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梦然在音乐声里笑望思哲道:"你口才这么好,今天怎么不说话呢,光让你们寝室的人表演,你也该发挥一下,是不是?"思哲眼望别处笑道:"他们个个玉树庭风胜潘安,一朵梨花压海棠,我是没话可说的。"席梦然对这次联谊还算满意,正要夸奖思哲办得好差事,忽见赵儒生表现抢眼,有点尴尬地问思哲:"你们那个赵儒生是哪里的人?"她说这话声音压得很低,不预备让旁人听见,可赵儒生耳听八面,抢一步自豪地介绍:"我是山东曲阜东陲防山乡尚家庄的,和孔老夫子是半个近邻,我们那里地灵人杰哪,防山之北有孔子父兄墓葬的'启圣林'还有'颜林'。听老一代说,我们庄里人才辈出就是因为祖上风水好。"席梦然"噢"了一声,脸上的好奇大多出于礼貌,心里早不耐烦。可赵儒生讲得忘情,西装的袖子都挽起来,好似乡镇企业家作报告,不时有浓重的地方色彩,还大肆宣扬他们那里开放,把女生们镇得一愣愣的,都说小女子没有见过世面,纷纷向他询问开放的具体环节。这种时候需要有人打岔,但简鸣的咳嗽警醒好似挠痒痒,全不起作用。思哲担心尴尬,满心寄希望九头鸟有高招,可那家伙只顾和纪晓蕾搭讪,幸好后来话题不知怎么扯到了高考上。纪晓蕾不无惋惜地说自己原想填报音乐学院,可是父母亲不同意。高考这东西确乎扼杀了不少人才,可也使得一些碌碌之辈有借口追溯以前的多才多艺,譬如九头鸟高中球技精湛,曾被某某教练看重,结果呢经历这场考试,连肌肉都萎缩了。赵儒生考前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不尽的风流倜傥,可是一过七月,什么都忘了,连早白的头发也像是伍胥过昭关,高考前一夜变白的。简鸣更是豁达,早就看破了应试体制的荒谬,索性考也不考,直接保送。据他说之前曾有国外某大学计算机系录取他,可他不稀罕,情愿到这荒山野地搞创业,一心要做中国的比尔·盖茨。思哲只恨牛皮被他们吹尽了,翻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只好缄口,显得光耀历史深藏不露,可惜席梦然一语就道破他的老底:"若不是高考,他就不会失去他的老相好。"思哲勃然作色跳起来怪她多嘴,悻悻地要找茬,席梦然不和他一般见识,维持风度只笑不语。但是她的话在大家心里隐隐生了根发了芽,仿佛提醒了各人前来联谊的目的,两个寝室渐渐由热烈的大众话题变成绵绵密密的分组讨论。简鸣和席梦然聊在一起,他们同属东方都市,有着海派文化的共同语言。席梦然时尚,简鸣流行,加在一起是"时流"--时间不着痕迹地流动。九头鸟一直和纪晓蕾凑得近乎,不知用了什么高招,把这女孩逗得咯咯娇笑,还约她看好莱坞通宵电影,上演一幕沉默的羔羊与狼共舞,这一来等于宣布他们的关系有发展的趋势,旁人不容Сhā手。思哲气他做得出,虽说这联谊说到底是解决单身汉的希望工程,可初见面就意图不轨、狼子野心,也真没有品位,亏他先前还说不要急吼吼呢。赵儒生不适应这种气氛,怔怔地,不知如何面对,他的孔老夫子开始还能独领风骚的,这时不解风情,提供的也只是落了伍的风雅。他所谓的开放,只能是晚清的通商口岸,不够彻底,眼瞧这一群男女不堪,有点败坏风化,奇怪像自己这样的君子,如何没有人理睬。耳边听到录音机里不断地重复:笨小孩笨小孩笨小孩,他们说城市里男不坏女不爱怎么想也不明白,妈妈说真心爱会很精彩结果我没有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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