条路走到头只是个大漠上的出口,只不过是条通道,现在塌了,害得我们跑了老远,还差一点被活埋在里面。”我仍有些心惊胆颤地对老树妖说道,根本不需要装出害怕的表情,虽然已经脱险,我的心情到现在也没平静下来,之所以选择对老树妖隐瞒了地下城的存在,是因为这座神秘的古城已经永远地掩埋在了沙漠之下,便就让它从此消失吧,否则这消息若是传播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财迷心窍的贪心者会为了寻找它而丧命。
老树妖听到我的话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还以为能有所发现呢。”
几个人心知肚明地互相看了看。
“那我们下一步呢?”老树妖转而满眼兴奋地望着我问道“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今天晚上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明天往回走!”我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
“啊?回去?开什么玩笑?”老树妖跳了起来,眼睛瞪的溜圆,不可置信地叫道“不去找古城了?不发财了?”
“操,发财也要有命花啊!啥也没命贵!”才子白了一眼老树妖,没好气地说道。
即便老树妖一千一万个心不甘,情不愿,但有一句话说的好,胳膊扭不过大腿,六个人中五个人决定要回去,他也只好服从组织决定。
第二天我们依旧了返回的路,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不时地望向天边,心里祈祷着那可怕的黑风暴不要再度光临。
但是很快,我发现了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我们迷路了,并不是没有带指南针,只是这指南针在一百米内所指的方向变换了足足有七八个位置,指南针失灵了!
甚至所有人所戴的手表也出现了故障,指针停停走走,再倒退两步,这种情况与肯特地宫里的情形如出一辙,我看着身后的那座小石山,估计是这石山的材质里含有磁性而造成的状况。
漫无目的地走下去,结局只有一个,筋疲力尽地渴死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我们所携带的水只够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停下来商量办法。
“要不然咱们在这里停留一天,小狼你晚上看看星相确认我们的方位?”唐心提出了这个貌似目前唯一的办法。
没有人反对,因为除此以外再没有办法,
只可惜老天爷似乎存心戏耍我们,万里晴空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布满了厚厚的云层,月亮透过云朵也只露出一个个淡淡的光晕,星星qisuu奇书com,根本无处可寻。
大家在洞口用固体燃料拢了堆火,一群人批着毡子靠在火堆前喝着热水和白酒取暖御寒。
气氛就像深夜里的沙漠的温度一样,冰冷沉重,除了偶尔的一两声长吁短叹,没人说话。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经历过比目前更加危急严峻的情况,按理而言,现在的情形虽然不容乐观,但还没有达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这诡异的地下城,万里无边每有一丝生气的荒漠,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焦躁,莫名其妙地让人感到绝望。
“咱们的水还能支持多久?”我灌了口白酒,辛辣火热的感觉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五天吧。”唐心轻轻地吐了口气。
我暗自计算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从这里到走出白龙海只需要一天多的时间,目前的水量是足够的,但问题是如果今夜无法分辨出正确的归途方向的话,我们就需要再逗留一天,那么水量也只能勉强够用,如果明晚依旧是这种古怪的天气,危险便来临了,更何况扎伊已经将此行所携带的水全部给了我们,出了白龙海还要走上两天才能到最近的河口子。
“正常而言大漠里很少有这样的天气。”老树妖望了望黑沉沉的夜空,皱着眉头说道。
“该不是要起风暴了吧?”才子添了添干涸的嘴唇,苦着脸心有余悸地问道。
兰花气哼哼地瞪了眼才子“闭上你的乌鸦嘴!”
才子吐了吐舌头,想要分辨似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连续添了五次燃料了,我估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快要凌晨了,天空依旧没有变化,乌云蔽月,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你们去睡吧,这么多人守着也不能把云彩吹散了。”我苦笑着对大家说,小小地苦中作乐地幽了一默。
众人很配合地露出个笑容,只不过这笑容里全是苦涩无奈的味道。
我紧了紧毡子,向火堆靠近了些,嘴里喷出的哈气在空中凝结成一团团的白雾,我看着看着竟然出了神,唐心的声音将我猛地拉回了现实。
“想什么呢?”我愕然回头,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了我的身边,怔怔地望着火堆。
“还能想什么。”我苦笑着哼了一声“还不是在想这该死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真不知道我们的运气是好还是糟糕,我们因为黑风暴找到了孔雀城,却又被困在了这里。”唐心轻声叹了口气,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喃喃地说道。
老天的确会开玩笑,就在我们以为找到了孔雀城,解除了黑沙对生命的威胁后,却找不到了回家的路,为了活下去历尽千辛万苦,命运却再次地交到了老天的手里。
“很晚了,还不去睡么?”我抚了抚唐心凌乱的鬓角。
“不,我要陪着你。”唐心少有固执地坚持着。
我没有说话,用自己身上的毡子包住了唐心,紧紧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就在东方射出了第一缕晨光的时候,漫天的乌云奇迹般地快速消散无踪,我看到了启明星。
一颗启明星虽然不足以为我们指明准确的方向,但太阳升起的方向与启明星的位置相结合后,我已经判断出来时的大致方向。
当我看到启明星的一瞬间,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看到这颗无数次遥天相望的星辰时会如此欣喜若狂!
我摇醒了依违在我怀里的唐心,唐心瞬间迷茫后,马上就意识到了我兴奋的原因,“找到了?”
“恩!快叫大家收拾一下,马上上路!”我说着已经拉着唐心站了起来。
骑在骆驼上,我的心情很焦急,恨不得马上就走出白龙海,走出大漠,这变幻无常的沙漠我一刻也不想多留。
“你的速度实在太慢了!”我拍了拍跨下的沙漠之舟的脊背,无奈地埋怨道。
大家的心情也像乌云散尽的晴朗天空般开朗了许多,按照这个速度,只要不碰上风暴,我们最晚也会在明天日落以前到达白龙海的边缘。
计算起来,我们与扎伊的约定日期刚好赶得上。
当日头西下,红霞漫天的时候,我们远远地望见了那个来时所穿过的峡谷。
我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方向的选择多少有些赌博的成分,但现在事实证明我又赢了,穿过峡谷,沿着这个方向前进,大半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和扎伊会师了。
“过了峡谷咱们就安营扎寨,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继续前进。”我回头高声向众人宣布了行程安排。
其实按照我的想法,真想马不停蹄连夜走出白龙海,但是也知道一是骆驼受不了这样的连续奔跑,再有出了白龙海以后大家还需要在沙漠里走上两天,昼夜赶路只会加速能量的消耗。
目标在即,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甚至开始赛起了骆驼,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峡谷。
“谁先出了峡谷谁就算赢,最后一个回去了要请大家吃一个月的饭!赢的人选地方!”唐心笑着喊道,不断地催促着跨下的骆驼。
众人轰然叫好,就连温老也呵呵大笑着加入了这场竞赛。
虽然唐心第一个冲了出去,但我很快就追上了她,不到一里地,我便确立了领先的优势,眼看着还有几百米便要出了峡谷,我已经领先了两个身位,只是这骆驼的速度相差不远,除了才子那匹由于载重太沉而落后较远以外,大家相差都不过十几米远。
看来才子这一个月的饭是请定了,才子则在后面大呼小叫着不公平。
猛然间,我跨下的骆驼突然停止了前进,我被惯性直接甩了下来,耳边传来几声惊叫,等我爬起来以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了一惊。
除了温老以外,唐心、兰花和老树妖都摔在了地上,所有的骆驼都突然变得异常焦躁不安,似乎感到了危险,四处张望着,在原地打着转。
我心里立刻升起了不好的感觉,向周围望去。
温老高声呼喝着仍旧无法控制身下的骆驼,双手一撑跳了下来,唐心几个人也爬了起来,咳嗽着扑打着身上的沙尘,嘴里高声地抱怨着。
“小狼,不太对劲啊!”温老皱着眉头警惕地望着前方,沉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骆驼的不寻常反应告诉我,它们已经提前感觉到了危险。
“哈哈,让你们跑,这回看看谁最后吧!”才子得意的叫声传了过来,随即被一声哎呦打断,回扭头望了过去,才子大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黄沙里。
我还没来得及挖苦他,在我们前方十几米处的沙面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本来平静的沙面上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水筒大小的旋涡,周边的黄沙不停地向下泄漏,而原本暴躁不安原地打转的骆驼群像是被吓破了胆似地跪了下来,把脑袋埋进了身体下,竟然连身体都在不停地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前面越漏越快的旋涡,遇到黑风暴的时候这些骆驼还有着求生的欲望,竭尽权力地寻找避难所,而现在简直就像在等死一样!
很快,那些旋涡像是被黄沙填满了似地,旋涡周围的沙面猛地向上一挺,一个胳膊粗细的暗红物体钻了出来!
额头上的冷汗已经不自觉地渗了出来。
我拉过背后的步枪,迅速地把子弹推上了膛,死死地盯着那十几个冒头的怪物,说是冒头,完全是我的猜测,因为露出沙面的那一段暗红色物体上根本看不到眼睛、鼻子和嘴。
“我操!这是什么东西?”钻出沙子的才子惊声叫道。
看着钻出沙面已经一米多长的暗红身体,我的心头猛地一颤,失声地喊了出来“是沙龙!”
没错,这个东西和唐心、扎伊所说的传说的死亡之虫,也就是沙龙异常地相似,身体暗红,就像一只巨大的蚯蚓,根本看不到五官。
虽然太阳还没有落下,我的心里却升起一股极度冰冷,我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够遇到传说中的沙漠中最可怕的生物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我明确地清楚一点,这东西甚至有比黑风暴还要恐怖!
“快!快跑!”我高喊着去拉跪在地上的骆驼,而颤抖着的骆驼竟然已经完全放弃了求生的欲望,我根本没办法把它来起来,眼看着完全钻出沙地的沙龙卷成了一团向我们迅速地滚了过来,我当机立断地扯下了水囊,转身向后跑去。
“跑啊!”我拉着还试图想把骆驼拽起来的老树妖,几乎是拖着他向前奔去。
沙地本来就柔软不着力,蹬得越急,反而陷了进去,等着一行人踉跄地奔出了十多米,我飞快地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将围成了一圈的骆驼群团团包围的沙龙们的暗红身体内闪过一道诡异耀眼的幽蓝光芒,直击向骆驼的身体!
骆驼群齐齐地发出了一阵悲鸣,我甚至看到了骆驼身上的皮毛间闪动着微弱的亮点,是电击!老天爷啊,这是什么怪物!我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更骇人的变故还在后面,沙龙们向骆驼发动了电击后,翘起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涌,一股粘稠的绿色液体像雨点一样喷射而出,纷纷扬扬地落在了骆驼的身上。
垂死的残鸣声中,我魂飞魄散地看到了骆驼的身体上升腾起浓浓的惨绿烟雾!
原来这沙龙除了电击以外,的确会喷出比硫酸还要厉害的腐蚀液!
沙龙在对骆驼群进行完屠杀之后,没有对骆驼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而是再次将身体蜷成了一团向我们追了过来!
我大声催促着众人快跑,但是沙龙的前进速度实在比我们快得太多了,不过十几秒后,来开的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已经被缩短了一半!
这样下去,不出一分钟,我们就会像扎伊所讲述的,化为一具白骨!
而更致命的是,这沙龙我们根本无法与之搏斗,因为还没有到它身前,它的电击便会率先攻击到我们,而那腐蚀性的毒液攻击的距离绝对不会少于三米!
眼看着最前面的那条沙龙距离最后的老树妖已经不足十米,我别无选择地猛然停住脚步,转身举起自动步枪,略略地瞄准,抠动了扳机。
我对自己的枪法有着绝对的自信,在二十米以内,对于移动靶目标的射击,直径偏差绝对小于十公分,但是我对于子弹是否能够对沙龙产生打击却没什么信心。
蚯蚓便是切成了两段依旧可以存活,而这个外型与蚯蚓像极了的怪物,不知道是不是具备和蚯蚓一样的机能!
我清楚地看到子弹贯穿了沙龙的身体,带出一股浓稠的红绿搀杂的液体,而被击中的沙龙前进速度丝毫没有受到缓阻,甚至像是刺激了沙龙,移动速度更加快速,眼看着离老树妖越来越近!
“救我!救我!”老树妖惊恐绝望地望着我大声叫喊着。
我扔掉手里的枪,看了看前方一马平川的沙漠,又回头望了一眼紧追不舍的十几条沙龙,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这种死法!抽出了腰上的军刺,反正跑也是死,老子杀一个够本!
回头的瞬间,我无意中看到了峡谷两侧层层垒叠的巨大石化沙丘,绝望的心里划过一道光亮,“往石头上爬!”我大喊着向离我们最近的峡谷侧壁跑去。
其实有的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就在眼前,但是却是最容易被忽略,人总是愿意用自己的长处优点作为逃命的第一选择,却不知道寻找敌人的短处。
就如从遭遇到沙龙开始,我们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逃跑,以为奔跑是自己最快的速度,但比起沙龙的速度,我们根本没有半点优势可言,但是我们会攀登峭壁,而沙龙却不会!
长时间相处,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在这时候显露无疑,唐心、才子、兰花和温老听到我的喊声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改变了方向朝着峡谷陡峭的侧壁奔了过去。
而老树妖略略一愣,在死亡的威胁下,垂死挣扎的他别无选择地跟着大家攀上了峭壁。
唐心、兰花和温老一马当先地爬了上去,笨熊似的才子其实是我最担心的,没想到这时候突然变得异常灵巧,两三下已经窜上去了几米。
攀爬对我来说更不成问题,小的时候就喜欢上树掏鸟窝,在部队的时候更是每天都要练习三米障碍,一只脚踩上了峭壁上的突起,借力向上跳起,两只手已经搭上了一块离地面三米多高的巨石边缘。
我堪堪翻上巨石,跟在我后面的老树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回头望向崖下,已经搭上峭壁的老树妖一只手死死地抠着峭壁上一块突起的沙石,整个身体歪斜地挂在石壁上,双脚离地面不过一米多高!
而他身后的沙龙距离老树妖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沙龙暗红发亮的身体一个粗圈从尾部迅速地向翘起对准了老树妖的头部涌来,我知道,沙龙要喷毒液了!
来不及多想,我伸手握住老树妖的手腕,硬生生单手把他提了上来!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恶心粘稠的绿液喷在了老树妖原来身体停留的位置!
看着巨石下来回滚动的沙龙,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沙龙的行进速度快得惊人,但面对悬崖峭壁,四米多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它们所能翻越的极限,我知道,我们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了。
奇怪的是,在千钧一发之间逃得性命的老树妖却仍旧在唉嚎着打滚!
扳过老树妖的身体,我惊骇无比地发现,他的左手自手腕处向下不断地滴落着红绿搀杂的液体,而五指已经露出了森白的指骨!
原来老树妖刚才发出惨嚎的时候就已经被沙龙的毒液喷到了!
先爬上来的才子和温老费尽全力将老树妖勉强摁住,唐心皱着眉头仔细观察了老树妖的左手。
“手已经是废掉了,要是不马上切除,这条胳膊都会保不住!”唐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死死地咬着嘴唇,嘴里涩涩的有些发腥,我的心混乱至极,我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这牵扯到老树妖的下半生,做这个决定无疑太过于残忍。
我犹豫着没有说话,我没办法为老树妖做出壮士断腕的决定。
“郎,郎兄弟,砍,砍掉它!”老树妖脸色惨白,满头都是豆大冷汗,咬着牙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望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乞求。
一只手和一条命哪个更重要,老树妖也清楚的很。
我咬了咬牙,朝唐心点了点头,唐心立刻会意地撤下一段衣襟,死死地扎住了老树妖受伤的小臂,我从腿上抽出了匕首,迅速地用打火机烧烤了一遍刀刃,按照唐心指示的位置切了下去!
这把精钢德制匕首的确锋利无比,我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阻隔,老树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疼昏了过去。
急救箱和我们所有的行李都在骆驼背上,我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有些慌了手脚,唐心冷静地指挥着才子掐出了老树妖胳膊上的两处|茓位,血渐渐地被止住。
“酒!”唐心向我伸出了手,我立刻掏出怀里的酒壶,所有的白酒也都留在了骆驼上,现在只剩下我怀里的这点。
唐心皱着眉头把酒倒在了老树妖的断腕处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处理,昏迷中的老树妖抽搐般,身体不断地颤抖。
唐心为老树妖包扎好了伤口,长长地呼出了口气,“我们必须尽快把他带出去,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感染。”唐心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我低头看了看巨石下面的沙龙群,这群可怕的怪物似乎也发现了它们不可能爬上来,几只已经游回了血肉模糊的骆驼群旁,还有几只就地钻进了黄沙下。
我知道我们绝对不可能下到峡谷里继续前进了,现在唯一的路,我抬头望了望陡峭的石壁。
唯一的路就是爬上去,绕过峡谷。
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衣服撕成布条,搓成了根结实的长绳,我背着绳子向上爬去。
这峡谷陡峭的两壁与一般的石山极为不同,全是由石化的沙丘组成,而经过常年累月的风沙磨砺,石壁异常陡峭,有的地方几乎是九十度角。
更危险的是,这石化的沙丘远远没有真正的石头那么坚固结实,有几次我抠手借力的地方甚至经不住我的重量而被掰成碎沫!
不过也幸好这峭壁不是那么结实,我缓慢地用匕首挖出一个个手脚借力的地方,从谷底到顶部,近百米的距离,我用了足足近两个小时才爬上去!
等到我爬到了地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今晚的天空没有丁点的乌云,漫天的黄沙折射着清冷的月光,让我可以看清楚四周的环境。
我把绳子顺着峭壁放了下去,唐心、温老和兰花拉着绳子,沿着我所开凿的借力点很快便爬了上来。
随后,四个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绑在绳子上的老树妖给拉了上来。
老树妖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脸色惨白,眼神虚弱,连嘴唇都因为失血缺水而变得煞白。
我从腰上解下来那只唯一被我从骆驼背上抢救下来的水囊递给了唐心,示意她喂给老树妖,我张嘴想嘱咐她节约使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到是老树妖自己,喝下了两小口润了润嘴唇,孱弱地摇头“够了,我们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等到才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来之后,我看了看满天的繁星,仔细地辨认了方向后,默默地背起了老树妖。
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多留一刻,死亡的威胁便离我们近了一分,虽然不知道前面的路上会不会还有沙龙,但是这一关我们必须要过的。
我和才子轮流地背着老树妖前进,虽然夜晚的温度比起白天的酷热低了许多,但长时间的运动所造成的水分流失让所有人都干渴难奈,但是当唐心把那个只剩一半的水囊递过来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舔舔干裂的嘴唇,默默地摇头。
在沙漠里,水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东西,这半袋水是我们生存下去的保障,在这荒漠中,我们至少还要前进三天,喝一口,生存的希望便少了一点,不到万不得以的地步,绝对不能动。
这半袋水,此刻更像是大家的精神寄托。
而才子则给大家讲起了我们小时候上山摘山里红的故事,这牲口居然还懂得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计谋。
老树妖一路上昏迷了几次,越来越虚弱,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焦急,毕竟老树妖是我们到了北京以后,有数的几个知交挚友之一,虽然狡黠多计,但对我们这些朋友绝对算得上仗义,若是因为这一次行动丧命,我只怕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愧疚之中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同行,老树妖只能想想却绝对不会进到白龙海。
在黎明的第一束曙光投射到大地的时候,我们遥遥地望到了那座与扎伊分手时的沙脊。
现在,所有人担心的问题是扎伊究竟会不会果真在沙脊的那边等着我们,毕竟在他看来,我们进入到白龙海就是去送死,活着走出来的可能性渺茫微小,也许,他在和我们分别后便已经离开了。
在期盼而忐忑的心情中,我们爬上了沙脊,我欣喜若狂地看到了在沙脊下一个小沙丘旁的帐篷和两匹依偎而眠的骆驼!
这一刻是我们离开峡谷后最开心激动的时刻,因为感动,为了信守承诺的扎伊而感动。
扎伊为人虽然好财狡猾,但的确很守信诺地在白龙海外面等着我们,说实话,这是每个人都希望看到却不敢肯定的,但事实上,扎伊的确在等着我们。
扎伊看到我们的出现,几乎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猛地大叫了一声,惊喜地大叫道“阿拉真主保佑,你们回来啦!这真是奇迹啊!”
“帮我们也对你的真主说声谢谢。”我苦笑着对扎伊说。
随即看到了老树妖的样子,大吃了一惊,“这,这是怎么搞的?”扎伊目光中隐隐地含着责备望着我问道。
“我们遇到了沙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回答道。
“沙龙!”扎伊失声惊叫“我的真主啊,你们竟然遇到了沙龙!你们竟然活着逃出来了!真主显灵!”扎伊恭敬地跪倒,低声祷告了良久。
我几乎丧失了等待的耐心,终于在我即将爆发的前一秒,扎伊结束了祈祷,“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赶回去,尽快把木大哥送到医院!”我盯着扎伊说道。
扎伊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们马上启程。”
“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什么都没了,骆驼没有了,水也没有了。”唐心静静地对扎伊说道。
“这个没有问题,水我来解决。”扎伊边收拾行李边说道。
跟着扎伊这个大漠行家,心中的安全感无形中提高了许多,就像一个不会水的人掉在海里,寻找到了一个救生圈。
沙漠中白天的地表温度是极高的,在缺水的情况下,可能一天便会因为脱水而死亡,但是老树妖的伤势迫使我们不敢做任何的停留。
看到老树妖在离开时留下的两囊清水,如今还剩下了一袋半,我们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有多么奢侈。
“在沙漠中,水就是命呦,人啊就要学会像芨芨草一样活着。”扎伊笑着说,笑容里半是辛酸半是骄傲。
总共将近两袋的水,支撑了一行七人在烈日暴晒下一天的行程,夜幕降临的时候,清水告馨。
踏着清冷的月光,一行人虽然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赶路几乎到达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但仍旧互相搀扶着不敢停下脚步,只怕这一停便会永远地留在沙漠里。
在经过一片芨芨草丛的时候,扎伊停了下来,指挥着众人沿着芨芨草丛向黄沙下挖了将近两米,黄沙渐渐湿润起来,又向下挖了点,基本上已经有孱弱的细水流了。
地下水虽然有些咸涩,但此刻喝在嘴里不啻于琼浆甘霖。
众人先饱饱地喝了一肚子,又将三个水囊灌满,再启程时,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在第二天日落十分,我们终于回到了此行的起点,河口子。
当夜我们便告别了扎伊赶往哈密,临行前我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扎伊,真诚地邀请他一定要到北京做客,而关于骆驼和物资的费用,自然由文化遗产管理部进行支付了,扎伊也对我们表现出了充足的信任。
在哈密停留了三天,这三天里老树妖的伤口经过了细致的处理,医生很庆幸地告诉我们,如果再晚了三两天,只怕这条胳膊就要从肘部进行切除了。
医生在最后还安慰似地说,虽然少了一只手,但是以现代的科学技术,假肢的灵活程度相当程度上已经可以替代真手了。
“早知道这假的也行,那咱们就不用跑得要死要活的了。”才子大咧咧地对老树妖开着玩笑。
老树妖虽然仍旧憔悴不堪,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看得出来他对我很感激,虽然并没有说过感谢的话,就像他自己说的“兄弟,救命大恩不言谢啊!”
返回北京的第一时间,唐心和兰花赶到了文化遗产管理部汇报此次行动,而我和才子则赶到了医院探望贾老。
贾老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返了回来,颇有些惊讶,但是看到我们胳膊上的黑斑已经消失,知道我们一定是找到了孔雀城。
贾老激动地听完我的讲述,情绪逐渐失落下来,长吁短叹不断,我知道老人是因为无缘亲眼看一看传说中的孔雀城而遗憾。
“老头,别这样嘛,你看这是什么。”才子说着从背包里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一个陶瓶和两块玉雕。
我惊讶地看着才子,这牲口一路上也没告诉我他从地下城里带出来了东西。
贾老立刻欣喜若狂地研究了起来。
“你小子现在学会藏私了啊!”回家的路上,我有些气恼地白了一眼才子。
“哈哈,给他两件让他高兴、高兴嘛,老头心情不好对他养病有影响的。”才子把那两件东西无偿捐献给了贾老,却没看到心疼,这到怪了,这牲口什么时候转性变得这么大方了?
才子也看出了我的疑惑,嘿嘿地神秘一笑,伸手一拍背包“大头还在这儿那!”我顿时醒悟过来,这牲口不知道在地下城里带出来多少东西,给贾老的那两样只怕是他最看不上眼的。
“可惜那个盆盆和椅子没弄出来,要不然咱们可真够吃一辈子的了!”才子遗憾地叹息。
我冷哼着白了一眼满脑子做着发财春秋大梦的才子“就算带出来了,你以为就能成咱们的?到最后还不是得落得个无偿捐献,口头表扬的结果?”
才子微微愣了片刻,连连点头“可不是,可不是,好歹咱还落了六万块钱,也不算太赔啦!”才子嘿嘿笑着朝我挤着眼睛。
在家里修养了一周,说是修养,其实我和才子基本上就混迹于医院,贾老与老树妖的病房间充当起了护理。
老树妖的伤口属于外伤,在太岁的神奇功效下愈合的极为迅速,不知情的大夫都啧啧称奇,说这种情况在他们医院中从没有过,甚至要抽老树妖的血进行检查研究,一周后老树妖的断腕装上了假肢,虽然不像真手那样活动自如,但至少简单的拿取物件还是可以操作的。
贾老看到唐心拍下的照片,研究了很久,也没有寻找到历史上有关于一个神秘的崇拜太阳的西域国度的存在,对于孔雀城是何人建立,为什么被遗弃,或许将永远成为历史上的一个迷题。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啊!”在老树妖出院后的第一个晚上,我、才子、温老与老树妖再度相聚潘家园那个小烤鸭馆里,老树妖在喝下了半斤二锅头后仰天叹息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老与老树妖打理起了温古斋的生意,根本就用不上我和才子,我俩百无聊赖地四处游荡,就连酒喝进嘴里的味道都有些淡然无味,当然,这并不是酒的问题,而是心境,此时的心境与初到北京在潘家园支摊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已经不能平心静气地守着这摊小生意安心地混日子了,每天最常想的就是自己这二十七年的岁月里所走过的路,蓦然回首间,才发现自己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近三十个春秋而至今仍旧是一事无成。
从回来以后才子时常失神我也能看得出来,就连一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才子似乎也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迷茫。
在一天夜里与温老、老树妖在烤鸭店里喝完酒回家的路上,踏在清冷的月光照射下的无人街头,我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
“才子,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咱们这日子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我看了眼身旁的才子,这牲口的脸上浮现出极为罕见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恩,我也是,这些天迷糊的很。”才子微微叹了口气“看到兰花,唐小姐,云妮每天忙活,就连小莫雅回家都用功学习,我咋就觉得咱俩像是在混吃等死呢?”
看着才子有些迷惑有些痛心的神情,我从心里感到了震撼和欣慰,才子一句话就说出了我已经意识到,却不敢去想的问题,现在的我其实是在挥霍着生命!
“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我瞥了一眼思想觉悟突飞猛进的才子,心里期待着他的答案与我自己所想的可以不约而同。
“咱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连个小女人都不如吧?”才子的脸庞微微涨红地嘟囔道“前一段儿李部长和贾老头不都说让咱们参加那个考古队吗?好歹也是个能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的事儿,你觉得呢?”才子有些忐忑地期盼着我的回答。
我从回到北京以后第一次这么高兴,我用力地一拳捣在才子厚实的胸口“爷爷的!跟老子想到一块去了!”我大笑着对才子吼道。
才子咧开大嘴嘿嘿傻笑了一声“那咱啥时候去谈啊?好歹咱得讲讲价啊,虽然咱现在也有点钱了。”
我瞪了一眼才子“光是温古斋的红利就够你和兰花不愁吃喝了,你也别太贪了!”
“多赚一点是一点嘛,钱多了又不咬手。”才子轻声嘟囔着。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心里却在想着该怎样去说,和谁去说这件事,唐心?贾老?李部长?当初人家可是极力邀请咱,咱装大尾巴狼,如今反过来去央求人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五、六天里我和才子都在为这事烦恼,可笑的男人的自尊和面子成为了最大的障碍,每天我俩相对着长吁短叹。
“小狼,李部长想约你见一面,听说在山东发现了一座古墓,有一位当地的文物管理部门的同事在进入墓|茓时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被困在里面了,所以…………。”唐心没有说下去,露出了个“你了解”的笑容。
我心头暗喜,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我和才子很恭敬地坐在李部长的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地听着李部长严肃地讲了一下目前的情况,“那墓室具考察应该是一座明晚期的墓葬,采取了麻油米浆混土,双层青砖垒砌,结构十分坚固,而顶部通过观察,估计设置有天宝龙火琉璃顶,而入口又被触碰了机关,金刚石已经封死,所以如何能够不破坏墓|茓的整体结构而进如墓|茓,救出我们的同志是一个很严峻的难题啊!”随即话提一转,语重心肠地望着我叹息道“小郎啊,人命关天的大事呦,我们深刻地了解你的能力,所以希望你能够再次地缓以援手!”
说到这里,李部长话音顿了下来,等着我和他讲价还价,我和才子对望了一眼,微笑着谁也没有开口,这让本来就有些忐忑的李部长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这个,小郎、小才啊,你们也知道咱们部里的经费一直都十分紧张,上一次那六万块虽然比起你们做生意的收入作算不了什么,我也知道如果你们到一些经济发达国家,你们的收入肯定要比这个数目翻许多倍,可是咱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就这六万块还是咱们挤了又挤,教授以上干部自动放弃了全年奖金才凑出来的。”李部长说到后来竟然真动了情,声音酸涩,神情中充满了无奈。
我依旧没有说话,但我心里的震撼却无法言表,从唐心的父亲、贾老到李部长,每一位我所认识的考古学者,他们为了这份事业所做出的牺牲和贡献让我深深地感动,我突然为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年仅二十二岁入党,二十四岁成为排长而惭愧。
“这个,小郎,咱们商量一下好不好?这一次部里实在没有那么多钱了,你看看这劳务费能不能研究一下?”李部长目光中隐隐地流露着请求。
“李部长,这次我不需要您和部里给我一分钱!”我注视着李部长认真无比地说道。
李部长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转而满是怀疑地盯住了我的眼睛“难道是义务的?”
我微微笑了笑“当然是有条件的。”
李部长脸上立刻升起了无法掩饰的失望,勉强地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小郎,你说说你们的条件,能满足的我一定尽量满足!”
我含笑站了起来,向李部长伸出了手“听说部里有一支考古队还缺少队员?”
李部长的表情呆滞了足有五秒钟,随即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大喜之下,大力地握住了我的手“小郎,我没有听错吧?你是说你决定加入到部里的考古队了?”
李部长忘情下全力紧握的手捏得我隐隐做痛,“当然不是我自己。”我指了指正站起来的才子“还有才杰出同志!”
李部长另一只手紧紧地与才子的手掌相握,一时间激动得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好、好!
一串笑声将沉浸在激动和喜悦中的我们惊醒,扭头望去,唐心、兰花和贾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
“看来我这个领队要让贤了。”唐心笑着说道,望着我的清澈美丽眼眸中异彩流动,那是一种深深的欣赏和浓浓的欣慰。
“呵呵,你们都听见啦?”李部长松开与我和才子相握的手,转身招呼大家坐下。
“当然,如果唐博士愿意让位,我到是不介意抗起这面大旗。”说着,我故意伸出手走向唐心,握着唐心柔软的小手,我的心渐渐荡漾起涟漪。
“咱俩谁当官还不都一样?我永远接受唐大小姐的领导!”我快速地贴在唐心的耳边低声说道。
而唐心那撒娇一样嗔怪的眼神几乎让我忍不住立刻把她拥进怀里,不过当着众人的面,我还是压下了这个冲动。
“这觉悟终于提高了,看来还不是朽木嘛!”兰花也调笑着讽刺了一句。
“好,很好,小郎啊,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想这也一定是古老在天之灵希望看到的!”贾老欣慰地点着头拍了拍我的肩膀,高声慨叹道。
这一刻,我终于真正地找到了自己的所在,运用自己学到的老夫子和温老的南北两家阴阳风水堪舆和发掘墓|茓的本事,为祖国的考古事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虽然每个月的工资实在有限,但心里很塌实,我想这也是老夫子和祖父希望看到的吧。
这一晚,北京三环一栋三层别墅的大厅里,灯光明亮,笑语满堂,包括贾老、温老,李部长、魏国亮在内,大家团团围坐,共同举杯,就在明天,由我带队,队员包括唐心、才子、兰花、魏国亮和贾老在内的考古队即将奔向山东,那里有一座神秘的古墓在等待着我们,我不知道在那座古墓中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诡怪凶险,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凯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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