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在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左兄,左兄,到你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看起来像左伊二伯一样大年纪的书生,推了推左伊,友善的叫道。
左伊才晃过神来,此时已经不在考场……
那日过了县试,回到家痛痛快快的泡了个澡。又等了二三日,就有名单出来,排名不分先后,但是基本上,只要上了名单的人,几乎默认是秀才了
虽然还要经过府试,更多人觉得府试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当然考生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历史上还是有一些倒霉蛋子,因为府试的成绩太烂,过了县试还被刷下来。
左伊和沈括自然是上榜了。
沈括很有把握,理科生的通病或者说优点,学习的时候很努力,考试的时候很镇静,该会的都会了。
文科生对理科生说,世界是我们的,终归是你们的。
于是中国的这一代领导人小胡、小温,通通都是理科班出身。
左承仕对自己的女儿也很有信心,一来是他自谓自己的基因不错,二来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都得说,阿莲的孩子是很出色的。
所以对于县试,他这个州府的最高长官没有Сhā手。
到了府试这一天,左承仕还是避嫌,只是看了看参加考试的人,和现代的巡考员一般。
宋朝重文轻武,民富国弱,很大程度和科举制度有关。
宋代的科举减少了参加考试的人员身份限制使得像左伊这样的身份不明的人也有机可乘,只要你不是考试前夕死了爹娘,要去守孝三年,基本都没有太大问题。
同时增加录取率,就像石曼卿石大人属于屡次考试都不中,皇帝赐了同进士出身,但是被他丫的给拒绝了。
三年一次的考试制度确立,现在不成,三年后再来,所以有些考生长的相当的老相,实在是人生经不起太多的三年。
从宋代开始,科举开始实行糊名和誊录,并建立防止徇私的新制度。
县试虽然没有誊录那么麻烦,但是糊名是少不了的。
舞弊也是少不了的,府试批卷这一天,左承仕来了。他作为一府最高长官知州,按说已经不需要舞弊了,但是舞弊这种事情是杜绝不了的,皇帝还要被他老婆枕头风吹的要给小舅子之类的徇私,何况只是一个知州。
他未来的女婿小郭同学,虽然年纪比左伊大了许多,但是是在同一场考场,据说发了大价钱作弊,很有拿下一个案首的架势,然后进京再吹捧吹捧,打造打造,名声远扬,说不定就得了天子的青眼。
左承仕虽然喜见结果,但是绝对不会对这个还没有落实的女婿徇私,当然如果别人要帮忙他自然不会阻止。
最后定下了三十份优秀卷子,案首就是要从中选择的。
左承仕大致翻了一下,没有那鲜明的瘦金体,就把这个工作交给了吴通判。
通判是知州的副手,但是是朝廷直接派下来的。
当初吴通判和左承仕竞争知州失败后,并没有离开,因为很多事请,通判也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但凡知府发布的命令,必须要通判的签名才能生效,不仅如此,通判还有直接向皇帝汇报州府的工作情况的职权。虽为副手,其实也是集行政权和监察权为一体的中央官员。
左承仕是当上了知州了,但是这近一年来,也做的非常不容易,兢兢业业,就生怕吴通判挑错。
不过左承仕也不是菜鸟,有这样一个官员,利用的好的话,未必是坏事。一些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推给判官处理,落得一身轻松,也不会得罪人。
“吴通判,此事就交给你处理,如何?”左承仕笑眯眯的把三十份卷子推给了他。
“不敢,不敢。”吴通判也不是白痴,这个权利大,风险也大。连忙谦虚的推让起来。
“此事还须大人亲自批点,下官岂能越俎代庖。”
左承仕心中暗骂,吴通判他丫的最能装,隐忍了这么久,还不是就想看着自己犯错。
还真别说,他就不怕犯错,别人都以为他私生子考试,他怎么得也会徇私,那就错了。
孤独的文人一旦想要向上爬,那种决心和不要脸的本事,不是一般人可以学会的,像吴通判这样的京中背后有人的不会懂,左承仕很小心,他会一边依靠女儿左伊的才名,却也不愿意女儿真的成为案首,那样只怕他也控制不住事情的发展。
“吴通判太谦虚了,凭你的才学,断一个案首一定是手到擒来,不知道你觉得谁人可以成为本次案首?”左承仕客气了一句,突然就这样直白的问道。
只是这种小伎俩,吴通判也不会上当,当然没有眼巴巴的说出自己的中意的卷子,依然恭敬的拱手道:“下官才疏学浅,实在不敢妄下断言,一切听从大人的吩咐。”
言下之意,出了事,自然是你左承仕负责,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吴通判儿子也参加了考试,他也是要避嫌的,并没有被左承仕这深情的邀约冲昏了头脑。他在抓左承仕的辫子,左承仕又何尝不在等他犯错。
于是就在这番谦让中,宋朝最公正的一次考试结果出来了。
有两份卷子都很好,为显公正,批卷的官员都传阅了一遍,连马先生也有机会看到。
沈主薄看到其中一份卷子的时候,紧张的鞋底都湿了,但是他不敢说什么,他也是要避嫌的人,而且他认出了那字迹,是儿子沈括常用的字迹。
左承仕是大忙人,没有空管自己的女儿的字,如果他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另外一份端庄秀丽的正楷正是女儿这几月来常常书写的字。因为没发现,反而最坦荡,官能做到这样,连对手吴通判都不得不说,左承仕是个不错的官员。
最后大伙都定不下来,哪一份是为案首,倒是现场地位最低的马先生开口道:“诸位大人都不开口,那老马我先说了,权当抛砖引玉。”
大伙都或多或少听过马屁先生的典故,这个场合有这样一个妙人Сhā科打诨倒是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于是都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马先生似乎得意于自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把两份卷子并排摆在桌上,一起翻开道:“其实就文采和天赋来讲,两份卷子都没有多大差距,都很优秀。”
“切!又是马屁……”心急的官员已经忍不住了,但是看到一把手二把手们都很冷静在听,于是又耐着性子听下去。
果然,马先生还有下一句,但是……
“但是,从两份卷子,看来,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不谙世事,只通经文,挥霍了才华的少年天才;和一个同样才华横溢,却心中有国,不骄不躁,成熟的栋梁之材。”
马先生说完,周围忽然一阵安静。
沈主薄一听这么说,立刻知道,那个案首和儿子无缘,只通经文的少年天才,是儿子沈括吧。府试考的是一篇小短文,儿子的卷子,不论从开题,破题,内容到结尾,都无可挑剔的工整严谨,可是缺少一种气。
但是第二份卷子,也许在经文典籍上,还能挑出些许细微的错误,但是那个论题,自己初看,都能心中一震。
宋朝的应试教育,读书和做官的内容没有直接嘎搭上关系,导致大国积弱,官员不通正务。
但是这篇小短文却直接道出了宋朝现在的弊病,直指弱心。如果这篇文放在其他县试里,大概开始就要被藏起来,弄不好,秀才都当不上,更别说放在这里讨论是不是作为案首。
阴错阳差,官员的内部斗争,导致了一场公正的科举进行。其实这也正是一种官场的制约,不求绝对公正,但是这种制约下,相对公正还是能保证的。
左承仕和吴通判都同时点头了。他们心中都暗想,只怕这个马屁先生还是真有才学,并不是如传闻那般无用。
于是案首就这样敲定了。
吴通判和左知州又互相谦让了一下,谁来揭开这个案首的名字,如同登月的时候,大伙互相谦让,谁先下去,大佬们还没有商量好,结果一个叫阿波罗的小兵站在那边上被一不小心踹了下去,结果成了登月第一人。
作为知州的左承仕谦让一翻,还是把这个权利拿在了手上。
他踌躇满志的在众人的瞩目下揭开封印的名字——“左轶”两个字赫然出现在卷子上。
左承仕脸色发白,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为求公正,当着大家的面打开,左承仕恨不得现在马上就把卷子换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左伊被旁边一位称呼自己左兄的“大学生”推了一推,才醒悟过来,自己今日是作为前五的考生一起来拜见长官的。
“学生左轶拜见知州大人……”左伊整了整衣冠,脸上露出恭敬又羞涩的笑容对着面前的那个中年男人行礼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很久没有写出这么有感觉的了。谢谢亲们支持
102、第2章:姐夫异位
女儿那恭敬中略带羞涩的笑容,让左承仕浑身上下不适应。但是当着大伙的面,又不得不露出一个高兴的要死的面容,是的,眼前这个新鲜出炉,热辣的案首是自己的侄子,还是外头传闻的“私生子”他怎能不高兴,怎能不得意!
可实际上,他很不高兴。就像锋芝恋中,小锋童鞋看着自己的儿子,有点像朋友小西又有点像自己,徘徊犹豫中,一个叫宋祖德的老爷爷拍案而起,说道:像你绝对像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小锋喜极而泣,终于找到愿意支持自己的人了,这个社会好人越来越少了
不想祖德爷爷继续说道:你爹的儿子就是你兄弟,当然和你很像……
于是小锋成为历史上帽子颜色最绿最深的童鞋,有苦难言。
左承仕就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也是如此:万分的复杂和纠结,眼前这个中案首的人和自己有关联是不错,可是却是自己的假儿子。宋朝民风开放,可是真要是弄个女状元,也是犯了欺君之罪,左承仕现在发现,自己在女儿的事情上,每每都很冲动,总是一错再错,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可是案首,这个光芒,岂是随时能摘掉的。
相信过不了多久,石钦差大人,礼部侍郎易大人,甚至连京中那舅舅也会来信吧。
毕竟是好大一个香饽饽。
在宋代,中了秀才是实打实的好处,比现在的大学生有用多了。秀才,意味着拿到了仕途的门票,不再是白身,见官不跪,最重要的是不用担心官服抽丁服役、征粮纳税。
西夏打仗要人了,大兵头子到处拉人去充军,如果你是秀才,你就可以摇着扇子去街上大摇大摆的走,兵头子的手一伸过来,就被你敲掉了,大胆,老爷我是秀才,国之栋梁之乎……
兵头子被绕晕了,只能去找别人。
因为已经料到,科举真的非常非常难,秀才后还要解试、贡试、殿试,考上了秀才就要读一辈子的书,四体不勤,没人劳作,抽税你只能把秀才给卖了,所以国家大笔一挥,免税。
看到眼前五朵祖国未来的花朵,左承仕粗粗的安慰鼓励了几句,连饭都不留就打发走了,实在是看见女儿那羞涩的笑容就难受。
沈括自然是五人之一,他和左伊一同离开府衙,心情颇好的笑道:“左兄,你的叔父为何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哪能呢,我叔父就是那个脾气,心里越高兴,脸越黑。”左伊浑然不在意的说道。
不过想起来老爹那个模样,就好痛快啊,左伊才是那个坏人,心里明明高兴的不行,还要露出一个微微羞涩的笑容恶心老爹。
“左兄,这几日辛苦了,好好休息,估计过一段时间,我们又要一起进京了。”沈括笑的是真的很开心,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少年,在艳艳骄阳下,显得那样干净美好。
“嗯,我们会一起进京。”左伊像承若什么一样,坚定的说道。
回到家中,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祝贺,最夸张的是小郭同学了。
小郭终于在暗箱操作下,搞了个秀才,得意洋洋的到岳父家炫耀来了,左明珠脸色难看,以前她也觉得秀才了不起,可是现在,自己妹妹去考秀才,随便就考个第一名,眼前这个猪哥还来炫耀。
被老娘洗脑洗了一个月的她,面上已经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却若有若无的和二妹左天天走的更近了。
左天天这几日,心惊胆颤中,关于晚歌小产的事情,爹爹迟迟没有下处罚结果,可是谁都知道,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张婉儿这几日处理事情都有些底气不足。自然忽略了女儿的行为。
“妹妹,你若喜欢这水红色罗裙就拿去穿吧,不要和姐姐客气。”左明珠很大方的把自己一条贵重的罗裙让给了垂涎已久的左天天。
投之以好,再叙之以情。
左明珠从来不会开口求人,她只是淡淡的诉说了一下,转运使是什么官,掌控一路的财政大权,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又表达了一下即将做当家主母的甜蜜烦恼。
种进了一颗芽往左天天的心里。
于是那位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小郭同学看到穿着水红色罗裙身材妙曼,雪腮微红,体态柔弱的未来小姨子,轻移步履的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心跳抑制不住加快了。
再加上左明珠故意给他们创造近距离的接触和独处机会,左天天一脸仰慕的眼神痴痴的看着小郭长满青春痘的脸,小郭只觉得做男人的信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一激动,手就抓错了,没有人的时候,居然把自己的小姨子给抓住了,还上下摩挲了好几下,看眼前的小姨子没有拒绝,脸色更加红润,他就更加大胆,一把拖到了院子的假山后面。
“天天姑娘,美若天仙,在下真是一见倾心。”小郭一边说着一边把左天天逼到了假山角下,左天天半推半就的就到了他的怀里。
温香软玉,美人在怀,小郭一下子失了方寸,何况现在怀里抱着的还是一个叫小姨子的身份的女人,更是别有一种刺激。
小郭的手不老实起来,摸了摸香肩,又摸了摸小腰,见美人没有拒绝,又大胆的摸了摸胸部,好软,不自觉的又捏了捏,只听到一声“嗯!”的压抑的婴宁声,更是让他喜不自禁,两腿间竟然迫不及待的亮出利器,想要提枪而上,就地解决。
只是,这本来就是左明珠和左天天你情我愿的一个局,自然不会让小郭如此得逞。
就在小郭迫不及待脱衣服强上的时候,左明珠出现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捂着帕子,惟恐别人不知道的,一路哭哭啼啼的跑了回院子。
正在前厅和左承仕亲家好的郭大人,听到消息后,脸色黑了下来,当然左承仕更黑。
他的女儿考了案首,他每日还要出来强颜欢笑,本来就是很郁闷,逮着一件事,终于找到发飙的借口。
于是一场联络感情戏,成了家庭内部谈判大会。左明珠虽然哭哭啼啼的跑了,却是引了一堆的下人把那对狗男女逮住了,坐实了证据。
下人们多多少少知道这个男的是未来的大姑爷,想不到还没有成亲居然就和小姨子光天化日之下,搞了起来,真是辱没门风。
左明珠只是哭,根本不来现场,左天天虽在现场,但是也只会哭,大有姐夫把自己强上了的感觉。
等左伊这个案首出现的时候,大姐夫已经掉个个,变成二姐夫了。郭大人居然也非常好说话的同意了。左承仕总算顺心了一点,实际上,他也舍不得把负有才名的大女儿嫁出去。
而左天天,虽然容貌娇媚,可是由于她母亲的身份并没有太大的希望想嫁的更好,对于郭大人的独子,对她来说绝对是高攀了。
郭大人想必也是知道这点,只是如今的左承仕发展空间很大,自己儿子又做出这等事,被当场逮到,只好将错就错。
小郭刚刚摸了一半,还没有探到衣服里面,心中不甘,想到将来这位才是自己的妻子,那还不是想搓成圆形就搓成圆形,想按成三角形就按成三角形,心中也能接受。
左天天这名受害者,被送回了屋里。
张婉儿看到女儿一身新衣,大概就知道来龙去脉了,气自己女儿怎么那么糊涂,那个左明珠不想嫁,你就屁颠颠的想跟上去,你怎么那么下贱呢!又想到自己的境况,没等左天天开口喊娘,她就一巴掌甩手打了上去:“娘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会作出那种丢人的事情,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
左天天满以为老娘会夸自己,不想迎接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巴掌,看着娘眼角上的细纹都出来了,头上也有一丝白发了,左天天没有像平日一样甩手跑了,却安安静静的站在张婉儿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
“娘,女儿知道,女儿这么做很荒唐,女儿也知道大姐打什么主意,不是女儿笨,只是女儿的心没有大姐大,女儿能正正经经的嫁给一个有钱人家当正妻,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娘在这个家虽然管事,可是终归名不正言不顺,连晚歌那个贱婢的事情都解决不了,想必父亲知道我要嫁给郭大人家,也不会为难娘你了。”
张婉儿冷不丁听到女儿这番话,泪如雨下,“娘错了,娘不该打你,天天长大了……”
任凭外头觥筹交错,一个屋里母女相拥泪流满面。
另外一个屋里,柳倾倾冷眼的看着女儿,知道女儿终归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只能长叹一口气,怪自己,女儿像自己,太要强,想法太多……
天空万里无云,空气清新纯净,温和的阳光懒懒的照在身上,微风拂面,左伊只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
眯着眼睛,像只猫一样,坐在了七天客栈门口,看着不远处的船舶,谁也不知道新出炉案首居然一个人在这里等船……
103、第3章:开路进京
船停了,下来了好多人。
左伊一眼就看到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迎接了上去。
“石先生,一路辛苦了。”
“小友当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石曼卿看到那个朝自己走来的俊秀少年郎,赞叹了一声。
他笑的很大声很开心,惹的周围人都注意了过来,不过看他一身好布料,来头定是不小,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左伊知道老石大叔就是这样旁若无人的气质吸引的皇帝老儿的注意力。也不见怪,引他到七天客栈去住下。
如今这七天客栈已经小有名气,来过泉州的人都知道,那里有一个温柔乡,不是翠香楼,而是一个叫七天的地方。
石曼卿这样享受的人,自然是不会错过的,来到这里,就看到那栋绿油油的建筑了。大叹:“奇哉,奇哉!”
在得知这家客栈的幕后老板居然是眼前的小友的时候,石曼卿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呵斥!说什么读书人不能从商之类的迂腐的话,反而笑呵呵的道:“小友,看来你有钱换酒喝了。”
“先生要喝酒,多少人巴结着想送酒,连学生我知道先生要来,早几日已经准备好好酒,眼巴巴的等着你来呢。”左伊知道石曼卿的性子,虽然是官员,可是和老爹不同,他性子洒脱的很,倒更像个可以聊的朋友。
“可是王氏酒楼的状元酒?”石曼卿两眼放光,一听到酒就兴奋。
“呵呵,先生真会猜,特地让王氏酒楼王掌柜为你准备的压箱的宝贝,还从海外弄来了一瓶葡萄酒,先生可是有口福的人。”
左伊一边说着一边让服务员把石先生的行李放好,石先生此行很低调,就带了一个家仆,看样子是不准备惊动其他官员。
“先生,先洗簌休息一会,下午我们一起去程公那边坐坐,想来他一定喜欢。”左伊让服务员带着老石去体验传说中的热水洗浴一条龙,自己又像刚刚一样,去门口坐着,看着远方的大船。
码头有不少工作人员,但是谁都不敢嘲笑那个坐在客栈门槛上二傻似的小孩。
他貌似很喜欢晒太阳,眼睛微眯,在阳光下,显得一副无比幸福的模样,旁边是他的下人,也是一副眼睛微眯,无比幸福的样子,看着像一对二傻。
那是他们的大东家,连三爷见了都要鞠躬问好的主。
连三爷一直觉得自家老爷子眼睛毒辣,可不是,那时候那一个小屁孩,写了一首歌叫做《朋友》把他给糊弄了过去,不想把老爷子也给糊弄了过去,连连说好。
果然,那小屁孩,才十一岁岁居然就成了案首。
别人不知道案首有多伟大,他这个走南闯北的商人反而更加明白。
有人考了一辈子科举,皓首白发还是一个童生。
二十岁一个秀才还算是少年秀才,可是十一岁的案首,却真正是国之栋梁,这样的人,没有大意外,皇帝也开始悄悄注意了,将来入朝,称王做宰,总是少不了。
他佩服老爹的眼光,也深深的明白,吃亏是占便宜的道理。只要是左少爷提点的东西,他就给他算上一层利润,白纸黑字的写好。
如果说连三爷是百万富翁,现在小左也应该至少是个万元富了,身家丰厚,而且这些个东西,和他老爹左知州没有一毛钱关系,连三爷和王老板都非常默契的给了左伊留着。
他们都怕官,和官只能贿赂,不能合作,和官员合作比与虎谋皮还要凶险,一旦官员吃到甜头,心大了,那就还想吃更多,拿出个一纸公文,给你没收了也是大大的可能的事情,历史上这种事情不少。
连三爷猜的的确不错,商人天生有敏锐感观,离事实真相往往最近。
马先生在得知左轶居然是案首的时候,高兴的手舞足蹈,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激动,比左承仕那种假假的笑容真诚好几倍。
左轶成了案首,接下来一定是要进京到礼部考试,自己的任务估计也要一起进京了!
“京里的婆娘啊,想死你们了,我马上就能回去了!”
他回县学书院第一件事就是把左伊的那份府试短文抄录了一遍,密送京中。
皇帝虽然有吃有喝有女人玩,但是也有烦恼,一会北边遭灾了,一会南边又有海盗了,一会西夏又打进来了,一会哪个地方又有个不长眼的贪官了……
总之在睡完一个个漂亮的女人后,皇帝一个人躺在自己那张巨大的龙床上,是寂寞的。想当年,太祖打下国家,大宋多么风光强大,如今却是祸事不断,唉,皇帝不好做啊!还不如一个傻子开心,整日这么多烦恼。
当然也不是所有都是糟糕的事情,那个小马送过来的那封信就很有意思。
十一岁的案首直指大宋弱心,事情真正个好玩了,这个案首……
皇帝想起来,某年某月某日,自己偷偷出宫,不小心路过了一条河边,坐在杨柳树下,像个无赖一样躺在那晒太阳,不思进取。
然后就听到一阵马蹄声。
一个长的比自己帅的男人,大白天居然在遛马,还是遛一只白马,皇帝很不屑那个男子,不过心中不得不承认,他有一丝妒忌,他多久没有那样阳光的笑容出现了。
不知道哪来的一阵风,恰好把远处的一个小轿帘子给掀开了。
马上的左承仕和树下的少年皇帝同时看到了轿子里的女孩,只是一个侧影,可是心却同时动了。
这时候的皇帝还年少,管事的都不是自己,宫里有太后,自己像个傀儡一般。
当然在左承仕和那个姑娘会面之前,皇帝假假也是个皇帝,动作自然是快上一步。
打听到是司马家的闺女,他老爹还是自己老师,更是喜不自禁,他很喜欢自己这个老师,刚正不阿,少有的敢对太后说不的人。
只是自己满腔热情,连太后都劝服的时候,却被那个女孩拒绝了。
荷叶莲莲,一波碧水,纤纤身段,曼妙娉婷,肌肤如温软白玉,细腻的脸蛋精致无暇、灵秀脱俗。
她站在他面前,不害怕也不紧张,面色微红,阳光照耀下,还年轻的皇帝只觉得世间的美丽尽在于此。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个女孩大胆的直视自己,一句话拒绝了他。
果然是老师的女儿,宫里爱妃无数,怎么可能就专宠她一位。。
年少的皇帝还经不起激,甩手就走了。
不久就听说她嫁人了,嫁给一个书生,一个骑白马的书生。
若干年后,太后已经埋在了厚厚的土里了,皇帝亲政了,可是却还是不想管事,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女孩。
那个夏日阳光下的女孩,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女孩,可是,她不幸福,皇帝笑的残忍又笑的可怜。
笑过之后,又会抱着一位美人疼爱一番。
她的孩子,皇帝若有若无的注视着。
两个儿子早早的进京了,那个女孩拒绝了自己,在发现追求的爱情无望的时候,做的依然决绝。
只是那个女儿,那个传说生下来貌丑无比的女儿,那个传说到了十岁还丑陋无才的女儿就在人间消失了一般。
只是故事总是没有那么单调。
案首啊!皇帝笑了笑,莲儿你的孩子比你还出色一些,真想看看那位能把我朝最耿直的礼部大臣给忽悠的服服帖帖的案首是个怎样的模样……
“程先生,小子又来蹭饭了。”左伊带着洗簌一番的石曼卿屁颠颠的就过来了。
程老头本来坐在那里打瞌睡的,睁眼一看,就看到左伊身后比较宽大的石曼卿,赶紧把王贵叫来,把东西给收拾了。
等左伊和石曼卿坐下的时候,院子的石桌上就剩下一小碟黄豆。程老头笑眯眯的说:“没菜,讲究着吃点就好了。”
王贵大叔憨厚的脸难得的微微羞红,院子里还飘着一阵红烧肉的味道。看来程老头被石曼卿吃怕了,这么久没有见面,再见时,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把吃的藏起来。
左伊看到老头那副得意又无赖的样子,实在无语,这就是传说中不仅学贯古今,奇才盖世,而且品德浑厚,待人志诚的程公,连皇帝都要摇头晃脑的说,程先生吾辈之师也!
这个汴京人天天嘴里热热闹闹的翻炒的人物,就是眼前这个小气吧啦贪吃的老头。
除去那么多名头,他只是一个年纪大的,有点瞌睡,有点好吃的老人家而已。
“程公,初次见面你就如此伤晚辈的心,实在是让人无颜再来啊!”石曼卿假惺惺的感叹道。
“那就不要来了。”程老头下一句话接过,把石曼卿气的够呛。
王贵知道老爷寂寞了,想找人说说话而已,赶紧打圆场笑嘻嘻的道:“几位先坐好,我把菜热热就来。”
左伊才不管他们两个斗嘴,程公应该也喜欢石曼卿,否则不会一见面就吵嘴,不喜欢的人,他一句话都不多说。
他们在吵嘴的时候,左伊把酒拿了出来。
是一瓶红酒,连三爷那边给的,左伊藏了很久。
程公年纪大了,喝点红酒正好。若是他不喜,有石曼卿这个酒仙在,就算是醋都能喝下去。
他们两人对左伊在吃的这方面的才能都是深深佩服的,看到左伊倒了三杯血红的液体在玻璃杯里,学着左伊,左右摇晃,轻微的品茗,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程老头更是像补了血一般,眯着眼睛道:“难怪世人都爱喝酒,有如此宝贝,喝酒也能延年益寿啊。”
一桌好菜,一瓶好酒,左伊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从易先生走后,院子里就少了什么。
最后连程老头都醉醺醺的睡了过去。
石曼卿号称千杯不倒,不过一路行船,也劳累了,被家仆架着走了。
左伊靠着小七,朦朦胧胧的一路。
不想,冤家路窄,左承仕今天要带着自己的侄子案首出去应酬,不想他却一大早连个鬼影都找不到,这会子,夕阳斜晖,居然歪歪扭扭的遇上了。
左承仕黑着脸,很直接叫下人把左伊给丢上轿子。
小七一看是小姐的老爹,知道没啥好反抗的,乖乖的把小姐送上了轿子。 <
轿子一摇一晃,左承仕满脸怒气,左伊满身酒气。
“你今天去哪里了?别以为你是个秀才案首,就飞天了,你这个案首,也是你爹给判下的。”左承仕难得的会说出这么粗鲁不带修饰的责骂语句,可见他在自己这个女儿面前已经没有耐心了。
左伊其实被拉上轿子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醉了,不过面对气呼呼的老爹,还是装醉吧。
她笑的一脸憨厚,傻傻的样子,非常不雅的靠在座位上,知州的轿子很宽敞,然而摇摆间总是会让左伊碰到老爹。
最后左伊所幸不挣扎,找了个温暖舒适的位置睡下了,小脑袋钻啊钻刚好靠近老爹的怀里,一身官服的老爹,出去应酬完,身上也没有酒气,还是香香的。
临睡前,左伊还喃喃的喊了句:“石先生,不醉不归……”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104、第4章:温情妥协
左承仕看着自己怀里沉沉睡去的女儿,一身男装,轿子继续摇晃,他不得不伸出了手扶着她的小脑袋,防止她掉下去。
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女儿,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她小小的脸蛋,微皱的眉毛,显得心事重重。他知道女儿没有醉糊涂,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石先生……是钦差大人来了吧,居然没有惊动各地官员,只是静悄悄的来和自己的女儿喝酒,女儿好大的面子。
连他这个做爹的有时候都看不透自己的女儿,开始只是一个面容平凡的小儿,却是能吸引各种不同的身份的重要人物。如今再看这越发俊美的容颜,也那么自然而然。
女儿宁愿装醉也不愿意搭理自己,左承仕很生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怒气却一点点的在这个摇晃的轿子中消散了。
看着装醉的女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居然真的开始呼呼大睡,枕的他手都有些麻了,那种许久没有体会过的与子女的亲近的味道,在他坚硬的心中忽然又撬开了一丝缝隙。
很快就到了左府,老爷亲自抱着睡的沉沉的左少爷进府,让一纵下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左承仕把伊儿抱进了书房。
门口小七面无表情的站在左秘书对面,看的左秘书浑身上下不自在。
心道:左伊小姐是个能人,不过这个丫鬟怎么这么渗人!
左伊躺在了书房常备下的床上,整理的很干净,没有脂粉味。
晚歌事件出现后,书房周围十米内都很难找得到漂亮的丫鬟,三个夫人都同意这样做,因为就连晚歌自己也不希望有人如她一样。
翻了个身,左伊趴在床上,看到那个抱自己回来,就到书房坐下开始看书的男人,心中也有一丝讶异的感觉。
刚刚停轿的时候,她就醒了。她在赌,赌这一世的父亲,有没有爱,哪怕一丝的爱她这个名义上的嫡女。
“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左承仕盖上了书,无奈的开口道。
“嗯,爹爹长的真好看,可是我一点都不像爹爹,听宋妈妈说,我长的和娘也不怎么像。”左伊不知道为毛,扯到了这个危险的话题,这个弄个不好,惹出个野种的身份出来就惨了。
“你像你娘多一些,性子也像,只是你娘的性子容易吃亏,你却不像个会吃亏的丫头。”左承仕第一次开诚布公,平平静静的和女儿谈阿莲,不像那个晚上发狂的成分多一些。
“爹爹希望我进京吗?”左伊冷不丁的问了这个问题。
从这方面上来说,这对父女是很相像的,都不希望被人牵着鼻子走,总是想主导话题。
“你想进京吗?”左承仕毕竟是官场老手,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反问道。
“我若说想去,爹爹不让也是白想。我若说不想去,爹爹要让去也得去。女儿自然是不能违背爹爹的意愿的。”左伊说的很乖巧,趴在床上,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没有丝毫埋怨的味道,倒是有一丝撒娇的意思。
左承仕被这句话有些逗笑了,就你这样还乖巧,不声不响的笑眯眯的就整了个案首,坐实了名声,不管自己故意纵容别人放出什么私生子身份的谣言,都成了浮云。
如果真是私生子,能是个案首,在天涯海角也得去认回来。
“眼下,就算爹不让你去,也会有人请你去,我想的不错的话,你舅舅的车马已经在路上了。”
“只是不知道,他要如何接你这个案首进京。”左承仕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左伊对没有见面的舅舅,并无多大恶感,却也没有好感。
当初舅舅把两个哥哥接走,留下她,大概也是放弃的意思吧。什么女儿家要从父家出嫁,全都是扯淡,如果这样,儿子还是传宗接代的宝贝呢,他都能大大方方的接走。
大哥为人耿直,言语间颇信任舅舅,估计上次过年回来把事情都告诉了舅舅。
但是那段时间,也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到后来,莫名其妙冒出的宋嬷嬷,却并没有给左伊好感,知道了是舅舅派来的,却还有一段恩赐的联姻。
舅舅心疼外甥女,于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她。
想来是好的,若是左伊还是原来的左伊,心中会有一百个愿意吧。
屋里一封又一封的信,是那个十岁前的小左伊人生的所有寄托。
哥哥们描述在汴京的美好生活,她是多么向往,那个哥哥们口中疼爱他们的舅舅,也是她的舅舅,却从来没有带来只言片语。
可是左伊注定不是原来那个左伊,她受过伤,她比较早熟,懂得很多东西,需要努力才会获得,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舅舅让的宋嬷嬷来的时间,很巧,安排的机缘也很合适。
易先生出仕了,易先生那首爱莲说已经传阅京城,易先生不会为她炫耀什么。
可是舅舅是天子近臣不会不懂。
所以才会有宋嬷嬷的暗中打探,确认。
到后来的决定联姻,用表哥司马光作为一份大礼,送给左伊,真正是好舅舅,于情于理来说,这个舅舅真的不错。
可是左伊不知道自己突然被这舅舅迟来的爱砸到应该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一切但凭爹爹做主。”左伊两手撑着下巴双脚俏皮的摇摆,说着这恭敬的话,却一点都不别扭。
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爹爹一定比她更不喜欢舅舅,非常非常的不喜欢。
这点很好理解,皇帝要是有个权利很大的舅舅,整日坐在龙椅上就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把这个舅舅弄死。如果舅舅老实,就给老实的舅舅安个罪名,弄死。如果不老实,就直接弄死。
天家都是这样想的,何况是下面的人。
左承仕发现自己这个有点懦弱的女孩,不知道何时,与自己说话居然是透着一股平等的味道。
和一个知州都能这样畅聊,想来伊儿是真的成长了,这个案首所得非虚,可惜是女儿身……不过如果不是女儿,自己又如何能知道她的成长呢?
“你这几日且不要乱跑,爹爹自会安排。”左承仕给了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左伊却知道,父女间,第一次妥协了什么东西,虽然没有说出来。
她爬起来,朝老爹做了个鬼脸,闪了。
门口的小七看到小姐出来了,终于不再一副渗人的模样,笑的一脸是牙……
本来左承仕每晚都习惯去晚歌那边坐一坐,自从她小产后,他很久都没有过去了。
今日和女儿聊完,忽然间觉得心中什么放下了,或者什么提起了,他需要做一个决定。又习惯性的绕到了晚歌的屋里。
只是走到院前的时候,迈出去的脚步又有些迟疑。
晚歌却在这个时候,款款走来。
小产过后的她,等于是生过孩子的半个妇人了。不想没有显得萎靡,恢复的特别好,身段越发的好,又占着年轻,白皙的脸蛋透出微红,款款前行时,那纤细的小腰也随之而动,毕竟是有过孩子,高耸的胸部更加傲人,几欲破衣而出。
迎面走来,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左承仕不自觉的沉醉了几分。想要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身体还没有好,怎么就出来了……”左承仕看似责备的话透着一股柔情。
晚歌不说话,只是看到老爷随自己进来了,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到了里屋的时候,两人相对无言,没有了那段时间那种对未出世的孩子期望的那种柔情。
“老爷,孩子……孩子没了……”这是晚歌小产后第一次和老爷说这话。
她美丽的眼睛慢慢的掠起红晕,泪光闪烁,似乎忍受着无尽的酸楚,再想说什么,却只会重复这几句话,没有完整的说出来,忽然间她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身子一软,整个都倒在了左承仕的肩膀上,泪如泉涌,连绵不断的打湿了他的衣襟,却是无声无息的抽泣着。
这比那些告状哭闹的效果好的一百倍。
左承仕的心立刻被哭软了。对失去孩子的那种愤怒也慢慢可以接受了。
他的手扶上了晚歌的肩膀,安慰道:“孩子没了,可以再生。”
两人就这样相拥了很久。
晚歌终于推开了老爷,却开口说道:“老爷,不关二夫人的事情,不要责罚她,全是歌儿自己不小心。”
左承仕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晚歌,满脸泪痕,却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当晚左承仕留宿晚歌院子里。
黑夜中,晚歌听着身边的男人平稳的呼吸,知道他睡着了,她睁着眼睛,看着这漆黑的屋子,手紧了紧。
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老爷也不会对张婉儿怎么样,因为她女儿已经成为转运使郭大人未过门的儿媳妇。
如今还要这样说,只是让老爷心中愧疚,下次再有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想起来这份愧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女子,才是那个最能隐忍的角色。
第二日,老石同志正正经经的到左府拜访。
左承仕很本色的演出了一个毫不知情的受宠若惊的下官的样子。
石曼卿却不客气,大巴掌拍在左承仕的肩膀上,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笑道:兄弟你不要和我装了,那啥,赶快让你侄子收拾收拾东西,和我一起进京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三更。
105、第5章:离别筹划
左伊知道,自己会离开,可是却没有想到,时间会这么匆忙。
待到左伊看到和老爹称兄道弟的石先生的时候,下巴都快掉下来。爹爹什么时候也有这样一面?
自从老爹当了知州之后,一直都是威严无比,很久没有这样和别人哥俩好的洒脱了。
作为女儿,左伊对这个老爹恭敬有余了解不足。
左承仕当初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风流才子,自是有一种风度。能让老娘拒绝皇帝下嫁于他,能让江南第一名妓扫塌相待,能让汴京名媛甘心做妾,如何会是一个平凡无趣的人呢。
只是左伊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被爱情被事业磨灰心的老男人了。
送走了石先生后,左承仕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长久了叹了一口气道:“后日你就动身吧,和石先生一同进京。今年你十一了,到了你及笄那一年,你终究是要准备出嫁的,这几年你好自为之。”
“谢谢爹爹成全。”左伊惊讶老爹居然这么好说话,连忙道谢。
“不用谢爹,爹也有私心。于你不一定是好事。只是你要记住,既然是我左承仕的侄子,在你及笄礼之前,你都要一直是我的侄子。”
“还有两日,你且好好准备一下。”老爹说就拂袖匆匆离去。
左伊蹦蹦跳跳的回到自己院子,完全忽略了老爹说他有私心的话,只知道,爹爹同意自己离开,同意自己进京,同意自己用男生的身份,四年,可不就是和上大学一般吗?
她太激动了,看到院子门口的宋妈妈。
左伊冲上去就把这个看起来高大凶巴巴的宋妈妈用力的抱着,发现自己长的快,实际上比她还高一点了,用力的在她满是皱纹的额头上亲了一大口,笑道:“宋妈妈,我要进京了,爹爹允许我进京了。”
宋妈妈被小姐这突然的热情搞的大惊,断没有想到一向冷冷不喜欢别人帮她换衣服洗澡的小姐会这样胡闹,又觉得在这一瞬间多年空落落的心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随即却是一愣,问道:“小姐要进京了?”
“嗯,宋妈妈不要忘记了,我可是案首,当然要进京了。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带你一起走的。”
左伊本来就想自己院子里人不多,就清雅和宋妈妈,小七和自己,如果她们愿意和自己一起走,应该爹爹不会拒绝。
宋妈妈想开口问:不等舅老爷过来吗?
却没有开口,小姐说老爷同意了,那这件事就定了,只怕舅老爷老也接不到人。
想起来自己那个姐姐,说自己不会看人,只是眼前的小姐,只怕她也没有看准吧。
那边清雅看到小姐这样,知道小姐要离开了,想来,半年前小姐警告过自己,这次,应该会把自己留在这个院子里吧。
清雅眉目低垂,一脸的淡然的说道:“小姐奴婢去帮忙收拾东西了。”
“嗯,去吧,后日就要动身了,你自己的东西也要抓紧收拾一下。”左伊笑道。
清雅愣在那里,难道小姐要带她一起离开?
看着清雅那清眸流盼的神色,左伊骂道:“发什么呆呢?不要矫情和我说你不想去,我大哥可是在京中……”
大哥是清雅的死|茓。平日淡然的她,听道这句话,她娇嫩的小脸上竟然浮上一朵红晕,纤细如葱的小手不自然的轻晃了下,不好意思的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宋妈妈站在那里,越发看不透小姐的心思。
清雅这个丫鬟是个美人胚子,是个高傲的女孩,如果小姐还是以前那样不懂事,长相普通的样子,宋妈妈自然不会说什么,将来被自己陪嫁丫头抢了老公,总比被别的狐媚子抢走好,你的陪嫁再不堪,总是要恭敬称你一声小姐的。
“小姐真的要把清雅一起带走吗?”宋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走进屋收拾东西的清雅也听到了,她轻快的步子,迟疑的停了下来。
“嗯,我平日不爱管事,身边没有清雅很多事都顾不上来,清雅样样都会,自然带在身边最好。至于其他的,如若他日清雅想离开,我也会给她一个机会的。”
左伊自然不是过分心软,她也明白如果真的带清雅陪嫁,后果是什么?不要用身边的美女去考验自己的男人,没有哪一个男人经得起考验。
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清雅是何其骄傲,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不过那一身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从某些方面来说,自己这个婢女都比自己更像死去的老娘。
她喜欢大哥,这就够了。
人心是很强大的,尤其是女人。
但是人心也是有弱点的,尤其尤其是女人。
天色还早,左伊带着小七往沈括家走去。
这一次又不同于上一次,上一次把晕过去的沈括送回来,左伊受到了沈家上上下下的不欢迎。
可是这一次,她是沈括的同窗,是今年的案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怕是个私生子,能得案首,也是了不起的。其实自从案首的成绩公布之后,私生子的传闻就弱了。
有人再说的话,一定会被呲之以鼻:“你傻啊,如果真是私生子,能考案首,那还不抢着就认了,知州大人又不是傻子。”
所以左伊又成了那个偏僻遥远的左家远房亲戚的孩子,左知州的侄子。
沈家上下甚至觉得平日呆呆的沈少爷能考第二名,也是托这个案首的福气。
只是可惜,上次跳出来指责左伊的丫鬟小诗再也不会出现在沈家,不知道如果她在,会说什么。
左伊不知道这期间的曲折,问道:“沈兄,你身边的美婢呢?怎么不见她出来迎客啊!”
“她家中有事,这几日不在府中。”沈括愣了一下才知道左兄问的是谁,却不愿意告知实情。
在左伊心中,沈括是绝对诚实的一个娃娃,自然不疑有他。
今日天气不错,左伊早就垂涎沈括家的秋千了。
来到古代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没事参加那些诗会什么的,实在是人生一大苦事,为赋新诗强说愁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再有的娱乐活动只能是去翠香楼,春香楼一类的地方了,实在是伤身体的活动,而且左伊心有余力不足啊。
也就小沈家,就他一个宝贝儿子,家里居然有秋千,不得不说,小沈他家把他教育的很好,给了他足够的空间,他的屋子里的小玩意不少。
他父母希望他科考,可是只要科考能考好的前提下,儿子喜欢别的东西,他们也并不阻拦。
此刻左伊就坐在他家的秋千上,沈括在后面轻轻的推。
开始还有些害怕,慢慢的摇晃,后来幅度就越来越大。
沈括忽然重重的一推,左伊感觉自己虽然还抓着秋千的绳子,身子却像飞了起来一般,感受着那种突如其来的飞翔感觉,忍不住尖叫起来!
看着那个闭着眼睛,满脸笑容,阳光下白皙细腻的脸颊上蒸出一抹鲜丽的胭脂,长发随风飘逸,浅白色儒袍也被风吹的飘扬起来的左兄时不时的掠到自己跟前,风中都夹着淡淡的香气。
沈括觉得醉了。
左兄长的真美,世间最美的女子,也没有此刻的左兄好看。
左伊玩够了,停了下来,额头微微冒汗,娇喘吁吁。
沈括看着她,忽然很正经的冒出了一句话:“左兄我饿了,你看起来好香!”
忽然间空气就像玻璃一样,卡擦卡擦的碎了。
“你们在这里啊,括儿过来,帮忙娘把这些点心放到桌上……”沈括老娘又恢复了第一次给左伊夹菜的那个温柔妇人的形象,笑容甜甜的给左伊拿来很多好吃的。
“谢谢夫人。”左伊拿了一块小糕点浅浅的尝了一口道。
“你和括儿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今后有空要多过来坐坐。”沈括老娘像是完全不记得上次沈括晕倒的尴尬事情。
一边说话间,看到儿子沈括在太阳下额头微微有汗,还亲自拿手绢帮他细细的擦了擦。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还需要左少爷帮忙照顾一下括儿,括儿从小身体弱,又不懂照顾自己。将来一定要给他找个能照顾他的温柔贤淑的媳妇才行。”括妈妈一边帮忙擦汗一边不舍的说道。
“娘你说什么呢?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学业为重,我还小,你就想这些有的没得。”沈括很生气,在老娘眼里他永远都只是个孩子,老娘居然当着左兄的面说这些!
看到左伊也满头汗,他拿了个帕子,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汗。
括妈妈被儿子冷落在一边,看到儿子的动作略有所思。
左伊平日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可是今天有他老娘在,总觉得毛毛的,赶紧拒绝了,开玩笑,还是自己来吧。
世界上最危险的关系是婆媳。两个女人抢一个男人,两个女人都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个男人该对她好,这样互相仇恨的两个女人要住在一个屋里,世界就是这样热闹的延续着的。
左伊虽然现在什么都不是,可是分明感受到了括妈妈那种不友善的警惕眼神。
约好后日一同进京,左伊就果断的告别,迅速撤退。留给人家呣子好好叙别情吧。
和小七离开,并没有马上回去,左伊还去了一趟张官人诸史子文籍铺,如今这店面扩大了不少,还把旁边两家本来也是卖书的小店给兼并了。
“张官人,这是到二十回的内容,你还是按原来的进度出,过几日我要进京了,这段时间应该都没有空联系,等我进京安顿下来,再联系,到时候书稿用信给你。”左伊把最近写的书稿给了张官人。
张官人越发恭敬的接过来。要知道,他手上拿的可是原稿,书要成名了,原稿可是非常珍贵的版本。
开始他还不屑眼前这位小公子,到现在,他已经是心服口服了,人家是案首,也就是文曲星下凡,写个故事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他觉得他老张家是祖坟冒青烟了,能和这位搭上关系。
他的笑容已经没有最初那种淡定和从容,带着一些谄媚和商人特有的讨好,扭扭捏捏的问道:“左少爷小的想商量个事,这作者罗贯中是不是可以换成你的名字,如今你是案首,这消息出来,书一定卖的更火。”
“怎么,现在用罗贯中的名,书卖的不好吗?”左伊皱了皱眉问道。
“好,好,当然卖的好,都来不及印……”老张笑眯眯的说。
“那不就得了,张官人,做生意你比我懂,但是人心我比你懂,越发神秘的东西才是越好的东西。案首只是一个小名而已。”左伊说这话严肃了起来,存着一些警告的意思。
听到左少爷说案首只是小名,老张惊讶万分,心中那种侥幸失去了,恭恭敬敬的送了左伊出去。
左伊很重视出书这个,一来是因为竟然决定出了,那就要把一本书好好的整出来。二来,这份产业算是她自己的秘密产业了,没有沈括的帮忙,也没有胖子的支持,今后如果有什么事,她也有个最后的退路。
然后又到了王氏酒楼约了王老板和连三爷交代了一些事情,左伊才回府。
想着第二天,是最后一天,应该去拜见程老头,如果自己也走了,他就真的很寂寞了。
不想,早上买好了好多吃的拎着大包小包的左伊和小七,到了书院的时候,居然看到程公在下棋。
一个银发老者,年约六旬,却没有丝毫老态,身体颇为健硕,显得十分精神,坐在程老头对面。
程老头坐在那里手执白棋,气定神闲,丝毫不见平日的瞌睡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
106、第5章:树下问答
程老头已经很久没有精神过了,他像一只很久没有吸血的干瘪蚊子,蹬着腿,虽然顽强的醒着,可是大部分时间已经在周公的故乡里活着。
可是破天荒的,今日他却精神矍铄,如最初左伊见到他的那样,他很开心,很久没有见他那种笑容,浅浅的,不似平日那种夸张的大笑,只是浅浅的,发自内心的喜悦的笑容,他在琢磨下一步棋要走哪里。
观棋不语,这是属于两个老头的战场,虽然明日就要离开,左伊还是乖乖的搬把椅子,坐在一边认认真真的看,一看就看了一个上午。
两个老头都没有搭理她,专心的在棋局里面,看的出来是棋逢对手,走的很精彩。
自己当初和程老头下棋,占的是一个先机,棋术和老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等老头把那些珍珑琢磨透了,左伊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左伊很好奇,天下间,让这个骄傲臭屁的程老头这么平等对待的人是谁?
知了鸣蝉,骄阳艳艳,那颗大树已经遮不住石桌了,星星点点的阳光洒落进来,棋盘也开始花了。
不知道是不是程老头的兴奋终于支持不住他老去的身躯,一盘一个上午还没有走完的棋,注定是走不完了。
他大概知道了自己身体已经到极限,笑道:“范公,不行了,老儿我要认输了,不行了……”
对面的老头哈哈大笑:“程公,当初我每日舞一通剑,吃两片粥,身体比你这个老学究当然好许多。”
左伊坐在石凳上ρi股发麻,心道这两老头还真能忍。
这会子听到程公叫对面银发老头范公,天下能有几个范公?
顿时觉得这ρi股疼的值得。
老范是个苦命人,至少在左伊这个穿越者眼里,他是个伟大的悲剧人物。
老范的老娘是个改嫁之人,宋朝社会对寡妇再嫁还是比较宽容的。但是作为拖油瓶的老范很可怜,他不能姓范,要跟着继父姓朱。
可怜的老范如果妥协了,这个世界历史就没有范仲淹,只有一个就朱仲淹的家伙,听名字就不好听。
作为拖油瓶的他从小就很刻苦学习,不在家中呆着,天天往庙里跑,小小年纪寄宿在庙里和和尚呆在一起读书,每天只煮一碗粥,凉了以后划成四块,早晚各取两块,拌几根腌菜,调着醋汁吃完继续读书。
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喝粥吃糠的同时,坚持每日凌晨舞剑。
二十七岁终于中了进士,他可以不用叫朱仲淹,堂堂正正的姓范,自立门户,接老娘颐养天年。
他为官是个好官,修河治堰,别的官员在朝中站着不腰疼的喊:死伤数百人是天意,修提也没有用。老范这个命苦的咬牙□的挺下来。
结果他成功了,终于从一个县官迈进了京官。这时候他那带着他改嫁的老娘却享不到儿子的福了,两腿一蹬,也算是幸福的离开人世。
老范守孝三年,再为官,皇帝由老头真宗变成了年轻的仁宗。
老范也从小官熬到了大官,开始接触政治斗争。
这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忠臣,知道仁宗皇帝二十岁了,六十岁的刘太后还亲政。仁宗皇帝只算个铲铲,没人踩他。
老范天生见不得错,拧着脖子上凑,于理不合,结果可想而知,小皇帝连谢谢都不敢说,一纸诏令把他贬到山西当了个小通判。
小铲铲终于变成大铲铲,老太后终于变成死太后。
三年后把老太后埋在了厚厚的土里,仁宗象征性的抹了几滴眼泪,就把老范叫回来了。
按说老范此刻应该风光无限了。皇帝翻身作主人了,可是太后当年一手提拔的宰相吕夷简还在。
吕夷简是个狠人,太后在的时候夸太后,太后走了第一个跳出来骂太后老不死的也是他。
如此小人,很快就获得皇帝的信任,老范斗不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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