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这老和尚一哧溜就没见影了!”向牛丕嚷道,“我问过好几个寺僧,都说那癫和尚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个定规,敢情是想睡哪儿就睡哪儿的云游僧人。”说到这里他斜瞥着走在不远处,正不安地向他们身边退的黑猫,“要么,田歌试着闻闻那老和尚的气味,兴许猫儿能找到也说不定。”
“田歌是猫,又不是狗。”杏月儿不悦道。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见黑猫神色慌张地逃蹿过来,“呼”地跃进杏月儿的怀里,杏月儿诧异地问黑猫,“怎么啦,田歌,看你吓得这副模样?有什么不对么?”
黑猫对她凄厉地发出一声警号,杏月儿面色刹变,惊叫道,“什么?有老鼠?”
艾净闻声不安地向身旁看。
向牛丕嗤笑道,“难道你一只猫儿,还怕老鼠不成?”
艾净忽然“嘘”了一声,紧张道,“别说话,快听!”
三人一猫立时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四周的声音,此时,这个菜园子里静谧得有点令人窒息,甚至连鸟鸣都听不见,风声也歇止了,灌木草叶也静止了,没多会儿,众人耳里传来沙沙的细声,起初声音很小,便如流沙在流动一般细碎,渐渐地,声音愈传愈响,而且是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围来。
终于,他们看清了,果如黑猫所述的那样,有老鼠向他们袭击过来,但黑猫的形容也太简略了一点,直到他们看清,方才明白黑猫为何会吓得失魂落魄了——只见上万只油光光的棕色老鼠由四面八方向他们围过来,不,用上万只形容并不贴切,该是无数只老鼠把他们三人一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眼底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老鼠的海洋,纵令如艾净那样的出神入化的轻功,也不可能从老鼠的包围圈中逃出去。
三人里,杏月儿没被骇昏过去已经算是奇迹了,她惨叫一声“额的观世音菩萨啊!”把怀里的黑猫往地上一扔,翻身便跳到向牛丕身上,双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两腿紧紧夹住他的腰,口中嚷道,“死定了、死定了,我这前世里倒底作了什么孽啊!今儿要成耗子口中的点心,这种死法太龌龊了,我好不甘心哪!”
一向沉稳冷静的艾净也霍地跳到向牛丕身上,同样抱紧他的脖子,同样勾紧他的腰,就差口中大嚷大叫了,看来无论是冷血女人还是热血荡妇,遇到老鼠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向牛丕两美在怀,本该是很幸福的事情,无奈却是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他心里五味杂陈,哭笑不得,紧接着,黑猫从他身后跳到他的头顶上,抓紧他的头巾,紧紧地趴伏在他头顶,浑身打着哆嗦,显见心里骇极。
老鼠潮水般向他们脚边涌过来,按理说三人一猫本该有十只脚站立在地上的,实际上却只有两只脚还挨着大地,另外八只脚全部凌空吊在那两只脚上,想动都没法动弹,那杏月儿和艾净、黑猫早已放弃了抵抗,除了高声惨叫再也无所作为,向牛丕起先还做些积极的抵抗,把跑在最前面的几只老鼠变成几块石头,可是,当眼前黑麻麻的老鼠如潮汐般无边无际地潮涌过来时,他意识到,面对这种天灾,抵抗是毫无意义的,他长叹一声,伸手紧紧搂住怀里的两美,暗自庆幸结果还不算太糟糕,好歹死也死成个风流鬼了。
就当老鼠潮蜂拥到他们脚边时,倏闻菜园边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呼哨声,那些疯狂至极的老鼠们蓦如中了魔咒般,全部静止在原地,除了口中发出急切的吱吱声外,竟是丝毫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生死悬于一发的三人一猫向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却见虫二姑、鹏万里等书院四术士正站在菜园边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中被老鼠紧紧围定的三人,看他们那副捧腹大笑的模样,便如看到一场好戏般开心,向牛丕苦笑起来,暗忖着他们这幅情景一定非常好笑——两女人吊在他脖子上,头顶还有一只黑猫,脚下是无底洞一般黑的老鼠海洋。
肖白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一边抹着眼角的泪珠一边对向牛丕朗声道,“诸位,别来无恙哪!”
向牛丕苦笑道,“还好、还好。”
杏月儿马上嚷道,“好个屁,这都快成老鼠腹中餐了,喂,玩虫子的,快把这些耗子给赶开,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虫二姑捂嘴笑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召唤到这么多耗子,这都是我们肖大哥的功劳。”
肖白虎努力板起自己的脸庞,装腔作势地清清嗓子,对他们说道,“三位,如今摆在你们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随我们回书院去接受审问;另一条就是顽抗到底,结果嘛,我不说你们仨也明白,这些老鼠可都不是吃素的。”
花间溪笑道,“事实上,汴京正闹粮荒哩。”
向牛丕叹息道,“我可以与天下书院为敌,也可以与天下英雄好汉为敌,但要我与整个汴梁城的耗子为敌,我可办不到,我投降便是。”
杏月儿也说道,“喂,你们听见没有,我们投降,快把这些天杀的耗子赶走呀!太恶心了。”
“是吗?”鹏万里阴阳怪气道,“只是你们都是一帮贼,你们说的话儿我们哪敢轻易相信。”他这句话当然把杏月儿和艾净也算进贼婆的行列了,看来向牛丕的战术已经初步见成效了。
杏月儿着急道,“那我们要怎么做你们才相信?”
“很简单。”肖白虎甩手丢到他们脚边一捆绳子,“喂,穿红衣服的姑娘,你把他们两个先给绑紧了。”
杏月儿万般不乐地双脚落实地,哆嗦着用绳子把向牛丕和艾净给绑紧,特别是向牛丕,看她绑绳时一副咬牙切齿状,就生似此人和她前世里结了血海深仇一般。向牛丕疼得直咧嘴,低声说道,“喂,你倒底是不是自己人,绑松点,我还要找机会逃脱哩。”
杏月儿哀求道,“你就老实点行不行?要是惹翻了他们,一声令下,咱们就得被这些耗子给分尸了,我可不想死得那么惨,太不人道了。”
对于这种贪生怕死的行为,向牛丕除了翻白眼,也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说辞来谴责她了。肖白虎直到杏月儿把向、艾二人绑紧后,方才发声唿哨,只见那些油光光的耗子迟疑了片刻,如退潮般向四外散开,没多大功夫,菜园子恢复原样。杏月儿直到此时方才软瘫在地,腿肚子直抽筋。
肖白虎见一只黑猫缩头缩脑地想往一旁逃窜,赶紧发出一连串的怪吼声,他这是用一种召唤野兽的咒语呼唤黑猫,哪知那黑猫对他的咒语居然一点也不受影响,这让他很奇怪,也很恼火,依他现在的道行,已经很少有小体型的野兽能抵抗他的召唤咒语了,特别是这种毫不起眼的小家畜,可是,眼前的情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居然有只猫儿从他眼皮底下给溜了,肖白虎感觉不可理喻,手指嘬在口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唿哨,隐身在灌木边上的雪豹现出身形来,如闪电般追向黑猫消逝的方向。
杏月儿见雪豹向黑猫追去,着急道,“肖老大,肖大爷,求你别伤了我的猫儿。”
“你先顾着自己的性命吧。”鹏万里把她从地上给拎起,四大术士押着一男二女向菜园后一间已被废弃的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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