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要把夜行人引到完颜纲的内府去，她让我们先离开，不要等她，她自会想法找到我们。”

向牛丕想了想，觉得艾净这样做是有其自己的道理的，他和杏月儿出身玄门，虽说法术玄奇，功夫却不高明，在轻功上自然无法与那些高来高走的武林人一较高下，一旦与这些武林人产生冲突来，虽然未必能被他们给逮住，却肯定会惊动宰相府中的守卫，到时金兵出场，事情就难以控制了。想到这里，他带着杏月儿和黑猫，猫着腰穿出假山群，向相府西侧的一排房子跑去。

相府内，此刻张灯结彩，鼓乐笙鸣，显得很喜庆的样子。

向牛丕和杏月儿躲在内府院墙后的一排矮灌木丛后面，两人侧耳倾听着内府里的动静，向牛丕低声嘀咕道，“想必是完颜纲在款待夏震那几个汉官狗贼，你听，宾主尽欢哪，呸……”

杏月儿歪咧嘴角不齿道，“完颜纲当然高兴啰，这些汉官又是奉银子又是把他们叫爹娘，换作是你，不发疯才怪。”

向牛丕叹息道，“唉，我堂堂大宋的皇上居然沦落到称敌国皇上为叔，把我整个大宋子民贬得抬不起头来，这种皇上真窝囊的，不要也罢。”

杏月儿微蹙秀眉道，“你这话大逆不道，你想谋反不成。”

“谋反这种事情太费神，我是没这种兴趣，”向牛丕意兴阑珊道，“只是他们赵家宗室不配做汉人的皇上，以后若再见到赵家之人，我是万万不会下跪的了，什么皇上，呸，狗屁不如。”

这时从灌木丛边的一条青石道上走来一队奴仆丫鬟，这队人或肩扛扎着红绸的礼箱，或手捧珠宝首饰的礼盘，或抬着盛满金银锭子的礼盒，排成一个纵队从他们面前走过，走向内府院墙的一扇半月形拱门。

向牛丕附耳对杏月儿说道，“这些人手里所捧的多半是夏震那狗官用来贿赂完颜纲等金国重臣的，这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不义之财，你可想在离开这里之前发笔小财？”

这句话杏月儿最爱听，此女本就是个贪婪之辈，又与田歌和向牛丕相处日久，耳濡目染，已经渐变成个贼婆娘，她轻笑道，“这敢情好，临走时不伤大雅地­干­上一票，也让那帮狗官们沾上点晦气，谁让他们卖国又求荣的，只是这些仆人警醒得紧，该找哪一个下手呢？”

向牛丕笑而不答，拉着她掩向内府院墙的那扇半月形拱门，他用手指了指这行队伍的最后两人，只见那两人手里各捧一只樟木小红箱，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说笑着，也许这两人的谈话比较私密，所以与前面之人拉开十步之遥的距离。

送礼队伍相继走过半月形拱门，他们转个弯，贴着墙廊入了内府，两个落在最后的手捧樟木小红箱的仆役边说边笑着走近半月形拱门，在他们靠近拱门的一刹那，忽觉背后|­茓­道一麻，两人连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歪倒在门边了。

出手点|­茓­的自然是擅长九华山“千叶拈花手”点|­茓­神功的向牛丕，他和杏月儿把两个被点翻的仆役拖进灌木丛里，两人各抱一个樟木小红箱，沿着灌木丛边的青石路向内府的反向行驶，那杏月儿是个急­性­子，手里抱着一箱宝贝，当然想看看箱里的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一边疾行，一边伸手揭箱盖，心里尚在忖思着：这只箱的重量并不重，用材却极是考究，多半是件稀世的玉器了，菩萨保佑，但愿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她心里如此想着，箱盖已被揭开，哪知，触入眼帘的却是——

一颗人头！

杏月儿“妈呀”地惊呼一声，把手里的樟木箱远远扔出去，一颗肥头圆耳的脑袋从箱中滚出，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儿。走在前面的向牛丕闻声停下脚步，回头后望，待到看清地上那只脑袋后，他先是一怔，接着脑海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迅速把自己手里的红箱打开——只见箱中一颗面目清癯，口眼微张的首级，首级上撒抹着一层石灰粉，发出一股冲鼻的怪味。

“大慈大悲观音菩萨。”杏月儿口中低喃地念叨着，对向牛丕抱怨道，“这帮狗官是变态还是怎地？好端端的金银珠宝不送，偏送什么人头，这一点都不好玩。”

向牛丕看着自己怀里所抱的人头，忽然吃吃笑了起来。

“你觉得很好笑么？”杏月儿双手叉腰道，“我们这次买卖亏大了，两脑袋值鸟钱。”

“你知道这两脑袋是谁的么？”向牛丕指着自己怀里的首级道，“此人就是前宰相韩侂胄，你那个多半就是苏师旦了，白道武林巴巴地从江南追到中都，原来就是为这两个首级而来。”

“是么？”杏月儿吃惊得张大嘴巴，“可是，他们的首级怎会出现在这种场合里呢？要说那些宋室汉官要把他们的首级当礼品送给完颜纲，打死我也不相信，但是……这都是为什么呀？”事情出现得过于诡异，杏、向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嘉定和议》中居然还有一个附带条件：献上韩侂胄和苏师旦的首级。

正当向牛丕和杏月儿面对着两颗首级惊疑不定时，忽听身后有人朗声说道，“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呀，害得我们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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