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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绝色女诸葛穿越之罗敷传 > 八十六、不足(二)

八十六、不足(二)

冯异生怕打断他的思路,可又不得不提醒他快点移驾:“此处有末将坚守,皇上尽可放心。时候不早了,皇上应该起驾洛阳了。”

在冯异等人眼里,当今皇上胸怀远大,城府又极深,将是个大有作为的千年一帝。像现在这样,他因为一个女子而失神还没有过。当今皇上自登基以来,只有皇后郭圣通和­阴­贵人丽华两个女人,并不曾将后宫充盈。想刘秀如今风华正茂,用情却是如此专一,不可谓之稀奇。之前冯异以为让刘秀如此用情之人必是­阴­贵人­阴­丽华,此女温润贤淑,不可多得。可当他今日得见罗敷真颜又看到刘秀的失态才知道,令皇上用情至深的乃是另有其人。天下间竟然有如此丽质天成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身上竟还有一颗七巧之心曾助皇上登上帝位,真男人尚之不及!奇也!奇也!刘秀对之用情至深丝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刘秀眉头一锁,怔怔地望着罗敷离去的方向只是不语。过了好一会,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猛然回头道:“起驾。”

之前刘秀听罗敷之言令人攻占洛阳,更始手下大司马朱鲔率全城投降。值得一提的是,此朱鲔正是当日上谏更始杀死刘縯之人。刘秀怀宽大之心接受其投降,保其及洛阳全境百姓无忧,并封其为平狄将军。往日仇怨竟能一语购销,此人也只能是刘秀了吧。

不过刘秀从此举中受益良多。一是保全了洛阳城,让全城百姓免受战争之苦,二是收拢了以朱鲔为首的一大批原来更始的兵马,三是向天下证明了自己的宽大之心,从此往来投奔之人更是络绎不绝。

刘秀得了洛阳,自陇地返回。冬十月十八日,进入洛阳,临幸南宫却非殿,如罗敷所谏,定洛阳为国都。

回到马车上,罗敷撅嘴瞪着夜听潮,只是不愿与他讲话,方才的做法也太过分了?哪里还有一点天下第一世家当家人的风范?你可是当过一品大员,­操­纵百万军马的人!怎么如此没风度?罗敷只感到懒得理他,索­性­别过头去。

夜听潮道:“还在生气?”见她不为所动,也不再劝,而是拿出自己的箫,吹起当日与罗敷琴箫和鸣的曲子。

罗敷不由回头,这支曲子勾起了她与他所有的回忆,也让她想起他在水榭小筑独自度过的那段日子,他每日以吹箫怀念她,支撑自己。听到动情处罗敷忍不住流泪,轻轻靠在他的身上。两人可以走到今天是多么得来之不易。想想过去的辛苦,哪里还记恨他小小的坏?

罗敷深情道:“听潮,我们找一个像大堡山这样的秀丽山谷隐居好不好?带上公公和开儿。我不要再见你在权力漩涡经历生生死死。”

见夜听潮不语,罗敷突然想到什么,问曰:“听潮,加上隗嚣你一共还有多少人马?你不会还要为了帝位争下去吧?!”

九十六、云雨

罗敷看来,夜听潮的可怕之处并不是他的万贯家财和扶植的千股势力,而是他永远不会出现的底牌。他总是带给人层出不尽的震撼。不管他身处怎样的困境,每次都可以在化险为夷的同时,再依照买一赠一的原则给敌人致命一击。他不是神,也不是鬼魅,却尽情在光天化日之下挥洒神出鬼没的本事,让世人叹为观止。

罗敷道:“听潮,到底你还有多少东西为人所不知?你知道吗,你就像一口深井,让人永远看不到底。敷儿开始疑惑了,敷儿爱上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所看到的夜听潮究竟有几分真实?”

夜听潮一笑:“你不必知道我是怎样的,只要坚信我夜听潮有生之年只会为你,秦罗敷,一人动心!”

罗敷看着他的脸,如此绝尘,似乎从未经历人间烟火。但他那颗心,却分明跳动着最紧扣这个时代的脉搏。即使他不是掌握乾坤之人,但也不会受乾坤所控,而是,生在乾坤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罗敷道:“听潮,有隗嚣之兵和赤眉半数之众,你难道不会再起争帝之心?”

夜听潮道:“帝业不是我说不争就可以不争的。夜氏,天下第一世家,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夜氏不争帝业,必然会沦为帝业的牺牲品。我不能让百万夜氏属下因为我夜听潮的优柔寡断而送了­性­命!”

罗敷惊呼:“百万?!”经历了绿林刘玄反叛,和赤眉樊崇忤逆,他夜听潮手下仍然还有百万之兵可以­操­纵?加上夜氏富可敌国的财富,这岂不是争天下之资?如今刘秀帝业已稳,夜听潮势力又大,有朝一日这世上必定只剩下两人相争!——那,对她老说岂不是人间惨剧?一个是自己的初恋,照顾自己如友如兄的刘秀,另一个是自己的挚爱,她愿意生死相随的夜听潮,如果真有那一日她帮谁?她应该期望谁输谁赢?如果这真是事情的结尾,那么她宁愿选择离开。离开得彻底!她不要见到这个世界上对她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因为“帝位”这个如此虚幻的概念而你死我亡!

罗敷道:“我不要回长安,我要去邯郸见开儿!”长安乃是夜氏的根基所在,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力量可以任他掌控。如果回了长安,他岂会一日得闲?

夜听潮:“也好。”提到开儿,他的­唇­角不自觉往上翘。他犹记得当初对罗敷许下的诺言,—— “我要将这天下全部给他!我们的孩子应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我要他力挽河山,肩挑日月而生!”

樊崇忤逆之事也许让这个过程稍稍延长,但夜听潮坚信自己有能力给儿子夜开所允诺的一切。

夜听潮决定陪罗敷先回邯郸,其他人则按原计划前去长安。临分别,罗敷去见端木善若。

罗敷道:“世伯,我公公、伯父身体仍未复原,就仰仗世伯多多照顾了。”端木善若微笑曰:“敷儿心事重重,来找我恐怕不只为此事吧?”

罗敷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秘密全数告诉他,道:“世伯,你是我公公的至交好友,又有济世之能,我想……我想向你请教如何化解听潮的争帝之心。”

端木善若高深莫测地看着罗敷:“为何要化解?以夜氏的力量想要争帝并非不可能。莫非敷儿是想与听潮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想让这些事情打扰了你们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罗敷摇头:“非也。神仙眷侣固然是每个女子所向往的,但罗敷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梦想而让相公放弃自己的。而是……”端木善若问道:“而是什么?”端木善若本是和善可亲的­性­子,不知为何,今日却变得喜欢穷根究底起来。

罗敷道:“河北刘秀大事已定,天下群雄烽烟不息,鹿死谁手,赢者不过一人而已,听潮又何必Сhā足其中?况且,敷儿与刘秀与兄妹之情,我不忍看到有朝一日他们二人相争相残。”

谁知端木善若并没有平日的善解人意,而是道:“男人的事情自有男人的解决方式,敷儿又何必庸人自扰。”

罗敷颇感为难:“世伯……”一句称呼似有千言万语。端木善若苦苦相问让她如何解释?告诉他夜听潮根本不可能胜利,历史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告诉他即使夜听潮拼力一搏,也换不来对刘秀的胜利?刘秀对她如兄长一般,那夜听潮对她岂不更重要?她看不得刘秀失败,又如何能见得夜听潮受伤?

谁知端木善若哈哈大笑:“敷儿,我方才不过是逗一逗你,你可不要骂我老头子为老不尊啊。听潮争帝之事你且不用费心,我夜观天象,他与刘秀之结不日将解,又何劳你我之手?”

端木善若还有观天象之能?如果她之前没有见识他让夜听潮还魂,她一定以为这是天方夜谭,骗人的鬼话。但此话出自端木善若之口,她信。罗敷忙问:“当真?”

端木善若收起之前的嬉笑相,认真道:“自然当真。我方才对敷儿苦苦相逼也是一时兴起,你不要介怀。”罗敷:“敷儿怎敢?”端木善若点头,道:“敷儿,你可还记得我在大堡山上曾说过,你身上存在一种东西若有若无,是我所不熟知?”

罗敷:“世伯,既然你之前可以令听潮死而复生,又算出听潮与三哥之结不日将解开,说明世伯有先知之能。那么……”罗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是将事实和盘托出:“那么罗敷便不隐瞒世伯了!”她从自己如何从未来穿越到这个朝代开始讲起,一直讲到自己穿越到秦氏女罗敷身上,经历万千奇遇,与夜听潮走到一起。又讲起未来之日,刘秀定是统一中原之人,成为万世明主,名垂史册。等等。

虽然时间有限说得笼统,但基本的经历都道与了端木善若听。端木善若也是颇为震惊:“这世间真有如此奇事?!”

此时夜听潮已派人来催,说马上启程。罗敷匆匆向端木善若道别,端木善若道:“好,敷儿,此时我定然为你保密。他日我们在长安(石桥整理购买)相聚,到时我还有许多推测与你印证。”罗敷点头。说出了秘密,似乎心里轻松许多。

从陇南回来的路上因为有夜无忧等几位长者,且他们其中有人伤病在身,所以赶路速度自然是很慢。如今与他们分开,罗敷与夜听潮单独启程去邯郸,路上除了必须的活动,基本马不停息地在赶路。一路虽然颠簸,但想到马上要见到宝贝开儿,罗敷的心马上雀跃非凡。

“回公子,”车厢外有张平回话:“要更换马匹,请公子与夫人下车。”一路上只知狂奔去邯郸,马匹长途跋涉每隔一日都要更换,否则便会被活活累死。

罗敷与夜听潮一同下车。夜听潮见罗敷不胜长途跋涉的辛苦,将她抱入怀内,怜惜道:“你身子虚弱,自应将东方龄带在身边……”罗敷摇头:“敷儿无碍的,只是头有些晕罢了。公公和伯父身子尚在复原,龄儿姐姐理应留在他们身边。”

正说话间,有人自西而东快马赶来。不一会,张平来报:“回公子,是夜总管!”夜听潮让夜戈来见,夜戈拜曰:“公子!”

夜听潮问道:“事情可办好了?”夜戈脸­色­凝重,回道:“属下按照公子的命令,先联络了赤眉军中公子所说的将领,如公子所料,他们都同意听令于公子。我又拿着公子的手书去见早已在陇南隐藏待命的隗嚣,他丝毫没有怠慢,立即调动兵马去阻击赤眉。两军里应外合,如今樊崇身在包围之中正无法脱身。”

夜听潮微微点头,吐气如云,只说一个“好”字。

夜戈:“可是……”夜听潮问曰:“可是什么?”夜戈跪于地,道:“公子,夜戈未能拿到卢风扬首级,反而为其所伤!夜戈有负公子之命,愿意就死!”

罗敷见夜戈左臂有血迹渗出,原来是被卢风扬所伤。他受了伤还长途跋涉一路狂奔追上了他们,夜戈此人何其忠诚!罗敷忙去探看夜听潮的脸­色­。他不会因为夜戈一次的失误而杀了他吧?况且卢风扬深得端木善若真传,夜戈不是他的对手也情有可原。罗敷忙扯住夜听潮的长袖,想为夜戈求情:“听潮……”

夜听潮抬手止住她的话,对地下的夜戈道:“此事非你之过,卢风扬逃脱乃是我料事不周。”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扔给夜戈。瓶中乃是东方龄潜心多年研制出的金创圣药,为了给夜氏主人防身之用。此药功效神奇,世上只有寥寥两瓶,连东方龄自己都不曾有。夜听潮道:“此药你自然认识,令张平帮你每日早晚外敷。”说着拉起愣在当场的罗敷,转身向已换好马匹的车厢走去。又头也不回地对同样原地发愣的夜戈道:“与张平一起弃马乘车。”

夜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铮铮铁汉,语气中竟有几分生涩。他是被感动了。

何止夜戈,罗敷亦然。怔怔地看着表情一丝不苟的夜听潮只是说不出话来。方才的表现可绝不像是他做出的事情。

夜听潮:“为何如此看着我?”罗敷:“觉得新鲜,所以看啰。”

谁知夜听潮出其不意将她拉入怀中,吻上她的­唇­,含住她的丁香反复吸吮。道:“还有更新鲜的,要不要试下?”坏坏的笑直看得罗敷胆战心惊,不要吧,这里可是马车!罗敷忙摇头道:“我向来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

夜听潮身上的欲望却是被点燃了一般,热气向罗敷猛然袭来。他装作深沉,道:“没有好奇心?可惜啦。不过还好,我正好相反。”说着已将她完全纳入自己身下……

两人在马车上又是一番云雨,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定邯郸秦府内,自己的爱子开儿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作为迎接自己父母的礼物。

九十七、翘袖

罗敷与夜听潮终于赶到邯郸,马不停蹄地来到秦府见开儿。谁知两人在秦府门前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有人。夜听潮本是高高在上的­性­子,怎经过如此怠慢?一个眼神,张平已飞身入府,从内将门打开迎两人进去。

罗敷奇怪府内怎么没人,谁知进来发现谁也不少全数在府内,只不过情形颇为奇特。侄女秦风正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在假山上飞来飞去;哥哥秦想、嫂嫂孟透神­色­慌张在正堂偏房出出进进;秦韬被吉祥扶着站在园中长廊上,焦急地指挥着众人忙忙碌碌;而秦府上下的侍女、小童、管家、杂役更是遍布府内每一个角落,好像在紧张地寻找一件东西,或许,一个人!

罗敷大叫:“不好!”夜听潮从未见自己的妻子如此慌张,即使面临赤眉近百万大军,她何时失态至此?夜听潮忙将她拢到怀里,温柔道:“怎么了?”罗敷一脸无助地看着夜听潮,指着眼前的混乱,道:“是你儿子。”

此时秦府之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秦韬对下人道:“快继续找!”自己由吉祥扶着往罗敷的方向走来,罗敷忙迎上去:“爹爹,吉祥,是不是开儿他……”秦韬一叹气:“咳,敷儿,我对不起你啊,开儿已经失踪一个多时辰了!——吉祥,还是你来说吧。”

吉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罗敷上前要将她扶,她却死活不依。开儿平日都是吉祥在照看,但开儿的调皮是出了名的,罗敷深知连自己都不能让好动的儿子随时呆在身边,更不用说吉祥了。看着吉祥已经哭红的双眼,罗敷反而劝慰她一番。又问:“究竟怎么一回事?吉祥你慢慢说。”

吉祥道:“公子,夫人,是我对不起你们!一个时辰前,吉祥带小公子去老爷(指秦韬)那玩了一会,回来后吉祥见天­色­渐变,就将小公子放到床上,自己去侧房取了些棉衣要给小公子换上,谁知只出去了半盏茶的工夫,小公子就……就不见了!”说完大哭。

罗敷对吉祥道:“开儿向来喜欢爬着到处跑,一定是他鬼灵­精­怪躲到哪个角落了。”

谁知一说,吉祥哭得更厉害,泣曰:“以前……从来都是一找便能找到。但这次不管我们怎么找,怎么喊,小公子就是不出现!”

旁边的夜听潮一听开儿不见了,忙对张平道:“去找!”张平:“是!”带着众人迅速离开。夜府并不大,如果开儿是贪玩“爬”出去,那么一定可以找到。夜听潮令人将吉祥扶到房内,带着罗敷亲自在府内搜寻。

望着昔日曾被夜听潮带上去的湖心小岛,岛外的湖水中荷花已凋谢。因为罗敷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诗句被秦韬所得,所以他下令不许将池内残荷清理,又令人添加了一条小船在湖里,等着哪日女儿回府也可坐在船中听雨打残荷。秦韬原是风雅之人,才会宠着女儿为此风雅之事。

罗敷惊问身边的秦府小童:“这里不是泊着条小船吗?”小童也感到奇怪:“小姐,平素是有条小船在这停着,是老爷特地吩咐的。哎,那小船呢?”说着四处张望。小童突然指着残荷深处的一处地点,道:“小姐,小船在那呢!怎么跑那去了?”

罗敷抬眼看着夜听潮:“相公,我们去那小船上!”夜听潮也不问为何,对于罗敷,他向来不用费心去琢磨她的行为,因为他清楚他的敷儿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夜听潮抱紧罗敷,身子向上一提已经飞向那湖中,踩着残荷直奔中心小船而去。两人现在的姿势是罗敷极心爱的。有这样一个男人,他世间仅有,俊秀无双,却只钟情你一人;他哪怕负尽天下,唯独不负你;他只要你一个眼神,甚至不需任何动作,便知你心中所想;他永远如山一般让你依靠,如日月一般给你温情。得夫如此,罗敷自认再无所求。

正如罗敷所料,开儿不在这船上还在哪里?可喜他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竟然能够瞒过众人的耳目一个人爬到这小船上,还随小船飘进了湖心!此时的开儿正躺在小船里兴致勃勃地摆弄一只竹箫,哪里会理会外面为了找他整个秦府已经翻了天去。

开儿见小船上突然多了两个人,放下了手中的竹箫,挣扎着爬起来,拽着罗敷的裙角道:“妈妈,妈妈……”眼中瞬时起了一层水雾。

罗敷忙放开夜听潮,弯腰将开儿抱起来。呣子情深,看见爱子流泪,她又怎么受得了?过了许久,罗敷侧头对身边的夜听潮说:“我们的儿子!”将开儿递到夜听潮手中。儿子,现在这两个字所能带给两人是牵挂、宠爱、亲近、骄傲和幸福。一个小东西,原来可以让两人体会如此多的快乐。

夜开这个儿子是夜听潮所期望的,这一点,在夜开还没有降生夜听潮便知道。以他的霸气、罗敷的聪慧,所生的孩子必定是完美。夜开表现出的早慧和特立独行让他欣喜。夜听潮开口含笑:“此子类我。”

试想其他像夜开这样年龄的孩子,只会爬,定然还不知道怎么去闯如此大祸。这小船之下便是深湖,湖水冰凉入骨,湖下残荷纠缠,若是掉下去,莫说是一个不足岁的孩子,就是大人也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这样的情形开儿显然是意识不到,但是他的调皮却是让作为母亲的罗敷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有余悸。而夜听潮的评论竟然是“此子类我”几个字,实在让罗敷无语。

罗敷道:“风大,我们快回去吧,也免得父亲担心。”夜听潮点头,将这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同时抱入怀中,提身就要离开小船。罗敷忙道:“那箫!”夜听潮见方才被开儿把玩的竹箫不似俗物,开儿喜欢罗敷又惦念,于是伸手捡起,别到腰后,这才离开湖面,三人向地面飞去。

罗敷不舍得回头望了一眼那湖心岛。如今那里虽没有了妖冶如魅的黄玫瑰,可留给她的记忆却一点也没有少。她与夜听潮的关系虽然不是由此处而起,却也在此处 “升华。”

呵呵,想起昔日夜听潮的作为行径,罗敷不禁娇笑,恰恰被夜听潮看在眼中。他顺着罗敷的目光看,给她一个温暖的眼神。原来她与他一样,任何关于对方的过往回忆起来­唇­角都是含笑的。

开儿被找回仍然交给吉祥照看。夜听潮并没有对吉祥责罚什么,也没有因为儿子“失踪”迁怒秦府之人,这让罗敷舒心。如今的夜听潮虽然依然霸道不可一世,但已开始为他人着想,这对他来说是着实不易的品德和习惯。

为免吉祥一人照看不过来,夜听潮亲调张平与吉祥随身保护开儿。说是保护,其实是“看守”才更­精­准。经过此事,夜听潮和罗敷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对待开儿,他们不能像对待其他小孩一样放松,而应时时保持高度警惕,否则他不知何时又要闯下祸端。

罗敷问吉祥道:“这竹箫是开儿从何处得的?”吉祥回道:“回夫人,之前吉祥带小公子去见老爷,在老爷书房里小公子拿着这支竹箫怎么也不肯放手,所以老爷就将它给小公子玩。”

秦韬道:“这支竹箫……说来话长。”罗敷见秦韬脸上似有难言之隐,对吉祥道:“带着开儿下去玩吧。”于是屋内只剩下她与秦韬、夜听潮三人而已。

秦韬接着说道:“敷儿,你可知这支箫有绕梁三日之音,乃是以吴地极罕见的金玉紫竹制成。据为父所知,金玉紫竹产量极小,已在世上消失了数十年之久,所以用此竹制作的箫也是极其珍贵。但是箫本身的珍贵与它所涵盖的意义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罗敷好奇问道:“哦?它与我秦府有何渊源吗?”

秦韬的眼光一下变得悠远,对罗敷道:“此箫乃是秦府的家传之物,追溯它的渊源,应是汉高祖刘邦之时令能工巧匠为其爱妃戚姬所造之物……”

一听秦韬提到“戚姬”两字,夜听潮明显眼神一寒。罗敷也是一惊,夜听潮乃是戚姬和如意的后人,此事她并未向家人提及。如今听秦韬一说,秦府怎么会出现戚姬所用的东西?难道秦府与戚姬的悲惨经历有关?罗敷心内一怔。不,不会,秦氏世代书香,虽几代在京为官,但多为文职,并未听说参与过政治­阴­谋。罗敷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夜听潮手中,后者得到来自罗敷的宽慰,眼神柔和很多。

秦韬接着道:“高祖与戚姬之子如意秉­性­纯良,聪慧过人,又好音律,于是戚姬将这只罕见的竹箫——翘袖送给了自己的爱子。”

罗敷道:“这只竹箫名叫翘袖?”秦韬点头:“对。翘袖原为戚姬所擅长之舞。”罗敷这会意点头,果然每一件好的物品都应配一个好的名字,像她曾拥有的古琴凤皇,软剑天璇一般,否则却是对它们不住了。

秦韬继续道:“后来如意被高祖封为赵王,属地邯郸,翘袖就同他一起来到了这里。秦氏的先祖与赵王如意乃是至交,于是如意又将此箫送与了先祖,一直传承到今日。”罗敷听完这些话方才放心,原来秦氏不但与戚姬和如意无仇,还与如意有交。罗敷欣慰地笑,再看夜听潮,他的脸上已是一脸和气。

秦韬感叹道:“可惜啊,赵王本是世间少有的灵秀男子,却被吕氏残害,真是天妒英才!”

罗敷终是没有将夜氏的真实身份说与秦韬听,因为她知道告诉他这件事无疑是一种危险,家人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况且她内心也是期望夜氏永远为夜氏,不要挂上什么刘氏皇族的名号,希望可以远离纷争。

晚上,罗敷想要亲近爱子让吉祥将开儿放到自己房内一起睡,夜听潮没见反对,只道:“我陪开儿一会,你先去沐浴吧。”罗敷看着两父子相处甚欢,也就放心进了内室。

谁知罗敷刚脱下衣服躺在木桶里,夜听潮推门进来。罗敷:“开儿呢?你不是要与他玩吗?”夜听潮一笑:“良辰美景要他作甚?已让吉祥抱走了。”说罢给自己宽衣与罗敷一起钻进了木桶。夜听潮原来事事要人伺候,自从罗敷说过不喜欢别的女子看他的身子,像这样的事情倒是常常自己来做。

罗敷一脸崩溃,说是照看开儿,她一离开便将开儿送走,他现在倒是学会哄人的功夫了。夜听潮上前将罗敷抱入怀中,两人肌肤相亲(石桥整理购买),在木桶内瞬间弥漫起一股暧昧的气息。他在她颈边啃咬,逗得她咯咯直笑。夜听潮道:“今日之事果然是奇,我知先祖有只竹箫叫翘袖,却不知去了哪里,今日竟然重逢。”说罢在她­唇­上一点:“你秦氏与我先祖又有渊源,你我岂不绝配?”

罗敷点头:“今日开儿非要父亲的这支箫,看来他似乎知道它与自己有联系一样。此箫既然是你先祖所用之物,我自会寻机向父亲要了,交还给你,也好让你想念先祖时有所依托。”夜听潮道:“也不用。先祖虽赠你秦氏翘袖,不过我也从你父亲那得到了一件至宝,算是你们礼尚往来扯清了。”

罗敷纳闷:“哦?你要了父亲什么至宝?”夜听潮长笑:“不就是你?”说完将她双腿环绕在自己腰间,将她死死抱入自己怀中:“敷儿,你倒是有何魔力,竟让我夜听潮对天下红颜视而不见?……”

狭小的木桶中热气上升水波起伏,什么又能抵得过她的风情万种,他的温柔万千?

午夜时分夜听潮与罗敷正在熟睡,突然听到外面有琐碎之声,夜听潮警惕起身,披上一件外衣向门口走去。他开门借着月光一看,吉祥满脸是血得趴在地上,正努力伸手叩门,但终是没有了力气。

夜听潮忙扶起吉祥的头,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吉祥吃力道:“小公子……被人抢走了……”

刚从屋内披衣出来的罗敷听到吉祥的这句话顿时一惊,手中照亮的小灯一下摔到地上,“开儿!”

九十八、劫持

夜听潮一听开儿有事,忙将吉祥轻轻放回原地,人起身便向开儿所在的侧房飞去。

罗敷唤来值夜的小厮将吉祥抬到床上,此时吉祥已昏厥过去。罗敷令人将秦韬请来赶忙为吉祥诊治。罗敷想到开儿身边除了吉祥,还有张平随时保护,开儿出事,张平呢?

怀着忐忑的心,罗敷亲自去探看,开儿房内地上躺的不是张平更是何人?罗敷也是在战场上经历过万千生死的,她缓缓伸手去探张平鼻息,再把他的脉搏。眼泪一下流了下来——张平死了!张平对于罗敷而言已如兄弟一般,他曾受夜听潮之命多次随身保护罗敷安全,就在不久前还为救她出赤眉与刘秀一起闯皇宫,之陇南!如今他又因为自己的儿子丢了­性­命,这如何让她不悲?!

罗敷难忍心中悲伤,哭出声来。循迹而至的秦想夫­妇­发现了独自哭泣的她,将她接回自己房内,令人妥善处理张平的尸体。

是什么人为了抢走自己的儿子竟然对吉祥和张平两人痛下杀手?!开儿可还无恙?

夜听潮天亮方回,随身跟去的还有夜戈,凭两人之力竟然毫无所获!罗敷一夜未眠,见他们回来殷切问道:“开儿可追回了?——张平大哥……他死了!”说完大恸,伏在夜听潮身上流泪不止!

旁边夜戈跪曰:“公子,夫人,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小公子!如果不是我懈怠,张平也不会死,吉祥也不会受伤。”

夜听潮一摆手:“你奉我之命进行休养,此事与你何­干­?”说完眼神­阴­冷:“令人将张平送回故乡妥善安葬,其父母接到长安养老。动用夜氏全天下的线网,一定找回开儿!”夜戈:“是!”领命离开。

罗敷细细回忆自己和夜听潮到底有多少仇家,又有谁会劫走开儿,道:“此人目的不明,一定还有定论。”夜听潮道:“不管是谁,不管什么目的,他是自寻死路!”

因为开儿的出事,秦府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一个人的心中是轻松的。午时时分,夜戈来报没有丝毫线索。众人本就沉重的心一下好似跌入了谷底。

正在此时,管家突然领了一个小孩子进府。管家道:“老爷,这孩子有书信给姑爷。”

夜听潮走到孩童旁边,见他只是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衣服和他的长相都甚普通,问道:“我便是你要找之人。”小孩道:“有人给我一串钱要我将这个交给你。”说完从身上厚厚的衣物里掏出一小捆竹简递给夜听潮。

夜听潮接过竹简,见小孩无可疑,令人将他送出去,打开竹简,看上面写道:“想要夜开的命,拿自己的来换!明日午时,东山。”夜听潮对夜戈道:“命人速去东山布置,所有来往人等都要检查!”夜戈领命而去。

罗敷道:“东山是片坟地,此人为何选在那里?竹简上可写了他是谁?”夜听潮摇头。东山地形复杂,又因为坟地的原因甚少有人出入,选在那里自然是方便掩人耳目。此人做得­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破绽,夜听潮根本无从推断他是谁。强敌他遇过不少,但像现在对敌人丝毫没有概念还是第一次。

这个夜晚秦府里格外安静。正是这种安静更加衬托了罗敷的悲伤。她的开儿,自她将他产下便从未断过风险。难道她与开儿的呣子缘分真如此薄?这次掳走他的人是谁?为何将他掳走?此人要夜听潮以命去换开儿的­性­命,他恨夜听潮入骨怎会善待仇人的儿子?开儿会不会已经……

每当想到这里罗敷的心就如被人撕裂一般难受,没有为人父母的人一定无法理解此刻罗敷的痛。这种感觉生不如死,让她深刻体会,无法抵挡。

夜听潮向来不是一个懂得安慰人的人,面对罗敷巨大的悲伤与无措,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与她交流。他已在邯郸城附近布下天罗地网,特别东山一带更是连飞进只苍蝇都不能轻易飞过。可是即使这样,仍然是没有丝毫消息。这漫长的一夜会发生什么?他心爱的儿子难道真会因为自己都不清楚的敌人而失了­性­命?!

“敷儿,”夜听潮终是开口,语气中充斥着的愧疚是罗敷从未触及的。他道:“我答应你,如果开儿这次可以平安无事,我与你们一起退出这天下的纷争。”

罗敷惊诧抬眼:“江山如此多娇,听潮,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能够割舍吗?”

夜听潮轻抚她的脸颊,一滴清泪犹自挂在她腮间,如此清灵。他不禁将她搂入怀中。“敷儿,因我争天下,你与开儿屡次受苦,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开儿又被掳走,虽然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但肯定是夜氏的敌人。我夜听潮不是没有保护你们呣子的能力,而是权术之中防不胜防。

之前我屡屡听你规劝都不肯放手,是因为我坚信这天下如果我不取,便没有人可以取之,何况祖父之命听潮不能擅自违抗。可是经历了这许多的磨难我终于知道,争夺天下所带给我的只是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屡屡受到牵连。你之前说的对,先祖如意匿藏夜氏的财富和势力其目的就是想让夜氏平静生活,远离权力漩涡。希望我对先祖的意图领悟得不算太晚。

如今群雄并起,天下大乱,连长安也不能幸免而哀鸿遍野。我们来到邯郸,此处刘秀治下却太平盛世。我不得不承认,玩弄权谋刘秀不如我,而治国安邦,我不如刘秀也。”

罗敷没想到夜听潮跟自己洋洋洒洒讲了这么多心里话,更没想到他潜意识已经开始慢慢领悟赵王如意的期望,并开始欣赏刘秀的作为,更承认自己他某方面比自己强。这对于以前一向至高无上的夜听潮来说实在不可想想。看来一次死而复生的经历真的让他改变很多,让他更清楚地认识自己。他之前也许心内还在挣扎,也许仅仅是嘴硬,但如今开儿的出事终于让他敢于面对这些事实。

罗敷泪如雨下:“听潮,我等你这个决定等得好久!不知……不知开儿现在知不知道为你的放弃而开心……”但愿他的这个决定不要来得太迟!罗敷暗暗祈祷,老天爷,你一定不要如此不公平。是你安排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空,如果你的目的仅仅是让我经历得而复失,那么你太残忍了!

夜听潮道:“开儿会没事的!”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两人相拥一夜。

次日正午,夜听潮与罗敷早早来到东山。夜戈仍然带人在四周戒备,虽然如此,一个人还是带着开儿躲过了夜氏众多的耳目,顺利站在夜听潮和罗敷的面前。

罗敷惊呼出声:“卢先生!真的是你!”她早就怀疑劫持开儿之人是卢风扬,因为天下间可以轻易杀死张平这样高手的人本就没有几个,此人手法­干­净利落,又与夜听潮有仇,提出要夜听潮的­性­命——不是卢风扬还能有谁?但是,每当罗敷想到如今的卢风扬正在陇南赤眉军中,深陷隗嚣和夜氏力量的包围之中,又有刘秀派冯异守住外围,他怎么可能逃出来呢?

看来罗敷是太低估对手了,她忘了此人是卢风扬,她更忘了他是端木善若的徒弟!

罗敷道:“卢先生,你我素无仇怨,请你放了开儿!”说着殷切看着卢风扬手中怀抱的开儿,此刻的他看见对面的父母情绪一下被激发,小脸楚楚可怜地望着两人,口中喃喃有语:“妈妈,爸爸……”罗敷难掩心中激动,至少儿子还活着,而且看来卢风扬并没有伤害他。

卢风扬眼中恨意因为夜开的呼喊而加深:“夜听潮,你一生得子如此,虽死何憾?”说着一阵黯然:“我的儿子比你的要聪明百倍!如果不是你杀了他,我怎会老年凄凉至此?!”

夜听潮冷哼:“身为夜氏属下私通王莽,心怀不轨,自当除之!”

罗敷紧张地看着夜听潮,他在激怒卢风扬?如今开儿在对方手中,将局面搞僵一点好处也没有。她连忙道:“卢先生,只要你放了开儿,我罗敷愿一命换一命!”

卢风扬道:“你的命我还看不上!我要的是夜听潮,杀我儿子的凶手的命!”说着将开儿高高举起:“夜听潮,你自尽吧,否则我现在就将夜开抛下去!”

罗敷忙喊:“不要!”下面是深渊,夜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被抛下去一定是死!

夜听潮从袖中取出一支简片,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往颈前一横:“我夜听潮的命可以给你,但你要先放了开儿!”

罗敷:“听潮!”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爱人,让她如何去选?!罗敷瞬间感觉一种生离死别的味道迅速充斥整个气氛,她马上意识到,这样一种情形,她也许会失去他们中的一个,甚至两个!她必须冷静,只有这样才能险中求胜,将局面尽量扭转。

罗敷对卢风扬道:“杀了开儿吧!”此话一出,卢风扬和夜听潮两人皆是惊愕非常。

夜听潮对罗敷向来是信服,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罗敷般聪颖,她不是有小聪明,而是有大智慧。所以他对她所作出的决定向来是不过问,完全的信任。但此刻,她竟让卢风扬杀死开儿!目的可以轻易想象,她是在用开儿的命来换自己的。他知道她爱他至深,但她竟然为了对自己的爱舍弃两人的孩子,这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对她的看法,刚才那个口出杀死开儿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心爱的敷儿吗?不!

夜听潮的心第一次陷入从未有过的困境。从何时起,自己已不可救药地爱上她身上的一切,他发现,原来罗敷不是自己的样子是多么可怕,她的任何转变都会深深伤害他的感受,甚至让他绝望!

卢风扬也是因为罗敷的语言不知所措。问曰:“你说什么?”

罗敷不顾夜听潮受伤的目光,回答卢风扬道:“我说你杀了开儿吧,我们不要孩子,我不会让你以孩子为威胁伤害我的相公!”说罢去夺夜听潮手中的竹简,四目相对时她深深地看他。那里面情愫无限,夜听潮读不懂全部,只知道她在说服他。他第一次感觉她在自己眼中如此陌生。

夜听潮怔怔的被她夺取手中竹简,一滴泪从他眼中铿锵而出,震碎了他的心。但是他不怕,但是那泪还震碎了他对她的爱。

罗敷狠下心来,不去领悟夜听潮眼中的心痛,转身对卢风扬道:“你不是失去了儿子吗?夜听潮是杀卢有梅之人,你不觉得让夜听潮(石桥整理购买)自杀是一了百了,太便宜了吗?”

罗敷惊喜地发现卢风扬的表情里竟然有一丝寂寥,他为自己的语言所动了。罗敷继续道:“既然你深受丧子之痛,为何不以牙还牙呢?”

卢风扬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怕我杀死你的儿子吗?”

九十九、斗智

卢风扬问罗敷道:“你不怕我杀死你的儿子吗?”

罗敷冷笑:“如此情形为了保全听潮,我怎会怕你杀了夜开?你跟在月如风那么久难道不知道夜开本不是我所生吗?”此时的罗敷故意提到月如风的原因也是不言而喻,她想将卢风扬的注意力从她和夜听潮身上转移到月如风那里。

卢风扬一怔,月如风待夜开之情他是亲眼目睹,与普通母亲毫无差异。他当时都非常奇怪,月如风为何要对自己情敌的孩子如此用心,难道不是养虎为患吗?卢风扬本人曾屡次要求月如风履行对自己的诺言将夜开除掉,但月如风都是坚决拒绝,甚至不惜与自己翻脸。更甚者,月如风还因为夜开被夜听潮抢回去,痛不欲生差点疯掉。——这些都是装不出的。难道罗敷所说的是真的?

不对,即使夜开不是罗敷的儿子,也是夜听潮的儿子,他一样可以用来威胁夜听潮!秦罗敷,这个女人好厉害,差点让自己忘了此行的目的!卢风扬怒道:“我不管夜开是你与夜听潮所生,还是月如风与夜听潮所生,我要的是夜听潮的命!”说完看着夜听潮道:“你动手吧!”

夜听潮正处在罗敷制造的惊愕之中,听卢风扬开口刚要答话,谁知罗敷道:“哈哈哈哈,卢先生啊卢先生,你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当日的大司空府被夜听潮所杀,你难道忘了卢有梅当时去大司空府是做什么吗?”

卢风扬被罗敷问得一愣:“你什么意思?”罗敷道:“我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当日卢有梅乃是天下制香第一奇人,更深得你的真传擅长医学药理,想利用熏香将米囊花之毒缓缓导入夜听潮体内,令其上瘾加以控制。那么,你难道不知道当日月如风贴身所用之香也是你儿子亲手配制!”

卢风扬道:“你是说,那香里含有麝香?——月如风不孕?!”

罗敷一笑,点头。这个笑是出自内心,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将卢风扬误导。罗敷当日在夜府无意中听到夜听潮与夜无忌讲话,知道了夜听潮令人在月如风和季临画饮食中投放药物,令两人丧失生育能力。她故意说卢有梅为两人配香,其目的就是让卢风扬以为药物是被放在香里的,而不是饮食。

这种说法漏洞破多,比如卢有梅是王莽的人,月如风和季临画也是王莽的人,虽然卢有梅当日处于夜听潮控制之下,但一样可以偷偷换掉药物。更比如,事实根本不是如罗敷所说!——但是如今这样的时刻,分秒必争、斗智斗勇,罗敷只要让卢风扬暂时失去判断能力,她就成功了。因为短暂的时间之内,她不会给他细细思考,甚至找出漏洞的机会。

罗敷道:“对。不光月如风,季临画也是。你可记得当日季临画声称自己怀了身孕,却转眼被夜听潮处死之事?试问如卢先生这样的当世枭雄会不会处死一个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呢?”卢风扬不语,他被罗敷问住了,他做不到。他可以视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如草芥,但绝不会亲手伤害自己的孩子。

罗敷:“所以解释只有一个,季临画根本没有怀孕,她跟月如风一样没有生育能力!她们怀上夜听潮的孩子更是无从谈起!——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怀上听潮的孩子,可是……”说着,她泪如满面:“可是我的开儿已经被月如风杀死了!而你手中的这个,根本是她神智错乱令人找来的替代品,目的就是想以此威胁听潮,拴住听潮的心,也安慰她内心无法生育的痛苦。”

卢风扬茫然地看着手中婴儿,那么说他手中的婴儿对夜听潮毫无威胁。他冒死从陇南逃出,千里迢迢追踪夜听潮来到邯郸,费劲心力设计毒死张平,打伤丫鬟吉祥,从秦府偷来这个孩子……难道这一切都是无用?

卢风扬只是一刻的失神,但是已经足够,夜听潮已一个飞身来到他身边,将他手中婴儿抢来,深切地抱进怀里。

卢风扬如梦方醒,眼神如勾看着罗敷:“你!”但没等他向罗敷下手,夜戈已带人冲向前去,将他团团围住。没有丝毫停顿,双方开始恶战。卢风扬手放到腰间,一个抽出动作,天璇出鞘,如游龙,如惊鸿,每一招都在深深威胁着周围人的­性­命。

罗敷终于知道卢风扬为何费尽心机要得到这柄宝剑。天璇原为端木枫佩剑,端木枫与此剑已经达到了合二为一的地步。而卢风扬虽然不及端木枫的风流神韵,却有远胜于他的­阴­毒气质。罗敷以为当世之人最适合使用天璇乃是夜听潮,但是不得不承认天璇在卢风扬手中也大有如虎添翼之感。

为了护着罗敷和开儿,夜听潮并不曾离开他们半步。没有了夜听潮帮忙,卢风扬显然很难遇到敌手,就连夜戈都被他的剑逼得只有防守的份,其他人更是一片片倒下。

罗敷饱含泪水:“听潮,这牺牲太大了!放他走吧!”夜听潮眼中瞬间犹豫,对众人道:“放他走!”他何尝不想斩杀卢风扬以绝后患?可是此次随他前来的都是夜氏最衷心的手下,这些人誓死效忠夜氏,他如何能看他们一一丢了­性­命?张平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警醒,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将手下的牺牲视为理所当然。况且罗敷的泪水也一次一次地敲打他内心最脆弱处,他如何能无视自己内心的这些转变?

让卢风扬走掉无疑放虎归山,夜听潮更加增设了守卫,又通知长安的夜无忧等人加以防范。罗敷知道,卢风扬如果不除去,迟早会成为夜听潮的一块心病。

正当罗敷不知道如何为夜听潮排解忧愁的时候,刘秀又出现了。同样是只有数骑随行,同样是着便装而来,不同的是,刘秀这一次带给罗敷的是不一样的惊喜。

上次刘秀混入赤眉军中千里迢迢跟去陇南,终帮夜听潮将罗敷等人顺利救出,更是派冯异为夜听潮断后。这一次,刘秀竟然亲自将卢风扬绑来给罗敷!

当有人叩门进入秦府后,管家向秦韬通报:“老爷,外面有一个叫刘秀的人说要见小姐。”

秦韬正在用饭,罗敷和夜听潮,以及秦想夫­妇­也在场。众人听到“刘秀”的名字表现大不相同,其中以夜听潮最为强烈。只见他一口米饭刚放进嘴里,一听小厮通报全部喷了出来。嘴里喃喃道:“真是­阴­魂不散哪!”以目视罗敷。虽然做了“喷饭”这种蠢事,却依然酷劲十足。

罗敷哪里理会夜听潮酸得倒牙的表情?听到刘秀到来,心情立即变得雀跃,对旁边被侍女抱着的开儿道:“我们去见刘秀伯伯好不好?”话一出口就被秦韬喝住:“敷儿,你虽与刘秀有患难之情,但毕竟他如今已是当今天子,行事还是要依照礼数的。”说着用茶水净口,起身整理衣装,带众人亲自去门前迎接。

秦想夫­妇­也是极其惊愕,如今刘秀这个名字竟然被不知事的小厮冒失地脱口而出,他怎会知道此刘秀乃是九五之尊。皇帝这个概念在那个时代比现在的耶稣、玛利亚都要神圣千万倍,如果小厮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一定连死的心都有了。

秦韬带人而来,上前便要行礼,刘秀忙拉起他道:“伯父请起!——想当日伯父明大义救我刘氏兄妹,刘秀还未正式向您道谢!况且今日我乃微服而来,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刘秀自称“我”,他与罗敷面对时,都会尽量不把自己放在“朕”的位置上。

谁知秦韬道:“礼不可废!”说完又要下跪。罗敷慌忙上前将秦韬搀起,也不管他会不会责怪自己,顾不得这么多了!想想如果秦韬下跪,众人势必都要跟随,连她也要跪,到时岂不是把夜听潮孤立了起来?以夜听潮的­性­子,怎会对刘秀下跪呢?为了自己的夫君,她罗敷是豁上去了,死活搀着秦韬的手臂不放开。这样的场合秦韬也不好发作,只好将“礼不可废”的话放于一边。

罗敷与刘秀问了好。与刘秀同来的其中有吴汉、朱祐和冯异都是罗敷相识的,她与他们也一一打了招呼。罗敷问刘秀道:“三哥,你为何也来了邯郸?上次在陇地一别,你不是去了洛阳,商议定都之事吗?”

刘秀略一停顿,看了眼身边吴汉,吴汉会意,代刘秀回答道:“皇上已改定国都为洛阳。之前承蒙秦小姐的良策!定都洛阳后,我大汉西扼赤眉,东定中原!此帝王之都也!”

刘秀对罗敷道:“敷儿,我今日而来其实是为你带来了一个人。”说罢卢风扬被押了上来。罗敷等人都是大惊,罗敷道:“三哥,你是怎样捉到他的?”

刘秀:“说来话长。你自陇地而回,冯异将军负责扼住赤眉,令其不能回还。谁知夜公子早有良策将赤眉牢牢困于陇地。”说罢欣赏地看了一眼夜听潮,后者仍然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既桀骜又魅惑,亦正亦邪,亦庄亦秀。这个男子的存在总是让人无尽得感叹造物神奇!刘秀有时想,如果自己跟夜听潮有朝一日成为正面敌人,他将是自己从未遇到的强悍对手!

刘秀接着道:“冯将军意外发现有一人只身自赤眉而出,便一面亲自带人去追,一面沿途给我留下消息。没想到此人武功了得,冯将军之能,百万军中可取上将首级,却被他一人逃脱,只追到邯郸都未将其擒获!”罗敷惊问:“此人就是卢风扬?”

夜听潮也不免侧目,刘秀对罗敷之事果然用心,他越用心夜听潮越要对罗敷好。这是一场男人之间的斗争,悬红就是罗敷,这个世间仅有的女子的心。他夜听潮不会落于人后,不会给他人任何机会。

刘秀点头道:“正是。冯将军这两日不见了他的踪影,谁知今日让他遇上。正好我也来到邯郸,于是一起将他擒了。敷儿,如今要如何处置他?”

没了卢风扬这个威胁,开儿终于安全了,夜听潮也可以安枕无忧。罗敷回头去看如今的卢风扬,他身上穿的仍然是之前在东山时的衣服,染满夜氏手下的鲜血,张平也死在他的手中。罗敷知道,如果不是在东山元气大伤,他也不会被冯异轻易捉住。卢风扬他欠夜氏太多,即使罗敷口中当时就说出“杀了他”这样的话,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不妥。可是夜氏何尝不欠他的?卢有梅是他的独子,更是他唯一的亲人,夜听潮却杀了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痛苦,她虽然可以想象,却绝体会不到他身上之万一。如今卢风扬已是耄耋老者,罗敷怎忍出口说要他的­性­命?

罗敷道:“三哥,我要你放了他。”她不要再增加杀了,再增加仇恨。冤冤相报还是了?她要为她的儿子创造一个没有仇恨的成长环境,就让前事一笔勾销吧。

众人都是惊讶,卢风扬本来一直高高抬着的头也慢慢放下,审视地看着罗敷,自己是真的输给了一个小女子!

刘秀道:“敷儿真要放了他?”罗敷点头:“卢先生虽有害我们之心,但毕竟没有实现。况且夜氏欠他太多就当是还了他吧。罗敷自认为生前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当日施计杀了月如风,她虽然与我们有仇,依当日情况特殊,罗敷又不得不除之,但她毕竟有恩与开儿。但这件事对罗敷的触动之大已经到了让我心绪难安的地步,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说罢去看夜听潮的脸­色­。她在用眼神去说服,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理解自己的想法。

夜听潮先是吃惊,后听罗敷款款叙述眼神里慢慢变成理解。夜听潮:“既然敷儿说要放,那么好。”说罢手中一支竹简抛出,卢风扬身前绳索被斩断。夜听潮目光一寒,道:“但为了开儿今后的安全,我必须废去他的武功!”说罢手中又多了几支竹简,分别向卢风扬身上几大|­茓­道­射­去。

一○○、言欢

夜听潮废去了卢风扬的武功,将他放走。

刘秀又令冯异将另外两件东西交给罗敷和夜听潮。罗敷忍不住惊呼:“天璇!赵王令!”她万没有想到刘秀除了将卢风扬捉住,还从他身上得到了天璇剑和赵王令!罗敷惊喜非常,请刘秀等人入正堂续话。

刘秀:“这就是开儿?”望着眼前玲珑一般的孩子,恐怕任何人都无法不喜欢。不光刘秀,连几位经历惯了沙场血腥的将军见到开儿脸上线条都不由放得舒缓。这孩子眉宇间的气势颇像夜听潮,而­唇­角噙着的笑意又有罗敷独特的韵味。

罗敷点头:“正是。如今疆儿应该已经会走路了吧?”刘秀含笑点头,温文尔雅,甚至略带着一点羞涩,完全不似一个当皇帝之人应有的表情。刘秀道:“疆儿比不得开儿如此早慧。”

罗敷又问过­阴­丽华和­阴­识的情况,然后郑重谢过刘秀将天璇剑和赵王令带来。她兴奋地将天璇缠回腰间,又将赵王令递到夜听潮手中(石桥整理购买)。

夜听潮仔细端详一番,放于怀中,抬眼对刘秀道:“夜氏自然不会白白受人恩惠。”说罢以目视夜戈,后者上前双手向刘秀奉送一物。刘秀惊叹:“这难道是……”

夜听潮点头:“夜氏兵符。”众人都是一愣,这还礼果然是阔绰!如夜听潮所说,夜氏仍有各地兵马百万,只是不知这枚兵符能调动的有多少?!夜听潮扯起一边的­唇­角,似笑非笑,似喜非喜,道:“陇南赤眉军有半数已经回归夜氏之下,有此兵符,可将他们任意调遣。”说着对夜戈道:“夜戈,你暂去冯将军军中,帮他接收那四十万兵士。”原来此兵符可以调动的是赤眉军中反正的兵士。

夜戈答曰:“是!”

罗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夜听潮,四十万军队说送人就送人了,他果然是大方!自己一直致力于让他远离政治争斗,如今来得如此快,竟让她到了措手不及,目瞪口呆的地步!

谁知夜听潮的话还没有讲完,又对刘秀道:“除了这四十万兵士,我自会令陇西隗嚣将更始帝刘玄押赴洛阳,助刘兄结束玄汉王朝!”众人都没想到刘玄竟然逃去了陇地。当日赤眉攻占长安,刘玄得脱,带妻小投奔高陵,如今辗转却又到了陇地。

刘秀喜不自禁,估计换了谁也会如此。他以一人一剑一对令牌换得大军四十万,外加一方政权的颠覆,这是何等便宜的事!刘秀:“夜兄,我刘秀替天下百姓谢过你的大恩了!”说完起身向夜听潮行拜礼。吴汉、冯异等人一见如此情形,忙起身同刘秀一起对夜听潮躬下身去。刘秀身为帝王,竟向夜听潮行此大礼,惊得罗敷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夜听潮道:“礼尚往来,刘兄何必过谦?”对夜戈道:“去‘凤仪阁’,我要与刘兄把酒言欢!”

罗敷心想自己这老公果真是­阴­阳不定,说急就急,说好与刘秀好得一个人一样。对他的脾气,自己有何奈何?罗敷只得将开儿交与侍女,与他们一起前去凤仪阁。

想当日罗敷对刘秀暗许芳心,两人在凤仪阁与夜听潮相遇。如今再来这里,三人关系已截然不同。见夜听潮与刘秀相谈甚欢,罗敷也感欣慰。之前端木善若夜观天象断定夜听潮与刘秀之结不日将解,如此看来果然如他所说!罗敷不得不感叹端木善若真神人也!

刘秀称夜听潮“夜兄”,夜听潮称刘秀“刘兄”,一如昨日。他没有把他看成天下第一世家的当家人,他也没有把他看成当今天子。只是朋友。他们何尝不应该如此?想两人都是高祖之后,虽为远亲,但也是兄弟。

酒至正酣时,夜听潮斜在软榻之上,以筷指对面的刘秀道:“等哪日你刘秀让四海归一统,我夜听潮自当将赵王令相赠,助你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在座各位都做个见证!”虽然是醉话,但罗敷能听出其是出于真心。

刘秀也有微醺,但绝不像夜听潮一样放纵,姿态依然还是温润有礼。刘秀道:“四海归一自然是我的最大梦想!有了夜兄的相助,相信这一天会来得更快!”

可惜刘秀再说什么话夜听潮也听不进去了,一头扎进身旁罗敷的怀里大睡起来,口中喃喃一句:“哼,即使你得了天下又如何,敷儿还不是我的?”

虽是醉话,却是事实。不知道夜听潮是不是故意要刺激刘秀,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句醉话听到刘秀耳中格外伤痛。望着温柔抚摸丈夫的罗敷,望着安然入睡的夜听潮,此一副才子佳人图,可惜主角并没有自己。刘秀黯然,酒再喝也是无味。

刘秀道:“敷儿,夜兄已醉,我们也就此告别了。”罗敷:“三哥这就要走?”刘秀点头:“洛阳国都新定,我是微服出宫,并不能离开久矣。冯将军有陇地之事未决,也要回返了。”

罗敷理解地点头,将夜听潮轻轻放回榻上,自己起身相送,夜戈也按照夜听潮的命令随刘秀一行人而去。

如今的刘秀依然意气风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罗敷坚信这副坚强的臂膀自能掌控乾坤转动。如今天下单是已称帝之人就有逃到陇地的刘玄,赤眉扶持的刘盆子,巴蜀的公孙述……中华大地已经是四分五裂,而刘秀还要花上十年时间将它统一。这十年又将是他最美丽的光­阴­,却因为对全天下人的责任而变得倍感沉重。

看着躺在雅阁内坦然而睡的夜听潮,罗敷浅笑盈盈。她并未让人将他扶回秦府,而是做到他身边,趁着泥炉小酒自斟自饮,好不畅快。如果说几年来哪一天她是最轻松的,那么一定是今日无疑了!与夜听潮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放下了争斗,与刘秀化敌为友;开儿无恙,家人平安。——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

不觉间罗敷在凤仪阁已陪了夜听潮一下午,他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梦已觉,吟道:“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罗敷回首看他,温暖一笑,递上清茶供他漱口。道:“怎么相公也会吟词了吗?”夜听潮半睁双眼,表情诱惑无比:“还不是之前听敷儿吟的。小寐一番,心情无限好,感觉这两句小词正合心境。”

见他轻松罗敷也高兴,端起酒杯饮了一小口酒,便将杯子送到夜听潮嘴边。夜听潮却不接那酒杯,而是径自向罗敷嘴里寻她含去的半口,两人又是一番缠绵无限。

罗敷暖暖地窝在他怀里道:“听潮送三哥四十万兵士,可是想慢慢消散夜氏的势力?如果敷儿没猜错,你既然有此举,必然还会继续消散下去。”

夜听潮满意地笑:“聪慧如敷儿,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的。不错,这正是我心中所想。”

罗敷:“听潮送三哥那般大礼,难道不心疼?你不会变卦了吗,真的要将这大好河山拱手让给三哥?”

夜听潮长笑曰:“哈哈哈哈,敷儿错了!”顺手散下她的发,撩起一缕在手中把弄。他素来喜欢她散开长发的样子。夜听潮道:“我放弃帝位并不是因为刘秀,而是为了你。”说完在她耳边暧昧轻语:“敷儿,拱手河山可能博你红颜一笑?”

罗敷眼圈泛红,惹来夜听潮的不解:“为何不笑反哭?这天下还有人敢欺负你不成?”罗敷被他逗得在泪珠中漾开一个微笑。

夜听潮:“知道吗,你像雨后的新荷……”一个轻吻,人已在她怀中沉醉不知归路。

刘秀刚走没几日,他的圣旨却又道了。此次宣旨的并不是宫中的太监,而是­阴­识亲自前来。刘秀称帝后­阴­识被封为骑都尉,加­阴­乡侯。又因他征战有功,刘秀论功行赏对其进行增封,谁知­阴­识推辞道:“天下初定,将帅有功者众,臣托属掖廷,仍加爵邑,不可以示天下。”其谦逊知礼如此,实乃一般王孙贵胄所不及。

此次­阴­识知道要前来邯郸传旨,乃是主动请命,目的也是想见罗敷。他与罗敷既有“战友”之情,又有“兄弟”之谊,自然倍感亲近。

刘秀之所以同意­阴­识的请求,除了成全他与罗敷的情谊,其中还有一个意图。那就是考虑到自己的圣旨对夜听潮也许没有约束力,如果派他人前来走的是常规的路子,夜听潮不接旨不但令宣旨官脸上不好看,更薄了他这个皇帝的面子。所以此次­阴­识的行事也比较特殊,并未当着众人的面让夜听潮“跪旨”,而是直接将圣旨拿给了罗敷。

罗敷看完惊奇道:“皇上要封听潮为赵王?将如意宫赐予他?”­阴­识:“正是。皇上怕夜兄当面回绝,所以让我先将此旨与你看了。皇上说,此旨并未当众公布,如果夜兄不愿受旨,他也会同意。”罗敷感动刘秀想得如此周到。

­阴­识又道:“皇上还让我带话给你,他说,‘我在外人面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在敷儿面前只是可以与你­性­命相托的三哥’。”

罗敷点头,忍不住转过身去洒泪。她也曾意识到他如今已是不同往日,提醒自己注意礼节,可是刘秀的话打消了她的顾虑,他告诉他自己只是三哥,在她心目中他何尝离自己远去?

从­阴­识处取了圣旨,罗敷找夜听潮私下谈话,问曰:“此旨你可愿接?”

夜听潮完全没有正形,只知慵懒地斜躺在榻上拨弄她的秀发。如今两人已别了秦韬等人,带着开儿来到了自己的水榭小筑住下。罗敷没有忘夜听潮建造这处别院是要与赵王如意宫相对而立,罗敷道:“如果你接旨,便可入主赵王如意宫,这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吗?”

夜听潮长笑,将她拉入怀中,道:“敷儿,这天下我都可以拱手相让,还在乎一个赵王如意宫吗?宫殿虽在人已亡,它对我来说意义并不是很大。我对面而居目的是想让自己不忘记祖父的遗志。如今天下能统一于刘秀,也算没有丢了汉室基业,我也算对得起祖父了。”

夜听潮见她不语,调笑道:“怎么,难道敷儿嫌弃这水榭小筑简陋,想去入住那如意宫?”

罗敷娇笑道:“嫁­鸡­随­鸡­,我选哪,哪里就是我的窝。”

次日,罗敷拿着圣旨还给­阴­识,让他向刘秀言明夜听潮之意。­阴­识也不觉意外,这本来也是刘秀预料之中的结果。

办完公事,两人开始畅谈家常,讲起过去种种又是感慨。其中琴瑟怡情,小酒助兴自是免不了的。­阴­识道:“听说我要来邯郸,与你曾经军中共事的兄弟都羡慕得很,都托我向敷儿带来问候。”

罗敷也着实想念他们,只可惜天各一方,再想聚首也是难矣。罗敷道:“­阴­识大哥,我也很想念你们。明日我便要和听潮离开邯郸,到时更是很难相见。”说完凄美一笑:“不过,我还是会寻机去洛阳看你们的!”

­阴­识:“你们要走?去哪里?回长安吗?”

罗敷摇头:“不知道。听潮突然玩心大发,说要去游历天下。”

­阴­识理解道:“也好。有他在你和开儿身边自然是平安的。我会将此事一并转告三哥,免得他担心你的安全。另外,如果有什么事自可以去找我们帮忙。”

双方又话了一番闲杂之事,依依惜别。

送走­阴­识,夜听潮安排好父亲和伯父那边的事宜,罗敷也对秦氏一家做了妥帖的交待。

罗敷对夜听潮道:“既然是去游历,我们就谁也不带,就你、我、开儿,我们三个。好吗?”夜听潮颇为难道:“不带下人谁伺候你和开儿?”

罗敷在开儿小脸上一亲:“我和开儿不用谁伺候。是不是啊开儿?”开儿乖巧道:“开儿爱娘亲!”­奶­声­奶­气,虽然答非所问,但还是让罗敷甜到了心里,连声夸道:“开儿好乖!”又对夜听潮道:“哪,这就是说开儿同意了。我们二比一,你没有发言权了!”

夜听潮佯怒道:“我不同意!”罗敷:“为何不同意?说说理由先。”夜听潮嘟囔半天,终于道:“我,我要有人伺候!”明显的底气不足。

罗敷白他一眼:“要人伺候,要人伺候,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培养出你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真是没希望!……”

夜听潮没想到自己沦落得如此没地位,忍无可忍道:“秦罗敷,你竟敢说爷的不是?!”罗敷刚要发作,谁知开儿倒是先做出了反应(石桥整理购买),爬到父亲脚下抱着大腿就啃了起来。夜听潮道:“连你也一起欺负爹爹!”一家人笑作一团。

番外:刘秀篇

“启禀皇上,如今我大汉定都洛阳,基业稳固。皇上如今膝下只有一子,臣恳请皇上充盈后宫……”

“臣以为然。皇上自登基至今,后宫只有郭皇后和­阴­贵人两人,子嗣更是只有皇太子(刘疆),……”

“臣以为今年可从各地选适龄官宦女子入宫,择视可否,乃用登御……”

“皇脉乃社稷之根本……”

自迁都洛阳,两年以来像这样的恳请充盈后宫的上谏及本章可以说是从未间断。他们的上奏不能说没有道理。如今我只有疆儿一子,疆儿已然三岁,虽然他生­性­纯良,但资质上的平庸让我知道他不是承袭帝业的最佳人选。这一点下面的臣子当然也看得清楚。

每当心情无法纾解,我都不让宫女太监跟着,自己一个人在皇宫到处走走。今天,竟不知不觉寻着琴声到了­阴­贵人所在的东宫门前。

“皇……”东宫的宫女想要行礼,被我扬手制止住了,令他们退下。我轻声进了内室,坐在软榻之上隔着屏风看对面的女子素手弄琴。

­阴­贵人弹的这首曲子我听了无数遍,从敷儿那里我无意中得知它的名字叫《枉凝眉》。儿女私情之音,道的是相望不能相守之苦。自两年前邯郸一别,我再未收到关于敷儿和夜听潮的任何消息,我不知道是敷儿根本不想念我这个三哥,还是夜听潮那般霸道的男子不容许他与我联络。敷儿,你可知因为生活中没有了你,我总是会感觉若有所失。我偶尔会扭头在身后寻找,总感觉有个清灵似水的女子扮了男装在默默看着我微笑。

“皇上!”­阴­贵人曲罢发现我在这里上来行礼。

我对她温暖一笑,伸手扶她起来。对于眼前这个端庄秀丽的女子,总让我从心底感到舒服。“不是说过了,不在人前的时候就不必向朕行礼。”

“回皇上,您现在是九五之尊,丽华不敢造次。”

温婉如丽华,已近世间女子的极致。如果不是后来遇到敷儿,我恐怕今生都不会意识到这世上还有比“仕宦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更美好的愿望。

丽华道:“每当丽华弹起这首曲子,都能引得皇上留恋东宫,皇上对丽华情深意切,丽华何其有幸!”

每当丽华说这样的话,我心中都有不忍和愧疚之情。这首曲谱本是我误把敷儿当做丽华,听敷儿弹过之后写下,却送到丽华手中。丽华一直以为这首曲子是我们感情的起始,她可知它也是我和敷儿感情的终结。事事难辨,到底是人误了曲子,还是曲子误了人?

“皇上近日忧心忡忡,可是为臣子所奏请充盈后宫之事?”丽华总是可以看得出我心中郁闷,又以巧遇疏导。见我点头,丽华道:“臣子所奏乃是事实,皇上莫要为了顾及丽华而拒绝此事,失了人心。”

对于丽华的识大体我总是有无尽的愧疚:“可是……”谁知她笑着摇头,依偎在我身上:“皇上,只要你心中有丽华,丽华已然知足。”

今生能有这样的女子相伴,我想我应该感到幸福。只是为何那幸福感如此飘忽,直让我感觉若有还无,似乎刚刚抓到手里,握紧在掌心,下一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和丽华的善解人意相比,郭圣通的无理取闹一向是我所最头疼的。虽然如此,我还是能忍则忍,毕竟如果没有郭圣通和她的舅舅真定王的帮助,我也不会有今日。而且她虽然品行强悍任­性­,但深深爱着我,我又如何能舍弃她?

选妃之事虽然有圣通和她母亲、舅舅等人的多方阻挠,但是因为大势所需而被有条不紊地进行。从各地选送的适龄女子已经被陆陆续续送往了洛阳,皇宫开始结束它两年来的清净,变得热闹起来。

首领太监道:“回皇上,参加选妃的女子共计八百一十九人,现在已经全部抵达皇宫。明日请皇上和皇后、­阴­贵人甄选册封。”

我问首领太监道:“明日是哪一天?”首领太监回答说:“回皇上,明儿是三月十六。”

三月十六,果树花开的日子。我对首领太监道:“将时间改为后日。”三月十六,七年前的三月十六是我与敷儿相遇的日子。那时的“她”虽还是“他”,站在果树之前满身落英却是也如瑶池仙子般如梦如幻。我当时奇怪,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好的男子?我现在仍然奇怪,她怎么做到在我面前隐藏女儿身份两年之久?

来到洛阳之后,我便命人在后花园选了一方土地,尽种各种果树。天下人也许会说我这个皇帝仍然不放稼穑之好,我知道自己是徒有虚名,欺了天下人。可是又让我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这个小小爱好原是为了怀念曾经错过的一段感情?

敷儿,那个会对我回眸一笑的女子,溺在我身旁缠着教她马术的女子,将我引上帝王之路的女子,她原来注定就不属于我!

我发现了一种叫樱花的树,便令人引进了宫里大片大片种植,就与果园毗邻。每年的春天,看着樱花肆虐地开,肆虐地谢,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之一。站在樱花树下,看花瓣如雪飘落,载一身落英,这种氛围多么适合去温习一段过去。花瓣拂过嘴­唇­的感觉就像你的吻,为何当初身在昆阳之时我没有机会要你?你可知那次拥吻让我回忆一生?你可知那次错过让我悔恨一世?

我很想知道,自己今生与敷儿还有没有机会相聚。如果上天待我宽厚,我愿有生之年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牵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地走过这条开满樱花的路,感受彼此。

敷儿,你可知道,这种花让我想起了你。你和它一样,活得肆虐,活得妖娆,活得率­性­,活得灼灼其华!

今天本是属于你我的日子,我不愿任何人的打扰。可是晚上首领太监还是来了:“回皇上,明日选妃的安排请您过目。”

我掩饰不了心中的不耐烦,虽然我知道作为一个君主根本不能随意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捡主要的说说。”

首领太监:“是,皇上。明日选妃共有从各地选来的官宦女子八百一十九人,皇上和两位娘娘要在这八百一十九人中选出贵人一人,容华三人,美人六人,充依九人人,宫人十八人,彩女、良人、无涓……等共计八十一人。其余人等全部作为宫女、女官留在宫中听候差遣。”

后宫佳丽三千又怎样,始终没有自己喜欢的那个。我对太监道:“如今国库欠丰,外有强敌,一切就从简。下令,后宫去掉诸多的等级,六宫只留皇后和贵人各一人,其他嫔妃只留美人、宫人和彩女三等,人数也不必严格遵循祖制。宫中宫女、女官已经充足,不必再加人选。”要那么多的女子留在宫中与我何意?我已负了敷儿,又负了丽华和圣通,何故再去辜负其他人?

首领太监为难道:“回皇上,那其他人怎么办?”我望着窗外明月,心中突然感觉失落无比,甩袖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首领太监:“是。皇上,今晚安排哪位娘娘侍寝?”我道:“今晚朕要批奏折,夜宿御书房,不要任何人前来打扰。下去吧。”“是。”

登基以来,除了丽华和圣通我再没有别的女人,每年的这一天我不会临幸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今日,是我吊唁自己擦身而过的爱情的日子。

我对贴身小太监道:“刘桂,去拿披风,朕要出去走走。”刘桂已经跟随我三年,因为做事机灵而深得我的喜爱。

刘桂:“奴才斗胆,皇上是要去果园吗?”他一边为了披上披风,一边低眉顺眼地与我谈话。没想到他竟然能猜透我的心思。

刘桂:“皇上,奴才并非要多舌,而是心疼皇上。刘桂跟随皇上三年来,每年的三月十六您都不让任何一位娘娘侍寝,而且一定要去果园。奴才不知道皇上这样做的意义,或者是……怀念什么样的一位主子。但奴才知道,如果是女子被皇上这样怀念一生,那她一定是天仙一样的人物,而且定然会因为皇上的这份情一生都活得快活!”

我从来不在下人面前袒露心声,但刘桂的这番话确实触动了我。我忍不住问道:“你是说她会因为朕的爱而开心一生吗?”

刘桂跪在地上,双眼湿润,声音涩然:“会的!皇上,那位主子一定会的!”

如果敷儿真能因为我默默的爱,我无言的祝福而幸福快乐一生,那我也就知足了。

夜­色­如水,我行走在静谧的果园里,刘桂远远地在外面等着。不光今日,这里的每一天都被这份静谧所充斥,因为我下令一切人等都不许踏入到这里,就像我对敷儿的爱,已经没有任何声音。这块土地是我对这份爱的最后守候,我希望不会有人打扰它。

前面怎么会有一个人影?我略有吃惊地伸手抬起阻碍视线的一枝桃花,那人影为何如此像敷儿?!一­色­的布衣男装,同样的纤腰削背,脚下踩一地落英,手下仍然在认真地采着花瓣。敷儿说这叫“疏花”,事实如她所说,是对结果有利的。

我忍不住开口,竟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你,为何把花摘下来?”

“你懂什么?……”声音清灵如水,如在梦中重复了千百次的一样,我甚至想脱口而出喊出敷儿的名字。

他不耐烦地回头,见到站在身后的我,一脸诧异。——竟然是女子!这一次我想到了。

她好奇地看我:“你是皇宫里的太监吧,大晚上的跑到这里­干­什么?”我一笑,自己到底哪里像太监了。问道:“这话似乎应该朕……真好笑,应该我问你才对。”险些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幸亏她为留意我言语上的奇怪。

她站在我身前,也不回答我的问题,自己嘟囔道:“不对啊,太监都没有胡子的。难道,难道你是……宫中的侍卫?!”

我笑。还以为她猜到了我的身份。我道:“我正是宫中的侍卫,你呢?小小年纪穿上男子衣服却是为何?”

她突然变得沮丧:“我叫许雯儿,今年十五,已经不小了。我是刚刚入宫参加选妃的。突然好想家啊,他们又不让出来,嘻嘻,我就偷了一套杂役的服装跑到这里来了,你看这里多漂亮啊……”

十五,我遇到敷儿时她也十五,许雯儿的个头也是跟她一般,当时我以为她是男子,只是发育的晚些。一直以来都是把她当孩子,(石桥整理购买)她曾经为了对我的爱,因为我的不知不觉受过多少苦?敷儿。

许雯儿如你一般的天真烂漫,扮起男装如你一般的俊秀风雅。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竟然与她畅谈一夜而不觉疲倦?但我心里清楚,她并不是你,她没有你的聪慧,没有你的倔强,没有你执着,……没有你爱我。

番外:夜听潮篇

两年来我带着敷儿、开儿四处游历。北至大漠,南到大理,西去天山,东到大海。因为敷儿的再度怀孕,我决定在这扬州落下脚来,等孩子降生后再回邯郸。

“洛阳有何消息?”

虽然这两年来我未曾去过洛阳,但刘秀的一举一动仍然在我监视之中。经常听下面收集起来的刘秀的信息成了我的习惯。——两年前,我一掷四十万大军给了刘秀,我要知道自己的投资是正确的。况且,不断给刘秀制造些小麻烦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最快乐的事情之一,而这样做的基础就是知己知彼。

夜戈道:“刘秀的选妃大典已经结束。”夜戈和东方龄一直跟随在我和敷儿身边,同样的还有吉祥。任敷儿如何劝慰他们都是不肯离去。这正好符合我的心意,有保镖、大夫和侍女的日子总会比没有的舒服。只是敷儿那丫头百般不乐意,说要改掉我的少爷习­性­。哈哈,我生来就是当爷的料,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结果怎样?可收到了我特意为他准备的大礼?”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要让敷儿看到刘秀一房一房的妻妾娶回家,让这丫头对刘秀彻底死心。现在敷儿心里除了我夜听潮再容不下别人,但是我仍然乐此不疲地为刘秀张罗,让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多起来。刘秀也算痴心的男子,我知道,他心中何尝不是容不下别人。而他的妃子越多,他心中的失落感就会越盛。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得不到我的敷儿,看着他身边充斥着形形­色­­色­他不喜欢的女人,我心中无比畅快!哈哈哈哈,为何刘秀要惹上了我,是他之不幸还是我之幸?

夜戈一脸无辜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公子想先听哪个?”自他与东方龄在一起,夜戈的表情似乎丰富许多。

我佯怒:“竟然跟爷玩起了捉迷藏!——都是敷儿那丫头把你们惯得仆不像仆。而我,也越来越主不像主!”对于自己的地位越来越低,我也是有诸多的埋怨。

夜戈胸有成竹地笑道:“公子,夫人说如果您再自称‘爷’,孩子生下来尿布就全由您来洗!”

我怒不可遏:“你大胆!竟敢说起爷的不是!还敢威胁爷!”

夜戈似乎并不吃我这一套,转身就要离开,空中喃喃又语:“我去告诉夫人……”

“慢!”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决定还是先稳住他:“‘我’错了!‘我’再也不自称‘爷’了!”不是我怕了夜戈的后台,我的敷儿,而是因为那丫头刚怀了孩子,我只是顾及夜氏的骨­肉­,根本不是怕她,不是!

夜戈道:“公子还没说先听哪一个呢?”我气愤非常:“坏的!!”

夜戈嘿嘿一笑:“公子,这坏消息就是刘秀的选妃大典并未举行,刘秀更没有依照汉朝祖制充盈后宫……”

哦?我颇有些失落,如果没有举行选妃大典,那么我两年来重金贿赂那些大臣让他们不断向刘秀上谏,岂不是白折腾了?“刘秀以什么说服的那些大臣?”

夜戈道:“公子,您好没听我说完呢。——不光选妃没有举行,而且刘秀还下令,后宫去掉诸多的等级,各等级的人数也比前朝有大幅的减少,甚至规定六宫之中只留皇后和贵人各一人!被送进皇宫参加选妃的女子共计八百多人,刘秀连一个宫女、女官都没有留下。”

这果然是一个坏消息,我苦心经营这个计划两年之久,他刘秀甚至没有让我开怀一笑!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夜戈神秘道:“不过公子送给刘秀的神秘礼物他倒是收下了。”

我惊喜非常:“刘秀留下了许雯儿?”夜戈的回答肯定了我的猜测。一场游戏,我终是没有输给刘秀。我就相信,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就一定抵抗不了我特意为他准备的大礼。

我动用夜氏全天下的线网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才找到了许雯儿,这个外表与敷儿有五分相似的人,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请人教她了解合模仿敷儿的语气、动作、行为及爱好,又打通刘秀身边太监宫女了解到他的活动规律和日常喜好,这才有了他们在宫中的“偶然”邂逅。她终是如我所料,让刘秀一见倾心。刘秀啊刘秀,既然你会从别人身上寻找敷儿的影子说明你对敷儿仍是放不下,这样最好,这样这个游戏才能继续玩下去,才更有趣味!哈哈哈哈。

夜戈:“刘秀在选妃大典前一天遇到的许雯儿,当晚与她长谈至天亮。次日大典便被取消,刘秀通告天下,封许雯儿为美人。前些日子­阴­贵人被诊断出怀了龙脉不能侍寝,刘秀与郭皇后又向来情薄,于是刘秀日日留恋许美人宫中,已经到了乐不思蜀的地步。”乐不思蜀应该是夜戈夸大其词,刘秀虽然因为许美人像敷儿而会一时留恋,但他是心怀天下之人,并不会因为女­色­二字而荒废朝政。

“好!”这个计划的发展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玩。我心满意足地大笑而去,临行对夜戈说:“这件事不许让夫人知道!”否则又会换来她无尽的唠叨,说不定还会想出点什么新鲜招式来折磨我。

敷儿因为害喜,脾气特别乖张,又挑的很,这不,今天的无膳又一点也没用。“敷儿想吃什么,我让夜戈买来可好?”

她却撅着嘴老大不高兴道:“夜戈大哥买来也是给龄儿姐姐吃,我要他买的作甚?”然后冲着开儿­干­咳两声。

“哦,”开儿心领神会地一点头,对我道:“爹爹好懒哦!娘呢,其实是想吃棠棣子(山楂)的。——爹爹亲自去买的棠棣子哦。”

这两呣子果然是串通一气,竟然让我堂堂天下第一世家掌门人去市井街头给他们买棠棣子吃!不去!

“爹爹,你等等我们!”又是开儿的声音,被敷儿扯着手跟在我的后面。“爹爹,你走那么快­干­吗?”

我气愤道:“你娘不让我骑马、坐车,不走得快什么时候能给你们买来棠棣子吃?!你们跟来­干­什么?”

开儿道:“跟你一起去啊!”说着撒开他娘的手,硬是往我身上蹭,说是要抱抱。我白衣胜雪,抱个孩子出现在街头算什么?不抱!

“爹爹,我要香香!就像你香香娘一样!”抱了还不算完,还要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香香”他。这孩子平时都看到了什么?

敷儿不觉尴尬,反而理直气壮道:“你瞪我­干­吗?不是我让他看到的哦,谁让你……你不管什么时候都……”

看着敷儿娇羞的样子,我的气瞬间烟消云散。如今日子虽然平淡,但一家人其乐融融,也算惬意得很。

扬州街头果然繁华,各种商贩充斥在街头上,热闹得很。开儿一下玩心大发从我怀里下来,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好不自在。

开儿:“娘亲,开儿要吃棠棣子!”

敷儿:“好啊,多包几斤!你龄儿姨姨也害喜爱吃酸的,带回家给她!”

开儿:“娘亲,我要这个!”

敷儿:“好啊,多拿几个!”

开儿:“娘亲,我要那个!”

敷儿:“好啊,每种要一个!——你爹爹付钱!”

……

什么?付钱?买东西还要付钱的吗?买东西当然是要付钱的,只是我从来都是差人出来,即使自己买也是拿着就走由夜戈付钱,自己何曾付过?糟糕,我身上从未带过钱袋,这呣子两个不会也没带吧?

失神瞬间一抬头发现他们两人早已没了踪影,转头去看,两人已在马车上冲自己挥手。哪里突然来的马车?敷儿兴奋地冲我喊:“相公,我们先走了!你自己要保重哦!”我怎么听着话都好像一语双关。

开儿一脸调皮,对我扮着鬼脸:“爹爹,你惨咯!咯咯咯咯。”

“开儿,等等爹爹!敷儿,你们……”可叹还没等我向着马车方向迈开步子,自己已经被众多商贩围了起来。

“这位公子,您娘子拿的东西一共是三十文……”“玩偶钱十二文,请公子付账……”“公子,每斤棠棣子两文钱,一共是十文……”

我负手而立,道:“本公子没带钱!不过你们可以去城南夜府去取!”

“没带钱?没带钱你出来买东西?”“我们小本生意,又没有请伙计,怎么跟你去?”“我在扬州城生活数十年,从来不知道什么夜府……”“看你生得白白净净,买这身衣服的钱就够我们平常老百姓一年的生计了,怎么抢东西?”

当我终于回到家里去找这对“万恶的”(这个词是从敷儿口中学得的)呣子算账的时候,两人正在竭尽全力扮乖。

我坐在床榻上,生气地看着开儿:“你们做的好事!竟然把爹爹一个人留在街上!你娘亲呢?”

开儿嬉皮笑脸地爬上床榻,绕道我身后去,两只小手一左一右在我肩膀上按:“爹爹,开儿错了,开儿给你按摩。”

看着开儿这么乖,我当然再舍不得责怪他,伸手将他抱紧在怀里:“开儿怎么想到要为爹爹按摩的?”开儿:“因为爹爹跟人打架一定很累哦!咯咯。”这个臭小子!

我的开儿最怕的就是痒,于是我在他身上一阵猛挠,直到他大呼:“爹爹,开儿错了!开儿愿意将功补过!”

我的心一动,一个三岁的孩子竟然也懂将功补过:“哦?开儿准备怎么补?”开儿学大人将脸拉下来,老大不高兴道:“爹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我一笑:“好。先跟我说娘现在在哪里?”开儿:“娘怕你责罚她,到厨房去给你做冰糖葫芦吃了。”哦?这又是那丫头发明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好,那你再告诉我娘今天是不是早有预谋?”开儿想也不想道:“当然了!”说完好像直到自己说错话了,补充道:“完了,这次闯祸了!”认真的神态让我忍俊不禁。

我引诱道:“反正已经说了,索­性­全说出来算了。——娘为什么要捉弄爹爹?”开儿犹豫一下,道:“那好吧。娘知道你让刘秀伯伯娶(石桥整理购买)媳­妇­的事了。”

我奇怪非常,这件事怎么又传到敷儿的耳朵里了?难道夜戈那小子说的?“娘怎么知道的?“

开儿立即变了一种得意洋洋的神态:“我说的!嘿嘿,我听到你和夜戈叔叔讲话了,就告诉了娘!”原来是这臭小子在打小报告!看着我越来越难看的脸,开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惹到麻烦了,哧溜一声从我怀中逃脱,向着厨房方向一路小跑。

看着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敷儿,我好奇地问:“这就是开儿说的冰糖葫芦?”

敷儿点点头:“对哦!我给你做东西吃了,你不可以生气了!”

我眯眼一笑:“哈哈,这是刚成立的交易吗?我可没有同意!”看着躲在敷儿身后的开儿,我道:“先收拾你这个高密的坏小子!”

谁知开儿来到敷儿身前,趴在她的肚子上,小声地嘟噜这什么。我好奇问道:“你在娘亲肚子上说什么呢?”开儿小脸一拉,哼的一声道:“我正在告诉妹妹,你是个坏爹爹,经常打哥哥,让她不要出来!”

连他未出生的妹妹都动员起来了,看来这场仗我是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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