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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个月后。

时值七月,骄阳似流火,杏月儿敞着胸襟捋高袖子坐在山脚的一棵大树树荫下,手挥一只大蒲扇不耐烦地挥扇着,眼前一条山道是通往崂山派的必经之路,山脚下有一幢简陋的知客堂,由于崂山派素不接待女客,所以向牛丕带着黑猫田歌上山时,就把她留在了山脚下的知客堂里。

哪知这一上山就是五天时光,把个杏月儿急得,恨不得冲上山去看个究竟,要不是现下她有求于崂山派掌教,否则若依着她的­性­子,此刻早已对崂山点上一把火烧山了。

从山道上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杏月儿闻声心里一喜,从树荫里跑出来拦在山道中间。

下山的是几名身背山药的采购道士,这些世外修行的道士们猛见一名美丽的妙龄女子拦在路当中,酥胸半露、藕臂赤­祼­着做出一副荡­妇­状,赶紧低下头从山道旁的草地里斜溜开来。

杏月儿见这些道士中并没有向牛丕的身影,大感失望,忽见几名道士里有一年轻道士甚是眼熟,回想一下,竟是三个多月前在清远县城外有过一面之缘的丹术子,于是用嗲嗲的声音喊道:“丹术子小弟,你等一下哩。”

众道士停下脚步,皆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丹术子,丹术子面红耳赤地对杏月儿稽首道,“女施主叫贫道有何事?”

杏月儿扭着腰肢走到他身边嘻笑道,“小弟弟还认识我么?”

众道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丹术子双手乱摇道:“女施主是向师叔的搭档,千万莫要这样称呼,折杀贫道了。”

“呸,谁是姓向的搭档了!”杏月儿不爽地叉腰道,“他是一个贼,我是良家女子,你再把我和他无端端地牵扯到一块儿,小心我跟你急。”

丹术子连连道歉,众道士皆想看你这副模样哪像一个良家­妇­女的样儿。

杏月儿向他眨了眨大眼,低声问道,“哎,上次你在清远县找到九转子没有?”

“找到了,现下正在我崂山派做客哩。”

一听九转子正在崂山作客,杏月儿心里那个痒啊!这些年来她为了找到能使黑猫能够恢复人形的办法,一直带着它东奔西走而疏忽了自己的修行,主人的修行停滞不前了,法宝的力量也会停滞在一个阶段而不提升,所以杏月儿一直期望着能有机会通过外界的力量把自己身上的法宝“银蛇带”再提升一个境界,而这个所谓的外界力量,能提高法宝属­性­的九转子显然是最好人选。

——而今九转子正好在离自己不远的崂山上,杏月儿感觉自己此刻站在财宝堆上了,不捞上一把实在不甘心呀!

她眨眨那双大杏眼问丹术子,“你上次在清远县找到这个九转子老前辈时,他帮你炼法宝了么?”

丹术子脸­色­一黯,大声叹着气道,“他老前辈开价太高了,说是要我把天上的月亮摘给他他才肯帮我炼法宝。”

杏月儿一怔,把月亮摘下来,那明摆着就是坚决拒绝了,听说九转子这老家伙喜怒无常,脾气特怪,对于找他炼法宝的人,有时他开价高得离谱,有时又分文不收,碰上这种怪人,依照自己的脾气多半是会碰得灰头土脸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大为失落,不过杏月儿也不是那种愿意轻易放弃的人,既然九转子就在崂山上,不找他谈上一次终是有点不甘心。

杏月儿再问丹术子道,“这些天你可曾见到姓向的那家伙么?”

“你是说向师叔,嗯,见到了。他上山后天天抱着一只黑猫缠着掌门祖师爷,说是求他帮着解什么诅咒来着。”丹术子说道,旁边数名道士听到这里都笑了起来。

“那你们掌门人怎么说?”杏月儿紧张地逼问他。

丹术子摇摇头道,“这都是他们长辈人家的事情,我们这些小辈怎好意思去打听。”

旁边一名小道士凑过来道,“我大前天晚上曾见掌门祖师爷带着向师叔以及那只黑猫到掌门人闭关时专用的密室里去了,至于在密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反正次日下午我见到向师叔时,他手里还拎着那只黑猫哩,不过我们掌门祖师爷却睡了整整一天时间才起床,此后几天一直脸­色­苍白,至今他的­精­神还没恢复过来。”

杏月儿“哦”了一声,心里大感失落,为解黑猫身上的变形法术,自己曾求过好几个玄门的成名高人,大凡愿意帮忙一试的,多半事后都是这样­精­元大耗的样子,想来自己的师父施在田歌身上的变形法术果然厉害得紧,这次崂山之行难道还是铩羽而归的结局么?

几名小道士见杏月儿怔立在路中央显出很失落的样子,便纷纷告辞下山去了,杏月儿感到心里有丝疲惫,厌倦地把身子靠在路边的一根树­干­上,忽闻身后有几声“吱嘎”的异响声,她紧张地回头张望,眼前草木葳蕤,树影婆娑,没看到有何异状,可她的第六感明显能觉触到有什么事物在自己附近,自从来到崂山后这种­阴­影一直在她心头盘萦着,可是无论她如何仔细寻找与推断,也无法揣摩出这种感觉的源头来。

当日傍晚时分,向牛丕抱着黑猫下山了,同行的还有一个个子又矮又胖,肥头大耳酒糟鼻的老头儿。杏月儿一看黑猫还是那个黑猫,满脸不悦道,“你带田歌上山五天,带上去时什么样,带下来时也是什么样,这五天你都赖床上睡大觉了还是怎的?”

向牛丕耸耸肩膀道,“没办法,我师父也尝试过解开他身上的变形术,只是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反倒让他老人家几乎­精­元耗尽。师父说田歌身上中的法术太厉害,要解开得费上一番手脚,他现在正在想别的法儿。我们过几天再上山去找他,希望到时他能找到好办法。”

杏月儿听他这么一说,心情一松,面露喜­色­道,“呀,这就是嫡传徒弟亲自上山求师父帮忙的好处了,我和田歌数次上崂山求你师父他都不理我,看来请你帮忙算是找对人了,这么说田歌有希望恢复人形啰?”

“虽然得费点功夫,但确实有希望。”向牛丕肯定道。

杏月儿心下大慰,从向牛丕怀里抢过那只黑猫亲昵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她把黑猫举在手里掂了掂,皱眉问向牛丕:“怎么田歌瘦了一圈?你在山上没喂他么?”又见黑猫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伸指揪了揪他的猫胡须,见他没什么反应,诧异地咕哝道,“哟,怎么无­精­打采的象只弯爪猫了呢?你虐待他了还是怎的?”

向牛丕期艾道,“我师父在山上曾经尝试施法把田歌变回人形来,只是没成功,想必是田歌在施法过程中吃了苦头吧,所以才会变得这样无­精­打采的。”

杏月儿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不疑有它,这才对跟在田歌身后的那个胖老头感兴趣地打量起来,向牛丕赶紧介绍道,“这是九转子老先生。”

杏月儿眼睛一亮,象见到情人般顿时热情高涨,她妩媚地对九转子笑道,“久仰你老人家的大名了,只是缘悭一面,今日得缘一见,您老真是仙风道骨,一派仙家风范哪!”

九转子抱拳大笑,“哪里哪里。”

杏月儿在九转子面前努力展示着身姿,一会儿拉低衣襟,一会儿扭扭ρi股,九转子眨着小眼睛对杏月儿道,“你这样大献殷勤是有事相求吧,你若愿意白把你的身体献上来,老夫我倒愿意勉为其难,你若是想以此换条件,那就免谈。”

杏月儿碰了个灰头土面,悻悻地低声问向牛丕,“你师父请他上山可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向牛丕低笑道,“我师父在东海得到一把宝剑,求九转子帮他炼成一把仙剑,至于条件么,听说是一套楼兰古城的夜光杯。”

“楼兰古城的夜光杯?”杏月儿吐了吐舌头道,“这东西可是罕见的宝贝,哇,看来九转子这老儿的开价还真不低嘛。”

“他浑身都是宝贝,随便拣块石头便能变成金元宝,世间的俗物他才不放在眼里呢。”向牛丕道,“要求他提炼法宝,得找稀奇古怪的东西逗他开心才行。”

杏月儿大感失望,在她眼里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无非金银财宝,越是大俗的东西越能填饱她的欲望,至于说玩弄风月,那都是那些浑身没几两骨头,却天天把骨气一词挂嘴边的穷酸们­干­的蠢事。想要她去挖空心思找那种吟风弄月的宝贝,就等于让她到粪坑里去抓条蛔虫,简直恶心之极。她瞅着向牛丕一脸鬼笑的样子,不禁问他,“现如今你师父在休息,我们就在山下等他恢复后再上山么?”

向牛丕摸着高挺的鼻梁咳了一声道,“你和田歌在这里等着,我把九转子老前辈送到镇江去,过后就回来。”

杏月儿睨了九转子一眼,奇怪道,“送九转子去镇江?你几时变得这么热心了?”

向牛丕耸耸肩膀,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道,“反正这几天也闲着无事,再说我在山上与九转子也非常谈得来,更何况他帮了我师父那么大一个忙,我送他一程也是应该的。”

杏月儿皱了皱鼻翼,不相信道,“你这人一副贪婪相,会有那么好心?多半是心怀鬼胎,噢……”她指着向牛丕的脑门恍然道,“我明白了,你缠他是有目的的,你也想让他帮你提升法宝是不是。”她双手叉腰瞪大眼睛道,“我也跟你一起去,你别想甩开我独得好处。”

向牛丕怒道,“你这女人­干­嘛事事都要缠着我,真不可理喻!机会要靠自己创造,你懂这道理么。要想白捡便宜,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偏要跟着你,我不管。”杏月儿耍赖道。

一旁的九转子见这对年青男女一声大过一声地在路中央大吵起来,他­干­咳几声对向牛丕道,“向老弟,你如果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行告辞……”

“不,不,没事,我就走。”向牛丕赶紧说道。

“是啊是啊,”杏月儿格格笑道,“老前辈你可别见外,我们这对搭档说话历来就是这样咋咋呼呼的,可是我们吵归吵,却从来没分开过,历来都是焦不离孟的,向大哥刚才是说想陪你老下江南,又怕带着我这女子你老会恶嫌,所以犹豫着不好意思向你老开口。”

九转子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杏姑娘也是个妙趣的人儿,怎会令我恶嫌呢,向老弟你别多心,大家同行去江南玩玩,我没意见。”

杏月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笑嘻嘻地挽起九转子的手臂便走,向牛丕对着她的背影连翻几个白眼,痛恨却又无可奈何。

三人由山东入江苏,在淮­阴­时改乘一艘画舫,由京杭大运河南下。

是夜明月高悬,清风送爽。

杏月儿陪着九转子坐在船头一边饮酒放歌,一边笑谈江湖趣事,说着说着,杏月儿总觉得身边缺少点什么,转念一想,明白了,素日里爱凑热闹的向牛丕还躲在船舱里在闷闷地想事情,看那情形,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惑着一般。

杏月儿离开九转子来到船舱里,只见向牛丕坐在一方矮桌边,把那方清明印凑在烛光下细细地打量着,杏月儿在向牛丕对面坐下,以手支颐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如此专注,以致于无视她的存在,禁不住讥诮他道,“‘华山书院’那么多才子都没有看出其中奥秘来,你得到这枚方印也就三个月的光景,就想找出藏于其中的秘密来么,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瞅你就算瞪瞎双眼也未必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向牛丕斜睨她一眼道,“就凭你这张乌鸦嘴,黄金也被你说成粪便了,去去去,出去乘凉去,别来打扰我。”

杏月儿向舱门看了一眼,歪头问向牛丕,“哎,你说,这些天你在九转子那老儿身上用尽了手段,他倒底许你什么好处没有?”

“用尽手段?说话别那么难听好不好,“向牛丕瘪了瘪嘴角冷笑道,“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九转子是纯友谊式的交往。”

杏月儿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道,“你我现在可是搭档,当初就说好利益平分的,你可别得到什么好处瞒着我,若让我知道,没你好果子吃。”她嘀嘀咕咕数落了几句,忽然又长叹一声道,“唉,现会儿这九转子老儿就在身边,不在他身上得点好处,便如守着宝山而两手空空一般,浑身不舒畅。怎生得想个法子让他把我的法宝再提炼到一个更高的档次才行。”

向牛丕向舱门口方向看了眼,低声对杏月儿道,“你知道我一直盯着九转子的真实目的吗?”

“还不是想把你的法宝马良神笔再提炼一下,让神笔更加厉害一点呗。”杏月儿猜道。

“错,我确实想求他帮我把法宝提炼一下,但不是马良神笔,而是清明印。”向牛丕道,“自从得到清明印后我日思夜想,始终无法参透这枚方印与‘五龙蜇法’有何联系,直到几天前我在崂山上忽然看见九转子后,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来:为何‘华山书院’那么多才子高人都勘不透清明印中的秘密呢?我觉得他们都犯了个方向­性­的错误,所有人都觉得当年陈抟老祖的独门绝技‘五龙蜇法’是一种内功心法或者神功法术,所以大家在研究清明印与‘五龙蜇法’的关系时都钻进一个死胡同里去了。此前我也是往这个方向假设的,直到看见擅长炼法宝的九转子,我才冒出一个与众不同的猜想——会不会这枚清明印本身就是一件玄门法宝!”

“什么?”杏月儿大惑不解。

向牛丕欣喜地指着手中清明印轻声道,“你想想看,陈抟老祖在世时,门下弟子号称有上百之众,其中也不乏资质甚高之人,可他为何不把自己的成名绝技‘五龙蜇法’传授给自己徒弟,而宁愿带进棺材里去呢?”

杏月儿努着嘴­唇­道,“这老儿多半是个自私的吝啬鬼吧。”

“依我看,他不是不想把自己的成名绝技传给后人,而是没有办法把它传承下去。”向牛丕判断道。

杏月儿搔着头皮道,“你说得我越来越糊涂了。”

向牛丕从袖中掏出自己那枝马良神笔对杏月儿示意道,“你看我这法宝,画出什么便能令画中的事物成真,但这仅是法宝的功效,并不意味着我本身具有‘画物成实’这个本事,离开这个马良神笔我就无法‘画物成实’,无法穿墙,也无法复制画轴了。”

“啊,我明白了。”杏月儿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陈抟老祖那能呼唤神龙的神技‘五龙蜇法’竟是来自于这件法宝‘清明印’,而并非如人们传说中所说的那样,是他参悟的什么神功术法,所以他一旦离开‘清明印’就无法施展唤龙之术,因而根本无法把这‘五龙蜇法’绝技教授给自己的徒弟了。”

“对了,”向牛丕以肯定的口吻说道,“所以‘华山书院’那么多才子都勘不透‘清明印’中的奥秘,因为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五­色­之印竟然是件玄门法宝。”

“如果真如你的猜测,那我们前面花的那么多功夫岂不白费了。”杏月儿长叹一声,把头歪倒在桌面上痛苦道,“走南闯北跑了这么一大圈,还几次险些丢­性­命,到头来却得到一块毫无用场的破印章,谁都知道玄门法宝是认主人的,就算这个法宝曾经多么厉害,离开主人后便和废物一样毫无价值了。”

向牛丕却乐观道,“这倒未必。”

杏月儿把头竖起来惊疑地问他,“你还有什么好办法让它认你为主?”

向牛丕眼神向门外瞟了一眼,扬着眉毛轻笑道,“你忘了我们船上还有个专门提炼宝贝的人么?他为何叫做九转子,就是因为他能把一件废物转变成宝物,能把属于别人的东西转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杏月儿竖起大拇指赞颂道,“啊,我明白了,你想把清明印经过九转子的手转变成你自己的法宝。这个鬼样­精­灵的脑袋真够灵光的,佩服,佩服!我们这就把清明印让他看看倒底是不是玄门法宝,如果真是玄门法宝,咱们得缠着他把法宝变成咱自己的。”

两人交头接耳商量了几句,兴冲冲地跑出船舱,到甲板上去陪九转子饮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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